战国蛟龙 - xp1024.com
《战国蛟龙》


第024章 兄弟重聚

西门候道:“陆兄要查清此事倒并不难,正好明日须去拜见主子,不如到时陆兄便一同前去,或许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陆宇谢过西门候,心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明日终于可以见到这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了。在陈郡的时候虽然与另一位鼎鼎有名的春申君近在近在咫尺,但却因为那时其与魏明姬的尴尬关系,没有面对面地见过,并且陆宇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而虽然也谈不上对信陵君的印象好坏,但毕竟要尝试着从信陵君处了解章武等人的行踪,才能知道章武在赵国联系的人是谁。

为何到了魏国之后,会只剩下章武与凌梵两个人?肖正文和那个姬少雍呢?从陈郡到大梁的这段路程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宇心里只希望明日信陵君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玉儿,会不会就是自己梦中那个女子?陆宇极力去回忆自己的梦,却怎么也记不起梦中两名女子的容貌来,包括那一名没有出现名字的女子。

由大梁到邯郸的路程有多远,陆宇也不清楚,但战国的交通并不像二千年后那般发达,如西门候所说,章武在一个多月前离开大梁,直接赶往邯郸的话,至少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只是不知章武的下一站目的地会是哪里,假如会在邯郸逗留一些时间,那自己还有望遇到,否则以古代这种方式去追赶,没有发达的通讯网络,都不知何时能够去见到章武,和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秦始皇。

信陵君的府邸并没有陆宇想象中的那般金碧辉煌,和一般的贵族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占地面积极广,不过相比现代来说,几乎可相当于一个高档的小区的面积了。

经过下人通报之后,信陵君在偏厅会见他们。这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天庭饱满,曲眉丰颊,一双虎目深邃犀利。不知是否因长期的压力所致,使本来完美的面相上隐隐渗杂了一丝沧桑感。信陵君身着便服,带着一脸亲切的笑容来到陆宇跟前,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道:“好一个蛟龙侠,果然气宇非凡,不愧为玄微真君高徒。”

陆宇客气地与他寒喧了几句,信陵君脸是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走到客座旁一起坐下,丝毫没有摆出架子,令陆宇倍感亲切。

不一会儿下人便奉茶上来。信陵君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缓缓说道:“本君听说当日遭遇山贼之时,陆少侠主动请缨留下对抗,令得西门候能够争取足够时间护送公主到襄陵,在此,本君代大王和公主谢过陆少侠。”

西门候在一旁道:“陆兄确是胆色过人,换作别人,哪有他这般侠义之心。”

陆宇忙道:“君上和西门兄实在客气了,那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信陵君点头赞道:“好,本君十分欣赏陆少侠这种不居功自傲的人。陈郡滕家一事,本君亦相信不是陆少侠所为。听西门候说你有事求我,你尽管说出来,本君一定满足你。”

陆宇又先谢过了信陵君,才说道:“在下只是想知道我云梦山门人章武日前来到大梁时,是否有见过君上?当时同行有几人,以及他们几时离开?”

信陵君微一皱眉,似乎有点为难地说道:“此事并非一般小事,不是本君不肯对陆少侠透露,乃因事关重大,若然传了出去,也许会影响大局,所以…”

西门候是个明白人,知道信陵君并没有让他一起旁听的意思,当下便先告退。待他退下之后,信陵君才又道:“陆少侠先说出令本君信任的理由,否则此事休要再提。”

陆宇道:“在下明白。”

信陵君又道:“若陆少侠能屈就于本君门下,本君定将你视为心腹,那时不论你想知道什么事又另当别论。”

陆宇暗忖这信陵君果然厉害,这就开始拉拢自己。如果自己不是来自二千年之后,不知历史的发展,说不定会加入他的阵营里去。特别是即将发生的第四次联军攻秦中,便是由此君担任统帅,把秦人打败。此君的才能确是在战国中数一数二,但由于功高震主,大有代替魏君的趋势,故令魏王猜忌,后来将于在酒色过度中郁郁而终。

信陵君门客三千,足见此君的魄力。大多数有能力之士亦认为他能令魏国成为这时代的霸主而追随他。

陆宇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君上可知‘合纵’乃是家师之策?”

信陵君道:“本君当然知道。并非不信你,但因有前车之鉴,本君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张仪的出现。”

陆宇知道其实张仪以“连横”破“合纵”,使得联军攻打秦国的战事失败,也是由鬼谷子一手策划出,但这在各国的眼里,张仪便成了“叛徒”了。而张仪的连横政策也使得秦国攻占了巴、蜀等富饶之地,从而加速了其经济与军事上的发展。秦能统一六国,与此计密不可分。

于是扮作叹了一口气,对信陵君道:“那便恳请君上高抬贵手,为在下打点通往邯郸之路。”

信陵君一脸愕然,显是想不到这陆宇马上便要离开,而自己一开口便承诺了对他有求必应,但陆宇所说的第一件事他没能满足得了,第二件事如果又再不满足,这岂不令陆宇觉得自己言而无信。似乎他有些舍不得陆宇这个人才,在心里权衡再三,终于对他说道:“公主于十日之后会前往邯郸探望平原夫人,本君可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让你加入队伍。”

陆宇虎躯一震,心想这公主还未出嫁,怎能一时去楚国,一时又要去赵国?在陈郡的时候陆宇已经怀疑过这魏国公主扮演的是一个间谍的角色,此时听信陵君这么一说,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古时候女子没到出嫁,一般都是“三步不出闺门”,不会轻易出门。而虽然说是要去赵国探望平原夫人这个姑姑,但是陆宇总觉得当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总算能够跟随她去赵国,打听章武下落的事情,看来也不能指望在信陵君的口中得到了。

在马家沟的时候章武曾经说过到魏国联系的人是他的三师兄,亦就是说,章武到了大梁之后,一定是先与他取得联系,然后又因为要共同商议合纵之策,所以当时此人也应该在场。自己或能从这条线索去找到这位三师兄,或许就能打听到一些。

没想到这些本来在自己心里认为会很顺利就能进行的事,实际情况却没有半件跟自己的想象沾边。陆宇不免有些失望,信陵君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无论他有没有救过魏国公主。

信陵君又安排陆宇先在他的府邸中住下来,等待十天之后再随大队出发。

在退出偏厅的时候,信陵君还拍了拍陆宇的肩膀道:“本君虽有门客三千人,其中亦不乏能人异士,但仍希望陆少侠能够再去考虑一下刚才本君对你所说的话。”

陆宇笑了笑,没想到他这么看得起自己。表面上便承诺会好好去考虑,信陵君这才满意地放他走人。

自己要找的人是未来的秦始皇,又怎么会给信陵君的三言两语便改变了主意。先不说他与龙阳君之间的暗斗,光是西门候给陆宇的第一印象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若与西门候共事,他一定不甘于被陆宇在信陵君面前抢去地位。

前脚才走出偏厅,西门候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对他使了个眼色,嘴里却说道:“陆兄,小弟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快随小弟来。”陆宇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外出,却不知有什么要事,便随着他的脚步走出信陵君府。

西门候一副神秘的样子,从信陵君府邸出来之后,往城北方向穿过了四条街,又往西南方向绕过一条很窄的小巷,一直走到快尽头才停下来,走进了一间卖布料的小店。陆宇还正在奇怪他怎么会带自己来这种商店,却见西门候与那店家打了个招呼,又带着陆宇从这家布料店后面的小门走了出去,然后再折向西北方向,来到一间看起来很不显眼的民房前。

西门候回过头对陆宇道:“小弟要送你的礼物,就在这里面。”

陆宇大奇,心说有什么礼物不能在信陵君府里当面说明,而是要藏得这么远。但是陆宇知道西门候目前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便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那间民房的木门。

木门发出因摩擦的一串沉闷声,守在门外的阳光贪婪地在瞬间占据了原本黑暗的内屋。随着光线明亮起来,陆宇发现这间民房的空间其实很窄,窄到里面除了略大的一张草床之外,空无一物,连一能坐的地方都没有,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一股药味夹杂着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草床上躺着一个人,由于是背向陆宇和西门候,所以陆宇看不到那人的模样,只能从身形判断出这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而从墙角处散发开来的那浓烈的药渣味,令陆宇觉得这个小孩子应该是得了一种什么病,并且已经用药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他不解,这难道就是西门候所要送给他的“礼物”?

陆宇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西门候的时候,只见西门候已经知道陆宇要问的话,自己先进了屋子,又回过头来示意陆宇跟在他后面,来到草床的跟前。

床上的男孩子可能是醒了过来,发现有人进来,微微动了一下,才慢慢地在床上转过身来。当他的眼神从西门候身上游到陆宇身上时,顿时身躯剧震,用一种不能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陆宇。

此时陆宇心里的震撼也是无比巨大,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男孩,竟然就是他的结拜小弟肖正文!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昨日问起西门候的时候,他表示根本没有见过肖正文跟姬少雍两个人,但是为什么只过了这么一天,便又把肖正文当作“礼物”来送给自己?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熟悉的肖正文没错,然而另外的姬少雍呢?陆宇的脑中几乎充满了疑问。

只听床上的肖正文激动得两行热泪夺眶而来,艰难地从嘴里叫出“二哥”,想要坐起身来,无奈可能是受了伤的关系,才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却又因为没有力气而又跌回床上去。陆宇忙奔到床前扶住,示意他不要乱动,才问西门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候道:“这是小弟暗中从那荆杰手下救出来的孩童,没想到他果然没有撒谎,是与陆兄相熟的。”

陆宇仔细地检查了肖正文全身,发现胸口有一处红印,像是被什么重物击过,但由于红印的范围扩散得比较大,而且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所以看不出来是被什么兵器击中的。

西门候又道:“可恨的是那龙阳君,私下派人暗捉童男童女,炼之成丹,以供他服用,保持那嫩白的容貌。”

陆宇大骇,不能置信地问道:“用活人去炼丹?”

西门候道:“陆兄一定觉得骇人听闻吧。大王听信龙阳君的谗言,竟然相信服用以童男童女炼成的丹丸可得长生,故表面上虽无明目张胆地捉人来炼,但却默许龙阳君那奸贼在外乱来。”

陆宇望着小正文,又问:“西门兄昨日说并没见过小弟的这位小兄弟,今日却为何就把他找了出来,并且知道他与小弟相识?”

西门候道:“这位小兄弟是由十几天前救出来的,当时他身受重伤,若不是怕被龙阳君的人发现,小弟也不会把他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养伤了。”

陆宇心中还是有疑惑,又问道:“小弟先谢过西门兄,但西门兄还未回答小弟为何会知道他与小弟相识?”

西门候道:“陆兄有所不知,你蛟龙侠来到大梁的消息就如洪水般传开,小弟派人来为小兄弟煎药时也曾说过,想不到这位小兄弟一听到你的大名,便要求见你,而根据陆兄所提过的两个人里面,这位小兄弟刚好十来岁,又认得你,故小弟马上知道他是陆兄的故人。”

陆宇忙感谢了一番,虽说小肖正文与自己相处时间并不长,感情并不深,但毕竟还算义气,又与自己、章武结为了异姓兄弟,陆宇心里其实也挺喜欢他的。如今西门候在龙阳君的魔掌中救出他,只要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他是怎么跟章武失散的,到时候去赵国又将省去大量的时间。

西门候又道:“幸得我家主子及早发现了龙阳君的阴谋,派小弟暗中调查,才能误打误撞,救出了小兄弟。今日之事还未禀报主子,因为能够帮助陆兄找到故人,小弟心急,故立即将陆兄带到此处。”

陆宇又感谢了西门候一番。因为在陆宇心中,一直认为西门候不会是个如此讲义气的人,初次见面时,魏明姬对自己的称赞都引起他的妒忌,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竟然没通知信陵君便私自带自己来见肖正文。

肖正文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陆宇,显然胸口的伤对他的打击颇为严重,才令他连说话都那么吃力。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假若真被捉去炼成什么长生不老丹,确实是悲剧,幸好被西门候的人救了出来。而其他那些没有被救出的孩子,恐怕运气就没有小正文这么好了。

陆宇心想西门候对兵器应该比较熟悉,便问肖正文胸口的伤是什么武器造成。

西门候道:“此问题小弟也曾想过,像是大锤之类的钝器所造成。而真正是怎么造成,恐怕要等小兄弟康复过后自己告诉陆兄了。”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陆宇怒道:“若被我寻出是谁把他折磨成这样的,我一定将他撕成两半。”

西门候劝道:“陆兄千万要沉得住气,须知道对方后台不弱于我家主子,故此事一定要慢慢来,切勿鲁莽行事,小弟绝对站在陆兄这一边的。”

陆宇握紧了双拳,在肖正文的耳边道:“小文你尽管安心养伤,二哥一定会帮你报得此仇。”

肖正文感激得眼泪又流了出来,似乎又怕陆宇离开,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双眼似乎在哀求陆宇不要离开他。

陆宇帮他擦了擦眼泪,又道:“小文你放心,西门兄定会好好帮我照顾你,等你的伤好了以后,二哥去到哪里便带你去到哪里。”

小正文这才松了手。可能是太累的原因,不到一会便睡了过去。

西门候拍了拍陆宇的肩膀道:“陆兄的兄弟即是小弟的兄弟,请放心,在此处养伤绝对不会被龙阳君的人所发现。”

陆宇觉得这些古代人都很不可思议,为了一个长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自己先前还对龙阳君有些好感,没想到此君亦沉迷丹术,并且丧心病狂地用活人来做药。但是偏偏这些事在这个时代,帝王开始醉于长生不老,然后便出现了无数炼药的方士,所用的药材无奇不有,其中不乏滥竽充数之辈,才会使用活人来炼丹这种损阴德的做法。

如果西门候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可能就是因为信陵君的关系而没有对自己说出实情,而之所以会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那是因为龙阳君与信陵君之间的斗争,目前陆宇是信陵君拉拢的对象,故必须为陆宇做点什么事,令自己亏欠他的人情而投入他的势力中。

原本以为章武、凌梵、姬少雍和肖正文四人一直是在一起的,以章武和凌梵的为人,肯定不会丢下肖正文不管,当中一定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若如西门候所说,离开大梁的时候只有凌梵与章武,那么肖正文和姬少雍是因为什么事而脱离了他们?现在肖正文已经找到了,姬少雍如果没有与章武在一起,那他会去了哪里?这些疑问,也许真的只有等到肖正文的伤好了之后,才能给陆宇一个满意的答案。

陆宇想起了章武的三师兄,便向西门候打听。因为此人很有可能也是信陵君的门客之一。

不料西门候却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陆宇说当日章武来到大梁的时,他只见过凌梵和章武在一起,而且信陵君会见他们的时候并不在府上,其过程中有没有其他人的参与,西门候一概不知。

第025章 迷雾重重(上)

从西门候的语气中,陆宇看出他并没有欺骗自己,章武与信陵君、还有那位没有见过的三师兄进行了一次秘谈,过程中西门候既没有参与,甚至连秘谈的地点在哪里,西门候都一无所知。

或许肖正文知道这位三师兄叫什么名字,但却没有与章武一起见到他。

离开小屋的时候,陆宇心里还一直想着这些谜一样的问题,却不知从何下手。来到古代后,今天终于第一次感到棘手。

西门候道:“陆兄不如先随小弟回信陵君府,待小弟将事情禀报我家主子,再行定夺。”

陆宇问道:“小文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

西门候道:“已经用了十日的药,君上吩咐一定要医好他,用的药都由御医所开,小孩的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床走动。”

陆宇又问道:“小文在这里是否真的安全?”

西门候拍拍胸口道:“陆兄尽管放心,小弟敢以颈上人头担保,此处绝对不会被龙阳君的人发觉。”

陆宇这才道:“既然如此,小文的一切就麻烦西门兄了。”

西门候不悦道:“小弟已经说过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你的兄弟有事,小弟怎能袖手旁观,陆兄还如此见外。”

陆宇知道如果再口头上感谢他,他肯定又再不高兴,于是便与西门候回到信陵君府。

自己初次见到西门候的时候误会了他,以为此人气量狭小,但自从来到大梁,西门候对自己的态度非常热情,难道是因为当时在葬龙坡自己主动垫后而对佩服自己,再加上此事令陆宇名声大振,使得西门候极力拉拢自己,所以不得不表现出把自己推心置腹的样子?

或许这些事情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信陵君刚从魏王宫回来,面带喜色,看到陆宇与西门候在等他,大为高兴,把二人带到膳厅里来,留二人一起用膳。

陆宇奇道:“君上因何事而如此开心?”

信陵君笑道:“燕人不自量力,被齐国大败,现在元气大伤,还妄想攻赵。”

此时几个仆人刚好将酒菜端上来,信陵君一乐,便催仆人赶紧给三人倒酒,自己连续喝了三杯之后,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本君居然高兴到自己跟自己喝,哈,来,陆少侠,西门,你们也喝一杯。”

陆宇问道:“赵人不是在长平之战后国力转衰,燕人攻之,又何来妄想呢?”

信陵君拍桌道:“问得好。长平一役确是赵人的噩梦,但赵人一日有廉颇、李牧在,谁能轻易将赵国拿下?况且燕王迫得乐毅投奔赵国,现在燕国除了年老的剧辛之外,再无可用之将,不是妄想是什么?”

陆宇听说过赵国这两名大将,都是这个时代有名的战神,而燕国除了乐毅,他并未听过其他的大将,故对燕国不是很了解。

西门候得意道:“想必陆兄应知秦人在长平之役也元气大伤,而君上也曾大败秦人,在秦人手下夺得陶郡。”

信陵君傲然道:“白起可谓无敌战神,但秦昭王竟将他车裂于市,再加上范睢罢相,令本君得以大败秦军。”又说道:“若本君没估错,秦人在十几年内休想对其他诸侯国有大举的军事行动。”

陆宇不禁佩服此君的军事估计,因为气自己所知,自长平之战过后,秦国虽不断对其他国家进行攻打,但已少有能像那场战役般的大规模,直至羸政登基之后,才能逐一对六国进行毁灭性的侵略。

西门候向信陵君报告了肖正文的事之后,信陵君大讶,责怪西门候道:“西门你可知就凭此事,本君可先将你治罪,幸好陆少侠不是敌人,否则岂不陷本君于险地?”

西门候立即跪下道:“小人该死!但小人敢以颈上人头担保陆宇乃正直之辈,绝对不会偏向龙阳君而破坏君上解救百姓的计划。”

陆宇也为西门候向信陵君求情道:“君上请勿怪罪西门兄,全因在下心急要找到章武等人的行踪,今日之事全因误打误撞,如果君上要怪罪的话,在下愿意一力承担。”

信陵君狐疑道:“陆宇你除了想知道章武的行踪之外,真的没有任何其它的企图?”

陆宇指着腰间的破军剑道:“在下虽无参与此次行动,但就凭此剑,云梦山门人无人不识,也深知此剑于尊师、章武之间的关系,若不是因为滕文瓒之事,在下令章武先到大梁,以免耽误大事,现在又怎会与他们失去联系?”

信陵君又问:“此事当真?”

陆宇道:“君上何不将章武的三师兄叫出来辨认此剑?”

信陵君终于信服,大叫一声“好”,才令西门候起身,举起酒杯道:“本君在此自罚一杯。”仰头饮尽之后,又道,“希望陆宇你不要见怪,本君也是想小心行事才会这么做。”

陆宇表面上当然说不会,心下却暗叫好险,若非章武把破军剑送给了自己,在身无半点信物的情况下,又怎么能把这精明的信陵君说服?

信陵君哈哈一笑,道:“本君以一事作为交换你想知道的,如何?”

陆宇心想一开始他便有意拉拢自己,现在又因为西门候救了肖正文而令自己间接欠了他一个人情,于是只好说:“君上请讲。”

信陵君又一笑,道:“陆宇你千万别以为本君趁此要求你为我效劳,本君只是想要你为我办一件事,若能办成,本君立即将章武的行踪如数告之。”

陆宇心里暗叫一声厉害,如果信陵君一再要求自己效命于他,不但会令自己反感,而且以自己的性格,就算答应了也不会死心塌地地为他办事,所以信陵君用另一件事情来作为交换,但这件事当然不会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事。当下便点头道:“君上乃德高望重之人,相信绝对不会用一件违背道德之事来为难在下。”

这句话一出,给了他一顶高帽,就算信陵君想要自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也不好意思开口。

信陵君笑道:“好你个陆宇,今朝大王命本君进宫时,曾说起燕人派使臣来我大梁,送上美人百名,剑士十名,从而向我大魏借兵伐齐。大王下令于明晚设宴款待,而明晚将会有比剑的环节。”

说到此处,信陵君故意停下不说,以笑眼看着二人。

西门候问道:“君上的意思,是否会由我大魏剑士挑战燕人武士?”

信陵君微微一笑,又把眼光转向陆宇。

陆宇道:“在下愚见,君上应是想借此一挫燕人才是。”

信陵君哈哈大笑道:“陆宇果然没令本君失望。燕人在齐人手里吃了亏,现在来讨好我大魏,目的在于要亲我大魏国,使我大魏与齐人交恶,在军事上牵制田单,燕人就可从中占到便宜。”

西门候眼中又掠过一丝嫉妒。

陆宇问道:“经桂陵、马陵二战之后,魏人与齐人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差吗?燕人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呀。”

西门候不以为然以说道:“齐国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信陵君道:“今时不同往日。当日我大魏确是不敌齐人,现在齐国虽衰,但一日有田单在,谁也休想灭了齐国。只看此君一将之力竟收复被燕人攻占的七十余城,足可知道此人用兵如神。故本君说燕人不自量力乃是有原因的。”

陆宇知道田单又是一个战国时期杰出的军事家。这个时代确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时期,百家齐发,道家、儒家、墨家、法家等几乎都是在这个时代诞生,他们的思想对整个社会的发展足足影响了几千年。

信陵君又道:“且不说齐人。本君决定明晚的宴席由你们二人陪同,第一可削燕人颜面,第二,本君希望借此给那龙阳君一个下马威。”

陆宇心道原来如此。到时身为魏国第一用剑高手的龙阳君定会派人参加,说不定还会亲自出场,而信陵君则希望一石二鸟,抢龙阳君的风头,同时向龙阳君显示自己手下能人众多,不似龙阳君般需要去对魏王吹枕边风来讨好。但对于魏王来说,假设信陵君如愿,或者只会增加魏王对他的不满意和猜忌。

史上记载信陵君最终还是因为功高震主,沉迷酒色而死,而龙阳君却能善终。基于龙阳君用活人炼丹的原因,陆宇决定帮信陵君这一次。

本来之前对龙阳君印象还算不错,但是龙阳君在这件事上面做错了,就算不因为肖正文,为了避免让更多的人受难,陆宇也觉得自己应该站在信陵君这一边做点什么事。

但是陆宇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信陵君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要拉拢自己,或与龙阳君斗法的这两件事,其中应该还隐藏着什么。但是陆宇却不能准确地说出或抓住,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为何偏偏救出来的人是肖正文而不是别人,而且是从龙阳君的手下救出,事情怎会如此凑巧?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信陵君另有目的?

陆宇又向信陵君提起肖正文,希望他能将其带到信陵君府中来养伤,虽然在城北那间偏僻的小屋里能掩人耳目,但毕竟自己不方便照顾,又不能排除被人发现,如果能把肖正文带在信陵君的府中,那自然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信陵君一口答应,道:“那小文是陆宇你的拜把兄弟,自然要好好照顾。”便派西门候把肖正文接到府中来。

在陆宇的陪同下,肖正文安安稳稳地躺在马车中,顺利地被接到了信陵君府。

换过一套干净的衣服,小正文看起来也比较精神了一些,但是说话还是有些吃力。陆宇知他胸口的伤还没好,也没多问,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为了应付明晚的比试,被西门候拉到练武场与他切磋了一番,才发现当日西门候借破军剑与武士比剑时,陆宇觉得他的剑法十分高深,但现在却觉得他的招式都存在很大的破绽,只是自己还没完全掌握鬼谷子所授的阴符七剑,故在速度上自问仍然比不过他。有时明明看出了西门候出剑时露出的破绽,却因反应和速度跟不上对方而错过。但阴符七剑的精妙,岂是西门候能敌?事实证明,在切磋了数百剑之后,西门候终被陆宇捉摸不清的剑路逼得无力招架而认输,故在用剑方面上,陆宇其实已经超越了西门候,只是自己未能达至理想般的速度,暗忖以后应该多下些功夫好好练剑,否则遇到胜于西门候不知几筹的龙阳君这般高手,就算拥有天下第一的剑法,亦可能会因为未到火候而惨败。

舒舒服服地洗过澡之后,西门候又兴奋地来拉他前去醉兰坊,陆宇却因为那间青楼与龙阳君扯上关系而感到半点兴趣也欠奉,不明白西门候为何明知那里是龙阳君的地盘还总是要去。但最终陆宇还是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前往。

男人终究还是过不了女人这一关。陆宇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玉儿,不知这神秘的美女是否也会像龙阳君般去服用以活人炼制的丹药。不知道为何,陆宇心里觉得如果她摘下面纱之后,应是像仙子一般的清新脱俗,不会与龙阳君“同流合污”。

陆宇决定要私下调查清楚此事,但不能让信陵君的人知道,包括西门候。

第二次踏足青楼,陆宇的胆子大了不小,原因是这里并非二千年后那种只有肉体交易的非法场所,在这个时代,妓院刚刚发展起来,花姑大多都有着不错的文化水平,故吸引了各层人士前来欣赏表演,又成为文人雅士、贵族之间进行社交和吟咏诗词的场所。

与荆杰的一战,令陆宇在大梁城中更是增加了不小的名气,一走进醉兰坊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人对他示以友好的眼神,更不要说那些莺莺燕燕。

说起来也凑巧,二人才在包间内坐下来,酒菜都还没上,便有一名武士匆匆赶来,在西门候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门候尴尬地对陆宇说:“闲了半天没事做,这才一坐下来,事情就找上门了。陆兄稍等片刻,小弟去去便来。”

陆宇道:“正事要紧。西门兄有要事,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西门候站了起来,笑道:“只是小事,陆兄先享用美酒佳肴,小弟一个时辰内必能赶回。”走到包间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如今陆兄乃大梁城的红人,若嫌一个时辰太久,只需说一声,即有美女过来陪陆兄作乐。”

陆宇摇头苦笑,心想自己确想找人来陪,但是玉儿并不是想叫她便来的,而且从一进门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她的影子,不知这神秘美女躲到哪里去了。

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西门候才离开不到半刻,玉儿的纤纤身影便出现在包间门口处。陆宇一时觉得很意外,一切都像早已安排好一般,好像自己便是这个时代的男主角,想要什么都是那么得心应手。

玉儿仍然是梳着燕尾髻,身着淡紫色长袍,裙角被风吹动,显出她那傲人的身段。有些不同的便是那块遮挡在脸上的薄纱换成了粉色。

见到陆宇呆呆地看着自己,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爷不请奴家进去坐坐吗?”

陆宇这才意识着自己的失态,忙站了起来说道:“玉儿姑娘快请。”

玉儿合上门,盈盈走到陆宇左边坐了下来,娇声问道:“陆爷如今是否已经是信陵君的人呢?”

陆宇没想到她一开口便这么直接,心想自己也不必再拐弯抹角,反问道:“玉儿姑娘又是否站在龙阳君那边的人呢?”

玉儿秀眉微皱,嗔道:“奴家先提问,你怎可不答而反问。”

陆宇心中大感刺激,耍赖着笑道:“为何不行?若我偏要听你答完我的问题,才肯回答你的问题呢?”

玉儿瞪了他一眼,示意陆宇向她靠近,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奴家回答并非龙阳君的人,陆爷会相信吗?”

陆宇看着她,想从她幽深的眸子里探出虚假的成分,但却发现玉儿一双美眼似乎极其认真,并不包含半点假意。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香水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令陆宇很想大力地嗅入肺里,但又怕自己这种不雅的举动会令她反感。

一边享受着这令人陶醉的体香,一边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陆宇也并不受命于任何人。”

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轻声问道:“陆爷来大梁究竟有何目的?”

陆宇笑道:“我也不知。但玉儿姑娘如果肯揭开面纱,令在下一饱眼福,或许我来大梁的目的就更加明确了。”

虽然玉儿已经否定了她是龙阳君的人,但是事实怎样,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西门候曾跟陆宇说过这间醉兰坊包括玉儿都跟龙阳君大有渊源,既使她不是龙阳君的人,也一定与他非常亲密。那么多多少少也会知道龙阳君的一些事情。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如果玉儿对陆宇进一步的耍赖表现出反感,那她一定会找借口离去;如果她并未表现出反感,那么自己便可对她再进一步的攻击,试图攻克这美女的心理防线,令她信任自己,从而在她嘴里找出她对龙阳君所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玉儿秀眉紧蹙,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有点不悦地说道:“奴家以为陆爷会与众不同,原来你与其他男人都是一样油嘴滑舌,并且在乎外在的容貌。”

陆宇心叫不好,玉儿并不是一般的烟花女子,应该不吃自己刚才的那一套。正想着应该如何破解,却见玉儿已经把脸别了过去,左手绕到右脸耳后,轻轻地将面上薄纱摘去。这一系列的动作令陆宇的心砰砰直跳,没想到她嘴上虽然那样说,一转头却又应自己所求,将面纱摘下。虽然一直很想一见她被遮在面纱下的芳容,但此刻对陆宇来说,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他紧张起来。

玉儿已经徐徐转过头来。那张在面纱之下神秘的脸,在陆宇眼中一览无遗。直挺秀美的鼻子下,一张小嘴如樱桃般红润饱满,微微撅起,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几近完美。

此女的姿色与凌梵不相上下,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是一位在侠道,一位在风尘。如此美女,若能伴随自己左右,确是人生一大幸福。

但即使她现在身在青楼,不管是戴上面纱的她,或是摘下面纱的她,都令人感到她是一个超凡脱俗,而非堕落风尘的女子。

陆宇不明白她既然对自己的轻佻感到不悦,却又为何顺着自己的意,把这副绝世芳容展露给自己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对自己有好感?

正幻想得不能自拔,玉儿悦耳的声音将陆宇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自从来到大梁之后,陆爷是第三个见过玉儿容貌之人。”

第026章 迷雾重重(下)

陆宇瞪大了眼睛问道:“谁是第一个见到姑娘这倾城的美貌?”

玉儿将面纱戴回去,柔声道:“第一个当然是醉兰坊的老板候荣,小女子十二岁来到大梁,全靠候老板好心收留了小女子,之后龙阳君是第二个,由十三岁戴上面纱开始,到现在四年以来,未在他人面前露过全貌。”

陆宇讶道:“这么说,你今年才十七岁?”

玉儿扑哧一笑,歪着头反问道:“不然呢?难道你以为奴家已经是半老徐娘,才以面纱遮住丑脸吗?”

陆宇笑道:“姑娘不要误会,打一开始,在下便认为姑娘绝非一般姿色。而姑娘又是醉兰坊的大红牌,正常来说,超过二十岁的可能性很低,又怎么会是半老徐娘呢。”

玉儿又问道:“难道陆爷不怕奴家揭开了面纱以后,你见到的是一个姿色平庸的普通女子吗?”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只凭姑娘那之音,以及你这双懂得说话的眼睛,足以告诉所有人,大梁城内再无其他人能比得上。而事实也证明如果姑娘如此姿色都叫做平庸的话,天下间便没有人能算是美女了。”

这几句话把她哄得甚是开心,虽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表情,但一双眼睛流露出的高兴,是难以逃过陆宇的双眼的。

玉儿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打量陆宇,奇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奴家会对你如此感兴趣。”

陆宇哑然,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问题恐怕我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我本身魅力不小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醉兰坊的几个伙计终于端上来几道小菜和一壶酒。

陆宇想到一事,试探着问道:“姑娘似乎是有备而来?”

玉儿那双美目掠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此话怎讲?”

陆宇笑道:“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怎会早不来晚不来,只是西门候一离开,你便出现在这里。”

玉儿轻轻一笑,说道:“陆爷此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陆宇又笑道:“那你说我是不是猜对了。”

玉儿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了起来,盈盈走到门口,把门别上。这一举动令陆宇与她马上陷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状况,陆宇顿时感觉心跳加速,瞬间脑中浮想联翩。玉儿曼妙的身形在淡紫色的长袍下玲珑浮凸,而背影则更是把她整个腰背的线条勾勒出来,别有一番不同的美。

美到令人窒息。

究竟她会不会是自己梦中那个重名的玉儿呢?

正当他还在浮想连翩的时,玉儿已经回到桌前跪坐下来,提起酒壶先给陆宇倒了一杯酒,递到陆宇手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对陆宇说道:“陆爷确实是猜中了,小女子今日来见你,其实是有事想请教,不知爷是否不吝赐教?”

陆宇望着杯中,笑道:“赐教不敢当,姑娘不妨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待我看看能否答得上来,这酒再喝不迟。”

玉儿腾出一手掩嘴轻笑,又佯嗔道:“蛟龙侠果然深不可测。奴家不依,这杯酒,陆爷定要与我干了才行,就当作是人家为了你摘下面纱而喝吧。”

陆宇哭笑不得,似乎她的这个理由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只好与玉儿的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只见玉儿以袖遮面,往后一仰,也不知道她那杯里的酒有没有喝下,在陆宇看来就像是二十一世纪里面的电视剧一样,心里想着这古代女人喝酒是否都同一个姿势。

玉儿放下酒杯,轻声问道:“陆爷难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陆宇闻言顿时虎躯一震,暗忖自己确实太大意了,以往自己看过的几乎所有的古装剧里面,那些古代人都喜欢在酒中下毒,难道眼前这位绝世美女也用了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手段来谋杀自己?

随即又想,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又表明了不是信陵君的人,实在找不到一个什么样合理的理由来令她想杀了自己?

当下尴尬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与玉儿对视着说道:“若姑娘想要在下的命,能死在你亲手之下,也是一种幸福。但姑娘似乎无任何理由要置在下于死地这么严重吧?”

玉儿“扑嗤”一声,轻声道:“不知是应该赞你有胆识,还是要说你傻。但无论如何,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陆宇一愣,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喝了一杯酒,便糊里糊涂地过了她口中所说的“第一关”,同时又想不出她究竟是在考验自己些什么?

不论如何,在这个时代里接下来的每一关,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这些古代人的心思既是简单,但又令人难以捉摸,若不好好应付,则步步惊险。

只见玉儿站起身来,在她的示意下陆宇帮忙挪开了桌子。包间内的地面与大厅一样,都是铺以木板,但包间内由于是直接坐在木板铺设的地面上,所以加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陆宇知道这种毛毡属于无纺织物,比任何一种毛织毯都要早出现,除了宫廷和贵族之外,能用得上的绝对不是寻常人家。

加上那位未曾露面的老板候荣,还有龙阳君,由此可见,醉兰坊绝对不会是一个寻常的烟花之地。

果然,当玉儿掀开了毛毡之后,原本桌子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铜制把手,刻意地嵌入到木板层中,与木板呈同一高度水平,当厚厚的毛毡盖上的时候,根本不会被察觉出来。

如陆宇所猜,铜制把手固定在的那块木板是可以往上掀开的,而下方则是一条秘道。但凡古代的宫廷王府,无论在哪个朝代,几乎都会建有避难逃生所用的秘道,特别是在战乱的年代中,秘道对于宫廷更是不可缺少,只要逃过战乱,留住所谓的皇族血脉,便可伺机招兵买马,以图东山再起。

醉兰坊竟然也有着这种秘道,却是在陆宇的意料之外。不过正是这样,才显得这烟花之地背后的靠山更加神秘。究竟会是何等重量极的人物呢?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一长两短,但却没有开口。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陆宇马上从半蹲的状态下弹了起来,警惕地瞪着门口。自从修炼鬼谷子的“阴符七法”,陆宇身材的各处感官都灵敏了许多,加上在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古代中,谨慎些,保住性命的机率就大些。随即又稍作放松下来,而这敲门的人必定是醉兰坊的人,一长两短的手法就像是一种暗语,似乎在给玉儿提醒着什么。

只见玉儿眉头一皱,却迅速地把木板合上,随即将毛毡盖上,又示意陆宇帮忙把桌子移回原位。旋又不慌不忙地走到门边,松了别上的门栓。

玉儿走过来,挽住陆宇的左臂,戴回了面纱,却不说话,一直挽着走到桌旁,在毡上双双坐了下来。当她再往陆宇的酒杯斟满酒的同时,只听门外脚步声逼近,接着西门候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兄久等啦,小弟回来陪你喝酒来了。”

陆宇暗骂西门候一声,差一点,若这秘道下之事物不会对自己有性命威胁,或许就能够见识到这醉兰坊的秘密了。好家伙,原来刚才敲门的人果然是玉儿的眼线,而敲门声是在暗示西门候回来了,所以玉儿才把秘道关上。而西门候说一个时辰内归来,实际上竟然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幸亏醉兰坊不是寻常地方,否则岂不是教西门候杀了个措手不及?

当西门候推开门,见到玉儿紧挨着陆宇肩臂和两人手中的酒杯的时候,脸上尽是惊讶:“你们……”

陆宇一时还找不到借口回答西门候的话,玉儿已经比他先开了口。

只听她佯嗔道:“西门先生怎可不敲门便直接进来。”

西门候一拍额头,尴尬地笑道:“哈,是在下不对。”又对着陆宇说,“陆兄好艳福,竟有玉儿姑娘相伴,小弟好生嫉妒。”

陆宇见他说此话的时候脸上还真带有一丝嫉妒,与当时魏明姬邀自己来魏国的时候一模一样。当下便笑道:“西门兄笑话小弟了,快来,其实我们才喝了一杯而已。”

西门候接过玉儿斟满酒的杯子,仍作一副嫉妒的表情,说道:“玉儿姑娘平日高傲难请,陆兄又独自偷欢,两人都要罚酒。”

令陆宇惊讶的是玉儿居然没有生气,还帮自己倒满了酒,轻声说道:“既然西门先生要罚奴家,人家只好遵命。”说罢便一饮而尽。

陆宇见她已经干了杯中酒,自己也举起杯,学着玉儿的语气对西门候道:“西门兄要罚,小弟也只好遵命。”说罢也一饮而尽。

西门候与玉儿被陆宇古怪的学调逗乐,又嚷着要陆宇喝了一杯。陆宇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时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牵往另一处,避开每次要被敬酒的机会。而玉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回复平时的高冷,基于种种关系,西门候不敢强行敬酒,于是一壶酒,几乎有七成落入了西门候的腹中。

当然,区区一壶酒并不能喂饱他,但可能有事在身,喝完一壶酒,西门候便拉着离开了醉兰坊。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那荆杰与两个武士的身影匆匆经过。

荆杰一行人并没有发现陆宇和西门候。

西门候低声对陆宇道:“看他们行踪匆匆,不知又要去作何勾当。”

陆宇笑道:“去看看?”

西门候点点头,拉着陆宇紧随其后,此时街上人群较多,但陆宇已是大梁城里的红人,加上西门候也是容易被看出身份的人,所以二人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吊着,一直跟了两三条街,却终于还是在接近大梁南城门处跟丢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知道被对方识穿,再跟下去也许便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只好作罢。

“荆杰几个人行事隐秘,必有蹊跷。”西门候一咬牙,“这厮太过狡猾,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勿要为了这厮而影响到明晚之事。”

陆宇一想也是,当下之急,应该先应付了明晚那场比赛,取得信陵君的信任。虽然谜雾重重,但若等到十天后所有事情还没有查出谜底来,那也只好作罢,带着肖正文,随着魏国公主前去邯郸更紧要。

陆宇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章武等人在各国间游说成功,会不会令赵国改变主意,以身为赵国人质的嬴政去要胁秦国?按照历史的发展,嬴政是在公元前247年在秦国登基,那应该是秦国派人在赵国救回或接回,而如果自己赶不及在这个时间之前,把迎接嬴政回国的大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以后就算到了秦国,想要见到这未来霸主的机会将变得遥遥无期。

所以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事,而且必须赶在章武联合成第四次合纵伐秦之前。

想起了西门候办完事回到醉兰坊的时候似乎一直有意要拉着自己回信陵君府,便询问起来。

西门候边走边压低声音对陆宇说道:“君上又进宫见了大王,明晚宴上的第一场比试乃由陆兄你率先出战,看来大王也从公主那里知道蛟龙侠的大名了。”

陆宇哭笑不得,看来这个名号将会是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忠实的小伙伴了。

信陵君在正厅见了陆宇,身边还多了一个老者。几句寒暄之后,通过信陵君引见,陆宇终于知道此人名为朱亥。信陵君府中门客三千,陆宇只知道比较出名的有候赢与朱亥二人,前者已死,而后者则一直在府中,只是陆宇才到信陵君府中不到几日,故未曾见面。这曾经在大梁城当屠夫的朱亥身材魁梧,比信陵君还高了半个头,虽然已经年老,但双目仍然炯炯有神,双臂突显的青筋像在向众人表明自己宝刀未老。

陆宇知道他曾在信陵君窃兵符救赵国中立下过不小的功劳,不仅有智有谋,还有一把特制的铁锤作为武器,当知此人必深受信陵君器重,其身份与地位遥在众门客之上。不过看样子此人对陆宇态度一般,似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或者是因为觉得未能信任于他吧。

对于西门候也是颇为冷淡,显是看不惯西门候这种比较会拍马屁的人。但信陵君何等人也,若西门候没有一招半式真本事,光靠拍马屁肯定是在这府中站不稳脚的。

信陵君喜道:“午后本君进宫与大王商讨过,决定明晚由你以大魏蛟龙侠之名号在御前比试,让你夺得头彩。此战对于你今后有莫大的好处,陆宇你千万要为本君和大王争一口气。”

陆宇暗忖由我来打头牌,更重要的目的是要抢在龙阳君面前显威吧。但表面上仍作受宠若惊般谢过,又趁机询问燕人武士的底细。

信陵君道:“真正的高手怎会甘心送到他人手中?这十个武士,本君府中随便挑一位剑客都能挫之。陆宇你应该明白本君是借此机会向大王推荐你,若你讨得大王开心,十日之后护送公主前往邯郸之人选,舍你其谁?”

陆宇忙再次谢过信陵君。某一程度上,信陵君看似一直是在帮助自己,但不知为何,除了知道他要拉拢自己之外,陆宇总是觉得当中一定还隐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由已知的历史事迹中得知此君城府极深,身边谋士亦不在少数,故自己想要调查的事,还需要隐秘进行。虽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但除了西门候之外,自己在大梁城里没有半个朋友,调查之事绝对是难上加难。

从正厅出来,西门候小声说道:“真是羡煞小弟。”

陆宇一直在想着种种疑点,一时不明白西门候指的是什么,挠了挠后脑问道:“西门兄何出此言?”

西门候道:“只凭蛟龙侠的事迹已是名满大梁,明晚一战更会使你声名大振,成为整个大梁的红人,陆兄你确是幸运儿,这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陆宇苦笑,这绝对是西门候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者也是其他人一跃成名的大好时机,如果这事是发生在秦国内,自己必定会十分开心,真可惜自己不是为了名振大梁而来。

二人一同来到肖正文的房间,一个下人正喂肖正文喝完药。小正文见到陆宇,高兴之情立即浮于脸上,叫了一声“二哥”,想要从床上下来,却眉头一皱,又躺了回去。

陆宇走到床边,知道他胸口的伤影响到他的呼吸,故也无力下床。陆宇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感觉好些了没有?”

肖正文点点头,在陆宇的帮忙下靠着枕头坐了起来,道:“已经好很多啦,只是药很苦。”又低声对陆宇说道:“小文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西门候笑道:“如果你二哥能够为君上办事,以后都住在这里,你将一直有如此舒适的房间。”

肖正文眼睛一亮,旋又暗下来,说道:“如果大哥也在这里就好啦。”

陆宇回过头问西门候:“小文什么时候能下床?”

西门候道:“小孩子身体恢复得快,只需再有七八日,应该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陆宇对肖正文笑道:“听到了么?等你的伤好了,二哥就带着你一起去找大哥。”

肖正文本来听到还得七八日才能下床,一脸的不开心,陆宇所说的话无疑是他最想听到的。一高兴,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叫。

西门候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陆宇拍拍肖正文的头,现在大梁城内唯有这小子是自己最亲的人,无论如何,作为他的义兄,都应该尽到保护他的责任。

肖正文调皮地说道:“如果凌姐姐也在就好啦,在陈郡与二哥你失散之后,凌姐姐时不时便一个人发呆,大哥说她在想念你,她还脸红呢。”

陆宇内心一震,问道:“你们当日离开陈郡后,是怎样到达大梁?为何你会与他们失散,又受如此重的伤?”

肖正文似是想到委屈的事,嘴一撅,眼眶里就充满了泪花。原来当日在陈郡,陆宇与他们分开逃脱后,四人也分成二路,章武、凌梵与肖正文一路,姬少雍独自一路,双方约定离开楚境后在某处相遇,后来被山贼盯上,大战了一场,姬少雍受了伤,带着小文一路逃亡,先是逃到襄陵,不料在又遭人暗算,小文被一种奇怪的武器打伤,之后便昏迷不醒,直到醒后发觉周身重伤无法动弹,一直处于一个昏暗的空间里,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才知道已经彻底与姬少雍等人失散。

据小正文的描述,他们遇到的山贼,应该就是陆宇随魏国公主车队离开陈郡后遇到的山贼。想不到错有错着,他竟在葬龙坡为章武等人报了仇。

陆宇问道:“小文你有没有看清楚在襄陵暗算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子?打伤你的人又是长什么样的?”

第027章 魏王设宴

肖正文摇摇头,答道:“那些人都蒙了面,各色兵器都有,似乎都是冲我们而来。打伤小文的也一样蒙了脸,武功很厉害,姬大哥受了伤,也打不过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那些人好像并不对姬大哥下重手,而是冲小文而来…”

陆宇剑眉一皱,心想肖正文这么一个小孩子,那些人究竟会为何事冲他而来,并且下如此之重的杀手?便问小文:“小文你的爹娘呢?为何在马家沟时也未曾见过?”

肖正文说道:“小文自小无父无母,自懂事起,小文便一直住在马家沟,听说是姬大哥带着小文到马家沟的。”

陆宇没想到小文原来是一个孤儿,居然还是那姬少雍带到马家沟的。又问:“当时听章大哥说起那姬兄弟来自镐京,又是何时在马家沟长居?”

肖正文道:“他与小文似乎是同时进入马家沟的。但他并不是长住在马家沟,他一直都跟外面有联络的。二哥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旧事?”

陆宇笑道:“没什么。作为你的二哥,当然要了解你的身世啦,说不定有一天会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呢!”

这小鬼裂嘴一笑,说道:“小文从小便没有爹娘,大哥二哥,凌姐姐和姬大哥都是小文的亲人。”

陆宇心里一暖,自己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来,他们几个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亲人。假设信陵君所说的属实,龙阳君暗中抓小孩去为魏王炼制丹药,基于肖正文自小在马家沟长大,外界的人并不认识他,那么在襄陵袭击他们的人,有可能便是龙阳君所派,专门冲小孩而来。由于活人炼丹效果最佳,故不得不医治好小文的伤,再拿他去炼丹。而阴差阳错地居然被信陵君的人所救,小文才得已活命。

奇怪的是当时章武他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为何到达大梁的时候只有他与凌梵,为何离开时又没有设法去找回失散的肖正文、姬少雍和陆宇?

在肖正文房间里陪了他一晚,第二日天色刚亮,陆宇便起来练剑。

鬼谷子所授的“阴符七法”,心法是陆宇觉得最深奥的。自勤练心法以来,陆宇只觉周身经脉畅通,自己的肺活力比起以前不知要好上几倍,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而各处感官也灵敏了许多,有时竟然能在闹市中听到远近不同的几种声音。一直想不通为何只凭着调节自身的呼吸竟能有这种效果。而从心法演化而来的“阴符七剑”更是玄妙,当中除了最后一剑“灵蓍剑”未能融汇贯通之外,前六剑都已练得颇为熟手,只是缺欠实战经验而已。

有时陆宇觉得很可笑,为何在他的年代里,无论古装连续剧、电影中的主角,几乎都有着相同不变的奇遇,都是大难不死后要么遇到世外高人,得到什么绝世武功秘笈,然后夺得天下第一。自己竟然有着这好像安排好的相同剧情,先是大难不死被章武所救,后来章武又授以健身强体的“轩辕正气功”,再后来竟然遇到神话一般的鬼谷子,由他传授了更加厉害的心法和剑术。

莫非自己也要像电影中一般,以“阴符七剑”扬名天下?

想到这里,陆宇不禁暗笑自己想法荒唐,在这战乱的年代里,一个人的武功剑法再高,也无法抵御千军万马,只需一小队弓箭手便可将你射成刺猬。

信陵君府上上下下开始热闹起来,西门候跑来热情地拉着陆宇到大街上去吃汤面。寒冬的天气喝完热汤,确是舒服,特别是来自南方的陆宇,生平第一次在下着雪的地方过冬,虽然穿着厚厚的裘衣,若不是喝了热汤暖了身,他还真想马上就回到信陵君府里去。下着小雪的大梁街上人群依然热闹非常,做着各种生意的商人,绝对不会比往日少。在西门候处得知,由于今晚宫里设宴,今日黄昏时将实行宵禁,而他们则必须在未时随信陵君进宫。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呼唤“陆爷”,声音如此悦耳,不是那玉儿是谁?

只见玉儿一身白裘,身边婢女为她撑着伞,正从一家首饰店里走出。

西门候拍拍陆宇的肩膀道:“小弟真是嫉妒你,什么好事都让陆兄你撞上。”

陆宇回之以笑,与西门候走到玉儿跟前,才道:“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第一次与第二次去醉兰坊都能见到玉儿姑娘你,没想到这一大早还能在街上碰见你。”

玉儿扑哧一笑,说道:“陆爷真会讨奴家开心,不知陆爷用这张嘴巴骗了多少良家妇女?”

陆宇哈哈一笑,道:“姑娘冤枉在下了,我从未用假情假意去哄人开心。”

玉儿幽幽地看了陆宇一眼,娇声道:“本来奴家正准备差婢女小兰去信陵君府找你,不料竟然会在此遇到,这倒省去奴家很多时间,免得招人非议。”

陆宇和西门候对视一眼,故意道:“招人非议?这么说来我本来应该在信陵君府等你才对。”说罢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玉儿横了他一眼,说道:“如传出去,被人说奴家主动找男人,以后还怎么在醉兰坊安坐第一红牌的位置?”又问“听说今晚御前比剑,大梁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蛟龙侠准备大展身手,夺得大魏第一剑手的宝座是吗?”

西门候故作有点不满地插嘴道:“本人也有份,怎么只有蛟龙侠?再说,难道连大魏第一剑手的龙阳君都没有蛟龙侠爱欢迎吗?”

陆宇知道他这话虽像是在开玩笑,但实际上西门候确实是在嫉妒自己,连忙说道:“西门兄见笑啦,在下的剑法最多也只和西门兄你平分秋色,人们都爱新鲜,更何况‘蛟龙侠’如没有西门兄的大力追捧,大梁哪里会有人认得。”

玉儿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西门候、陆宇二人皆看得呆了。若说她一身白裘,在此冰天雪地中就如冰雪美人般令人觉得高傲而不可攀,但她笑起来,却又似寒冬里的一团烈火,暖人入心,不但把人融化了,就连这冰天雪地似乎都要被她所融化。

婢女小兰见他二人看着玉儿几乎都看流了口水,跺脚道:“两位怎可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

陆宇和西门候闻言才觉自己失态,忙硬生生地收回停留在玉儿身上的眼神,移向别处。

玉儿往前半步,娇声对陆宇说道:“若蛟龙侠今晚赢得比试,玉儿便在醉兰坊二楼包间为陆爷设宴,等候陆爷前来庆祝。”

说罢便转向与小兰离去。

陆宇内心一荡,明知她应该是在示意包间内那暗道之事,但还是不禁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玉儿对自己有些男女间的爱慕,但又不能肯定。

西门候大呼不公平,在他看来,自陆宇第一次见到玉儿,她便对他示以好感,昨日在外办完事后回到醉兰坊还见他们在包间里私下见面,现在玉儿更是公然约陆宇到醉兰坊过夜,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陆宇一人包揽了,这叫他如何不心存嫉妒。

虽是如此,西门候还是对陆宇说道:“那女子虽美,在大梁只要是男人都想把她搬到榻上。但因为她复杂强大的后台,至今还未曾听说有人如此幸运,连她的芳容都未曾见过,陆兄还需事事小心。”

陆宇心说你当然不知道我已经见过她的美貌,嘴上却故意说道:“正因如此,才令人倍感刺激。”

西门候又道:“能与美人共度春宵固然是人生一大乐事,但陆兄还需记得君上才是明主。”

这话证明了西门候已怀疑玉儿的后台也打算拉拢陆宇,故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毕竟“蛟龙侠”的名声已壮,如今晚能在比剑中脱颖而出,得到魏王赏识,前途将不可限量。对于信陵君来说,如此人才,如不能纳为己用,必然除之,以免将来成为忧患。

陆宇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不表态,他定会向信陵君报告。反正自己目前还得依赖信陵君,当下便哈哈笑道:“君上对小弟如此器重,西门兄又似兄弟般照顾小弟,我陆宇当然不会忘恩负义。”

二人正欲回去,正好信陵君遣人来找他们。

一回府中,便见到信陵君在怒骂一名婢女。陆宇和西门候走过去,发现地上有一些碎片,想必是婢女不小心打碎了东西,而且应该是比较贵重的物品,才令信陵君发脾气。

陆宇劝道:“君上勿要劳气,东西都打碎了,粘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让下人以后小心就好了。”

哪知信陵君转过头来仍是一副怒相,一出口便道:“你是甚么东西?本君骂奴才,也要你来教?”随即又沉默了一小片刻,可能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又对陆宇说:“本君一时气过头,陆兄弟莫怪本君语气重了点。”

陆宇刚才好心劝说,哪知给他一骂,心中无名火起,旋又听他这么说,这口气才咽下去。又问:“打碎的是什么东西?竟惹君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信陵君道:“韩国张相爷送了本君四只白玉碗,给这个贱婢打碎了两只,没有重罚已是大赦,只是给本君骂几句,都算这贱婢几世修得。”说着又转头对那婢女骂道:“你知否下世人做牛做马都赔不起这两只碗。”

西门候问那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吓得跪在地上一直不敢将头抬起来,听到西门候这么一问,她也没抬头,只是小声答道:“奴婢叫做小寰。”

陆宇先前没听到她说话,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内心顿时一震,这把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信陵君冷哼一声,又说道:“如非陆兄弟为你说话,今天定不饶你。”随后便命婢女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把陆、西门二人叫到正厅去。

陆宇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回头去看那婢女,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厅里,信陵君命下人递上两套武士服,对陆宇和西门候说道:“每人一件,今晚你二人皆代表本君,任何地方都不能让他人比下去了。”顿了顿,又说道“特别是龙阳君的人。”

二人谢过信陵君,两套武士服都以红色为主,陆宇的那套比起西门候的多了一些玄纹作为装饰,衣服更是采用上等的布料,虽然陆宇对这种材料并不内行,但武士服丝质柔滑,做工细腻之处,现代工艺难以与之媲美。

只听信陵君又对陆宇说道:“如果你在今晚第一场比试耍得漂亮,将直接盖过龙阳君‘大魏第一剑手’的光芒,到时只要本君向大王进言,一切将按着我们的计划而实现。”

陆宇眼角处感受到西门候嫉妒的眼光。如果不是他,本来魏国公主邯郸之行,沿途护送的人选应该是西门候,而且在离开陈郡的时候陆宇已经察觉西门与公主之间那种不寻常的关系,如今却因为他陆宇的出现,把原本“属于”西门候的东西都替换成自己,事事在陆宇之下,若换作自己,不嫉妒才怪。若不是碍于信陵君,恐怕他早已对陆宇兵刃相见了。

想到这里,陆宇暗叫一声不妙。本来在这里就已经没什么朋友,现在还处处树敌。目前是因为信陵君极力拉拢自己,西门候才不得已要忍着居于自己之下,一旦自己公开表态不为信陵君效力,那西门候岂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敌人。而龙阳君那边的荆杰原来就已经对他不友好,自己必须想办法在离开魏国的时候把肖正文带着一起永远离开,否则要么只能放弃肖正文,要么将在信陵君与龙阳君两边都不讨好,那将会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趁着午后还有些许时间,陆宇抽空继续推敲“阴符七剑”,想研究多一点技巧以弥补自己在剑术中的不足,为今晚的比试作最后的准备。燕人武士不会是什么强劲的对手,唯一的忧虑,是那日在醉兰坊中,龙阳君以一剑逼得陆宇不得不放弃杀死荆杰的杀招,分神来抵挡住这一剑。到底龙阳君的剑术高超到哪个程度?若今晚他提出要与自己比剑,自己必败无疑。

假若不幸,要与龙阳君对战,如果自己选择弃剑认输,‘蛟龙侠’必将在世间除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忽然间一念浮起,已有了应战的对策。

这是陆宇来到这战国时代中的第一座王宫。魏国本以安邑为都,后迁至洹水,最后才迁到大梁。陆宇与西门候同坐一驾马车内,随着信陵君一起进宫。没有透过窗口去欣赏这大梁王宫的宏伟,但在停停走走的途中,经过每一道门,都有重兵把守,即使是信陵君的车队,都要通过检查,可见其守卫之森严。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今晚宫内设宴,在平时可能并没有如此密集的守卫。

陆宇有限的古文辨别能力在这里是一个硬伤。进门时两边雕梁画柱,动物倒是能辨别出来,就是文字一个都看不懂。赵、魏、韩三国本源自晋国,其语系与文字应较为接近;魏字结构修长,类似于周所使用的正体。陆宇本想问身边的西门候,又怕让他取笑自己连字都不认得,于是索性不去理会周围的建筑,热闹的王亲贵族也是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殿北最中央的大席当然便是魏王的王席,而两边各设五十余席,又分成前后两席,每席均可坐二人,形成一个双重的“同”字状。越前面的席位,代表着身份地位越高,像信陵君与龙阳君,各占左右前席第一席位,而后席则是家眷与有身份的武士等。再接下去便是由王室内的贵冑大臣、各国使臣一字排开,即使在最尾席,虽然其身份与前面的无法比拟,但应该都是魏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殿中心的宽敞,犹如半个足球场,为今晚的比剑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陆宇有幸与西门候同坐于信陵君身后,而信陵君则与朱亥一席。众宾客陆续入殿,坐落于自己的酒席,不一会便接近满席。

龙阳君与绰约多姿的公主魏明姬盈盈而至,吸引了众宾客的眼球,不少宾客都站了起来参见。一位是魏王的男宠,有着皇宫佳丽都要黯然失色的“美貌”;另一位是魏王的千金,明艳动人,华丽的服饰配上珍贵的首饰,一身珠光宝气更是全场的焦点。两人的随从跟在其后,荆杰亦在其中。龙阳、公主二人坐于同席。公主眼光扫至,望向信陵君席,发现了后席的陆宇,顿时娇躯微颤。

陆宇心想她应该知道今晚的宴会有自己的出现,为何还表现出这种“意外”的动作。

正想着,这魏国公主已经起身迎来,与信陵君打过招呼,客气了几句,最后美目停留在陆宇身上,娇声道:“自葬龙坡一别,本宫还未亲自多谢陆爷,今日重遇,陆爷气宇轩昂,更胜日前哩。”

陆宇见到西门候眼中又闪现出嫉妒的神色,便站起来行礼见过公主,干咳一声笑道:“比起西门兄的功劳,本人功劳甚微,保护公主本是应尽职责,又何足挂齿。”

西门候忙跟着站起来道:“陆兄说笑了,那日若无陆兄,小人又如何将公主安然护送至襄陵?”

信陵君插话道:“二人皆有功,不必在此推托,有你二人如此人才,实为我大魏之福也。”

一声清脆的铜钟声响起,提醒着众人入席。此时宾客皆已到齐,听到钟声,众人纷纷坐入自己席中,由原先的喧哗慢慢变成交头接耳。

钟声再响,接着从大殿两侧中传出两声高吭的钟声,陆宇才注意到在大殿中间的两侧各摆放着一套大大小小的编钟,每套的数量都在百数十件。而编钟旁边各有两位乐师,负责敲击以奏乐。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十数人组成的一队礼乐队一边配合殿内编钟的乐声,或吹或奏,一边迈着整齐而轻盈的步履,自门口处分成两队,一直走到编钟旁。

陆宇内心无比震撼,心想这大概就是王侯的气派了。

而不用猜也能知道,接着出场的便是在嫔妃们簇拥、数十名近身侍卫随后而步入大殿的魏王了。陆宇知道这魏国君主安釐王乃魏国第六任国君,但其生活作风混乱,不但男女通吃,与龙阳君的关系弄得“青史留名”,信陵君之死也正是与安釐王的忌才有关。

大殿内除了乐器声,再无任何谈话的声音,所有人纷纷跪伏地上,恭候魏王入席。

侍卫分成三组,一组随魏王步向主席,其他二组同样分散到大殿两侧的酒席后方站岗。

乐停。

众人高呼:“大王万福!”

魏王坐入席中之后,语气平淡却使每个人都听得到:“众卿平身入座。”

第028章 御前比剑

陆宇这才有机会看到这魏国的一国之君。这魏王年纪约在四十许,面相饱满,却略带些酒色过度的苍白,身材略显臃肥,头顶长而弧形的王冕,数十串以红线穿串的珠玉由顶处垂至额头,王袍仍以大红色为主,上面是星辰、日月与龙图案,显示出他君王的身份。魏王单人一席,而他的嫔妃们则分散到他身后的三席中,其中有一个是十几岁的男孩,陆宇心想大概那便是魏国太子了。

宫女们为在座宾客们斟完酒之后,魏王举杯道:“大魏自先祖开创霸业,建国以来,各方面皆领先于各国诸侯;今日之大魏,此乃上天与先祖的恩赐,而在座众卿也功不可没。来,寡人敬众卿一杯!”

众人一齐站立高呼,纷纷面向魏王举杯,仰头畅饮。

陆宇暗忖这便是王者的气派了。

魏王示意众人坐下用菜之后,又道:“奏乐。”

两边的乐师又再度敲响编钟。笙乐响起时,只见数十名身姿曼妙的歌姬飘然而至,个个身穿半透明的红色长褂,梳着燕尾形发髻,似仙女下凡,舞动中的身段在半透明的长褂中若隐若现,教人看得如痴如醉。

西门候在陆宇耳边说道:“陆兄切勿以为这便是天姿国色,稍后出场的燕女更令人心痒难当。”

陆宇心生鄙夷,看西门候的样子,好像等会与燕人的比试乃是胜券在握,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不过美女确是令男人精神振奋的,养眼也是一种长生之道。

曲罢,众歌姬盈盈退下,众人还意犹未尽,沉醉在刚才的雪乳玉腿中。

魏王又道:“燕国使臣何在?”

在龙阳君下方的前后两席四人同时站立,高呼:“魏王万福!”

陆宇望去,只见前面二人身穿蓝色深衣,体形偏瘦,而后面二人身着武士服,由于距离较远,无法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魏王道:“燕王喜派尔等向我大魏借兵,诚意何在?”

前面其中的一个拍了拍手掌,只见由门口步入近百名美女,慢慢走入大殿。相比起刚才那群歌姬,这近百名美女的穿着更为开放,而且除了半透明的长褂,个个身材火辣,惹人遐想,果然如西门候所说,这燕女之美确是与刚才的歌姬不在同一个档次。

那燕国使臣又再度拍掌,众美女随着编钟声的响起翩翩起舞。但若比起现代舞蹈,类似于火辣的钢管舞之类,这些美女的舞蹈不足以称之为火辣;但在这二千年前的战国时代中,礼乐却只有在宫廷内,是完全属于王族的产物,平民根本无法享受到这般的美景。显然这些美女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舞姿统一,而且不断在某些动作中加强了扭动腰肢的幅度,令修长的玉腿尽可能地展露,销魂如明月般的双峰更是在跳动中呼之欲出。一时间殿内只要是男人,双眼皆瞪得快要随着燕女的跳动而掉下来,倘若不是乐曲,众男人咽口水与心跳声必定谱写成一曲全新的旋律。

当众宾客皆沉醉于这群燕女的曼妙身姿时,忽听两声很不协调的拍掌声响起,众女的舞动闻声而止,盈盈退下。所有宾客硬生生地从乳林和美腿中“被迫”回到现实,除了每一张脸上现出的不满,许多人的目光仍随着那些燕女退去的方向,一直停留在殿门处不肯收回,似乎她们随时还会从那里再次出现一样。

只听魏王说道:“这些燕女确是人间极品。”又对那燕国使臣道:“快将你们大王送来的武士一并传上殿来,让本王见识见识燕国武士是如何厉害。”

燕国使臣口中称喏,十名武士昂首健步,整齐地步入大殿。这十人一看便知道经过一番挑选,无一不是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因有规定入殿不得带武器,故十人都是空手而行。到达殿中心立定之后,十人挺胸而立,脸上都是十分骄傲的神情。当那燕国使臣再次击掌时,十人齐齐单膝而跪,请魏王请安。

虽不知这十个武士的剑术厉不厉害,但从其一致的步伐与动作来看,倒是像军人多过武士。

燕国使臣又道:“除了歌姬百名,剑士十名之外,为表示诚意,我家大王特命小人为魏王献上千年人参十盒、北海夜明珠十颗,请魏王笑纳。”

在他旁边的另一人手托两个锦盒,弓腰走到殿中心跪伏。魏王示意下,两名宦官徐徐走到殿中心,验过盒内的事物之后,将锦盒托到王席前跪下高举。

魏王只是瞄了一眼,便示意宦官收好那人参与夜明珠,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接着说道:“我大魏物华天宝,美女剑士亦不在少数,只凭此区区几条人参,几颗夜明珠,似乎不足以表明你家大王之诚意。”

燕国使臣又说道:“魏王若肯借精兵十万,我燕国立即献上城池一座,小人更愿为人质留在魏国,以示诚意。”

信陵君冷笑一声,道:“燕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但你们当田单是纸做的老虎吗?”

燕国使臣道:“回信陵君:田单即使再厉害,也是一个凡人,只要是凡人,便必有弱点可寻。只要攻克其弱点,还怕它齐国不成为囊中之物。”

魏王笑道:“口气真大。你叫什么名?”

燕国使臣恭敬地答道:“小人剧鳞。”

陆宇一听这名字,顿时感觉有些熟悉。果然又听魏王说道:“剧辛是你什么人?”

剧鳞道:“正是家父。”

陆宇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剧辛乃燕国名将,本是赵国人,在沙丘宫变之后入燕为将。而因为剧辛,燕国的国力才渐渐强大。燕国曾经仅用六个月时间将齐国打得落花流水,拿下齐国七十余城,剧辛功不可没。刚才那燕国使臣剧鳞自报姓名时陆宇之所以会感到熟悉,正是因为曾经在某处看过有关燕国的文章或资料。想到这里,陆宇不禁暗笑,是否在这时代所遇到的人,随口一说便都是历史名人或与之有关系。

魏王道:“难怪看你信心十足,似乎不将齐国放在眼中,原来乃是剧辛之子。不过真正本事能否与他相比是另外一回事。”说罢,目光环视大殿一周,最后又落在那剧鳞身上,正色说道:“经寡人与众爱卿商议,决定借兵于燕国,我军全力协助燕军,以一战为期,不论成败,燕国当遵于诺言。”

剧鳞等四人大喜,忙跪拜谢恩。随后所有宾客亦跪拜高呼:“大王英明!”

陆宇跟着众人一起跪拜时,已经十分讨厌这种动不动便跪拜高颂的礼节,吃个饭都要跪几次,心想若换成鼓掌该多好。

魏王又道:“世人皆说,当今世上,剑术之精莫过于齐鲁,而我大魏龙阳君亦享负盛名。”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目停落在龙阳君身上,只见龙阳君当众对魏王抛了一个“媚眼”,令陆宇看得全身起疙瘩。虽然龙阳君与安釐王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事情,或许在这个时代中里同性风气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秀恩爱”,在他看来却是令人作呕的行为。

魏王又接着说道:“虽不似齐人自夸天下第一,但寡人亦不认为我大魏剑士低人一等。寡人有个提议,由我大魏派出剑士,与你们此十位武士切磋剑术,众卿以为如何?”

所有宾客正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当然齐声叫好。

气氛开始又热闹起来。

果然魏王立即喝道:“蛟龙侠陆宇何在?”

陆宇也在心想这一刻终于都到来了,不知道是否会如想象中轻易夺得这头彩。当下忙站起来走到殿中跪下行礼,高声应道:“小人陆宇,拜见大王。”

魏王道:“你涉及国婿一事,理应问罪,但明姬公主和信陵君均为你担保,故寡人姑且信之。”又道,“你单人匹马抵挡三百山贼,令明姬公主安全回到魏国,此事寡人重重有赏。”

陆宇高声谢过魏王。

魏王又说道:“蛟龙侠之名号现在大梁无人不知,令寡人十分好奇,一直想看看到底你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厉害。寡人现在宣布,今晚御前比剑,第一场比试由你对阵燕国剑士,你可有异议?”

陆宇用自信十足的声调高声答道:“大王有命,小人定竭尽所能,绝不令大王失望。”

魏王满意地点头道:“好!若你赢得比试,寡人必再重赏。”说罢又对剧鳞说道:“燕国剑士由你决定上场次序。”

剧鳞拱手说道:“禀魏王,小人抵达大梁虽只有三日,但亦听说了蛟龙侠的事迹,据闻其剑术十分厉害。而传统的一对一比剑相信魏王与在座各位大人皆已见惯,故小人提议,若魏王恩准,不若由小人在十名剑士中挑选二人对阵蛟龙侠,如此相信更为精彩,亦可令在场所有人大开眼界。”

此言一出,在座众宾客立即一遍哗然。陆宇心里暗骂这剧鳞竟然这么不要脸,而自己知自己事,一对一胜算或许比较大,若一对二,剑术有限、缺乏对阵经验的自己恐怕难以招架。抬头望向信陵君时,却见他暗暗对自己点了一下头,不禁又在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几代。

魏王哈哈一笑,道:“好!但陆宇保护明姬公主有功,寡人还没好好赏赐他,故比试应点到即止,不可伤及他。”

剧鳞又道:“禀魏王:我燕国武士一向只习杀人之术,若只限于点到即止,恐怕难以施展剑术,况且兵器无眼,小人斗胆再请魏王准许他们自由发挥。”

此话又令所有人轰然。陆宇望向剧鳞,在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十几代,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更谈不上得罪过他,为何此人好像一再要置自己于死地?

魏明姬终于忍不住喝道:“大胆剧鳞!你没听到大王说不可伤及陆宇?竟然一再厚颜无耻地增加要求,你何不直接说让陆宇单人对阵你十武士?”

那剧鳞想要回话,陆宇抢先一步道:“请大王就此下令,小人定不会令大王失望。”心想凭着鬼谷子所授的这七剑,再加上自己来自两千年后的头脑,难道会比两个古代人差到哪去?

魏王闻言大笑,道:“好!今日就让燕人开开眼界,教他们的武士知道我大魏剑士并非浪得虚名!”说罢,对剧鳞道:“还不挑选武士上来?”

那剧鳞唤道:“慕川、慕河听令!”

只见那燕国十位武士中站出二个人高马大的武士,高声道:“小人在!”

剧鳞又道:“由你二人出场,好好领教蛟龙侠的剑术!”

二人又齐声道:“领命!”

陆宇见这两个人都比自己高了个半个头,论体型更是比自己大只,虎背熊腰,双臂青筋暴现,一看便知此二人不简单,表面上自己已经处于下风。那剧鳞挑选出这两人来与自己对阵,想必定是有信心击败陆宇。不过体型亦可能会是缺点,或许灵活上不如身材较小的自己。

魏王站起来道:“赐剑!”待宦官把剑递给慕川、慕河、陆宇之后,又高声宣布:“寡人宣布,比试开始!”

实际上,陆宇占了唯一的便宜,便是手中破军剑。兵器用得熟手,在对战中无疑已经增加了胜算。而那两个燕国武士用的是魏王所赐的剑,即使二人是用剑高手,亦不可能一开始便用得顺手。

自宴会开始,龙阳君一直没开过口,只是一双眼睛不时落在陆宇身上。

对方二人已经摆开对战的姿势,一副要把陆宇吞下去的样子。

陆宇面对二人而立,并没有立即拔剑,只是暗地里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灵龟剑”已在蓄势待发。

慕川、慕河同时暴喝一声,齐齐举剑攻向陆宇。

陆宇眼见二人似乎是对着自己左右肩攻来,但慕河手中的剑比慕川稍微往下斜了半寸,极有可能是攻自己的中路。果然,二人离自己越近,两剑指向偏离越大。电光火石之间,陆宇抽出破军剑,双脚微往下曲,左手剑鞘下沉。正当陆宇闪电般地做完这几个动作时,兵刃相交发出的声音与众人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陆宇拔出的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弧,正好挡住了大攻向自己右肩的剑,而沉下的剑鞘则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慕河攻向自己下盘的剑。那慕河显然没想到陆宇不但估算出自己的剑路,又以剑鞘抵挡,顿时动作稍有停滞。陆宇打铁趁热,右手挥剑卸了慕川的剑劲,同时顺势压住慕河的剑,将自己的身势撞入他怀中。

慕川感觉剑上所用之力如泥牛入海,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去。

慕河更是狼狈,陆宇的招式全未见过,手上的剑被他以剑鞘压着,只得猛向后退去。

陆宇迅速向慕川的屁股上“赠”了一脚,猛地稳住身形,上半身同时向右后转动,将手中的剑鞘以视线水平扔向慕河,而下半身亦在此时调整过来,破军剑刺向慕河。

“铛!”定住身形的慕河用剑荡开陆宇扔过来的剑鞘,破军剑已经到了跟前。避无可避,慕河只能抬剑再次荡开陆宇的剑。

陆宇顺着被他荡开的力道挽了一个剑花,再欲刺去时,脑后破风声起。

这一切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发生。陆宇没想到慕川这么快便能再次攻向自己,虽然在他屁股踢的那一脚力度并不大,但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止住向前冲去的身形,回身刺向陆宇,可见此人反应也是非常快速。在众宾客再次的惊呼声中,陆宇一个侧身,脸几乎是贴着慕川刺来的剑避过。而他当然不放过这近身的机会,左手迅速成掌,对着慕川的下巴托去。而此时慕河的剑也已经到了陆宇的跟前。

只见陆宇手中破军剑芒暴涨,剑在手中如转珠一般灵活,每一剑都连接着下一剑,毫无半点间隙,在众宾客看来,陆宇有如天神下凡,似乎有着无穷尽的剑招,此正是“转圆剑”。而当中又混杂了几剑“伏熊剑”的剑路,一时间竟反守为攻,使得慕河手中的剑突然不听话般,完全被陆宇的剑路所牵引,根本无法占得分毫便宜。

慕川在猝不及防中下巴被陆宇托中,虽然不至于倒下,但这一掌也将他托得七晕八素。踉跄退了几步之后,回过神时,陆宇与慕河已经打成一团。只听他怪叫一声,又往陆宇右侧刺去。

这二人之间的默契度并不算高,任何一人的剑术相比起荆杰、西门候亦有所差距。但二人加起来,恐怕荆杰与西门候也难以招架。陆宇首先在兵器上占了便宜,再加上鬼谷子所授的剑术岂是一般剑士所能对抗?而在交手中,陆宇发现慕川的剑术又较慕河差了一些,故在剑来剑往中,十剑之中至少有七剑是对付慕河,力求迅速解决慕河,而剩下对付慕川的三剑里面,则是虚实多变,令慕川分不清真假。

在且战且退中,慕河已经竭尽所能,接了陆宇数十剑,而持剑之手的虎口已经因为挡住陆宇的杀招而发麻,眼见陆宇手中长剑突然横扫而来,所攻之处正是自己咽喉,忙竖剑抵之。哪知陆宇手上的破军途中突然转动,变为斜挑。饶是慕河反应够快,惊魂未定中急忙往后退去,但陆宇的剑尖还是削断了他额前的一小撮头发。

陆宇心叫一声可惜,若自己速度再快些,定可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号。但慕川已不容许他多想,剑尖已经到达陆宇身后一步之内。回身挡剑已经不够时间,身体忙向左前方倒去,同时右脚急提,闪电向后上方踹出。这一脚刚好踹中慕川手肘,随着慕川的叫声,他手中的剑也因手臂上传来的强大麻痹感而脱手。

“铛!”慕川的剑掉落在地,众宾客大声叫好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陆宇不容许他再有喘息之机,右脚落地时,手中破军剑已如鬼魅般刺向慕川的咽喉。

“大哥!”慕河在陆宇身后大呼一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已经举剑攻来。假若陆宇一剑刺入慕川咽喉,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绝难以回身应付慕河。但如果回身,便会失去解决慕川的机会。

剑锋一转,陆宇突然收剑前冲,以剑柄撞击慕川肋下,对方为求保命,在惊魂未定中原本只有下意识举起另外一只手去硬挡陆宇刺来的一剑,完全没想到陆宇会变招,只觉一股剧痛由肋下传来,“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倒退,竟被陆宇的一击撞倒在地。

包括慕河在内,在场所有人,全然料不到陆宇竟会这么做。

而陆宇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慕河面前。对方剑路略有迟疑,陆宇已经发现他露出的至少三处破绽。剑光闪过,慕河眼前突然一片白芒。当他回过神时,由右腋下方的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知道何时陆宇已在他的背后。在场众人却看得明白,陆宇身形之快犹如鬼魅,在以剑柄撞击慕川之后,以慕川的身体作为借力点,如灵猴般弹了出来,在冲向慕河的途中迅速挽了一个剑花,以剑面借力灯火之光反射在慕河眼睛,最后全身卷曲,从慕河刺来的剑下避过。

第029章 龙阳之剑

“好!”龙阳君大呼一声后,在场宾客又跟着叫好。

若陆宇下重手,慕川与慕河至少有一个血溅大殿。但他因为刚才慕河见慕川在生死关头间大呼一声“大哥”,令刚与兄弟重逢的陆宇产生了侧隐之心。若那一剑了结慕川,慕河必与自己拼命,以自己目前的体力并不适合与慕河再长久纠缠;加上陆宇与二人本无怨无仇,不惯于杀人的人令他无法下狠心将这二人解决;再者,魏王并没明令自己要杀死他们,这十个武士本来就是燕国作为礼物送给魏王,如果能够留其性命,自己又能全身而退,更能显出自己的“高明剑术”,说不定还会令魏王对自己另眼相看。

另外一个原因,是陆宇练剑日子尚浅,未及鬼谷子百分之一。

那慕川慕河作为当事者,又何尝不知陆宇对他们剑下留情?

陆宇转过身来时,慕河也同时转过身,对陆宇点头示以感激。这时慕川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铛!”慕河扔掉了手中的剑,面向魏王“扑通”一声跪下,慕川见况也跟着跪了下来。慕河道:“蛟龙侠果然名不虚传,燕人慕川、慕河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魏王面上稍有不悦之色,却听信陵君起身说道:“陆宇以剑德服人,足以证明我大魏之开明非荒蛮之地可相提并论,此场比剑实在精彩!”

信陵君话音刚落,龙阳君便道:“确是精彩,兵不刃血而赢得比试,陆宇果然剑术高明。更重要的是赢得人心,大魏得此人才,确是大喜之事。”

信陵君、西门候、陆宇三人齐齐望向龙阳君,显然三人都同时奇怪他为何会赞同信陵君说的话。

那剧鳞那边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陆宇赢的不止是慕川与慕河两个人,而实则上是向他显示魏国剑客过人的剑德与胸襟,信陵君又间接指骂燕人是野蛮人,对任何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魏王脸上终于破开阴霾,大笑道:“寡人亦觉得这场比试十分精彩,而二位爱卿亦难得意见相同,好,好,好!”他连叫三声好,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寡人宣布,第一场比试,我大魏以一敌二胜出,众爱卿喝他一杯!”

众宾客齐声欢呼,纷纷举杯痛饮。

魏王又对陆宇道:“陆宇你果然不负盛名,不但剑术没令寡人失望,过人之胸襟更令寡人佩服。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寡人必定成全你。”

陆宇正欲开口,却只信陵君说道:“启禀大王:臣弟有个提议。”

魏王望向信陵君,道:“信陵君请说。”

信陵君道:“明姬公主于八日后前往赵国邯郸,陆宇剑术过人,臣弟提议不若由陆宇一路护送,待回国之后再加封官位,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魏王笑道:“好,此议甚好。”又再度望向陆宇说道:“陆宇听令!”

陆宇心想信陵君果然没有失信于自己,听到魏王呼叫自己,忙跪下高声道:“小人在!”

魏王正色道:“寡人现在暂封你为左中郎,赐金百两,百名燕女中由你挑选一名作为赏赐。八日之后护送明姬公主前往邯郸,待回魏后,寡人自会再加赏于你。”

陆宇忙高呼谢恩。回到席中,信陵君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陆宇你做得非常好,这结果比杀死他们更加精彩。”

西门候更激动地说道:“陆兄的剑法真是厉害,几次突然变招,此等变幻多端和收发自如,小弟确是真心佩服。”

陆宇笑着对他说:“西门兄见笑啦,其实是这两名燕国武士的剑术并不高明,加上小弟的剑法还欠缺火候,以后还需要勤加练习。”

连那朱亥也回过头来说道:“陆兄弟剑路灵活多变,教人难以捉摸,如果遇到你这般的敌人,将是非常头痛的事情。”

陆宇忙又谦虚一番。这朱亥与自己并不熟,迄今为止只是第二次见面,此君貌似不擅言谈,与陆宇看过的历史资料并不太符合,不知是否后人夸大此人,或是他根本不将他陆宇当那么一回事。

这时魏王的声音又响起:“第二场比试,剧鳞你方派谁人上场?”

剧鳞正欲回话,身后其中一位武士打扮的燕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皱眉稍作思考,顷刻便对魏王道:“回魏王,这一场由小人的侍从出战。”

那人身高六尺,一站出来便面对魏王道:“小人巴图,恳请大王恩准与蛟龙侠一战。”

陆宇一口酒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真是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

魏王不悦道:“大胆!第一场比试已由陆宇单人敌你燕国武士二人,现在你燕国人竟不知廉耻,不但诸多要求,还要趁人之危,难道你不怕寡人收回借兵之令?”

剧鳞忙起身作揖,替那巴图解说:“魏王息怒!巴图乃是见到蛟龙侠精湛的剑法,心痒难当,故十分想与他切磋一下剑术,别无他意,请魏王明察。”

魏王与信陵君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这时龙阳君突然开口道:“不若这场比试便由本君奉陪哩。”说罢便站起来,步伐轻盈地走到殿中心,柔声对魏王道:“大王请下令。”

魏王皱眉望向他,像是有点“无可奈何”的神情,吩咐龙阳君要小心,之后又道:“第二场比试,由我大魏第一剑手龙阳君,对阵巴…”说到此处魏王又皱了一下眉头,问那巴图:“你叫巴什么?”

在场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连陆宇也被魏王逗乐了。

巴图被当众羞辱,但奈何对方是魏国的一国之君,只得压下心头怒火,恭敬地答道:“小人巴图。”

魏王正色道:“巴图,能与龙阳君切磋剑术,不知是你几生修行,你可要认真学了!”接着面向殿心,高声道:“寡人宣布,第二场比试现在开始!”

龙阳君如同一尊雕像般屹立在大殿中心,双目紧闭,两手握着尚未出鞘的剑放于背后,虽然没做出任何动作,但却令人觉得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无形中又似天神下凡,那气势已将那巴图完全压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好像都屏住了呼吸,静得针落有声。陆宇亦为之动容,自己未够火候的正是这一种气势。若能在交战中给予对方一种威不可摄的感觉,令对方生怯,或者尚未交手便已经赢了一半。龙阳君确是真正的高手。倘若是陆宇与其对战,恐怕也会被他的这种气场影响到而发挥失常。这种气势与他平时那娘娘腔完全不同,好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此时的龙阳君,男子气概十足,难怪他深受魏王宠爱,嫔妃都没有这种待遇。

再看那巴图,果然已经沉不住气,反光的额头已证明他正在流汗。只见他原本斜指的剑缓缓举起,大叫一声便攻向龙阳君。

十步、九步、八步,龙阳君仍然在原地闭眼不动。所有人的心亦随着巴图和龙阳君之间距离的缩短而紧张起来。距离只剩下四五步的时候,巴图手里的剑挥动,挽了一个剑花,左脚往前屈膝,刺出第一剑。看似弓步直刺,平平无奇,但动作上却有些不同,又相当迅速。眼见剑尖直达龙阳君胸膛时,突然间听见“铛”一声,龙阳君左手竟对着巴图刺来的剑尖曲指一弹,那剑已偏了方向。巴图似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竟然顺着剑上的力度斜下方划了个半圆,又重新由龙阳君肋下挑起。这时龙阳君仍未张开双目,却有如看到一般,当巴图的剑挑来时,龙阳君早已转身,竟以后背对之。

“铿!”原来龙阳君手中的剑仍然立于背后,这一个转身,巴图斜挑的剑刚好打在他的剑鞘上。只见龙阳君脚下往后再移动,那巴图竟然倒退了几步。巴图暴喝一声,同时刺出三剑,分别刺向龙阳的喉咙、腋下以及腰间,但龙阳君却总比他刺来的剑先了一步,仍以剑鞘荡开他的剑。眨眼间,巴图已经使了十数剑,由第一剑开始,巴图的剑法由平平无奇变得虚幻莫测,速度亦随之加快,比起慕川、慕河两人,巴图的剑法明显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却还没迫得龙阳君的剑出鞘,足见龙阳君的剑术修为之高深。

陆宇暗忖幸亏没有机会与龙阳君动真格,否则自己一定会吃亏在他手下。

西门候在他耳边说道:“小弟敢打赌,龙阳君出剑之时,这巴图必定即刻落败。”

陆宇也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有道理,以巴图的剑法最多也就只能与西门候、荆杰打成平手。想到这里的时候,陆宇不禁暗笑一声,在他心里,已把自己当作高手看待了。其实以目前的剑术,确能胜过西门候或荆杰,不过亦可能要付出些许代价。

这时巴图手中的剑已经使了点、刺、崩、挑、抹等各种剑招,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使了近百剑,而龙阳君手中的剑不但还未出鞘,竟然连双目也未张开半丝!巴图每一剑攻来,龙阳君或以剑鞘挡之,或闪身避之,似乎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令巴图完全无法占到便宜。

巴图的速度已经开始有慢下来的迹象,一开始他由慢变快,在龙阳君的气势笼罩下渐显着急,故加快了速度以逼龙阳君出剑,越是心急,运气越不协调,在这种心态与速度下却正是在加剧消耗自己的体力,这是剑术中的大忌,体力一旦使尽,接下来便只能任人宰割。龙阳君好似猫捉老鼠一般,无论巴图的剑招如何变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终于在近二百剑时龙阳君窥准时机,一掌打在巴图手腕上,一个飘逸的转身,手中长剑终于出鞘,霎时白芒闪闪,那剑便像长在龙阳君手臂上一般灵活,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喝彩。当众人想再瞪大眼睛看清楚时,他回剑入鞘,面向魏王而立。

一把剑掉落在地,那是巴图的剑。

巴图仍呆立在原地,面如死灰。

所有宾客这才暴喝欢呼起来。

巴图身上有衣服共计破了六处,并且无一不是致命点。但龙阳君只是划破他的衣服,并没对其下杀手。

陆宇心中亦是无比的震撼,这无疑是陆宇见过除了鬼谷子、章武以外,最快、最厉害的剑法。

魏王高兴地自行倒了两杯酒,从主席下来把其中一杯递到龙阳君手上,说道:“爱卿果然不负‘大魏第一剑客’之名!”又举杯对众人说道:“来,众爱卿再喝一杯!”

从宾齐呼,龙阳君精湛的剑术是所有魏人的骄傲,亦是安釐王的骄傲。虽然全天下皆知他是安釐王的男宠,在大庭广众之下仍不避嫌,但由现场宾客热烈的反应可以看出魏人尚武,并不因龙阳君的性取向而受影响。

信陵君冷哼一声,低声道:“据闻当年西门豹的剑术不知高明了几倍,曾以一人之力敌近百剑士,最后仍能全身而退而不负半点剑伤,比起来龙阳君算得了什么。”

西门候肃然起敬,道:“只可惜先人之剑术没有全部留传下来,小人只学得其中不到二成的剑术,否则怎轮得到龙阳君威风。”

陆宇心想原来这西门候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祖先,只是不知是否有信陵君口中所说的那般厉害,那岂不是比鬼谷子的剑术还要高明?

此时在陆宇的心里,认为鬼谷子应该便是这个时代的“剑圣”,虽然连魏王都承认齐鲁的剑术厉害,但一日未见过,陆宇仍难以想象有谁的剑术能超越鬼谷子,那岂不成神了。

只听那朱亥说道:“西门豹之名远不止于其剑术高明,所闻当年此君治邺,手段之厉,天下闻名。若不是西门君,恐怕天下还要继续遭受河伯娶妻这种恶俗的毒害。”

陆宇知道“何伯娶妻”是一个远古时候的恶俗,大概是那时的人们都惧怕江湖河流中的未知事物,迷信存在着鬼神之类的散仙,为求平安,故向水中投以牲畜、美酒,甚至是人。古时候巫师是一种正当职业,大约是有个巫师建议定期用美女献给神仙为妻,才能保一方平安,于是古人唯有忍痛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交给巫师去作为祭品。久而久之,许多人家不舍得自家女儿遭此劫难,但又不敢违逆巫师的命令,于是不断有人迁移到别处,结果很多在水域边的村庄里住户越来越少,变得更加荒凉。听朱亥刚才说的话,没想到西门候先人的名声竟然是这么好。

接下来又进行了两场比试,西门候以一百四十七剑重挫燕人武士,而另一场则是荆杰,同样以一百四十七剑击败了另一燕国武士。在剑术上,西门候与荆杰看似不相上下,虽然都打败了燕国武士,但已无第一场陆宇、第二场龙阳君那般精彩。饶是如此,因为魏人在四场比试大获全胜,令所有宾客欢呼雀跃,亦为全场增添了高潮的气氛。魏王更是龙颜大悦,又以金银珠宝美人重赏了西门候、荆杰二人。

信陵君亦格外开心,陆宇作为他的“人”,不但为他争了光,还被魏王封为左中郎,在他认为,只要答应了陆宇所提的要求,财物、美人、官爵,一定有一种是陆宇喜欢的,只要能将其纳于己用,或许能令他动摇甚至放弃寻找章武的念头。而在宫里多一个自己的人,和龙阳君的斗争便多了一分胜算。

毫无疑问地,陆宇在大梁的地位与名声于今晚再度跃升,以信陵君在魏国今日的地位,再无人敢像之前荆杰那般开罪他。

陆宇其实已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原本他到大梁来,是想借信陵君的关系打听章武等人的下落,而实际上他找到信陵君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信陵君何等人也,表面上许诺不会强迫他效力于自己,但肖正文的事却令陆宇欠了他的人情,故不得不答应他出席这个宴会,击败燕人武士,向龙阳君显威。而正是因为如此,陆宇觉得已经不能自己地卷入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

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信陵君的人,在这个时代里,忠诚对于是一个人很重要的德行,信陵君只要抓住这一点,如果陆宇私自离开,那将等同背叛,信陵君大可对他发起追杀令,以他的地位,足以令陆宇如过街老鼠般难过。

至此无人再去在意燕国这十名武士,剧鳞一席亦变得无人问津,好像宴会上并无燕人的存在。众人在歌舞中如痴如醉,而陆宇却无心去欣赏,心里一直在考虑在宴会结束后是否要去醉兰坊应约。他有一种直觉,觉得玉儿不像是会对付他,反而更像是要对他透露一些什么秘密。那包间里的暗道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魔力,吸引着陆宇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西门候往陆宇的酒杯里斟满了酒,笑道:“小弟若没猜错,陆兄定是在想着醉兰坊的玉儿姑娘。”

陆宇苦笑一声,西门候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很准,不过当然只是猜对了一半。

西门候又道:“刚才那些燕女身材诱人,不过今晚陆兄若去应约,岂不是要令大王赏赐的燕女独守空房?”

陆宇笑道:“西门兄莫要取笑小弟,人岂能分身?一会宴会结束,还要劳烦西门兄代小弟挑选。”

西门候讶道:“陆兄真的不亲自去挑选吗?”

陆宇拍了拍西门候的肩膀说道:“小弟当然相信西门兄的眼光。”

宴会结束时,不少达官贵族纷纷前来向信陵君道贺,顺便一睹这位蛟龙侠的风采。很明显,在这场宴会上陆宇名利双收,明眼人一看便知暗地里却是信陵君的政治手段,这些来道贺的人要么本来便是支持信陵君的,要么便是趁机巴结的。虽然人人都知道龙阳君是魏王的红人,但只需再过几年,人总有老去的时候,下一任魏王继位时,很可能便是龙阳君势力的没落之时。

西门候显得十分积极,不时主动地与这些贵族交流。

此时围住信陵君的众人忽然往两边让开,原来是公主驾到。魏明姬一身华服,梳了一个凌云髻,由头到脚尽是珠光宝气,十分艳丽,两个宫女与其一比,立刻相形见拙。

众人遂向公主行礼,又识趣地陆续告退。

魏明姬娇声道:“恭喜君上、陆将军。”

信陵君哈哈大笑,道:“理应恭喜陆将军,为何向本君道贺?”

魏明姬又轻声道:“君上得此猛将,当然值得佳贺呢。”

信陵君极为得意,转头向陆宇说:“陆将军,公主乃金枝玉叶,大王既然将八日后护送公主的大任委托于你,那你必将尽全力保护好公主,不准许有半点差池。”

第030章 佳人之约

陆宇忙道:“这是当然。小人定当鞠躬尽瘁,保护好公主。”他本来想多说一些安全护送公主来回之类的话,心想只要自己一踏出大梁,便永远不再回来魏国,又何必在此说得夸张。说不定太过夸张反而会引起信陵君的怀疑呢。自己目前的处境步步被动,说话做事须得小心谨慎,否则再有差错,不但自己离开不了,可能肖正文还要受到自己的连累。

魏明姬赏给陆宇一个媚眼,也不再多说,摆驾回去了。

这一个媚眼,来得真不是时候。早在离开陈郡时,陆宇已经察觉到魏明姬与西门候之间那种“不寻常的关系”,而在此之前,他更“亲自见证”这女人与春申君黄歇、李园保持着肉体上的关系。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魏明姬与这些和她有染的男人之间各有所求,男人们把她当成掌中玩物,而她可能以肉体与这些人“交换”一些有用的机密。信陵君虽然是她的王叔,但因其遭到魏王猜忌,故魏明姬特地让西门候接近甚至与他发生关系,从而通过西门候去掌握信陵君的信息。而西门候不可能不知道这魏国公主放荡的行为,以他的聪明,必定也是想借她的关系来造就自己的仕途。至于他会不会“出卖”信陵君,或者便要看魏明姬能带给他多少好处了。

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她对陆宇的“暗示”,其动机暂时却还不够详细。但这已经引起西门候的嫉妒,每一次西门候总是在场,而魏明姬偏又似故意一般在他面前向陆宇“示好”,这令陆宇非常头痛。不说男女之间的感觉,陆宇绝对不可能跟这荡妇上床,印象还不是一般的差。她的每一次对他的“示好”,都在挑战西门候的极限,嫉妒会产生敌意,说不定某一天西门候手中的剑就对准了陆宇。

希望在这接下来的八天里平平安安,只要熬过这几天,说不定以后便再也没机会遇着了。

陆宇抓住时机,跟信陵君说明原因,准备前往醉兰坊。

信陵君讶道:“陆宇你来大梁才不过几日,竟令那玉儿动了心不成?”

陆宇听他说这话时带有一丝妒意,暗忖难道信陵君也曾经对玉儿产生过非分之想,便尴尬笑道:“是否动了心还是未知数,或许只是一场普通的庆功宴。”

信陵君道:“好一个未知数,不过凡事应以正事为重,明日食时本君有事告知于你,陆宇你切勿留恋于烟花之地,把正事抛到脑后了。”

陆宇知他是要对自己实现之前的承诺,便答道:“君上请放心,陆宇心里有分寸,绝不误了正事。”

信陵君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便与朱亥转身离去。

西门候紧随其后,临走时对陆宇说道:“陆兄直接乘坐马车前去醉兰坊,小弟稍后自己骑马回信陵君府便是。”又小声对他道:“陆兄请放心,小弟必定帮你挑一个令你满意的燕女。”

陆宇哭笑不得,西门候有些时候显得特别“义气”,好像真把自己当成兄弟一般,但陆宇知道他始终是信陵君的人,即使他把陆宇当成朋友,也可能只是因为信陵君的原因。

马车在醉兰坊前停下。

本来为了安全起见,陆宇想让马夫回信陵君府,免得误事,但回念一想,觉得如果把马夫支开,让信陵君知道反而会引起怀疑,于是便不多说,只是吩咐马夫一同进去,免得天气寒冷把他冻坏。

因为宵禁,醉兰坊今晚并不对外开放,陆宇通报了姓名后,龟奴立即将引到他二楼的包间。当然,马夫识趣地地楼下等待。玉儿早已在包间内恭候。令陆宇眼前一亮的是,她脸上竟然没有戴着面纱,一身青袍,在朦胧的灯火中倚案而坐。见到陆宇,玉儿便起身行了礼,娇声唤道:“恭喜陆将军。”

陆宇内心大骇,讶道:“玉儿姑娘如何得知…”

玉儿掩嘴笑道:“奴家能不答吗?”

陆宇哑然,没想到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玉儿竟能掌握得如此清楚。更让他疑惑的是,从他踏入包间,那龟奴便一直站在门口,玉儿也没有示意他退下。若要打开秘道,不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么?

玉儿似乎看出了陆宇的疑虑,靠近一步,轻声说道:“陆爷请放心随玉儿来,灵奴会为我们善后。”说罢便去拉陆宇的手臂。

那双柔荑触碰到陆宇的手臂时,瞬间一股电流从手臂处贯穿到陆宇的心脏。

玉儿感到陆宇身体的反应,回头问道:“陆爷感到不舒服吗?”

陆宇尴尬道:“没事,只是…被你电到了。”

玉儿一脸疑惑,重复了着陆宇这句奇怪的话,又道:“陆爷用词太过深奥,请恕奴家学识浅薄,实在难以理解。”

陆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超时代”的比喻,干笑一声道:“意思是说,玉儿姑娘很迷人,令在下有些心慌意乱。”

玉儿幽幽地横了他一眼,不再答话,只是吩咐灵奴把酒几移开,打开了秘道。

奇怪的是,当灵奴开启秘道时,里面竟有微弱的光源。

陆宇原本以为既然是秘道,那便应该是鲜为人知,不经常出入的地方,里面的空间必定多多少少会有一种因久闭而产生的湿味或霉味之类的味道,没想到又一次出乎意料。

玉儿已经走在前面,进入了秘道。

灵奴恭敬地对陆宇说道:“陆爷请。”

陆宇深吸一口气,随着脚下的台阶也进入了秘道。

秘道里的光线不至于给地上察觉到,却恰好能看到台阶。

陆宇这才发现,下方大约一米深处的墙壁上有烛台,看样子上面的蜡烛应该是玉儿早先来过点上的。而除了这条几乎垂直往下的只比肩膀宽了少许的台阶,两边只是墙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烛台,并没有什么特别。烛火都已经点上了,而玉儿脚步似乎特别快,陆宇心里一直暗数着,已经下来二三十级台阶,都没能见到她的背影,只能闻到她留下的淡淡的体香。

忽然玉儿在前面唤道:“陆爷?”

陆宇应了一声,又笑道:“玉儿姑娘脚步好利索,在下都跟不上呢!”话刚说完,陆宇发现脚下的台阶没有那么陡了,方向也改往左手方向。而空间也似乎变了,高度保持在距离头顶一臂左右,墙壁上烛台的间隔也远了一些。这感觉有点像以前看过的盗墓小说里的主人公在墓道中行走般,竟然令他有些兴奋。按照台阶算来,陆宇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已经在地面下方,而秘道却还没有到尽头。这条秘道的入口奇葩地设计在二楼,或许更加起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突然一股淡淡香味飘入陆宇鼻中,不知何时已走到玉儿身边,因为陆宇一路观察秘道,玉儿站的地方由处于光线照射不到的阴暗处,距离稍远几步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见她。幸好陆宇立即停住脚步,若再踏前半步的话,整个人都要撞到玉儿身上去了。顿时陆宇与玉儿四目相对,秘道里异常安静,静得陆宇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由于心跳加快而变粗的呼吸声。

顷刻,玉儿才打破尴尬的气氛,柔声道:“劳烦陆爷为玉儿推开这道门。”

陆宇这才发现,秘道已到尽头,在玉儿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石门,从她的话语里陆宇判断这道门并不存在着机关启动,而需要人力去推开。由于秘道的宽度只比陆宇的肩膀稍宽,玉儿又似乎没有要侧身让过的意思,陆宇无法绕过,只好尴尬地说道:“玉儿姑娘…”

话音未落,玉儿一双玉手搭在陆宇的胸膛上,又慢慢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吻上了他的唇。

陆宇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来到这战国时代之后,还没试过与其他女人搂抱亲吻之事,这时突然被玉儿主动的一吻使得他有失方寸。由第一次见到蒙着面纱的玉儿,到为他揭下面纱,陆宇不止十次幻想拥抱、亲吻这动人的美女,现在终于得到这绝世美人的香吻了,又显得有些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竟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或许这都是上天的安排!既然自己被“安排”来到这里,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员,一定有历史的理由,只要遵循它发展的轨道,儿女私情又有何不可呢?何况两千年后的史册里,记载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有些事情可能是当政者依据自己的喜好而篡改、神化,只凭书上只字片语,不能亲眼所见,又从何验证几百年甚至几年前的真正事迹?而以自己区区一人之力,又如何会去影响到历史的正常发展呢?

想到这里,陆宇终于“说服”自己,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往玉儿腰间搂去。却不料玉儿已经放开环抱他的玉手,令他才刚试图要抱她的双手硬生生地僵住不动。

玉儿水灵的一双美目似乎有些失望,对他说道:“你是个正人君子。”

正什么鬼?陆宇心里高呼一声“天啊”,直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竟然因为自己的犹豫而错失这么好的良机,像玉儿如此绝色佳人,自己对她又非无好感,人家都主动投怀送抱了,如果刚才迅速配合她,说不定便成就一段佳话了。偏偏遇到这种情况时又哑巴了一般,在自己的那个年代说不定人家便以为你是同性恋了。

陆宇有些懊恼,但玉儿已经侧身让开,也只好作罢,举起双手往石门推去。这道门果然十分沉重,一推之下竟分纹不动。难怪乎她没有自己去推。这时陆宇正好将心中的懊恼发泄在这道门上,当下深提一口气,对着石门用力一推。

“嗤…”随着一声地面沙石的摩擦声,这道石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条缝来。陆宇手上再度再力,把沉重的石门推开一道足够一个人进出的道口。其实也不算很重,只是这石门建造的时间比较久,一般人不注意的话,从没有任何装饰物的表面上看来这也许只是一堵普通的石墙,加上地上的沙尘之类的东西,使得门与地面增加了摩擦重力,不使重力的话绝对难以把石门打开。由于空间比较狭窄,陆宇在确定了石门内没有什么怪物蹦出来之后,才从那处被自己推开的空间走了进去。

石门后的空间,令陆宇不禁感叹一声。这足有近百平方的地下空间呈长方状,四面墙均设有烛台,还有一些发光的可能是矿石,令整个空间通明可见。而在陆宇对面还有两道闭合的石门,不知通往何处。回头看了一下,陆宇发现刚才出来的那道门也是一样,在里面看去,能够清楚地分辩出墙与门的分界线,而刚才在外面却需要经过仔细观察,或许对面那两道石门也是一样吧!这里面的空气流通性比较好,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墙上有些一指宽的小洞,可能与其有关。对面两边墙角堆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怎么看,这处地下空间的建造都比地面上的更讲究,光是这些特意设计的发光矿石,已经是难得的宝贝,竟然用在一间地下密室里,足以见证这地下空间的重要性。

陆宇还没仔细看完,身后的玉儿又唤道:“还得劳烦陆爷把石门移回原位。”

又花费了许多力气将石门重新闭上后,陆宇故意扮成有些气喘地对玉儿说道:“倘若在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对着这道门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玉儿笑得花枝乱颤,嘴里念着“手无缚鸡之力”,美目望着陆宇,笑道:“如果奴家没有听闻你蛟龙侠的大名,没有亲眼见过你舞剑,只凭陆爷你的谈吐,或者还真会把你当作文人墨客也说不定。”

陆宇心里一乐,笑着说:“玉儿姑娘千万别再陆爷前陆爷后地称呼在下,多见外呀,要不然就叫一声大哥吧。”

玉儿仍然望着他,那双还略带一丝稚气的美眸把陆宇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突然笑着眯了起来,甜甜地喊了一声“陆大哥”。

不知为何,陆宇心里瞬间像被吃了蜜一般的甜,顿时就像久别甘霖的枯木得到了灌溉,心跳得几乎便要蹦出身体来,竟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将玉儿搂了个结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要这么做,但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或许,这就是爱情?

玉儿在被他突然这么一抱之下也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挣脱掉陆宇的双臂,一种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或许刚才玉儿主动吻他的时候没得到反应,心里面也有些讶异,她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那些人连她的真面目都没有机会见到,陆宇不但是第三个目睹她的芳容的男人,更是她主动献吻的男人,偏偏他却毫无反应,平时高傲的她必定生气,但同时却也带有些失望。

难道她心里也已经对陆宇产生了爱慕之情?

突然间,凌梵的身影掠过陆宇的脑中,令他身躯不禁一震,骤然清醒过来,这才放开环抱玉儿的双臂,有点尴尬地说:“对不起!玉儿姑娘,我…”

“奴家明白!”玉儿打断了他的话,整个脸几乎都要埋到胸口去,白净的脸颊上早已泛起红霞,更为动人。陆宇本想作一番解释,哪知她却会错了意,使得一时间又陷入无语状态。

或许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但这时候却陷入了爱河,以为陆宇是因为唐突的拥抱而对她说对不起。毕竟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姿色。

良久,陆宇才从脑里挤出一句话:“对了,不知道玉儿姑娘带在下来此,是否有要事相告?”

玉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略带歉意地对他说:“还需经过对面左方那道门。”又低头说了句“还叫姑娘。”声音却小得如同蚊吟,可是这里针落有声,说不定站在对面墙边都还能听得见。

陆宇心里暗叫一声惨,或许她真是喜欢上自己了。不过他早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么秘密的地点怎么也得九拐十八弯以后才能到达最终目的地吧?

二人并肩,缓缓步行至对面的石门前。陆宇好奇地问道:“右边的门是通往哪里的?”

玉儿用她银铃般的声音答道:“等下再告诉你。”

当然,推开石门这种粗重的活还是由陆宇担任,如他所猜,石门后又是如先前的一条一样的秘道。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进来时的那条秘道的凿工很细,看得出花费了很多仔细的功夫挖成,但是眼前的却更像是天然而成的,只是可能凑巧被发现,再经过一番人力开凿,因为壁上面还明显地看得出残留着不少人工的痕迹。

这条秘道很长,中间没有别的任何岔道,但脚下却略显崎岖。尽管天然的迹象还在,但因经过多处人工修凿,秘道的高度始终保持在陆宇头顶一臂之距,虽然他一米七五的个子在这个时代来讲可算得上“七尺男儿”,但陆宇发觉这个身高在这时代里并不少见,行走第一段秘道本以为这高度是为了某个超过一米八的主要人物而所设计,但现在觉得又像是依据这条“天然秘道”而开凿的。

走在玉儿背后,陆宇不由注意起她迷人的曲线,暗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死角的美女,放到唐代去,难道还有人会以肥为美吗?

或者每个时代人的审美观都在变,但不可置疑的是,无论是醉兰坊里的其他姑娘,或是红牌的玉儿,其身材、面貌,在这里是多么受欢迎,令陆宇觉得比起二千年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两个时代的审美观其实相差并不大,难道唯独唐代时的审美观发生了扭曲?

想到这里,陆宇竟笑出声来。

玉儿回过头奇道:“陆大哥为何突然发笑?”

陆宇拍拍后脑,哈哈笑道:“我觉得能够与你这样浪漫地散步,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

话一出口,陆宇又后悔自己这么说,难道自己心里真的喜欢上她了?

玉儿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浪漫地散步?”

陆宇只好含糊说道:“或者也不能唤作散步,因为我们现在是在赶路,而不是在漫无目的地走。至于浪漫…比方说,在一对情侣之间的某种情调就叫做浪漫吧。”

玉儿听了之后并没有再答话,陆宇在后面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头低了下去。或许,陆宇刚才所说的话,让她认为二人已是情侣的关系了?

至少她一定误会了陆宇已把她当作情侣。

约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来到秘道的尽头。不同的是,眼前的一扇门却并不是之前一样的石门,而是一道八卦门。这由上下两扇闭合的石板组成的门上画了一个太极,似乎在这道门的后边住的是一位道士。

第031章 惊人猜想

陆宇有些奇怪,玉儿带自己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这道门设计得也奇怪,为何是上下而不是左右?当它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玉儿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对陆宇道:“这次不用劳烦陆大哥再费力推门了,因为此门不须用力便能打开。”

说完便举起玉手,走到了门边,在门上有节奏地扣了三响,稍作停顿之后,又再扣了三响。

过了一会,只听到门后有声音,然后八卦门慢慢开启,陆宇这才发现,原来这门上下都是有轨道的,不是用人力打开,而是设计了机关,使之往上下两处嵌入。

待八卦门完全开启之后,一只叫不出名字的石雕瑞兽跃入了陆宇的眼中。有点像貔貅,但其头上却无角,肩后有翅,左前爪往前踏出半步,双眼怒视前方,神态威严,雕工确是非常精细,无论在线条上或是别处,都非常流线型。若不是玉儿如此镇定,陆宇还要确认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活物还是石雕。

这石兽身后是一道石屏风,上面刻满了篆体字,陆宇古文辨识能力有限,并不知写的是什么内容,而且现下也不是研究的时候。

陆宇也不知道这石兽是到哪种神兽,和这屏风是什么意义,不过风水在古代建筑中所占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如此设计,在这地下做此设计,定有其深奥的学问。

见陆宇望着石兽的屏风发呆,玉儿回身拉起陆宇的手便走了进去。绕过屏风之后,映入陆宇眼帘的一幕更是另他大为吃惊。就在离他们十步之内的对面,竟然坐着三个人!而那在坐在正中的人,不是龙阳君还是谁?

另外两个人的穿着是男子的深衣,身形魁梧,其中一个身形略瘦,不过脸上都戴了表情木讷的木制面具,不知长相俊丑。

见陆宇与玉儿来到,三人都站了起来,龙阳君率先开口道:“本君终盼到陆爷的大驾了。”说罢似乎发现些什么,皱眉对玉儿道:“你们…?”

玉儿忙抽回拉着陆宇的玉手,低头说道:“禀君上,玉儿已将陆爷请来。”话没说完,脸颊已浮起两朵红霞。

陆宇正要问候龙阳君,身后一把熟悉的女子声音却先响了起来:“小女子拜见君上、各位师兄。”

回身望去,只见一奴婢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经过陆宇,却视而不见,直接走到对面龙阳君三人处,面向陆宇而立。

陆宇看这女子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来这女子正是今日在信陵君府中打碎了两只玉碗的那个婢女,不料这女子竟然是龙阳君的人!这女子那时表现出来的惊慌等各种神情都极为真实,连陆宇也以为她是真的害怕而流露出来的作为,却没想到那一切竟然都是假的,这女子可谓演技甚精啊。

龙阳君笑道:“故人相见,为何不互相问候?”说罢便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和那比较瘦的面具男。

陆宇闻言心中大震,这女子与自己在信陵君府有过一面之缘,若硬要说是“故人”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两个面具男,无论是哪一个,都戴了面具,这让陆宇哪里知道是什么故人?难道这两个竟然都是龙阳君安插在信陵君身边的探子?

龙阳君一语震惊陆宇。

只见那较瘦的面具男仰天大笑,笑声竟令陆宇感觉甚是熟悉。突然间,陆宇注意到他系在背上而由右肩露出的剑柄,那已经将其的身份表露出来。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之情脱口而出。

“章大哥!”

二人互相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久别重逢的兄弟,爆发出最真挚的激动之情。

除下面具,这张熟悉而沧桑的面孔,似乎又白皙得比之前更无血色,章武本来就略显清瘦,此时相见,又好像更加削瘦了。

章武回头对那女子道:“七师妹,何以不来与你陆大哥相认?”

陆宇闻言心里又再度一震,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打量,难怪今日在信陵君府中见到她时,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女子却淡淡地说道:“这面具难以除下,除下之后又难以戴回,陆爷现在贵为左中郎,小女子怎敢随便称呼。”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陆宇何时开罪了她,否则她为何对陆宇出此冷言冷语。而陆宇更是想破头脑也想不出为何凌梵对自己的态度突然间骤变。在失散之前,二人还有说有笑,甚至肖正文还说在失散后章武不止一次提起她对自己的思念,即使是今日在信陵君府,自己没认出她来,也不至于对自己如此态度呀?

突然陆宇虎躯剧震,想到了她为何冷漠的最有可能的原因。刚才在秘道时玉儿主动对陆宇献吻,后来陆宇又在中间的密室里环抱玉儿,莫非全都给凌梵看见了?虽然在秘道与密室中都静得落针可闻,但是凌梵可是会武功的呀,若她不想让陆宇知道自己在后面,那是绝对有能力办到的。

除了这个原因,陆宇实在想不出有别的原因。若是如此,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章武干笑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笑着对陆宇道:“你小子可谓厉害,不但以蛟龙侠之名声振大梁,竟然还对外声称自己是云梦山门徒,辈分还比我高,你是想要我章武尊称你一声师叔吗?”

龙阳君也笑道:“早在醉兰坊时本君已识破陆爷的身份,只是看你剑招是真有些像云梦山的剑招,说出来的故事又如同真事一般,本君才没有当场揭穿你。反正不是敌人,便由得你自圆其说。”

陆宇哭笑不得,章武和龙阳君一人一番话,说得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等他们都说完了,这才苦着脸说:“小弟确在某些事上添油加醋,但却不是信口雌黄,只是略加修饰而已。”

这时后面那一直没说话的面具男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却便一拳向陆宇打来。那拳来得甚快,陆宇只得疾退三步,立即坐马觉腰,进入守势,准备应付他这一记快拳。这时面具男的拳头已经逼直陆宇面门,不过陆宇更快,左手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在侧身左转的一瞬间顺势将他拳头一拉,右手同时握拳击向他的右肋。

对方显然已经料到陆宇的反应,不但任由陆宇拉着自己的方向滑去,连陆宇击向他肋间的拳头也闪电般被他抓住,顿时带动了陆宇的身形,两人齐齐向前冲了数步。

陆宇下盘的功夫并不牢固,“灵龟法”的守势即刻被破。令陆宇吃惊的是这面具男不但熟悉自己所用的招式,而且比自己更熟练,至少他的根基要比自己多出十数年。拳来脚往中,陆宇终于恍然大悟,面具男用的招式和自己竟是同出一门,难怪自己拳脚未出,对方却像懂得读心术一般总能从容化解,令陆宇处于被动中,原来自己的拳路脚法早被面具男看透。

守中带攻,讲究的是以静制动,守住敌人的攻势而抓住破绽给予还击。可比守城,如果敌人知道己方弱点,那么这座城池已注定是别人囊中之物。在“阴符七法”里面,“灵龟法”本是坚不可破,但面具男使用的“螣蛇法”功底更胜陆宇一筹,故陆宇守得十分吃力,如再坚守下去,不出十数招自当被面具男所攻破。

面具男出拳快如闪电,一个“缠”字诀总能抑制住陆宇的攻势,把守中带攻完全限制在只能守,不能攻的状态中。但陆宇却发现他并没有出尽全力,而且自交手到现在只有一路“螣蛇法”,并无其它招数。忽见面具男又是闪电一拳往陆宇腰间勾来,陆宇顿时灵光一闪,竟也不挡,反而一拳勾向他腰间,跟着他耍起了“螣蛇法”的拳路。

果然面具男被陆宇这一拳所震慑,他的拳头虽快,陆宇却也不慢,就在这几寸间的距离,陆宇出招虽比他慢,速度却也有如疾风,在他击中陆宇的同时也有可能被陆宇的拳头所击中,到时只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显然面具男并没有要和陆宇争个鱼死网破的意思,此时要用另一只手抵挡已经来不及,然而反应奇快的他立即收住身势,暴退三步。

就在此时,章武和龙阳君几乎同时喊出一声“好”,令二人停止了交手。

面具男摘下了那副木制面具,陆宇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此人五官有如雕刻般分明,剑眉下那一双细长的眼睛散发出慑人的精光,令人不栗而寒。脸的轮廓可谓有梭有角,配合起五官,感觉倒有几分标准剑士的风范。

陆宇不解地问道:“这位是…”

那人道:“在下候荣,乃醉兰坊的老板。”

原来如此!玉儿与龙阳君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早应该猜到她的老板应该也逃不了关系。但陆宇仍有一点不明,为何章武和凌梵也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开始来魏国不是直接去见信陵君的么?

章武大笑一声,对候荣道:“三师兄,没想到我这兄弟还能在拳脚功夫上把你逼退啊。”

候荣竟然是那传说中的三师兄!并且刚见到他们之时,玉儿竟也称呼他们为师兄,那么,玉儿与章武也是师兄妹关系……

龙阳君也笑道:“陆爷现在大梁城名声已盖过我这魏国第一剑手,候先生要不要再试试陆爷的剑法?”

陆宇吓了一跳,光是拳脚功夫已经被候荣逼得差点招架不住,再来比试剑法,或许就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毕竟是因为看出候荣并没有要对自己下重手,后来又意外地发觉他只会“螣蛇法”,这才能勉强破解他的攻势,再加上章武和龙阳同时叫好,这才没有再打下去。如果继续打下去,虽然未必会输给候荣,但也一定不会轻易取胜。

候荣像是不会笑一般,只是淡淡地对章武说:“六师弟,或许他真是师尊亲自授艺…”

章武面露讶色,看着陆宇好一会儿才说:“二弟,莫非你是真见过师尊他老人家?那现在我们岂非真该尊称你一声‘师叔’?”

陆宇哭笑不得,自己与鬼谷子当时虽无行师徒仪式,但鬼谷子确有收他为徒之意,且现在陆宇的拳脚功夫和剑招确是鬼谷子亲自传授,若要认真说起来,还真能算是章武的师叔。古人对辈分之事特别认真,门派中如是,先入门者便是师兄,师父的师父收的徒弟再小,其辈分也比你大。

但他本是二千年后的人,对这些关系并不是很讲究,当下便苦笑道:“大哥你就别拿小弟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原来的兄弟,千万别这么认真。”

候荣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你确是师尊的徒弟,也便是我们的师叔,这是不能乱的规矩。”

陆宇只好说道:“玄微真人确是传授了一招半式,但却没有行过正式的师徒仪式,最多小弟也只能算是半个云梦山的徒弟,这师叔的帽子太大了,小弟真承受不起呀。”

龙阳君上前一步,握住陆宇的手,一双“美目”望着他说道:“好了,本君来替陆爷说句话。既然陆爷并不想当这个师叔,你们二位便莫强人所难了,否则争到天亮,恐怕也没有个结果。”

陆宇的手被龙阳君一握,顿时只想抽回来,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奇怪。但见他为自己解围,只好僵着微笑,眼睛却望向别处,不敢与他直视,心里面一直发毛。

这时幸好章武也走了过来,龙阳君这才松开手。章武拍了拍陆宇的肩膀,开玩笑道:“好吧,就依二弟所言。不过以后若师尊怪罪起来,二弟你可千万要为哥哥解围啊,否则哥哥几人真担当不起呀。”

陆宇听出他是在说笑,也哈哈一笑,道:“大哥莫再说笑了。对了,为何大哥与凌姑娘会在此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章武叹息一声,走到凌梵跟前,背对着众人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陆宇马上想上前拍他后脑,但极力忍住了。这些古人,一旦要说起什么事,非得要背对着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原来当日在陈郡分开逃跑后,除了陆宇之外,章武、凌梵,姬少雍和肖正文四人成功逃出城。而滕家的人与官兵亦穷追不舍,为了分散注意,四人又分成二路,正如肖正文所说,双方约定了一个地点会面。经过三日,终于逃出楚境,但是他们却没想到,虽然逃离了楚国地界,却有人事先埋伏在他们约定会面的地方,四人才刚会合,便被一群好像山贼的人袭击,大战了一场之后,由于对方人数太多,在乱战中又与姬少雍、肖正文失散。

后来有人出手相救,章武得知是龙阳君的人,而章武才得以顺利来到大梁。由于候荣曾以化名龙务之作为信陵君的门客,章、凌二人又辗转找到信陵君府。不料却被告知其已离开信陵君府,二人只好离开另觅龙务之下落。却不知又遭人暗算,最终又被龙阳君的人掩护至此,才知道龙早已易名为候荣,追随了龙阳君,作为醉兰坊不轻易出面的老板。

当知道了陆宇以蛟龙侠之名在大梁出现后,其实章武与凌梵已想方设法地接近他,玉儿便是其一。而凌梵更是易装成婢女混入信陵君府中,无意间又发现了受伤的肖正文。由于不知道陆宇有何计划,只好又出了玉儿这张牌子,将陆宇引到这里来,准备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陆宇暗忖原来玉儿是他们安排好的棋子,却不知玉儿表现出来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到底是真是假?玉儿当时还说自己是第三个见到她容貌的男人,现在一想,还真只是在哄自己开心而已。

随之又想抽自己几巴掌,凌梵可谓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她本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另一个女人,到底他是喜欢凌梵,还是玉儿?

下意识地望向了凌梵,正好她也正望着陆宇。四眼相对,凌梵立即望向别处。

章武长长的一段回忆,令龙阳君面露怒容,等到章武说完,龙阳君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说起你们那位肖正文小兄弟,本君真是一肚子的火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陆宇奇道:“君上何出此言?”

龙阳君怒道:“信陵君那厮是否向你说过,本君抓来童男童女炼丹,与大王一齐服用?”

陆宇没想到他连这事都知道。

龙阳君又道:“你知道你的小兄弟是怎么受的伤吗?本君实在难以咽下被信陵君冤枉这口恶气,特命人暗中追查,竟被本君发现到处抓童男童女的人是他,肖正文正是他的人所伤。”

陆宇闻言大震。本来整件事似真似假,因为一方面肖正文确是由西门候带陆宇找到,种种迹象都像是信陵君的人救了小正文,陆宇虽然怀疑过信陵君所讲的话,但是他讲的亦不无道理,因为陆宇对龙阳君与安釐王之间那种特殊关系,又传闻龙阳君甚至重要过安釐王的嫔妃。

女人取悦于男人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年轻貌美,相对于龙阳君,这更是很重要的条件。那么,为了令容貌常驻,做出种种保养的方法亦是有可能的事。

但是,如今经章武说出事情的经过,龙阳君所讲的掳掠儿童事件更加合理,毕竟章武不会对陆宇说谎,而且当时陆宇看过肖正文胸口的伤像是钝器所造成…

想到这里,陆宇恍然大悟,问道:“难道真是那朱亥?”

候荣插嘴问道:“陆兄弟已知此事?”

陆宇道:“小弟检查过小文的伤,这种兵器非常独特,并没有多少人使用。”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弟应该早些猜到是他干的!”

龙阳君又道:“上个月追查到的结果不仅是大梁城,其它数城均有男童、女童无故失踪,而这些失踪的孩童,都是信陵君派人捉去炼成丹丸…”

玉儿和凌梵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叹息声。

陆宇想到一事,日前在醉兰坊与西门候出来时见到荆杰带着几个人行踪可疑,本来与西门候想跟踪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跟到后来竟然跟丢了。现在回想,荆杰有可能是龙阳君派去追查男童女童这件事,然而也极有可能是西门候故意令陆宇跟丢了他们。

当然,这也只是陆宇的猜想,但是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章武道:“小文的仇一定要报,但现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龙阳君接着说道:“没错!皆因本君派人顺着这些儿童的失踪案一直查下去,查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

第032章 燕女多情

陆宇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一场斗争中,并且已经发展到他不可不理。若换作是在二千年后,或者他可以不管,但是在这里他却不能,章武、肖正文是他的拜把兄弟,这个理由已是不可拒绝了。

他选择了相信章武,等于也相信龙阳君,那么信陵君由一开始便利用肖正文卖给了陆宇一个大大的人情,又承诺将章武的行程告知于他,种种行为均是在拉拢他。如今章武的去向当然不需要,因为信陵君早就已经编出一个假的事实准备告诉陆宇,如果他没猜错,到时信陵君一定有理由令陆宇留在魏国,为其效力,说不定已经布下了什么陷阱在等待陆宇。一旦不生效,那么陆宇便会有生命危险了。

龙阳君问道:“陆爷与玉儿一路前来,经过第一间密室时,是否见到有另外一条秘道?”

陆宇点头。当时玉儿还说等一会再告诉自己。

龙阳君淡淡一笑,道:“陆爷可知那秘道通往何处?”

陆宇差点笑出声来,这些古人都是神秘神秘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条秘道会挖到哪里去。于是便道:“愿闻其祥。”

龙阳君略有些得意地说道:“那条秘道,足足花费了两年时光,终于都没令本君失望。”

原来那条秘道,竟然是通向信陵君府。据龙阳君所讲,整座大梁城的地下埋着另一座不知何时的古城,被其挖地下通道时所发现。其中大多数早已被埋得死死的,但仍有少数地方没有坍塌,类似他们现在所在的密室,便是由原来古城的建筑物改造而成。为了监视信陵君,龙阳君决定命人挖出一条更长的秘道,直达信陵君府正下方。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因为信陵君府下亦会有类似的秘道,一不小心便会挖到,挖塌,故龙阳君不但想方设法找到了参与修建信陵君府秘道的工匠,更雇用了大量工匠,在信陵君府地下秘道的隔壁挖出一条“孪生”的秘道。

传闻信陵君卧榻下方有一入口,那里摆放着一柱空心铜管,方便信陵君监听秘道的动静,如有人在秘道里说话,走动,声音都会经过这柱铜管传到他耳内。故龙阳君的大工程,更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施工,而情报正是信陵君身边一位重要人物所提供。历时两年,龙阳君的工程终于竣工,秘道上不但铺设了几层兽皮来减轻走路的声音,更在信陵君卧榻之下、各处要室之下竖立了一柱柱的铜管,形成了反监听。

由龙阳君口中所述的这些,陆宇听得背上发麻,如果自己是信陵君,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那是多么恐怖的事!

候荣一直沉默,像一个惜字如金的人,陆宇心里有个疑问,既然他原来是跟随信陵君,那为何后来会易主?难道龙阳君所收买的信陵君身边的重要人物就是此人?

龙阳君足足讲了半个时辰,众人没有插上半句话,像是从来都没有知道他所说的事一般认真地听着。当然只有陆宇是真正不知道。但是说了这么久,似乎还没说到重点上,陆宇禁不住问道:“那么我们现下应做何对策?”

五双眼睛齐刷刷向陆宇射来,像是在怪罪他打断了故事。

陆宇却装作没看到,照龙阳君这样说下去,说上一天一夜都未必能说完,于是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章武道:“事关重大,此事关系到联军之首之人选,陆宇你需要知道事情的详细,才能与我们一同行动。”

候荣也说道:“没错。请陆兄弟继续听君上说来。”

龙阳君幽幽地横了陆宇一眼,这才说:“本君怀疑,现在宫中的大王,并不是真正的大王。”

当陆宇回到信陵君府时,天边正好出现第一缕阳光。

一夜未睡的他显得有些疲惫,但这些都是肉体上的疲惫而已,陆宇的头脑变得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清晰,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几乎将他之前的计划完全打乱。

以龙阳君为中心的“核心成员”都认为,现在魏国的安釐王是假的,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假设。信陵君与安釐王虽是兄弟,但众所周知,信陵君因十年前盗取兵符去支援赵国,此事深深地得罪了安釐王。而信陵君更被称为战国四公子之一,在魏国甚至在当今天下声名远播,其能力更是甩了安釐王几个诸侯国。功高震主是一粒恶性毒瘤,分分钟能使你脑袋搬家。外面更有传言他更适合当魏国的君主,令魏王的地位深深受到这位弟弟的威胁。

贵为君王,王位被威胁到,怎能坐视?即使是亲弟弟亦无情面可讲。由猜忌,到暗地里的斗争,倘若信陵君有半点行差踏错,魏王立即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铲除掉他。

陆宇只在设宴那晚见过魏王,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昨晚陆宇作为信陵君的代表,战胜慕川、慕河之后,魏王不但立即当场提拔,还接受了信陵君的进谏,似乎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任何间隙。陆宇还以为是安釐王对信陵君有所忌惮,在群臣面前表现出并不针对他,毕竟信陵君在朝野的势力不可小窥,若无十足把握,即使是作为君王亦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引起政变,赢的是谁还是未知数。

龙阳君与魏王那种亲密的关系,会怀疑魏王是假的,绝非凭空猜测。

但如果宫中那个魏王是假的,一切便是不同一回事了。如果龙阳君方面的认为是对的,那么真正的魏王很可能已被信陵君调包成他的傀儡,自然要对信陵君惟命是从。以信陵君的才能,如果遇上一个懂得驾驭他的明主,那么魏国有可能变成这时代最强的国家,或者至少能与强秦对抗。但如果他的老板不断猜忌他,甚至想除掉他,那么以信陵君的为人,反过来抢过王位亦不无可能。王权之争,只有成败,没有亲情。

历史上说信陵君在公元前247年统领联军大败秦军以后,声威更是震动天下,这使得魏王更加忌惮他,而秦人则派人到魏国离间信陵君与安釐王的关系,使二人之间进一步恶化,安釐王怕他真会取自己而代之,吓得从信陵君手中取回兵权,导致五国联军的计划失败。之后信陵君的势力日渐下降,整日沉迷于酒色,终在公元前243年与安釐王同年辞世。

陆宇不禁虎躯剧震,怎么会这么巧,兄弟二人同年辞世?

会不会是因为宫中的安釐王不是真的,所以二人才必须要在同一年死去?

这里面的疑问实在太多,陆宇来到大梁不过数日时光,又不是信陵君或魏王身边的重要人物,光凭猜想是无从验证的。现在只能按照龙阳君与章武的计划,算是为龙阳君做一些事,而报酬则是几个人能在龙阳君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间离开魏国,去往下一站,继续章武的合纵计划。

凌梵易装成的婢女小寰,不知何时已回到信陵君府内,由陆宇身边经过时,淡淡地向他请安,就好像对府里的其他人一样,令陆宇的心里一阵抽搐。

在这里陆宇没法与她过分接近,以免传到信陵君耳中令其生疑。

肖正文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见到陆宇时,兴奋得挣扎着坐了起来。

原本还不知如何说服信陵君带同小文一起去邯郸,现在有凌梵在,陆宇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小文现在被信陵君当作牵制陆宇的一粒筹码,自然不会轻易让陆宇带着小文前去邯郸,除非陆宇能狠心丢下他,不再回来魏国。而现在的情况自然不同,经过昨晚的商量,决定由凌梵暗中从信陵君府里接走小文,再与他们会合,到时只要离远了,信陵君人手再多,就算千里迢迢追到赵国的邯郸抓人,也要一段时间,说不定那时他们早已撤离邯郸了。

另一方面,龙阳君则会在魏国拖延信陵君,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兵贵神速,章武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在信陵君之前联系到邯郸的接头人,以免夜长梦多,又陷入困境。

肖正文扯着陆宇的袖口问道:“二哥,你在想些什么?”

陆宇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想一些小孩子不懂的事。”

肖正文坏笑着说:“小文知道了,二哥一定在想凌姐姐了。”

陆宇哭笑不得,捏了他的脸一下说:“小孩子懂什么,二哥有说在想她吗?”

肖正文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你在思考的样子跟凌姐姐想你的时候,那神态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在想她,还能想些什么?你们大人都是口是心非,明明是在想人家,又不敢承认。”

陆宇皱眉苦笑,小孩子便是天真,脑子里面装的事情简单,不像长大后那般复杂。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那么美好,可惜时光一去便不再复返。

肖正文又坏笑道:“喏喏喏,这边说不是在想凌姐姐,一眨眼又是在想。”

陆宇只好说:“是是是,是在想你凌姐姐。”

肖正文这才满意地说道:“看吧,小文就没有猜错,二哥真是会狡辩。”说完又小声问陆宇:“二哥,我们什么时候…”

后面这句话没说完,陆宇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对他摇了摇头。他知道肖正文要说的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但目前并不方便说这些。聪明的小文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又笑着眯成一线。现在他并不知道陆宇已经见过章武和凌梵,但他相信陆宇自然会安排离开的事情,毕竟现在小文身边唯一最亲密的人便是陆宇了。

小文还要几日之后才能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也要几日后才能下床。

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吧!

肖正文已由昨晚信陵君府中的家丁处得知陆宇在王宫内打败了燕人武士,又扯着他讲出详细过程。陆宇拗不过他,只得从头到尾,将比剑的过程当作讲故事一般讲给他听。故事的内容当然被陆宇加以渲染,听得肖正文更加兴奋,不由对陆宇看成天神下凡一般地仰慕。

讲完之后,陆宇敦促肖正文勤加修炼“盛神法”,运行体内血气,令他身上的伤恢复得更快一些。然后又吩咐他按时吃药,这才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不知是否凑巧,陆宇才一脚踏出肖正文的房间,凌梵正好经过。

见她完全不理自己,陆宇情急之下忙喊住她:“小寰!”

凌梵立定回身,淡淡地问道:“不知陆爷有何吩咐?”

陆宇眼珠子转了几圈,终于想到一个借口,道:“我突然想喝点粥,劳烦你帮我端到房里去。”

谁知凌梵瞪了他一眼,声音有点不满:“陆爷房里如今有位美人,请吩咐她为你做事,小寰还有要事,恕不能伺候陆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陆宇一愣,心说自己房里怎么还会有位美女?难道玉儿跟着来了?

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突然想起魏王所赐的燕女,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西门候为他挑选了一个,然后送到房间里去了。

这无疑又在他与凌梵之间增添了极大的误会。原本她就恼怒自己在秘道中跟玉儿那般亲密,现在加上一个燕女,陆宇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倒是要回房间去会一会那个西门候为自己挑选的燕女。

也不知是否因为在二千年后的世界里陆宇从来没有像现在般受“欢迎”,虽然凌梵仍在与他赌气,但他的心里却莫名地产生出一种刺激的感觉,这虽然与拈花惹草的心态毫无关系,但还是令他非常兴奋。

绕过长廊,陆宇终于回到自己房间门前。推开门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随即是一阵杂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曼妙的身姿出现在陆宇视线范围。只见一个妙龄少女匆匆走来,低头跪在陆宇面前。

这少女梳了一个好像牛角开的双髻,身上所穿的服饰有些像玉儿穿过的长袍,但却又有些不同,比起魏国女性的服饰稍为暴露,以浅蓝色为主,上衣与下裙齐足,裙上有不明显的方格纹。有些凌乱的衣衫显示出她原本和衣而睡,被陆宇的推门声惊醒,慌乱中只是稍微整理了衣服,便匆忙走来跪迎陆宇。

即使她的头没有抬起来,但陆宇仍然看出她年龄约在十六七岁之间,身材却是那么撩人心弦。半透明的长袍下,一双玉臂就像从来没见过阳光,那般纤细粉嫩,罗衣下浑圆雪白的双峰几欲蹦出,虽然比不上玉儿或凌梵,配合起她那有如细柳的腰肢却是恰恰好。

陆宇一时间竟看呆了。难怪凌梵会吃醋。这尤物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或者她没有玉儿、凌梵般姿色,但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即使不与她扯上关系,陆宇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她扶起来一睹芳容。

当他的双手碰上她的肌肤时,那感觉就像碰到水一般不能再柔,令他生怕用力过度而伤了这肤若凝脂的尤物。这燕女身躯一阵剧震,陆宇几乎能听得到她因紧张而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站起来之后,她仍然低着头,低到差点到埋进胸口去。

陆宇极力令自己的眼光从她起伏的胸脯上移开,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张慢慢抬起来的脸,令陆宇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霎时他的脑中掠过无数赞美人的词语,但却无法准确地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这美女。她那张一张瓜子脸,若放到二千年后的世界里去,必定会成为所有整容医生的模板;修长的秀眉因为有些害怕陆宇而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明眸仍不敢直视陆宇,柔嫩的樱唇也紧闭着,使得她细小的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一张一缩。

即使是陆宇,也忍不住想要抱起她的纤腰,一亲芳泽。

虽然不能称作沉鱼落雁之色,但却尽显性感妩媚。

当然他没有这么做,除了怕伤害到这惹火的尤物外,还怕又怕凌梵看见。

游动的美眸瞄到陆宇满头大汗,这美女才轻启朱唇:“陆爷感到不舒服吗?”

陆宇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不止是满头大汗,他感到整个背都被汗水浸湿了。有些慌忙地放开这美女的手,脑里想回答她的话,一开口却变成另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认得我?”

燕女眼中掠过一丝伤感,低下头去轻声答道:“贱奴没有名字。”

陆宇的心跟着一抽,问道:“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名字?是否有难以启齿的伤心事?”

燕女抬头望了他一眼,声音细得像蚊吟:“贱奴的往事不配玷污陆爷贵耳,从今以后贱奴便是陆爷的人,陆爷怎么唤贱奴,那就是贱奴的名字。”

陆宇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好说:“既然你不愿意提起往事,我也不便强迫你,这样吧,你原来姓甚名谁,现在亦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得到最基本的尊重,以后不许你再以贱奴自称。”

燕女像不能相信一般,认真地与陆宇对视了一阵,感激地说道:“贱奴…奴家自从家破人亡后,还未见过像你这般的好人。”然后显得有些害羞地说:“代姬今后定全力伺候好陆爷。”

陆宇念了几次“代姬”,又对她说:“暂时就这么决定。如果你不愿意,想离开的话,我绝对不会为难你。”

代姬睁大了一双美目,柔声道:“陆爷待人如此好,代姬只求能够一直伺候陆爷,还请陆爷莫要嫌弃,将代姬送给他人。”

见他仍满头大汗,又道:“代姬马上为陆爷沐浴更衣。”

陆宇伸了个懒腰,天气确实寒冷,如果不更换衣服,待会说不定会着凉。

在睡床的右侧有一道屏风,后面摆放着一个楠木浴桶,那是信陵君专为府上贵宾所提供的。王公贵族一般都是浴池,有专人伺候,像陆宇在陈郡时闯入魏明姬行宫时所见的差不多。其他人有浴桶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必到大浴堂去和所有人一起泡澡。

只不过他还真不习惯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沐浴更衣,但代姬却坚持要伺候他,实在拗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

在代姬的吩咐下,几个下人陆续为浴桶添满了热水。

代姬脸上浮起两团红晕,不敢直视陆宇,但还是硬着头皮为他宽衣解带。

她以前在燕国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看她那双纤纤玉手足以证明。只不知因何事而家破人亡,沦落成歌姬,又被当作礼物送往魏国来。显然以前只有别人伺候她,从她有些笨手笨脚的动作看来便知从未伺候过别人。

第033章 虚与委蛇

浴桶里有一块横放的木板,因为这桶颇深,超过半米之高。放满水时,坐在里面的横板上,水刚好浸到肩膀,然后由下人伺候擦背,确是一种极妙的享受。之前陆宇因为不习惯洗澡都要被人伺候,故每次都是自己动手,如今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种舒服。代姬这种新手都令陆宇感觉飘飘欲仙,如果换成熟练的人,岂不是更上了天去?

不过可能陆宇天生不惯于享受,心中总有一丝犯罪感的感觉。他不知这种感觉来自对代姬的不公平,还是对凌梵的愧疚?

突然,陆宇感觉到代姬的双手离开了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一看,竟见到代姬正在为她自己宽衣!陆宇吓了一跳,忙开口阻止她:“代姬!你在做什么?”

代姬此时已褪去长袍,露出雪白的双臂,只剩下一件罗衣。也不管陆宇阻止,便跨进了浴桶中。陆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若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他一定顾不上全身赤裸地蹦出浴桶去。即使是没有蹦出来,陆宇的上半身几乎都已经撑了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使得满桶的水溢了不少,瞬间也把代姬都溅湿了。

见陆宇竟然吓成这样,代姬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陆爷请快点坐下来,否则会感染风寒。”

陆宇仍然双手撑着浴桶,警惕地问道:“你先说说为什么擦背擦得好好的,突然就闯进浴桶里来了。”

代姬又忍不住发出铜铃般的笑声,好一会才说道:“代姬如果不进来,又怎么替陆爷擦洗下身?”说着便去拉陆宇的手。

陆宇正想说话,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这才感觉几乎都要冻僵了。被代姬一拉,只好顺着乖乖坐了下来,嘴里却支吾道:“那你早点说嘛,吓得我以为你想做什么?”

代姬又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难道陆爷怕代姬会吃了你吗?”

经过一番折腾,浴桶里的热水已经溢了大半,陆宇坐下来也只是刚好漫到胸口处。代姬的衣服本来就薄,那件罗衣早在刚才折腾时便已湿透,那诱人的线条在陆宇面前一目了然,等同于没穿一般。代姬跪下来时,系在她颈后的带子偏偏像会配合一般竟松了开来,整件罗衣便沉入桶底。代姬自然羞得不知所措,惟有低头不语,而陆宇早已热血暴涨,感觉桶中的水几乎像沸腾一般烫人,连忙把头抬起枕在浴桶沿处,以令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望她。

若不是一夜未睡,感觉有些疲劳,此刻他真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难怪人家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不过像代姬这样被送来魏国的那百名女人,一定都经过严格训练,如何去取悦男人,说不定跟了某个王公贵族,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想到这些,陆宇不禁有些可怜她,若非家破人亡,她现在仍然是某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至于沦落到要这样伺候人。

好不容易洗完澡,时间就像过了一个年那么长。陆宇又连忙拒绝代姬为他穿衣服,自己躲到床上,放下床帐,直到穿好了衣服才出来。

代姬也已经更衣完毕,正在整理湿了一半的头发,侧身对着陆宇,那又是一道绝美的景色。

陆宇想起一事,便问她:“你会针线活吗?”

代姬秀眉微蹙,好一会才问道:“陆爷说的可是女红?”

陆宇这才知道自己用了她听不懂的话,傻笑道:“对对对,女红。”

代姬柔声道:“以前学过一些,若陆爷喜欢,代姬会为陆爷绣一个香包。”

陆宇走到她身边道:“好!不过我要你做的不是香包,而是这个。”说着便把自己唯一的一件超时代产物拿了出来,那正是他的小内内。

代姬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陆宇哈哈笑道:“你不用管它是什么,只要你帮我按这个样子做十件八件出来就好了。”

代姬抿嘴一笑,从陆宇手中接过了那条内裤。

而信陵君似乎起来得比较晚,本来说食时要见陆宇,却等到快过时才命人过来把陆宇叫去。

食时即是辰时,大约是早晨七至九点的时候。

陆宇心想如今他的承诺已如废纸一张,当然如果这个时代有纸的话。只不知会变出什么把戏来哄住自己,幸好昨夜已见过章武与凌梵,否则凭龙阳君等人的一面之辞,陆宇也不敢轻信。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处处都暗藏杀机,一不留神则小命不保。

信陵君见到陆宇,一脸的高兴,还亲自拉着他一同用早食,热情到陆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用过早膳之后,一个下人进来在信陵君耳边说了几句话,信陵君不住点头,还故意说道:“快请他进来。”

这句话也不是很大声,却刚刚好令陆宇能够清楚地听到。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缓步走进大堂,陆宇与他打了个照面,此人生就一副白净的脸,陆宇不自觉地便想用“书生”二字来形容他。其眉清目秀,偏偏身体与头部却显得有些不配,像是一个屠夫换了个书生的头一般。

不等他开口,信陵君已迈开虎步迎来,高兴地道:“务之快过来,这位陆兄弟可是你云梦山的门人哩。”

陆宇心中剧震,若不是昨夜提起候荣曾化名为龙务之,估计此刻都不会有疑。

那人向信陵君行过礼,转身望向陆宇,拱手道:“本人龙务之,乃云梦山玄微真君第一十三徒蔡泽之三徒是也。未请教陆爷在玄微真君门下排名第几?”

陆宇暗忖原来章武这一干人等的师父原来叫做蔡泽,以前从未听他说起过。面前这假的龙务之,竟然能够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信陵君也是下足了功夫要瞒天过海。候荣以此名追随信陵君时应该也和他提起过一些,如今却被信陵君拿来算计陆宇。

回念一想不对呀,此人自称鬼谷子的徒孙,那便是明知自己大他一辈,居然也不叫声师叔,当下便想逗他一下。

当下便故意抬起破军剑,不客气地对他说道:“好你个龙务之,你师傅乃是我陆某人的师兄,你身为晚辈,见到师叔竟然不跪拜,师兄平时就是如此教导你们吗?”

他的肢体台词是:真正云梦山的门人,一定认得此剑。

龙务之略一迟疑,见到信陵君对他使了脸色,眼中怒火一闪而过,表面上却恭敬地说道:“务之有眼无珠,只是想小心求证是否真是师叔驾临,还望师叔大量,恕务之无礼之罪。”说完便单膝跪下。

陆宇见好便收,自己也不知道云梦山到底有什么礼节,反正感觉赚了,便让他起身,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入门时,众师兄均已下山为天下苍生谋福,故你等不认得我,亦是合乎情理。”

信陵君忙哈哈一笑,打圆场道:“陆兄弟说得对,不知者不罪,既是同门,理应相互辅助才是。”说罢,便亲切地一手拉着陆宇,另一手拉着龙务之,走向大堂中的案几,示意二人席地而坐。

递茶的仆人退下之后,信陵君堆着笑脸对陆宇道:“陆兄弟昨晚大获全胜,还得到大王常识,果然没令本君失望。”

陆宇还之以微笑,道:“全赖君上提携。”

信陵君仰天大笑,连说了三句“好”,才说道:“既然你不负本君,那本君之前所作承诺亦将履行。”又对龙务之道:“务之,你乃云梦山之人,又是章武的师兄,此事由你来说最适合不过。”

龙务之点头应诺,道:“日前六师弟前来大梁,所为何事,相信师叔应该略知一二。不过在此之前务之还想作最后肯定,请师叔见谅。”

陆宇心里冷笑了一下,这龙务之分明是假的,所说之事肯定是信陵君安排好,还假惺惺要来肯定什么?表面当上然不会这么说,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龙务之又道:“云梦山门人广播天下,不知师叔是否知道为何惟独齐地无我门人?”

陆宇身躯剧震,没想到这龙务之虽是假的,却竟然给自己来了个这么刁钻的问题。顿时心中问候了这龙务之的祖宗十八代,这个问题可从来没有听章武或其他人讲过,难道真要在这骨节眼上出错?

霎时间陆宇在心里排除了一万种可能,飞快地思考要如何才能准确地回答他这个问题。齐国与其它五国似乎不太一样,在历史上几次合纵攻秦中,除了第二次是由齐国孟尝君田文倡导,也只得齐韩魏三国参战;后来秦、齐二国一度还自称东西二帝,令齐国在列国中失去威望。公元前287年齐湣王出兵灭宋,结果引起列国的不满,原本的合纵攻秦,反而变成燕韩赵魏秦联军攻齐,齐国几乎灭亡。而据闻齐国自那田建即位之后,先后由君王后与其族弟后胜执政,那后胜收受秦国贿赂,屡劝齐王建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御秦。虽有猛将田单,但却一直对其余五国袖手旁观。

试问君王都不主战了,手下有再多猛将,最多不过保国,又如何有能力参战?

但这并不能成为龙务之要的答案。正确来说,这并不是信陵君所要的答案。

眼前龙务之、信陵君正在等待他的回答,陆宇又如何有时间去思考这个杀千刀的问题?当下只好说:“齐王、后胜、田单这个组合,一弱一贪一奸,即使有三寸不烂之舌,恐怕都难以说服,故齐地并无云梦山门人的足迹。”

信陵君道:“此话听似牵强,但细想确有理由。”

陆宇忙又说道:“齐燕交恶,现在燕人又向大魏借兵伐齐,家师曾经对在下说过,齐人惟田单一将,但此人生性多疑,反复无常,若齐国与其它五国联军,恐怕将会连累到君上统帅之位。”

不知是否这段话涉及到信陵君的利益关系,陆宇眼角处瞥到他暗地里对龙务之使了个手势,心想终于又让自己蒙混过关了。

果然龙务之立即起身,对着陆宇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务之现在不再怀疑师叔的身份,还请师叔降罪。”

陆宇呵呵一笑,说道:“君上说了,不知者不罪,务之快坐下。”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暗爽到极点,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龙务之坐下继续说:“如今秦国正在不断壮大,且秦人如狼似虎,诡计多端,屡设阴谋离间天下诸侯,然后趁机扩大它的国土。列国深受其威胁。故我云梦山决定派出门中弟子,为合纵攻秦引线,只要五国同气连枝,其它诸侯国必定响应,到时联天下之力,打击秦人。”

信陵君插嘴道:“秦人近十年来不断侵犯各国,竟然大胆到连周天子都灭掉,目空一切,如我等继续坐视,恐怕最终都会被它蚕食。”

陆宇听到他这么说时,眼皮不禁一跳,信陵君确实有远见,但无论六国如何挣扎,秦国亦会将所有的诸侯国一一击败,终成为统一天下的超级帝国。

龙务之继续道:“眼前最重要之事,莫过于联合五国,集中商议大计,更需要的是一个能担任联军统帅之人。而放眼当今天下,各国猛将如云,但能担此大任者,却非信陵君不二。”

陆宇心里冷笑,不过历史上记载此次合纵攻秦,确是由信陵君统领联军。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事已至此,为何最后仍会由他来做统帅?

龙务之又道:“当日章师弟与我会合后,又经过与君上详细商议,决定继续往赵国邯郸,因得到密报,秦人正欲对赵用兵,迫赵交出质子,故必先说服赵王全力拖延以为大计争取时间。而众师兄弟亦将会在完成任务后前来大梁会合,商议作战计划。”

信陵君点头道:“一日有李牧、廉颇在,只要赵王肯设计拖延,秦人亦无可奈何。”

这二人唱双簧般的一唱一合,陆宇微笑不语,看看他们还会继续说什么。

信陵君故意望向陆宇,叹了一口气才道:“现在陆兄弟可知本君没有欺骗你了吧?”

陆宇连忙站起来对信陵君作了一揖,假装恭敬地说道:“小人绝对无怀疑过君上,只是原本小人与章武同行,只因途中不幸失散,小人只是前来求证他是否曾到此将任务完成。”

信陵君拉他坐下来,道:“本君正是要经过务之所言,尽除你心中疑惑。而你云梦山门下之人最后亦将前来大梁,陆宇你何不在此等候,便能见到他们?”

话才说完,龙务之便接了话:“君上所言甚是。君上乃联军统帅之人,师叔何不留下,为合纵大计同出一分力?”

陆宇暗道重点戏终于来了。首先,相信章武之前在此透露过合纵之计,而候荣以前追随信陵君时或多或少也曾提起过云梦山一派,这几种信息加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再找来这个人假扮龙务之,经过他的嘴,把故事演绎一遍,便能使陆宇完全信服。最后在故事讲完,真正的目的便是留下陆宇。一方面可能信陵君觉得陆宇是个人才,另一方面则可能是怕陆宇找到章武,信陵君的谎言便被拆开了。如果陆宇没有猜错,信陵君暗下肯定已经派人前去赵国,而且一定在搜寻章武和凌梵的下落,灭其口以为他圆谎。

突然陆宇想到了将要去邯郸拜访平原夫人的魏明姬。为何偏要在这多事之秋派公主去赵国?

陆宇心中剧震。正因为她贵为魏国公主,由她作为使者才最适合不过,虽然魏明姬的立场不明,但却比信陵君派去任何人更适合。陆宇清楚记得,章武的五师兄辽通,与那花甲老者李兄留在了楚国寿春,辅助二师兄;而那九师妹、长得跟汉子一般的灵姑娘、有些娘娘腔的高兄弟则前往韩国新郑找大师兄;而他陆宇,当时便是与排行第六的章武、第七的凌梵,加上肖正文和那姬少雍一齐来魏国,除了与三师兄碰面之外,还要前往赵国邯郸。而这里面,排行第四和第八的却并没有听章武提起过。

即使是昨夜在地下密室,也没有再次提起。章武与凌梵之所以还留在大梁,不是在等待陆宇,而是信陵君正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且搜寻的范围很可能是大型的,故以龙阳君的权力,也暂时无法把他们送出魏国。

如果前往邯郸,并不存在什么四师兄或八师弟之类的云梦山门人之外,很可能直接是去见赵王,或是哪个高官贵族。如果不是他们的门人,那么以魏国公主的身份,再加上陆宇这个半真半假的云梦山门人的身份,比章武还高了一个辈分,一起去赵国,便更具说服力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倒也无须太过紧张,只要信陵君未先派人前去赵国,章武和陆宇还是有机会的。

章武身上那两折帛函,如果不是已经在信陵君手里,那么信陵君自己应该已经伪造了一封,因为那一封是要给赵王的。

只需找机会与凌梵、章武求证一下,便能知道。

这一切猜想,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此时信陵君又笑道:“过几日陆宇你护送公主到达邯郸之时,说不定章武一行人已经重返大梁了。到时你返到大梁,不就可以与他们相聚了?”

陆宇忙又扮作求之不得的样子,对信陵君道:“君上所言甚是,此正是小人心中所想!现在天下谁不知君上之名,能够为君上及天下苍生出力,乃我陆宇梦寐以求之事!”

信陵君一拍案几,仰天长笑,然后又拍着陆宇的肩膀说道:“甚好,甚好!本君等的便是你这句话!”

龙务之顺势拍马屁道:“务之恭喜君上!恭喜师叔!”

接下来的事,自然少不了一顿酒肉应酬。

信陵君把西门候与朱亥也一同叫来,“分享”了陆宇自此成为他的门客这一这件“喜事”。

从表面上看来,在座这几个人,应该便是信陵君府中最重要的人物,除了龙务之的身份仍有可疑,因不知此人是否临时被提拔,或是原本便隐藏在他府中。而朱亥和西门候这二人,陆宇几可肯定绝对是信陵君的心腹,特别是朱亥的事迹在历史中都有记载。

那朱亥听到陆宇成为信陵君的门客时,几乎没有半点表情,仍是他那招牌一般的板着脸,而西门候则表现出大喜之色,竟然与陆宇连饮三杯,把陆宇喝得七荤八素,热情到陆宇心里发毛。

不知为何,见到朱亥时,陆宇心中突然掠过杀意,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即使是在葬龙坡对着三百山贼时,他也没有像这样想杀掉一个人。几杯酒下肚后,心中的杀意更浓了。陆宇知道自己酒量,不敢再多饮,生怕待会喝着喝着便跳起来拔剑刺他。

第034章 情挑玉女

或许是因为肖正文的关系,他才突然起了这么强烈的杀心。但是陆宇清楚地知道自己需保持清醒,眼下最要紧的事,并不是杀一两个人这般简单。况且那朱亥虽然年迈,但凭着他手上奇特的武器,想必也有几下子,要杀他也非易事。

酒饱菜足之后,信陵君交给了陆宇第一件任务。那就是要西门候协助陆宇,找机会将荆杰的一个手下抓来,逼问掳掠孩童之事。做戏做全套,之前信陵君将此事推到龙阳君身上,如今必定要做一出戏来令人信服,陆宇心里暗笑,知道信陵君一定安排好一切,到时肯定是不了了之。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西门候却像只跟屁虫一般地跟在陆宇身后。现在陆宇已成为信陵君门客中的重点栽培人物,西门候肯定要加深他与陆宇之间的感情。

今天的天气比较好,没有下雪,陆宇也懒得跟西门候计较,他总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他身边。

西门候对陆宇昨夜醉兰坊与玉儿幽会之事特别感兴趣,不断挑起话题,似乎要在陆宇口中套点什么话。

陆宇被他问了几次,实在忍无可忍,只好故作神秘地小声对他说:“不瞒西门兄,虽然昨夜只是与玉儿姑娘把酒言欢,但现在那玉儿已是在下掌中之物,只要在下开口,即刻便可得到她的身体。”

西门候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相信,又夹杂了嫉妒,嘴上又问:“陆兄昨夜真的没有与玉儿姑娘那个?不过就算与她彻夜不眠地在一起,已经羡煞旁人。小弟敢肯定如果大梁城的男人们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嫉妒到死。”

陆宇哈哈一笑,故意和他说:“不妨再和西门兄说,虽然没有到榻上,但却已经亲嘴牵手搂抱,西门兄以后到醉兰坊去,可要记得为在下作帮手,挡住那些狂蜂浪蝶呀。”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陆宇知道你对玉儿也有过非分之想,但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了,以后你不但不能再想入非非,还要帮我阻止另外那些想入非非的人。

西门候一怔,眼中又现妒意,但却立即堆起笑脸,连连说道:“一定,一定,现在她是陆兄的女人,便是我西门候的嫂子,陆兄大可放心。”

陆宇心中暗笑,在这事上面虽然西门候未必会说到做到,但暂时他却不敢得罪自己,信陵君也一定有所吩咐,所以趁机过过嘴瘾,反正令西门候嫉妒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自己受封为左中郎,以及即将护送公主前去邯郸,这亦是西门候梦寐以求的美差。

西门候又使了个坏笑,问道:“既然昨夜陆兄没有和玉儿姑娘那个,作为一个男人,肯定忍到周身不舒服,今早回到房中,肯定就有所行动了吧?”

这下轮到陆宇一怔,但很快便大力拍了拍西门候的肩膀,二人齐声大笑。

西门候又淫笑道:“陆兄对小弟为你所挑选的礼物是否满意?”

陆宇对西门候的表情感到厌恶,不过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代姬无论在年龄、身材及容貌都是百里挑一,单单是外在便已是我见犹怜,无可挑剔。一想起她为自己沐浴时全身湿透的画面,陆宇便感到喉咙像火烧一样干渴。本来他想再编几句话糊弄西门候,但细想下那代姬不知是否真心服侍自己,如果是信陵君或西门候那边的人,他们自然会知道自己有没有对她行动过。

于是便扮出可惜的神态,叹息道:“只可惜昨晚彻夜未睡,今早未来得及和那美人亲热,便被君上召去商讨大事,故只好再度忍住,留在今晚享用。”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又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时代,几乎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时代,谁都是演帝。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谁便将会被历史淘汰。魏国之旅很快便会结束,但是,陆宇却感到剩下来的这几天,将会是艰难的几天,绝不会那么容易便过去。

这也许是陆宇生来所要面对的最具考验的几天。

一直到用完晚膳,都没有见到凌梵的人影。

陆宇实在不想那么快便回房里去,拖着西门候跑去醉兰楼找玉儿,却被告知她今日不见客,当西门候望着陆宇现出不能置信的神情时,陆宇几乎不敢与他正视,因上午在他面前牛皮吹过头,以为现在玉儿听到他的名字一定不会拒绝,谁知却吃了闭门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向西门候解释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可能是因为太累而早早便去休息,才怏怏地回到信陵君府。

没想到肖正文也已经休息了,陆宇没办法再拖延,只好回到自己房中。

换作是别人,房里有代姬这么一位动人的尤物,还不早早就回来相陪。

果然代姬仍然在等着他回来,见到陆宇,便高兴地替他准备了热水洗脸,又服侍他换了一身衣服。

陆宇看出她脸容有些憔悴,又环视了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不能变多一张床来,便对她说:“你累的话,便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代姬有些害羞,低着头对他说:“服侍陆爷就寝是代姬的份内事,代姬怎可只顾自己。”

陆宇想起一事,问道:“昨夜,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代姬似乎更加害羞,答道:“那位西门大爷前来偏殿,在奴家面前走了一圈,便要了奴家。当时代姬很害怕,亦有些失望。来到这府上后,没有想到他竟然对奴家说,需要服侍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陆爷,代姬听了之后不知多开心。”

陆宇奇道:“难道你早已认识我?”

代姬继续道:“昨夜在王宫表演完之后,其实我们都在偏殿,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楚听到正殿说话的声音,奴家还听到陆爷你赢了两个武士,大王将我们其中一个赏赐予你…”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却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奴家当时心里便在想如果陆爷选中了代姬…”几乎说在了她的喉咙里面。

陆宇却听得非常清楚,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不过在那百名燕女里面,可能也不止代姬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因为当时陆宇可以说是夺得了风头,在这种情况下有美女自动献身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自己似乎自信过头了。

代姬察觉到他挂在脸上的笑意,柔声问道:“陆爷是否有开心之事?”

陆宇几乎收不回裂开的嘴,连连摆手,如果去照镜子,估计自己就笑得像花痴一样。

代姬取了一件带有针线的布,拿到陆宇面前说道:“陆爷你看,今早你吩咐奴家做的,奴家有一点不明,还请陆爷指点。”

陆宇一看,原来她手上除了那件还未完成的布之外,还拿了一条令他熟悉的衣物…那便是陆宇早上交给她的内裤。敢情这代姬一整天就在这房里琢磨着如何仿制那条内裤,倒确是很听话的样子。

原来是裤头的皮筋难倒了她。陆宇也不是知道像这种二千年后的松紧裤出现在哪个朝代,但在松紧裤发明出来之前,人们只能用布条勒在腰间,那也只是在裤子发明出来之后;而战国时更加简单,贵族才以上端连接在一起的两截裤管作为“袴”,或者叫做“胫衣”,根本没有裤裆,是不可外露的,外面必须穿裙或深衣掩之。

代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服装,根本都不知道那是用来穿在哪里的。经过陆宇仔细研究后,发觉可以模仿一些现代的工艺,例如将要作为裤头的地方向内折叠几公分以后,再缝住下方,形成可以让布带穿过的洞;最后在正前方开一个口,让布带两端露出,再系起来,可以系成蝴蝶结什么的。

或者找来动物筋制成的皮筋,两端缝死,再藏在里头,因为动物筋有弹性,这便变成了松紧裤。

本来陆宇只打算让代姬模仿着做出十来条让自己当内裤穿,谁知这一解释起来便来了兴趣,索性让她多做几条长裤。

不知反复说了多久,代姬才终于理解了陆宇所要的,自己也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一番。直到二人都哈欠连天,才停止了这个话题。

让陆宇头痛的事也终于要面对了。天气寒冷,如果自己睡地上的话,不用到天亮肯定就被冻僵了,而且代姬也不敢让他往地上去,毕竟她就是被赏赐来服侍他的。而如果陆宇不睡,她也不敢先睡。

最后陆宇决定算了,再磨蹭下去这一夜又不用睡了。于是灭了烛火,一躺到床上去便闭眼不动。谁知道这一躺下,缠在身上的睡意突然间像遇到克星般竟逃散得丁点不剩。陆宇心说见鬼了,这个时候怎么偏偏就精神了起来。

耳边传来代姬不平稳的呼吸声,证明她也是无心入睡。呼吸声直接闯入了陆宇的脑中,无论陆宇怎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杂乱无节奏的呼吸声仍然无孔不入般地缠着他每一个活跃的脑细胞,就像要把他吞噬一般。不到半刻,陆宇已经觉得被窝里的温度热到他无法忍受,甚至额头都好像冒汗了!

代姬好像察觉到陆宇的“不正常”,黑暗之中也看不到,竟伸手抚在陆宇胸口上,柔声问道:“陆爷,你是否感觉不舒服?”

她的掌心便像带了电流一般,在触碰到陆宇胸口的一刹那,竟令他一阵麻酥,刺激着他全身上上下下,每寸都不放过。嘴里喉咙里更是火烧般地干渴,他用力地咽,仍然止不住那种从心里发出的渴。

陆宇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一念仍在飞快地思考,到底这个代姬是被信陵君收买来安置在他身边,还是真的那么单纯只是西门候帮他所挑选的赏赐?

代姬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可能是怕他真的不舒服,又往陆宇身边移靠过来,轻轻地问道:“陆爷?”

这一句“陆爷”就像是点燃的导火线,彻底地把他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引爆出来。陆宇一个反身,压在了代姬身体上,他感觉到自己额头真的冒出了汗,还有一滴已经滴了下去。

代姬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紧贴着陆宇胸口的双峰不断起伏,更是令陆宇难以控制自己,顷刻,陆宇的嘴巴封住了代姬的樱唇。接着,渴望得到滋润的吻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脸上、脖子、锁骨上。

代姬“嘤咛”一声,用肢体的语言极力配合着陆宇。

如果她真是信陵君的人,陆宇面对这样的诱惑都能完全不碰她的话,或许会传到信陵君耳中去,令他重视陆宇的警惕性。

陆宇第一次作了“宁杀错,莫放过”的决定。

翌日。

枕头上斑斑泪痕显示出昨晚代姬的疼痛,还有染红的床褥令陆宇心里掠过丝丝愧疚。

这也是陆宇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不过就算是在二千年后的生活里,他也是一直单身,没有交过女友,本来好友小林想玉成他和小嫣,但陆宇却对那女生没有多大感觉,故一直以来也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

像代姬这样被当作礼物送往他国的歌姬,一定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自西周起,礼乐便作为用来维护周天子的宗法统治,是周代的一大特色。一直到春秋、战国时,礼乐更被加强重视,故除了严格训练以外,还必须保证她们到达新主人的手上时仍是处子之身,不但能体现送礼一方表示出来的诚意,更能使这份礼物显得更贵重,令受礼的一方倍受尊重。

因为经过半夜的疯狂,代姬有一些疲劳,又因为初尝禁果而难以下床。陆宇自己梳洗了一番,走到榻边坐下来,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事就别起来了,我去吩咐一个婢女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喊一下她便会为你办妥。”

代姬露出迷人的笑容,柔声道:“奴家今日还要继续帮陆爷做那几件奇特的袴衣呢!”

陆宇摸摸她的头道:“不必急于一时。乖乖的,今晚我回来再好好赏赐你。”

代姬显然吓了一跳,以为陆宇所说的“赏赐”是指男女之事,颤声道:“陆爷…”

陆宇哈哈一笑,满意地笑道:“跟你说笑的!”

说完便出了门。他当然只是在跟代姬开玩笑,如果今晚还行云雨之事,莫说初尝禁果的代姬不经折腾,他自己也吃不消。更何况清醒过后,还有正经事等着他去做,可不能在温柔乡里误了计划。

一踏出信陵君府,便有一婢女专程来找他,陆宇认得她是玉儿的婢女,原来是玉儿知道昨日陆宇去过醉兰坊,故派婢女来请他过去。

这么早便光顾青楼的,他都可算是历史上第一人了。

陆宇心里得意,这事要在西门候面前还可以炫耀一番。不过他当然不会真这么做,毕竟只是残留的童心而已。

玉儿的精神看起来特别好,虽然又戴了面纱,但见到陆宇时那面上高兴的表情还是尽显了出来。陆宇发现她今天换了一块淡黄色的面纱,不过古代的纺织技术确实是好,那小小的面纱明明薄如蝉翼,绣在上面图案却恰好地将她不想展露的脸给遮住。

陆宇向她靠近一步,故意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戴着面纱?”

玉儿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正欲解开面纱,突然秀眉一皱,道:“陆大哥身上好像有一股女儿香呢!”

陆宇一怔,随即明白了她所说的女儿香应该是来自代姬,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玉儿的嗅觉竟然这般灵敏。突然间一缕念头从脑中浮现,双手交叉于胸前,反问道:“我却正想问玉儿,那日在此,你不是说我是第三个见到你庐山真面目的人么?但除了龙阳君,候荣,似乎至少还有章武、凌梵,而且醉兰坊的人应该也有一两个吧?看来那日是有意说假话来哄我开心而已吧?”

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笑道:“原来陆大哥仍为此事耿耿于怀,昨日前来要兴师问罪不成,今日玉儿却亲自送上门了。”

陆宇一乐,道:“我现在整个人活生生地站在醉兰坊,送上门的应该是我吧,怎么会是你。”

玉儿跺了几下脚,佯嗔道:“你先答人家的问题,明明是人家先问的。”

陆宇还没想到借口,只好又耍赖说:“你欺瞒我在先,应该是你先答我。”

玉儿小嘴噘起来,哼了一声,但却拿他没办法,柔声说道:“当时人家还未确认你的身份,虽然当时大哥说你非信陵君那方的人,但人家总要提高警惕,至少也把你哄高兴了不是吗?”

陆宇装作还未满意,仍然交叉着双手,仰头道:“那时要警惕的人应该是也是我才对吧。”

玉儿急得来扯他的胳膊,不住地晃动着,又撒娇道:“人家不依,陆大哥你是故意欺负人家的。”

漂亮的女人撒起娇来确是要命,陆宇即刻软化下来,整颗心都像被融化了。同时他也决定不再去想什么借口来欺骗她,柔声道:“那夜御前比剑,魏王赐了一名燕女…”不等玉儿脸上的变化,又忙说:“是西门候把她送到信陵君府中去的,宴会结束时我见都未见过那燕女就直奔你这里来了,一直到天亮回府才知道此事。”

虽然是说了实话,玉儿眼中还是有些黯然之色,松开手说道:“原来是有这等艳福,难怪身上尽是女儿体香。”

陆宇问道:“你吃醋吗?”

玉儿闻言一怔,奇道:“玉儿今日没有沾过半点醋。”

陆宇差点失声大笑,才知道她听不懂什么是吃醋,便又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听了之后心里感觉不舒服是吗?”

玉儿轻轻点头,又扭过头来说道:“大哥用词一直十分奇怪,什么吃醋,庐山真面目,不解释一番人家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宇微笑道:“那些都不重要,只是一些比喻而已。”便把今日信陵君找人假扮成龙务之、又与朱亥、西门候一起的事说给玉儿听,顺便要她去告诉龙阳君和章武,还提到自己想杀掉朱亥为肖正文报仇。

玉儿听完,咬着下唇想了一下,对他说道:“玉儿觉得君上会劝你细加考虑,毕竟那朱亥是信陵君身边的重要人物,要杀他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详细地作出计划,莫要误了另外的事。”

陆宇点头道:“我也知道要小心,不过相信章大哥与君上他们也会赞同,正因为那朱亥是信陵君的得力手下,如果能除掉,绝对是有利于我们的事。”

玉儿只好说道:“奴家会一字不漏地转报于君上他们,等他们作出决定,再想办法告知于陆大哥。”又道:“如果真要对他下手,大哥切记千万要小心,莫令玉儿伤心。”

陆宇有点感动,道:“我该回去了。太久了会引起怀疑。”

第035章 刺杀之计(上)

走到包间门口时陆宇又回头对她说道:“相信现在许多人都认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假设成功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带同你,不让他们伤害到你。”

玉儿脸上一阵发热,轻轻对陆宇点了点头。

在回信陵君府的途中,陆宇不知为何被一间金铺所吸引,进去挑了一番,看到一支云状的玉簪,感觉特别适合凌梵,于是买下藏于衣兜里,准备见到凌梵的时候送给她。

几乎走遍了整个信陵君府,又是没有见到凌梵的影踪。陆宇不禁觉得奇怪,这凌梵既然易容在这里当婢女,那她究竟负责的是什么工作?怎么三天两头的总见不到人,那日还打碎了信陵君的玉碗?

细想之后才觉得可笑,她也有可能是负责照顾信陵君府上的女眷,那里可不是身为门客随便就能去的地方。

正当陆宇无聊到想回房时,却见凌梵端着一个盘子,由内院走出来。

虽然她戴了面具,变成姿色平庸的另外一个人,但陆宇看她时,总能想起她那张绝色的脸,仿佛这张面具并没有影响到她在出教室心路那完美的形象。

凌梵也见到了陆宇,不过却没有多大的表情,似乎内心没有任何波动,看样子像是不准备和他打招呼。陆宇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拦住了她。

凌梵一怔,淡淡说道:“陆爷请借道,莫令奴婢打翻了东西。”

陆宇见她端的是一个类似于现代的炖盅,也许里面盛了燕窝之类的补品,可能正要给信陵君的某位宠妾送去。

凌梵见陆宇并没让开的意思,又说道:“请陆爷稍移尊步,奴婢还有要事。”

陆宇迅速地把藏在兜里的玉簪取出来放到她端的盘子上,一边环视四周,一边低声说道:“离别了那么久,我很是挂念你!”然后便不管她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头也不回地往肖正文房间的方向走去。

自从将肖正文接到信陵君府里来养伤之后,陆宇每次从外面回来,如果没有立即被信陵君叫去或被西门候拖着,他都会先到肖正文的房里观察他的伤势,以及治疗的效果。而鬼谷子的“盛神法”果然起了奇效,再继续这样下去,应该不用到五日,肖正文便能下床走路。毕竟在床上躺这么久,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小孩。

小鬼知道自己恢复得快,也是特别高兴,只是胸口受过那一击实在严重,声线也变了,可能以后说话的声音都会受到影响。但肖正文却并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坐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吃力了,而且陆宇时常过来陪他,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像真的亲兄弟一样。

陆宇决定等他能下床了再把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他,以及已经和章武、凌梵取得了联系的事。肖正文虽然聪明,但小孩子难免还是小孩子,一些老谋深算的人只要从表情上看多几眼,便能察觉到细微的异样。到时他能自己下床活动刚好离去邯郸只有一两天,故到时再告诉他也不迟。

他还发现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自从穿越到这里,陆宇发觉自己的身体机能一天比一天好,甚至连皮肤也有不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嫩了。那是一种年轻的标志。本来他穿越那时是公元2012年,正是二十七八的年龄,可是不知为何,现在自己已经无法再确定是那个年龄了,如果不是亲身的体验,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身体能像返老还童一般,越变越年轻。而且他排除了饮食上的问题,原先脸上的胡子每隔几天便长出来,现在却几乎不长,头发也变密变浓了。

之前并无明显感觉,但经过前晚的通宵,竟然没有累趴下,昨晚还与代姬折腾了半夜,却越显精神,几乎怀疑现在自己的身体才二十岁的状态。

难道单凭鬼谷子的“阴符七法”,竟然能令人重返年轻?

不过,不管如何,那种年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只有亲身体验到才知道是如何真切的感觉,而不是什么词汇能够清楚地描述的。

当第二日凌梵暗地里把一折帛函交给陆宇时,陆宇明显感觉到她在面具之下那雀跃的表情。人一开心起来是掩盖不住的,不知是否因为昨日陆宇送她的那支玉簪,又对她说了那句话,令她心情这么好。但因为在信陵君府里,两人不敢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只是通过眼神,陆宇读到她对自己已不再是冷冰冰的,这也令陆宇开心了半天。

但是开心过后,陆宇立刻犯愁了。写什么鬼字,那些都是古篆体,十个字里面陆宇认不到三个!在这科技落后的时代里,网络、电脑什么都没有,连本字典都没有,他真想一头撞到墙上去。本来因为克服了语言上的困难,令他信心大增,却没想到最后还要栽在这文字上面。

距离护送魏明姬的邯郸之行还有六日。

陆宇不敢相信代姬,生怕她真是信陵君的人,但却又不自觉地走回自己房间。昨晚这尤物蜷缩在他怀里睡觉,陆宇差点又控制不了自己。幸好后来趁她睡着时偷偷坐起来修炼“阴符七法”的心法,这一夜才算熬了过去。

代姬见他这么早就回来,高兴地放下手中的针线,热情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陆宇思考再三,决定试探一下她。

代姬就乖乖地跪坐在他的旁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看他喝茶。

陆宇说道:“代姬,如果我将你送给他人,你会不会怪我?”

话才刚说完,只见她脸上的表情立即像突然凝结了一般,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像是要开口说什么话,却欲言又止。陆宇见到她的身体都在颤抖,正想要再说话,代姬突然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连额头都磕在地面上,带着有些抽泣的声音说道:“如果代姬命该如此,代姬绝不怪陆爷,只是…怪自己命苦…”

她的这几句话倒是出乎陆宇的意料之外。原本陆宇以为她会问是否她做错了事惹陆宇不高兴?或者是求陆宇不要这么做,却没想到她会作此反应。

陆宇硬着心肠不去扶她,又道:“或者你的新主人比我更懂得爱惜你。”

代姬仍然伏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代姬不会令陆爷难做,即使陆爷要奴婢服侍他人,奴婢亦无任何怨言,只希望来世仍能服侍你。”

在某个程度上来说,陆宇心里宁愿她真的是信陵君的人,那样他便不会对前晚的事感到内疚,而且他即将离开魏国,以他的为人,绝不会丢下她在这里遭人蹂虐。但是如果带同她一起走,却又怕影响到计划。况且他已经在玉儿面前许下诺言,到时将会把玉儿也带离魏国,加上凌梵,已经有两个女人,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关系,如果再带上代姬,那绝对是令他更头痛的事。

陆宇又说:“你我只不过相识了几天,我陆宇何德何能,让你值得用来世来作承诺呢。”

代姬道:“奴婢福薄命薄,能得到陆爷一晚的宠幸已是大运,那是奴婢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奴婢甚至觉得那快乐比起之前所受痛苦的时间还要长。”

陆宇心说终于有机会听听你的过往了,于是便问起她的遭遇。

在燕国之东,有一个诸侯国叫做箕国,据代姬所言,原来她们的家族本是箕国的贵族,以牧马为业。大约在代姬七岁时,燕国攻打箕国,夺得箕国十几座城池,代姬的家族便成为了燕国的俘虏。由于族长不肯归降于燕,故遭到了燕军灭族,族中男性与其他男性被尽数坑杀。所有年龄超过四十岁的女性与男性一并被害。十四岁以上的女性不是被抢去作妾作奴,便被卖到青楼,沦为烟花女子。幸好她那时只有七岁,十三岁以下的女童全部被严格挑选,有的被送去作了奴婢,送入燕王宫供王公贵族享受,有的便被留下训练成歌姬,以作为送往中原各诸侯国的礼物。

训练的日子是苦难的。稍有做得不好,便遭到毒打,有些女孩经受不起折磨,不是被打致死,就又是被卖到青楼。一支成型的歌姬团,暗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辛酸。幸好代姬熬过重重考验,辛苦地挺了过来。

之后,又经过一番挑选,便被送往魏国来。

陆宇叹了一口气,这种故事不是随便编一下就能编得出来的。当她回忆起过往事时,面上那恐怖、害怕的表情绝对不是临场发挥便能装得来,那是必须亲身经历过,才能如此真实地还原事实的情景。

在地点上,她所描述的并不矛盾,那箕国很有可能便是商末贵族箕子率领其后代及商朝后裔东迁所建立的一个诸侯国,历史上称作“箕子朝鲜”。

突然代姬站了起来,陆宇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褪下了长袍,又立即解开系在颈后的带子,顿时,整件罗衣便飘落在地。

陆宇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作甚?”

代姬含泪说道:“不知陆爷何时将奴婢送给他人,唯有以剩下时光,全心服侍陆爷,直到奴婢不能再服侍为止…”

陆宇心说你这不是存心要我精尽人亡吗!怕她再褪去裙裳,忙阻止道:“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的。”

代姬跪下来,却没有再说话。

陆宇望着地上一滩泪水,又瞥了她雪白的上身一眼,摇了摇头,站起来捡起长袍,披在她肩上,又回到席中坐下,柔声道:“放心吧,我怎么舍得把这么乖的代姬送给他人。”

代姬抬起头来不能相信地看着他,疑道:“陆爷不是说…”

陆宇叹息道:“刚才那些不是真的,你放心吧。”

代姬脸上顿时开了花一般,嘟起嘴来,却是带着泪痕的迷人笑脸,便往陆宇身边靠过来。

陆宇忙闭上眼睛说道:“好啦,还真是…光天化日的,快把衣裳穿上再说。”等她穿好了衣服,又问她:“你会写字吗?”

代姬点点头,说道:“当然懂得,那是族内一位长辈教的。”

陆宇望向门窗,确定了都是紧闭着之后,把怀里的帛函拿了出来递给她。

代姬有一些疑惑,仍然问道:“陆爷是要奴婢代你回信吗?那陆爷大可不必将信交于奴婢,你只要将要写的字念出来,奴婢便会为你代笔。”

陆宇大窘,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写的那个字跟你们这个字不一样,我是要你帮我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没想到代姬像不能相信一般,又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陆爷的意思…是说你不识字?”

陆宇大拍自己额头,强调道:“不是不识字!是不太能看懂你们的字!”

代姬掩嘴一笑,见陆宇要发作的样子,忙拆开帛函,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原来玉儿将陆宇所说的向龙阳君等汇报了之后,经过商议,候、章二人也赞同陆宇的想法,决定设计除去朱亥。

龙旭君的实力确实是惊人,仅一天时间,便查探到朱亥近几日的行程。函中也提到了凌梵在信陵君府中负责照顾其中一位宠妾的起居,那正是信陵君最近经常宠幸的宠妾。透过这个宠妾的口风,他们查到朱亥平时喜欢到大梁城内一间武士行馆,一去便是两三个时辰,经过深入调查,他们发现朱亥正是这间武馆的幕后老板。

大约午时三刻,朱亥来到这里,而在午时之末,便有人从这间武馆的后门出去,直接赶去魏王宫。由于只是两三日时间的观察,故不能确定是否每日都是这种规律,而且龙阳君已派人在背后跟踪,但由于入宫之后失去线索,故龙阳君在函中要陆宇多点耐心,多等一日,再通过帛函通知。

直到整折帛函念完之后,陆宇才发现代姬的手在发抖,脸上竟没有半点血色。

陆宇柔声道:“你害怕吗?”

代姬抬头望向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宇哑然失笑,又问道:“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代姬这才回答道:“代姬不怕,只要能服侍陆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怕。”

那真挚的情感,令陆宇不禁有些心动,心想自己也许是多虑了。

陆宇又道:“在这所大宅里,除了那个小寰和我,其他人你都不可相信,知道吗?”

代姬乖巧地点头。

陆宇吩咐她把帛函烧掉,心想应该找个机会与凌梵或玉儿再核对一下函里面的内容,另一面还要再托凌梵想办法监视代姬,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这才能消除掉对代姬的戒心。

这也是出于无奈。只剩下几天的时间,绝不能出一点乱,否则全盘皆散。

其实他早在听完她的故事之后,已经在直觉上相信她不是信陵君的人,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智商方面也绝对没有玉儿或凌梵那般聪颖。只不过越单纯的人也越容易被利用,往往在被人利用后还浑然不知。

即使她不是信陵君的人,也要防。防的是信陵君派人来接触到她。

不过陆宇没想到要在这府里遇上凌梵真的是非常难。

幸好上天眷顾,在将近黄昏的时候,送来晚膳的人居然是凌梵。陆宇心说一声天助我也,在凌梵放下晚膳要离开的时候及时地引开了代姬的注意力,在房门口抓住机会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凌梵。凌梵认真地看了他一下,点头会意,陆宇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有时想想真像是如有神助,像刚刚凌梵送来晚膳,可能是她故意要过来看看到底陆宇和代姬在做什么?陆宇甚至感觉到有一种正房夫人前来捉奸的感觉。

西门候也不见了一整天,不知做什么去了。平时他总会找借口过来找他,有时是信陵君所派,有时是拉他去寻乐,今日居然整日不见,令陆宇感觉有点怪怪的,似乎他再出现的时候便会有事发生。

果然不出所料,西门候在戌时与亥时交接之时突然来敲门,神色匆忙,说是信陵君有要事要见陆宇,把他叫了出来。

陆宇吩咐代姬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便换上武士服与西门候一同出来。

奇怪的是,西门候不是带他去正厅偏殿,却是直接把他带出了信陵君府。门外的马车早在等候,西门候亲自驾车,陆宇倒是享受了一次夜游大梁。当然这不像旅游般轻松,信陵君如此神秘,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直到下了马车之后,陆宇发现眼前熟悉的那间民房,正是当初西门候带他来见肖正文的房子。门口处有四名武士分成两边把守,如此寒冷的冬夜,站岗显然不是一份美差,幸好陆宇得到信陵君重视,如果成为普通的武士,那可能挨多半日陆宇便会受不了。但门前这四人仍打起十二分精神,从他们的神态看来,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作出应变。

见到西门候与陆宇,四名武士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其中一个又帮他们打开了那道木门。

西门候与陆宇先后走进来,只见信陵君赫然坐于之前肖正文躺着的草床,只不过上面铺了几层精美的兽皮,否则以信陵君这种身娇肉贵的人怎会放低身份坐下来。在他的旁边,正是那一手持武器、一手持火把,面无表情的朱亥。

如果只看这一个方向,别人还会以为自己像要被审问一般,心生怯意。但陆宇知道此刻自己还是安全的,因为他才刚成为信陵君的“新心腹”。

信陵君的对面,两名武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跪着的人。

那房子里的湿霉味道和腥臭的草药味早已消失不见,可能是特意为信陵君所清理。陆宇心里已有一丝端倪,隐约猜到了那个被押着的人的身份。

见到陆宇来到,信陵君面露喜色,然后又转变为怒容,指着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喝道:“还不给本君将事情如实道来?”

陆宇向那人望去,那人衣衫多处破烂,显然是被剑刃划破,血渍斑斑,由于头发已经散开来,遮挡了大半脸,故看不清这人长得什么模样。

听到信陵君开口,不等那人把头抬起来,两名武士已经“帮”他面向信陵君。

陆宇终于见到一张肿了半边的脸。另一边脸虽然没肿,却也都是泥渍,几乎面目全非,只能见到深黑的眼球中反映着火把的光,从眼睛里面射出一道充满怨恨的眼神,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灵异片,只不过那吓人的鬼已经被人压制,动弹不得。

那人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不知是说不了话,还是故意不说话,众人等了半晌,仍等不到他的回答。

这时朱亥突然开口说道:“君上和你说话,你聋了吗?如果你肯老实把事情说出来,或者君上可留你一条全尸。”

那人仍然不说话,却往地上啐了一口血。

陆宇终于知道,他不是不肯说话,而是已经说不了话。

第036章 刺杀之计(下)

信陵君显然被他的无视激怒,正欲发作,朱亥已经深明他意,嘴里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君上不敬!”

话一说完,只见朱亥手中挥动,那奇特的武器飞了出去,正砸在那人脑门。只听到一声骨骼爆裂声响起,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头便垂了下来。

陆宇也终于看清楚朱亥手中的武器,那原来是一柄流星锤,乍看如铁锤,锤头如南瓜般造型,末端连接有软索,看刚才他出手时,长柄仍握在手中,故猜测那长柄应该是中空的,并且设有机关,软索藏于里面,使得他收发自如。

想到这便是伤了肖正文的凶器,陆宇心中不由冒起怒火。

只听信陵君对他说道:“想不到这厮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不过也不失为一条硬汉。”

陆宇配合着问道:“君上,不知此人是…”

信陵君等的便是陆宇的提问。果然他立即说道:“此人乃荆杰的手下之一。”

陆宇故作一脸惊讶,同时望向信陵君。

西门候接过信陵君的话,说道:“今晚戌时三刻,小弟发现有三四个人行踪可疑,都蒙着脸,便立即命人跟踪。本欲回府通知陆兄,却怕错失良机,幸好遇上朱先生,才将这些贼子的阴谋识破。”

陆宇眼角瞥到朱亥并不说话,仍然面无表情。

西门候又道:“趁他们正欲对两个孩童下手,我与朱先生立即动手,可惜只抓到这一个,其余三人仍然逃跑了。”

信陵君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但却证实了孩童失踪一事确与龙阳君有莫大的关系。”

陆宇心想这些事你们早已安排好了,如今随便抓了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毒打到说不了话,又将他杀死,都死无对证了,怎么说也说得通。他猜想信陵君很可能是借这个人的“身份”,进一步巩固陆宇对他的信任,准备借陆宇之手去打击龙阳君,否则绝不会在他面前演这么多场戏。

看来信陵君还是很“看得起”陆宇的。

不过陆宇露出的怒色却不是装的,信陵君还以为他是因为儿童失踪案,却无人知道他的怒火针对的是朱亥。

这朱亥的武功应在西门候之上,只不知他手中流星锤的软索有多长?陆宇望着那南瓜一般的锤头,心中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此人若不除,难解陆宇等人心头之恨!就当作是送了龙阳君一个顺水人情吧!陆宇心中愤愤地想道。

信陵君命人将拖出去埋掉,又向陆宇“保证”必定通过种种手段去追查失踪儿童的囚禁点,救出所有失踪的人,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形象。又表明一定扳倒龙阳君,不令他继续为祸儿童,还天下一个公道。

陆宇听得耳朵里都快长茧才被信陵君放回去。

回到房中时陆宇更为惊讶,凌梵竟然在跟代姬谈话!

这凌梵确实厉害,他才离开了一个时辰不到,她便亲自过来,看似来陪代姬说话解闷,实际上是因为要防止信陵君方面的人。这让陆宇非常开心,虽然凌梵也是为了让计划不受影响,但陆宇送给她的那支玉簪确实是起了作用,令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冷淡。

见到他回来,凌梵露出难得的一笑,主动说道:“既然陆爷回来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着便起身向二人行礼,退了出去。

代姬也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为陆宇宽衣,又拉着他的手说道:“陆爷快过来看奴婢的手工。”

自从陆宇对她进行试探后,她便以奴婢自称。

陆宇笑道:“不要奴婢前奴婢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奴婢。”

代姬低下头,脸上蓦地红了起来,柔声说:“奴家生怕陆爷再次不要我哩。”

陆宇随她走过来,只见案几上摆放着一条已经完工的内裤和一条长裤,顿时又高兴起来,拿在手上研究了一番,不住夸道:“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下终于解决了没有内裤更换的问题,陆宇几乎忍不住想要试穿。原先那条一同穿越来的内裤已经快要破了,本来一直担心破了以后要像这些古代人一样用一条布随便包几下,那上个厕所都难。

代姬见他高兴,也在一旁乖乖地享受他的称赞,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

距离护送魏明姬的邯郸之行还有两日。

果然通过凌梵与龙阳君验证,那个被杀的人并不是什么荆杰的手下,相信是信陵君找了个死囚当替死鬼。

经过连续四日的追查,龙阳君方面告知朱亥在这段时间里几乎都在大约午时三刻必到武士行馆。于是他们确定这是他每日必做之事,而在午未交接的时候,从武馆的后门去魏王宫的人都是不同面孔,而且每次一入宫,跟踪的人便失去线索,警惕性之高,令他们无从得知他们在宫中的接头人是谁,怀疑与魏王有关,甚至接头人有可能就是魏王。

而这个人会在酉时回到行馆,约酉时一刻之后,朱亥才回信陵君府。

在第五日的时候,龙阳君算准时间入宫面圣,果然一到申时,魏王便找了个借口将他遣回。虽然他不敢肯定,但却觉得魏王非常可疑,相信脱不了关系。

剩下的时间不多,章武在帛函中提到已经商议好刺杀朱亥的时间和地点,并将计划详细告知陆宇。

肖正文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兴奋得跳到陆宇背上欢呼。

陆宇当然也高兴,“盛神法”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内息调理之法,竟能令一个受重伤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下床走路。不过那也是因为小文的胸骨没有断,否则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肖正文欢呼了一阵之后,对陆宇说:“二哥,小文已经恢复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大哥和凌姐姐?”

陆宇轻轻一笑,拍拍肖正文的肩膀,说道:“很快,相信二哥。”

肖正文睁大了双眼,用力地点头,露出一脸大写的高兴,然后又对他说:“近日小文发现一个女子甚是古怪,时常出现在房外,还一直往里面偷看我,好像是这府里的一名婢女。”

陆宇差点笑出声,那不正是凌梵吗?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只好说:“会不会是她喜欢上小文啦?”

肖正文露出讶异的表情,随即又瞪了陆宇一眼,说道:“看样子她可比小文要大上几岁,二哥是骗人的。”

陆宇哈哈一笑,摸摸他的头,又吩咐他不能因为能下床活动了便不练功,肖正文被他叨念得有些不耐烦,又不敢不听,一直鼓起腮帮的样子惹得陆宇忍不住大笑了一阵。

按照计划,陆宇被玉儿派婢女邀请到醉兰坊一见,西门候因为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同,嫉妒得要命。也幸好他连日来都有事情,要不让他跟到醉兰坊去,很多事都做不了,更别提要去杀掉朱亥了。当然这些也早已在陆宇的计划之内。

玉儿见到陆宇时仍是戴着面纱,那双迷人的大眼睛里完全看不出一丝紧张,可见她十分镇定。反而陆宇是第一次主动要去杀人,内心同时有多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知道那是紧张的表现。

玉儿轻抚他的胸口,将一杯酒递到他的手上,柔声问道:“陆大哥紧张吗?”

陆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不紧张那是骗你的,但我绝不会让它影响今日的行动。”又说道:“酒便不要了,大哥怕不胜酒力。”

玉儿笑道:“这酒是给你暖身的。”说罢,抬头在陆宇脸上留下香吻。

这鼓励的一吻令陆宇瞬间信心十足,但他并不是为风花雪月而来,乃是借醉兰坊作为掩饰。玉儿将他带到后院,在武士服外又作了一身平民的打扮,打散头发,又在脸上涂了一些混合过泥土的粉末,令他看起来更像个农户。虽然没有镜子可以看自己乔装之后的面目,但从玉儿满意的表情看来,似乎自己的变化还不小。

为防万一,陆宇的破军剑留在了醉兰坊,又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柄短剑、一把匕首藏于衣内。虽然把称手的武器弃之不用有些可惜,但是为了怕身份暴露,而且陆宇特交代的这两种武器都有携带方便,利于隐藏的好处,经过昨晚的思考,觉得这可能会在今日的行动中有特别用处。

玉儿再为他的左臂绑上一条黄色的布带之后,打开了后门。

候荣以龙务之的身份在信陵君府时易过容,故没有多加打扮,只是和陆宇一样换上平民的服饰,在后院门口接应他。因为陆宇并不知那武士行馆的地点,候荣一边带路一边和他描述那里面的环境,还有武士的数量,守卫的位置。而令陆宇赞叹的是,章武则已经带了龙阳君手下两名武士埋伏于行馆内及周围,间接证明了龙阳君的实力。

根据帛函里所说的计划,只要那个人从后门出来,经过某个路段的时候,埋伏在旁的武士会立刻将他制服,而章武则会在未时一刻发出讯号,通知他们动手。虽然那里面已经说得很详细,但候荣还是生怕陆宇忘记,又重新跟他说了一次。

二人在午时之前赶到武士行馆附近一间民房,为了行动,他们迁走了原来的住户,现在已成为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里面除了放着他们所要用到的物品,再无他物。

候荣取出一套带有钩爪的绳索,那是为了攀登所用,陆宇终于见识到在古代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武士行馆共有二层,后院有一棵杏树,高过四米的围墙,这是他们所选的第一个落脚点。

树枝上压满了银色的雪,大大减少了摩擦,甚至有点滑,故他们只是借助杂乱的树枝作为掩护,然后迅速避往第二处落脚点。

如果不是寒冬,茂盛的枝叶足可让他们隐藏得更久,可惜眼下的季节不能满足他们。

四米而已,何须绳索?陆宇心里暗暗嘀咕着,只要那不是一面光滑的水泥墙,借助跑步的惯性,一人先在墙边作为人梯,以他的弹跳力,手掌绝对能够搭上,再往上攀便能上墙,何必用绳索?而且上去了之后还要把绳索收好,以免被人发现,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难道候荣的弹跳力极差,又或者他认为自己无法跃上这堵砖墙?

此时刚好是院内守卫交班时间,机不可失,候荣与陆宇迅速到达墙边,只见候荣大臂一挥,钩爪脱手而出,直接勾在了杏树两截分叉的枝梢处。稍微往下拉紧了之后,候荣纵身跃起,单以双臂之力攀绳,只听“嗖嗖嗖”三声,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杏树上面,竟然没有半点雪片落下。

陆宇见得目瞪口呆,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候荣攀绳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背后长了翅膀一般地飞了上去。超过四米的高度,一跃,左右手交替抓攀才三下,每次抓住绳索的瞬间,都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推了一大截,就好像根本没有重量一样,而且没有碰落树枝上的雪,这样的身手,谁敢说他弹跳力不好?这不是轻功又是什么?

候荣在树上打了手势,让陆宇赶紧跟上。陆宇心想可不能在他面前丢脸,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弹跳力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暗提一口气,学着纵身一跃,抓住了绳索。正想往上攀抓时,忽觉自己已经在往上升,往上一看,原来是候荣在拉。这下子陆宇倒乐得轻松,省了点力气,任由候荣把他拉上去。

两人在树上立定,杂乱的树枝可将他们的身形遮掩,又由于在高处,下面的人正常不会往上盯得那么仔细。此时院内一片寂静,守卫交班的时间刚好有这半刻钟的时间,为陆宇他们提供了机会。陆宇这才发现后门开在另外一面墙,门外的守卫则一步不离,看样子必须等到交班的守卫过去才会离开,以保证每刻都有人在岗。而后院的守卫属于巡卫,即使不在交班时间仍会有空缺的机会,不过你要保证能在半分钟内翻上四米高的墙头,然后迅速下墙藏好行踪。

这棵杏树,有一处枝梢恰好延伸到最下层的屋檐的剪边上。这是一座双重屋檐的建筑,陆宇他们选择了下层屋檐作为第二处落脚点,然后藏身于两檐之间的墙下,因为那在堵墙有一窗,正是朱亥在这里办事的专房。而那扇窗将会成为这次行动的关键。但树枝延伸的末端绝对不够支撑力,没有着力点,跳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事。

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多考虑,这时候荣又再次将钩爪往那边一扔,准确无误地钩住了檐上的装饰,又将绳索的另一头绑于树干较高处,然后手脚钩住绳身,往屋檐处滑去。

陆宇再次大跌眼镜,候荣身体里绝对都是特种部队的基因,这样的身手令他不得不佩服。

如果去到二千年后的世界,候荣的身手绝对可以去当魔鬼教练。

见他已经顺利到达对面,陆宇也不再怀疑这绳索系得是否牢固,学着候荣,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绳身,双脚也交叉钩住,竟然也像他一样,自动往屋檐边处攀了过去。

等陆宇在檐上站稳了身形,候荣一手抓住绳索,发力往回拉,那绳索便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乖乖地被收了回来。这力道拿捏得恰好,若是不够力,绑在树干上的结有可能无法被解开,而太用力的话,将会在树上扯下大量的雪块。

这时下面正好脚步声响起。

只听一人说道:“奇怪。”

另一个问道:“奇怪什么?”

第一个又说:“你看,刚才以为下雪了。”

另外一个笑他:“怎么可能!是风把树上的落雪吹下来而已,别大惊小怪。”

二人不再说话,然后脚步声变远。

陆、候二人在上面对视一眼,知道是交班的守卫刚好巡过。这时他两人在屋檐上是一趴一躺,坐着或蹲着会被下面的人发现,而二人身上均盖了落雪,趴的是陆宇,负责监听里面的动静;躺的是候荣,负责等待章武的讯号以及监视身后的安全,以防被人发现在背后袭击。

果然大约在午时三刻,屋里便传来了声音。陆宇听出那正是朱亥的声音,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的到来,意味着行动即将要开始,在外面只有寒风能够肆无忌惮地演绎它的台词,陆宇和候荣只能陪伴着茫茫白雪做哑剧。虽然还要等至未时一刻,但至少令他感觉不会很无聊。

里面的人说话很小声,并不能听出他们说了些什么。陆宇只能分辨出朱亥的声音,另外一把声音很可能是那个要入王宫的人。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把声音。

如果那个人离开,不知是否会只剩下朱亥单独一人?这已经是龙阳君方面能够提供的掌握到最极限的资料,剩下的便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陆宇显然低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因为那种等待是漫长及无聊的。半个时辰还没到,他已经无聊到差点睡着。他还不时用眼角去瞥候荣,看看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无聊到要睡着。不看不知道,原来不仔细看,即使是陆宇在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出这堆白雪下面还盖着两个人,而候荣只留了一个小孔作为观望及呼吸用,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虽然穿着贴身的两层兽皮,但仍然不能阻挡刺骨的寒冷,陆宇甚至担心两人不用等到未时,就在雪下冻成僵肉了。不过其实并没有他想象般会冻僵,不过却有些后悔没有喝玉儿给他的热酒,否则此时便能发挥着保暖的作用。

不知章武现在藏身于馆内的何处呢?

正当陆宇脑里还在胡思乱想时,只听到屋内鼾声响起,暗忖这朱亥难道已经睡着了?片刻之后,院内传来一声乌鸦叫。陆宇顿时打足十二分精神,因为那正是章武给的讯号,原来自己在思想间已经度过了午时。

旁边一阵抖动,候荣拨开了头上的雪,对陆宇使了个眼色,示意准备行动。两人小心爬了起来,在墙边贴身蹲下。候荣从衣内取出一支竹管,拔开了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浇在窗门的边沿。陆宇知道那是特制的药物,可令推窗的声音降到最低,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房内了。随即,候荣将右手按在窗上,尝试推开,却皱起了眉头。

那窗门竟然在里面栓上了!

正在此事,突然有人喊道:“你们是谁!”

原来地面上的巡卫巡逻经过,已经发现了他们。

候荣当机立断,手上用劲,立即破窗而入。

待陆宇从窗口跃进时,楼下的巡卫已经大叫起来。

早在巡卫呼喝的时候,里面的朱亥已经惊醒,等到陆宇进来时,他已经手持武器,与二人碰了个正面。

第037章 袖里之剑

没有半句废话,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候荣就如一匹出击的野豹,闪电般俯身前冲,直接出拳攻向朱亥。

陆宇见候荣已经出手,也迅速地从怀中抽出短剑,刺向朱亥。

这个角度把握得恰是好处,陆宇的脸部刚好被候荣挡住,暂时还没有与朱亥正面相对。

那朱亥反应也奇快,手中流星锤挥出,南瓜般的铜锤如离弦之箭,射向候荣。候荣不敢硬接,只能侧身避过,而陆宇也忙以短剑向铜锤的软索处劈去。此时候荣已离朱亥只有三四步的距离,顿时又是一拳打向朱亥。

空间的不足给朱亥造成了武器使用的不便,令他无法全力施展,情急之下只有发力改变了铜锤的方向,又屈膝撞在候荣手肘,挡住了他的一拳。未等陆宇近身,朱亥又调转手中长柄,只听“铮”一声清脆的金属声,竟从柄末弹出三寸左右的剑刃,刺向候荣。陆宇大骇,眼见铜锤的方向对准了候荣的背部,忙以短剑去截。

外面传来打斗声,想来是章武正应付外面的人。

就在朱亥的剑刃与候荣的右臂相碰瞬间,又是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起。在候荣的右臂袖内,竟然藏了一把剑!

两剑相交,火花溅出,候荣又闪电般勾出了左拳。

在他挥出的左臂袖口,同样弹出了剑刃,原来他使用的是袖里双剑。

此时陆宇的短剑正好截住了铜锤,卡住了软索,用脚死死地踩在了地上。

这时朱亥才看清楚来者是陆宇,不由怒道:“陆宇小子!你竟敢暗算老夫!”

陆宇冷笑道:“下去跟阎罗王说吧!”

眼见武器被制,朱亥不由大骇,忙疾退一大步,左手迅速松开长柄,去抽出腰间的剑。候荣哪会给他机会,在他倒退的同时欺身而上,展开缠字诀,双剑舞动,不容朱亥有半刻喘息。

陆宇抓住机会,短剑大力一挥,斩在软索上面。

又一次火花四溅。

短剑断成两截,但同时朱亥的流星锤也被废。这正是重型武器的缺点,任你再有神力,速度上亦有所不及,只要铜锤被卡住,也不能在应付像候荣这般近身攻击中同时发力扯回。而陆宇猜测流星锤的软索也应该是由特别的材料制成,平时打斗中难以将其斩断,但只要铜锤被卡住,再以利剑斩之便不一样了。果不其然,斩落的一瞬间,软索溅出火花,看来应该是混合了金属,只不过原来竟如此坚韧,要赔上一把短剑。

朱亥失去了流星锤,手上只剩下带着剑刃的残柄,虽然被候荣所缠住,腰间佩剑无法出鞘,但仍算勉强能够应付。陆宇窥准时机,迅速抽出怀里的匕首,几乎是紧贴着候荣腋下刺向朱亥下盘。

候荣使用的身法与拳路乃是“阴符七法”里的“螣蛇拳法”,陆宇无比熟悉,虽然由他腋下穿出时的动作并不雅观,但却是巧妙地避开了候荣的双手,更不至于影响他的出招。两蛇同时出击,朱亥哪里是对手?虽然陆宇的匕首扑了空,但却令朱亥踉跄后退,“砰”一声,后背已撞上墙壁,再无路可退。有陆宇压制他的下盘,候荣再不必分神于脚下的功夫,袖里双剑如灵蛇般时分时合,令人眼花。

挡住了陆宇的匕首,挡不住候荣的双剑。突然朱亥暴喝一声,右手硬挨了候荣一剑,却是趁机抓住了他的左手,竟以额头撞向候荣面门。说时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陆宇蓦地使了个燕子冲天,手中匕首像杀猪开膛般地从朱亥下腹一直开至他下颌,未了,又反手刺入他心脏的位置。

顿时肠子流了一地,匕首所到之处鲜血乱溅,场面血腥之极,连陆宇都不敢回首去望。但朱亥仍然发出临死之前那恐怖的叫声和挣扎,两人身上更是被溅得全是血,就像是被人开水龙头喷湿了一般。

候荣抑头吆喝了一声当作通知章武讯号,对陆宇说道:“我们快撤吧。”

陆宇这才看到他整片脸都染满了朱亥的血,相信自己的情况绝对不比他好得了多少。二人脱掉身上染血的外衣,仍由窗口钻了出来。

院内倒了两个守卫,又传来金属相交发出的声音。两人从檐上跳下后院,只见有一人在他们身后且战且退,同样也是平民的装扮,那应该便是章武。候荣直接将陆宇推向后墙,自己则退到章武身边帮他解决掉缠身的守卫。由于刚才杀死朱亥的时候匕首留在了他的心脏,陆宇现在手上并无其它的武器,于是稍作助跑,冲到树下,迅速向上攀爬,然后再又树上跃到围墙之上。

这时候荣也已经帮章武解决了剩下的一个守卫,二人亦先后爬到围墙上。

章武最后一个上墙,才刚上墙头便指着墙下喊道:“不好!你们看!”

陆宇一望,暗叫一声妈,墙下不远处,有一人带着数十名武士向武馆火速冲过来。定眼看去,那领头人正是西门候。这时他也发现了墙上三人,只见他眼露凶光,大喝一声:“赶紧抓住他们!”自己同时抽出剑,带着武士们向武馆围冲过来。

候荣轻喝一声“分散!”便拉着陆宇从墙上跳下来,而章武则迅速从另一边跳下。眼看西门候就快追到,三人急忙分成两头撒腿而逃。

不知绕了多少路,候荣与陆宇才摆脱了身后的西门候。为了安全起见,候荣又与他分散成两个方向。

幸好逃至此处,陆宇已经认得路,兜过一条小巷,又特意翻过两间民房,才来到醉兰坊的后门处。按照约定,后门只是虚掩,陆宇迅速进来,又立即将门栓上,直接飞奔至玉儿的房间。

玉儿此时亦在焦急等待,见陆宇披头散发到来,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迎来,问道:“是否事成?”

陆宇点点头,长时间的奔逃已经令他快要支持不住,顾不上喝水解渴,马上便让玉儿帮他清除掉一身衣服,清洗脸上的泥妆以及身上被沾到的血渍。

不料还未来得及穿衣,楼下便传来异响,然后是吵闹声。

陆宇与玉儿对望一眼,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追到这里来。

当西门候带人踹开房门时,陆宇与玉儿同时发出惊呼声。西门候则一脸愕然,因为他看到的,是床上,玉儿身上只剩下一件罗衣,环抱着陆宇的脖子,而陆宇上身赤裸,正压于她的娇躯之上。一张大棉被只是恰好盖住了他们的下身,遮挡了不该看到的部位。

而地上衣物狼藉,一片春色无限。

陆宇忙用身体:挡住玉儿的娇躯,问道:“西门兄何事急至如此?”

西门候一怔,陆宇清楚地见到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禁在心里暗骂他色狼。西门候又狠狠地在玉儿的身体上瞪了一眼,才对陆宇说道:“陆兄,出大事了,劳烦你穿好衣裳,小弟在门外恭候。”说罢,便先退了出去,身后的武士也随后退出,将门关上。

陆宇冒了一身冷汗,而玉儿亦有些紧张,陆宇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双手正在不住颤抖,两人均能清楚听到对方狂蹦的心跳声。而在被窝里,那盆为陆宇清洗的水已经溢了不少,早已将睡床淋湿,两人的下身都浸湿了。当玉儿发觉自己的手还搂在陆宇脖子上,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时,忙松开了手,蓦地两边脸都红了起来。

陆宇忙爬下床来,背对着她穿上了衣服,又将头发整理好,才转身过来在她耳边柔声道:“一切小心。”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一出来,西门候便对他说道:“陆兄还在此处风花雪月,却不知外面现时已经闹翻了天。”

陆宇故作一脸茫然,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候靠近他小声说:“朱亥朱先生刚才在武士行馆遇害了。”

陆宇瞪大双眼,又扮作不能相信的神情对他说道:“西门兄是在说笑吧?”

西门候反瞪他一眼,道:“小弟怎可能用这样的事说笑?不瞒陆兄,刚才小弟已经在行馆见到那三个刺客。”

陆宇又故作紧张地问道:“抓到人没有?”

西门候叹息一声,道:“半个都没抓到,小弟已经加派人手追查。君上如今已在行馆内,陆兄快随小弟一同前去。”

到达行馆时,这里已被重兵围守,少说也有百数十人。

如果一开始便守成这样,陆宇他们的计划恐怕便不能够顺便进行了。朱亥的尸体已经被运走,房间亦清理完毕,只见信陵君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见到他与西门候到来,信陵君开口便问:“有没有消息?”

西门候恭敬地回答:“禀君上:小人已广派人手搜查附近所有民居,绝不放过任何一点讯息。”

信陵君一拍案几,怒道:“若被本君查到是谁干的,必定叫他碎尸万段!”

这时有个人匆匆走了进来,陆宇一看,正是那假冒的龙务之。与陆宇对视一眼后,他便对信陵君说道:“小人在附近搜到一间民居,发现那户人家在几日之前已被迁走,里面空无一物,怀疑刺客蓄谋已久。”

信陵君骂道:“这不是废话吗?还不快点去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务之答应一声,便立即退了下去。

陆宇故意上前说道:“几日之前我们杀了龙阳君手下的人,朱先生会不会是遭到报复?”

信陵君闻言一愕,有些含糊地说道:“本君亦有所怀疑。”

陆宇心里暗笑,信陵君有苦难言,却不能不装作认同陆宇这句话。

这时又一武士来报:“启禀君上,小人在后院捡到一块腰牌。”说着便递上一物,西门候把那东西接过手,交给信陵君。

陆宇心里奇怪,为何会有腰牌?自己从来不会佩带这种东西,而且以章武和候荣的细心,也绝不可能在刚才的行动中落下事物让信陵君方面的人抓到把柄。这时信陵君已看完手中那块腰牌,只见他重重往案几上一拍,怒容满面。陆宇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君上…”

信陵君怒问西门候:“你可认得此物?”

西门候接过那块牌子在手中研究,陆宇这才看见那块木制的牌子为方形,四角圆滑,正面雕刻有一篆体字,那字乃上下结构,上方好像两只展翅飞翔的鸟,下方是一个日字。陆宇在脑中飞快地思考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是篆体的“晋”字。

这块牌子,难道真会是章武或候荣故意落下?

这时刚好西门候也将那块腰牌放回到案几上,对信陵君道:“依小人看来,这个晋字腰牌很可能是他…”

信陵君摆手阻止了西门候的话。只见他神色黯然,似乎想到了一些伤心事,喃喃说道:“朱老啊,现在你是否已经在下面见到候生。”

西门候与陆宇对视一眼,不知他在说甚。

信陵君口中所说的候生叫做候赢,是信陵君魏无忌的谋士。当时信陵君还是公子无忌。而正是人向他引荐了市井里的屠夫朱亥。当年邯郸被秦军所围,本来魏王欲派兵救赵,却被秦王所警告。慑于其威,魏王忙派人阻止了本欲出征的大将晋鄙。候生用尽办法为公子无忌取得兵符,带同朱亥去接管晋鄙的大军。结果晋鄙核对了兵符之后怀疑有诈,不肯交出兵权,在关键时刻被朱亥挺身而出击杀。而候生更自杀以激励公子无忌。

正是有了晋鄙的大军,公子无忌一夜之间名震天下。故候赢、朱亥二人在信陵君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而直到今日,朱亥终于也命丧黄泉,弃他而去了。

陆宇许久以前在某处看过这个故事,听了信陵君所讲,才知道他们之间那种情义之重,心中不禁也跟着浮起一丝伤感。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各为其主,朱亥作为信陵君的重要臂膀,这是非除不可的一个人,陆宇也别无他法。

信陵君说完,又回复了恐怖的怒容,咬牙道:“当年本君念他晋鄙为我大魏出生入死,杀他乃是迫不得已,且在这近十年来任他族人百般挑事,本君亦大量不计,如果此事真是他族人所为,本君一定要他全族人为朱老陪葬!”

又对陆宇说道:“还有两日你便要护送公主前往邯郸,明日大王便会先召你入宫,这事你不必插手,就交给西门候与务之去办吧。”

陆宇与西门候大声应喏。

信陵君又道:“此事就算不是龙阳君的人所为,亦绝对有关系,你吩咐务之去办,必定要办妥,本君希望越快越好!”说罢,一手扶额,另一手则向他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君要单独静一静。”

信陵君果然老奸巨滑,单是一块腰牌绝不可能令他消除对龙阳君的怀疑。

二人又齐声应喏,退了出来。

看来陆宇估计得没错,朱亥的死对信陵君确实造成一定的打击,当年候生绝不会为他引荐一个普通的屠夫,而以朱亥的能力,能够一直在信陵君身边这么多年,足见此人的能力。若说候生是他的左臂,那么除朱亥以外,则无人能担当右臂的位置。若不除去朱亥,即使陆宇顺利离开魏国,龙阳君一方亦绝不会那么好过。若被信陵君抓到机会,必定会公然除去龙阳君。

难怪龙阳君会大力赞同除去此人,现在王宫里的魏王身份有疑,龙阳君等于失去了半壁靠山,如果信陵君再继续坐大,那么龙阳君“”与他的斗争就必败无疑了。所以此计可说是互相利用,陆宇与章武给肖正文报了仇,龙阳君与候荣则赢了一个回合。

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开始越来越激烈了。

出来之后,西门候对陆宇表示歉意说不能送他回府,并吩咐了一名武士御驾马车将他送回,临走前还不忘对陆宇奉承几句,羡慕他既得到魏王赏识,得到一份美差,情场上更得意,得到了玉儿。

陆宇回到了房间,果然凌梵与代姬都在一起。

一见到他回来,代姬立即扑进他的怀中,抽泣道:“刚才代姬被吓坏了!西门先生闯进来,如不是小寰在,代姬真不知如何是好!”

陆宇一愕,见凌梵正望向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怀中的代姬,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只好问道:“莫要害怕,慢慢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代姬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小寰正在房里陪代姬说话,西门先生怒气冲冲地踹开门,见不到你,便对我二人大声呼喝,幸好小寰立即说你一早去了醉兰坊,他才摔门而去。”

陆宇心想西门候果然有怀疑到自己。若不是先来来陆宇房里,西门候有可能一早便追到了醉兰坊去,真是好险。望向凌梵时,只听她淡淡说道:“奴婢一直在此陪伴代姬,陆爷却在醉兰坊里与其他女人相好。”

陆宇大窘,凌梵虽是故意说出这话,但他却也听到了她话里的醋意。正欲解释一番,却又听她说:“既然陆爷已经舍得回来了,小寰便也要告退了。”

说罢便冲陆宇调皮地笑了一下,匆匆出去了。

陆宇心里觉得好笑,这女人心还真是无法猜透,一时吃醋,一时又冲着你笑,忽冷忽热的,教人心痒难当。

代姬抬起头来,歪着脸问陆宇:“为何代姬总觉得小寰对你态度十分奇怪?”

陆宇暗忖女人还多了一项准确的直觉,轻搂她的小蛮腰柔声说道:“她只是府内的婢女,哪有什么态度奇怪之说,是代姬多虑了。”

见到她那红润的樱唇,忍不住吻了下去。

代姬一声“嘤咛”,双手紧紧抱住陆宇,热烈反应着,早已不知害怕是何物。

好一阵之后陆宇才轻轻把她推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他可不想在此时控制不住自己与她相好,若是凌梵去而复回,那便是他不想发生的事了。

突然间他想到了凌梵这个名字的含义。小寰,寰者,天下也。说不定这与玉儿还有关系。玉和宇加起来是玉宇,乃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仙殿,凌梵当时或许是因为赌气,将自己作为奴婢身份的名字取为小寰。寰宇,乃宇宙也,自然比起“玉宇”更高了一截。

这无疑是对玉儿赤裸裸的挑战啊。

代姬对他突然将自己从怀中推开有些讶异,眼神里尽是埋怨。

陆宇不敢与她对视,拉起她的手说道:“来到这里之后你还没出过房吧?走,我带你去见我的小兄弟。”

代姬自然乖乖地顺从,就像一匹温驯的小绵羊。

来到肖正文的房间,陆宇发现了在门外“偷窥”的凌梵,不禁觉得好笑,故意大声咳了几下。凌梵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才离开了。

代姬奇道:“小寰无须去服侍夫人吗?为何又会在这处。”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可能是这个奴婢时常偷懒吧。”

肖正文见到陆宇带着一个陌生女子到来,奇道:“二哥,这位是…”

不等陆宇回答,代姬已经亲切地走了过去,拉起肖正文的小手说道:“你便是陆爷的小兄弟吧?”

肖正文望着她,又望向陆宇,调皮地说道:“我是二哥的结拜小弟,肖正文是也,你可以唤我作小文,亦可以称呼我为文爷或肖爷。”

第038章 险象环生

肖正文这句话把陆宇和代姬惹得笑开了花,肖正文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称呼我二哥作陆爷,那我自然也是爷了。”

陆宇走过来摸着他的头笑道:“不得无礼。代姬比你年长,快叫姐姐。”

肖正文嘟起小嘴道:“凌姐姐灵姐姐还有如君姐姐都是姐姐,但是这位代姬却是什么姐姐?”

代姬有些尴尬地说道:“姐姐便是姐姐,哪里还有什么姐姐的?”

陆宇笑着为他解释:“凌姐姐是我大哥的七师妹,如君姐姐应该是九师妹,而灵姐姐是他们的同伴。”

肖正文点点头,示意陆宇所说的完全正确。他自小在马家沟里长大,马家沟里的云梦山门人对他一直不错,而他心里不服气的是陆宇带来的不是凌梵,而是一位陌生女子,虽然比他年长,但是要他叫人家作姐姐,他偏偏就不顺从。

代姬又热情地摸了小文的脸蛋,柔声说:“肖爷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代姬既然服侍陆爷,他的兄弟亦是代姬的亲人,我会像服侍他一般地服侍你的。”

小文望着她说道:“你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但二哥已经有了凌姐姐,她是我二哥未过门的妻子,她长得比你还好看。”

陆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当日在陈郡时对着滕大当家,说这句话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虽然确实喜欢凌梵,但目前二人却还不是情侣的关系呀。

代姬闻言一怔,望着陆宇的眼色有些黯然,但立即又笑着对肖正文说道:“你那位凌姐姐一定与陆爷很般配。代姬的身份哪配作陆爷的…肖爷你放心吧…”

陆宇有些哭笑不得,对着肖正文后脑轻拍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肖正文却很开心地对代姬说:“这样我就放心啦,以后我也叫你做姐姐吧。”

在他的心里,天真地觉得这世上只有凌梵才配得起陆宇,因为从小无父无母,在马家沟里凌梵也很疼他,他早已将她当作亲姐姐一般敬爱,而自从和陆宇结拜,特别是在大梁重逢之后,与陆宇的感情更是日渐加深,又从章武口中听说凌梵在分散时一直挂念着陆宇,所以心里认定了他们终会成为一对。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令代姬有些自惭形秽,可能是想到她已经家破人亡,又是一名被作为礼物送到陆宇手中的歌姬,身份卑微,虽然陆宇曾说过没有把她当作奴婢,二人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心里仍然不敢去超越身份去接受自己和陆宇吧。

一直逗留到亥时,二人才从小文的房间出来,准备回房,却又发现凌梵还在一旁。陆宇想起信陵君说明日魏王将会召自己入宫,必须作最后的准备,于是干脆拉起凌梵的手,不由分说,与代姬一同回到房中。

代姬不久之前才对陆宇说起小寰对他有些不同,却被陆宇否定,如今见他将她拉回房里来,心里不由又增添不少疑云。但代姬现在死心塌地地跟定陆宇,不论他做出什么,她总觉得必有理由。

凌梵知道他一定有话想说,故任由他把自己拉回房中,却见陆宇关好房门之后又把所有灯火都熄灭,竟将代姬和她两人一同拉到床塌上,内心砰砰直跳,但又从他一脸正经的表情猜出应该不是要做那事。

陆宇又将床帐放下,本来灯火熄灭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时更是漆黑一片。直到三人围在床上坐好,才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这才对凌梵说:“明日魏王将会将我召入宫中先作准备,这里便交给你了。”

凌梵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小文不会有危险。”

两人听似简单的对话,却使代姬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里面尽是惊讶,原本心里的疑惑随之愈深,更加肯定了他们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反而因为之前已经从帛函中知道了陆宇准备暗杀朱亥的计划,故不是那么害怕,只是觉得陆宇神通广大,惊讶的表情里包含了意外,显然没有想到小寰也是他们的人。

陆宇看到她的表情,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声问道:“代姬是否害怕?”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之前代姬已经说过只要能服侍陆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害怕。”

陆宇有些尴尬地望向凌梵,见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便对代姬说:“小寰其实便是刚才小文口中的凌姐姐。”

代姬闻言更是惊讶,重新打量了凌梵,她当然不会猜到不到一个时辰前,第一次听说的人竟然就是这几日一直陪自己说话解闷的人。肖正文明明说这个人长得比她还好看,可是凌梵易容而成的小寰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子,难道是小孩子不懂事,美丑在肖正文的心中只是形象而已?

突然间她心中一阵窃喜,因为自己长得确实比“小寰”好看。这时天色虽然已经很晚,但床上的三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围坐在一起的近距离已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凌梵也表现出有些意外的神情,显然也没想到陆宇会在代姬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那证明陆宇信任代姬,而且信任的程度可能不在那玉儿之下。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吃醋,原因可能是她刚才也“偷听”到了肖正文所说的那些话。

陆宇猜到代姬心里所想的,怕她怀疑自己的审美能力,忙又解释道:“现在你面前的凌姑娘其实是戴了一副面具。”

代姬“啊”的一声惊呼,不能置信地看着凌梵,一时之间她不能够接受那看不出一点瑕疵的“小寰”的脸,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近距离接触,自己竟然没有发觉那只是一张面具。在感叹这精湛的手艺时,心里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凌梵瞪了陆宇一眼,牵起代姬的手说道:“你别听他说,我这张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

陆宇挪了过来,在凌梵耳边轻声说道:“我想拜托你,在这两日里照顾小文之余,也帮我照顾好代姬。”

凌梵被他嘴里的热风吹得耳朵里痒,横了他一眼,道:“陆爷请放心。”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难道你想…”

陆宇点点头说:“是,我想带她离开这里。”

凌梵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陆宇是真的想把代姬也一起带走,顿时显然有些不高兴,默然不语。沉默了半刻之后,才道:“如你所愿。”

陆宇高兴地拉起她的手来,却被她用力甩开。看她一脸的不情愿,陆宇知道显然她已经吃醋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放任代姬在信陵君府,等到信陵君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时,折磨她来发泄?

代姬一直不敢说话,然而聪明如她已经从凌梵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若他们离开了自己还留在这里,终有一天肯定会成为别人泄愤的工具,这是任谁都能预知到的事情。只看凌梵最终还是答应要把她一起带走,便知道凌梵也清楚知道这个后果。见到陆宇很是尴尬的脸,思考再三,这才鼓起勇气说:“代姬不敢拖累你们的大事,若是代姬命苦,注定要受人折磨,亦绝不会说出半点关于陆爷的事来。”

说着,竟留下眼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听到此话,凌梵似是动了侧隐之心,对她说道:“妹妹放心,你的陆爷非是那么无情之人,我也不忍看到舍你而去的结果。两日之后你便随我们走吧。”

代姬还想要说话,陆宇忙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凌姐姐。”

凌梵又狠狠地瞪了陆宇一眼,说道:“甚么姐姐,我并没有那么老。”

陆宇一乐,知道她已经不生气,又厚着脸皮挪靠过去,几乎便要依偎在凌梵身上,故作调皮说道:“我早就已经凌姐姐是这世间上最好的人啦。”

凌梵在他肩膀上象征性地捶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自己的身子。

代姬也破涕为笑,但陆宇也察觉到每当自己与凌梵有“亲密动作”的时候,她总是有意将目光斜向别处,难道是因为小文说的话,令她心里有了一层隔阂,自认为配不上他,但却又忍不住吃醋?

凌梵突然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令陆宇眼皮跟着大力一跳,难道是她发觉房外有人?细听之下,果然外面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往他的房间方向走过来。陆宇灵机一动,立即将她们两个人同时扑倒,又马上伸手在代姬身上不规矩起来。

代姬果然十分聪明,立即知道他的用意,于是故意大声呻吟。

在二千年后的时代里,陆宇想也不敢想象有这种的情景,和两个女人同在一张床上,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却还正在对其他女人不老实,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转头看见凌梵仰卧于床上,正在认真地注意外面的动静,又因为受到代姬的影响,眉头不时紧蹙,陆宇忽地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是信陵君妃子的奴婢,刚才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里来,说不定已经被人看到,心一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另外一只魔爪,竟也在凌梵的身上游走起来。

凌梵吓了一跳,差点呼出声来,显然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对自己动手动脚。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了陆宇一眼,却见到他一脸严肃,正感奇怪,顿时也猜到了陆宇的用意。虽是千万般不愿意,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咬着下唇,哼出声来。

陆宇差点便笑出声来,这个在他心中如仙子般神圣的女子,一颗芳心如今终于也被他所俘虏,自己也不枉回到战国参演了一场。此时就算要让他在这个时代里终老一生,他也觉得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良久,凌梵才用力扯开他那不规矩的手,胸口处不住大力起伏,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陆宇知道应该是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却装作还不知情,趁她不备,突然把头凑过来对着她的嘴亲了一下。凌梵被他一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推开了陆宇,横了他一眼。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脸有没有红起来,不过见她那表情,陆宇猜测此刻在她的心里肯定是小鹿乱撞。又想到她戴了面具,自己刚才去亲她的嘴,却不知道是亲在她的嘴上,还是亲在面具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陆宇当然不敢再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只能躺在她们的中间。代姬却没有他想得多,不到一会便向他靠过来,竟挽着陆宇的手睡着了。陆宇心里痒痒地,另外那只手又伺机去摸索凌梵的手的位置,一把将她紧紧拉住,不让她再有机会甩开,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养神。

漫漫长夜,三人和衣而睡,竟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还没到早晨五点钟,三人便被敲门声吵醒。陆宇醒来时头昏脑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此时天色尚早,最多也就是寅时之末,听到敲门的人说话,正是西门候的声音,心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这大冬天的,连让人睡一觉也不得安稳。

开门之后见到西门候身着大红色武士服,一副要去娶亲的模样,还未开口便看他一脸兴奋之情,对陆宇说:“陆兄快去梳洗一番,大王已经派了御驾在外等候,君上还要和你一同入宫哩。”

陆宇心说原来是魏王这么早便起来烦人,不过看来西门候应该也是要一起进宫去,否则也不必穿得这么隆重。答应了一声,便回到房中梳洗。代姬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话,也忙起来服侍陆宇。

直到陆宇梳洗完毕,凌梵的头才从床帐里钻出来,调皮地说道:“陆爷可慢走呀,小寰便不出来相送啦。”

陆宇走过去要捏她的脸,她却“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代姬正掩嘴轻笑,却被陆宇乘机摸了一把,吓得她连连倒退。

陆宇哈哈一笑,走出房间。

一抬头便望见西门候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热情地挤过来和他并肩走,嘴里说道:“想不到陆兄还有这等口味。”

陆宇一愕,随即明白了他是在指凌梵,便笑道:“西门兄千万别告诉他人,那奴婢与燕女十分合得来,昨夜全因她在我寝室逗留晚了,小弟才会…”

西门候表现出会意的神情,又挤近了一点,小声对他说:“其实府里比那奴婢长得好看的不在少数,当中有几个特别风骚,如果陆兄喜欢,小弟随时都可为你安排。”

陆宇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学着他小声说道:“不瞒西门兄,现在除了燕女之外还有玉儿要应付,那奴婢只不过是偶尔锦上添花,小弟可满足不了那么多的女人。”

西门候放声大笑,忽地想起一事,又对陆宇说:“昨日因接到朱先生遇刺身亡的噩耗,小弟心急要找陆兄同去现场,故才会无礼闯入陆兄寝室,此事还未向陆兄请罪哩。”

陆宇心说你所说的无礼恐怕是信陵君允许的才是真。其实那时他们应该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幸好有玉儿配合演了一场戏才勉强混过关,否则自己现在恐怕正在被他们通缉呢。不过即使是有“不在场证据”,以信陵君的多疑,未必对自己消除掉疑心,只是有龙阳君与那晋鄙的族人先挡住了风头,自己才暂时安全而已。

西门候能闯到自己的房间找人,即使他不说出这番话来,陆宇也得故作认真地要找他“兴师问罪”一下,毕竟他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代姬又有凌梵,如果不找他,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现在正好,他倒自己先开口了。

当下便笑道:“小弟理解西门兄当时心急,若换了是小弟,估计小弟也会那般做,故请西门兄不必自责。”

西门候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搭着陆宇的肩膀道:“陆兄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便好。日后陆兄为大王立下功劳,小弟还要陆兄多多提携哩。”

陆宇暗忖他说了这么多,恐怕这句才算是实话。反正自己都要离开这里了,便谦虚一番,又道:“好兄弟自当有福同享,西门兄只管放心好了。”

西门候大喜,这时正好来到正厅门口,信陵君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二人谈得投机,不由奇道:“有什么开心之事不妨也说来让本君听听?”

二人对望一眼,同声哈哈大笑,陆宇忙说:“西门兄刚才与小人谈论起风花雪月之事,恐怕难入君上法耳。”

信陵君果然有些不屑地说道:“大清早便想着与女人鬼混,还不快些整理好衣裳,随本君进宫。”

魏王派来的御驾是一辆由两匹赤马所拉的双轮马车,他们称作骈。那自然是一辆高级的马车,不仅以名贵的木材打造,外面涂以红漆,里面更像是一张舒服的高级大床。这自然是陆宇这左中郎的专乘,从后面的入口上了马车时,陆宇已经感受到王族的气派。他不由想起了鬼谷子送给自己的那匹红鬃马,自从来到信陵君的府邸以后,那马便由府里的马官看管,陆宇再没骑过,出门坐的都是他的马车,还未有机会骑到。不过可能后天护送魏明姬去邯郸时可找借口向他要回。一匹马而已,相信信陵君不会为难他。

信陵君有自己的马车,虽然不及陆宇所乘坐的马车那般奢华,但亦不失气派。

不过西门候却没有马车可乘坐,因为他必须在前面骑马。

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第二次来到魏国的王宫。

经过通报之后,信陵君在前,陆宇、西门候在其后,一同进殿面见魏王。魏王坐于高台之上的王位,殿下还有魏明姬、龙阳君,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陆宇记得曾在比剑那晚见过,当时猜测他应该是太子,不过信陵君没提起,而整个过程也没有见那个男孩说过半句话,所以并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远在数十步距离时,魏明姬立即向陆宇投送秋波,生怕错过每一个戏份般。不过这距离既可以是对着他,又像是对着“老情人”西门候,又可以是在向信陵君致以问候,一石三鸟,确实高明。

由在场人物看来,魏王对公主的邯郸之行颇为重视,此行也应该不仅仅只是拜访平原夫人这么简单而已。

按理说,对这件事龙阳君也应该知道内情,故此刻也身在此殿。陆宇心里奇怪为何却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呢?又或者章武、候荣等人也知道内情,为何偏偏是没有对即将护送公主的陆宇提起过?

三人齐齐行了跪拜之礼。

魏王站起来,由高台上踱步走下,对信陵君道:“寡人听闻朱先生日前遇刺身亡,是否已经抓到凶手?”

第039章 再访魏宫

陆宇这才发觉其实魏王与信陵君长得有几分相似。比剑那晚因为距离比较远,又因为是在夜晚,故没有这种感觉。不过这也不奇怪,两个人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得像也是绝对正常合理的事情。

假设这个魏王是假冒的,那么他这张脸肯定也戴了凌梵所戴的那种能以假乱真的面具,或者是一个万分神似又经过严格训练的替身,否则以龙阳君与他那种暧昧的关系,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保持在怀疑的阶段。

只听信陵君黯然道:“禀大王:目前还没有线索。”

魏王脸色一黑,又问:“竟没有半点关于刺客的线索?”

信陵君眼角望向龙阳君,颇有深意地说道:“臣弟已经命人全面追查,定要还朱老一个公道。”

龙阳君叹道:“真是令人惋惜,信陵君若用得着本君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本君必定全力协助,为朱先生讨回公道。”

信陵君脸上抽搐了一下,却又不能当着魏王的面发作,冷冷说道:“多谢龙阳君好意,捉拿区区一个刺客,还未需要劳烦阁下。”

魏王干笑一声打破尴尬,圆场道:“龙阳君也是一片美意,不过信陵君手下能人居多,自然如他所说,区区一名刺客,捉拿归案也是指日可待之事。”转身回到王位上坐下,正色道:“陆宇何在!”

陆宇上前一步行礼,高声回道:“臣陆宇在。”

魏王道:“邯郸之行将于明日卯时一刻启程,不容有误,故寡人命你由此刻开始,暂住福照阁,不得离开宫中。”

陆宇高呼遵命。

魏王又说道:“此次寡人命你为左中郎护送公主,除了信陵君力荐之外,龙阳君还是首次在政见上与信陵君保持高度一置,寡人十分高兴!陆宇你可要好好感谢他二位,待回国之后,寡人除了兑现金言,赏赐于你之外,必会再另行加封,你可要给寡人好好地表现。”

陆宇暗忖原来此事龙阳君也有份撮合,那时候应该在去秘道之前,不过龙阳君那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让他陆宇担此美差,正好可以暗中掩护章武等离开魏国,看来这是一件早就已经“内定了”的差事。当下便叩头谢恩,道:“臣绝不辜负大王与两位君上的厚爱,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听魏王又说道:“你且退下。”便命人带领陆宇前去福照阁。

陆宇一怔,心说天还没亮便命他进宫,就为了对他说这么几句话,这些古人的心思有时还真是不容易猜透啊。但王命难违,没有你的事便没有你的事,多嘴可不是好事。不过!为什么魏王遣他退下,西门候却没被支开?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陆宇在宦官的带领之下,绕过像迷宫一般的各处宫殿,又经过一个人造的池溏,这才到达福照阁。陆宇暗忖就算放任他自己在这里到处乱窜,他亦可能没办法离开王宫。这一路走过来,光是大大小小的宫殿就超过了十处之多;每处宫殿无一不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尽显古代君王的气派。宫殿顶的屋檐也十分讲究,檐角上与脊上的螭吻、狻猊、飞凤等神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

这样的一座王宫,即使逗留上十日,宫内到处挂着路标,都未必能够游尽,才见识到冰山一角的陆宇当然无法在一时半刻之间离开。况且守卫森严,估计还没能越过三道门,已经被禁卫军抓起来或杀死了。

魏王肯定有事与信陵君他们一起商议,陆宇却不能参与,估计是魏明姬到达邯郸之后的秘密计划。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计划呢。

如果那是重要的秘密,为何不派西门候护送魏明姬去,却要让他这么个新人来担此任务?而且,令他背脊发凉的是,从第一次见信陵君,他已经直言会在魏王面前为他说好话,让他随公主的队伍前去邯郸!那时候陆宇还未“真正”成为他的门客,按理说,西门候追随信陵君多年,怎么说也应该是推荐他而不是陆宇,虽然龙阳君一定阻挠。

之前他总以为是因为自己“云梦山的身份”的理由,如今再细想,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表面上看来,由他这个云梦山门人、玄微真君徒弟的身份,加上魏国公主的身份去劝说赵国参与合纵攻秦,绝对是合情合理。但是如果魏明姬不仅仅是侄女拜访姑姑,不仅仅是劝说赵王,那么除了一个原因之外,陆宇再也想不出有其它的原因了。

那便极有可能是要陆宇去做替死鬼。

秦对赵用兵,迫赵交回质子,也就是未来的秦始皇嬴政。在他们的计划里,主要目的是要联合成五大诸侯国的兵力,合而攻秦,不止一次地提到要劝说赵王不能交出质子,包括章武这一众云梦山派,在这观点上,他们是坐同一条船的人。虽然章武不会陷陆宇于不义,其他人却难保不会。龙阳君与信陵君虽然私下暗斗,但是在关乎国家大事的前提之下,一切都变得难以预料。

陆宇越想越心寒,这可能性比起他之前所猜测的更具说服力,亏自己一开始还美滋滋地把自己当作了这个时代的主人公,享受各种主角光环,看来那些简直都是在自圆其说,把自己捧得太高了。

如果能将质子杀死,再嫁祸于陆宇头上,赵国便再不用守住这看似筹码,实际上却是更像是烫手山芋的质子。那时秦国将会把矛头指向他,迫赵国交人,然后迁怒于赵魏二国。但那时联军可能已经组成,秦国将要面对五国兵力的进攻,无暇单独攻打任何其中一国。而他们则势必要以最强之兵,彻底消灭掉秦国这个威胁,以绝后患。

如果直至出发,龙阳君还没对他说起邯郸之行的真正目的,又或者没有通过章武之口传递给他,那么陆宇便可以肯定这个猜测是对了。剩下的,便是与自己同行的章武、凌梵等人。毕竟若真要杀死嬴政,除了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还必须是一个高手。

赵国若要置身事外,动手的人就必须不是赵国的人。或许背黑锅的不一定是陆宇,也有可能是武功高强的章武,都能达到同一个效果,而陆宇仍然脱离不了关系。而且,对于热衷于此次合纵的章武等人,如果能为消灭秦国而献身,这可能会是一件“无限光荣”的事情。

龙阳君没有和他说,可能认为他与章武一样都是云梦山派的人,也一样早已作出牺牲的准备吧。

目前只能够在到达邯郸之后再作打算,这件事虽然大有可能发生,但毕竟还只是陆宇的猜测而已。只要到时向章武求证,便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门外脚步声接近,陆宇站了起来,细听之下果然是朝福照阁来的。正犹豫要不要到门口去看,却见两道人影接近,来人已经到达,原来是信陵君与西门候。

还没进来,西门候已经堆着笑脸说道:“恭喜陆兄,不,是陆将军。”

陆宇向信陵君行过礼后,对西门候苦笑道:“西门兄还是不要对小弟冠以将军之名,小弟真不习惯被这档称呼。”

信陵君笑道:“本来公主还要陆宇你陪同到怡心园赏花,大王却要你在此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本君怕你生闷,特与西门候过来福照阁探过你再回府。”

陆宇忙表示感谢。

只听西门候说:“宫内不能随意游走,确是闷了些,不过只是一日时光,明日启程之后,陆兄可当作游山玩水般放松下,一路欣赏沿途美景。”

信陵君板起脸说道:“胡说!护送公主乃是重要任务,怎可儿戏。”

西门候有些尴尬地圆场道:“君上教训得是!小人只是想提醒陆兄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不要因过度紧张而影响精神。”

陆宇笑道:“西门兄乃是一翻好意,君上请勿怪责。小人定当竭尽全能,保护好公主。”

信陵君又说道:“现在大王已封你作左中郎将,以后你我皆是为大王效力,在本君面前你不必再以小人自称。”

陆宇又连忙谦虚了一番。虽然已经得到小将的头衔,不过相对起信陵君自然是低了很多级,就算自己官再高,他仍然还是魏王的亲弟弟,恐怕除了龙阳君之外,朝内的大臣们都要忌他几分,甚至看他脸色,所以吹捧一下还是要的。

果然信陵君并无提及刚才魏王将他们留所商议的事情,只是要陆宇好好休息,其它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陆宇想起自己的红鬃马,便趁机提起。信陵君略一皱眉,道:“那确实是一匹好马。不过明日大王自然会赐马,你又何必一定要骑自己的马?”

陆宇胡吹道:“君上有所不知,虽然宫中的马儿自然是经过训练,便于驾驭,但那马儿与小人相伴已久,自然生了感情,而且此马对小人十分顺从,到时路上将会方便得多。”

信陵君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答应了陆宇的要求,表明在明日送行之时把他的红鬃马带进宫中。也许正如陆宇所猜,只要肖正文人在他的府邸中,他就无须怕陆宇会一去不返吧。

显然住在宫中并不自由,就像被人软禁了一般,信陵君走后再无其他人来探望他,闷到发慌。哪里都去不得,陆宇索性躺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并没有睡得很沉,自从云梦山下山以来,几乎每晚都勤加修习鬼谷子传授的“阴符七法”,躺在床上睡觉时也不忘吐纳,渐渐发现即使是在睡着的状态中也能听到一些异响,黑暗中双眼似明镜,耳朵比起以前更是灵敏了许多。

吵醒他的是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声,感觉得出是尽力压低了,但是那种穿透力却非常强,能无视任何阻挡地穿过大脑,让他感觉即使是捂住了耳朵,都能够“听”得到他的声音。不过这显然不是说话的人的问题,只不过在陆宇变得敏锐的听觉中被捕捉了而已。要是每个人都像陆宇这般,那个人岂不是说不了任何的悄悄话了。

这把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王宫里的一个宦官,并且是在骂人,才令原来已经刻意压低的声调变得稍微大声和更加怪异。陆宇本来想装上眼睛继续睡,此时却听到了那个宦官所说的一句话,让陆宇顿时没有了睡意。

只听那宦官骂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若是打翻了大王的灵丹,占了地气,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灵丹?陆宇内心一震,忽然间想起了用活童炼丹的事情。难道那宦官口里所说的那给魏王的什么“灵丹”,当真就是活人所炼就的丹药?

显然外面至少在三人之数,但只能听到宦官所说的话,陆宇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估计是更小的宦官,被骂了之后不敢作声。

又听那宦官阴声阴气地说道:“幸好没有闪失,否则你二人颈上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陆宇本想透过门缝去偷看,但听那宦官说话声音的穿透力和语气,便知此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宦官,可能还是个内家高手。如果被他察觉到自己在偷看,必会产生一些不小的麻烦。启行在即,实不应多生事端。

看来魏王服用丹药的事已经毋庸置疑,至于暗地里指使人以活童炼制丹药的事到底能不能解决,此刻对于陆宇来说似乎已不再是力所能及之事,他留在大梁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天,即使是龙阳君能够查到信陵君囚禁童男童女的老巢,自己现在身在王宫内出不得,也无法帮上一点忙。

许久之后,再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陆宇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远,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这王宫里的床确实比起信陵君府上的要高级几倍,比起二千年后的床垫还要令人舒服,若不是肚子已经饿得一直抗议,估计他还不想起来。

福照阁主阁共计三层,第三层陆宇还没有上去过,只是在来时远远见到上面设有一口大铜钟。而第二层只设有一间供休息的阁室,即为陆宇休息的的房间,此外便是宽大的朱檐碧廊。最底层是大堂,正中挂了一块刻有两个陆宇看不懂的篆体字,原本以为是“福照”,但看着却好像完全不沾边,只知道必和此主阁有关。

陆宇从大堂走出来,两名守卫木头般地站立在自己的岗位上,陆宇经过时,二人就如蜡像般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宇暗忖这两个人是否真是蜡像,否则刚才信陵君与西门候来之时竟然连通报一声都没有。有句话说得好,白天莫思人,夜晚莫念鬼。陆宇刚想要绕过外围的回廊,看看午饭送来了没有,却见到龙阳君那“婀娜”的步伐,正往福照阁走来。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几个古代人圈养了,整天见到的都是这几个各怀鬼胎的面孔。

数十步之外的龙阳君似乎有些意外,却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像故意要在陆宇面前显摆一般,只见他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便极快地“飘”过数十层石阶,完美站在了陆宇面前。

陆宇一怔,暗忖他这轻功耍得还行啊,脚下看似没跨几步,便轻轻松松地越过数十步石阶的距离,这脚下的功夫没有十年功夫绝对难以做到。并且看他身形飘逸,神态自如,明显这轻功也是龙阳君得意的绝学之一。本来一个大男人施展轻功本应是帅气逼人,龙阳君却有如仙女下凡般轻柔,让陆宇实在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见陆宇两眼发直地看着他,龙阳君还以为他是为自己的“美貌”所动,满面春风地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陆将军难道要本君站在门外说话?”

陆宇一面在心里打了个深入骨髓的寒颤,一面尴尬地请他往大堂走。

龙阳君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陆将军对大王安排的福照阁是否满意呢?”

陆宇笑道:“君上千万别像其他人这般称呼在下,叫得在下头皮发麻,还是直呼在下姓名便好。”

龙阳君又“噗嗤”一笑,道:“大多数人都为一官半职花费心机,不惜耗财耗物,难道在你陆宇眼中却是毫无吸引之处?”

陆宇正想请龙阳君在大堂内的地席坐下说话,他却拉起陆宇的手说道:“我们上去顶层说话。”便不由分说,直接上了第三层。

原来这阁楼的第三层那口铜钟足有一人多高,不过却不是现代常见那种圆钟,陆宇之前以为是寺院里的那种撞钟。至今此刻发才现此钟只是一面,却更像是这个时代的乐器的那种钟。暗忖这个时候佛教还没传入中国,只是自己看着觉得像而已。这口铜钟摆放的意义,原本陆宇猜测应该与每日的时辰有关,古人通常通过圭表或铜壶测得时辰,然后以击鼓击钟报时,让人知晓,可能这铜钟正是用以报时之用。不过从进王宫到此刻,陆宇都没听到钟响,又怀疑是自己猜测错误。

心想幸好不是报时报更,否则自己住在这福照阁岂不是整晚都不用睡。

龙阳君站在护栏处向外望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陆爷还没回答本君刚才的问题哩。”

陆宇被他一时直呼名字,一时又陆爷、将军的称呼叫得哭笑不得,学着他站到护栏处,说道:“为官也好,为民也罢,都是凡夫俗子,即使是天子王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埋进地下化作烂泥。”

龙阳君一双秀目看了他半晌,直到陆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说道:“幸好你这番话是对着本君说,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可能会被拿来借题发挥。”又道:“本君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完全看不透你。”

陆宇又道:“难道不是吗?”

龙阳君皱起眉头,向外望去,嘴里说道:“正因如此,才会有人不断去追求长生,企图逆天而行。”

陆宇想起刚才听到的事,四下望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压低声音对龙阳君说了一遍。

龙阳君听完,刚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深叹了一口气,对陆宇道:“本君很感激陆宇你在此刻还不忘此事,其实就在今日午后,本君已经查到被捉孩童的囚禁地点。”

陆宇心里顿时“噔”一声,说道:“君上是否准备派人直捣黄龙,去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

却听龙阳君苦笑道:“本君确已有把握将那些仍然活着的孩童救出来,但是此事已直指大王,若不能令他断了心思,以后还会有人被捉去,甚至本君以后再难以解救。”

第040章 黎明之光

这也正是陆宇考虑到的难点。

即使毁掉一个地点,把被抓的孩子都放出来,能不能让他们重回家园是一件难事,一旦被魏王发现是龙阳君所为,在表面上当然不能对其发难,但是他可以重新再抓人,或者隐藏得更深,令龙阳君无法再插手。

不过抓人炼丹既是在暗地里进行,就证明魏王并不敢张扬其事,毕竟这种事只会令天下人声讨,说不定还会遗臭万年。再者,就算捉了人,也并不能将信陵君定罪,因为幕后的黑手正是魏王,难道要龙阳君将魏王绳之于法?

陆宇说道:“君上何不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将捉到的一干人等就地解决,在众大臣面前奏明大王,以死无对证给大王好下台,令他收敛?”

龙阳君又深吸了一口气,不能置信地对陆宇说:“本君正愁如何将此事化小,不至于牵涉大王,没想到你竟然有此妙计,实在是令本君佩服!”

陆宇苦笑道:“此实属下策,君威难犯,但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可能会是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龙阳君正色道:“没错,本君先来个出奇不意,将一干人等就地解决,放了那些孩童,再一把火将那里化为灰烬,然后在早朝之上当着百官面前禀告大王,求大王下旨彻查。到时由于有关人等已死,死无对证,故不能牵涉出信陵君及大王,果然妙计也。”

虽然又要一批人为信陵君及魏王买单,但这些人在法律上来说却也是帮凶,只是将他们杀死,不牵涉其家族,可能已经是这个时代里最仁慈的手段了。

陆宇笑道:“他们必定只会在内心发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旨查办此事,而君上到时只要作样随便查查,便可达到让他们收敛的效果。”

龙阳君哈哈一笑,道:“本君再命人将府上所有珍珠、人参,鹿茸等统统制成丹丸,待早朝之后献给大王,以作养生之用。”

陆宇忙道:“万万不可,这反而会令大王怀疑你知道他才是幕后主使,丹丸是对他的挑衅,君上请三思。”

龙阳君一拍额头,笑道:“本君差点忘记了。”

陆宇又道:“君上可在此事解决之后一段时间,在大王面前有意无意说起从哪处得到什么长生秘方,如果大王表现出有意要尝试,再命人赶制也不迟。”

龙阳君大笑,嘴里不断念着“长生秘方”,表情十分满意,差点就像要挨进陆宇怀里去一般,吓得陆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龙阳君却不以为意,对他说:“可惜你即将离开,若然能够留下,实为大魏之福。”

陆宇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此话又似乎带有惋惜之意。想到了自己的猜测,便故意试探道:“不知大王对于明日邯郸之行是否另有安排?”

龙阳君一愕,略有意外之色,嘴里说道:“你是指大王安排你到福照阁后留下我等之事?千万别多想,大王是与我们商议国事,陆宇你没见到太子在旁吗?大王吩咐太子向本君和信陵君学习哩。”

有些事越是解释越露出马脚,若真如他所讲,在一旁的魏明姬却反而显得商议的重要性。而且龙阳君早在密室里说过怀疑这魏王是假冒的,如今却大王前大王后地叫得亲热,难道有另外的原因令他不得不与他们合作?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魏王是真是假也只是龙阳君单方面的怀疑,原因可能只是之前他与信陵君之间日渐僵化的关系突然转好,但这也只是一个勉强的理由,却没有实质的证据。龙阳君作为魏王的男宠,对魏王的熟悉程度堪比后宫的嫔妃,即使那副面具再逼真,或者替身再怎么像,身体上的语言却无法说谎,除非还有一个足够说服力的借口。

那就是丹药。

陆宇恍然大悟,魏王一直服用丹药,身体的机能或多或少肯定会受影响,以此来作借口,减少房事,这不正是一个连后宫佳丽、龙阳君都能欺骗的借口!

如果魏王真是假的,那么掳掠童男童女,用活人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极有可能只是一个晃子,并非什么不老之药,而是为了掩人耳目,瞒过所有人,包括同床共枕之人。

听完这个恐怖的猜测,龙阳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巧真被陆宇猜中的话,信陵君的阴谋则呼之欲出。以龙阳君的聪明,不难想出信陵君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等待已经有了隔阂的魏王来对付他,只有先下手为强,取而待之。真正的魏王可能已经遇害,或者被他囚禁在哪处秘密的地方。

龙阳君带着有些呆滞的表情,对陆宇说道:“那日刺杀朱亥,虽然被派往宫中的人已经抓到,却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当场咬破藏在口中毒药而自杀。而在他身上,也没有搜到任何东西,本君怀疑是通过口头传达。”

这不是更证明了问题所在吗?进入宫中的人,应该是为了传递王宫与信陵君府的情报和安排,如果只是普通的汇报,又何必口中藏毒,一旦被擒便自杀,以保证机密不外泄。

如此说来,西门候应该也知道当中秘密了。

而龙阳君此刻也是身处险境,只要行错一步,分分钟会被假魏王和信陵君抓到机会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下面有三人接近福照阁,手中均端着方形的四足簋和青铜豆盘,原来是送饭菜的宦官。

龙阳君又叹了一口气,对陆宇道:“本君马上回去与候荣商议,再作对策。”不等陆宇相送,独自走下台阶。下了几级台阶之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事,又说道:“到了邯郸之后可能会有危险,陆宇你好自为之,本君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便再也没有回头,出了福照阁,直往南面而去。

龙阳君最后的一番话令陆宇预见了邯郸行的结果。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又不忍心见到在行动之后陆宇被当作替死鬼去交给秦国,苦于不能说破,故说出此话来提醒他,让他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最后一夜,陆宇反而轻松了许多,心中连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龙阳君走之后,再无人来打扰他,由午后一直睡到宦官送晚膳过来。原本以为魏明姬会借口来找他,哪知一整晚都特别安静。楼下的守卫在入夜后换了一班,这两个守卫不像白天的那般呆板,陆宇在阁室里不时能听到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陆宇睡不着,披上厚厚的裘皮长袍,走到回廊上站了不到半刻,却被寒冷驱赶回了阁室,躺在床上用被子包了几层。

自从来到大梁,他好像没有一个晚上能像今晚这般清静,无聊到令他一直胡思乱想。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他并没有死,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得好好的,会不会感到有些欣慰?虽然这两个世界之间并不能相互联系,见不了面,但至少没有死去,仍然活生生地呼吸着。

自己还做了古代的小将军,虽然相差了两千年,但至少也一样是公务员啊。都说最亲的人之间都有奇妙的感应,不知父母是否能够感应到他?

在确认自己穿越来到战国时代后,陆宇没有企图尝试过穿越回去,而是接受了现实,因为他知道从飞机失事中生还机率的微小,还有能够穿越的机率更是没有任何方法计算出来,且在这古代中并没有任何能够给他尝试的机会。

他自然没能感应到自己的父母,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疑问。不过如果真有这种感应能力的话,可能只会徒增思念之苦,因为人是很贪心的动物,任谁都不会只满足于能够互相感应到而不能见面。

后来又想到那架失事的飞机,上面的每一个乘客。难道所有人都遇难,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放开人不说,小嫣当时紧挨着他,却为何没有和他一起穿越?这恐怕又是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陆宇听到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像训练有素的军人,由远而近,以为是宫内巡逻的禁卫军,原本不以为意,却不料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出一会便已经接近福照阁,并在外面停下。陆宇从床上爬坐起来,正要到外面去看个究竟,这时下面又响起一把阴里阴气的声音:“奉大王令,有请陆将军前往玉汤殿。”

陆宇心里“噔”的一声,认出这把声音正是今日听到的那个宦官的声音!不过此刻外面天还没有亮,这就准备出发了吗?

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宦官可能以为陆宇仍在熟睡,又高声将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宇忙跟着大声应道:“臣陆宇遵命。”然后迅速披上了裘皮长袍,三步并作二步地就往外走。谁知刚打开房门便差点被门槛拦了一跤,发现墨砚般的夜色离天亮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魏王难道不用睡觉的吗?

石阶之下,只见一名宦官手提宫灯,身后二十名举着火把的禁卫,排成两列,正在等候陆宇。

陆宇暗忖终于见到那把声音的主人了。见到他出来,那宦官又说道:“陆将军请随奴才前往玉汤殿。”

借着火把的光线,这宦官獐头鼠目般的外貌,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陆宇觉得这人一肚子坏水,由他那阴阴怪气的声音可以肯定,这宦官是一个已经受过宫刑的阉人。战国时并非所有宦官都是阉人,不过像这种专门服役于君王的奴才,特别是负责后宫的宦官,大多数则已阉割过,以防祸害后宫。

陆宇一路走,见那宦官一脸严肃,便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大人?”

宦官道:“奴才贱命,本无名无姓,得大王恩惠,赐名赵昌。”

陆宇笑道:“原来是赵大人。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那赵昌仍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现在刚好过了丑时一刻。”

陆宇一听之下,突然有种想掐死魏王的感觉。按赵昌这么说,现在也就不到半夜三点,甚至还要再早,这么早便把他撬起来去那个什么玉汤殿,难道是要他在那里一直坐到卯时不成?

赵昌显是看出陆宇的想法,便又道:“现在我们是前往玉汤殿为陆将军接受沐浴之礼,为时半个时辰,之后还有安排哩。”

陆宇暗忖难怪这个宫殿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什么玉汤,原来是沐浴的地方。

宫中的路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迷宫一般,全由赵昌带路,领着身后那二十名禁卫“浩浩荡荡”地走在宫里的御道上,就像是要找人约架一般威风。不过这个时候宫里还是安静得很,除了值班的禁卫,只有一些劳碌的宦官宫女不时与他们擦身低头匆匆走过。陆宇走的是御道,那是因为有魏王的特许,而一路遇到的宫奴是不能随便走到这条道上的,否则会被判犯上的罪,随时都会被杀头。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见到一道气派十足的红门。由于之前已经知道是玉汤殿,陆宇才“认识”那块大牌匾上面的篆体字,玉汤殿四周由四人环抱的参天古树群所包围,不能一眼尽收,只露出红色殿门及那四根大柱,其直径堪比古树,每一根的正面均刻有七字。至于那是什么字,他所能认出的可就连三个都不到了。

陆宇暗忖自己有空要多学学这些古文字,以后办起事来会更方便些。

不过目前这些都要暂时放在一旁,他本来便不是来考古的。

殿门前仍由两名禁卫把守,赵昌上前出示了手牌之后,十二名禁卫在殿门两边一字排开,而陆宇则随他走了进去。

通过第二道门之后是玉汤殿的大堂。两名宫女迎了过来,向二人行过礼后,赵昌对她们说道:“你们两个马上服侍陆将军沐浴。”说罢侧身站到一边,示意那两名宫女带陆宇前去。

玉汤殿里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尽管此时季节正值寒冬,但是一踏进大堂开始,陆宇便感到温度有所上升的样子,加上散发的硫磺味道,他几可肯定这里是从殿后所引来的硫磺泉,是专供魏王等王族享用的场所。自己能够被带来以温泉沐浴,也算是“王恩浩荡”了。

绕过大堂后的那道门,在陆宇面前及左右都是一间间的厢房,中间则是露天的庭院,颇像四合院的建造。正面看去,前方那两间是比较大的,左右则各有比较小的三间,将中心的庭院围了个密实。

其中一名宫女对陆宇说道:“将军请随奴婢来。”说罢便将他领向左手边的第二间厢房。陆宇心想正面那两间大的估计应该就是魏王的专用,其余的便可能是给嫔妃们或大臣们的了。

果然厢房里的屏风后挖了一个接近十平方的浴池,里面的池水正不断地冒着热气,那不是引来的温泉是什么?陆宇心里一乐,任由那名宫女为自己宽衣,不等她试水,自己便摸进了浴池里。那水温恰恰好,舒服得他差点忍不住呻吟。

那名宫女仍好奇地看着为他解下来的那条代姬为他缝制的内裤,看到陆宇已身在池中,这才也踏进池中为他擦身。

陆宇闭眼享受着这种高级服务,暗叹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洗得这么舒服,那与泡在浴桶中洗着烧热的水是大不一样的。在二千年后的世界里,泡温泉可是要收费的,当然像现在的这种服务也是违法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这种享受却是有钱也买不到。

另一名宫女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簋盘,上面放着衣物,身后又有另外两名宦官托着一物,陆宇一乐,那竟然是一套胄甲。陆宇好奇起来,看着那两名宦官把胄甲抬进来放下,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原来那胄甲里有支架一类的事物,把整套撑得整齐,以示它的贵重。头盔部分以青铜铸造,看似一体合成,顶部有一浮雕兽头,看起来有点像是老虎,怒目圆睁。而身体部分的肩、胸处均缀有铁制的鱼鳞形甲片,每块大约在寸许大小,足有数百片之多,一直延伸到膝盖处。

这套胄甲一看便知道不轻,陆宇不禁叹了一声,穿起来也许威风十足,不过也需要承担其重量。

为陆宇擦背的那名宫女听到他叹息,好奇地问道:“将军何事叹息?”

陆宇道:“只是一声感叹。”

那宫女又道:“奴婢斗胆问一句,将军是否近日大梁城传说中的蛟龙侠?”

陆宇笑了一声,心说没想到连一个宫女都听到王宫外的传闻,便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那些事的?”

另一名宫女在浴池旁站着,听到陆宇这么问,便笑道:“那事传得沸沸扬扬,这宫里呀,上上下下自然早就都知道的。”

背后那名宫女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宇不想去看她们两个,生怕一时冲动又留下“风流债”。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在温泉里泡得手脚都皱了起来,又不知这所谓的沐浴之礼是否一定要浸足半个时辰,只好忍着不时一句半句地与她们闲侃,熬足了时辰。

两名宫女见他不太爱搭理她们,也闭嘴不语,直至帮他沐浴完毕,又服侍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最后将整套胄甲穿在了陆宇的身上。

陆宇感觉这套胄甲少说也有十几斤重量,一时还真是不习惯,如果将头盔也戴上的话,估计整个头都要被压得抬不起来。忽然发现那两名宫女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目中大放异彩,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二女齐答道:“将军真好看。”

陆宇一乐,以前在长相上还真没有被人夸过,被她们这么一夸,感觉还是有点飘飘然。他这才注意到了这两名宫女长得居然很像,就像亲姐妹一般,而且不止于脸蛋,身材也几乎一样。基本上都能算得上是美女,至少都是纯天然的。这些被征选在宫廷里服役的女子,虽然不似嫔妃般受到君主的宠爱,在挑选上也绝不马虎,除了五官端正与身材均衡之外,还要像代姬那般受过严格的训练调教。

出来之后赵昌又将陆宇带去用膳,仍由几名宫女宦官服侍,让陆宇大大地感受了高等的服务,一直到寅末之时魏王才派人来召。

陆宇在赵昌的带领之下到达一处宫殿,见到不远处还有两驾马车停在御道,旁边分别由数名宦官与宫女守候。西门候正在宫殿外的台阶之下,另外还有几名看似武士的人,正在与他细语交谈。西门候身边一匹红鬃马特别显眼,那不正是鬼谷子送给陆宇的么?

想不到信陵君还真把自己的马带来了。陆宇心里一激动,久别之情油然而生,忙加快了脚步向西门候走去。

第041章 龙蛇混杂

这时西门候也发现了陆宇,忙走过来对他行礼,喜道:“这一身战甲果然特别适合陆兄,穿起来英气逼人,俨然一股大将的气势。”

陆宇哈哈一笑,对他说道:“西门兄又取笑小弟啦。”

西门候正色道:“小弟刚才说的可是一片真心,绝不是虚言假意。”

陆宇不想跟他互相奉承,直接走到红鬃马跟前,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鬃毛。红鬃马似乎还记得他这个主人,竟也伸过头来在他手上回来磨蹭,雀跃般回应着,表示它也记得他。他的破军剑亦挂在马背上,陆宇爱抚了一会儿,直到赵昌催促,才问西门候:“君上是否在上面?”

西门候点头道:“大王正与君上在宗庙内,陆兄快上去吧。”

陆宇向上方宫殿望去,除了龙阳君之外,还有几个王族大臣,数人齐齐聚集在宫殿之外,均是面向殿内,有秩序地排成两三列,却不见魏王、信陵君。赵昌示意陆宇随他一同上去,排到最末处,而那二十名禁卫则留在台阶下一字排开,原地等候。

原来这宫殿便是魏室的宗庙。这时已将近卯时,陆宇上来之后,见龙阳君与那几个大臣均不说话,本想与龙阳君打个招呼,但看情形像是十分庄重,他们几个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陆宇,于是便默默地跟着站到最后,面向宗庙。

魏明姬亦在其中,一眼便看见了身披战甲的陆宇,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顿时一双美目停留在陆宇身上,连他低下头躲避都能感觉到那对眼光仍然像夏天的太阳灼热地射在他每一寸肌肤,令他浑身不自在。忽然间又觉得非常可笑,正常只有男人才会如此大胆地欣赏美女,如今反过来被她“欣赏”,就如自己身上没有衣服一般的感觉。

龙阳君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上来,只不过陆宇表面上还是信陵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其他人面前,如果表现出与他过分稔熟,岂不惹人生疑。

相比起其它宫殿,魏室的宗庙显得不是很奢华,只是一座单层的建筑,四周围起汉白玉护栏,栏上均雕有瑞兽雕刻。殿前立有四柱,每一根柱子上面都盘着浮雕而成的神兽,托着火盆,虽说大部分都以神兽为主,令整座宗庙看起来格外庄严,但那怒目圆睁的眼神在火光下却又显得有些邪乎。

不过四周数十名禁卫平均分布,各守其位,围住整座宗庙,无形之间又为魏室的宗庙挽回几分威严的气氛。

陆宇心想可能魏王与信陵君应该是在宗庙内进行某种祭拜仪式,就像要领兵出征前需要祭拜天地和祖宗一样。

心想魏明姬虽然贵为公主,但可能宗庙不许女性进入,故只能和其他大臣一般在外等候。陆宇不免感叹男女之间的这种不平等,还要一直维持到两千年后才得已改变。

正想着,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众人同时跪伏在地。陆宇糊里糊涂地跟着众人跪了下来时,果然见魏王身后跟着信陵君,从宗庙里走了出来。

只听魏王说道:“陆宇何在?”

陆宇忙起身从队列侧边走出,又单膝跪下行礼,高声答道:“臣在!”

魏王道:“邯郸路遥,你定要好好保护公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陆宇应道:“臣遵命!”

魏王让众人起身,又对陆宇道:“现在寡人赐你铜符,禁卫六十名,武士二十名,由你统领,随行保护公主。见此符如见寡人,如有不听令者,你可将其立地处决。”

说罢便唤赵昌过去把铜符交给陆宇。

陆宇双手接过那铜符,不禁涌起一种要领军征战的感觉。那铜符呈菱形扁状,一面是一个凸出的篆体“魏”字,另一面则刻有不规则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像是缩小了的地图,手法精细到令陆宇由衷佩服制造这铜符的工匠,想不通这个时代里怎会有如此精艺。

之后魏王又命赵昌将通行令、通牒文书交给陆宇,另外将一道封了火漆的帛函交给魏明姬,嘱咐她呈与赵王。

这时又听赵昌向魏王说道:“启禀大王:吉时已到。”

魏王微微点头,赵昌又面向魏明姬道:“请公主移驾上车,准备出发。”

魏明姬向魏王行过礼,在上来服侍的奴婢的簇拥下,随魏王走下台阶。

其他人等跟在后面,缓步走了下来。

信陵君这时才走到陆宇身边,对他说道:“本君已向大王禀明,将你的马儿带来,你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

陆宇忙对他表示感谢。

而龙阳君像不认识陆宇一般,竟然一直有意地避开与陆宇下面相对,只是默默地陪伴在魏王身后,也不说话,令陆宇心里奇怪。从他们暗地里进行对信陵君的打击开始,特别是在刺杀之后,龙阳君确表现出格外小心的样子,估计是因为信陵君方面也在暗地里对他进行调查,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魏明姬上了马车后,魏王下令以陆宇为首,由信陵君与龙阳君送出大梁城,队伍正式启行。

这时天际已慢慢浮起鱼肚般的白色,预告着黎明过后将要取代黑夜的白天正在来临。寒风依然刺骨,六十名禁卫整齐的步伐,打破了应有的寂静,似乎也将其他人的脚步声所掩盖。除了陆宇与信陵群、龙阳君三人骑马在最前面之外,二十名武士以及数名婢女、杂役均跟在魏明姬的马车之后。不过陆宇得知,在王宫北门外有二十匹马正等待着这群武士,因为在宫中除了特许之外,不准骑马,故他们必须在出了王宫之后才能上马同行。而那六十名禁卫的待遇想比之下差了一些,此次邯郸之行,他们只能以自己的双脚作为交通工具了。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成白色,也照亮了大地。

陆宇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来临了。

魏王交给陆宇的通行令是一块玉,准确来说只是半块。铜符是给陆宇对随行禁卫武士发号命令,而通行令则是在进出魏境关口之时使用。另外的通牒文书则是一片竹简,作为进入赵国之后的身份认证。除此之外,每个禁卫与武士在腰间也佩带了一块木制腰牌,均是用以代表各人的身份。

大队人马行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之久,才出了王宫。信陵君与龙阳君分别在陆宇的左右,令陆宇感到自己的身份的提升。虽然只是送出大梁城,但这已经是魏王给予他特殊的待遇。即使是要领兵出征,也极难有此待遇。

信陵君身旁跟着西门候与另外两个陆宇没有见过的家将,陆宇表面上又是信陵君的人,而龙阳君却只孤身一人,并不见那荆杰或其他家将随行。相比起来,龙阳君在排场上似乎比信陵君输了一大截。不过龙阳君和陆宇心里清楚,之所以荆杰没有随行,是因为另有安排。

陆宇的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章武等人会合,不过今日只能离开大梁城,却还未能离开魏境,而且按照计划,他们会在陆宇离开大梁城后的第三日才会安排肖正文和代姬离开,然后龙阳君再暗中助他们与陆宇会合,尽可能地把陆宇的离去隔开,避免扯上怀疑。

当然他的心里万分想参加这次行动,但却因为不能离开公主,引起她的怀疑,故只能耐心等待。只要走出这大梁城,没有信陵君在旁,陆宇便可故意令队伍放慢脚步,尽量为章武争取赶上的时间,毕竟他们的队伍里有肖正文与代姬,没办法很快追上陆宇。

信陵君并不与龙阳君搭话,却不时和西门候挨得特别近,说着连陆宇都听不到的悄悄话,不知是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陆宇倒不是很想知道信陵君和西门候暗中说些什么,只要众人能够安全离开,魏国所有的事情都再与他无关了。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尽量阻止章武杀死质子的念头,因为质子一死,统一六国的人将不是嬴政,历史上便不会有秦始皇的存在,如果因此而产生蝴蝶效应,以后的两千年历史很有可能会被改写,而自己亦有可能不会出现在两千年后的世界中。

所以无论如何,凭着自己对秦始皇的那腔崇拜,陆宇都要保护历史的“正常发展”。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大梁城的北门。想到当日自己刚来到这里还被人当成冒牌货,然后摇身一变,被捧成了大梁城的“公众人物”,更被牵连进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陆宇在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事,终于能够划上一个句号。

幸好运气总是站在他这边,选了这么个适当的时机,让他得以脱离大梁城的是非,开始他在这个时代里的另一个旅程。

“陆将军?”

信陵君的声音让陆宇回过神来。信陵君奇道:“陆宇你在想什么事情?为何叫了你几句都没反应。”

陆宇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只是想起当日初到大梁,好像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西门候马上接话说道:“当日陆兄被小人…嘿嘿,被荆杰为难,还是小弟帮忙解围的哩。”

这番话明显是指向龙阳君,当日正是龙阳君手下的荆杰故意刁难陆宇,幸好有西门候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否则他连荆杰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得罪的是魏王室的人,那他蛟龙侠即使名气再大,在大梁的旅程肯定不会很愉快。

龙阳君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蛟龙侠名声在外,难免有人想充而浑水摸鱼,幸得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信陵君却不搭他们的话题,只是对陆宇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君已将你和公主送至城门,陆宇你要好好保护公主。”

陆宇点头应诺,拜别了信陵君与龙阳君,队伍终于迈出大梁城。

守城兵肃然起敬,尊敬地向他行礼,当日陆宇从这里进来时,他们误把陆宇当成骗子,当验明身份之后,陆宇在大梁城“风生水起”,或许这几个守城卒还一度担心陆宇会对以进行报复,幸好直到今天,陆宇都没有找过他们麻烦。

他有点奇怪龙阳君为何从在宫中到城门连半句话都没有,似乎满怀心事,还令陆宇觉得他略带点不易察觉的悲伤。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在信陵君这“死对头”面前都甘于不争?回想昨日一谈,龙阳君很可能已经与候荣商量好了计划,只待他陆宇一离开大梁,便去处理活人炼丹之事。

这一刻,大梁城外的空气对于他来说都是甜的,虽然还未走出魏境,却已经像是解放了一般,不需再面对信陵君那张面孔。

赶了十余里路之后,一名武士策马靠近陆宇,向他请示道:“将军,我们即将渡河,前面地形适合扎营,是否稍作休息?”

陆宇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午时,便允了这名武士的请示,并让他传令下去,停下来休息。

安顿完之一切之后,魏明姬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向陆宇走了过来,见他面露愁容,便问道:“陆将军是否有心事?”

陆宇正在想着信陵君府内的凌梵等人,听她这么问,便说:“想起由陈郡到大梁,乃至今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魏明姬“噗嗤”一笑,笑道:“昨日之日不可寻,人生确像是一场大梦,一眨眼,你都成为我大魏的将军了。”

陆宇嘿嘿一笑,暗忖我才不稀罕这个将军,不过嘴上却说:“是啊,想当日在楚国陈郡,若不是遇上公主,下官可能还在逃命哩。”

魏明姬听他这么说,不免又笑得花枝乱颤,随即谴退了两名婢女,走近他身旁柔声道:“邯郸之行,路途遥远,不知陆将军打算如何为本公主解闷?”

陆宇听她这么一说,暗叫一声不好,忙转移话题道:“下官必定会保护公主安全抵达邯郸,却不知赵国是否会派人来接我们?”

魏明姬瞪了他一眼,嗔道:“陆将军又答非所问,人家只不过是怕路途遥远,陆将军真是不解风情!”旋又说道“至少要进入赵境之后才会有人来接驾,不过距离现在还远呢!”

说完便不理陆宇,扭头走开了。

陆宇心叫好险,这一路跋山涉水地,如果这公主发起浪来,还真不知能拖到几时。自己必定坚持不与她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但如此一来的话,却不知到达邯郸之后行事能否顺利。

此时有两名武士向陆宇走了过来,陆宇一看,觉得两人非常眼熟,再细想,原来此二人竟是当日御前比剑,败在自己手下的慕川、慕河两人。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在队伍之中。

两人走了过来之后,双双跪下,倒是吓了陆宇一跳,不知二人为何要对自己行如此之大礼。正要问个明白,却听那慕河说:“将军是否记得我兄弟二人?”

陆宇道:“自然记得你们是慕川和慕河两弟兄,却不知你二人在此行列中,又为何要对我行跪拜之礼?”忙吩咐二人起身。

慕川恭敬地说道:“陆将军果然没有架子,我兄弟二人在御前败得心服口服,幸得魏王又安排我俩跟随陆将军一起前往邯郸,实在是我兄弟二人之造化。”

见陆宇一脸愕然,慕河接口说道:“陆将军有所不知,大哥与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像陆将军这样的人,当时剧鳞已把话挑明,我燕国武士一向确是只习刺杀之术,摆明了要我兄弟二人没有回头路可选,但陆将军依然留下我们的性命,无论在剑术上,或为人,均令我兄弟佩服!”

陆宇暗忖原来如此,但他仍有一事不明,便问道:“你们不是燕国的武士吗?那剧鳞又为何说出那种话,要知道他那句话,你们燕国的武士只要输了比试,很有可能血溅当场。”

慕河答道:“其实我们只是燕国的犯人,哪称得上是真正的武士?天下诸国,美女和武士各国多得是,但谁会真正将自己国家的武士献给他人?”

陆宇恍然,燕国向魏国借兵,当然要表示自己的诚意,便是那交换的条件,或许那百名燕女当中也混有奸细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会对自己说这些,难道他们不怕自己去告发而令燕国借兵不成吗?

显然是看出了陆宇的疑虑,只听那慕河又说:“陆将军胸襟广大,我兄弟二人只求真心追随,故必先对陆将军知无不言。”

陆宇心里乐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要开始收小弟了。但这二人真心与否,却不能立即鉴定出来,又问道:“你们在燕国犯了什么罪?”

慕川答道:“小人的祖上曾为燕国立过战功,但到我们这一代时,家境贫寒,因拖欠了三年田税而被判刑。”

慕河补充道:“后来剧鳞奉命挑选一些犯人充当武士,见我兄弟二人身手也算不错,于是便被选中。”

陆宇点头道:“好,我也觉得你们二人身手不错。既然你二人选择了追随我,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心下却暗想,还得找个机会考验一下他们,如果是真心的,那自己就当收了两个小弟,如果是和魏国、燕国扯上半点关系,甚至是某方面派来自己身边充当耳目的话,那自己也不妨跟他们耍耍,只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毕竟三日之后,凌梵会带着肖正文、代姬来和自己会合,到时不知道章武会不会也一同混进队伍中来,这事还得暗中进行,免得消息传到信陵君耳中。

忽听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名武士纷纷面向那处,陆宇也看到一名男子策马往这边赶了过来,但见马上那人,不是那龙务之是谁?

只见那龙务之下了马之后,直接往陆宇走了过来,由于众武士皆认得他,故并无阻拦。走到陆宇身边之后,龙务之向陆宇行了一礼,向他作揖:“拜见陆将军。”

又解释道:“君上担心陆将军对地形不熟,故派务之一同前往邯郸,途中可协助将军一切事务。”

陆宇尴尬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君上倒是考虑得很周全,那一路上就有劳务之了。”

龙务之笑道:“哪里,能为将军分担,是务之的荣幸才是。”

陆宇暗忖这个才是真正的耳目了。没想到信陵君留下代姬和小正文作为人质还不放心,直接就派了这个“龙务之”过来监视自己,看来信陵君或许是真怕自己在半途中开溜了。不过话说回来,以信陵君的老谋深算,护送公主这一行人之中,不可能只混杂了一两个耳目在里面,“龙务之”这个新起之秀从未露过拳脚功夫,自己更加得去提防才是。

却不知这个“龙务之”的真实身份、真实名字是什么?

第042章 慕氏兄弟

龙务之如今对陆宇来说仍有用处,因为陆宇确是对这古代战国的地理环境并不熟悉,就是在现代,他也没去过多少地方,光凭一张羊皮地图,没有现代手机的导航,陆宇相信自己确实看不懂。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这人自一开始,便以龙务之的身份示人,而陆宇又自称是玄微真君的徒弟,辈分比龙务之高了一截,当日若硬是要他叫一声师叔,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翻脸。不过既然是信陵君所安排的,想必演戏也要演全套吧。接下来的途中,不知是否有机会可以逼得他露出真面目呢?

那也至少要等到进入赵国之后。

不过陆宇一天没有见到凌梵和肖正文他们,始终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信陵君府里门客众多,即便是已经知道信陵君府上有一条秘密通道,但是陆宇也深知那条秘道并不是十分安全,因为只要有一点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很有可能被会被信陵君监听到。所以凌梵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信陵君底中带走小正文和代姬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更何况西门候必定会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因为自己被派遣护送公主前往邯郸,陆宇还真想要在半途中溜回去接应他们。因为他也想见识龙阳君口中的那条秘道是在哪个位置。

用过膳食之后,之前向陆宇请示的武士又过来对陆宇说:“禀将军,是否下令立即渡河?”

陆宇回过神来,问道:“那是什么河?距离此地有多远?”

那名武士显然不知道陆宇还不知道,便恭敬地答道:“那正是河水,距此地只有三里。”

陆宇又问那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那武士道:“小人卫聪。”

陆宇点头道:“传令下去,立即渡河!”

一条宽阔的河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天气寒冷,河面已经结冰,陆宇以为要渡水,没想到这河水都结成冰了,但却不知冰层有多厚,是否可容这一帮人马从上面通过。

却见河道处数十名官兵已经过来迎接。为首的应该职位比较高,只见他直接前来面见陆宇,并恭敬地说道:“禀陆将军,卑职已经检查过河面,请将军放心渡河!”

陆宇点头谢道:“有劳大人。”当下便与众人渡河。

龙务之在众武士当中一脸傲慢,不时对几个武士指指点点。似乎在众人之中,除了魏国公主之外,就轮到他和陆宇的身份是最高的。陆宇不免暗笑,自己和这些禁卫和武士乃是魏王钦点,他龙务之只不过是信陵君派来的,美其名曰协助陆宇,要凌驾在众人之上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说白了众人只不过碍于信陵君的面子而已。

正想着,龙务之靠近了陆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务之此前对师叔你礼数不周,还望师叔勿要见怪,毕竟那时是为了确认师叔你的身份。”

陆宇一时之间不知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突然师叔前师叔后的叫,只怕不是为了套近乎而已吧?

便笑道:“我从来都不会讲究那么多,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叔,那以前有什么误会就此带过,莫要再提了,大家尽心为君上办事便是。”

龙务之大喜,又说道:“师叔果然大人有大量,务之此前不知多担心师叔没有放下,会在途中为难务之。如此一来,务之便放心了。”

陆宇心中不屑,暗说我才不会那么小气,花精力在你身上就为了为难你。但嘴上却哈哈一笑说道:“即使不念在同门情分,至少也是共事一主,况且我陆宇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龙务之又道:“如此甚好!不过师叔,师侄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叔……”

陆宇暗忖原来你是有求于我。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务之何事相求?”

只听龙务之说道:“师叔可否找个机会在众武士面前表明务之的身份,毕竟他们受命于大王,又听命于你,务之很多地方均需他们帮忙,只怕有时他们并不听从……”

陆宇暗笑众武士果然不服他,便笑道:“此事有何难?但务之你也要清楚,他们既受命于大王,故你对他们的要求不能太过分。”

龙务之面露喜色,连连应喏,又打了一万个包票不会乱来。

由于在冰面上行走速度并不是很快,陆宇心下也是无聊,便和那龙务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其实要揭破龙务之的面具很简单,云梦山门人所学,无非不离纵横之术,兵法谋略,阴符七法之术,这龙务之冒充的是之前候荣的身份,那么必定要会候荣的一些可以唬人的本领,令人相信他就是真的龙务之。而此人却不知陆宇早已见过真正的“龙务之”,并且与他一起刺杀了朱亥。故只要陆宇想揭穿他假冒的身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既然信陵君敢派他假扮龙务之,那么或多或少他应该也有点能够唬过陆宇的本事,而且现在距离赵境还远着,两百多公里才走不到十分之一,并且整个行程上还需要利用这龙务之,现在揭穿他,对陆宇来说,实是坏处多于好处。

但是陆宇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饶是现在天寒地冻,想起来之时还是令他不由冒了一身冷汗。那就是三日之后,肖正文和凌梵、代姬的到来,肯定要与这龙务之碰上,到时应当如何是好?

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即使龙务之不认识章武,凌梵的真实面容他没见过,但是代姬和肖正文两人是肯定躲不过呀!况且信陵君正是以肖正文为人质扣在府中,迫使陆宇回魏,如果被龙务之见到,岂不是一切都穿帮了?

这时,陆宇刚好想到慕川和慕河两个人。

何不趁此机会,暗下令他们两个去解决掉龙务之?或许对他们并不公平,但这正是给他二人一个绝佳的考验。如果他们能够帮自己除掉龙务之,那么这两个“小弟”就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陆宇暗忖时不宜迟,必须要尽快找到慕川和慕河二人私下商议的机会,期间还一定要找个充分的理由支开那龙务之,争取在三日之内解决掉他。

这对陆宇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新的困难挑战。

其实本来不至于要致这龙务之于死地,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陆宇要与章武等人会合,并混入队伍中一同前往邯郸,则必须除掉龙务之,再无他法了。

众人马赶了一天路,此时已日落西山,据卫聪与探子消息,再往北行一里路,便有一处地形适合扎营休息。陆宇此前不知道,原来这卫聪却是众武士的小头目,探子须通过卫聪,再一并前来向陆宇汇报情况。

当问起地形时,只听探子答道:“那处正好有一处平地,足够我等设营,北面不远处有一处溪流,虽然已结冰,但可凿冰烧水。而东西二面视野较为空旷,则适合放哨。”

陆宇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地形不错,那我们立即启行,你们先行一步,吩咐他们处理好地面,以便扎营。”

两人同时应喏,陆宇又叫住卫聪,问道:“我们此行会经过哪些地方?”

卫聪立即答道:“禀将军,相信三日之内会抵达平丘,之后会再经平陵,最后是邺城,然后便抵达赵境的安阳了。若按现在的行程速度,相信在半个月至二十日前后抵达邯郸。”

陆宇点头,才让他下去吩咐安排扎营的事情。

想要支开那龙务之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抵达平丘之前将他解决掉。

看着众禁卫和武士们忙忙碌碌地搭帐设营,又有人生火准备饮食,就像是一帮驴友约好了一起出来露营一样。陆宇暗叹在这冰天雪地中,也幸好自己被封为左中郞才有人伺候,若是与章武一起同行,现在或许还在找能够遮风挡雨的山洞呢!直到用完膳食,回到营帐中时,陆宇仍心事重重,脑子里一直在浮现各种奇怪的人物和情景。

正想着,却听那龙务之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不知道师叔休息了没有?”

陆宇随口回道:“你有何事,进来说吧。”

龙务之掀开帐帘,见到陆宇便说道:“打扰师叔了。不过务之有一事要与师叔商量,还请师叔见谅。”

来到古代之后,陆宇总觉得古代人就是在说话的礼节上吞吞吐吐,甚是麻烦。不过却也没办法,当代就是这样,自己要融入到其中,也只能处处按他们的方式来办。便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只听那龙务之说道:“驻守平丘的范大人,与师侄关系还算不错,故明日师侄想请师叔允许务之先行去打点一下,我们抵达之时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陆宇顿时心里就大叫一声“天助我也”,不过转念一想,那范大人,必定也是信陵君的人,并且龙务之必定带着秘密的事物前去和那人相遇。既然如此,只要自己派遣慕川慕河二人在龙务之赶到平丘之前拦截住他,再将这龙务之解决掉,岂不快哉?

若不是卫聪向自己说起三日之内将抵达平丘,陆宇也不至于下此决定。龙务之如果比自己先到平丘,说不定带着信陵君的命令前去办事,到时他有那范大人接应,便再难对他下手了。并且那时正好章武几人也将赶上会合,到时一碰面,什么计划都泡汤了,甚至可能会惊动到魏明姬。所以此事必须十分小心,因为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未清楚慕川和慕河的忠心程度。

看来,真是老天也在催促陆宇要对龙务之下手了。

见他迟迟不应,龙务之又问了一声。

陆宇佯装很高兴的样子,对他说:“务之果然设想周到,我们护送的是大魏的公主,身份何等高贵,绝不能有所怠慢。那你决定明日何时启程?”

龙务之想也没想就答道:“天一亮就出发。”

陆宇应好,等他走后,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龙务之回到营帐之后,偷偷在帐帘处观察了一下,确定四下除了放哨的禁卫之外,再无他人,正钻加营帐内准备要亲自去找慕川他们,却听外面脚步声又近。陆宇一皱眉头,心想这时候谁来坏自己的事?

只听一女声响起:“公主有请陆将军前去营帐见驾。”

陆宇脑中“嗡”的一声,大力一拍自己额头,心说要躲的始终还是躲不过,只能应道:“劳烦姐姐通报,还请姐姐先走一步,本将军立即前去。”

待那婢女走后,陆宇摇了摇头,心说怎么会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刻来。但此时心中已经决定要先去和慕氏兄弟交代完正事,再过去见那位缠人的公主。

出了营帐,却恰好见到慕河,陆宇松了一口气,忙轻呼他过来。

等他走近后,陆宇又迅速观察了周围,重新确定了四下无人,连禁卫也走远了之后,才问他:“慕川呢?”

慕河还以为他要找的是自己大哥,便道:“小人马上去唤他前来。”

说着便要走开,却被陆宇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有一事,你们只能两个人一起去办,你们有没有信心办好?”

慕河两眼放光,显然是很高兴陆宇要交代事情,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一件不能让人知道的差事,这等于陆宇将他们推心置腹,当成了自己人,当下便高兴地点头应是。

陆宇又小声说:“此事不易完成,可能有生命危险,并且不可跟任何人说起,你们是否能担此重任?”

慕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说道:“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是将军手下留情而捡回来的,如今已经表明追随将军,自然是忠心为将军办事,即使要我二人立即交出性命,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陆宇见他越说越激动,忙示意他压低声音,又问道:“你们对此地到平丘的路况熟不熟悉?”

慕河学他压低专线,答道:“只要我二人去过的地方,我们便不会不认得。”又道“我大哥对地形过目不忘,只要看过一眼,即使无地图在手,他就算是瞎了也能不会迷路。”

陆宇喜道:“好。”便从怀里取出地图,指着地图上的地点对他说道:“你回去告诉慕川,二人设法在寅时之前秘密离开营地,去往平丘的必经之路,不能离此地太过远,然后找一处秘密的地方躲起来,等候一个人,我稍后会去和你们接应。”

慕河点头答道:“将军请放心,我二人不会令将军失望。”

陆宇道:“你们一直说,燕国武士学的是杀人之术,这次就看你们表现了。”似乎又想到什么,心一狠,又对他说“如果此事泄漏出去,我会杀掉你们,以绝后患。”

慕河立即跪下来说道:“将军放心!我二人绝对是真心追随将军!”

陆宇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快去找慕川吧,我暂时还抽不开身,你们自己先看着办!”说完便立即往魏明姬的营帐走去。

魏明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陆宇,便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一眼,说道:“陆将军事务繁忙,真是难请呀。”

陆宇暗忖早上才从大梁出发,这第一晚你就把我找来,接下来的日子那么长那还得了。

但是谁叫她是公主呢,便忙表示歉意,说道:“公主请恕小人怠慢之罪,确是杂事缠身,到现在才有能抽身前来向公主请安。”

魏明姬又问道:“陆将军可知本公主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陆宇装作不明白地道:“请公主明示。”

魏明姬将两名婢女唤来,对陆宇说道:“小凤和小红是本公主精心挑选出来一同前往邯郸的人,长途漫漫,本公主怕将军你在这寒冷的夜晚没人照顾哩。”又说,“要知道将军保护本公主,责任重大,如果不慎感染风寒,影响到行程就不妥啦。故本公主叫小凤和小红来,任你挑选一个,一路上也可照顾你。”

说罢,又给了陆宇个难以招架的媚眼,似乎在说,你这片鱼塘都给我魏明姬承包了。

但见这小凤和小红,两人的容貌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却不失为漂亮的女人。小凤曲线玲珑,肤若凝脂,足以令人忽略掉她长相的不足之处。而小红十指纤纤,腰肢纤细,肤色白中透红,若说女人是水做的,小红便像能拧出水来一般。

不得不说,此二女各有千秋,无论在身材上还是容貌上,都不失为美女之称,但是陆宇来自两千年后的世界,也是有一定“原则”的人。无论是魏王、信陵君、魏明姬,甚至是西门候等人,都错以为金钱、女人、官职总会有一种价值能够收买到他,毕竟陆宇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

陆宇更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即使自己立即“收”了魏明姬这两名婢女,亦无需负上半点责任,但自己却真的还不是那种人,当下便苦笑道:“公主如此美意,小人却只能谢过而无福消受,还请公主降罪。”

魏明姬当然不是想要他真的在这两名婢女中挑选一个,毕竟真正“寂寞”的人是这个魏国公主,前面那些话只不过是试探一下陆宇罢了。听到陆宇这么说之后,魏明姬挥手示意地小凤和小红退下,才慢慢起身,婀娜多姿地迈向陆宇,突然伸手大力地拧了他胳膊一下,痛得陆宇龇牙咧嘴的,娇声道:“奴家一直都知陆爷是个正直的人哩。”

正当陆宇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时,只听魏明姬又说道:“陆爷真是狠心哩。当日在陈郡或身不由己,来到大梁后又不主动来见我,如今身受王命护送本公主,你都未曾珍惜这大好机会。你究竟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还是没胆敢碰我呢?”

陆宇心说你以为个个男人都想跟你上床,大爷我偏偏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当然嘴上不会这么说,只得装作十分为难地说:“公主几次暗示,小人又何尝不知呢?只可惜正如公主所说,小人身受王命,必先时刻保持警惕,将公主护送至邯郸,才有稍作偷懒的机会啊。”

魏明姬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嗔道:“你们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你以为本公主不知御前比剑当晚,父王赏赐了一名燕女,你又立即去与妓院的女人鬼混,这些事你以为瞒得过本公主吗?”

陆宇立即头皮发麻,没想到这魏明姬在大梁城内亦是布满了耳目啊。只是此事,便可知自己在大梁城内的大部分举动,都有各方面的人在监视,这些都是自己之前从没考虑过的,只是天真地以为避过信陵君的耳目,幸好运气还算好,没有暴露出其它事,否则自己可能都没有走出大梁的机会了。

当下只好尴尬一笑,说道:“公主果然消息灵通,小人不敢隐瞒,公主所说之事确实都有,不过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小人所说的也都是真心话,虽然此地仍是大魏的范围,但正是在这荒郊野外之中,小人才更应确保公主的安全!”

第043章 伏之蛟龙

魏明姬蛾眉倒蹙,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突然语气平淡地说道:“你退下罢!本公主今晚没有心情见你了。”

陆宇如获大赦,忙道:“多谢公主体谅小人,那小人便先行告退啦。”

正欲退下,魏明姬又补充了一句:“若到了安全地方,你还百般推托,那么本公主便有足够理由怀疑你别有用心,请陆将军好自为之。”

陆宇心中骂了一句娘,暗忖此行途中或许再不情愿,也可能要满足这荡女一次半次了。否则确会引起她的怀疑,毕竟多少人都想攀着她上位,陆宇却有如柳下惠一般,不让她怀疑才怪呢!除非自己能够令她对自己没有兴趣…

回到营帐后,陆宇立即脱下战甲,换上一身武士服。因为那龙务之身手如何,自己也不了解,当日御前比剑,慕川慕河虽然败在了自己手下,但二人联手起来确实有些难缠,故他才准备要与慕氏兄弟一同联手,务求解决这个大麻烦。

据陆宇心中估计,按照自己此时的状态,单挑朱亥、西门候这样的高手应该是没问题。而这龙务之的身手再好,应该也不会比他们二人高到哪些去吧。再加上慕氏兄弟的联手,即使龙务之的身手两倍于西门候,恐怕也要交代在他们剑下。

但陆宇另外还留了一手。因为此时他还不敢完全确定慕氏兄弟的忠心程度。

突然暴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还是过于心急,细想之下才觉得此事仍有许多漏洞。因为太过早去交代慕氏兄弟,若他二人有异心,或许这个计划就失败了。暗忖自己还是太嫩了,心思不够细腻,心下只好祈求老天爷这次能够再站在自己这一边,否则能否除去那龙务之仍然还是个未知数。

倘若慕氏兄弟不是真心想追随自己而是魏王室派来的人,与龙务之联成一线,自己是否能够力敌三人?

毕竟魏明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交代完慕氏兄弟之后便派人来了,自己去见魏明姬的这段时间里,足以给慕氏兄弟去通知龙务之。

脑里仔细地将“阴符七剑”演了一遍,小时候练下的根基,再经鬼谷子传授的心法,这段时间以来便没有间断过练习,特别是在见识了龙阳君的剑术以后,陆宇深深知道自己剑术上的不足之处,故前面六剑他已经融会贯通,只剩最后一剑仍不得要领,不知是否自己真气未足,使不出此剑的精要,还是由于自己学剑时间尚短。

但他现在确有一股很大的信心,即使慕氏兄弟与龙务之联手,若无法同时除去三人,那么自己至少能在他们剑下溜走。

想到这里,陆宇又在营帐中转了一圈,仔细寻找能够用得上手的武器。

除了最趁手的破军剑,还另外挑了一把青铜短剑,同时别在腰后。

最后,又将自己的脸蒙上,感觉自己像一个合格的刺客之后,这才开始等待时机的来临。

长夜漫漫,陆宇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能估算大概到了凌晨三点,这是自己经常做梦醒来的时间,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时间,心想那慕氏兄弟此时也估计出发了,便轻轻掀开营帐一角。

此时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由于此前已经从卫聪那里知道了放哨禁卫的排班表,故陆宇已经自己挑选了一条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行程。深吸一口气之后,陆宇便猫着身子溜出营帐。

每一班之中,最外围固定的禁卫有十五人,平均地分布在四周;而交叉巡逻的禁卫也是十五人,每三人一组,绕着营地为中心,一个时辰交换一次。

仗着自己从小很好的视力,又靠着营地中的篝火提供的光线,陆宇不断又一处迅速避到另一处,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身形与脚步声,同时躲开禁卫的耳目。营地的结构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幅三维地图,暗忖幸好扎营时自己几乎每一处都有看过,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只要自己避开这些放哨的禁卫,然后绕着最外围,过了北面那条溪流,便能利用那边半人高的植物来掩护自己,从而远离营地这边。

营地的范围并不算大,但放哨的范围却至少要近千平方。陆宇好不容易才避过一重又一重的禁卫,等到过了结冰的溪流时,发觉至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又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往北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确认已经脱离哨眼的范围之后,这才加快脚步,往与慕氏兄弟约定的地点赶去。

现代的社会中,半夜三更跑出来,或许会被坏人打劫,而在古代的社会中,这种荒郊野外,却要担心会否遇到吃人的猛兽。陆宇耳听八方,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破军,心想如果真冒出一只野兽来,先吃自己一剑再说。

不得不说,虽然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却没想到在营地那边要去平丘的这段“必经之路”,竟然是由左边一座山和右边一处深深的密林夹着的路。黑夜中,只凭月光提供的视野,这条路蜿蜒直上,似乎月光的延伸,而尽头则是通往月中那广寒宫。陆宇手中的羊皮地图上却没有标明密林的存在,只知自己与慕氏兄弟的约定地点也差不多在这一段,故也放慢了脚步,调整自己的呼吸,顺便寻找慕氏兄弟。

陆宇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地貌,发觉右边这处密林却也是很好的藏身之地。虽然密林中不排除有猛兽。正在此时,忽然在自己右后方响起一声轻微的金属声,夹杂着寒风,正往自己袭来。

不由得陆宇多想,立即本能地往前一滚,身形还没稳定下来,却不料左前方一道白光闪过,正是一把利剑折射着月光,往他左肩刺来。慌乱中陆宇“铮”地一声,短剑脱鞘而出,正好挡住那把利剑。还没有机会看清楚持剑之人,身后却又是破空声起,陆宇连回身都来不及,只得用力将那人的长剑挑开,顺势往前一撞,撞入那人的怀中,顿时又往地上一滚,狼狈地破了身后那一剑。

显然后面那人也料到他有这一手,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继续前冲的身形,又是重新一剑刺向陆宇。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金属声,只见陆宇破军剑已经离鞘,与短剑交叉,挡了那一剑。

这才有机会看到眼前这两个人,依靠月光,却是见到两名持剑的蒙面人,按照身形,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名持剑的男人。

只见二人身形微动,正准备出剑,陆宇忙低声喝了一声:“慕川?慕河?”

二人果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其中一名男子扯下面巾,有些兴奋地问道:“是陆将军吗?”

陆宇松了一口气,也扯开了面巾,说道:“差点交代在你二人剑下。”

慕川也忙向陆宇表示歉意:“小人不知是陆将军,见到你蒙住脸,还以为是敌人。”

陆宇苦笑道:“我交代你们在此地等候一个人,又没有指示你们杀人,幸好我刚才命大,否则现在都要去见阎王了。”

慕河疑道:“陆将军虽然交代小人在此等候一个人,但后来又提起我二人的杀人之术,难道不是要杀人么?”

陆宇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回答慕河的话,却对二人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再说话。”

三人走到前方一处山石后面,陆宇蹲了下来,示意二人也蹲下来之后,才跟他们说:“此处确实有利于藏身,真是天助我也。”又对慕河说,“你猜的没有错,我交代你们过来这边确实是要埋伏一个人。”

慕川显然很兴奋,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陆宇沉声道:“你们刚才埋伏得很好,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出手,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般高手往往招架不住。”顿了一顿又说,“现在再加上我,我们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包围之势,无论对方是虎还是狼,也必定难以逃脱!”

当下从怀中取出一截绳子,交代慕氏兄弟帮手,横七竖八地设计了一个简单的陷阱,又吩咐二人如何先后使用,才让慕氏兄弟按刚才的位置再次躲藏起来,静待时机。

慕河又说道:“将军不妨等我兄弟二人先动手,待我二人消耗他一些气力,将军再突然出击,那更叫他防不及防。”

陆宇点头道:“不错,这也是我的想法。”抬头看了天色,忙催促二人勿再说话,迅速藏身以防万一。

原来慕川躲在了密林处,而慕河则在刚才这块山石后。陆宇观察了一下,闪身躲进了密林中。

因为这片树林既可藏身,又可逃命。如果慕氏兄弟两人缠不住龙务之,那这密林很有可能被龙务之利用来脱身。而陆宇也是如此打算,若是按他的计划,在密林中既可以截住龙务之,又可以防慕氏兄弟变节,自己利用来逃生。毕竟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地图,再不济也应该能逃回营地。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龙务之还没出现在视线中,陆宇已经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二次起杀心,而且第一次杀的朱亥,这次的龙务之,都是信陵君的左右手。

信陵君派龙务之单枪匹马过来,除了对其有一定的信心之外,当然还因为有肖正文作为人质。即使龙务之出事的消息传到信陵君耳中,那时肖正文已经安全离开。

但解决了龙务之后,平丘的范大人肯定是信陵君的人,仍须设法消去那范大人的疑虑,因为龙务之既然要先去平丘,必定带着信陵君交托的事宜。

陆宇已经有了一连串的计划,但目前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细想,只能够一步一步地来进行。

天色已经由最黑暗转向灰色,看来即将天亮。

远处马蹄声正在慢慢接近,陆宇也不敢怠慢,仔细观察时机。他用绳子设成的陷阱看似杂乱无章,最前面的三根绳子,一头系在山石,再贴紧地面,以尘土掩盖,另一头则掌握在慕川手中。只待龙务之的马儿一靠近,慕川只要一拉绳子,便能将绳子拉起,形成绊马索。为防万一,在慕河手中也紧紧牵着另外三根绳子,与慕川前面的小陷阱相互照应,只要马儿跃过慕川的绊马索,慕河立即将绳子拉起,那时龙务之胯下的马儿绝对会被绊倒。

这也是陆宇能带上最极限的六根绳子了。

果然不出所料,骑马之人万万没有想到此处有埋伏,当慕川拉起手中绳子时,那骑马之人反应极快,虽然来不及勒马,但仍然用力一拉缰绳,只见那马儿登时跃起,险而险之地避过了慕川那处的陷阱。但正当马儿跃在半空时,却见前方破风声起,正是慕河迅速拉起了前方的绊马索。

任那骑马之人反应再快,但胯下之马在半空无法再调节,马儿的一双前蹄已经往地面踏去。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叫,那匹马终于重重地被绊倒在地。而马上的人,竟在马儿倒地前的一刻,脚下发力,在马身踩了一脚,借力弹起!

陆宇在暗处看得透切,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就在两三秒内发生,可见那骑马之人身手如何了得。

而那人身后的慕川也不敢怠慢,在他弹起之时,亦像离弦之箭一般,手持利剑刺去。短暂的一小片刻之后,山石后面的慕河也现了身形,立即向那人发起进攻。

陆宇这才看清楚了慕氏兄弟二人的配合,暗忖这二人确实是刺客中的战斗机。慕河如果与慕川同时出手,很可能给敌人同时化解攻势,但慕河却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那个时间敌人正在应付慕川的进攻,若非绝顶高手,根本无暇再应付慕河。自己当时捡了个狗屎运,因为不按套路出牌,才侥幸化解了他二人的招式。

那人正借脚下之力弹起,忽见身后慕川一剑刺来,此时那人的身形仍在上升之势,竟迅速以脚踢之,正好踢中慕川的剑,在空中翻了一圈。而在下降之时,却见身前慕河又是一剑,比起前一剑更加凶猛。

“铛铛!”只听两声兵器交接的金属声,却是那人在千钧一之际中拔出剑来,在半空挡了慕河一剑,落至面时,手中之剑又压在了慕河的剑上。

“你们是何人?”一把熟悉的男子声,由那人口中脱口而出,不是那龙务之还能是谁?

那匹马受了惊吓,此时已经起身狂奔而去。

慕氏兄弟并不回答龙务之的问题,立即一左一右,顿时又是两剑刺向龙务之。

只见他二人手中之剑虚形交接,夹杂着月亮的反光,在龙务之身上、脸上不断折射,让人一时不知这两道蟒蛇一般的剑影攻向何处。而那龙务之此时竟如老僧入定,等到慕氏兄弟两人攻至他身前时,蓦地挽起一团剑花,顿时三剑交接之声像爆炸开来一般,连绵不绝。

没想到这龙务之也是一个使剑高手,比起西门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他手中使的是“绞”字诀,不仅屡屡破解慕氏二人的剑招,还不时缠着慕川的剑,反攻向慕河。一时间战斗中的三人身形此起彼伏,已经交手了数十剑。

陆宇看得一身冷汗,发现这龙务之的剑招竟然与自己阴符三剑中的螣蛇剑有几分相似,同样以攻为守,围绕着绞、缠二诀,与慕氏兄弟战得难分胜负。

而慕氏兄弟之间的配合程度,比起当日御前比剑时已大增默契,虽然剑招上并无太大改变,但却已经大幅增添了杀伤力。如此配合,竟然在一时间也奈何不了龙务之,可见这龙务之身手之厉。

如果自己不出手,慕氏兄弟很有可能要在几百招之后吃亏,甚至要牺牲其中一个。但他二人兄弟情深,若有一人遭遇不测,另一个必定以死相拼,到时只能落得双双毙命于龙务之剑下的结果。

但此时还没到时机,陆宇不禁为他二人暗捏一把汗,只希望他二人再坚持一小阵,待那龙务之露出破绽,自己立即拖以援手,攻其不备。

慕氏兄弟不断交换位置,或高或低,一时同时出剑攻向龙务之上下二路,一时攻向上中、中下,却一剑剑被龙务之的剑招化解。有几次龙务之露出右肩的空隙,慕氏二人却错失时机,没能讨到任何好处。

慕河还好一些,陆宇看得出他的剑术在慕川之上,只是左肩处已被龙务之挑破了衣物,幸得没有见血。而慕川则比较狼狈,身上多处衣物被划破,有几处更已经渗出血来。如此下去,首先要遭殃的肯定就是他了。但慕川却杀红了眼,完全是一种要与龙务之以命换命的打法,与慕河的默契已经淡然无存。

反观那龙务之,虽然剑招上的速度已经有所慢下来,但与慕氏二人比起来,还是快了那么一点。但是他的不足之处便是不敢与慕氏二人换命,相信到眼前此刻,龙务之还不知眼前二人是谁,为何要取他性命。故剑招交接中,他的身形也是有意往密林这边移动,只待时机一来,便借密林立即逃窜。

此时三人已经交手三百余剑,却也已经暴露了龙务之的实力。到了后面,只见他气力上明显有所不足,更是破绽百出而被慕河的剑划破了几处。

慕氏兄弟更加狼狈,慕川手中的剑也被龙务之荡得离手,情急之中的慕川直接扯断地上那作为绊马索的绳子,挥向龙务之。这一手反而发挥了奇效,长索为鞭,逼得龙务之顿时落于下风。

二人身上的不断增多的剑伤似乎不足以令他们畏惧,反而鲜血的味道引发了他们的狼性。

“砰!”龙务之的背部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震得树上的雪像烟花一般落下。此时正离陆宇十步之内,陆宇心中大叫一声好,时机终于来临。

盛神蓄势而发,陆宇有如一头出击的猎豹,猛地冲向龙务之,同时短剑脱鞘,趁着他正应付慕氏二人之时,刺向他的腰间。

龙务之大吃一惊,自己原来故意不出全力,正是想要麻痹慕氏二人,从而利用这密林脱身,却没有想到此处竟然还埋伏有其他人。慌忙之中再无暇应付陆宇这一剑,只听得龙务之惨叫一声,陆宇一剑得手。

但是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只是他躲避不及,才让陆宇所划伤,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龙务之已经绕到另一边,背贴树干,横剑胸前,面目狰狞地看着眼前这三个蒙面人。

“你们究竟是谁?”

陆宇压低了声音冷笑:“去问阎王吧。”

龙务之大骇之际,陆宇与慕氏兄弟已经同时向他发难。

第044章 将计就计(上)

陆宇闪电般抽出了破军剑,与左手短剑配合,使出了螣蛇剑。

在营地中武装自己的时候,陆宇想到了子母剑,以前在电影中也见过,在某些情况下总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最适合配合使用的,便是阴符七剑之中的螣蛇剑了。

与那龙务之的剑招相比,陆宇的螣蛇剑更加霸道凶猛,更何况,他用了两把剑来使出这一剑招。但见他手中双剑白芒暴涨,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与龙务之手中之剑相接之时,叮叮声响不绝,竟令慕氏兄弟感到无从下手,一时间也难以插手相助。

二人看得心惊肉跳,暗忖当日御前比剑,陆宇真的是已经剑下留情,只看现在他对龙务之的攻势,即使是没有他二人缠着与龙务之打了几百剑,陆宇一人也足以杀掉他。

而这也是陆宇的仔细之处,毕竟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龙务之的身手,更未与他交过手,不知他实力,只好令慕氏二人前消耗他一波体力,自己再从旁伺机而入。

更何况,自己还要用此事来试探慕氏兄弟二人对自己是否真心。

龙务之心下大惊,使尽浑身解数挡下陆宇十数剑,却听得“嘶嘶”声不断,身上衣物已经被划破了几处,当中几处深浅不知,却让他控制不住流出来的血。

正暗忖此人剑术的可怕时,右手手腕顿觉一阵剧痛,原来正是陆宇左手短剑划过。龙务之手中长剑再也无力握紧,顿时脱手而出。大呼一声“吾命休矣”,胸口处再度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破军剑已刺入龙务之的心脏。

此时龙务之才看清了那把属于陆宇身份代表的剑,瞪大双眼向他望去时,慕川手中的绳索迅速将他双手缚往树干,慕河更是用力捂住龙务之的口鼻,直至二人也不停喘气时,才发现龙务之已经断气多时。

慕河又仔细确认了一番,才对陆宇说道:“将军,他已经断气。”又说,“将军刚才的剑招不知多恐怖,我兄弟二人数百剑都无法将他留下,将军二十剑不到便将他杀掉。”

陆宇却知自己是占了很大的便宜,若不是他二人和龙务之耗了那么久,他不可能全无还手之力,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只凭十几剑便解决他。这时才发觉破军剑仍插在龙务之的胸口处,上前拨了出来,却见剑上的血迅速由剑尖流向地面,不一会儿,剑上竟无半点血迹。

还未说话,却见慕氏二人已经瞪大了双眼,纷纷赞此剑。

陆宇笑骂道:“赶紧找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慕川和慕河在龙务之的身上搜寻了一番,翻出了一件帛书和一些银两。陆宇接过帛书一看,心想这一定是要交与平丘的范大人,便收入怀中,并对慕氏二人说道:“天即将亮了,我们马上将这里布成劫财害命的现场再回营地,注意回去后要小心处理好身上的伤,别让人发现。”

所谓帛书,乃是一种以丝帛为书写的载体,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张的出现,故用以记录的材料多以竹木书、动物皮、甲骨和帛书为主。

当然更重要的文字应该是铸在鼎上,那只能是君主才有权力做的事了。

战国时文字未经统一,各国仍有各国的文字习惯。据记载和考古研究发现,战国文字可以分为“六国文字”和“秦国文字”两大系统。其中的六国文字指的是韩、赵、魏、齐、楚、燕与卫、中山等小国的文字。虽然周朝已有金文作为官方文字,但六国之间文字笔画随意简化,形体结构甚是杂乱。而秦国人用的文字则更接近周的金文,后世称为篆。

这个时代的文字更是陆宇头痛的一个问题。

三人将龙务之的死设计成了一处谋财害命的现场,在这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时代里,又是荒郊野外,死无对证,正好帮陆宇解决了事后棘手的麻烦。

秘密潜回营地后,天已经亮了起来。陆宇忙将身上的武士服换下,正想要躺下来眯上眼睛养一会神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名字。

直到陆宇醒觉到是有人在叫他时,蓦地一下坐了起来,却是见到卫聪站在自己的面前。暗忖自己大意,才闭上眼睛就已经睡了不知多久?

“现在几点了?”陆宇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道。

卫聪一脸懵,不明所以地反问道:“几点?将军指的是……”

陆宇忙改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卫聪答道:“已经辰时一刻,卑职久候将军已多时,见将军迟迟不起,这才冒昧闯入营帐中,还请将军降罪。”

陆宇挥了挥手问道:“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卫聪点头道:“是,连公主都在等候将军,卑职正是想要来向将军请示……”

陆宇吓了一跳,没想到那魏明姬那么早就起床,忙才让卫聪出去吩咐队伍即刻启程。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陆宇又是冒了一身冷汗。因为他见到自己换下的武士服就随手扔在地上,竟然还没有处理!

顿时如有万千草泥马在陆宇脑中奔腾!自己睡了至少一个小时之久,而那卫聪也不可能是在自己刚醒的时候才进入营帐的,也就是说,至少他不可能老实到从进入他的营帐开始,眼睛就只看着陆宇而没有发现地上如此显眼的武士服!还是沾了血迹的武士服!

但是自从陆宇醒来,卫聪却始终目不斜视,也没有当面对地上的武士服表示出疑惑,看来这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士头头而已。陆宇在头皮发麻中穿好了盔甲,心想自己可能又得多杀一个人了。

正如他所预料中的一样,队伍在经过密林时,探子发现了已经处理好的现场以及龙务之的尸体。

在卫聪的陪同下,陆宇下了马便上前察看“现场”。

这一眼却吓了一跳,因为他所见到的,比和慕氏兄弟布置的现场更加狼狈,龙务之尸体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尸身更是惨不忍睹,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看起来就像是被野兽袭击了一般。

卫聪禀报道:“腰牌与衣饰已经证实了确是龙先生,而现场打斗的痕迹看来,包括龙先生在内,至少有三个人。龙先生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不见,故初步猜测应该是山贼在此谋财害命,而在山贼离去之后,又有两匹野狼袭击了龙先生的尸身。”

陆宇暗呼一声这卫聪观察力的厉害,打斗痕迹已经重新布置过,仍给他看出了人数。

只听卫聪又道:“龙先生的身手倒是很少人见过,但在信陵君府上能够混得一席之座的人往往不简单,相信和那西门候至少是不相上下。”

陆宇接过话道:“可见那几个山贼的身手也不简单。”

卫聪点头表示赞同:“确是不简单,卑职猜测龙先生应是胸口中剑,后来却被狼咬过,破坏了伤口。而那一剑虽然致命,表面看来却像是窒息而死,或者说是窒息加速了他的死亡。”

陆宇冒了一身冷汗,表面仍冷静地问道:“如何见得?”

卫聪又道:“如果胸口那一剑直接致死,那么尸体面部不会如此肿胀,而如果是狼袭击而死,更不会是此般形状。最能够证明龙先生因窒息而死的原因,是肿胀的面部,呈暗紫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本来还有很多现象,但面部已经遭受了狼的撕咬,加上天气寒冷,尸体并未出现尸斑,卑职判断龙先生的死绝不超过四个时辰。”

陆宇听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当场觉得这个卫聪简直就是个法医,想起自己与慕氏兄弟一起布置这个“现场”的时候,天色并不是很好,所以尽管在一般人看来就像个打劫的现场,后又意外地遭受了狼的撕咬,这个卫聪竟然还能从中看出这么多,看来此人也不能小看。如果他将自己那套沾血的武士服联系起来,不难推测出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但现下他并没有任何动作,难道这个人另有打算?

当下便叹道:“龙先生昨日已经向我禀报过要先去平丘,没想到一离开便遭此横祸。”

卫聪靠近陆宇低声说道:“卑职有个提议,不知是否能说。”见陆宇点了头之后,又说:“由于我们人数不多,故卑职提议先将龙先生火化,带至平丘后再托人送回信陵君府。”

陆宇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魏明姬也派了婢女前来查问。陆宇到了她的马车前,将事情“如实”地告知了她。

魏明姬秀眉紧蹙,问道:“这龙务之第一天出来办事便出了事,相信信陵君知道后必定会大发脾气,并派人追查。”

陆宇暗忖信陵君知道此事应该也要几天后的事情了,到时龙务之已经化为一堆骨灰,就让他去查个够咯。

表面佯装叹息了一下,说道:“此事怎么说也和小人扯上一些关系,本来想派两个人伴他,但龙务之却坚持要单身前往平丘,若不是小人身负保护公主的重任,这事则必须由小人来查清,还务之一个公道哩。”

魏明姬道:“将军倒不用担心,这一点本公主可作证此事与将军并无关系,荒山野岭中本来就危险。”

陆宇点头道:“刚才听武士说起这一带确实有些不平,但公主请放心,小人一定会保证公主的安全。”

魏明姬横了他一眼,轻声怪责道:“昨夜又不见你付诸行动?”

陆宇尴尬地笑了一下,故作诚恳地说道:“目下还请公主体谅,等到了平丘之后再降罪小人。”

又敷衍了她几句之后,又找来卫聪,对他说:“既然这一带有狼群和山贼,我们也不便久留,须尽早保护公主上路。”

龙务之的事耽搁了一个多时辰,队伍才重新上路。

据卫聪的禀报,队伍还需要在野外“露营”多一个晚上,明日午时前才能到达平丘。陆宇不由感叹二千年后,由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只需私家车、长途车便能迅速到达,再远的无非也就是火车、动车和飞机。而在没有这些交通工具之前,人们只能依靠马作为最快的交通工具,并且还不是一般人就有这种待遇。

而且你还必须要学会骑马。

像魏国公主这种重量级别的人物,出门要么坐私人飞机,要么连出门都不必,直接在网上发一封邮件就能完成的事,在这时代里却是要大队人马护送,既浪费人力又浪费时间。

光是自己经历过的这些,已经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让一群专家研究很久。

又暗笑自己不懂享受,毕竟这种穿越时空的“待遇”,还真不是想要就有的。

不知不觉间又接近黄昏,扎好营地之后,陆宇便找来了慕河。

慕河一脸的兴奋,以为又有新任务,却看陆宇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物,一看原来是昨晚从龙务之身上取走的那件帛书,便问道:“将军为何不将此书毁去?”

陆宇嘿嘿一笑,问道:“你识字吗?”

见他一脸懵,陆宇又尴尬地笑道:“本将军家乡的字和魏国的文字区别太大,所以找你来看看你能不能辨别。”

慕河点头道:“字自然是识得,但此书一看便知是机密事物,将军竟然与小人同看,这…”

陆宇打断他的话,说道:“既然都已经是自己人,那我便相信你们,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便要打开那份帛书,却见这帛书折成一个长方形状,在交接处封有火漆,不由皱起眉头,因为如果要打开帛书,便要毁去这处火漆。这火漆呈不规则形状,像是用腊封成,上面盖有一印,仔细研究了一会,才看出来是“无忌”两个字。信陵君的名字便是魏无忌,看来这件帛书确实是信陵君交托龙务之的。

慕河见他研究那份帛书,便问:“将军既然得到此帛书,又为何不将其拆开便知其中内容?”

陆宇叹了一声,便要用刀划开那处火漆,却被慕河阻止道:“其实无需用刀,小人身上带有特制药水,可直接破开它。”陆宇心想反正自己也看不懂,便直接把帛书交给了慕河。只见他接过帛书之后,看了一会儿那火漆,又捧到鼻子边闻了一会,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盖,从里面倒了点透明的液体在一块手帕一般的小布上,又用那布捂在了火漆之上。

陆宇闻到一点淡淡的酒精味,心想这应该也就是酒精吧。

帛书终于打开。

慕河看了一会,突然脸色大变,皱起眉头。

陆宇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慕河深呼一口气,念道:“今有陆宇奉大王之命,护送公主前往邯郸探望平原夫人,此行途中,本君未得其心,故派龙务之、范辛密切监察,如有异变,立杀勿论。”

念罢,又自言自语了一番。

陆宇知道这信陵君绝对不会只派一个龙务之就来监视自己,现在得知了另一个名叫范辛的家伙,却不知是谁?当下便问慕河:“武士或禁卫之中,可有叫做范辛的人?”

慕河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小人便是想了一下队伍中的武士,并无叫做范辛的人。但禁卫中有没有人叫这个名字的,便不知道了。”

陆宇皱起眉头,心想这事可能要问一下卫聪才清楚了。又突然想到龙务之口中的范大人,难道就叫做范辛?

突然心生一计,旋又叹了一口气。

慕河道:“将军无须担心,我兄弟二人一定会帮将军查出范辛此人。”

陆宇叹道:“现在却不是要找这个范辛,而是我刚才想要还原这份帛书上的火漆,只可惜刚才太过心急,直接就化解掉那个印章了。”

慕河说道:“此事或许不难,小人刚才仔细看过那印章,火漆应该是由松香与朱砂和另一种香料混合制成,闻起来有点刺鼻,像是一种树的树汁。虽然是秘法,但小人却有信心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陆宇闻言大喜,自己也曾研究印章雕刻,但是真正的火漆还是第一次见到,并且如果要伪造也需要一定的材料,没想到慕河竟然也会。当下便问道:“你会做这种火漆吗?”

慕河点头道:“不如小人将大哥找来,由他制作火漆,而小人见过那印章,则负责将无忌二字仿造出来。”

不得不佩服慕氏二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又竟然善于这种“奸细”的手工,可见这二人也并非陆宇之前感觉的那么简单。首先二人学有的刺杀之术,对地形的过目不忘,对这种秘密制作的火漆和印章都能够伪造,证明前番燕国送的武士的美女一定都是别有用心。只可惜魏国不可能没有防范之心,正如他二人所讲的,谁会将真正的武士能手拱手送与他人?

只可惜御前比剑,燕国武士在魏国面前大败,得不到重用,只能送给一些贵族充当保镖。而那批燕女,更是随手赏赐。

只是魏明姬此次邯郸之行,必有任务,慕氏兄弟二人为何又能得到这种护送的机会?

慕川不解地问道:“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书中的内容,而且那是对将军不利的事,为何不将其毁灭,反而要重新封好?”

陆宇道:“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那龙务之不幸被‘山贼’解决掉了,而我亲手将此帛书‘原封不动’地交出去,不是更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慕川又问道:“如果找到里面提起的范辛,是否也一并除去?”

陆宇笑道:“此事以后再说,或许那个人并不需要杀掉,或许还能将计就计,让我好好利用一下。”

此时帛书上的火漆已经重新封好,陆宇接过手一看,虽然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因为早就想要伪造这火漆印章,所以在拆开之前陆宇也有仔细研究过,凭记忆中的样子,与慕氏兄弟做出来的竟然与之前几乎一样,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两兄弟。

二人正欲离去,陆宇想起一事,便问道:“你们对那卫聪印象如何?”

慕河道:“此人据闻是卫国人,为龙阳君办事,为人正直,在众武士和禁卫中有些威望。”

慕川却道:“我倒觉得卫聪有些古板,一副债主的样子,从没见他笑过。”

陆宇“噗嗤”笑出声来,对两人说道:“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那卫聪确实一直板着个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这种人想必和西门候就是两个极端,完全相反。西门候随手就能捏出一个马屁来,而卫聪则把该说的话说完便能闭嘴到天荒地老。原来他竟是龙阳君的人,而且又是魏王安排的,说明信陵君也应该早知道,后面派了一个龙务之前来,想必除了监视陆宇之余,应该还起到一个与龙阳君制衡的作用吧。

那么现在,或许就等那位神秘的范辛出现了。

第045章 将计就计(下)

陆宇想到自己最近的行事总有错漏,离开大梁之前,魏王也曾交给魏明姬一道帛函,要她交给赵王。

信陵君的帛函已经让他知道内容了,那么魏明姬身上的那一道呢?

不由暗忖接下来的事可能才是真正要开始烧脑的时候,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否则在去到邯郸之前必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除去了龙务之,更令他发觉自己剑术上的不足,但现在却没有太多时间,也无法在众武士面前练剑,只能每夜以“阴符七法”将自己体内的气息调练好。

损悦者,机危之决也。事有适然,物有成败,机危之动,不可不察。故圣人以无为待有德,言察辞,合于事。悦者,知之也。损者,行之也。损之说之,物有不可者,圣人不为之辞。故智者不以言失人之言,故辞不烦而心不虚,志不乱而意不邪。

这段时间陆宇一直修习灵蓍法,因为这套心法主要便是减损人心中的杂念以达到心神专一,让他的身心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鬼谷子传授他心法时,每一法都只修习了七天,在陆宇的体力打了一个基础,当时陆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感觉,一直坚持下来才发现,心法越是勤习,体内的真气越是巩固,直接影响到自己的体力和各方面的事情,比方他现在使出的一剑,和两个月前同样的一剑,已经有了质的超越。

小时候他曾幻想过自己就是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特别崇拜什么如来神掌之类的那种神功,长大后才知道这些都是小说里虚构出来的,但是自从自己“变成”古代人之后,才发现这些玄乎的武功、内功原来真的存在,只是没有那么夸张罢了。

这日午后,趁着众人都在休息,慕河央着慕川起来练剑,惹得众武士都来了精神,纷纷围起来观看。

“铛!”

九剑之后,慕川终于挡不住慕河的剑,暴退数步,才化解了慕河这一剑传来的力道。

“好!”众武士轰然叫好,纷纷赞叹慕河手上这一把霸道的剑。

慕河惊喜地看着自己握着剑的手,直至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十剑之内击退自己的大哥。要知道他们从小到大,学的都是一样的,虽然各有所长,但是剑术上却一直也都是不相上下,没想到经过陆宇指点的三剑,只是按不同顺序重复使用了三次,慕川竟然便招架不来。

慕川走了过来,叹息道:“大哥打不过你了呀。”

慕河挠了挠后脑,尴尬地笑道:“其实打赢你的是将军的剑招,不是慕河。”

只见慕川哈哈一笑,说道:“你当蛟龙侠的名号是假的吗?不过只是三剑重复使用了三次,还真的叫人心里难以接受,输得太快了。”

众武士顿时起哄,让二人再比一场,一时间营地中好不热闹。

这时陆宇与卫聪也走了过来,只听卫聪提高声音说:“马上要入平丘了,大家收拾一下,不要再嬉戏了。”

众武士散开后,慕川往陆宇这边走来,对陆宇说道:“将军的剑招好霸道,只是三剑而已,小人便落败了,慕河那小子可以用这一战吹嘘好久了。”

不等陆宇说话,却听卫聪抢先说:“就凭你那剑招,三剑已经给你面子啦,如果龙阳君亲自指点的话,估计只要两剑便可。”

卫聪这句话一说,慕川脸上顿时变了色。这句话直接同时表明了他卫聪是龙阳君的人、龙阳君的剑招比陆宇更高明这两个意思,莫说是慕川,就连后面走过来的慕河听到此话,脸色也甚是不好。

不料陆宇却赞同了卫聪的话:“卫聪说的不错,龙阳君为大梁第一剑,这个名号可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莫说是大梁,就是号称大魏第一剑也不为过。”

慕河仍是有点不满地说道:“小人听闻有一剑术高手盖聂曾与龙阳君比过剑,但却无人知道胜负,卫大人知道吗?”

卫聪略一皱眉,说道:“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我也只是略有所闻,至于胜负,却也是无人得知,而君上也从未与人提过此事,只知在那一场比试之后,那盖聂就此失去了消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陆宇笑道:“比试完就人间蒸发,龙阳君仍然坐在大梁第一剑的位置上,可知十有七八应该是龙阳君赢了。”

卫聪与慕氏兄弟同时莞尔,都不约而同地说道:“好一个人间蒸发。”

一时间因为陆宇这个词,化解了对话中不愉快的气氛。

大队人马终于来到平丘。

史上记载在公元前529年,晋昭公出动了四千乘,在此主持平丘之会,参与会盟的中原诸侯多达十七八国,可见当时的场面有多轰动。

据传当时因为鲁国侵略了邾、莒二国,邾侯与莒侯便告到了晋国里,请晋昭公出来主持公道。因为在当时天下诸侯之中,晋、楚乃是大国,但在中原能够真正说得起话的还是晋国。而这两国却因为过于强大,没有了外敌,数十年之间都陷入内乱。楚国内乱的原因是王储之争,却未动摇过国之根本;而晋国内部却是卿大夫专权,君臣相抗,已经有了分裂之兆。

那么趁着楚国内部正在争王位,晋昭公为了再振霸业,便出动了倾国之乘,召开平丘会盟,表面上为邾、莒二国主持公道,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对中原的诸侯昭示,晋国仍然是大家的霸主。

果然在一百年后的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被封为诸侯,当时晋国便已经名存实亡,直到公元前376年,晋静公被废,自此晋国的所有土地便被赵、魏、韩三家瓜分,同时揭开了战国时代的序幕,故赵、魏、韩又称三晋。

一座古城,见证着历史的发生,即便有一天在战火中消失,仍然在地下埋着种种证据,等待以后人们的发掘,将这些发生过的事情重现于世。

这时卫聪策马靠近陆宇,说道:“此次取道平丘,乃是为了节省时间,卑职有个提议,如果将军不入城,直接绕过,可加快我们的脚程。”

陆宇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笑道:“进不进城其实无所谓,如果公主坚持要进城休息,那便在城内住他一晚又如何?”

卫聪嘿嘿一笑,再靠近了些,小声说道:“那范大人与龙务之交好,卑职只是想省掉一些麻烦。”

陆宇暗忖该来的总会来,卫聪此话分明是已经表明了他猜到龙务之的死和自己的关系,没想到现在就摊牌了。不过见他这么说,又好像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当下便笑着问道:“原来卫先生早已知道,却不知为何会帮本将军隐瞒此事呢?”

卫聪露出一个牙齿都看得到的笑容,又说道:“将军请放心,龙阳君乃卑职的主子,各为其主,自然与信陵君的人并不交好。”

陆宇满意地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用担心进城了。”

平丘的城门已经在望,却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迎了上来,只见一老者远远地便高呼:“小人恭候公主与将军多时。”

只见这老者也不过五十左右,身穿绸缎,肥头大耳的样子,看来也应该是那个范大人了。果然,卫聪凑过来小声说道:“这便是那范大人了。”

此时魏明姬的声音也在身后的马车中响起:“有劳范大人。”

见陆宇下了马,那范大人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笑道:“人人都说蛟龙侠英姿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陆宇也学着他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大人说笑了,那些只不过是虚名,在下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向大人学习哩。”

范大人被他这么一捧,顿时乐起来,左右看了一下,皱起眉头问道:“为何不见务之呢?”

陆宇脸色沉下来,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入城,安顿一切,再容在下向大人说来。”

范府内堂中,范大人面色狐疑地接过陆宇过来的帛书,仔细地检查了上面的火漆之后,才拆了开来。

陆宇叹道:“这便是在务之身上唯一留下的物件。想不到他临死之前,还拼命保护这份帛书,而其它财物均已被盗。”

“啪!”

范大人此时已看完帛书上的内容,狠狠地在桌上一拍,咬牙切齿地说道:“想不到在老夫眼下,竟有恶贼如此大胆!”

龙务之的死因,自然已经由陆宇添油加醋地向这范大人描述了一番。当中少不了渗了些真真假假的桥段,否则这老匹夫怎么会这么快就相信。并且那份帛书的火漆完好,足以证明陆宇没有偷看过,里面的内容又是对陆宇不利的,试问如果陆宇早看过了,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地送上门来,将帛书一字不改地呈上。

好在眼前这老匹夫看来也不是那么聪明。

之前陆宇要慕氏兄弟二人重新把这份帛书封起来正是要得到这样的效果。当信陵君得知龙务之已死,又经范大人确认过他亲手写的帛书,那么自然会派人或亲自去追查,自己的嫌疑也将大大的减少。

而真正要被发现,也要发现肖正文离开了信陵君府之后。到时就算信陵君快马加鞭地来追杀他陆宇,也要到邯郸了。即便追来,陆宇也大有驳辩的机会。

陆宇又道:“务之的遗体已经火化,今次入城,还有一事有求于范大人。”

范大人皱眉问道:“将军请讲。”

陆宇道:“在下身负王命,须保护公主前往邯郸,故想请大人将务之送回信陵君府,好请君上为务之讨个公道。”

范大人正色道:“那是自然!这事将军不说,老夫也会将那几个恶贼抓来为务之报仇。”顿了一顿,又提高了声线说道,“叫范辛进来。”

陆宇暗忖重头戏终于上场了。本来以为这个范大人便是范辛,但当在城门口见到他时,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信陵君不太可能派一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来监视自己,分分钟被自己解决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下人的传报之后,只见一名男子缓缓走入内堂,此人身穿白色武士服,一头长发虽然没有挽起,却毫无半点邋遢之相,与白色的衣着正好形成鲜明的对衬。白衣如鸿羽,墨发如瀑布。此人剑眉星目,脸上虽没有一点表情,却凌厉得让人感觉出一种压抑的气场。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走路之时,左袖飘逸的幅度随着他身边带动起来的风而随意摆动,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莫非……这范辛是一个没有左手的人?

范大人示意他在一旁坐下之后,便对陆宇说道:“让老夫向陆将军引荐,这位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范辛,因务之已遭不幸,君上与老夫都希望范辛能代务之,伴将军一同前往邯郸。”

陆宇早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并且这是信陵君的主意,自己也不能推辞。向那范辛望去之时,却见那范辛也是向自己看了过来,火炬般明亮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向陆宇点了一下头,却让陆宇觉得此人至少比起龙务之又高了一级,且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陆宇也毫不退缩,双目不怒自威,回敬了他一个眼神,才回过头来,起身向范大人拱手道:“如此,在下便谢过君上与大人了。”

范大人哈哈一笑,甚是满意地说道:“范辛,你快下去收拾行装,与陆将军保护好公主,前往邯郸。”

待范辛退下之后,范大人又道:“陆将军别看范辛失去了左手,但他的剑术却是十分高超,合西门候与龙务之二人之力,还不是他的对手。”

陆宇冒了一脸黑线,心说早就知道这范辛不简单了。又装作开心地说道:“如此甚好,君上真是特别关照在下。”

当下心里又将信陵君的祖宗十九代请出来问候了一番。

范大人又问道:“将军是否在平丘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

陆宇笑道:“这便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范大人点头笑道:“那倒也是,如此,老夫便吩咐下人为队伍备上必需之物,将军看看还有何需求,直接与下人交代便成。”

陆宇谢过这范老头,又寒喧了几句,便假托要去找公主,溜了出来。

魏明姬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在城内逛了一圈,正想回范府,却见陆宇刚好从范府中走了出来。

陆宇行礼之后,问道:“小人正在找公主,想与公主确认一下行程。”

魏明姬呼退两名婢女,上前柔声说道:“难得将军还会主动找人家呢!本公主原本想要休息一晚再赶路,但见将军贵人事忙,还是打点一下便启程罢。”

陆宇忙谢罪,趁她不注意,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这平丘不宜多待哩,那范老头耳目众多,还是早点赶路的好。”

魏明姬白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耳目众多”指的是怕自己要“宠幸”陆宇的事被范大人知道,便淡淡说道:“本公主也知这范大…范老头是信陵君的人,那好吧,就依将军,不在此久留了。”说完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对陆宇那句范老头感到好笑。

陆宇笑道:“公主不知这老头还推荐了一个叫范辛的,说是信陵君让他跟着我们的队伍一起前去邯郸呢!”

魏明姬秀眉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听过此人的名字,知道他也是信陵君的人,但此人好像没有在大梁出现过。”

又自言自语地说,“少了一个龙务之,却又立即多了一个范辛,信陵君的棋子真是天下满布。”

正如她所说,少了一个龙务之,却多了一个范辛,还真的是让人不放心。能够除去龙务之是一件侥幸的事,而现在这个新加入的家伙,只听那范大人所说,西门候加上龙务之都不是这范辛的对手,那还真要“特别照顾”了。

离开平丘后,再过不久便要与章武等人会合,倒也不用怕范辛,毕竟此人如果一直在平丘的话,应该没有见过肖正文与章武他们。

大不了,就合章武之力,再将这范辛除去。

打点完一切之后,拜别了范老头,大队人马终于出城。

这范辛倒是个闷葫芦,一路默不作声,在队伍之中就像不存在一般。陆宇却憋得有点慌,不时用眼角去瞥他,却见这范辛目不斜视,并没有与他进行视线交集,根本没有想理会陆宇的意思。

这让陆宇想到了之前刺杀的朱亥,也是一样板着个脸,就好像人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不苟言笑。不过即使是朱亥,也跟陆宇讲过几句话,这几日来范辛却连打哈欠都不曾让人看见过。

直到第三日趁着禁卫和武士们都在忙着扎营生火,见到那范辛也在帮众武士捡枯枝,陆宇终于忍不住走到他的身边,嘿嘿一笑,说道:“范先生平时都不喜欢开口说话的吗?”

范辛抬头望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又微微点了一下头,又低头继续捡地上的枯枝。

一开口便吃了闭门羹,瞬间尴尬的气氛到了极点。陆宇还没试过这么尴尬,当下又追问道:“范先生一直都住在平丘吗?”

只见范辛又是点了点头,这次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陆宇突然想抓狂,这人也太不礼貌了吧,连问两句,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只是点头,难道这范辛是个哑巴么?!心下有点恼火,又加重了语气说道:“听范大人说,你搞大了他府上婢女的肚子?”

范辛抬起头来,像看白痴一样看都会陆宇。

这句话当然只是陆宇故意捏造,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却不料被他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白痴似的。人家不想说话就不想说话嘛,关你陆宇什么事,何必要一头撞上来,碰一鼻子灰呢?

这时刚好一名武士经过,范辛将捡到的枯枝交给了那名武士,只留下一根在手上,只见他在地上划了几划,写了几个字。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陆宇哭笑不得,原来这范辛还真是哑巴,但是自己又不认得他们的字,都不知道他在地上写了什么。正在尴尬之际,只见卫聪走了过来,陆宇如获救星,一把拉了过来,便吞吞吐吐地问道:“写的是什么?”

卫聪皱了皱眉头,望着陆宇的神情就像在说“你不识字?”表面上却恭敬地答道:“范先生写的是‘恕不能言’。”又抬头陆宇:“将军问了范先生不想说的事吗?”

陆宇又是一阵哭笑不得,这范辛在地上写的,到底是指他说不了话,还是回答那句捏造的话,当下只好又问:“范先生是说不了话吗?”

卫聪答道:“卑职听闻范先生确实是天生缺陷,说不了话。”

陆宇大力一拍自己额头,自己还当这范辛酷得不行,原来还真的是哑巴啊。

卫聪小声地在陆宇耳边说道:“没想到将军竟然不识字。”然后便一溜烟走开了,留下听到这句话的范辛和尴尬无比的陆宇。

只见范辛望向陆宇,尴尬地笑了一笑。

陆宇暗骂这卫聪,不过这确实是自己的硬伤。但对着眼前的范辛,他能听到,自己却看不懂他写的,难道日后与这人的交流,身边都要带着“翻译”?

第046章 章武归来!

平陵,又一座见证历史的古城。在抵达之前,慕氏兄弟便与卫聪一起,向陆宇滔滔不绝地说起这座城池发生过的种种事迹,当然最为出名的肯定是“围魏救赵”的桂陵之战了。

陆宇又怎会不知道这场战斗,乃是孙膑与庞涓师兄弟之间的较量,最后以孙膑胜出而令魏人引以为耻。

泰国的崛起,令天下诸侯惶恐不安,魏国更是首当其冲,一直与秦军作战,一直到商鞅为泰国改革时,魏国也醒悟到只有统一三晋,才能打败秦军,重新坐上霸主的宝座。

最初三家分晋之后,关系一直维持得不错,也曾齐心协力共抗外敌。然而关系好的一代总会老去死去,三晋之间虽然还有联姻,但之间的关系却已经淡了下来,加上三晋的地盘本来就是连在一起,难免发生争斗之事。

当时赵国为了扩大势力范围,出兵攻打卫国,让魏国产生不安的感觉,最后决定出兵干涉,以庞涓为将,攻打赵国,其意在用武力来统一三晋。

魏国在三晋之中最为强大,甚至能与强秦匹敌,赵国肯定招架不住,于是便向齐楚两国求援。楚国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却是为了占些小便宜,只进攻了魏国的南面,对战场的影响几乎为零。

那齐国也是另有打算。当时齐军的军师乃是孙膑。据传孙膑因受庞涓迫害而惨遭膑刑,身体残疾,后投奔齐国,这一战亦渗杂了孙庞二人的私人恩怨。孙膑出兵攻打魏国重要区域平陵,意在切断庞涓的补给和退路,但却只是派了两支很弱的队伍,一直对庞涓进行干扰,又拉拢了邻边的卫国和宋国,终于令魏国中计,派庞涓出兵攻卫。

而庞涓却不知这是孙膑的“减灶计”,认为齐军不堪一击,一路猛追,直至桂陵,谁知齐国真正的兵力就伏在此处。当庞涓率军入彀时,孙膑下令攻击,这一支魏军几乎全军覆没。

而庞涓和孙膑的师父,便是鬼谷子。

想到此处,陆宇不禁又冒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桂陵之战发生在一百年前,而鬼谷子还是孙膑与庞涓的师父,那么鬼谷子究竟活了多少岁?陆宇记得当时他说的是“已超古稀双庆”,按字面理解,便是超过了一百四十岁,超过多少,却没有言明,难道鬼谷子真是已经得道成仙?

并且,像龙阳君一样,当陆宇提起见过鬼谷子时,龙阳君完全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这也太过恐怖了吧?

眼前的桂陵乃是一条十分狭长的山谷,如果在两边布满伏兵,确实是一个理想的埋伏之处。光是通过这里,已经令人心下生寒。

由大梁出发至今已有七八日,却不知道章武和肖正文那边的情况如何。

带着杂乱的思维,陆宇发现队伍已经通过了这条令人压抑的山谷,而天色也暗了下来。不等他吩咐,探子已经寻到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通过卫聪来报,于是便下令加速,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安顿好一切。

今天的天气较好,并没有下雪,但仍是非常寒冷。慕川和慕河打了几只山兔回来加菜,令陆宇精神为之一振,看他们忙着搭架准备烤兔,心想如果能加点烧烤酱,味道肯定更美。

不过首先享用这美味的却是魏明姬与陆宇,其次才是范辛、卫聪他们,分到众武士那里,几乎都只剩下一口汤了。

回到营帐之后,陆宇还未来得及坐下,卫聪的声音突然在营帐外响起:“禀将军,有贵客到。”

陆宇愣了一下,这时候有什么贵客?还没应他,却见数人直接进入营帐之中,正是章武、肖正文几个人。当下大喜,起身叫了一声:“大哥,三弟。”

章武也是非常开心,但小正文更是激动,已经跑到陆宇身边,撞入他怀里,亲切地叫了声“二哥。”

另外两名武士打扮的“男子”映入陆宇眼帘,定睛一看,竟然是凌梵和代姬两人。只见凌梵已经脱下了“小寰”的面具,还原了仙子的面貌,见到陆宇盯着她看,便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顿时让陆宇觉得十分温暖。代姬却有些羞涩,不过仍然红着脸向陆宇行礼。

陆宇心中甚是欢喜,凌梵与代姬两人都是大美人,就这么穿上武士服,那些古代人就真把她们当成男人了吗?

不管怎么说,见到他们四人,陆宇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

陆宇忙招呼他们坐下,又问他们吃过饭没有,又问肖正文的伤势如何。

卫聪识趣地告退。

听到陆宇说起杀了龙务之的事,章武说道:“二弟这次还真的做对了。那龙务之确是真的龙务之,身份不假,但却是我门败类。三师兄以前正是因身份被识破,才被迫离开信陵君府。即使二弟不动手,我也会找机会杀了他。”

陆宇恍然大悟,没想到候荣化名龙务之,而这龙务之却真有其人,还真的是云梦山的叛徒。而且陆宇更加没想到自己为了怕章武他们的行踪被发现,选择杀了龙务之,竟然还被自己做对了。

凌梵赞道:“数日不见,陆大哥剑术一日千里,竟能用十几剑杀了那人。”

陆宇尴尬地笑道:“若非有慕氏兄弟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我可能三五十剑都杀不了他。”

众人莞尔。

陆宇又问道:“你们离开信陵君府时,没有惊动到信陵君吧?”

章武正欲开口,肖正文却插嘴说道:“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莫说是信陵君,就是一个下人都没发觉。”

凌梵笑道:“其实我们是第五天才离开信陵君府。”

陆宇愕然,问道:“不是说第三天就走吗?然后你们三天就追上我了?”

肖正文又插嘴说道:“可不是,代姬姐姐和凌姐姐为了要快点见到你,累死了两匹马呢!”

章武大笑,代姬却羞得头都没有抬起来。凌梵捏了肖正文胳膊一把,痛得他直呼二哥救命,气氛甚是融洽。

原来当日陆宇离开大梁之后,西门候便派两名武士住到了肖正文隔壁的房间,以作监视。凌梵也十分着急,因为秘道就在那间房里。为了不惊动信陵君府里的人,凌梵还趁着和女眷上街时,偷偷在玉儿那里得到了一包蒙汗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候荣与章武奉龙阳君之命,着手要毁掉囚禁儿童那处罪恶之地。

那正是陆宇离开大梁的第一天晚上。

由于龙阳君事先已经掌握了藏在大梁城郊这个贼窝,故一早已经派众家将埋伏在四周,并没有用到其他人,以防被信陵君提前收到消息。而信陵君的行踪更是已经掌握得非常精准,趁他入了王宫,龙阳君知道机不可失,马上发号命令将这间大宅围得水泄不通。

龙阳君一声令下,候荣、章武与十数名家将冲进宅内,以迅雷之势控制了宅内的数名信陵君的武士和方士。

兵贵神速,那些武士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龙阳君又是手势一挥,剑起剑落,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候荣指着一道铜锁说道:“那些孩童就被关在此处。”

龙阳君走近前,只见白芒一闪,那道铜锁已经被他的利剑所破。

释放了二十余名孩童,龙阳君又下令候荣与家将寻问那些孩童的家乡,能说出地址来的都派人护送回乡,剩下两三名较小的,看样子是被吓坏了,连话都说不流利,便命人暂且带回府中。

剩下数名方士,章武便问道:“君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方士?”

龙阳君眼中寒光一闪:“留下一个,截其舌,刺其耳,处理好伤口,本君尚要利用他来圆场。”

之后,这间大宅便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由于郊外并无什么人烟,故此次行动,可谓神不知鬼不觉。龙阳君心中掠过陆宇的样子,不知为何,一缕激动之情不由而生。

第二日一早,龙阳君直接入宫面见魏王,却见信陵君也在宫中。见到龙阳君,信陵君有点意外,好像是没想到他竟这么快进宫。只见他面带怒容,显然已经知道了昨夜之事,却不能当场发作,龙阳君差点就想笑出声来。

魏王问道:“爱卿这么早进宫,是否有事启奏?”

龙阳君故意提高专线说道:“禀大王,近月来一直传有孩童失踪之事,经过臣不断追查,终于查到贼窝匿藏之地,昨夜在城郊消灭了此处贼窝,并解救所有孩童,实乃我大魏之福。”

朝上众臣听龙阳君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

果然魏王面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道:“竟有此事?”

龙阳君见魏王这个反应,显然信陵君还未曾将此事向他禀报。当下便道:“只可惜那些贼子非常狡猾,见臣人数众多,立即放火并当场自杀,故臣只是解救了那些可怜的孩童,而无法追查幕后黑手。”

说完,便抬头望了信陵君一眼。

信陵君一愣,正想说话,却见魏王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失踪的孩童已经得到解救,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此便好,龙阳君你办得好,寡人定当论功行赏。”

龙阳君又道:“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捉拿孩童来炼成丹药,真是丧尽天良。不过所幸臣手快,及时活捉了一名方士,现时臣已命人严加看管,在殿外等候大王发落。”

魏王“噔”地一声,坐直了身子,就差没有跳起来,喝道:“爱卿办得好,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当斩不问!”又立即高呼:“来人!将那犯人就地问斩!”

龙阳君正色道:“大王且慢!此人身系幕后黑手,如不彻查,以后还不知要失踪多少孩童,故臣恳请大王下令,将犯人押后审问。”

此时却听信陵君说道:“大王已经下令立斩不赦,但龙阳君此话也不无道理,不如就将此犯人交与臣弟,让臣弟审问究竟。”

魏王听他这么说,才点头道:“好,此事就交与信陵君彻查!”

龙阳君故意向信陵君作了一揖,说道:“那此事便有劳信陵君了。”

信陵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是为人臣子应做之事。”

魏王干笑一声,说道:“有你二人如此尽心为国,实乃我大魏之福。”

众臣一齐歌颂高呼。

龙阳君回府后,心情大悦,与候荣、章武、荆杰等人分享了朝上之事,众人无不大叫痛快。

特别是章武,亦在心中暗赞陆宇。

这次龙阳君依陆宇的提议,直接捣毁了信陵君用童子炼丹的老窝,又在朝中百臣面前公开此事,信陵君做梦也想不到龙阳君会如此迅速,显然已经查到他头上来,却又在朝上放他一马,令他不得不将追查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去。

因为信陵君别无他法,只有将那方士要过去,才能在表面上扮作处理手尾,追查幕后黑手,而暗地里则可以将其杀掉,以绝后患。

说到此处,章武哈哈一笑说道:“本来这是下策,不过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却也是意料之外。因为用童子炼丹此事已经曝光,短时间内也再不会去抓人,既要忍着,又不能有所行动,真是大快人心。”

陆宇也笑道:“只有在古代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肖正文不解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古代?”

陆宇尴尬一笑,说道:“只有在这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是在我家乡,管他是天子还是庶民,犯了罪就直接抓人了。”

话音一落,发现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由暗骂自己又在这些古代人面前穿越回现代了。天子君王在这个时代就是王者,哪有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事,法律在权贵眼中便是用来压迫百姓的产物而已。

凌梵不解地说道:“陆大哥的家乡也不过是楚亭,难道与楚国的律法有那么大的差异?”

陆宇挠了挠后脑笑道:“我家乡离楚国中心较远,老百姓们都很守规矩,没有像中原这边贵族分化这般严重。”

章武点头说道:“或许二弟家乡离百越较近,律法上更接近百越。”

陆宇钻了个空,忙岔开话题,催促凌梵继续说后来的事。

后来信陵君回到府中,肯定是大发雷霆,凌梵也是被唤去清扫摔破的茶杯才有机会看到这个场面。饶是凌梵表面上戴了一副面具,也被发怒的信陵君吓了一跳。

只见信陵君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怒道:“龙阳君这个小人,分明是故意割去那方士之舌,刺聋他耳,还故意在朝中百臣面前卖弄,差点令本君下不了台,此仇若不报,他还以为本君怕了他!”

西门候不断劝他息怒,又愤愤不平地指责龙阳君,同时又说道:“但是龙阳君却也给了君上一个台阶,似乎又不像他的作风。”

信陵君瞪了凌梵一眼,不满地说道:“清理完就给本君滚!”

凌梵赶紧扫完最后一点碎片,走出内堂时,却躲在了一边,没有走远。

只听信陵君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君量他也不敢在朝上直接翻脸!西门候你给本君好好监视那小子,现在任何外人本君都不能相信,如果务之那边有异动,立即处决那小子。”

西门候连连应是,又说:“按理来说,那小子是陆宇的拜把兄弟,如今在君上府中,料想他也不敢乱来。况且如今他身受王命,若不保护好公主,那时将会是整个大魏的敌人,谅赵国也不敢包庇他。”

信陵君道:“陆宇那小子虚实难测,龙阳君亦在拉拢他。本君倒也不怕他耍花样,你叫那两名武士,密切注意肖正文房内的动静。”

西门候问道:“君上担心有人进府内劫人?”

信陵君冷哼一声,道:“本君的府邸是说来便来的吗?”

西门候忙大拍马屁,说道:“且不说府上戒备森严,只凭君上的名声,量谁都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信陵君说道:“如果有人敢来,本君倒正好找个借口来对付龙阳君!”顿了一下,又沉声问道,“晋氏一族有没有什么动静?”

西门候答道:“经过密查,小人发觉晋氏族人确有嫌疑,暗中雇买刺客,还私下结党。小人已派人将铜炉送到他们族内,现在他们都不清楚为何君上突然间会赐铜炉给他们。”

信陵君冷笑一声:“好!朱老的仇终于可以报了。加上将炼丹一事,足以将晋氏灭族!”

然后便听到西门候高声歌颂。

这时凌梵听到里面脚步声响起,便赶紧走开,以免被发现。

果然西门候去见了住在肖正文隔壁厢房里的那两名武士,吩咐了一番,然后又去往陆宇原来的厢房。

代姬见到西门候,有些慌张,忙起身向他行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西门候的眼神在代姬身上游走了一番,又狠狠地在她的双峰瞪了一眼,才道:“陆爷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可怜你要独守空房了。”

代姬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眼见西门候的双眼不老实地打量自己,心里却无比紧张,当日在魏王宫里,西门候也是用这种眼光看着她,后来便与另一名燕女同时被西门候挑中,在往信陵君府的途中,西门候的双手亦在她身上不老实过,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赏赐给了他,却不料原来他是为陆宇代劳。

当她成为燕国严格挑选出来作为歌姬时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再不受自己所控制,因为歌姬的下场她也见过不少,当中不乏不听话而被活活打死的。所幸后来遇到了陆宇,服侍陆宇的那小段日子里,是她多年来最有安全感的时光。

那时她就已经认定了陆宇,心下暗暗决定如果西门候敢碰她,便以一死来报答陆宇。

西门候见她不说话,又轻挑地说道:“如果当日本大爷挑选的是你多好,你那同伴不但是朵残花,还欲求不满,大爷还是喜欢你这种欲拒还迎的多一点。”

代姬低头不敢望他,嘴里却说:“现在代姬已经是陆爷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要西门候自重,毕竟在她的心里,仍认为目前陆宇是信陵君府上、甚至是大梁的红人,但她却不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怕惹怒了西门候。

西门候冷哼一声,说道:“那就要看他回不回来了。若不回来,最多再有一个月,你恐怕会是很多人的人。”说罢便拂袖离去。

代姬吓出一身香汗,感觉自己的双脚像长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这时凌梵从内房中走出来,握紧代姬的手,轻声说道:“刚才他如果敢碰你,我便叫他出不去。”

代姬嘤咛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凌梵的怀中。西门候最后那句“你恐怕会是很多人的人”把她的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虽然知道很快就会暗中离开信陵君府,但是陆宇不在,她的心里完全没有个底,确是害怕如果逃走不成被发现,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凌梵又安慰了她几句,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既然陆大哥将你交托于我,那我便会保证你能够安安全全的。”

第047章 美人之计

陆宇离开大梁的第三日。

凌梵为肖正文梳洗完毕正想离去时,肖正文拉着她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凌梵忙示意他小声说话,柔声说道:“我们必须等六师兄的消息,若无接应,我们便按兵不动。”

肖正文嘟起嘴巴:“二哥离开大梁已经有三日,为何大哥还不来接应我们呢?”

凌梵笑了一下,抚着他的脑袋说:“这不是才刚天亮嘛,你要知道姐姐心里也是很想快点离开这里,但是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如果有半点差错,我们不仅离开不了,还有可能影响到你二哥,知道吗?”

肖正文点了点头,表情却还是有点失望。

凌梵没有告诉他,隔壁厢房里的武士竟然是分成两班,白天两名武士,晚上又是另外两名,而在附近又布有耳目。要秘密离开信陵君府,则必须取隔壁厢房里的秘道,首先便要解决附近的人,然后才是那两名值班的武士。

只要将玉儿给她的蒙汗药混在酒中,让两名武士喝下,便能偷偷开启秘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代姬和肖正文离开。但是要如何才能让那两名武士乖乖地喝下蒙汗药呢?

趁着和其他女眷外出,凌梵又偷偷地到了醉兰坊见玉儿。

这个时候陆宇这才知道,其实自己无论在醉兰坊,或是信陵君府,她们都会知道自己的事,因为她们本来就经常秘密会见,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玉儿对凌梵说道:“六师兄说情况有变,你们仍需多等两天,到时他会在秘道中接应你们。”

凌梵皱眉说道:“多等两天不要紧,问题是现在信陵君府内守卫森严,你给我的那包蒙汗药应如何让那两名武士喝下。”

玉儿凝望戴了面具的凌梵,突然说道:“那代姬不是要一起离开的吗?姐姐你何不教她……”

凌梵眼前一亮,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讲到此处,陆宇眼皮一跳,明白了她们是想要利用代姬的美色,去勾引那两名武士。因为凌梵在信陵君府内的身份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婢女,让她来做这件事肯定难以过关,故代姬才是最佳的人选。虽然有些冒险,但这却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那两名不是英雄的武士。

回到信陵君府之后,凌梵便马上去找代姬,向她说明了情况。

两人暗中“排练”了一整天,终于信心满满地准备要行事了。

刚开始代姬一听到凌梵要自己假装去勾引那两名武士,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因为自从跟了陆宇之后,她便发誓自己的肉体不能被其他男人所占有,虽然凌梵的意思是要她假装而不是真做,代姬还是在内心里挣扎了一番。

由表情语气生疏排练到自然,虽然从小便在燕国接受严格的训练,但这次凌梵和代姬却还是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

第五日早晨,凌梵又听到信陵君大发雷霆的声音,然后不知为何,西门候调走了布在肖正文厢房附近的武士,只留下了隔壁两名继续监视。

然后,又正巧从肖正文隔壁那两名武士的对话中得知信陵君进了宫,觉得正是大好时机,忙去唤了代姬过来,准备行事。

陆宇知道原因应该是平丘的范大人派人将龙务之的骨灰送回了信陵君府,他才会又大发雷霆,而西门候调走那批武士,则可能是被信陵君派去平丘追查。但是信陵君自己却入了魏王宫,却又不知所为何事。

章武插话道:“推迟了两日,正是龙阳君的意思,此前燕国的使者进贡的一批人参,被龙阳君动了手脚,令魏王腹泻不止,却不会有性命危险,故信陵君才会进宫探望魏王,为七师妹争取时间。”

陆宇暗忖龙阳君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为了帮助他们离开,竟然舍得对自己的“情人”下手。

不过因为现时已经怀疑那魏王不是真正的魏王,只是还不敢确定,故龙阳君才会这样做吧。

历史上说信陵君一直被魏王所猜忌,但陆宇所见到的每件事,魏王却都是站在信陵君这一边,可见他与龙阳君之间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魏国已经不复当年之威,即使安釐王是真的,也不可能领导魏国重新坐上霸主的宝座,因为只有陆宇知道能够统一天下的是谁。况且安釐王也不是那种有大志的明君,否则又怎会沉沦在男色之中。

而另一方面,代姬在凌梵的陪同下,来到肖正文厢房内。虽然已经排练了一整天,但此时她的心里还是非常的紧张。

努力地说服自己之后,代姬终于鼓起勇气去敲了那扇门。

两名武士眼神讶异地看着她,因为他们都知道代姬是陆宇的人,此刻见她端着盘子,上面是酒壶酒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代姬柔声说道:“两位大爷辛苦了,代姬不知小孩伤口初愈,不能喝酒,故将酒献给两位。”

刚开始两名武士还有些犹豫,一时气氛比这大寒天还冰冷。不过其中一名武士还是开口打破了尴尬:“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然后便从代姬的手中接过盘子。

代姬趁机嘤咛一声,扮作头晕,往他怀里撞去。

那名武士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刚想要把她扶回肖正文房间去,却被另一名武士阻止。只听代姬用低如蚊子的声音说道:“奴家只是有些头晕,大爷可否扶奴家进去坐下。”

两名武士对视一眼,双双流露出猥琐的会意。

代姬进来之后,眼角处瞥见两人都显现出急不可耐的表情,却犹存一丝半丝的怀疑,仍然不敢对她有所举动。此时的她,在裘皮长袍之内,只是穿了一件薄衣,修长的玉颈下,肌肤如凝脂白玉,在故意深呼吸的作用之下,酥胸不断起伏,撩人之极,当她坐下来时,一双修长水润的玉腿更是有意裸露出来,如果说不诱人,那便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她仿佛听到了两名武士吞口水的声音。

代姬柔声说道:“多谢两位大爷,请问两位尊姓大名?”

其中一个皮肤较黑的说道:“我叫大生,他叫做田琹。”

代姬又问道:“两位大爷为何不坐下来细品美酒?”

两人又是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坐下来。只听那大生坏笑道:“代姬不是陆将军的人吗?我兄弟二人又怎敢在此与你……此事若是传到陆将军耳中,怕会发生误会哩。”

代姬用玉手遮住嘴巴轻轻地笑了一声,柔声道:“其他人均已被调走办事,今日此处就你我三人,又怎会传到陆爷耳中去?”

而那田琹则眼角尽是春色,搓了搓手掌,嘴上仍然说道:“我兄弟二人肩负君上交托的任务,如果擅离职守,恐怕有些不妥。”

代姬嘴角弯弯翘起,淡淡说道:“看管一个孩童而已,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其他人均被调走,显然是有好的差事,但却留下两位在此,岂不是大材小用?”

大生有些愤愤不平地对田琹说道:“可不是嘛,我早就说好的差事轮不到我二人,你偏偏不信。”

田琹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但却没有回答他。

代姬趁机起身,拎起酒壶,坐往那田琹的大腿上,同时又扮作要重心不稳的样子,嘴里轻呼一声,忙用玉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田琹哪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立时出手搭往代姬腰间,瞬间觉得她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顿时惹来大生妒忌的眼光。

代姬往他二人杯中添了酒,柔声说道:“陆爷此去少说一月,奴家心下寂寞,正想找人喝酒解闷哩。”

田琹哈哈一笑,用力搂住她的纤腰,干笑道:“代姬想要如何解闷呢?”说着嘴巴便想要往她脸蛋亲去。

代姬千娇百媚地白了他一眼,挣脱他的粗手,又来到另一侧大生的腿上坐了下来,眼睛却看着田琹说道:“田爷太过心急呢,我们何不先喝几杯助兴,反正外面的人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我们还有许多时光呢。”

大生此时已经搂着代姬的腰肢,还用力在她身上深嗅了一下,才坏笑道:“美酒配佳人,要同时作兴才好。”说完,另一只手却不是去拿酒杯,而是在代姬身上放肆游走。

代姬推开他的手,装作不依地嗔道:“奴家的身体又不是酒,况且田爷还在旁边坐着哩,代姬若顾着生爷,冷落了田爷,只怕他也不依。”

田琹果然佯装生气,说道:“代姬说的是,大生你太过心急,我们喝上几杯,再陪她解解闷……”

大生哈哈一笑,代姬趁机为他拿起酒杯,放到他嘴边,说道:“要罚生爷先喝三杯。”

大生又道:“代姬这是想灌醉我吗?刚才说怕顾此失彼,若我喝醉,好处岂不是都便宜了田琹?”

田琹亦是大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说道:“你我兄弟二人,谁先谁慢都不是问题,来,就让我们先喝它三杯,看这美人还有什么话说。”

大生终于从代姬手中接过酒杯,又摸了代姬的玉手一把,才与田琹对饮而尽。

代姬见他二人终于喝下酒,忙站起来,往他们杯中添满,柔声说道:“谁先喝完三杯,代姬便先陪谁。”

大生色咪咪地盯着她的双峰,笑道:“三杯酒而已,若我兄弟同时喝完,岂不是可同时与你……”

话未说完,却与田琹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大笑。

正如大生所说,每人三杯酒,都是在迫不及待之中喝下。这两人在信陵君府上应该是那些无名之辈,得不到重用,故待遇也不达西门候的百分之一,想要女人,最多也只能去逛窑子,哪里能遇到代姬这种绝色美女?

更主要的是,这美女的相好之人因公出差,必定寂寞难耐,恰好其他武士又领了任务被调走,两人心里本来就有些不满。如今代姬单枪匹马自动“送上门来”,这种大好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

而代姬诳他们喝下三杯酒,也是凌梵所交代的,酒中混了蒙汗药,必须喝上三杯才能见效。如果少喝了一杯,药力则会慢一些发作,那代姬便要多受一时半刻的皮肉之苦。

见他们已经喝下三杯,代姬便慢慢退向床榻那处,还故意将那件厚厚的裘皮长袍脱了下来,露出香肩,同时眼送秋波,一片春色无限。

这一幕令他两人热血膨胀,心痒难当。只见大生先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一步步往代姬走了过去。而后面的田琹正想站起,却发现双脚无力,用手去撑桌子时,竟然连手都难以抬起,甚至眼前的事物迅速模糊起来,正张嘴想说话,却一头栽在桌上,没有了动静。

大生回头一看,见田琹倒在桌上,哈哈一笑道:“田琹你不会喝酒就喝慢点,如今这美人要归我先享啦。”再看代姬时,发觉榻边的美人竟然变成了两人,床也变成了两张,心想,何时又来了一名尤物?如今田琹醉倒,我岂不是能同时享用两女?往前迈出两步,却觉天旋地转,双眼一翻,终于瘫倒于地。

代姬暗呼好险,明明见那田琹已经昏睡过去,这大生还能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还以为他能抵抗那蒙汗药。

门被推开,凌梵带着肖正文迅速走了进来,又马上将房门掩上。

肖正文看到半裸的代姬,一时之间竟呆在原地,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凌梵见状,忙将代姬的长袍捡了起来为她披上,然后瞪了肖正文一眼,啐骂道:“小孩子不知非礼勿视么!”

然后又对他们说:“你们负责带好东西,我来打开秘道。”然后走到床榻处,双手沿着床的外围摸索,突然只听见“咔”的一声,那张床榻竟然开了一道缝口。然后凌梵用力往上一掀,却见一个入口已经呈现在他们面前。

凌梵招呼他们先进,脸色铁青,然后拔出剑来。

肖正文和代姬都不解地问道:“姐姐还要去何处?”

凌梵沉声说道:“这两个好色之徒,留着也没什么用,况且他们刚才对你动手动脚,我先将他们杀了,以免留下祸口。”

代姬忙阻止道:“姐姐何不留他们性命,等信陵君去处置他们便成?”

凌梵想了一下,这才回剑入鞘,呸了一口,说道:“暂且留他们狗命。”

三人终于进入秘道。

走过了七拐八弯的台阶,正如当日龙阳君所讲,这条秘道挖掘在信陵君自己那条秘道的下方,成为“孪生”秘道。而地上更铺满了厚厚的兽皮,走起来只是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这条秘道更是贯穿信陵君府里各处要室,包括信陵君的房间下。

如果这条秘道是最底的一层,上方则是信陵君自己的秘道,再往上面才是信陵君府的地面。

三人大气不敢喘,生怕地面上有人监听,一直走了约有半个多时辰之久,地面才没有了兽皮的铺垫,可见这条秘道的工程何等巨大。然后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一处石门之前。

凌梵把手中的火把交给肖正文,然后双手成掌在石门上慢慢推,随着沙石摩擦的声音,一丝光亮也慢慢由打开的门缝中钻了进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把熟悉的男声在门的另一边响起:“七师妹?”

凌梵喜道:“是六师兄,他来接我们了。”

代姬和肖正文这才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同时亦欢呼起来。

正是章武正在石门后接应他们。

这是一处较为空旷的地下密室,四面墙上均有烛台,刚才的亮光也正是烛台上的灯光。被打开的石门旁边还有另外一道被打开的石门,而在章武身后不远处,则是一堆乱石和沙土,像是到了此处,秘道已经是尽头了。

此处正是当日玉儿带领陆宇由醉兰坊那处秘道下来的空间里。

凌梵问道:“其他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章武将凌梵打开的石门又给推了回去,点头道:“都在那些陶坛之中。”说完便到一处墙角边,将数坛陶罐都移到石门前。又说:“秘道一旦被发现,信陵君必然会派人追来,到时只要有人将火把靠近这些陶坛,将会立即点燃里面的事物,火势可以阻挡好一阵。”

凌梵又指着章武身后那边问道:“醉兰坊的秘道已经破坏了?”

章武笑道:“那是自然,否则若是信陵君人追到此事,再从那处寻到醉兰坊的话,那岂不牵连到龙阳君身上?”

说罢,又将墙面烛台的灯火灭去,对众人说:“快随我来。”便领着三人,往旁边的石门走去。

等待了五天,他们终于顺利地离开信陵君府了。

陆宇听到此处,更是放下心中另一块石头,说道:“我之前还担心醉兰坊那么多人,要怎么脱身。如此一来,信陵君便不会追查到醉兰坊去了。”

凌梵那双美目横了他一眼,嗔道:“自然不会连累到你的玉儿啦。况且她是我们的师妹,我们怎会没考虑到这点。”

章武说道:“不过玉儿另有要事,近日将会离开醉兰坊,秘密离开魏国。”

陆宇一怔,问道:“她一个人离开魏国?候荣呢?”

凌梵哼了一声,显是不满,撅起嘴巴说道:“一听到玉儿便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早知道应该让她来见你,我去做她的事情。放心啦!她肯定不是一个人,一出大梁便会有人接应。”

陆宇知道她是有些吃醋,嘴上故意这么说,忙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离开大梁之后,我便一直挂念着你们,差点都想要溜回去接应你们了。”

听他这么说,凌梵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一副“暂且饶过你”的表情。

此时肖正文已经听到疲倦,将头靠在代姬的肩上睡了过去。

陆宇又说道:“现在总算和你们会合,有你们跟在队伍中一起前往邯郸,我也可以放心一些,不用像之前一样孤军作战。至于魏国公主那边,我自会帮你们搞定,无需担心。”

众人又商议了他们各自在队伍中的角色,陆宇与章武均决定让凌梵重新戴上面具,与代姬一起跟在魏明姬的婢女之列,这是最好能够混过关的办法。当然,如陆宇所说,这件事便要他出力了。

闲谈中,陆宇又说起范辛之事。

听到范辛之名的时候,章武念了几次,奇道:“为兄还以为他已经离开魏国,没想到竟然混在平丘。”

陆宇问道:“大哥认识此人?”

章武点头说道:“他以前的名字叫做盖聂,不过就算他不叫盖聂,也不会是信陵君的人。”

陆宇闻言虎躯一震,就在几日之前,他才与卫聪、慕氏兄弟二人谈起盖聂这个人物,却不料盖聂便是范辛?

章武又说道:“两年之前,榆次出现一名剑客,以高超的剑术周游列国,不少出名的剑客都败在他的剑下,直到他遇上龙阳君。”

陆宇瞪大双眼问道:“难道他的左臂,是在那一战之中被龙阳君斩去?”

章武摇头道:“盖聂出名的正是左手剑法,当时龙阳君亦全力以赴,以三百五十九剑将其败于手下。此战之后,盖聂自废左手,并立誓从此闭口不言,故而二弟以为他是哑巴,其实只是他不再开口罢了。”

第048章 蛟龙一梦

陆宇大震,心说好你个范辛,竟然故作玄虚,害自己真以为他是个哑巴。

不过真没想到此人竟然便是传说中的盖聂。据章武所说,连龙阳君都要全力以赴,便可见这人剑术之高超。只是如今他只剩下一只右手,不知剑术又是否能达到之前巅峰的时候?

正在此时,外面脚步声起,只听一把女声在外面说道:“公主传唤陆将军,请速随奴婢前去。”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很意外魏国公主为何恰好在此时派人来找陆宇。

章武沉声道:“来得正好,可以让你去‘搞定’那公主。”

代姬和凌梵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醒觉那婢女还在营帐外,又立即收声不语。

那婢女见陆宇没有回话,又在外面呼唤了一声。

陆宇提高声音说道:“劳烦姐姐回去通报一声,陆宇马上过来。”回过头来正想要说话,却和凌梵的眼神撞了个对碰。

凌梵白了他一眼,说道:“快点去慰藉你那公主吧,今晚代姬是我的了。”

陆宇苦笑一声,这才离去。

由大梁出发至今已有七八日,魏明姬第一次传唤陆宇的时候,陆宇借口荒外不安全,没有如她所愿,在平丘城里又以那范大人耳目的关系“逃过一劫”,正所谓事不过三,刚好这一次陆宇也要通过她,将凌梵和代姬安插进来,即使魏明姬不去找陆宇,他也要主动送上门了。

假若这一次陆宇再拒绝魏明姬,一定会令这个阅男无数的魏国公主心生鄙夷,很可能还会影响到在去邯郸途中的事情。

想到自己以前特别抗拒这种女人,如今却要做自己最讨厌的事,陆宇心下不由又苦笑了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就是魏明姬那道帛函。

一进入公主的营帐中,便见到魏明姬斜卧在厚厚的兽皮垫上,单手撑着下巴,似是已经等候陆宇多时。一见到他,便挥手唤退那几名正在服侍的婢女,然后说道:“陆将军不在帐外等候,竟然直接进来,你可知这是本公主的营帐,竟然如何无礼?”

陆宇见她言语中似是怪罪自己,但眼角处分明流露出娇媚之态,便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她卧前,施礼道:“小人自知鲁莽,还请公主降罪哩。”

魏明姬发出一声娇笑,嘴里却淡淡地说道:“坐下吧。”

陆宇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想看看她会说什么。

此时的魏明姬身披一件厚厚的裘袍,袍下一件丝绸罗衣半遮半掩,却仍然能从颈下见到若隐若现和傲人双峰,而光滑的裙绢下,一双雪白的玉腿已经裸露了出来,一幅美人横卧,确是叫人食指大动。

陆宇不禁想到当日在陈郡,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她正好要自行沐浴,却被他一把搂进怀中。之后陆宇躲在床榻下,她还明目张胆的和李园、春申君发生了关系,再加上后来疑似与西门候也有一腿,种种的迹象都让陆宇对她产生了很不好的印象。

如今奉命护送她前往邯郸,这七八日中,像她这样的荡女应该也已经“寂寞难耐”,无法再忍到陆宇口中所说的“安全之地”。

魏明姬见他双目停留在自己雪白的酥胸上,不由用玉手去遮掩,嗔道:“你在看什么?”

陆宇才发现自己失态,忙说道:“不知公主唤小人前来,是否有何吩咐?”

魏明姬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找陆宇前来见自己,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但她贵为公主,当然不能主动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便说道:“难道陆宇你对本公主一点也不动心?”

陆宇嘿嘿一笑,说道:“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只因此前诸多不便,故才一直忍着,其实小人不知多想见到公主哩。”

魏明姬横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娇媚,柔声道:“男人哄骗女人之时,是否都是同一套说辞呢?”说完之后,突然秀眉一皱,原来是支撑下巴的那只手有些酥麻,便要用另一只手去支撑着坐起来。

此时陆宇适时地将身子移了过去,扶着她有如刀削的双肩。魏明姬轻呼一声,娇躯一软便靠在了他的怀中。陆宇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轻抚她的耳垂,再游过那挺拔的双峰,然后又扫过她柔软的纤腰,最后抚至她有些发热的小腹处。

魏明姬浑身轻颤,呼吸也开始紧促起来,胸前大力起伏,环抱陆宇的双手也为他卸下了肩上的长袍,在他脸上亲吻起来。

陆宇又适时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声问道:“我们喝杯酒如何?”

魏明姬幽怨地看着他,似是怪他突然停止,但嘴上却说道:“就依陆爷吧。”

本来陆宇想要直接挑逗她,然后迅速完事,再和她说起凌梵和代姬之事,但突然转念一想,如果像那般直接,和她之前的男人又有何不同?可能她在满足之后便索然无趣,毕竟到现在陆宇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吸引她的地方。

魏明姬倒了两杯酒,在陆宇腿上坐下来,柔声说道:“陆爷为何突然间想喝酒呢?”

陆宇接过酒杯,然后搂住她的腰肢,笑道:“我们两人共饮一杯便可。”说完便将杯之的酒含到口中,趁她没反应过来时,一口亲在她嘴上,同时将酒喂入她的口中。

魏明姬没想到陆宇会如此,意欲推开他时,却发现双手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只有乖乖地喝下从他口中传来的酒,这才不依地嗔道:“那奴家手上这一杯便是陆爷的了。”说完,不等陆宇来抢,便迅速地把杯中之酒倒入口中,然后学他一般,吻上陆宇的嘴。

陆宇却没有立即喝下那口酒,而是伸出舌头,探入魏明姬口中,在亲吻中反而将大半口的酒又送回了魏明姬的口中。然后陆宇离开她的嘴,又吻上她的耳垂和香颈。

魏明姬想抵抗,却发觉心痒难当,不禁地轻声低吟起来。陆宇顺势将手滑到她颈后,将罗衣解开,肆意地抚摸她光滑的腰背,挑逗至她娇躯不断颤抖,却不再抵抗,完全任陆宇摆布。

在这样的挑逗下,这魏国公主早已春心难耐,浑身酥麻发烫,只等陆宇进行最后的一步动作。但陆宇却不想那么快便占有她的身体,双手仍不停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慢慢移向她大腿内侧。因为只有令她感受到自己与她有过的男人都不一样,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随着一声呻吟,魏明姬面泛红潮,陆宇知道她已经达到满足点,这时才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衣物褪去,然后长驱而进。

不知此时营帐外有多少名奴仆,陆宇深深怀疑即使在自己营帐那边,都能听到魏明姬在这边的呻吟声。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这营帐内却是热得发烫。

魏明姬紧紧地环抱着陆宇的虎躯,柔声说道:“说吧,今夜来到你营帐中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陆宇虎躯一震,没想到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不过想来也是,信陵君都能够派人混在队伍里,她魏明姬又怎能少得了几个耳目?

便说道:“原来公主一早知道。小人正想跟公主说起此事哩。”

魏明姬问道:“说吧,本公主正在听着你说。”

陆宇说道:“来着是还有那名燕女和一名女眷,小人觉得公主金枝玉叶,但总归男女有别,故想让她们两个充当公主的婢女,更能保护公主的安全。”

魏明姬冷笑一声道:“好胆,你竟敢派人来监视本公主?”

陆宇忙请罪赔了不是,说道:“小人怎敢监视公主,虽然让她二人加入队伍是私心,但保护公主却是千真万确。”

魏明姬笑到花枝乱颤,这才说道:“好吧!就依陆爷安排吧。不过在抵达邯郸前,陆爷必须随传随到,否则本公主一不高兴起来,到时恐怕会怪罪你那燕女就不好啦。”

陆宇连连应诺,心想接下来还得来满足她多几次了。

但总归解决了章武几个人的问题,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

听她这么说,陆宇猜测她应该还不知道章武主肖正文,更加不知道肖正文此时应该是被信陵君留在府中的事情。

并且陆宇猜测,她也应该没有涉及到那件炼丹的案件中。但至少,她还是与信陵君站在同一阵线的。

想到这里,陆宇又问她:“只怕公主邯郸此行,并不仅仅为了拜访平原夫人那么简单吧?”

魏明姬推开他,冷冷地说道:“这恐怕不是陆将军的职责范围。”旋而又道,“不过你乃云梦山门人,理应知道此事。”

陆宇试探性地说道:“难道是三晋合一?”

魏明姬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果然是云梦山门人,看来此次去邯郸,父王并没派错人。”

陆宇脑中嗡地一声,没想到还真的被自己蒙对了。其实这应该也不算秘密,因为在他的年代里,历史已经说了这件事。魏明姬身为魏国公主,在楚国之时已经“许配”给滕家的公子瓒,而正是因为那小子,陆宇更被认为是杀了滕文瓒的凶手,然后便遇到了魏明姬。此事说来奇怪,不但没有深究滕文瓒的死,更是不当一回事一般,难道真正杀死滕文瓒的人,正是魏国这边的人?

后来他确实有怀疑这魏国公主的真实身份是间谍,只是没有多加细想。然后魏国又借探望姑母之事,让魏明姬前往邯郸,自己应该早就想到“三晋合一”的行动。

这么说来,三晋合一又与云梦山的门人扯上关系,章武等人不正是为了去说服各国,说服赵王,撮成合纵之势对付秦国么?

魏明姬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让陆宇无法去找那道帛函。不过说到三晋合一,陆宇猜测可能与之有关,只是可惜无法亲眼看到内容。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已是接近五更,众人均已熟睡。见到凌梵与代姬两人睡在一起,陆宇本想直接便挤到两人之间,但此时章武与肖正文也在营帐内的另一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自己也没有睡意,便干脆在一旁打坐,闭起眼睛修习心法。

在迷迷糊糊之中,陆宇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竟是小嫣、小林和李元宏三人!

只见他们还是穿着当日坐飞机的服饰,小嫣还走到他跟前,笑着对他说:“宇哥你怎么穿了一身古装,是在拍大戏吗?”

小林和李元宏两人也大笑起来。

陆宇心里无比地激动,因为当日自己醒来时,一直在想着他们三个有没有事,如今见到他们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了。

但又突然醒觉过来,自己已经穿越到了战国时代,那么眼前的几个人,到底是在梦里,还是自己在飞机失事之后,梦见了自己穿越回了古代?

正在疑惑,眼前又出现自己的父母和几个哥们,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不时对他指指点点。陆宇拼命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中发出的,却是一声奇怪、而又带着震天动地的吼叫声?

陆宇想抬起头来,顿时发觉眼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慢慢变得渺小起来,心下奇怪,自己只不过是抬了一下头,怎么就跟升空似的?难道自己是坐在飞机上,此时飞机刚好起飞?

而自己的父母和那些哥们,包括小林他们,竟然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在尖叫着什么,自己却听不到,因为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他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自己并未在飞机上,因为至少看不见座舱内的一切。

但是为何他怎么也看不见自己?

对了!他想到把手伸到自己眼前,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手掌,更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一只爪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陆宇惊叫了一声,但自己听到的,却仍然是一声怪吼。并且自己好像从未听过这种震撼无比的声音。再细看自己的双手…这不是自己常见到的龙爪么!不,有点像龙爪,但却只有四爪,而且那鳞片也是黑色的,这是什么怪物?自己为何会在这怪物体内,还能…操纵着它?

想到这里,陆宇站了起来,一跃而起,竟发现…自己真的升空了!他想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却见到一道强光射来,陆宇痛得哇一声叫,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又重重地往地面上摔去。

“啊!”陆宇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视力正常,只不过四周的亮光又刺得他眯上了眼睛,原来是天已经亮了。

“二哥你怎么了?”肖正文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陆宇睁眼一看,只见肖正文坐在自己的身边,另一侧又围着代姬和凌梵,两双美目和肖正文这双小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又将自己双手移到眼前,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双手时,才醒觉原来自己刚才是做了一场怪梦。

代姬关切地问道:“陆爷你梦见什么了,满头都是汗。”

陆宇擦了一把额头,才说道:“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到了。”

肖正文笑道:“没想到二哥也会怕噩梦呀。”

凌梵掩嘴一笑,也打趣道:“有些人在外面凶得很,在梦中自有恶人治哩。”

陆宇苦笑一下,心说自己哪里有凶过她了,但见章武不在,便问道:“大哥呢?”

凌梵说道:“知道慕氏兄弟是陆爷的人,六师兄一早便去找他们和那卫聪了,你可知现在已经辰时三刻,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呢!”

陆宇忙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对凌梵和代姬两人说道:“昨晚我已经和公主说好了,你们在她马车中一起同行便行了。”

安顿了凌梵与代姬之后,只见章武正与慕氏兄弟、卫聪在营地中,不知谈论些什么,而范辛竟然也和他们一起。

陆宇不知道该称呼他范辛还是盖聂,又想到他既然易名为范辛,暗想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故还是以范辛称呼他吧。

突然想到一件事,令陆宇内心无比震撼。当日在云梦山里,鬼谷子批算他是“蛟龙出世”,说什么“蛟龙未现世时,你不是你,蛟龙现世后,你才是你。”回想那个怪梦,自己不就是梦见自己是一条黑鳞蛟龙了吗?

难道真如鬼谷子所说的,自己便是那条蛟龙的转世?

这可是荒天下之大谬,世上又怎会有这种生物的存在。不过当日到了大梁时,大家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蛟龙侠”,说起来这个称号还是西门候手下的人帮他宣传的,却不知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不管如何,陆宇心里也早就接受了这个称号。

肖正文跟在他的身后,懒洋洋地说道:“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陆宇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回过头来轻抚他的脑袋,便问道:“胸口处还疼吗?为何听到你的声音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肖正文毫不在意地说道:“早就不疼了!之前喉咙也受过伤,小文很怕会说不了话,幸好还能开口,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吧。”

陆宇又说道:“以后二哥会好好保护你,再不会像那次一样失散了。”

肖正文重重地点了头,说道:“听说二哥现在剑术厉害得很,可能比大哥还要厉害,小文当然放心跟着你啦。”

陆宇笑道:“要说比大哥厉害可能还差些,怎么说大哥的根基就已经比我强得多啦。”

这时章武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陆宇这句话,便笑道:“二弟言下之意,大哥也只是根基练得好而已。不过这段时间二弟的剑法确是大有进步,大哥真有可能打不过你呢!”

陆宇忙说:“大哥过谦啦。”

然后便跟他说了梦见自己变成蛟龙的怪梦。

章武皱了皱眉,说道:“祖师一般不会算错,或者二弟你真是那蛟龙转世也说不定呢。”

陆宇摆手笑道:“大哥你真相信这世上有龙这种生物吗?”

肖正文一脸的疑惑,插嘴说道:“二哥你又怎么知道没有龙呢?”

这时章武也正色说道:“这龙乃是上古神物,虽然没有见过,但其传说与记载由上古至夏商,均有记载,故没有见过的不一定不存在,可能只是无缘罢了。”

陆宇没有继续和他们争执这个问题,毕竟要与两千年前的人去讨论有没有神是一件基本上做不到的事。自己本身也没有否认神的存在,因为在自己那个年代里也还是有许多科学上解释不了的事物。

就像葬龙坡那一战,如果陆宇和他们解释是声音共振的原理,或许还会被他们当成怪物。在那个天圆地方的共识里都容纳不了哥白尼的日心说,最后著名的科学家乔尔丹诺布鲁诺更是因为支持日心说而被当作是在妖言惑众,最终被活活烧死。

所以,有些事情,便当作是真的存在吧。

第049章 边境怪事

由于连续几日来天气比较恶劣,拖慢了陆宇等人的行程,队伍足足花了了七日时间,终于邺城在望。

而再往前数十里,便是赵国的边境了。

只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却把陆宇给害苦了。魏明姬七日的时间里足足召见了他四次,每隔一夜便召他前去,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却没有耕坏的田,在魏明姬处回来时还偶尔要“安慰”一下代姬,几乎将陆宇都抽空了。

而其中让陆宇最为尴尬地便是面对凌梵的面色了。每次从魏明姬处回来都已经三更半夜,凌梵与代姬都是等到他回到营帐中才入睡,但是陆宇知道,他和代姬偶尔亲热的时候,凌梵都只是诈睡而已。

这几日之中,让他感觉过得十分的荒唐。

虽然在章武等人的眼中,凌梵与陆宇已经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但除了偶尔让陆宇过分一点点之外,这绝色美女仍然坚守着,始终不肯让他有进一步的举动。并且在众人面前,陆宇更是连碰都别想碰她一下。

在这七日里,凌梵更没有跟陆宇说过半句话。陆宇知道她心里吃醋,不过也没办法,至少在到达邯郸之前只能如此。

女人便是一种这么奇怪的动物,没有两个是完全一样的。像魏明姬,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的风流史,但表面上仍然贵为公主,举止行为亦不露一丝轻浮。

最近由于天气严寒,魏明姬少有露面,多数都躲在马车或营帐之中。

而凌梵在人前仍然是一副不可侵犯的仙女形象,当然,在众武士与禁卫眼中她只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婢女,只有卫聪与慕氏兄弟才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代姬则乖巧得像一头绵羊,不管在人前人后,都是同一副模样。

两人在白天里则作为魏明姬的婢女,跟在马车中。

原本按卫聪所说,快则半月,慢则二十来日便能到达邯郸,如今看来,却仍需十数日左右才能抵达。

陆宇对地理环境并不熟悉,幸好一路上慕氏兄弟、卫聪三人一直和陆宇说着地方名字,和一些古怪离奇的传说,让他渐渐也知道自己大概在什么地方。

在离大梁这么偏远的地方,时常因为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几座城池便变成他国的领地。就如魏国现在的邺城,在西周之时属卫国,春秋之时又属晋国,后来一度属于齐,而在目前却是魏国的领地,魏文侯时更以邺城作为陪都。

而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相互之间的争霸,在战争中衍生了长城这种防御性的产物,最先由楚国所开创,后来各国长城便相继择地而筑,多为边境和险要的必争之地。

在陆宇那个年代里,所见到的万里长城其实乃是秦国统一六国之后,在各国之间原来长城的基础上,将它们连起来,为的是抵抗草原外的匈奴。在经过两千年的时光,部分长城则已在战争和岁月的侵蚀下变成废墟。

当然此时邺城城墙上的门楼仍然雄伟壮丽,而在这道坚固的屏障之后,便是与赵国的交境之处。数十名官兵在城下两边整齐排开,为这座城楼又增添了几分威严。

邺城的守将是一名叫做段干崇的老将军,此人须发已白,面上的皱纹印证着岁月的沧桑,但一双虎目仍然炯炯有神,魁梧的身材亦像是在告诉人们,他仍宝刀未老。只见他穿着一身盔甲,单手按在剑柄上,屹立在城门口,一股无形的气势油然而生,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一见到他,魏明姬立即由马车中走出来,可见此人在魏国的地位。

段干崇对魏明姬作了一揖,笑道:“老夫拜见公主。”

魏明姬就像见了长辈一样乖巧,说道:“明姬已有六七年没见过上将军啦。”

段干崇用手抚了自己的长须,哈哈一笑说道:“是啊,老夫已经老喽,在这邺城倒也乐得清闲。”

魏明姬也笑道:“此处乃我大魏与赵国交界之地,如无上将军在此镇守,只怕换了其他人,邺城就成为别人囊中物了。”

陆宇上前与那段干崇打个招呼,却见他只是有些高傲地微微点了头,然后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便招呼自己和魏明姬上城楼。

当踏上城楼,陆宇才发觉到城楼对于战争的重要性。只是在城墙上,便可大大提高视野,只要有敌人来攻,便可提早作好准备,而守城将领更能将城楼利用为指挥作战的总部,更是极其重要的射击据点。

喝完一碗热汤之后,段干崇才问道:“公主为何突然有空来这偏远的地方探望老夫呢?”

魏明姬笑道:“此次乃是奉了父王之命,前往邯郸探望平原夫人,上将军也知道明姬也很久没有见到姑姑了。”

段干崇哈哈一笑,说道:“老夫还以为公主专程前来探望,原来只是路过。不过老夫也是忘了多久没见到平原夫人了。”

说到这里,见陆宇坐在一旁并没开口,这才问起。

陆宇起身向他施礼道:“卑职陆宇,奉命护送公主前往邯郸。”说罢便上前将通行令交于他手上。

这时魏明姬又简单地说了如何在楚国与陆宇认识、到大梁后的事迹。

果然段干崇也拿出一块玉,与陆宇那一块通行令对了一下,点头说道:“陆将军年青有为,居然能得到大王与龙阳君、信陵君同时器重,这在我大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看来将会前途无限。”

说罢,又叹道,“看来老夫不服老也不行啦。”

陆宇忙说道:“上将军过奖,比起上将军,卑职还有许多地方拍马不及。”

魏明姬也插话道:“上将军为我大魏屡立战功,如今在朝老一辈的将军之中,谁能及上将军一二?”

段干崇笑道:“老夫已经无力再上战场,若是有用的话,现在镇守的便是秦魏交境而非此地了。以后大魏还要交给陆将军这样年青有为的人才,为我大魏之霸业效力。”

听他嘴上这么说,陆宇总觉得他对魏王、龙阳君有一定的不满。

魏明姬说道:“邺为我大魏陪都,又岂是不重要的领地呢?据传当年我大魏名将西门豹亦在此为令,开渠十二道,除巫治邺,令邺城繁荣,成为大魏的重地。”

说到这西门豹,陆宇不由来了精神,因为西门候正是他的后人,而自己当然也知道魏明姬刚才说到的除巫之事,正是他为人们破解了河伯娶妻的风俗。此前在信陵君处已经知道了,并且当时信陵君还说他的剑法要比龙阳君更加高明,只是没能留给后人,否则西门候将可能坐上“大梁第一剑”的位置。

听到此话,段干崇双眼露出精光,说道:“这事确是不假,若非西门豹,恐怕天下的百姓还要受河伯娶妻之恶俗的迫害。”

说罢,起身将通行令还给陆宇,又说道:“前方虽然只得三五十里之地便能进入赵境,但近日来天气恶劣,如今大雪封道,可谓寸步难行。”

陆宇与魏明姬一愕,又听他说:“不如就委屈公主在此耽搁一两日,等候天气好时再上路。”

魏明姬轻声叹息,说道:“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先在此叨扰,正好与上将军叙叙旧。”

段干崇又哈哈一笑道:“可能是上天见老夫在此地闲来无事,又与公主久未相见,故借此机会让老夫能与公主相聚一番吧。”

早在城门时,陆宇便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现在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但却一定不是“那种”关系,而是有如长辈和后辈之间的那种亲情,心想难道他们两人有亲戚关系?

只听魏明姬说:“还记得明姬小时候,上将军每一战回朝,都会带好玩的玩意回来,故上将军每一次出征,明姬便十分盼望你回来哩。”说罢便好像是回想到了小时候的时光,面露少女才有的那种笑容。

陆宇暗忖原来如此。

段干崇又笑道:“公主原来还记得那些事。”旋而又叹道,“韶华一瞬间,转眼你已经长大了,这十年来过得真快。”

魏明姬柔声说道:“明姬怎会忘记?上将军每一次带回来的玩意,明姬如今还保存着呢。”

段干崇像是想起心事,面色暗淡下来,黯然道:“遥想当年,芒卯、晋鄙、信陵君与老夫同为大魏效力,然而如今却只得老夫与信陵君仍存。”

陆宇听到芒卯的名字,便问道:“这位芒卯将军,是否为大魏扩疆二十二县的那位?”

只听魏明姬说道:“正是。”

段干崇也点头道:“没想到陆将军也知道他。可惜后来担任三晋联军主帅时,在华阳被秦将白起大败,自此无了踪迹,算起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说到此处,段干崇又说道:“老夫差点忘记,近日来前方频频发生怪事,老夫正派人追查,公主与陆将军可能要暂留一段时间。”

魏明姬和陆宇同时皱眉问道:“怪事?”

段干崇点头道:“前方数里处,近来不断有不明的脚印,初时老夫以为有敌方探子……”

原来就在几天前,在邺城外的雪地上发现了脚印。刚开始段干崇以为是某一国派了探子来作刺探,但后来根据在雪地上大小的形状,又发现那并不是人的脚印。每一天下雪之后脚印很快便被大雪所覆盖,但是又有新的脚印出现,而且止于城外二三里,便派人日夜监视,却一无所获。而且经过连续数日的观察,发现那脚步出于同一只野兽,故猜测数量只有一只。

而恰好陆宇护送魏明姬需要经过此地,便想起此事来,怕是有大型野兽出没,万一伤及他们便不妥了。

陆宇皱眉问道:“上将军是否有派人设下陷阱?”

段干崇说道:“怎会没有,但那厮非常聪明,每次都是在陷阱周围留下脚印,像是故意挑衅,老夫怀疑如果是野兽,那将会是一头灵性非常高的野兽。老夫在邺数年,从未遇过如此怪事。”

魏明姬说道:“上将军何不让陆将军出手相助?”

陆宇也点头说道:“卑职也正有此意。如果能够抓到那只野兽,我们也能尽早赶路。”

原本他其实不想管这桩闲事,但又因为段干崇已经派人查了几天毫无进展,再等下去不知道要耗上多久,而且如果整天闷在城中,将会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心想章武等人也应该和他想的一样,故才将这件事揽下身来。

段干崇大喜道:“如此甚好,正好让老夫见识一下蛟龙侠的身手。陆将军如果需要帮手或其它事物,老夫自当派人全力配合。”

陆宇忙又谦虚一番,说道:“帮手便不用了,既然上将军推测那野兽具有一定的灵性,人太多反而会令其警觉而不现身,倒不如先让卑职几个人来试试。”

此时一名将士走了进来,原来是来通报已经为魏明姬和陆宇安顿好住的地方。

段干崇对那将士说道:“你去将邹平叫来。”

随后,便向陆宇推荐了原本负责此事的邹平。

这邹平长得颇高,足足比陆宇高了一个头,天庭饱满,粗眉底下一双大眼如寒星凌厉,虎背熊腰,走路生风,略有大将之风。从他满脸的胡须看来,此人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而且肯定也怀着一身硬功夫。

待段干崇为他二人互相介绍之后,陆宇便向他询问起追查野兽的方法和所设的陷阱,因为自己目前对那野兽还停留在听闻的阶段,虽然他们目前也是一无所获,但至少所掌握的信息可能会成为关键。

只听邹平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由于发现那野兽脚印比人的脚印还要大上很多,故我们用上了大型的捕兽器,虽然已经确定不是熊,但那只东西,体形至少也要和熊差不多一样大。”

陆宇皱眉道:“通常那些脚印都是出现在什么时候?”

邹平摇头说道:“我们每个时辰都有密切留意,但那些脚印却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初时以为是士兵偷懒,但换了两批人,脚印依然在突然之间出现,若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还会以为是见了鬼。”

听了他这么一说,魏明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如果是眼睛看不到的野兽,那要怎么去抓住?”

陆宇虽然觉得有点棘手,但他知道这个世上不可能有鬼,只是突然想到了像变色龙这一类的动物,能够利用周围环境来隐藏自己的身形,而且在这古代的夜里,没有红外线望远镜这种高科技产物,黑灯瞎火的没发现其实也属于正常。

并且据段干崇和邹平所说的,那野兽的脚印每次都是沿着捕兽器旁边,甚至围着捕兽器绕了一两圈,说明这家伙不仅颇有灵性,而且视力应该非常好。按这一点信息,陆宇的感觉告诉他,那只野兽很可能以为捕兽器有食物,才会去绕着走。无论灵性有多高,只要不是成了精,那便不会有这样的行为,不可能像段干崇所说的挑衅。

此时心里存着最后一个疑问,当下便问:“你们所设的捕兽器中有没有放置诱引的食物?”

邹平摇了摇头,但同时双眼放光,好像在说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宇已经有了初步计划,笑道:“就让我们来等候这野兽乖乖现身吧!”

当章武众人听完陆宇说完由段干崇和邹平口中得到的线索之后,都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但又推测不出那是什么野兽。

因为据邹平说的脚印,那应该是一只貌似以两脚站立的不知名野兽,而城中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带出现过两只脚的野兽,章武等众人也从未听过有什么野兽是两只脚走路的,而且比人的体形还要大出许多。

慕氏兄弟二人想了很久,也提议用食物来诱引。因为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中,食物缺少,那便很可能是出来觅食的。而根据地形分析,城外三里之外有大小不一的小山坡,并无密林可供其当作藏身之地,那便只有地洞了。但是住在地洞之中的动物体型竟然比人还大,这便是众人的另一疑惑之处。

一开始众人都觉得不错,但又觉得那野兽既然有灵性,可能要慎重地选择用什么食物来充当诱引;而且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发现了脚印,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情,关于那只野兽是吃肉的还是吃素的。

不过体型如果真有邹平说的那么大,吃肉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

最后众人想不出其它方法,便决定先按慕氏兄弟二人所提议的方法进行。

肖正文听说了这种事之后,也兴奋得很,嚷着一定要跟着去。

陆宇笑道:“那可是一整夜的事情,而且现在的天气这么冷,在外面待上一整夜可不是好玩的事,分分钟会冻成一个冰人。”

代姬也过来劝道:“陆爷说的不错,不但天冷,而且那么大的野兽,说不定还吃小孩呢。”

肖正文给她这句话吓了一跳,顿时没有再吵着要一起去,却独自走到一旁,撅着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众人给肖正文的表情惹得大笑。

代姬自己说完那句话,好像又觉得自己说的不错,会吃小孩的野兽也一定吃大人,忙对陆宇说道:“陆爷也一定要小心。”

章武问道:“不过我想问一下二弟,什么是‘分分钟’?”

凌梵也“破例”主动跟陆宇说了几日来的第一句话:“我也想知道。”

陆宇抓了抓脑袋,笑着说:“你们便当作是‘随时’或‘很有可能’的意思,这是我家乡的方言,一时忘记解释了,真是sorry。”

众人又问道:“索……里?”

陆宇大窘,暗骂自己怎么突然又冒出一句英文来,忙不好意思地说道:“最后面那句sorry是代表不好意思、抱歉的意思。”

众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凌梵还小声地念了几次,然后说道:“陆爷的用词总是这样新奇,以后可别忘了顺便解释一下,否则如果你用家乡话骂人,大家还不清楚呢。”

陆宇哑然失笑,只不过是因为时代不同,说话用词肯定不一样了。不过她既然肯主动和自己说话,也就代表她心里已经没有生气,至少没有前几天吃醋时那么严重了。

便说:“放心啦,如果我用家乡话骂人肯定不能解释呀,那岂不是找打么?”

凌梵哼了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章武忙圆场说道:“二弟不像是那种人,不过如果他骂七师妹的话,大哥…大哥一定将那句话学会,以后可以用来骂人。哈哈哈。”

众人再度大笑,连撅着嘴巴的肖正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章武给他们的印象里,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开玩笑,看来或多或少应该也是受到陆宇的感染了。

凌梵不依道:“现在连六师兄都帮着他来欺负我了,哼!”

说罢便一跺脚出去了。

第050章 雪地埋伏

城外面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非把自己埋在雪下。但是天气这么冷,在雪下躲一整个晚上,真有可能冻成冰人。故在此之前,邹平每晚都只派出两名士兵作为监视。

由陆宇、章武、卫聪、慕氏兄弟与邹平组成的“埋伏小队”,按陆宇和章武的指挥,分散成一个包围之势,每人的藏身点都是往雪地里挖坑,然后下方铺上一层兽皮,上方用粗麻布和木头支撑起来,等他们都进到坑里之后,再命人铺之以雪,只留下一个鞋盒大小的方孔可以监视着外面的情况。

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体便不用直接与雪接触,虽然还是很冷,不能生火,但至少能够稍微地活动一下手脚,加上每人都拿了一瓶烈酒在身边,以烈酒暖身。

而在每个陷阱之处,还设有一道道细绳,分别系到各人的雪坑里,只要外面被拉扯到,雪坑里那一头细绳上系着的铜铃便会作响。

邹平每次都是天亮才追寻那脚印的来源,且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便让众人放弃了追寻源头的想法。

此时陆宇坐在雪坑里看着自己那瓶酒,不禁苦笑了一番,虽然喝酒能够暖身,但以他的酒量,只怕喝不上几口便醉在这雪坑里了。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喝酒,闭着眼睛练起阴符心法。

想不到此法果然有用,吐纳几回之后,陆宇利用意念去感受丹田处那一小团真气,只觉得有点听自己的话,先是由丹田至脚底涌泉,再到会阴,然后直冲百会,再缓缓下降到膻中,流回丹田。

如此反复,顿时觉得雪坑里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冷了。

等待是十分漫长的,特别是在零下不知十几度或几十度的雪坑中等上一晚。

偏偏那只野兽出现的时间也不固定,否则便不用这样干等了。

陆宇的初步计划便是先埋伏在雪坑里观察,并没有把握在一晚之间便能够抓住它,最好便是能看到那只野兽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才能更有把握。

不过若非有些棘手,说不定凭邹平的人早就解决此事了。

挂在腰间的香包,是临出城之时,代姬为他绣的,因为她觉得那只野兽真的会吃人,怕陆宇有危险,故为他绣了这个香包,让他随身带着,当作护身符。

见到她面露担心的神色,陆宇不忍拒绝她,便随手挂在了腰间。其实,如果散发的香味引起那野兽的注意,那才是真的有危险呢!

不过说到香味,作为诱引的食物,他们选择了两只野兔,一只活的,另一只则被宰杀掉,以血的腥味来吸引那只野兽的出现。周围更布满了六个捕兽器,分别对应他们六人所在的雪坑。

他们每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十丈,只要铜铃一响,则证明那野兽已经在陷阱的范围内,到时众人同时破坑而出,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中心点的陷阱聚拢起来。

除非那只野兽会飞,否则必定会踩到为它设计陷阱中。

今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下雪,除了周围不时传来风的呼啸声之外,再无一点其它的声音。

果然一晚过去,风平浪静。

直到天亮,那只野兽并没有出现。

回到城内时,只见邹平从后面走了过来,对陆宇说道:“真是奇怪,昨夜并没有新的脚印出现。”

陆宇笑道:“难不成那只野兽怕了我?”

邹平哈哈笑道:“我正想要这么说,那只野兽莫非是知道陆将军亲自来对付,吓得都躲着不敢出来了。”

陆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邹将军也辛苦一个晚上了,现在大家不如先回去补上一觉,今晚再继续恭候那野兽的大驾!”

慕川怏怏地说道:“没想到那家伙真有灵性,我们一来它就不出现,难道真成精了?”

章武对陆宇道:“如果我没猜错,昨晚那野兽没有出现,是因为没有下雪。”

陆宇道:“我想的和大哥一样,许多动物都善于利用环境去隐藏自己的天性,或许那家伙正是利用下雪来掩护它,而半夜的视野本来就很差,以至于邹平的人在此之前没有人觉察。”

章武点头道:“我同意二弟的说法,不过凑巧昨晚没有下雪,故那只野兽不敢出来。”

卫聪插嘴说道:“如果一直不下雪的话,那岂不是抓不到它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顿时显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陆宇笑道:“大家不用这么灰心,要相信我们几个人的脑子加起来,怎么也不会比一只畜牲差吧?”

慕河大声说道:“将军说的对,那家伙一直在城外留下脚印,很明显就是出来觅食。只要耐心多等几晚,一定会有收获的。”

慕川道:“我也觉得要有耐心,卫统领不会是怕冷吧,如果受不了的话今晚多带两瓶酒哈哈。”

卫聪作势要打他,嘴里说道:“老子怕个鸟,要不我们今晚都不靠喝酒暖身,我敢打赌你一个时辰都受不了。”

慕川躲过他一掌,笑道:“不喝便不喝,谁先喊冷谁是乌龟。”

陆宇笑骂了一声,道:“你们还不如赶紧回去补个觉,免得今晚半夜睡着,打呼噜的声音惊动到那家伙。”

章武也正色说道:“不靠烈酒暖身,须有足够的真气抵抗夜晚的严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宇笑道:“大哥说的是正经话,万一冻坏了身子,逞不了英雄反而会变成鼻涕虫。”

当下不再与他们打闹,直接便回到段干崇为他安排的房间。

伸了个懒腰,正想倒下来大睡一觉时,凌梵与肖正文却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他房门也没有关便准备上床,肖正文便说道:“二哥你猜凌姐姐刚才和小文说了什么事?”

陆宇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迅速藏往身后,便说道:“你们人还没进来,说话的声音却老早便让人听到了,这还用猜吗?”

肖正文一愕,凌梵却小声跟他说:“你二哥诓你呢!”

陆宇哑然失笑,说道:“我的凌大小姐,你对小孩这么诚实是不好的。”

肖正文不依道:“听到没有,凌姐姐说骗人是不好的。”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他床榻前。

陆宇笑道:“严格上来说我这不叫骗人,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是你凌姐姐爱较真。”

凌梵横了他一眼,佯嗔道:“如果你还想着欺负我们,那你今天就睡不成了。”

说罢便与肖正文对视一笑,准备要去掀开陆宇的被子。

陆宇连忙讨饶:“我的大小姐,我的好三弟,说吧,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了我什么坏话?”

肖正文掩嘴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

凌梵也睁大了美目,以为他真的听到自己和肖正文说的话。

陆宇装作很累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今晚还要去蹲那只野兽,两位可否大发慈悲,让我闭上眼睛,灵魂出窍去寻找它的老窝。”

凌梵“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想睡觉便直接说,什么灵魂出窍。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

说罢便拉着肖正文往外走去。

肖正文挣脱她的手,跑回来在陆宇耳边悄悄说:“本来凌姐姐打算等你睡着后用墨水在你面上画只大乌龟。”然后把藏在从身后的手拿出来在陆宇的面前晃了一晃。

陆宇一愕,却见凌梵回过身来一手将肖正文拉开了去,一边还在挠肖正文的胳肢窝:“竟敢出卖我,看我不收拾你。”

肖正文止不住地大笑,又躲不及,嘴里嚷着“二哥救命”,却已经被凌梵拉了出去。

没想到凌梵还有这种小调皮的举动。

当他醒来时,发现已经日落西山,奇怪的是竟没有人叫他起来吃饭,段干崇或魏明姬也没有派人来找他。

不过这一觉睡得确实舒服,说起来,从大梁出来,到现在没有睡过一觉这么久的。

睡了一整天,此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起身想要出去找点吃的。

刚走出房门,却正好见段干崇与魏明姬正往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代姬。只见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不用说应该是给陆宇送吃的来了。

陆宇不禁想笑,看代姬的样子,十足就是魏明姬的婢女一样。

见到陆宇,段干崇愕然道:“陆将军要去哪里?”

陆宇挠了挠脑袋,说:“睡得有些久,刚好肚子饿了。”

段干崇哈哈一笑,说道:“公主早已命人给你准备了饭菜,这不正和老夫亲自送来了嘛。”

陆宇忙答谢一番,将他们请进房中。也不客气,自己便狼吞虎咽起来。

见到他这吃相,魏明姬“噗嗤”一笑,说道:“陆将军也不过只是睡了一天,瞧你吃相,别人不知,还以为你饿了几天似的。”

陆宇将口中的肉咽下去,说道:“小人见天色已经不早,也怕耽误正事,所以想吃快点。”

代姬一副关心的样子,却没有开口,陆宇知道她应该很想与自己说话,但此时却是自知身份,怕在段干崇面前露出马脚。陆宇也不好跟她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以示安慰。

段干崇说道:“虽然昨夜无功而返,但这不足为奇,要知道邹平派人查了近十日都毫无进展。”

陆宇点头说:“没想到那野兽狡猾得很,昨晚竟然能够忍着不现身,不过这几天晚上就算不下雪也会出来,照估计它身形那么大,食量也一定惊人,只要它出来觅食,就不怕抓不住它。”

段干崇表示赞同陆宇的说法,望向外面说道:“时候也不早,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要先回去休息了。希望明日一早能够得到陆将军的好消息!”

说罢,便向公主告退,然后走了出去。

代姬面上尽挂着对陆宇关切的表情,魏明姬怎会看不见?待段干崇走后,便站了起来,说道:“近日来本公主被你服侍得很舒服。你放心,待本公主到了邯郸之后,一定会好好赏赐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向的是代姬,就好像是在说给她听一般。

陆宇不知道魏明姬为何突然这么说,因为代姬本来已由魏王赏赐给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然而魏明姬所指的“赏赐”又是什么?

见到他二人愣着,魏明姬掩嘴对代姬笑道:“本公主连日来‘征用’你的陆大哥,到时自然会叫他多补偿给你哩。”

代姬顿时两颊生起两朵红晕,陆宇心里却问候了她母亲一声,然后故意说笑:“公主大发慈悲,你还不赶紧谢恩。”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晚又没有下雪。到了天亮的时候,又发现没有新的脚印。众人拖着一对熊猫眼回到城中,都显出一副疲倦的神态。

连续两晚,竟然都一无所获。

那野兽就像是知道他们设下的陷阱,比之前邹平设计的要更加危险,故而不敢露面?

为何只会在下雪的时候才出来呢?这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野兽,竟然会这么聪明?

章武拍了拍陆宇肩膀上的雪,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打量了他的面色,讶道:“二弟好像精神还很好的样子!”

陆宇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现在很精神,待会一躺下就一觉到天黑了。”

章武笑道:“谁不是一样。不过我说的是你的气色,完全看不出来熬了一整夜的样子,难道是与你练的心法有关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陆宇的房门外。

陆宇说道:“当然是与心法有关,大哥应知盛神法源于轩辕正气功,二弟我练习心法时日还浅,不像大哥一般真气浑厚。”

章武点头道:“盛神法经祖师改创,又分化为七种不同的练法,自然与正气功有所不同。只要勤加修习,相信假以时日,二弟体内真气必定用之不尽。”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那岂不是像修道成仙一样了。”

章武皱眉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要知道炼精化气之后便是炼气化神,然后还要经过炼神还虚,最后才是炼虚合道。那不知是如何高深的境界,普通凡人又有几个能够达到。”

陆宇突然想起鬼谷子,便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说玄微真人已经达到哪一个阶段了?我觉得他应该还未到达炼虚合道的境界,否则应该早就遨游太虚,不在人间逗留了。”

章武笑道:“他老人家深不可测,大哥我也只见过他两次。不过即使他还没达到最后阶段,至少也早就是炼神还虚的境界了吧!”

先不说是否真能修仙,能达到这种境界,已经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了。

不过陆宇相信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都不同,但总应该有限,像鬼谷子那样的人是少之又少,领悟能力又因人而异,否则个个都能白日飞仙了。

只听章武又说道:“还是都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吧。”

陆宇打了个哈欠,说道:“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下雪了,看样子如果今天晚上还不下雪的话,我们便要主动去找那野兽的窝了。”

章武问道:“二弟有办法?”

陆宇摇头说道:“我只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它应该按捺不住了。”

睡足一天,子时已经悄然来临。

这一晚比起前两晚更冷,陆宇喝了两口酒,气运周身。

雪坑就像个刚好容得下身的小冰箱,而陆宇他们则都躲在了这些冰箱里,等待着他们的猎物。

陆宇猜测那野兽之前出现的时间应该都是趁着风雪,利用风雪作为掩护,故邹平的人没有发现到它。而像这么黑的野外,能见度只是眼前不到数米,距离有限,若想要将其抓住,一定要在铜铃响的瞬间现身,合众人之力,将其逼入陷阱中。

正想着,不知何时,外面悄悄地下起了雪。陆宇紧紧地盯着两只野兔的方位,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错过每一寸时机。相信这时候其他人也是全力注意着同一个方向,只等任何一处的铜铃响起,便破坑而出。

突然,陆宇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错觉,明明没有动静,却觉得有一点反光被自己所捕捉到。

有种莫名的紧张在陆宇心里涌起,这有点像小时候在看动物世界的节目里,夜晚野兽的眼睛发出来的反光。虽然只是一闪即过,但他已经有几分确定,那只野兽已经现身了。

不知其他人是否捕捉到这一幕。

奇怪的是,确实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仔细细听之下,风声之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响,没有规律,时快时慢,很像一种声音!

是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陆宇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呼吸声掩盖了那怪声。没错,确实是脚踩入雪里那种声音,并且这声音正在接近!

如果要接近野兔,则必须要经过陆宇设计的“细绳阵”中,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状,将两只野兔围在了里面,而唯一活着的那只野兔也拴在了一根木桩上,是碰不到那些拴着铜铃的绳子的。

这些绳子恰好在雪地上,只要那只野兽没有真的成精,想要吃野兔的话,那么肯定会踩在其中一根上面,那么便会触动铜铃。而且这六根细绳都是互相叠在一起,只要踩上,众人所在雪坑里的铜铃将会一起响起来。

果然不出半刻,铜铃大响。

几乎同时,众人破坑而出,迅速往陷阱中心围过来。

陆宇也一样,往中心处冲过去的同时,手也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剑。

到现在为止仍然没能看见那家伙是什么,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终于看到一团白色的巨大又模糊的身影,正在野兔的附近!

只听阵阵骚动,那野兽被铜铃声吓了一跳,又见四周埋伏,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显然是不知要往哪一个方向逃窜。

所有的一切,尽在瞬间发生。

只见六人已经将那野兽围住,形成一个包围之势,而那家伙此时正在中间不到十平方的雪地中团团转,似乎正在找一处的突破点。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众人不敢围得太紧的原因,也正是眼前这野兽让他们心下大骇,很明显,大家都没见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宇也是被这大家伙吓了一跳,这分别是一只三米高的鸵鸟!

不,只见它浑身披着白羽,光是强壮有力的双脚已经和人的高度接近,现实之中哪有这么大的鸵鸟,这分明像极了已经灭绝的恐鸟!

但是恐鸟的分布并不在国内,那么眼前这大家伙到底是什么怪鸟?

只见它长着巨大而有些像镰刀的鸟嘴,头上有冠,俨然一副凶猛之相,一双小而圆的眼睛正怒视着身前这数名不速之客,喉咙里不断发现低沉有节奏的怪声。

众人也被眼前这大家伙吓到,但脚下却也正慢慢地往中间收拢。因为如果一个不小心,被那镰刀大嘴啄一下,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在陆宇和章武的手势下,其他人也慢慢蹲下身子,捡起地下的绳子,意图用绳子将其困住。同时又不断发出吆喝声,扰乱这只怪鸟的注意力。

但是这六根绳子太过纤细,却不知能否困得住身形这么庞大的家伙?

正当众人收拢到五平方左右的空间时,那只怪鸟不安起来,突然瞄准一处空隙处,猛地冲了出去!

这是慕氏兄弟两人之间的空隙,也是山丘那边的方向。

陆宇大叫一声“收!”

第051章 地下怪洞

在陆宇一声令下,众人同时扯起绳子,瞬间六根绳子变成了一张简单的蜘蛛网,将那怪鸟围在中间。

只见那只怪鸟发出一声嘶叫,冲向慕氏兄弟的脚步硬生生地刹住,又在原地打起转来。

距离那个为它准备好的雪坑也越来越近。

众人哪敢怠慢,立时向怪鸟的方向再收近了几步。

慕川与慕河二人不断用手中的剑作出响声,吸引那怪鸟的注意力。

此时已经无法对其他人再解释,只见陆宇手中绳子的一头不知何时,已经打了个套,踏前几步,蓦地将手中那做成套索的绳子扔向怪鸟的头部!

其他人也看出了陆宇的意图,在陆宇将套索扔出时,章武也同样已经将绳子做成套索,见准时机扔出。

“嗖!”

那怪鸟险而险之地避过了陆宇的套索,却不料还有章武这边的绳子,冷不防地被套了个正中。章武见一套得手,又立即将绳子向身后一扯,顿时硬生生地将那只怪鸟拖动了两三步,终于被扯到雪坑的边缘。

邹平、卫聪二人同时逼近,迅速将绳子耍了一个弧度,缠往那怪鸟的脚。

众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比排练了几十次还有默契。

那怪鸟被缠的一脚在邹平、卫聪二人的合力拉扯下,终于重心不稳地踩入了雪坑之中。只听到“砰”一声,溅起了半人多高的雪花,捕兽器合起的声音伴随着怪鸟的痛叫同时响起,结束了这一场经历了三个晚上的埋伏。

邹平与卫聪二人冷不防被那怪鸟跌下的身势扯到,双双摔了个狗吃屎。

但众人知道事情还没真正了结,即使是它踩到了捕兽器,也只是暂时失去行动的能力,并不致命。

此时溅起的雪花也慢慢平伏下来,章武仍然发力扯紧手中的绳子,说道:“这家伙力气真大,若不是受了惊,恐怕我一个人都拉不动。”

慕氏二兄弟忙过去帮他拉紧那紧绷的绳子。

陆宇将邹平和卫聪二人从雪地中扶起来,笑道:“这家伙那么高,若是没有几分力气,我们也不用花了三天晚上去抓它了。”

邹平抹掉嘴巴里的雪,又呸了几声,说道:“哪里是三个晚上,加上之前的日子,怎么说也大半个月了。”

章武对陆宇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看看雪坑里的情况。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雪坑并不深,而且捕兽器也不致命,但为何那只怪鸟跌进去后就没了动静?

陆宇与他们慢慢向雪坑移近,此前并不知道这只野兽的具体身形,这个挖了只有几米深的坑阴差阳错地刚好没过了怪鸟的高度。按理说这个时候怪鸟在坑里的挣扎应该不止目前这个幅度才对,而不只是和章武拉扯。

突然间章武和慕氏兄弟同时大喊一声“不好”,只见他们手中那根细绳终于经受不住拉扯,顿时绷断。

三人也被这反弹之力震得连退数步。

而异变也同时发生。

只见雪坑中“轰”一声,雪花再次四溅,一团庞然大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不是那怪鸟还能是何方神圣?邹平离得最近,还没有反应过来,怪鸟已经用它镰刀一般的喙,瞬间重重啄在了他的左颈动脉处。

而这个时候众人皆被溅起的雪花挡住了视线,直至邹平惨叫一声,才知道出了事。陆宇离邹平较近,眼见怪鸟浮起一脚,将他重重踢开,忙提起破军剑斩向那怪鸟。

“铛!”这一剑恰好斩在那怪鸟的大爪上,却像是斩在了钢皮上,竟被反弹回来,将陆宇震退了几步。

原来刚才一剑斩的并不是怪鸟的脚,而是夹在它脚上的捕兽器。

这时后方的章武与慕氏兄弟才赶到陆宇的身边。

怪鸟怒鸣一声,强壮的双爪又溅起一团雪花,却不与他们纠缠,借此机会往后方逃去。

陆宇忙说道:“卫聪扶邹平回城,找人来帮忙,我们追。”

卫聪扶起邹平,见他左肩处血肉模糊,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不敢怠慢,直接将他背上,往城门处跑去。

而陆宇这边与章武和慕氏兄弟拼命追那怪鸟,没想到身形那么大,脚上又缠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器,跑起来却还是十分快,将四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陆宇示意他们放慢脚步,说道:“这家伙现在肯定是逃回它的老巢,我们只要追寻地上的血迹,等会来个瓮中抓鳖!”

细看之下,果然雪地上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正是怪鸟脚上的捕兽器所造成,而逃的也正是山坡那边的方向。

章武说道:“二弟说的对,但仍需提防这怪鸟会不会有同类。”

雪已停,此时那怪鸟也已经没有了踪影。四人放慢脚步,一路循着地面上的血迹。这种大型的捕兽器,连大熊都吃不消,可想而知,这只怪鸟也不例外,只从雪地上的血迹看来,血并没有止住,故猜测捕兽器应该夹到它脚上的某处动脉,就算不追它,估计也活不了长久了。不过正如章武所说,不知道那怪鸟会否有同类,所以还需要小心提防。

山坡距离邺城大概有三里左右,四人一路追到一个洞穴口。

一道血迹显示那怪鸟已经藏匿在里头。洞口处只能见到一片漆黑,且不断有刺骨的寒风吹出,虽然四人并没有站到洞穴的跟前,但仍觉得寒到砌骨。

章武与陆宇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都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洞穴很有可能便是那只怪鸟的鸟窝,但是从这一阵阵吹出的寒风,却令他们四人都觉得这个洞穴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很有可能有另一处出口,或者这个地下洞穴非常大。

慕川嘴里“嘶”了一声,说道:“奇怪,这个洞口并不像人挖的,却也不像是原来就存在的一般。”

陆宇也觉得奇怪,便问道:“如果不是天然洞穴,也不是人为,难道是那怪鸟自己挖来做巢?”

章武说道:“他的意思是为个洞口是坍塌造成的。”

陆宇望向章武和慕川,只见慕川也点头同意章武的说法。

若如他们所说,是因为这里就有一个地下洞穴,而刚好顶层的地面坍塌了,才被那怪鸟用来当成巢穴的?

慕川又说道:“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绝不会超过两个月。很有可能是因为地面这一层太过脆弱,故而被雪压塌了。而且下面吹上来的风夹杂着一点气味,有点像……腐尸的气味。”

陆宇想到另一个可能,便对慕氏兄弟说道:“你们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一样的洞口,以防那怪鸟由另外一边逃走。若发现有另外的洞口,就设法堵住。”

慕川与慕河当即会意,马上分头去四下寻找。

章武恍然,问道:“二弟是打算……”

陆宇说道:“段干崇的人比较熟悉这里,只要我们拖延少时,等到支援到来再作打算。我怀疑我们眼前这个洞穴,本来便是用来囚禁那怪鸟的。”

章武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道理。”

不多时,慕氏兄弟去而复返,看他们二人眉头紧锁,似乎并不是很顺利。而后面的卫聪也带着十几个士兵跟在赶来。

陆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其它洞口?”

慕川摇头说道:“没有,或者是天色太黑,没有任何发现。”

慕河上前插嘴说:“我们觉得那地下洞穴应该很大,又担心卫统领赶不及,故不敢走太远,所以就先回来会合。”

卫聪刚好听到他这句话,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像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背着那邹平回去马上带了人来,连半个时辰都不用。”

陆宇听到邹平,又问道:“邹平的伤势怎么样了?”

卫聪怂肩说道:“死不了,但至少半个月下不了床。”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陆宇心里了一口气。虽然卫聪说话的语气有些平淡,但半个月下不了床还是表示伤得挺重的。

章武探了探洞口,说道:“若没有其它的出口,下面很有可能是那只怪鸟的大宅,大家都要小心些。”

陆宇见卫聪带来的人都带着长矛,有几人肩上还背着捕兽网、手臂粗的麻绳,暗赞他办事麻利,便说道:“现在我们下去探它个究竟,不管下去之后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听从指挥,切不可自乱阵脚。”

卫聪向众士兵大声问道:“大家听到没有?”

只听十来人同时大声应道:“遵命!”

陆宇说道:“不如我先进去打头阵,你们听我信号再进来。”

章武此时已经将一根粗绳绑在自己腰间,又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火把,说道:“还是我先进去探探深浅吧。”也不管陆宇和其他人,便闪身向那洞口爬了下去。

片刻之后,便听到章武在里面喊道:“大概只有两人多高,只是下来时要小心些,地上好像有些东西。”

卫聪吩咐其中四名士兵在洞口把守,然后自己紧随其后,才示意陆宇等人一起进去。

果然进入洞穴之后,陆宇便闻到一股严重的腐烂味,夹杂着难以形容的腥臭,通过火把的照明,陆宇才发现看到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堆碎骨,大概都是些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看来应该便是那怪鸟留下的了。

第052章 七星疑冢(上)

陆宇猜测这些都是最近被怪鸟排出的食物残渣,因为如果时间久了,那气味不可能这么浓。

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沙石和雪块,看来确实有可能是最近的大雪把顶层的地面压塌所造成的。

前方有一条路,大概有一丈宽,高度也将近三米,有点像在醉兰坊时走过的那种秘道。

陆宇第一反应便有些错觉这里是通向某个地方的通道,因为四周都被人砌得很平,看上去也已经有些年头的样子。但由于光线不是很足,只能看出前方有一条路,再往前数米便是黑暗一片,教人心生恐惧。

此时章武和卫聪正在研究这里的环境,见陆宇已经进来,章武便说道:“我和卫聪都觉得这个地方是有人特意挖出来的,二弟你怎么看?”

陆宇道:“我也肯定这里不是天然的,而且应该也有些年头的样子,而且前面这条路……看起来有些像通往某个地方的秘道。”

卫聪点头道:“不错,小人觉得这里至少是百年前所建造,而且前面必定还有一处空阔的空间。只不过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以前从未有人发觉,也没听说有怪事发生,难道那怪鸟一直在这里生活着?那它也超过百岁了?”

此时士兵们也已经陆陆续续进到洞穴中。

章武指着地上说道:“这里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而且地上的血迹显示那怪鸟正是由这里离去。”

陆宇蹲下来观察地面,果然发觉了血迹一直往黑暗那边延伸。

卫聪又说道:“这里非常阴暗,为防那怪鸟,小人建议由几名士兵拉网在前方开路,我们在后面跟着,才能再进一步探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陆宇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卫聪办事非常细心,龙阳君确实没挑错人。”

卫聪有些满意陆宇的赞扬,当即叫了四名士兵,将一张捕兽网拉开,每边一个人,另外两人举着火把帮他们照明,在前面开路,让陆宇他们能够看清前方的状况。

这条“秘道”并不是直的,而是一直偏向左边,而且略有些感觉到地面往下倾斜,越走越黑,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卫聪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一座墓穴?”

陆宇听到了他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怪鸟把一座墓穴当成自己的老窝了?”

卫聪蹲下去研究了一会,才说道:“但愿是小人猜测有误,不过这只怪鸟应该是原本便住在这里,而非最近才住进来的。”

话音刚落,漆黑处传出了一声“咯咯”,听起来有些像那怪鸟的叫声。众人高度警惕起来,那声音却又消失无踪,就好像刚才那一声是幻听一样。前面四名士兵面色惨白,显然是有些胆怯,在火把的光线下,看起来挺碜人的。

这里确实有些怪异,如果真像卫聪说的那样,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给怪鸟造了一个地下别墅?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又没有了动静。陆宇吩咐众人小心,才继续前进。

在前方开路士兵火把的照射下,这条通道越来越窄,由原来的丈余宽慢慢缩小至五尺左右,但是也终于看到了尽头。尽头处隐约呈长方形状,看起来有些像门框。

或者说,那是一处入口。

突然,里面又传出声音,不过这次听起来就像是在金属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陆宇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是捕兽器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看来那怪鸟就在前面黑暗处,大家小心点。”

众人停下脚步,慕河上前探了一下,说道:“血迹一直延伸到那里面去,陆将军猜的应该不错。”

卫聪向后面的三士兵打了个眼色,让他们一起来到前面,慢慢走了进去,然后又向两边排开。

所有人都走得非常小心,每一步都是很轻,因为火把的亮度很差,并不能照亮眼前整个空间,不但前面数步之外漆黑一片,就连身后走过的路亦是黑的,令人心里不禁有些压抑和恐惧。

所幸,当七名士兵一字排开时,已经探出了眼前这个空间的宽度,大概每两人之间只是两臂距离,也刚好是每两人的火把能照到对方的程度。

这时,左边有一名士兵突然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小人好像……看到了一副棺材……”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士兵又说:“好像……好像不止一副……”

顿时所有士兵几乎要炸了起来,其中另一个也同样说看到了棺材。

陆宇等人愕然对视了一眼,之前卫聪曾怀疑这里是一座墓穴,难道真让他猜对了?

那么从外面进来的那条通道,则是传说中的盗洞了?

当众人疑惑时,前面黑暗处又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是那怪鸟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像抱着一只猫在怀里,猫很舒服时发出的呼吸。

显然那怪鸟不可能舒服到打呼,因为它的脚上还夹着一个捕兽器。

章武与陆宇对视一眼,显然两人想的都一样。

陆宇说道:“那怪鸟应该是失血过多,无力再逃了,大家小心追寻着这声音,再往前几步便能见到它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之前那名士兵说已经看到了前方不止一副棺材,所以众人还是一步一步地迈进,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果然,在向前走了两丈余,火把已经照到一团如同小山的东西,正是已经倒在地上的怪鸟,那里刚好也是这个空间的尽头。

它此时却已经完全无力再站起身来对抗眼前这些人了。

陆宇皱眉问道:“那捕兽器应该下了药吧?”

卫聪说道:“我问过邹平,确实是抹了剧毒,若是不然,恐怕它此时还在与我们大战,甚至不知要再花多少力气才能擒住它。”

本来以为会有一番恶斗,没有想到,最终这只凶狠的野兽,败在了当代的“高科技”之下。

陆宇心里暗叫一声可惜,这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怪鸟,不排除是一种快要灭绝的动物,如今因为从这里跑出去觅食,最终栽在人类的手上。不过如果不这么做,想活捉它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果然,怪鸟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反而蒙上了一层灰色,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来无需多时,应该便会死去。

卫聪命令士兵们用两张大网连起来,将怪鸟拖出去。

慕川举着火把走了一圈回来,说道:“这里并没任何其它的出口,只是有一个耳室,发现了大量动物的残骨,看样子,应该是这两只怪鸟以前吃的?”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叫:“两只?”

慕川被陆宇等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忙说道:“一只已经死了很久,也在那个耳室里,看样子应该死了数年。”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如果还有一只活的,那便真的是头痛了。

陆宇心里有个疑问,因为如果进来的洞口是最近才坍塌的,而这里也没有别的出口,那么这一百鸟来,怪鸟都不用进食,等到出现洞口后才出去抓动物吃?

卫聪说道:“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已经确定了另外一只早已死去,这已经是大幸之事了。”

陆宇忍不住问道:“那些动物的残骨够两只怪鸟吃上数十年?”

慕河也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以前听闻有一种神兽,能像冬眠一样连续多年无需进食,但如果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卫聪哑然失笑,说道:“难道这两只怪鸟是用来守护这几副棺材的神兽吗?”

陆宇心里又“咯噔”一下,说道:“卫聪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不过这两只怪鸟却不是神兽,而是凡兽。”

众人哈哈大笑,顿时已经有了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陆宇突然发现章武并不在他们身边,便又问,“大哥呢?”

众人这时才发现章武并不在旁边。

不过很快,章武的声音便在后方响了起来:“我正在研究这几口棺材,似乎有些门道。”

陆宇听他这么说,便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卫聪也与慕氏兄弟高举火把围了过来,照亮这片区域。

章武说道:“我刚才走了一圈,发现这里一共有七口棺材。其方位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来布置,但我不敢肯定,我需要有人站在每口棺材旁边举起火把,让我确定一下。”

陆宇听他这么说,便叫卫聪吩咐照做。此时刚好入口有火光,正是去而复返的两名士兵。

卫聪喊了一声,让他们走到每副棺材旁边高举火把。

陆宇与卫聪、慕氏兄弟又摸索到另外四副棺材旁,加上章武,刚好七个人。

只听章武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七口棺材的位置,恰恰是依照七星位置摆设,我对应的位置是天枢,二弟是天璇,卫聪的位置是天玑,后面依次是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看来这布置之人,或者棺材里面的人,应该有些门道。”

陆宇看了一下,觉得七人所站的位置虽然有些像七星,但却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漏斗形北斗七星,好像这七口棺材对应七星漏斗的方位不太一样。但不熟悉天文的他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以前曾听说过七星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变,说不定两千年前的北斗七星就是这个形状呢。

第053章 七星疑冢(下)

章武又说道:“二弟,你过来帮我一下,看看这棺材里面葬的什么人。”

陆宇愣了一下,边走过去边说道:“大哥不会是想倒斗吧?”

这次轮到章武没有听懂,有些奇怪地看着陆宇问道:“什么是倒斗?”

陆宇哈哈一笑,才发现自己又穿越了,忙解释道:“倒斗就是盗墓的意思。”

卫聪和慕氏兄弟没有忍住,都笑出声来。

章武正色道:“大哥只是想要看看这里面葬的是什么人,并没有想过盗取什么东西,怎能将大哥看成是那种人了?”然后便催促陆宇帮忙起棺。

陆宇生平第一次帮忙做这种事情,虽说不是真的盗墓,心里还是有些发毛。毕竟开棺的场景只是在小说里见过,谁没事会闲着跑去体验,那还不被当成盗墓贼了吗。此时配合周围漆黑的环境,这一口口棺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就像亲身在拍恐怖片的现场一样紧张。

奇怪的是,棺材盖上却没有棺材钉。并且两只怪鸟在这里与七口棺材相伴,竟然没有搞破坏,反而像在守护这里一样,那么这棺材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棺材用的是什么木,竟然十分沉重。在两人合力之下,棺材盖慢慢被推开了一条缝。

其实没有棺材钉的情况下,章武一人足以推开这棺材盖,只不过如果是单人开棺,很容易被里面的尸气冲煞到,在古今都是非常晦气的事,所以章武才招呼陆宇过来帮手,以避开正面对着棺材里面。

原本以为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便会有一股尸臭味散发出来,故与章武在推盖时都刻意避开。但却没想到,并没有意料中的尸臭,反而只是一种木头放久了的那种朽味。看样子这里应该保持得比较干燥,棺木材料也应该是很好的,并没有出现腐烂的现象。

“奇怪,里面没有尸体!”

章武叫了一声。

陆宇伸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棺材里确实是空的!

这时章武已经走到陆宇原来的位置旁,用力一推,果然便将那棺盖移开。

不出所料,这口棺材里也没有尸体。

不用陆宇和章武开口,其余人亦陆续打开剩下的棺材。最后面“摇光”位置上的那名士兵单人推不开棺盖,招呼了另外那名士兵去帮忙,没想到两人用力过猛,竟将整副棺盖推过头,顿时“砰”一声摔到地上,溅起团团灰尘。

陆宇奇道:“这是什么意思?挖了一个墓穴,放置了七口棺材,结果里面全是空的,而这里竟养有两只大怪鸟,并且给它们提供了大量的食物?”

章武也摇头说道:“我也没听闻过这种阵容,不知是何用意。”

百年前谁人在此故布疑冢,已经无从考究,众人研究了四壁也没发现有任何文字或其它信息留下,最终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陆宇心想既然怪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吩咐众人把棺盖重新给盖上,然后离开。

这时其中一名士兵说道:“禀将军,这棺盖内部好像刻有图案。”

卫聪闻言便过去看了一下,对陆宇说道:“似是刻着一个虎头。”

陆宇与章武对视一眼,又合力将所在位置的棺盖翻了过来,取过火把一照,果然在那棺盖内部的正中也刻着一个虎头图案。不出所料,所有棺盖后都是同样的图案。

虎头七星棺?空棺?

章武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在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四个位置的中间,还有另外一副棺材。”

不过由于众人都没有带上挖掘的工具,当下也只好决定先回邺城,然后再作打算。

回到城里已经接近中午,没想到为了怪鸟和那个奇怪的墓穴,竟然耗费了十多个小时之久。陆宇与章武一同去探望了邹平,见到他左肩伤势已经过处理,没有大碍,不过正如卫聪所说,应该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此时见章武和陆宇来看他,一脸感激地说道:“多亏陆将军及时出手相救,不然卑职可能就成了那厮的腹中餐了。”

陆宇叹道:“其实如果我早些发现,邹将军可能不用受这么重的伤。”

邹平不以为然:“大丈夫受些皮肉之苦而已,况且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

章武上前拍了拍邹平的肩膀,想要慰问两句,不料邹平马上“嘶”一声痛叫起来,惹得陆章两人顿时大笑。因为他刚刚才把伤势说得风轻云淡,章武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右边没有受伤的地方,邹平却表现得如此夸张。

邹平尴尬地说道:“现在除了嘴巴,全身上下都觉得痛。”

陆宇笑得眼泪都已经流出来了:“用我的家乡话说,就是除了没人疼,哪里都觉得疼。”

章武故作委屈:“我可保证刚才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没想到邹将军连没有受伤的地方都这么不轻力。”

又慰问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这才与陆宇离去。

那只怪鸟在被拉回邺城的途中已经死去,听说几乎整个邺城的百姓都跑来看热闹了。而士兵们将怪鸟的尸体拉回城内之后,特地制了一个竹笼,将怪鸟的尸体展示给百姓参观。

此时凌梵与肖正文也在凑热闹,陆宇与章武见到他们,便走了过去。

肖正文显得很兴奋,一脸羡慕地对章陆两人说道:“大哥二哥真的太厉害了,现在二哥的名气大响,小文一直听到有人在谈论蛟龙侠呢。”

然后又表现出可惜,因为章武和陆宇都不让他参加这几晚的行动。

凌梵也对陆宇投以赞许的目光,嘴上却说:“你二哥运气比较好吧,什么好事都让他碰上了。”

陆宇哈哈一笑,耸肩道:“可能正如你所说,幸运女神一直站在我这边,不然为何人见人爱。”

凌梵假装呸了一声,瞪他一眼,说道:“什么幸运女神,又人见人爱,我看有些人什么都不对,只有不正经才对。”

章武和肖正文看他们两人“打情骂俏”,像是已经习以为然,都不由笑起来。

肖正文又说:“以后小文也要像二哥一样,成为闻名天下的大英雄。”

未等陆宇说话,凌梵抢过话来:“不要像他一样不正经就好。”

众人又笑起来。不知是谁发现了陆宇,大声叫道:“蛟龙侠!”

周围的百姓都好奇地看过来,当然有很多人还是不认识陆宇,此时他也只是便装,但正所谓人云亦云,顿时又是一阵沸腾。

自从“蛟龙侠”这个外号跟上陆宇以来,他便像是大梁的明星一样,没有想到在这偏远的邺城,竟也有人知道他。

不过百姓们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故也只是投以热情的目光,并没有像现代明星的粉丝一般拥上来。

当然更不会找他签名了。

肖正文又是很兴奋地说道:“二哥就像天神降临一般备受瞩目,小文决定一定要练好剑法,以后走到哪里都是这般受欢迎。”

陆宇笑着摸他的头:“好,那等我们办完事后,二哥便给你开启地狱模式的训练,将你打造成闻名天下的剑客。”

三人愕然:“地狱模式?”

陆宇解释道:“就是比艰难再艰难,像地狱一般残酷的意思。”

肖正文吐了吐舌头:“太难的话就考虑做闻名半个天下就好了。”

陆宇几个人被他逗乐,小孩对英雄总是崇拜,但要真正成为英雄,却不是如小孩般想象那样容易。并且陆宇也觉得自己还算不上英雄。

章武说道:“大丈夫要有志气,要就整个天下,半个天下像什么话。”

陆宇这才发觉代姬不在场,便问起她来。

凌梵故意像听不到他说话一般转过身去,陆宇猜想她可能心里有些吃醋了。

肖正文拉着他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代姬姐姐听说你们凯旋归来,已经为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在等着你回去呢!”

凌梵没有转过来,却淡淡地说道:“人家是可为你准备了大半日,不赶紧去就浪费了,还不快去找她。”

陆宇尴尬地望向章武,却见章武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嘴里说道:“我好像还没仔细研究那只怪鸟”便挤入人群中去了。

凌梵拉起肖正文的手,对他说道:“走,凌姐姐带你去买好吃的。”后面“好吃的”故意加重了语气,然后便拉走了肖正文,只留下陆宇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恐怕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了吧。陆宇在现代从没有交过女朋友,对爱情的理解也只停留在自己的猜想之中,接触得最多的女生则是有男朋友的小林,而对后来认识的小嫣也没有过心动的感觉。

但是他遇到凌梵后,却有一种被她蕴含的灵气所诱,禁不住心荡神移,连肖正文都说自己做梦还叫着她的名字。

后来遇上玉儿时,竟也有一样的感觉。

不过细想之下,与代姬之间,好像这些都没有。

男女之情实在叫人头痛,自己已经占有了代姬的身体,却对她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难道自己已经变了?

第054章 离开邺城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果然见到代姬准备的一桌子美酒佳肴,有菜有肉,还有一锅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浓汤,令十几个小时没有一口水入腹的陆宇食指大动,顿时什么事都抛之脑后,忍不住想要试试她的厨艺。

代姬甜甜一笑:“陆大哥凯旋归来,想必也还没好好吃点东西,代姬手拙,为陆爷做了点勉强能吃的。”

陆宇作出一个迫不及待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佳肴的香味:“连闻起来都这么香,想必也非常好吃。”

代姬为他盛了一碗汤,说道:“陆爷先喝点汤,然后再吃肉。”

陆宇坐下来,见那汤色白如乳汁,尝起来肥而不腻,甚是鲜甜,有些像鱼汤,便问道:“这是鱼汤?”

代姬唇角微扬,娇俏道:“陆爷可猜出是什么鱼汤,用的什么料?”

陆宇苦笑道:“我从小对食物都是来者不拒,却不会下厨,若要我来猜这汤里的配料,这可真被你难倒了。”

代姬抿嘴道:“好吧,这是乌鲤献鼋,将鼋煮至外层起皱时捞出,去老皮、爪尖和内脏,剁块再煮足一个时辰;同时乌鲤去鳃、肚,配以姜葱和米酒,煮至肉烂,此时只取其汤,混入鼋汤中,加上黄豆再煮半个时辰便成。”

陆宇只觉得这汤水的香甜绝对是五星级酒店都做不来的,试了一口鼋肉,果然入口即化,满口胶质,忍不住自己又盛了一碗,瞬间便再收入五脏庙中。

代姬笑生双靥,看他吃相狼吞虎咽,忙对他说:“陆爷可别光是喝汤,等下别的还没吃就饱了。”

陆宇哈哈一笑,指着一盘像红烧肉的佳肴问道:“这又是什么?”

代姬睁大美目,讶道:“陆爷连熊掌都没吃过吗?”

陆宇大窘,自己确实还真没吃过熊掌。

代姬帮他盛了一些生鱼片,说道:“先试一下这脍鲤,再试兰花熊掌。”

原来这脍鲤便是生鲤片,陆宇倒是吃过不少生鱼片,只是没想到战国时代竟然已经有了。没有经过煎炒,鱼肉的鲜甜完全没有流失,再配以葱芥,确实是另一道陆宇最爱的菜肴。

知道他确实对厨艺一窍不通,陆宇吃到哪一种,代姬便耐心地为他说起那样菜式的做法。兰花熊掌的做法比较复杂,需要炖上半日时间,还要多到陆宇都记不住的配料和做法,是整桌佳肴用时最长的一道菜。

饱足一餐,这才拍拍肚子去见段干崇。

段干崇也啧啧称奇,说打自娘胎出生以来,还没见过这种身型巨大,又没有翅膀、浑身白毛的怪物。又听了陆宇说起那个疑冢,更是倒吸凉气。

陆宇见他眉头紧锁了片刻之后,突然起身说道:“如果老夫没有估错,那七口空棺其实是一种古老的阵法。”

原来他年轻时曾听闻一段传说,在商时有一名以死谏君的大臣,被纣王处以车裂,然后将其尸身丢到荒外让狼吃掉。

当一个人死后尸身遭人破坏,其三魂七魄则会不全,无法投胎为人,而这名大臣当时深受百姓爱戴,不忍让他尸骨无存。古人讲究入土为安,有一个壮士挺身而出,冒死去捡回了他的残骸,想安葬那名大臣,但始终凑不齐全身。

这时有一名巫师告诉他,有一种巫术,就是将这个死去之人的残骸或者生前的衣物葬入地下,可以招其一魂,再用神物,招另外两魂,最后在上面再摆置七口空棺,布施术法,就可以招其七魄,最后只要将墓穴封死,十年之内若无人破坏,便能让死者安息并且能够投胎为人。

这名壮士不知道神物是什么,便请教那巫师。巫师向他指明在不周山有两条修炼成妖的大蛇,体内有丹,那便是神物。

后来那名壮士果然不负众望,直接将那两条大蛇抓了回来。

于是巫师便为那名商朝的大臣布置了阵法,将他的魂魄招齐,令他能够投胎为人。

陆宇听他讲完这个故事,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章武,因为在回来的路上,章武已经把他的猜想告诉了陆宇,和段干崇所说的招魂之术基本一样。

只不过段干崇说的是商朝的故事,其中神物用的是两条妖蛇,而自己所碰到的最多也就是百年前的事情,当然很明显,代替神物的肯定便是怪鸟了。

段干崇又说道:“老夫只当是听了个神话,没有想到在邺城之外竟有其事。”

陆宇笑道:“不管怎么说,虽然墓穴内有食物供应,但那怪鸟能够活到现在,说是神物也不足为奇了。”

段干崇说道:“却不知那墓穴所葬何人,竟然会用到这么古老的巫术。”

陆宇摇头:“小人也不清楚。不过我决定休息一会,然后趁着白天去弄清楚这件事。”

段干崇点头赞道:“陆将军真非常人也,只是几晚便将这邺城半个多月的怪事查明,若不是有重任在身,老夫还真想留你多住几天。”

陆宇忙谦虚道:“上将军客气了,小人不过是捡了个现成而已。”

段干崇一愕,好一会才明白陆宇这句话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陆将军奇人奇语,又不贪功,好一个现成,哈哈!”

这时只听到魏明姬的声音在厅外响起:“两位在谈论什么好笑的事情,本公主也想参加。”

陆宇与段干崇同时起身,对走进来的魏明姬行礼。

魏明姬呼退了两名婢女,坐了下来,又示意两人坐下,说道:“听说陆将军已经将那野兽抓住,真是可喜可贺。”

陆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其实是因为人多力量大,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段干崇说道:“老夫果然没看错陆将军,既有能力,又不会居功自大,公主此次邯郸之行,老夫是真的放心了。”

魏明姬抿嘴一笑:“连上将军都赞你,可见他心里已经承认你的能力了。”

陆宇忙又谦虚一番。

魏明姬又道:“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要继续启程了。至于那七星疑冢,何不交给上将军,反正那里面所葬何人,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段干崇也觉得有道理,便说:“公主所言亦在理,那此事就交给老夫吧,反正那墓穴里的七星棺也不是什么害人的邪术,自然没有什么危险。陆将军就吩咐下面的人手打点好一切,尽快护送公主前去邯郸吧。”

陆宇一想也是,反正只是自己好奇想要去弄清楚,但是并不关系到魏明姬的行程,反而会多拖一些时间。此前因为天气的关系已经耽误了多日,到邺城又因为怪鸟的事停留了三日,确实不宜再拖下去。

况且照章武的看法和段干崇听闻过的故事,七星棺也不像是邪术害人的事,既然人家已经入土为安,再去挖人家的坟好像也不好。

将自己的想法与魏明姬和段干崇说明后,段干崇也觉得有理,不过以防那里以后再被其它野兽当作巢穴,老段决定等他们离开后,便派人去将那里填实。

怪鸟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大队人马终于启程离开邺城。

本来陆宇对七星疑冢有些兴趣,后来因为担心再不走,很可能与信陵君摊牌的时间将会缩短几倍,与章武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快点上路。

这是陆宇在魏国的最后一段旅程,或许以后便不用再踏足这片土地了。

当日在陈郡得魏明姬相助而顺利避开滕家的追杀,欠了她一个人情,故陆宇也觉得自己必须将她安全送到邯郸,然后再设法离开,去找那个仍在赵国作为人质的未来秦始皇。

目前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已近。

信陵君发现肖正文与代姬不在府中之后,必定派人追来。只看他之前交托龙务之带给范大人的帛书中已经说到,如果发现陆宇有异动便直接下手杀了他,不用脑子想,现在身后必定已经有一大堆人来追杀他。

他在赵国住了那么多年,恐怕不用亲自来,只需命令传到,恐怕赵王都要给信陵君面子,何况陆宇现在的身份是魏国人,赵王绝不会为了他而得罪魏国。

所以,一定要抢先在信陵君的人之前抵达邯郸,然后转入“地下工作”,不宜再暴露身份,否则在赵国肯定不会好过。

这样一来,陆宇在赵国便不会像在魏国时那么“风光”了。

陆宇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离视线的邺城,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卫聪策马上前,说道:“幸好今天不下雪,否则这剩下的几十里路还是很难走的。”

陆宇笑道:“即使是下雪也要赶路,记得你原先说半个月至二十天就能抵达邯郸,如今都快一个月了。”

卫聪露出难得的一笑:“卑职只是按正常的行程来计算,没想这大雪天气,又在邺城为段老将军解决了那怪鸟之事,这可不能怪罪卑职。”

陆宇望着前面已经能够看到的城墙,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因为未来的秦始皇就住在那里。

第055章 虎头令牌(上)

没想到前来迎接队伍的人,竟然是赵国的平阳君赵豹。此人体形修长,面黄肌瘦,大概在五十左右年纪,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令陆宇觉得像极了现代的瘾君子。

见到魏明姬时,此君双眼大放光彩,脸露淫相,不过那表情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一大队禁卫和武士护送,总得表现得体。

再看魏明姬,发觉此女亦是眼角含春,果然这两人之间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通过介绍,陆宇才知道这平阳君是赵王的王叔,平原君赵胜的哥哥。没想到竟然是由他亲自来迎接魏明姬,一行前去邯郸。

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抵达邯郸。

通过了护城河和密布哨兵的城墙,陆宇站在这个赵国都城的土地上,心中又是一阵阵感慨。

外城处正在操练的赵兵,气势如虹,慑人心魄。

平阳君骄傲地向陆宇和魏明姬炫耀:“虽然长平一役,确使我大赵损失惨重,但如今兵力已经恢复至顶盛,若那秦人敢来再犯,必教他吃败仗!”

其实不但是陆宇,就连是魏明姬也清楚知道赵国自从长平之战,国力已经大不如前,赵国上下人人闻秦色变,他这话明显是为了遮短,却更加暴露出对泰国的畏惧。现在天下谁不知秦人强大,真正打起仗来,除了联合其它各国,单凭任何一国都难以力敌秦国。

平阳君又说:“本君已为公主和陆将军准备好行馆休息,待本君派人进宫禀报大王,明日再派人将公主接入宫中。”

又变作暧昧的语气说道:“现在请公主随本君前去行馆,今晚就让本君为公主设宴洗尘。”

魏明姬面泛红潮,柔声道:“有劳君上。”

这座私人行馆位于邯郸城的中心处,距离赵王宫不远,似乎是专门为了接待外国使臣而设,与当日陆宇在陈郡闯入魏明姬的那座豪宅确实差不多。

除了卫聪与章武,其余随行来的禁卫和武士都被安排在了另一座行馆。但参加晚宴的,便只有陆宇和魏明姬了。

虽说陆宇知道那平阳君对魏明姬是“别有用心”,但天色确实有些晚,他所说的话也有着充分的理由。

晚宴在行馆的小殿中举行。

另外随行的是平阳君几名手下,个个身材魁梧,太阳穴突出,令陆宇不由想到了小说中写的武功高手。

平阳君的席位在殿北正中,两旁各有二席,陆宇与魏明姬各占一席,另外两席则是两名男子,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粗眉大眼,却穿着得体,丝毫不显邋遢。另外一个手执羽扇,气宇轩昂。未经过介绍,陆宇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身份。

一轮舞姬表演过后,菜肴才陆续由下人端上来。

平阳君举起酒杯向二人祝酒:“将军与公主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恰好逢上这酷寒天气,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然后眼神落在陆宇身上,说道:“本君听闻近时大梁出了一名蛟龙侠,在葬龙坡大战三百恶贼,今日相见,果然一表人才,来,本君再敬你一杯!”说罢,便有下人前来斟酒。

陆宇听他这话像是在夸自己,但语气却不真实,不过表面当然是恭敬举起酒杯说道:“君上过奖,陆宇实在有愧。”

魏明姬笑道:“陆将军不但为本公主争取了足够时间,更显出过人之处,蛟龙侠之名早就在三晋之间传开。平阳君不知在御前比剑时,陆将军更是力败燕人武士,光芒甚至盖过了大梁第一剑的龙阳君。”

平阳君眼神中露出有些不信:“陆将军的剑术竟然还比龙阳君还厉害?”

陆宇忙谦虚道:“君上请勿相信外面夸大了的事实,只是运气较好罢了,说起剑术,怎能和大梁第一剑相比。”

魏明姬又盈然一笑:“君上可知陆宇乃云梦山门下,玄微真君的亲传弟子。”

平阳君仍不可置信地问道:“只看陆将军年纪尚不到而立之年,若只说云梦山门下,本君还可相信,但公主说到亲传弟子,未免有些夸张。”

魏明姬淡淡一笑,把眼神移向陆宇,意思是说这个问题让他亲自来解释。

陆宇只好笑道:“公主所言确实是真的。”

平阳君恍然:“难怪能以一人之力挡三百恶贼,原来传闻并无夸大。只是玄微真君从不露面,本君一直当是传说中的人物罢了。”

陆宇心想鬼谷子或许没有亲自在世人面前出现,只是他的门人广布天下,故而他的名声早就和神一般被传开,甚至神化,所以很多人不相信他的存在也是有道理的。

以前也听说过,如果没有鬼谷子,战国时代可能要提前结束几百年。只看他的门人在这时代中,各为其主,有做说客的,有做将军的,有做谋士的,这些人互相斗智斗谋和牵制,编写了战国这几百年之间的传奇事迹。

若不是当日得遇,了解过他的阴阳平衡论,陆宇确实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只看到了表面。

只听平阳君又说道:“说到剑术,本君差点忘记引见两位高手。”

然后便向魏明姬和陆宇介绍另外两席的那两名男子。

粗眉大眼的那个叫做焦云客,而手执羽扇的那个则叫做楚恒。

平阳君道:“这两位均是用剑高手,乃本君的贵客,另外还有五位在外,不便前来。”

两人起身向陆宇与魏明姬作揖后,楚恒对陆宇说道:“其实说起来,在下与云梦山门却也有些渊源。”

陆宇奇道:“愿闻其详。”

楚恒又说道:“我等七兄弟游走于三晋之间,也一直与云梦山门有合作关系。”

这句话倒是让陆宇出乎意料之外。

这两个人,还有另外五人,都是服务于云梦山门,但为何却没有听章武提起过呢?陆宇只知章武的师兄弟确实遍布各国,当时在马家沟的时候,章武的五师兄便和一名花甲老者留在了楚国,辅助章武的二师兄,而那九师妹则和另外两人被派去韩国找他们的大师兄,章武一行人则到魏与赵。

三师兄候荣已经见过,不过章武也没有提起过在邯郸的接头人,这些人会不会正是那个接头人的人呢?

只听那焦云客用粗犷的声音说道:“陆将军看来应是刚刚学成下山,未听过并不出奇。”

说完便哈哈大笑。

陆宇莫名生怒,这家伙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孤陋寡闻,但说来也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穿越到这战国中来,这种江湖小事肯定是没有在史书中看过的。

当下只是淡淡说道:“在下确实从未听闻,因为本将军关心的乃是天下大事,对于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确实没有心思去记住。”

焦云客面露怒容,一掌拍在席上,正欲发作,却被平阳君一个眼神阻止:“陆将军乃魏国大王指派护送公主来邯郸的左中郎将,焦先生岂可无礼。”

这句话看似解围,实际上却更是羞辱陆宇,说白了你就只是个芝麻小官而已,并且只是护送魏国公主前来探亲,并非上战场的大将军。

小小左中郎,天下大事关你屁事?

陆宇心中大怒,却因魏明姬在一旁,不好发作。

果然,魏明姬幽幽说道:“陆将军现在乃我父王、信陵君与龙阳君同时看中的人,可谓仕途无限,只要假以时日,恐怕封侯也是说不定的事。”

平阳君哈哈一笑,换了一副脸孔说道:“刚才乃是说笑,陆将军切勿放到心里去,来,本君再敬你一杯哩!”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恒也站起来举杯向陆宇赔罪:“我这兄弟说话直来直去,不懂礼节,还请将军勿怪罪于他。”

陆宇心说也罢,此时外面除了卫聪与章武之外,都是平阳君的人,况且如果与这平阳君的关系处理得不好,可能会影响到章武此行,故也举起酒杯,笑道:“君上既是说笑,又何来怪罪呢?”

在仰头喝下酒的那瞬间,陆宇突然看到一物,差点令他被那口酒呛到。

那楚恒的腰间挂着一块铜制令牌,形状一个虎头。

或者陆宇对他们这个时代的画风不是很懂,但是这个虎头却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正是在七星棺的棺盖内部的图案!

莫非那邺城之外的七星疑冢,和这个白虎图案有什么关系?

这其中一定会有关系,甚至与平阳君也牵涉在里面。

晚宴结束后,陆宇便直接去找章武。

现在已经到了赵国邯郸,如果再不趁此机会说服章武,未来的秦始皇很可能便要交代在他们的手中了。

章武听了陆宇的描述后,也是一脸疑问:“我从未听过,甚至三师兄也没有提起过,这些人的真实身份还需进一步确认查证。”

陆宇道:“要知道信陵君可能已经派人前来,我们要找机会脱身,否则将会很麻烦。”

章武点头道:“其实我们在邯郸里的接头人叫做虞信,乃是我的四师兄。此人善于游说之术,赵王尊为上卿,我决定先带小文与凌梵先暗中投靠他。”

陆宇思考片刻,说道:“这样也好,你们先行离开,我到时再设法脱身,就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行踪了。”

第056章 上卿虞信

当陆宇听到虞信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想到南北朝的著名诗人,但这时离南北朝还有七百多年,显然不会是那个虞信,战国时代名人辈出,未记载在史书的更是多如牛毛,一时也想不起此人有什么事迹。

不过既然章武说此人得赵王器重,应该也是个大人物。

陆宇想起之前在大梁的事,便说道:“当日本来是要说服信陵君,联合各国组织伐秦,却没想到后来却生出这么多的变故。”

章武叹了一声,说道:“幸得三师兄早已投奔龙阳君,而龙阳君亦是值得交托之人,故事情总算办妥。”

陆宇讶道:“原来大哥已经和龙阳君商议了合纵之事。”

章武点头道:“难道你以为我在魏国只是躲躲藏藏?虽然信陵君人品欠佳,更是活人炼丹的罪魁祸首,但在三晋之中确实威名远播,况且只要各国之间达成同识,主帅非他莫属。”

陆宇表示同意,正色道:“在这种大事面前,信陵君与龙阳君也必定会站在同一条阵线。”

章武续道:“你还记得在马家沟出发时我带的两折帛函吗?其中一折本来是要交给信陵君,不过因为后来的事,我已经把它交给龙阳君了,另外的一折,便是要交给四师兄。”

陆宇道:“怎会不记得,我还在疑问后来是不是没有交给信陵君,原来大哥已经将主事权转到了龙阳君那里。”

章武笑道:“当日在陈郡你与我们失散,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经过那次失散,二弟你竟然遇到师祖他老人家,还差点成为我的师叔了。”

陆宇哈哈一笑,搂着章武的肩膀说道:“我在后悔当时不接受他老人家哩!好像其他人都是求着拜他为师,我却白学了一套剑法,哈!”

章武受不了他这种搂搂抱抱的行为,极力挣脱他,皱眉道:“我也奇怪你这小子是不是在骗我,若不是后来三师兄为你证实剑法确是出自师祖,我绝不相信你有如此奇遇。”

陆宇叹道:“只可惜所有地方一到子夜便进行宵禁,无处可去,若在我家乡,晚上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章武狐疑道:“无论是哪个地方,从未见过不进行宵禁的,说到大哥都想去见识一下你的家乡了。”

陆宇吓了一跳,如果章武真要跟着去自己所谓的家乡,那恐怕得求老天爷再安排一次穿越,而这次不是穿越回古代,而要是带着章武穿越到两千年后的世界了。

幸好章武又说道:“等一切事情办完,天下太平的时候,二弟你切不能推托,一定要带大哥去见识一下。”

陆宇忙答应下来。

章武想了一下,对陆宇说道:“不如现在我们先带上凌梵和小正文,一起前去拜会四师兄。”

陆宇一听,也觉得甚好,本来想要再带上代姬,但怕人数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便没有跟章武提起。

凌梵和肖正文听到能够出去,也是非常兴奋,特别是肖正文,一路以来都只能躲在马车里,闷到发慌,章武和陆宇还没有说要去哪里,他已经嗖一声窜了出去。

此时哨卫已经开始检查邯郸的各处大街,宵禁时辰一到,若发现仍有人逗留在外是要受处罚的,严重者可能还会被当作奸细处理。

绕开哨卫,陆宇和章武一边大概地跟凌梵简单地说明了事情。

肖正文听到要先和陆宇分开,似是想到了之前的事,一直嚷着等陆宇一起走。

陆宇安慰他道:“为免夜长梦多,所以大哥先安排和你们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二哥等候合适的时机再去与你们会合。放心,这次不会再出现之前一样的变故了。”

肖正文不懂他还有什么事,便问道:“二哥不是已经把那魏国公主护送到邯郸来了吗?”

凌梵也帮着安慰:“你二哥明天回去接代姬姐姐,很快就能与我们会合了。”

肖正文一脸不解,又问:“为何刚才不直接去将她一起带出来,我们就能同时离开呢?”

陆宇被肖正文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上次他在陈郡失散落下了阴影,故而希望不离开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还未答他,章武已经说道:“你看我们现在都要不断避开那些哨卫,如果再加上你代姬姐姐,一个不留神被发现就不好了。”

肖正文这才撅着嘴巴不语,不过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章武看着他从小到大,哪一点心思能逃过章武的眼睛。

说话之间,四人已经来到邯郸城北面的一座大宅旁。四下没发现哨卫之后,章武在墙边扮了一声鸟啼,显然是他与那个虞信之间的暗号。不过陆宇还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杂技口艺都会,而且模仿得唯妙唯俏。

之前刺杀朱亥的时候章武也曾扮过乌鸦叫,不过当时因为那时心里只想着要解决掉朱亥,陆宇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时却不一样,顿时想到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暗号会不会都是这一类型,而且每个人都会。

然后章武又招呼众人去往大门旁边等候,果然不到一会儿,大门便被人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位白发老者的头部,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陆宇和章武等人,便问道:“生之受天,谓之何人?”

章武答道:“生之受天,谓之真人。真人者,与天为一。”

对上暗号之后,老者才点头示意众人进去。

陆宇没想到这暗号竟然是阴符心法里盛神法的两句口诀,难怪老者刚开口的时候就觉得那么熟悉。

那扇大门并没有再开,众人迅速从那道门缝钻了进去,老者关上门,说:“大先生在里面等候各位,快随老朽来。”

进入院落,只见一道石卵小径,弯弯曲曲地铺在林木中间。前面有一小池塘,一座精致的木桥连接对岸,桥中修有雅亭,远远便看见亭中有一个人影。

老者把众人领至桥边,回身说道:“大先生正在亭中,老朽就把各位带到这里了。”说罢便退下。

众人踏上木桥,看到对面白石建成的房舍,虽然不如信陵君府那般奢华,却多了几分雅气,从院落到房舍,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境。

走近亭台,章武与凌梵便带着几分欣喜的语气向那人打招呼:“四师兄!”

亭中那人转过身来,面带微笑,鬓角的头发略有秃进,想必也在四十开外。不知是否天色已黑的原因,一顶头发仍然垂直乌黑,脸庞白皙,眼眸深邃,散发着一股傲气。

原来这便是章武和凌梵的四师兄虞信。

见章武等人来到,虞信笑道:“刚才听闻鸟啼,我便知道是六师兄来了,却没想到七师妹也在一起,还带着两位朋友。”

章武向他引见陆宇:“这是我新结交的兄弟,名唤陆宇,与我们的师祖也算是有师徒之实。”

虞信双眼顿时放光般睁大了些,奇道:“竟有此事?”

陆宇忙上前作揖:“虞兄既是大哥的四师兄,那陆宇便也应称呼一声大哥。”

虞信哈哈一笑,打量了陆宇一番:“不错,能得师祖指点,便非凡人,来,大家进屋说话。”

说罢便示意众人跟着,向对岸的房舍走去。

虞信将他们领进大厅,在厅中的地席坐下之后,又吩咐下人奉上香茗。

章武开门见山,直接将众人来访的目的简单地对虞信说了一番。

听完章武的话之后,虞信喝了一口茶,说道:“没想到信陵君备受三晋敬重,原来私底下竟做出这种勾当。”

章武道:“经过我与三师兄的查证,这事很可能与魏王有关,不过因为证据不足,不能够证明真正幕后的人,但绝对是魏王或信陵君其中一个。”

陆宇补充道:“由于此前小文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又被信陵君留为控制小弟的筹码,现在信陵君必定会派人追到赵国来,故才与大哥前来恳请虞兄将小文暂时收留。”

虞信捻须笑道:“别人怕他信陵君,我虞信却不怕,来到赵国又如何?他亦不能明目张胆地对陆兄弟不利。”

凌梵插话道:“话虽如此,他也可能随便找个理由将陆大哥带走。”

陆宇耸肩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梵梵说的绝对有可能。”

虞信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陆宇与凌梵二人:“你们……”

章武笑着解释道:“四师兄不必惊讶,你所猜的确实不错。”

陆宇正摸不着脑袋,却见凌梵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红柿子,连耳根和脖子都像涂了颜料一般,急得差点就要起身走人,对虞信说道:“四师兄!你别听六师兄胡说,他现在和这陆宇走得近了,都变得不正经起来了。”

虞信仰头大笑:“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哪里不正经了?依我看来,你与陆兄弟男才女貌,有什么怕师兄笑话的?”

说罢,又和章武大笑起来,连在一旁的肖正文也忍不住掩着嘴巴偷笑。

凌梵急得干脆“蹭”地站了起来,撅起嘴说道:“四师兄也跟着来笑话我。”一跺脚便跑了出去。

陆宇也甚是尴尬,这凌梵在他们面前越是表现得激烈,便越是等于向他们承认了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一时间之间也不好插嘴说上什么。

可能,真的恋爱了吧。

第057章 虎头令牌(下)

顿时虞信对陆宇大为改观,说道:“没想到我这位冷若冰霜的师妹,终于情窦初开了,好一个蛟龙侠,果然厉害!”

陆宇心道她在人前连小手都不让我碰一下呢!想到那楚恒腰间的虎头令牌,忙转移话题:“虞兄有没有见过一个虎头的图案?”

虞信皱眉道:“陆兄弟见到的虎头图案是什么样的?”

于是陆宇便与章武一同将邺城内那座七星疑冢,还有陆宇在行馆时见到楚恒腰间的令牌说了出来。陆宇还用手指沾了茶水,在席上画了大致的模样。

只看虞信脸上的表情变化,章陆二人已经猜中了七八成,因为虞信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们,他是见过这个虎头图案的,而且应该还是蛮熟悉。

果然,片刻之后虞信对陆宇说道:“陆兄弟所见到的楚恒,差点成为我虞信的门下客卿。”

陆宇怔了一下,却听他续道:“说起这虎头令牌,也是大有来头,我也是托人查了很久,不久之前才追查到。”

原来这块虎头令牌,总共有七块,分别是七个人所拥有,称之为白虎令;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存在,是一个秘密的杀手组织,收人钱财,专事刺杀各国的重要人物。因为怕行事失败,落得个尸首不全的下场,据说成立之时,便找一处秘密之地,用一种上古秘术,留下记号,即使死无全尸,灵魂仍然能凭借那咒术,重聚投胎。

陆宇大呼一声原来是这么个回事!看样子,虞信所说到的上古秘术,便应该是他们在邺城外所遇上的七星疑冢了。

如此说来,那个墓穴,其实就是拥有令牌之人的“死穴”?

不过打死陆宇也绝不相信只要毁掉那个墓穴就能让他们的魂魄找不到归处,毕竟那只是一种迷信的心理而已。

这样一来,那个墓穴也只不过另外一种迷信之术。

只听虞信又续说道,白虎令七人将自己称之为白虎西斗星宿,分别由领对人至下自称为“奎宿天将星君”,“娄宿天狱星君”,“胃宿天仓星君”,“昂宿天目星君”,“毕宿天耳星君”,“觜宿天屏星君”和“参宿天水星君”。

而且组织并非只有这七人,而是以这七人为主脑,一般都是由三晋的人组成,到了一定时候便会寻找传人,为组织培养接班人员。

另外,白虎令只是其中的一层组织,据闻在东方齐国,亦有一样的组织,称之为青龙会;身在楚国的组织叫做朱雀阁,而在燕国的则是玄武钜。

这四个组织虽说专门刺杀,但其实是百年之前,秦国开始强大起来,迫使他们的成立,为的是齐天下能人,对抗秦人。

陆宇听到头皮发麻,光是这白虎令便不知有多少人,再加上其它三个组织,岂不是可能有上百号杀手?

难怪那焦云客对自己语气不善,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他陆宇放在眼里。

想起那楚恒说他们一直与云梦山有合作,便问起虞信。

虞信说道:“陆兄弟忘了我刚才说他们差点成为我门下客卿之事。正因为他们与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便是为了对抗秦人,故而在一些事情上有合作。”

章武望向陆宇,作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表示他并不知情。

虞信又道:“但此组织亦正亦邪,私下又与平阳君勾结,但我与平阳君素来不和,故一直与白虎令保持一定的距离。”

陆宇暗忖原来他与平阳君之间竟然还有些恩怨。

听他这么说,这个杀手组织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对付秦国,如果自己要保住嬴政,也就等于与他们作对,那么到时难免正面交锋?

甚至,会与章武他们成为对立的关系。

但这个杀手组织存在于世上的时间已有百年之久,与云梦山又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秦国,自己是否应该试图说服他们?

见陆宇一直没有说话,章武还以为他有疑问,便对他解释道:“长平之战时,四师兄曾多番向赵王献计,后来赵王却听从楼昌与平阳君之议,没有采取四师兄的计谋,致长平大败,令赵国在诸侯面前大丢颜面。”

虞信叹道:“秦之强大,令天下人人畏惧,依我看,只要控制好赵政,或可再拖秦人数年,为我们争取多些时间作出反抗。”

陆宇终于想起虞信,当时自己在网络上看过有关他的事迹,记载的是虞卿,是《虞氏春秋》的作者,可能是自己当时没有去注意到他的名字。史上记载此君擅长计谋,曾主张赵王联合三晋与齐国力抗秦人,后来因为要拯救魏相魏齐,抛弃官爵而离开赵国,但现时却又为何仍在赵国?

难道历史记载又有误?

但是除了陆宇,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只要控制住嬴政,便能为六国争取抗秦的时间呢?难道这虞信也得到鬼谷子的真传,懂得推算未来之事?

陆宇试探性地问道:“两位大哥认为当今形势,面对强秦,其它国家还有反抗的机会吗?”

虞信与章武同时一怔,不知为何他会突然这么问。

陆宇又说道:“首先自卫鞅开始,为秦改革,令秦国力突飞猛进,后有范雎、张仪等,不断推动秦人走上巅峰的台阶,而纵观天下各国,除了联合起来,无一能单独力抗秦国。”

章武皱眉道:“二弟既然懂得说联合起来,却又为何说这样的话?”

陆宇暗忖只要从这里离开,可能再无机会说这些话,当下便续道:“虽然其余各国也是人才济济,但联合起来又各怀异心,否则又怎会只取得小成功而没能动秦根基?”

章武一时语塞,显然是没想到二弟会说出这些话。

虞信目不转睛地直视陆宇,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

陆宇又道:“退一步来说,即使能够将秦国压下去,两位大哥又希望哪一个国家兴起?还是继续维持原来的样子,今日你打我,明日我和他联手打你?”

章武刚想说话,却被虞信阻止:“六师弟勿急,先听陆兄弟把话说完。”

然后示意陆宇继续说下去。

陆宇顿时信心十足,挺胸说道:“我只是一个门外汉,相信两位大哥对当今天下的形势比小弟更加清楚,这些问题也应该早就考虑过,如果秦人被打败,兴起的国家必定会继续蚕食其它各国,但不可否认那确实是最理想的结果。”

说到这里,章武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云梦山的目的,便是要维持天下间的平衡,秦人如狼虎,这是天下皆知之事,故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强大!”

陆宇深吸一口气,凝视二人说道:“假若秦人能够统一天下,结束几百年来这种不断战争的局面呢?”

虞信与章武二人大愕,显然一直以来云梦山的门徒虽然遍布天下,但却各自为主,以各自的能力去维持西周分封以来所谓的的阴阳平衡,只知联合起来对付秦人,甚至从心里生出压制秦人独大的不平衡心理。

而这也正好体现出他们明明心里知道除了秦国,其它六国之中,没有任何一国能够崛起而代替周室,却陷在了抗秦的牛角尖里。

可见他们、甚至所有人仍然对各国抱有幻想。

那么,天下间云梦山的门人应该是分成两派,其中一派是为六国效力,另外一派,则是为秦国效力了,也就是章武此前说起张仪时,当他是“叛徒”。

陆宇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两人从表情上看来已经有所动容,说不定自己能够成功说服他们,然后帮自己把嬴政接出赵国,送回秦国去。

此时刚好凌梵走了进来,肖正文忙委屈地对她说:“凌姐姐快带小文去玩,几位大哥说的话实在是太深奥,小文都听到快睡着了。”

凌梵哼了一声,怪责道:“刚才你不也和他们一起来嘲笑姐姐吗?这会儿懂得求我了?”

话虽这么说,却是知道虞信和章陆二人在谈些正经事,便拉起肖正文一起出去了。

三人给他们这么一打断,那种紧张的气氛突然烟消云散。

虞信对章武说道:“六师弟,你怎么看?”

章武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与二弟共过患难,此刻我会将他看作秦国的奸细。”

虞信又道:“你这二弟不简单啊。能够一语点中我们一直以来的要害之处。我觉得他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但是秦人真能结束几百年来的局面?”

陆宇正色道:“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亦必合,其实两位大哥与其他人一样,对各国存在希望,但是各国的现状如何,小弟便不必再多说吧。”

虞信深思片刻,皱眉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如果我们认同了你的观点,等于要说服所有云梦山门人,如果他们不同意,很可能便会将我们视作天下共敌。”

章武也说道:“此事还须再议,因为师尊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走到赵国这一步了,目前只要再联合赵王,便能合成联军,对秦国进行打击,临时变卦只会令天下大乱,到时我们也将变成天下间的罪人。”

第058章 代姬之死

临走之时,肖正文吩咐陆宇一定要尽快将代姬接来,几人连骗带哄地才将他安慰下来。

章武笑道:“看来小文对你的感情和依赖还挺深,比我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哥还要亲。”

陆宇哈哈一笑:“大哥不会是连小文的醋都要吃吧?”

章武眉头深皱:“什么醋?小文何来之醋?大哥并没有吃小文的醋呀?”

陆宇拍拍他的肩头,解释道:“就是妒忌的意思,你猜的不错,又是我的家乡话。”

章武哭笑不得间,陆宇已经遁入黑暗之中,返回行馆去了。

六国抗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以说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且有一些谋士太过尽心,以至于将主子的国家当成自己的,带上了个人情感,故陆宇刚才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虞信和章武两人虽然有所动容,一时之间却仍然不能接受。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章武的众师兄弟们在马家沟开完了会,现在各自执行着会议的内容,像章武所说,已经走到赵国这一步,只差赵王点头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放弃,云梦山可能一下子全盘崩溃,他们更是会成为与天下为敌的“罪人”。

而陆宇也没想过一次性就能改变他们维持了半辈子的思想,但自己的优势是带着两千年后的历史知识,知道最后真正的主宰,这些已经足够了。

一边绕开哨卫,一边在心里盘算,将代姬接到虞信那里之后,再和他们从长计议,必须说服他们,不然到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分道扬镳。

此时已过三更,陆宇才回到平阳君为他安排的行馆。

这时行馆内已经非常安静,静到有些异常。陆宇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影视中那种杀机四伏的感觉。

不过直到自己小心走到房门前都没有什么发现,暗忖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陆宇和卫聪的房间在行馆内的西边,与魏明姬房间中间隔了一处小院,这样安排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魏明姬这位魏国公主的人身安全。

回到房内,陆宇以为代姬已经睡着,不料却没有在床榻上见到熟睡的她,心想也许她是被魏明姬叫去伺候,故留在了魏明姬那边。

这魏国公主,真把代姬当成自己的婢女了!

陆宇换好衣服,在床上舒服地躺了下来,翻了几次身都睡不着。不知是否因为章武的事情,令他的脑里有些杂乱,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章武和虞信会不会重新去讨论陆宇当时所说的话,考虑是否可行。

想来想去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魏明姬从没有留代姬过夜服侍,因为她本来就已经有四名婢女和两名侍从,没理由三更半夜还不放人的,况且之前在邺城时又说等到了邯郸之后便会对代姬行赏。

姑且不去想奖赏的事,魏明姬总不会习惯了代姬体贴的服侍,上瘾到想要留她在身边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生出感情来,不过他却知道对代姬的感情却还没有升华成爱情。

正想得头昏脑涨时,忽听房外响起魏明姬婢女小凤急促又带些许颤抖的声音:“将军快起来,代姬出事了!”

陆宇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打开房门,只见那小凤正在门外来回踱步,十分不安的样子,忙问道:“她在哪里?”

小凤哭丧着脸,连声音都像筛糠一样哆嗦:“代…代姬死了!”

陆宇胸口像给雷击中一般,双手抓着小凤的双肩重复了一句:“她在哪里!”

小凤原本就一副被吓到的情况,再给他这么一喝,看着陆宇被月光照亮的脸上那双暴红的眼睛,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公主、公主叫我马上带将军过去!”

魏明姬坐在厅中的地席旁,单手托着额头,一名婢女正在为她按摩头部,另外几名下人正欲用一张棉袄将地上的人盖起来。

不用谁开口,陆宇已经知道地上那人便是代姬了。

陆宇倒退了几步,背后撞上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魏明姬抬头望见陆宇,忙说道:“陆宇!代姬她……她死了!”

虽然这已经是事实,但是陆宇还是带着狐疑的表情,踉跄走到那张棉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掀开棉被一角,代姬双眼暴睁、连舌头都半伸出来的惨状立刻映入陆宇眼中。

颈上有一道深深的瘀痕,全身冰冷,已经死去多时。

陆宇深吸一口气,整个头都像要炸开一样,到现在他还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梦境,或是他们合起来对他搞的恶作剧。

魏明姬来到他身边,柔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陆宇你要保重!”

陆宇僵硬地回过头来,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魏明姬叹了一口气,把小红叫了过来,说道:“你跟陆将军说吧!”

小红带着微颤的语气说道:“大概是丑时一刻,奴婢听到厢房有异响,打开门一看,见到代姬已经吊颈自杀了!”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又重重击在陆宇胸口。

代姬为何自杀?她并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

魏明姬叹道:“本公主也甚感意外,明明已经让她回去你房间,却不知道为何她会跑回来自寻短见!”

陆宇望着魏明姬,想通过她脸上的表情搜索破绽,却见她眉头深锁,两眼像是哭过一样有些红肿,面色惨白。

忽然间,陆宇在代姬的尸身上发现了异样。

她的衣饰有些凌乱,就算是上吊被人发现后抱下来,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首先是右肩的袖子裂了一道口子,然后腰带并没有系齐;胸口处的领口也有皱痕,露出锁骨下面的一部分。

很有可能代姬不是上吊而死,因为陆宇怎么也找不出她要自寻短见的理由。其次便是假如她真的是这个死因,那么在她死之前必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很严重的事情,才导致她有轻生的念头。

看到这里,陆宇将整张棉被掀开,有些颤抖地将衣服的领口再打开一些,发现胸口处有几处暗红色的“伤痕”。

陆宇不忍再把衣服打开,因为非常明显,除了两道抓痕,剩下的陆宇再熟悉不过,正是嘴巴留下的吻痕。然后又发现她的手中握有东西,将她的手翻开来,一片撕下来的衣角映入眼帘。

这绝对是某个男人的衣物!

陆宇又被眼前看到的现象重重地击打在头脑中。

再往下看,果然下身的衣物也皱得不成样子,裸露出来的小腿上还有淤青和少许血迹。

种种现象加起来,这不正是死前被人凌辱了的样子?

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其它导致她轻生的理由。

感到鼻头一酸,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哽咽地说道:“她在上吊前发生过什么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过来对着任何一个人,但魏明姬却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只听她的声音像是在远方响起:“本公主在子时未到前已让她回去,然后一直在这里,直到小红发现她上吊,惊醒了本公主,又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明姬又续道:“发现代姬自寻短见之后,本公主立即遣人过去找你,谁知你却不在,你到底去哪里了?人家都快急死了!”

陆宇没有回答她,此时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卫聪!

如果真如魏明姬所说,那么她上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便是在自己房间,而卫聪的房间又在隔壁,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陆宇霍地站了起来,直接往对面卫聪的房间走去。

发现代姬上吊的时候,魏明姬这边一定会有不小的动静,为何卫聪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陆宇在他的房门前站了片刻,发现房门只是虚掩,而且闻到里面飘来的酒香,在门外已经更是能够听到里面打鼾的声音。

陆宇大力推开门走进去,点亮油灯,发现桌上凌乱的酒壶酒杯,其中有一壶酒洒了一地。然后见到卫聪正躺于床榻上,仍在打鼾,并没有被自己打开门的声音吵醒。

卫聪衣衫更是不堪,袖上破了一个洞。

浓烈的酒味弥漫整个房间,令陆宇闻着都能感到头脑发胀。

此时魏明姬已经率了两名侍从走进卫聪的房间,见到此状,大声怒道:“发生这么大的事,这卫聪还在倒头大睡?”

一名侍从走过来,手中拿着那片被撕下来的衣角,对比了一下,回头向魏明姬禀报道:“这衣碎正是卫统领身上所穿的衣物。”

陆宇的大脑嗡的一声,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魏明姬喝道:“大胆卫聪!来,将他拿下!”

两名侍从领命,上前正欲扯起还没醒过来的卫聪,却突然被陆宇拦下。

魏明姬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为何?”

从走进卫聪房间那一刻开始,见到桌上的事物,另外又见到他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陆宇的头脑渐渐有些清醒过来,直到魏明姬命令这两人要拿下卫聪时,他突然觉得事有蹊跷。

陆宇淡淡道:“不如先将他弄醒,再细加盘问。”

第059章 改变主意

一名侍仆匆匆打了一桶水来,“哗”一声直接倒在卫聪头上。

“谁!谁偷袭我!”卫聪在手脚乱舞中,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发现面前正是面无表情的陆宇,和满面怒容的魏明姬,卫聪带着有些懵怔的表情问道:“发……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见到自己衣衫不齐,又被冷水倒了一身,突然打了个冷颤。但是他仍然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哭丧着脸问道:“公主,陆将军,三更半夜的,卑职究竟犯了何等大罪?”

魏明姬冷笑一声:“你犯了什么罪,明知故问!”

闻到身上浓烈的酒味,还有桌上的酒,卫聪砰一声跪下来,忍着湿透的一身,却又不住地冷得有些发抖:“卑职确实不知犯下何罪,公主和将军请指出,若卑职真的犯了罪,自甘领罚。”

魏明姬对两名侍从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走近卫聪,手中取出绳子,欲将卫聪捆住。卫聪此时心里也不明所以,心想一定有什么地方被误会了,虽然十分冤枉,但自己既然没犯错,故也没有挣扎,任那两名侍从将他捆了个五花大挷。

待卫聪被绑住后,魏明姬起身说道:“带他去看看他干的好事!”

陆宇一直盯着卫聪的面色没有说话,因为卫聪此前给他的印象并不好酒色,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一方面,他是龙阳君的人,而且陆宇目前在表面上与龙阳君也可以算同一阵线,卫聪并没有任何动机。

除非这一切是被人有意布置,嫁祸于他。

看完代姬的尸体,卫聪面无血色,难以置信地望着魏明姬:“公主明察!卑职也不知何时睡着,但代姬之死与卑职确实没有关系!”

又转向陆宇求情:“陆将军!卑职的为人如何,将军最清楚!此事一定有人栽赃嫁祸!”

魏明姬又冷哼一声:“分明就是卫聪你酒后乱性,沾污代姬,以致她寻死!”说罢便命侍从将那片衣角扔在他面前,“这片布料是在代姬手中发现,很明显就是从你身上服饰而来,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卫聪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望着那片衣角,面无人色。

魏明姬正想再说话,陆宇却开了口:“我觉得真凶另有他人,况且我相信卫聪的为人,凶手并不是他。”

深吸一口气之后,走到卫聪身边,一边为他松绑,又对他说道:“你帮我查看一下,代姬的死因,是否真的是上吊而死。”

卫聪感激地点头,立即仔细地检查代姬的尸体。

此时陆宇心里已经有九成确定卫聪与此事无关,而且应该是被人用迷魂香一类的药物袭击,因为单凭那几瓶酒,不可能让他醉得那么沉,要等到整桶水浇上去才能弄醒他。加上之前陆宇与慕氏兄弟杀死龙务之,又破坏了现场,卫聪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故而他想让卫聪确认一下代姬是上吊而死,还是死后被人布置成上吊。

卫聪检查了片刻,回头对陆宇说道:“确是上吊致死,但是……她应该是在死前被人……强暴……”

陆宇感到鼻尖又一酸,如此说来,代姬应该在自己与章武等人离开后,被人沾污,然后痛不欲生地选择了自杀这条路。

魏明姬痛呼一声“天啊”,突然脚下踉跄,几欲跌倒,两名婢女忙上前搀扶住她,将她扶至地席中坐下。

表面上看来,魏明姬确实不知情,对代姬的死而流露出来的伤感,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折腾了一阵,已经近乎四更,陆宇吩咐小红和小凤伺候魏明姬休息,然后示意卫聪跟着自己离开,重新回到卫聪的房间。

刚才的注意力完全在床榻上的卫聪,加上代姬的死讯占据了整个头脑,令陆宇迫切地想要找他问罪,却没有仔细想过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房间里的气味。

陆宇原本以为是酒气太浓,以致自己头脑有些发昏,但是刚才想到卫聪“醉”得那么沉,和这房间里的气味应该有很大的关系。此时将他拉回来,也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否和自己的猜想一样。

卫聪再次以不能置信的表情告诉陆宇,这房里的气味确实有问题!只不过因为渗和了酒气,故而很难闻得出来。

站了片刻,陆宇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了,又让卫聪去自己的房间里说话。

因为除了酒和那种气味,卫聪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其它的可疑之处。

如果这个时代有烟,陆宇现在真想狠狠抽上几口。

卫聪的声音在陆宇耳边响起:“如果卑职猜得不错,那种气味正是迷魂香。”说罢,自己又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卫聪竟然粗心至此,着了这种下三滥的道。”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却因为刚才的事,可能受了风寒,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陆宇低着头,用双手大力地揉着太阳穴,问道:“平阳君和他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卫聪努力地回忆了片刻,说道:“好像并没离开……应该是说在卑职清醒的时候他还在,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袭击的!”

陆宇脑袋又嗡的一下,难道这件事,与平阳君有关?

从他设宴款待魏明姬与自己时,陆宇便觉得他应该借宴请,制造与魏明姬相处的机会,两个人之间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已经证明了他们早就有一腿。

故而陆宇当时也乐得成全,自己在场反而会误了他们的“好事”,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章武等人偷偷开溜,让魏明姬与平阳君能够好好地“叙旧”。

因为是与章武秘密去见虞信,怕带上不会武功的代姬不方便,却没有想到,才离开了几个时辰,竟然和代姬已经阴阳相隔。

陆宇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卫聪问道:“难道,将军怀疑这件事是平阳君所为?”

陆宇叹道:“只是怀疑,却没有实质的证据。因为排除了你,最有可能对代姬下手的便是平阳君或他的人,并且……”说到这里,陆宇眼露怒光:“公主有可能是帮凶!”

卫聪吓了一跳,说道:“不会吧!公主对代姬也是像姐妹一般,虽然不可能是真正当她是姐妹,但也应该不会对她下毒手吧?”

陆宇又问道:“当时我走的时候你有没发现?”

卫聪点头:“当然知道,但将军并没有叫上卑职,故在你离开后,大约关个时辰左右,卑职便打算休息,对了!就是这时,卑职再醒来已经是刚才了!”

陆宇道:“我假设一下,我离开后,平阳君迫不及待想与公主欢好,便要去到公主的房间,而这时他们发现我不在,但是你却还在房间,然后便先迷晕你,然后……”

卫聪恍然:“将军不是说过,公主不到子时便让代姬回房了吗?这时平阳君必定已经见到代姬……”

陆宇打断他的话:“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我想问多一句,平阳君在邯郸的势力如何?”

卫聪一愕,答道:“他是王室贵族,又是赵王的王叔,简直是只手遮天。陆将军不会是想对付他吧?”

陆宇冷声道:“如果代姬是他害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卫聪皱眉说道:“将军不觉得要杀他并不是容易的事吗?就算代姬真的是他害死的,但目睹现场的人可能只有公主一人,如果公主闭口不说,将军便没有办法证明了。加上他今天带来的那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他在邯郸的势力,赵王都要给他面子。”

卫聪说得不错,身为臣子,如何能去逼问主子?那不是以下犯上么?

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不可能,绝对要查清楚这件事。如果真是平阳君所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要为代姬报仇。

想到这里,陆宇问道:“假如我决定要对付平阳君,卫聪你是否愿意相助?”

卫聪考虑片刻,深叹一口气道:“为了证实这事确实与我无关,但却又因为我的疏忽而造成的惨祸,我卫聪就算得罪公主,也会尽全力去帮将军!”

陆宇点头道:“好!不过你放心,如果出事,我会将一切责任揽上身,绝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

此时心中充满了怒火,却又无比的平静和自信,因为他想到了虞信。既然虞信和平阳君赵豹是死对头,而且虞信足智多谋,只要他肯帮助自己,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平阳君的办法。

加上章武、凌梵与他的关系,虞信一定会帮自己。

陆宇作出了一个决定,反正还要利用在赵国的时间去找到嬴政,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暂住下来,只要争取在魏明姬回魏之前对付平阳君,同时找到嬴政便行。

现在他巴不得信陵君亲自追到邯郸来,因为如果只是派人来,反而有可能会大打出手,破坏事情的发展。但如果信陵君亲自来,只要章武等人不露面,陆宇便可在他面前一口咬死肖正文的事并不是自己所为,然后继续假装效力于信陵君。

为了给死去的代姬一个交代。

第060章 赵宫陷阱

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早在8000年前已经孕育了新石器早期的磁山文化。据说以前邯郸唤作“甘丹”,“甘”代表日出升过地平线,“丹”则代表日落降至地平线。

何时改名为邯郸已经无从考证,自成为赵国都城,直到秦灭赵,经历了158年之久。

赵王宫位于邯郸城的中心区域,其四周城墙高立,围绕着这座代表赵国最高领导居住的宫殿,神圣而不可侵犯;护城河将它与邯郸城隔开来,把赵王宫变成了邯郸的城中城。

城内又设有两营精兵,日夜守卫着这座王宫,随时准备为他们的王效命。

本来陆宇应该没有资格被一起进宫,不过据魏明姬所说,平阳君已将他在大梁的事迹上报,惹得那赵王对他生出好奇,才召他和魏明姬一同进宫见驾。

听到平阳君的名字,陆宇心中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但目前却仍需要与他虚与委蛇,不能直接撕破脸皮。

代姬的尸首已经在天明之前妥善处理好,准备去完赵王宫回来便为她火化。

赵王宫内禁卫森严,像偷偷绕过哨卫去找虞信那般的行为,在宫内是完全行不通的,一层层的守卫,一层层的宫门,只怕还没越过三重宫门,便已经被宫内的禁卫压死。

在这里,刀剑都有专门存放的楼阁,和魏王宫一样,不能携带于身,像那种能藏在鱼肚里、地图里的匕首或许能混进来,但对着长剑长矛的禁卫,除非你刀枪不入,否则谁会选择在这里惹事生非,除非是嫌自己命长。

随行的禁卫都只能在宫外等候,只有陆宇与魏明姬被带至紫宸殿,等候赵王的接见。紫宸殿乃赵王接见外国使者的正殿之一,殿内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瑞兽,分外壮观。

与魏王宫相比,气派自然是相差无几,只是梁与柱上的瑞兽有所不同。

魏明姬见陆宇一直不语,神情有些黯然,还以为他心里仍在想着代姬的事情,便安慰他道:“陆将军请节哀,待见完赵王之后,本公主定会派人为你查清楚害死代姬的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陆宇心里冷哼一声,不过脸上那种黯然的表情却不是装的:“多谢公主。小人只是不明白才到赵国便出现这样的事,如果是冲着小人而来又说不清,因为我并没有到过赵国,更没有得罪过赵国的人。”

魏明姬见他直视自己,忙将眼神移向别处,叹道:“奴家相信你的为人,也为代姬的死深感痛惜,放心吧,这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陆宇向她走近两步,沉声道:“平阳君是何时离开行馆的?”

聪明如魏明姬,一听便知陆宇话中有话,此时她心下大骇,立即变了脸色,面带怒容:“你怀疑本公主?”

陆宇并不退让,仍直视着她:“小人只是想求证平阳君离开行馆的时间,是否有不在场的嫌疑。”

魏明姬胸口急促起伏,陆宇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代姬被强暴,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这件事她也参与在其中。

只见她突然改了脸色,怒道:“陆宇你好大胆!竟敢怀疑到本公主头上来,别忘记你现在只是我大魏一个小小的左中郎。”

“大王驾到!”此时,一名宦官的传报声响起。

两人同时伏跪于地,等候赵王的到来。

魏明姬闭上双眼,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呼吸,淡淡道:“此事回去再说。”

陆宇刚才在她面前直指平阳君,是为了要看她的反应,看看那平阳君在她心里的份量有多大,值不值得她为他说谎。结果却也在陆宇的意料在内,如果魏明姬直接伪造平阳君离去的时间,陆宇便对她无可奈何,但她却直接“配合”了陆宇,终于将代姬的事情揽上了身。

在平阳君与十几名禁卫的簇拥下,赵国的君主终于来到紫宸殿。

令陆宇感到意外的是,虞信竟然也伴在赵王身后。

赵王龙行虎步,约在三十多岁年纪,头顶长形冕冠,面容俊俏,却有少许长期酒色所带来的惨白,天庭饱满,长眉微挑,一双龙眼不知为何却令人觉得略带邪气。

他的服饰以红色为主,蓝色为辅,缀满了日月星辰。

赵、魏、韩同出于晋,其中魏国自认为是承继了晋国正统,当然顺而理之地沿用了周之火德;而韩国据说为了向天下诸侯显示出独有的德性,将服饰和旗帜改为绿色,暗喻木德;

赵国较为特殊,除了仍以周之火德为主之外,还加入了木德,意喻着“木助火性,火德愈旺”,故服饰与旗帜上都充满了火木德的特性,均是七分红色三分蓝色。

在某些程度上来讲,可能赵国还以服饰向天下诸侯“暗示”:终有一日,赵国会兼并魏、韩,统一三晋。

这是陆宇的猜想,因为这三个国家其实谁都认为自己是继承了晋国的正统,特别是魏国。

赵王在宦官的搀扶下,走到殿中的主席坐下,然后众禁卫分别在两侧和赵王身后排开,衬托出赵王的威严。

紫宸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坐定之后,赵王才淡淡对二人说了一句“平身。”

魏明姬与陆宇忙谢过恩,然后站直起来。

赵王的目光落在魏明姬身上,问道:“魏王近来可好?”

魏明姬恭敬地答道:“回大王,我王君体安康,并命明姬代为问候大王。今次来赵,一乃探望姑姑,二乃前来拜祭姑父。”

说罢,便从袖出取出一物,说道:“我王特修一书,命明姬新手交于大王。”

陆宇不用看也知道是那道帛函了。只可惜至今他都无缘见识一下里面的内容。

赵王叹道:“世人皆知齐有孟尝,楚有春申,魏有信陵,赵有平原。此四君者皆明智忠信,宽厚爱人,尊贤重士。只可惜天妒英才,平原君先走了一步。”

看过帛函之后,赵王将目光落在陆宇身上,说道:“想不到小小左中郎,一人勇斗三百山贼,又力败燕人武士,名声居然盖过大梁第一剑。”

陆宇忙道:“小人只是侥幸,若论剑法,哪里及得上龙阳君。”

赵王哈哈一笑:“若在我大赵,寡人说不定能封你个真正的将军爵位。”

陆宇暗说不妙,这赵王也不知道什么用意,在魏明姬面前说这种话,无异于在挖“魏国的人才”,这一见面就让魏国公主难堪,明显赵魏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差的啊。

果然魏明姬脸上露出不满,但却只是淡淡地说道:“陆宇得我王、信陵君与龙阳君同时提携,仕途自当一路飞升,又怎会只限于左中郎将?”

赵王又笑道:“当然,寡人只是打个比喻,陆宇既选择了为你魏国效力,自当忠心,像陆宇这般人才,去到哪里都会受到青睐。”

陆宇高声说道:“谢大王赞赏,小人受命护送公主来探望平原夫人,只知尽忠职守,并没有想到加官封爵之事。”

此时此刻,陆宇还没弄明白赵王话里的意思,或许也只是像他嘴里说的,只是打个比喻的玩笑话,不过自古君无戏言,恐怕这句简单的“玩笑”并不像表现听来这么简单。

莫非是平阳君或虞信在赵王来见他们之前,对赵王说了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平阳君突然扬声大笑,又道:“像陆将军这种不贪功的人才更是难得哩!”

陆宇向他望去,顿时想起代姬,马上在心里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不过又觉得好笑,那孝成王乃是他的侄子,祖宗十八代岂不是连赵王也骂了进去。然后又想到平原君也是孝成王的王叔,而他的夫人却是魏明姬的姑姑,这么一来,魏王、魏明姬的辈分岂不是比这赵王还要大?

幸好平原君没有坐上赵王的位置,否则魏国便等于赵国的外戚,这种关系会更加乱。

正自顾好笑间,只听赵王又说道:“自平原君走后,为了安抚平原夫人,本王命王后将她接到宫中为伴,住了数个月,上个月本来打算回府,却因近来天气恶劣,故而仍住于王宫外平原君原来的府邸,你们来的倒正是时候。”

说罢便命平阳君留下招待他二人,然后摆驾离去。

虞信则像不认识陆宇般,从他身边经过时连眼角都没有望他一眼。

陆宇有些纳闷,赵王看完魏明姬的帛函,居然不动声色,一句也没有问过,那道帛函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此时,赵王与其他人等已经远去。平阳君满脸媚笑地迎上来,对魏明姬说道:“公主想要立即启程前去平原府,还是仍要住在行馆呢?”

魏明姬与陆宇同时面色大变,陆宇是因为他提起行馆而想到了代姬的事,平阳君此话更证实了他与魏明姬之间那种关系,令陆宇进一步推断代姬的死一定和平阳君有关系。

而魏明姬则可能是怕平阳君言语不当,漏出马脚。

果然魏明姬马上说道:“明姬与姑姑久未相见,自然是住平原君府上。不过现时却有件事,须回行馆处理完,再劳烦君上。”

平阳君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那本君便在行馆外等候公主吧!”

魏明姬所说之事,自然便是回到行馆,火化代姬的遗体。

第061章 平原夫人(上)

据闻平原君赵胜,乃战国四大公子之一,贤德有才,好客养士,而他的门下客卿,数量并不比魏国的信陵君少。

最离奇的是他担任过赵惠文王、孝成王两朝宰相,曾经三次罢相,又三次官复原职,其封邑在东武城。

也幸好平原夫人被接来赵王宫住了数月,现在仍在平原君生前在邯郸城内的“办事处”,不然的话陆宇又得护送这魏国公主赶路去东武城,那可又得遭罪了。

平阳君与魏明姬各坐一轿,后面跟着魏明姬的四名婢女和平阳君的十来名门客家将,楚恒与焦云客也在其中。

卫聪策马跟在陆宇身边,低声说道:“这十几人都是高手,但最厉害的应该还是那焦云客和楚恒,将军要多注意他们两个。”

陆宇点头,望向那楚恒和焦云客时,那楚恒正往他这边看来。焦云客或许不难对付,但这楚恒却深不见底,怕他听力过人,忙示意卫聪不要多说,小心说的话都给听了去。

这座府邸位于赵王宫外的南面,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傲立于大门两侧,朱漆大门上悬有木匾,以晋系小篆题有四个结构修长,笔画细劲的字。陆宇看懂了一个“平”字,故猜测这四个字应该就是“平原君府”。

通报之后,一名下人领着他们进了府内。

绕过百步长的回廊,一座低矮的楼阁在众人面前出现。那名下人示意众人把兵器留下,陆宇才知原来此处是摆放兵器的玄关阁。出了玄关阁之后,又经过一道石铺小路,来到另外一座楼阁,那下人对平阳君道:“夫人有请平阳君、魏国公主与陆将军,其他人等请在此稍作休息。”

陆宇没想到那平原夫人竟有如此架子,不过想想也是,这么一堆人,如果都一拥而去,那岂不是跟上菜市场一样热闹。

平阳君笑道:“平原夫人还是和平常一样,不喜欢热闹。”

那名下人恭敬地回话:“夫人正在后院欣赏少原君的剑法,听闻陆宇将军剑法精湛,故命小人带诸位一同前去。”

魏明姬欣喜说道:“少原君也在?”

下人答道:“少原君来到邯郸已有数日,准备接平原夫人一同回东武城的。”

又经过那下人的带领,由另一条小道进入后院。只见佳木林立,四面群绕各式假山,将一片空旷之地围在中间。令人联想到若在春夏之季,此处必是一片大绿。在北面的假山处,有一妇人坐于石台,数名婢女正在服侍,而平地中央,一名白衣少年身法飘逸,手上三尺长剑正舞得白芒四射。长剑如同少年身体的一部分,环绕游走在少年左右,带起衣袂翩跹。

陆宇不禁在心下暗自喝彩,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剑法竟然如此了得,再练上几年,绝对大有成就。

众人绕着假山旁边走至空地,生怕打扰了那少年的兴致。

岂知眼前突然剑芒闪动,竟往他们这处扫来。

魏明姬娇容失色,还没作出任何反应,却见那白衣少年乃是直指陆宇而来。

陆宇见那剑芒指向自己右肋,而身旁有魏明姬与平阳君二人,如果此时自己向左侧移,那少年收剑不及,必会伤到其中一人。但刚才看了他的剑路,觉得他这一招应该只是试探,并非有意伤人,当下竟然不躲不闪,反而直接往前迈出一大步。

魏明姬与石台旁那妇人同时惊呼一声,连平阳君都变了脸色。

果然那少年的剑来到陆宇身前三尺之处,突然脚踏奇步,手腕一转,长剑蓦地挽了个剑花,改变了方向,但又重新刺向陆宇左肋。

这一剑有如行云流水,仿佛中间并没有停滞的地方,令人不禁叫好。

刚才少年停下的时候,陆宇在那一瞬间终于瞧见了他的模样:脸庞白皙,棱角分明,剑眉之下,一双眼乌黑深邃,确实是一名俊俏少年。显然他没有想到陆宇手无寸铁,竟然敢挺胸迎上自己的剑,知道自己被陆宇看破,故而重新刺来的一剑却是下了重手。

在旁人看来,少年的剑法速度之快,便如灵蛇一般,但在陆宇看来,他剑速虽快,却少了一些火候,并且这几招剑法比起陆宇的螣蛇剑,速度还差得远。

而且刚才陆宇正是看出他无意伤人,往前一步,逼得他收剑重发,也为身后的魏明姬和平阳君争取了时间,让自己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从而可以放开手脚。

此时见他一剑刺来,陆宇忽地往右后侧猛退一步,长剑贴着他的身体而过。

少年还未有反应的机会,陆宇闪电般由下往上劈出一掌,正中那少年手腕。

正当那少年偏离剑锋,正欲挽剑回守时,突然只感觉自己持剑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同时肋下一痛,原来正是陆宇劈中他手腕之后,立即锁死他的手,然后沉马下腰,以左肩撞向少年的肋部。

当然陆宇并没有出全力,但这一撞已经令少年重心不稳。

少年大吃一惊,忙用左手手掌去顶住陆宇的肩膀,却不料脚下虚浮,回过神来已经跌倒在地上。

原来陆宇趁他失去平衡没有防备时,借势去勾他的脚,同时手上用力,少年一万个没想到,陆宇竟然会使出这种缠身的怪招。

只是一个照面。

“好!”在场之人,连平阳君都发出喝彩之声。

陆宇把那少年扶起来,笑道:“少原君承让了。”

那少年脸上现出不服之色,正欲说话,忽听身后的妇人说道:“禇儿,你也累了,先去换件衣服吧。”

只见那妇人一头乌黑长发盘结一髻,挽于脑后,鬓间斜插碧玉龙凤钗,尽显高贵之气。脸上有些疲惫之态,却不影响她那双灵秀的眼眸;蓝灰色曲裾深衣外披了长长的兽皮裘衣,却仍遮挡不住露出来的一双柔夷。

陆宇猜测这应该便是那平原夫人了。从脸和身材,保养的都很好,外表怎么看都不像是超过三十岁的女人。

魏明姬欣喜地叫了一声“姑姑”,陆宇与平阳君识趣地退让开,让这对久未相逢的姑姪相会。

平原夫人满脸的笑容,暴露出眼尾处的鱼纹,虽然不影响她的风韵,却印证了岁月的痕迹。

只听她柔声道:“明姬已经长大了!记得上一次见你之时,禇儿才满月……”

魏明姬两行热泪已经落下,说道:“是!若不是下人说姑姑在看禇儿练剑,单凭样貌,明姬都认不出来了!”

平原夫人不断点头,然后目光扫过陆宇,最后落在平阳君的身上,顿时脸上冷若冰霜,冷然道:“想不到竟然是平阳君驾临寒舍,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陆宇心里顿时一乐,看样子这平原夫人也不喜欢这平阳君,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呢。

果然平阳君一副吃了人中黄的表情,甚是尴尬,却不见发怒,只是干笑:“大王命本君好好招待公主,自然由本君将她送至府上来。”

平原夫人把脸转向魏明姬,淡淡说道:“有劳君上,现在人已到我府中,本夫人要与公主叙旧,就请平阳君慢走。来人,送客。”

平阳君脸上一下青,一下紫,却只是呵呵地以干笑来掩饰脸上的尴尬:“那本君便先行告退。”

说罢便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夹着尾巴走了。

此时看不见魏明姬的表情,但陆宇相信她的表情和内心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平阳君乃是她的老相好之一,却不料在平原夫人面前连留下喝杯茶水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送客了,估计她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陆宇突然心情大佳,由昨晚到现在,终于真正感觉心中压着的那一口气呼了出来。

想到这里,不由嘴角上扬,心里想着平原夫人或许也是平阳君的敌人,至少也非常讨厌他,只要拉拢好这个妇人,再加上虞信的话,不就等于有两股势力可以对付平阳君了么?

却不料平原夫人见他对着自己傻笑,甚是无礼,冷声喝道:“大胆,你在笑什么?”

陆宇被她吓了一跳,忙向她施礼:“小人无意冒犯夫人,还请恕罪!”

魏明姬这才为她引见:“这位便是蛟龙侠陆宇。”

平原夫人秀眉一皱:“什么蛟龙侠,这不是你父王派来的么?”

魏明姬笑道:“是呀,这就是名振大梁的蛟龙侠,父王封他为左中郎,保护明姬来到邯郸探望姑姑哩。”

平原夫人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淡淡说道:“刚才见他面对禇儿的剑招,临危不乱,也颇有几下身手。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在府中住下吧。”

陆宇忙谢过她。

这时那少年也换完衣服回到后院来,走到平原夫人跟前问道:“娘亲,他们是谁?”

魏明姬一把牵起他的手,笑着说:“禇儿都长这么大了,快叫一声姐姐。”

少年被她这么一拉,窘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两耳发烧,皱眉道:“姐姐?”

平原夫人这才微笑解释:“她是魏国公主,乃是你的姐姐。”

少年“哦”了一声,又指着陆宇问道:“他呢?”

陆宇心上前作揖自我介绍:“小人陆宇,乃是魏王派来保护公主的。”

少年一双俊目睁得老大:“原来你就是蛟龙侠陆宇。”

第062章 平原夫人(中)

这名少年,不用说也知道便是那平原夫人之子少原君了。

只见他听完陆宇的自我介绍之后,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显然已经听说过陆宇的名气,然后对他说道:“本公子乃少原君赵禇,听说你的剑法很厉害,快来跟本公子好好比一场。”

说罢便欲取剑和陆宇比试。

平原夫人阻止道:“不准胡闹!今日都练了那么长时间了,反正他们会暂住府中,机会大把,改天再比吧。”

少原君不依道:“娘亲!你就让禇儿见识下蛟龙侠的剑术嘛!”

魏明姬盈盈笑道:“姑姑不是已经说了吗,本公主和蛟龙侠会暂住些时日,比试的事情姐姐为你作主,就在明日,好不好?”

陆宇也苦笑道:“既然你的公主姐姐已经为你作主,少原君何不忍耐一下,反正明日我也逃不掉。”

魏明姬横了他一眼:“只是陪我这弟弟耍几招,说得像是要让你去干什么坏事一样。”

少原君嚷道:“什么耍几招,我们男人之间比剑,乃要一决高下,被姐姐说成是小儿童之间的玩耍了。”

众人被他的话逗乐,平原夫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柔声说道:“禇儿长大了,谁敢将你看成小儿童?”

少原君这才依依不舍地听从了她的话,然后认真地对陆宇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午后,本公子在此地等候你。”

陆宇哈哈一笑:“好!”

待少原君走后,平原夫人对陆宇说道:“禇儿自小酷爱剑术,虽然习剑也有五六年,但本夫人心里怎会不知他打不过你。故明日比试,陆宇你可要小心,若伤着我儿,我必不会放过你。”

陆宇忙对她道:“夫人请放心,虽然少原君剑法仍差些火候,不过若再练多几年,我敢肯定他定会有不凡的造诣,却不知他师承何处?”

平原夫人似乎想起一些往事,神情有些暗淡,片刻后才答道:“这套剑法乃我夫君所教,自从他走后,禇儿更加发奋,每日练剑超过三个时辰。每次看到他练剑,便像见到我夫君当时的影子。”

魏明姬挽着平原夫人的手,柔声安慰道:“姑姑也切莫太过伤心了。不如就让明姬陪姑姑走走,明姬有好多话要和姑姑说哩。”

平原夫人点头道:“好,姑姑也许久没有和明姬说话了。”

之后便将魏明姬带至主厅叙旧,陆宇被冷落一旁,无聊得发慌,想起在前面楼阁的卫聪,便索性前去找他。

卫聪听完他说那平阳君被平原夫人三句话都不到就被打发走,恍然道:“难怪那平阳君刚才一脸黑黑地走了,我在纳闷为何那么快,原来竟是被平阳夫人赶走的。”

陆宇笑道:“平原夫人是他的嫂嫂,不知为何关系会这么差,得找个时间八卦一下,看看能不能拉多几个帮手。”

卫聪一怔,皱眉问道:“卑职知道八卦是何物,但什么是‘八卦一下’?”

陆宇哈哈笑道:“打听一下的意思,是我家乡的话。”

卫聪挠挠后脑说道:“将军的家乡话真的很奇怪,卑职从未听过这种用词。”嘴里念了几次,然后问道,“那我们怎么去‘八卦一下’?”

陆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神秘地说:“这件事我来处理,不过我要交代你去为我办件事。”

卫聪也是闷得慌,听陆宇这一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事?”

回想起当日在大梁临走前,龙阳君那句“到了邯郸之后可能会有危险,陆宇你好自为之”,此时陆宇心里正揣摩着魏明姬来到赵国的真正目的。早在马家沟未出发之前,章武已经说过秦国正在逼赵国俯首称臣,把质子交还,言语之中已经显示出孝成王有屈服之意。

章武等人的计划正是要联合起各国,说服赵王共同对抗秦国,而他们选择的是上卿虞信。

那么魏明姬呢?作为代表魏国,前来邯郸探望平原夫人,除了那帛函之外,会不会也想通过平原夫人去动摇赵王?陆宇不知道平原夫人是否有这个能力,但从她完全不把平阳君放在眼里的事情看出,这个妇人或许有一定的势力。

虞信,再加上魏国、平原夫人,三股势力作为说服,或许真能够令赵王改变主意。

这样看来,表面上对陆宇应该没有任何威胁之处,但为何龙阳君会那样说呢?

此时卫聪正赶往安排给其他禁卫和武士落脚的那座行馆。

陆宇吩咐他去把慕川和慕河接来,顺便去看一下那范辛近日在做什么。从在邺城时,这人一直没有怎么露面,陆宇差点把他给忘了。这范辛表面上虽然是信陵君的人,但章武却说不是,只知此人剑术高明,如果能够成为他们这一边的人,或许在这里需要得到他的帮助。

不过陆宇也希望他能够不装哑巴,否则他都无法与那范辛沟通。

这些古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慕氏兄弟二人见了卫聪,自然十分兴奋。

慕河说道:“我还以为来到邯郸后便只能在这行馆活动,直至到公主回魏,那可是多么闷人的事情!”

卫聪道:“不然你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

慕川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说:“卫统领快说吧,陆将军是否有秘密任务要交给我兄弟去办?”

卫聪点头:“你确实猜对了,不过不止你们两个,还有我,另外你们知道范辛在哪里么?”

慕川皱眉道:“那人很少与我们接触,平时见到他时总在闭目养神,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我们却知他有时整个晚上都不见人影,不知跑哪里去。”

卫聪问道:“现在他在行馆内?”

慕河道:“是在行馆内,不过卫统领你好像还没有跟我们说陆将军交代了什么事情让我们去办?”

卫聪眉头一扬,说道:“将军吩咐我来接你们一起去住平原君府,至于要办什么事,将军会亲口告诉我们。另外你们通知一下范辛,就说将军要见他。”

陆宇还没等到卫聪回来,一名婢女便前来唤他,说平原夫人有请。

在那名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东厢,只见平原夫人已在席中等候,身后站有另外四名婢女,却不见魏明姬,看来应该是先去休息了,也有可能已经和平原夫人说完来到邯郸的目的。

说不定,魏明姬正躲在这厅内的某一处帘后偷看着。

当然这只是陆宇心里的猜想。

平原夫人神情冰冷,没有一丝其它表情,陆宇施礼之后,也只是淡淡叫他进入席中坐下。待下人奉上热茶,平原夫人玉手一扬,诸名婢女尽皆退下。

她换了一身罗裙,在室内不似外面那么冷,故那件长袍也没有披上,露出了婀娜多姿的身材。

见到陆宇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平原夫人不满地喝道:“你在看什么?”

陆宇忙收回眼神,说道:“陆宇无意冒犯夫人,只是夫人确实……嘿,如果不是已经见过少原君,恐怕其他人也难以相信夫人已经嫁人哩。”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冒犯她的意思,只是见到她的身段,忍不住地欣赏了一下,恐怕这便是男人的通病吧!

平原夫人秀眉微皱,冷冷地说道:“你这种花言巧语用在无知少女身上,确会令人欢喜,但你别忘记本夫人与你的身份差距,单凭你这几句轻挑的言语,本夫人已经可以将你治罪!”

陆宇吓了一跳,忙施礼说道:“小人确实是由心里发出的赞辞,并没有其它对夫人不敬之意,还请夫人明察。”

平原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件事就此作罢,陆宇你可知本夫人召你前来,是为何事?”

陆宇恭敬地说道:“还请夫人赐教。”

平原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本夫人正在为你争取功名哩。”

陆宇不解地问:“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言明,小人实在猜不到。”

平原夫人示意他喝茶,然后说道:“这次魏王命你护送公主来邯郸,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但你可知为何其他禁卫与武士只能住于行馆,唯独你却能陪同公主一起住于我府上?”

陆宇摸不清她的意思,嘴上说道:“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公主的安全?”

平原夫人又笑道:“这句话可以说只答对了一半,也可以说没有答对。难道我府中没有人有能力保护魏国公主?”

陆宇忙道:“小人倒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还是直接指点陆宇吧。”

平原夫人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柔声说道:“本夫人指的另外一半任务,正是你护送公主抵达邯郸之后应办的事情。要知道护送来回,谁都可以,并不一定要派你,可以是西门候,或者其他任何人。”

陆宇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却知她前戏做足之后,很快便会直入主题,当下便只有在表面上扮作恭敬地听她细说。

只听平原夫人又说道:“本夫人自作主张,将公主来邯郸的目的与你细说吧!其实明姬代表的是魏国,与你们云梦山门的计划一样,都是来说服赵王,加入抗秦之列。”

第063章 平原夫人(下)

陆宇暗忖重点戏终于来了。

平原夫人又道:“你应知我夫君之名,门下客卿绝不比无忌少。虽然我夫君已经不在人世,但他的威望仍在,故不止平阳君,就连赵王都要对本夫人礼敬七分。”

她嘴里说的无忌便是她的弟弟信陵君。陆宇这才有些明白,为何平阳君对她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好,被赶走还要恭恭敬敬。果然陆宇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魏明姬代表的魏国,平原君的影响力,然后再加上虞信,三股势力合一,即使是贵为一国之君的赵王,都不得不去重视。

陆宇此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表面上却还装作不明白地问道:“但是这件事又与小人有什么关系呢?”

平原夫人第一次露出娇笑:“陆宇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为了说服赵王,你可知道必须断绝他向秦国臣服的念头?”

陆宇呆了一下,心里迅速在分析她的这句话。秦国现在正逼迫赵国交回质子嬴政,只要嬴政回不到秦国,或者干脆一点死了,孝成王不就等于公然向秦国宣战了吗!

果然平原夫人的话再度传入陆宇耳中:“只要杀死秦质子,赵王便不得不与我们合作!”

虽然已经猜到,不过陆宇心里还是震惊了一下。

平原夫人续道:“而杀死秦质子的任务,假若由你陆宇来亲手完成,那不等于你立一大功,成为天下名人了么!”

陆宇失声叫道:“什么?”

难怪龙阳君会觉得他来到邯郸之后会有危险,原来魏王、信陵君一早已经策划好由陆宇来负责这件事。这样一来,赵王便只能够乖乖地合作,而就算秦国要问罪,所有后果当然是推到他身上去,什么魏国赵国自然全无关系,直接把陆宇交给秦人的处置便行。

在此之前,陆宇其实已经知道章武也差不多是这个决定,但却不是要让陆宇去执行,所以他一直只是考虑着说服章武等人改变主意,却没有去想过魏国这一个“官方决定”。

平原夫人高深地笑了一下,问道:“你怕吗?”

陆宇心脏砰砰直跳,表面上却已经回复了平静,说道:“难得有一个为了天下苍生的机会,就算是怕都要去完成哩。”

平原夫人似乎开始有些欣赏他,又柔声说道:“你倒无需害怕,因为不止本夫人、虞信两方面会竭尽全力帮助你,连信陵君都会亲自来支持你。”

陆宇再一次失声叫道:“什么?”

平原夫人还当他不相信,又道:“要知道现在天下间能够号召各国的人,除了信陵君外再无他人,幸好陆宇你一早已经选择了明主,故而再由我为你引荐,保证你仕途无限。”

自从信陵君窃符救赵,大败秦人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天下景仰的人物,确是许多人心中的明主,不过因为功高震主,信陵君也在邯郸住了数年,直到近年才回魏国去。但陆宇所见到的魏王与信陵君关系却非常好,所以陆宇与龙阳君一直怀疑,甚至肯定魏王是假的。

会不会是信陵君在赵国回不去,暗地里命人将真正的魏王囚禁起来,甚至将他杀死,用了一个假的替身,这才回的魏国呢?

不过此时陆宇心里想的却是信陵君果然要亲自来邯郸,那么自己想要进行的事情,恐怕要加速进行了。

魏国的官方已经决定要卖了陆宇,但却由平原夫人来开口,却又是为何?

陆宇试探性地问道:“夫人为何如此器重陆宇?”

平原夫人那双清水般的凤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当你手无寸铁地面对禇儿的剑招时,那种从容是装不出来的!故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已经有此想法。后来明姬说起你在魏国的事迹,更令我肯定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陆宇见她突然变得满面含春,不禁在心里暗夸她厉害。这段话当然不会真的出自她的内心,只不过是为了要说服他傻傻地听话而哄他开心罢了。

忽然陆宇心里涌起要作弄她一下的冲动,便侧身往她靠近了少许,故作小声地问道:“如果陆宇幸不辱命,完成大事,除了魏国方面的奖赏,夫人又会给我什么奖励呢?”

平原夫人一愕,立即会心一笑:“只要你能完成任务,你想要什么,本夫人自会满足你。”

陆宇再挪了一下身子,故意挪到她身边,然后迅速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果我想得到夫人呢?”

顿时大厅北面靠墙的那处屏风后传来一声异响。

平原夫人没想到他会这般无礼,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又被他在耳边吹的浑身酥软,顿时两颊由青白转为绯红,双眼紧闭,甚至不敢转过头来直视陆宇,声音的些发颤地说道:“大胆陆宇,竟敢公然对本夫人无礼。”

陆宇见她呼吸急促,酥胸大力起伏,心里暗笑,这平原夫人应该是自从平原君去世后没有被人碰过,故而这么敏感。虽然她还是十足一个大美人,但自己刚才却只是想故意调戏她而已,并非真的想要得到她。听她这么说,陆宇又低头在她香肩上深深嗅了一下,这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淡淡说道:“如果夫人觉得勉强,那就算了。”

刚才屏风后的小动静,应该便是魏明姬了吧。陆宇猜测她躲在屏风后偷听两人的谈话,然后听到陆宇“想得到”平原夫人时,可能也被他吓了一跳,才不小心地发出异响。

显然,这场谈话必定是由魏国策划,然后借平原夫人的嘴来试探陆宇。因为信陵君极可能在这一两天之内抵达邯郸,如果陆宇不受他们指挥的话,那么自然就变成了他们的敌人,而信陵君更可以旧帐加新帐和他一起算,直接除掉陆宇。

暂时只能够在表面上与他们合作了。

平原夫人一双凤目怒视他,旋而又变得有些软弱,轻声说道:“事成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陆宇怎会不知道她这是缓兵之计,开出一张空白支票好令自己乖乖地去实施他们的计划。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与他们虚与委蛇。

平原夫人以手托额,说道:“本夫人累了!你退下吧。”

陆宇并不急着走,又问:“陆宇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夫人能否赐教?”

平原夫人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但此时她必定会尽力忍着不赶走陆宇,便轻声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陆宇正色道:“陆宇想知道夫人与平阳君的关系。”

平原夫人抬头望了他一下,说道:“关系很差!”

陆宇疑道:“夫人……”

平原夫人玉手一挥,凤目露出寒光:“这种无耻之徒,本夫人不想多说半点关于他的事情。”

陆宇肯定这句话是实话,见她已经下了逐客令,知道不可对她逼得太紧,反正她与平阳君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差到了极点,现在表面上她已经“从”了自己,那么至少在邯郸的这段时间内仍有机会诱她说出来。

告退之后,陆宇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假作离开一段路,发现没有人监视自己之后,偷偷地绕回东厢。

因为他想知道,躲在屏风后的人是谁。

果然,回到刚才与平原夫人对话的主厅之外时,陆宇便听到了里面魏明姬那把熟悉的声音。陆宇四下观望,躲到一棵桂树边偷听。

前面说了什么陆宇没有听到,只是听到魏明姬在里面说:“姑姑刚才的表情好生动,连明姬都误以为你答应陆宇哩!”

说罢,便传来魏明姬铜铃般的笑声。

平原夫人似是不满地呵斥她:“放肆!怎可如此轻看姑姑?”

听得魏明姬又道:“不过姑父已逝,姑姑何不……陆宇那方面的能力和手段确是相当不错。”

陆宇心里“呸”了一下,只有这魏国公主才会公然说出这种事,还是当着自己姑姑的面前。

平原夫人啐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姑姑是你?姑姑只是为了完成大事,故才在表面上答应他。”

陆宇怎会不知道她刚才装作答应自己,无论如何,陆宇只有两个下场,一个便是被交给秦国处置,另一个便是信陵君亲手解释掉他。平原夫人完全无需怕给他任何承诺,就算答应帮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又如何?反正都不会实现。

魏明姬又说道:“到时就算赵国把陆宇交给秦人,但秦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而君上则有充分理由担上主帅,说不定伐秦后,还能一举吞并赵韩,从而统一三晋!”

平原夫人叹道:“如果当年赵胜当上赵王,今日的一切便会容易得多。不过明姬你切记勿在陆宇面前说漏嘴,以免前功尽弃。”

魏明姬道:“姑姑放心吧!明姬怎会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父王已在帛函之中向赵王施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陆宇心里冷哼一声,好一对演技实力派的姑姪!幸好自己折回来偷听到,本来这些事情还只是一知半解,现在反而还有额外的收获。

听到两人在厅内说起其他事,陆宇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生怕逗留太久会被府上的下人发现,这才回到前面的楼阁等待卫聪。

第064章 酒楼风波(上)

其实在平原夫人召陆宇去时,卫聪和慕氏兄弟已经来到平原君府。

这座在邯郸城里的平原君府邸并不算大,占地在二十余亩之间,真正的建筑却只有五六亩。古代人少地广,王公贵族的府邸动辄上百亩地,或许东武城的平原君府也是如此,否则怎么可能住得下平原君生前那几千门客。

相比之下,这里更像是临时办公处。

见到陆宇,慕氏兄弟难掩心中那种雀跃之情,因为从抵达邯郸之后,他们便被约束在了行馆,虽然没有人限制众武士的自由,不过却因整天无所事事,将他兄弟二人闷到想撞墙。

陆宇忍俊不禁:“我们到邯郸也才一两天而已吧,你们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慕河苦着个脸说道:“将军不知,来到这里之后就像是在大梁一样,被人困一在座小小的行馆,小人倒宁愿冒着大风雪在外面受冷。”

陆宇哈哈笑道:“幸好我让卫聪把你们找来,对吗?”

慕川道:“可不是。如果卫统领再不来,我们可能就要叛逃了,哈!”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他这句是玩笑话,但是卫聪仍然说道:“如果你们叛逃,不仅会丢燕人的脸,还会被我一脚踹到屁股上。”

哪知慕川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现在是陆将军的人,跟燕人有什么关系,丢也是丢将军的脸。”

陆宇苦笑道:“难道你们就是为了要来给我丢脸的?”

慕河用手肘蹭了慕川一下,正色道:“我兄弟二人绝对效忠将军,即使是要我俩去死,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慕川点头同意。

陆宇吩咐道:“现在我有一事要你们帮我去做,但这件事必须秘密行动,而且会有危险,你们愿意吗?”

三人同时作出承诺。

陆宇满意地点头道:“我需要你们两人配合卫聪,在这一两天之内,帮我查出秦国质子居住的地方。”

卫聪讶道:“国强欲待弱之来相事,故遗子及贵臣为质,质子质于对方,受到的待遇一般是很差,但因关系到一个国家,故而质子也会被安排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却不知将军为何要查探秦国质子居住的地方?”

陆宇靠近他们,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关系到我们此行,以及我们的命运。此地不宜说话,我们不如找个适合的地方,我再跟你们详说。”

不知是否因为长平之战,令赵国人口数量急剧下降,邯郸城的白天,人流仍然比较疏少,甚至有些暮气沉沉的样子。

长平一役,赵人被坑杀四十万,而当时整个赵国才有多少人口。可想而知,现在的男丁几乎都被征到军队里服役,故街上行人之少也说得通了。

卫聪早把邯郸最热闹的区域摸了个熟,知道最适合说话的地方,陆宇与慕氏兄弟二人完全人生地不熟,便鸭子上架一般,任由卫聪在前面开路。

四人停步在一间甚是热闹的酒楼前。

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间酒楼像是买断了邯郸城里的热闹,大门外车马不绝,还不断有人出出进进。

店伙计见四人都是武士打扮,立即迎上来,热情地邀他们进去。

陆宇问道:“有没有包厢之类的,我们想静一点。”

店伙伴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态,说道:“怎么会没有?不过今天来客确实是多,恰好只剩一个包间,大爷你们若是来晚了还真的没有。”

卫聪笑着对陆宇他们说道:“这是邯郸生意最好的酒楼,据说在这里能吃到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是在别处很难见到的野味。”

店伙计连忙附和:“可不是嘛!这位爷一看您就是识货的,不是小人夸口,就说本楼厨子的手艺,在大赵都难找到第二位!”

陆宇笑骂道:“那还不快点带我们进去品尝?”

这间酒楼共有二层,楼下大堂是一些散桌,此时竟都是爆满状态。陆宇扫了一眼,见每一桌都是男女搭配,虽然热闹却没有那种吵人的喧闹,当然有一两桌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却不至于影响到其他消费的顾客。

那些女子都是浓妆艳抹,媚眼如丝,嘴角含春,或依偎于身旁男人怀中喝酒,或为他人添酒敬酒,让人不禁怀疑这里不是酒楼,反而更像是在青楼。

二楼各设四个包厢,分别在东西两面。

店伙计将他们领至东面最靠里面的包厢,问道:“各位大爷需要吃点什么?”

卫聪说道:“听闻你们这里的‘胹鳖炮羔’非常有名,肯定要一试,另外你再安排几道有特色的小菜,两瓶好酒。”

店伙计又问:“几位大爷是否要安排几名姑娘陪酒?不过今日生意太好,恐怕只剩下两个姑娘……”

陆宇奇道:“你们这里又不是青楼,怎么也有这种陪酒的业务?”

店伙计愣了一下,说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现在生意难做,为了吸引多一些客流,老板与邯郸最有名的金凤楼合作,这些女子其实都是那边的花姑哩。”

四人不由赞叹这老板有生意头脑,竟懂得利用青楼里的资源,为酒楼拉客。

陆宇想起二十一世纪里夜店酒吧里的“小蜜蜂”,正是有这些人帮忙带动顾客消费,才能把消费带高层次。没有想到在这两千年前的赵国酒楼,竟然也有人想到了这种业务,为青楼里的那些花姑提供了一份“兼职”。

卫聪说道:“我们只是来品尝贵酒楼的佳肴,姑娘就无需了。”

店伙伴点头应了一声:“如此便请几位爷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待他走后,慕川对卫聪说道:“没想到卫统领对邯郸这么熟。”

卫聪哈哈一笑:“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到邯郸,只是之前听别人说起过,故而就顺便过来见识见识。”

包厢的好处,只要一关上门,就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声。虽然古代的楼房隔音并不算好,不过这确实已经是非常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四人闲聊了一阵,等到店伙计将他们点的酒菜一一上齐,退出之后,陆宇才对他们说道:“长话短说,我们这次被派到邯郸来,有可能已经被卷入一个大阴谋之中。”

卫聪讶道:“这与将军要得到秦质子府地点也有联系?”

陆宇点头道:“公主来探望平原夫人,为何要大王亲自到宗庙祭祀?这分明就是一件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而这件大事不难猜测,据我所知,各国之间现在正在商议抗秦大计,而赵韩其实也只是魏国的两颗棋子而已。”

卫聪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天下之间最强者,莫过于秦,但秦人乃是狼虎之徒,各国当然要联合起来抗之。但陆将军所说的,即使赵韩被我大魏利用,不也是有利我大魏的吗?”

慕河接过话:“陆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正在秘密为大魏办事,小人猜测这件事可能有危险,故而将军在平原君府内时已经有提到。”

陆宇暗忖他们几个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意思,不过此时也不是很方便明说,卫聪目前仍然是龙阳君的人,所站的阵线也在魏国这一边,故自己可能不能跟他直接表明,以免误了大事。

见陆宇不语,卫聪又说道:“当今秦王以前亦在赵为质,若非吕不韦,恐怕早遭赵人处死。不过当时兵荒马乱,留下了一名姬妾和一子在赵。”

慕川又说道:“听说这姬妾原本是吕不韦的……”

陆宇大窘,没想到这事感情搁在战国里人人都知道的啊。

只听卫聪又说道:“如今秦赵和解,子楚为新秦王,赵王正打算将那对母子送回秦国……”

慕河突然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将军是要我们去阻止这件事!”

卫聪恍然大悟,大力一拍自己的大腿:“我也想到了!”

陆宇却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们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卫聪又说道:“现在赵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故而即使是赵王,也进退两难,既怕得罪秦国,同时又怕各国的压力。”

慕河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故而我们的任务便是要查出质子府的所在,然后拖延时间,设法阻止这对母子回到秦国!”

卫聪点头道:“没错!抗秦大计势在必行,如果让他们顺利返回秦国,赵国则等于向秦人臣服,到时联军便没有赵国的加入,我们正是要迅速查到质子府的所在!”

此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下面打了起来。

陆宇示意他们先停下,听听楼下是什么情况再说。

心想反正现在也不适合再说下去,倒不如让他们放手去查,只要限制他们只查探而不动手,把质子府的所在之地弄到手再说。

不过错有错着,至少现在知道卫聪的心里是向着魏国,忠心于龙阳君,那么有一些事便不能让他参与了。

不同于卫聪的便是慕氏兄弟,两人效忠的是陆宇,只是目前仍然还以为陆宇也是为魏国效力,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向他们说明便可。

楼下打斗之声越来越烈,四人好奇,慕氏兄弟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处,陆宇与卫聪对视一眼,显然也都想去看个究竟。

第065章 酒楼风波(下)

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在楼下打斗的人,其中一方竟然是范辛。

当陆宇他们看到之时,楼下的宾客都已经散开了去,纷纷让出一处空间,生怕受他们的打斗波及。不过许多人仍然喜欢看热闹,不止是楼上包厢里的人都出来看,连楼下大堂的人也是一样。

而与范辛打起来的,是两名身形高挑的男子。

此时三人的身影在阵阵兵器交鸣声中,战得难分胜负。

看了数十剑之后,范辛右手手腕一转,横剑劈开刺向他胸口的一剑,然后立即回剑一荡,正好将另一剑荡开。这两个动作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当中却仿佛带有巨大的力量,竟同时化了这两剑,并将那两人逼开了十步之遥。

逼开那两人之后,范辛仍然立在原地,眼睛半闭,没有任何动作,令人看不透摸不清,但他凝立不动的姿势,却好像生出凌厉的杀气,周围看戏的宾客顿时都感觉到一股森寒。面对这两名男人,只有单臂的他却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道:“这位兄台!我们与阁下素不相识,也从无过节,为何突然为难我们?”

范辛就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并不理会他。

陆宇四人差点笑出声来,在场其他人或者并不知情,但他们却知道这范辛是个哑巴,怎么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最清楚的还是陆宇,因为只有他知道这范辛并不是真的哑巴。

那二人见范辛不理会他们,顿时大怒,又同时举剑攻来。

待那两剑来到跟前数步,范辛的剑突然化作一团幻影,竟像是一只满身是剑的野兽,猛地扑向二人。

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惊呼,此等速度,确实可怕。

陆宇此时心里也是暗叫厉害,这种几乎看不出剑路的剑法,他还是第一次见,难怪乎当时龙阳君面对他时也要出尽全力。

那两人果然不知如何应对才是,本来已经刺出的剑蓦地收了回来,齐齐急退三步,这才与范辛的剑碰上。

此时他们已经由攻变为守,并且处于下风。

两人心中都是大骇,因为范辛的速度快到有如分身,就像两个范辛同时对付着他们,令他二人完全只有招架而没有还击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已经看出了那两名男子的败迹,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单臂武士竟然这么厉害,都忍不住暗暗为那两人捏了一把汗。

陆宇四人也不知道范辛为何要对这两名男子下杀手,从那两人嘴里所说,他们根本不认识范辛,也素无过节,故一时之间陆宇不知是否应该插手这件事。

名义上范辛乃是陆宇这边的人,而那两人身份不明,本来陆宇应该下去帮范辛一把,但是很明显,无需任何人帮忙,他亦能单杀他们。但是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赵人,这才犹豫是否出手干涉,如果一来邯郸便大摇大摆地得罪某一方的权贵,那也不是陆宇想见到的事。

楼下三人已经交战数十剑,表面上那两名男子还在不断地化解范辛闪电般的剑招,但实际上只有眼力好的人才能看出这两人拙状频出,不出百剑,必定丧命于范辛的剑下。

见那两名男子节节败退,陆宇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立即抽出破军剑,嘴里大叫一声:“范兄,我来助你!”直接便翻过廊道上的护栏,跃往地面。

所有人的眼光由战场转移到陆宇身上,只见他从楼上跃下,如同一只大鹏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两名男子与范辛之间。所有人惊呼了一声,包括卫聪与慕氏兄弟都没有预料到陆宇在此时出手。

要知道若是双方收剑不及,那么陆宇身上便会多出三个血窟窿。

不过陆宇当然是已经计算好了,那两人几乎要退到众人让出来的空间边缘,恐怕再退,便会撞到宾客,而陆宇的落身点恰好挡在了范辛剑前。

“铛!”破军剑与范辛手中之剑相交。

范辛蓦地暴退三步。

因陆宇利用了下落的惯性力道,不偏不倚地击在了范辛剑上,加上他没有防备,这一剑顿时吃了亏。

稳住身形后,他持剑皱眉望着陆宇,一脸不解之色。

卫聪与慕氏兄弟突然明白过来,陆宇嘴上说是助范辛,这一剑却化解了他对那两名男子的杀招。

这时他们也迅速下楼来,站到了陆宇身前。

那两名男子却趁机拨开宾客,夺路而去。

范辛正欲追赶,陆宇又阻止了他的去路:“范兄何事大动肝火?”

众人哗然,本以为又有一场打斗,谁知陆宇竟与范辛相识,战场已散,无戏好看,也都陆续散开。

店伙计一脸着急地跑过来,伸手欲去扯范辛的衣襟,但又好像想起他那凌厉的剑招,心中生怕,在陆宇身旁停下脚步,急道:“你吓走了我的顾客,有很多人还没结账呢!”

陆宇回过头来对他说:“你算一下损失多少,我赔给你。”又对范辛道,“我也正好想要见你,刚才我们在楼上包厢,不如先上去坐下慢慢说?”

范辛摇头叹了一口气,此时被陆宇一阻,那两男子早已不见人影,再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只好随着陆宇走上楼去。

店伙计还要说话,卫聪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拍在他掌中:“这是赔偿刚才所有的损失,有多余的,便是打赏给你的。”

卫聪与慕氏兄弟回到楼上包厢时,陆宇已经给范辛斟了酒,问道:“范兄刚才为何对那两人下杀手?这里只有我们自己人,但说无妨。”

范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用手指沾了酒,在席上写了几个字。

陆宇脸上一阵抽搐,显然认不出范辛写的那些字。

“秦国奸细?”

卫聪与慕氏兄弟同时惊呼。卫聪更是叫出声来:“陆将军你放走了秦国派来的奸细!”

陆宇不理会他,皱眉问道:“原来他们是秦人?”

范辛抬起头来看着陆宇,像是在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了吧?”

陆宇想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席上砸,明明能说话,偏要装哑巴。

不过他还想确认一下,又问:“范兄怎么知道他们是秦人派来的奸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范辛又写了一行字。

众人看过之后,脸上现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陆宇问道:“他写什么?”

慕河首先反应过来陆宇没看懂,忙说道:“他们想密谋救走秦国质子。”

卫聪突然失声说道:“难怪将军要我们去查质子府,原来秦人早已经在邯郸城里潜伏,准备救走质子。”

陆宇受不了他平时挺古板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大呼小叫起来。

讪讪笑道:“既然秦人也想要救走质子,那么肯定不会只是派两个人来,况且刚才看他们的剑法也不高明,秦人不会蠢到这般地步吧?”

慕川恍然:“难怪将军刚才出手干涉,原来是怕范先生一不小心杀了他们,断了线索!”

陆宇干咳一声,无奈地点头,当作是他们“猜对了”,心里却暗暗在想:如果能够找到这些秦人,那么救走嬴政母子的成功率岂不大大增加?

这时范辛的脸色才好一些,然后又写了一行字。

这次不等陆宇开口问,慕河已经念道:“将军之前找鄙人何事?”

陆宇想起之前吩咐他去平原君府找自己,却没想到先在这里碰上了,便对他说道:“我想要拜托范兄帮我去查一下‘白虎令’。”

范辛一怔,旋而低下头去,像是想起一段什么往事。只听陆宇又道:“我想查清楚这个组织现在在邯郸城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卫聪与慕氏兄弟显然都没听说过白虎令这个名字,互相看了一眼,又齐刷刷将眼神落在陆宇身上,等待他细说。

陆宇说道:“据说这个组织是为了对抗秦人而成立,但现在好像与平阳君走得甚近,故而我们想阻止赵王、秦人救走质子,必须要查探这白虎令的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破坏我们的事情。”

范辛在席上写道:“白虎令牵涉较广,不过一般不会站在秦人那边。”

陆宇见他还没答应自己,又说道:“话虽如此,但据我所知,平阳君与平原夫人素来不和,平阳君现在代表的是欲向秦国臣服的赵王,然而白虎令的人又偏偏成为他的门客,所以我想查一下他们的真正意图。”

范辛又想了一下,这才点头,然后写道:“我没有把握打过这个组织的人,不过可为你查清这件事。”

慕川讶道:“他们真有那么厉害吗?”

此时陆宇心下也是大骇,连眼前的范辛都没有把握打得过白虎令的人,那么这个杀手组织究竟有多复杂,或者他们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考虑片刻之后,又对卫聪和慕氏兄弟说道:“计划有变,查探质子府的事便由卫聪你一人去查,另外慕川与慕河去查下这些秦人,但都要切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人动手,因为这些事都有很大的危险,更重要的是怕打草惊蛇!”

慕河问道:“那么我们要何时开始调查?”

陆宇沉声道:“立即!”

第066章 巧遇李斯

原本陆宇已经知道了卫聪绝对会站在龙阳君一边,即代表了魏国,故而接下来自己的计划应该稍微改一下,所以才故意支开他去查探质子府,追查那两名秦人便交给了慕氏兄弟。

信陵君相信也很快会抵达邯郸,突然间什么事都像约好了一般,全都涌到一起来,令他大为头痛。

范辛虽然表示不敌白虎令这个组织,但至少以他的剑法和身手,就算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不比身手一般的慕氏兄弟。

此时陆宇有些满意自己的安排,平原夫人那边打算让他去刺杀嬴政,那么她很有可能知道质子府在哪里,而自己先派卫聪去查探,不过是为了支开他,不让他涉及自己的真正目的。

相信不用多久,她便会再召陆宇前去商议行刺之事,陆宇则能够得知位置;而派慕氏兄弟去查秦人的事,自己还得暗中帮忙,以免他们遭遇不测,又令秦人误以为自己是敌对关系。

心里不由暗赞自己是个天才。

此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不知里面是否魏国蛟龙侠陆宇?”

陆宇一愕,其他四人也同时向他看来,均没想到对方是什么人。

不过他们身上所穿的武士服都是魏国服饰,或许从这一点被对方认了出来?

卫聪想代替陆宇回话,却被陆宇阻止,清了清嗓子,答道:“正是本人。”

只听门外那人又说道:“果然是陆将军,我家主子在对面包间,想请将军赏脸过去喝杯美酒,未知将军是否愿意交个朋友?”

陆宇想了一下,见一见也无妨,自己便去看看这个人是谁。当下便小声吩咐范辛与卫聪分头行事,然后又让慕川去打听那两名秦人,只留下慕河陪自己过去“串房”。

门口那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仆人,见到陆宇后,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说道:“请将军随小人前来。”

那包厢里两名男子正在对饮,见仆人将陆宇领至,不由都起身相迎。前面较高瘦的那男子笑道:“蛟龙侠赏脸前来,实是我俩之荣幸!”

陆宇抱拳回礼,见说话这男子身形修长,相貌堂堂,眼神犀利,两弯眉浑如刷漆。而另外那名男子长相就有些猥琐,尖嘴猴腮,臼头深目,与那说话的男子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貌丑陋的男子抚须笑道:“快进里面坐。”

陆宇见他二人衣着都是赵式曲锯深衣,不带佩剑,应该是文人,便笑道:“未请教两位大名?”

相貌丑陋的男子说道:“鄙人姚贾,与通古兄二人刚才见蛟龙侠露面,均想与陆将军结识,故冒昧邀请,没想到陆将军果真肯赏脸,来,让鄙人先敬将军一杯。”

说罢便为陆宇倒上一杯酒。

身材较瘦的男子阻止他:“姚兄也太过心急了吧?要敬酒也得等我呀。”

陆宇端起酒杯,对二人说道:“姚贾兄、通古兄,能够结识两位,是鄙人的荣幸,就请两位勿以将军称呼鄙人,直呼我姓名即可。来,让我们为今日有缘结识干一杯!”

对饮完,姚贾大为高兴,地对陆宇说道:“陆兄快人快语,果然不是那种会摆架子的人!”

陆宇放下酒杯,问道:“鄙人心里有个疑问,为何两位一眼就认得鄙人?”

刚说完,便在心里暗笑自己,竟然学起那姚贾说话的口气了。

通古哈哈一笑,道:“这可都是姚兄眼光犀利,见到陆兄气宇轩昂,又着魏人服饰,果然被他所猜中。”

那姚贾抚须而笑,一副很享受称赞的表情,说道:“还不是因为通古兄消息灵通,知道魏国派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通古却叹道:“其实我也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若非听到楚恒与焦云客说起,我哪里会知道陆兄的事迹。”

他这话这没说完,陆宇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心想这通古莫非与那白虎令的人是一伙的?便试探着问道:“通古兄与楚恒很熟吗?”

通古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说来惭愧,那楚恒与焦云客并非直接对我说起,而是恰好被我听到,像我这种平阳君府上的小吏,怎会被他们放在眼里。不过我却非有意偷听,只是他们说得比较大声。”

陆宇恍然,原来这通古竟是平阳君府的人。

见到慕河像保镖似地站在陆宇身后,姚贾又说道:“这位兄弟为何不一起坐下来喝杯小酒?”

陆宇这才想起身后的慕河,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忙对姚贾和通古简单介绍,又对他说道,“来,你也坐下来一起喝两杯,不必太过拘束。”

慕河对姚、通二人施完礼,这才在陆宇身边坐了下来。

姚、通二人对陆宇成为“蛟龙侠”的事迹表示非常兴趣,央他亲口说来,陆宇实在拗不过,心里想知道那楚恒和焦云客到底说了自己什么,只好将当日葬龙坡之事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说到精彩之处,姚贾忍不住大声叫好,连慕河也不禁大表佩服。

慕河又生动地向姚、通二人说起御前比剑,陆宇在魏国百官面前大露身手,用剑如神,赢了他兄弟两人之事,又令通古赞不绝口,又央陆宇一定要找个时间在他们两人面前露上几手。

两段故事讲下来,自然又是少不了接受众人的敬酒。

又对饮了一轮,陆宇说道:“原来通古兄乃平阳君的得力助手,却不知楚恒与焦云客如何会讨论起鄙人呢?”

通古叹道:“哪里会是什么得力助手?只是一个小到不再小的帐房小吏罢了,比起姚兄,我都要羞得无地自容!”

姚贾忙客气一番,说道:“通古兄太过抬举鄙人了,若非虞上卿,鄙人还是一个被人唾弃的盗贼哩!”

然后又对陆宇说,“那楚恒与焦云客其实讨论的乃是陆兄的身手,然后焦云客问起陆兄的过往,楚恒才说了出来,被通古兄无意间听到,又与鄙人分享。说起来亦真的是缘分,竟然能够在这酒楼遇到陆兄!”

听完他的话,陆宇不由虎躯微震。那楚恒与焦云客果然对自己有一定的戒心,否则又为何会讨论他的身手?

自己出名的事迹无非就是在葬龙坡大战三百山贼,然后便是在魏王宫中赢了慕氏兄弟,再有的话,最多便是与荆杰在醉兰坊那一战,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公开的事迹。

他们讨论自己的身手是什么目的?难道想要对付自己?

好像自己并未得罪过他们。

通古的声音打断了陆宇的驰想:“在平阳君府,谁人都是直呼姓名,只有姚兄才会将我当作朋友,不,现在又多了陆兄这个朋友,实乃我李斯之荣幸!”

陆宇失声道:“李斯?”

通古见陆宇的表情满是惊讶,奇道:“难道陆兄听闻过我李斯之名?”

天!这通古就是李斯!

这就是除了秦始皇嬴政之外,统一了文字、货币、度量衡制度等等等等的又一名“统一哥”李斯!

要知道,陆宇看过李斯受赵高迫害之后,在狱中写的《平原津记》!这种心情恐怕任谁都无法体会得到,就连陆宇也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的自己。

不禁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见到他,相当于见到半个秦始皇!不过现在的他,仍然在平阳君府里担任着不起眼的小吏,不受重用,自然被人看不起,可谁知道,以后的他,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丞相。

李斯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反而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自己,又重新叫了他一声。

陆宇回过神来,忙不好意思地说道:“请恕鄙人失礼,不过我确实听过通古兄之名,听闻通古兄师承儒家大师荀况,乃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之一。”

他差点脱口说出什么三公九卿,幸好及时咽了下去,因为李斯目前还没有得到机遇,那些自然是他以后的事迹。不过陆宇不免也有些好奇,他是因为什么事入秦的?

另外陆宇又犯了一个小错误,称赞他是荀况的得意门生“之一”,只见李斯脸上表情甚不自然,显然是因为荀况的得意门生除了李斯之外,还有他以后的死对头——韩非。

果然李斯又叹道:“只可惜我今日仍只是一名任人作践的账房小吏!”

姚贾不以为然,安慰道:“通古兄此言差矣!想当日,我姚贾何尝不是被魏国人当作奸盗般赶走?”

李斯说道:“姚兄口才了得,又受虞上卿引荐,受赵王礼待,我李斯焉能与你相比?”

陆宇想起他刚才说姚贾乃是得到虞信提拔,才来到赵国。这两人,一个为虞信做事,另一个为平阳君做事,虞信与平阳君素来不和,李斯与姚贾却是一对好友。

只听姚贾又道:“通古兄现在虽然未有成就,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名扬天下,鄙人对通古兄有绝对的信心。”

陆宇暗赞这姚贾确实有眼光,只听李斯说他猜到自己的身份,便应该知道这个姚贾也不是一般人。当下便对李斯道:“英雄莫问出处,姚兄之言也正是我陆宇想说的话,相信通古兄只欠缺一个机遇,只要时机一到,必然扬名天下。”

李斯哈哈一笑,为众人斟满酒,举杯说道:“那就听了两位美言,为我们今日的结识再喝他一杯!”

姚贾亦是大笑:“痛快,痛快!”

第067章 虞信往事

酒过三巡,姚贾还非要拉上陆宇去邯郸最出名的妓院,连李斯都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并没有阻止姚贾。

才刚认识几个时辰,陆宇当然不会随他们去鬼混,见天色也不早,忙以公务在身为借口向他们告辞。

说是借口,倒也真有事需要赶紧去处理,一是吩咐慕河去找慕川,看看他是否追得上那两名秦人,并让他们不能泄漏半句;二则是自己想要趁夜色再去虞信府上一趟。

而且陆宇整天没有怎么吃过东西,卫聪点了一大堆,他连筷子都没动过,而且在姚通和李斯这边也几乎只是喝酒,胃里怪难受的,心想到了虞信府里一定要先吃点东西,否则恐怕胃里的酒都要吐出来。

上次在章武那里学了一点口技,但又怕自己学得不像,到时虞信不给他开门,还可能会被哨卫发现。

后来虞信为陆宇特地设计了暗号,将一只鸲鹆置于大门之后,然后其爪上缚有一绳,在大门外正好露出小截,让陆宇可以扯动绳索,那鸲鹆受到惊吓,自然会叫起来,让里面的人听到。

那是一只灰白色的八哥鸟,只是他们将其称之为鸲鹆,陆宇已经见怪不怪,反倒是陆宇的“新鲜词汇”,连章武、凌梵一行人都还没习惯过来。

来到虞信府,果然顺利地让那只鸲鹆叫了起来。陆宇小心翼翼地把握好了自己的力度,以免太过暴力而令这只鸟大吵。

一屁股坐下来之后,在虞信、章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陆宇连喝了四五杯清茶,又问道:“虞大哥能否让人随便送些什么吃的,让我往胃里填点东西。”

虞信吩咐完下人之后,说道:“如果知陆兄弟要过来,愚兄便可以吩咐人为你早些准备。”

陆宇心道如果这个时代有电话,我早就叫你做好满汉全席等我来吃,只可惜通讯不方便,也不知他府上没有现成就能吃上的食物。

听陆宇说完在酒楼发生的事,虞信不禁皱起眉头:“秦人擅长离间之计,但通常很少会亲自派人混入赵国,看来这次很重视朱姬母子,说不定此子一回秦,便能担任储君之位。”

陆宇心里吃了一惊,虞信的猜测已经中了大奖。

章武也表示同意:“这也证明我云梦山门并没有估计错误,必定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虞信突然问道:“六师弟与陆兄弟有没有兴趣听愚兄说一段往事?”

章、陆二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要回忆,不过他是四师兄,深得章武敬重,此时这么说必有原因,于是便都望着他,看他想说些什么。

只听虞信叹道:“其实现在天下间除了赵王、平阳君等几个有限的人,天下间皆以不知愚兄下落。”

原来此前,虞信曾为了一位故友而舍弃相位,一度在魏国大梁住了多时。

那名故友乃是魏国的前丞相魏齐。

魏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被齐王冷落,其门客范雎挺身扶主,为须贾解了围,维护魏国尊严。齐王赏识范雎,想拉拢他为齐效力,虽然范雎没有接受,却被须贾妒忌在心,甚至怀疑他是齐国奸细。回国后,须贾不但没有念及他是为自己解围,还在丞相魏齐面前诬告范雎通敌卖国,令范雎被魏齐用刑至死。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也算是一段落,怎知祸事却恰恰从这里被点燃了线。

那范雎并没有死去,而是被秦人王稽暗中救下,改名为张禄,从而投奔秦国,得到秦昭襄王的器重,于是出任丞相的范雎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而秦王亦听从范雎的计谋,准备东伐韩魏。

当时魏王急召群臣商议,朝上分成了两派,以信陵君为首的一派主张抗秦,而魏齐这一派则主张与秦议和。魏王惧秦,选择了议和,派须贾出使。

这须贾到了秦国,在咸阳的街市上见到活生生的范雎,不由大惊:“范先生固无恙乎?”

然而他并不知打扮落魄的范雎故意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谎称在魏齐手下捡回一条命,亡命于秦。

须贾见他衣衫破烂,动了侧隐之心,命人赠了范雎一件缯袍,并表明自己奉魏王之命,前来秦国议和,却无人能为他引见那丞相张禄。

范雎道:“我的主人与张丞相关系甚好,经常出入相府,可以为大夫引见。”

须贾大喜,在范雎的帮助之下,借得大车驷马,前往咸阳相府。在街市之上,范雎亲自为他执辔御之,竟一路无阻地到了那张禄的府邸。

马车停下之后,范雎对须贾道:“大夫少待于此,容范雎进相府通报一下。”然后便进了相府里面。

须贾在外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只好走近相府大门,问起守卫:“我的故人范叔进府通报,久而不出,大人能否为我探知?”

岂知那守卫一脸疑问:“这里乃丞相府,当今相爷乃范雎范相爷,并没有甚么范叔。”

须贾大惊失色,才知道范雎竟然便是张禄,还在街市中戏弄了自己一番,让他以为范雎只是落魄之人。

想到之前诬告他的事,差点致范雎于死,须贾怕他报复,颤抖着脱袍解带,跪于门外,大呼:“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

守卫一听他是魏国人,忙进入相府报知范雎。

范雎命人将他带到公堂,见他连称有罪,便问道:“汝罪有几?”

须贾已经吓破胆,跪伏在下面颤抖着答道:“擢贾之发以续贾之罪,尚不足数贾之罪!”

范雎哈哈在笑,厉声道:“汝罪有三!以睢有外心于齐而诬告睢于魏齐,罪之一也!当魏齐辱我于厕中,你不阻止,罪之二也!更欲醉而溺我,你其何忍乎?此乃罪之三矣!”

又道:“然你在街市中见我落魄,以綈袍相赠,念你有故人之意,我范雎岂是心胸狭小之辈?既然你为魏国使者,我便留你性命。”

须贾连忙叩头称谢,匍匐而出。

范雎将往事禀报了秦昭襄王,并将魏国遣使求和一事报之。秦王大喜,准魏求和,并承诺帮他复仇。

几天以后,范雎在丞相府宴请诸侯之使,宾客济济一堂,却唯独将须贾安排在阶下,并派两个受黥刑的囚徒将他夹在中间,席上只备些炒熟的料豆,命那两个黥徒用手捧起来喂他吃下。

此等羞辱,如同喂马一般,当然也等于在诸侯使者面前羞辱了魏国。

范雎将旧事在宴上高声诉说一遍,然后指着须贾厉声喝道:“我王虽然许和,但我与魏齐之间的深仇大恨却不能不报,且留你一条蚁命归告魏王,速将魏齐人头送来,否则,我范雎将率兵屠戮大梁!”

须贾早吓得魂不附体,喏喏连声,连怎么回到魏国都不清楚。

归魏后,须贾将此事告知魏王。魏王惧秦,也在犹豫要不要把魏齐交出。而那魏齐闻知此事后,十分恐惧,生怕魏王真将自己交给秦国,最后只得弃了相印,连夜逃往赵国,私藏于平原君赵胜家中。

岂知秦昭王得到消息,设计诱骗平原君赵胜入秦,逼平原君交出魏齐。但平原君素来义气,为了一个门客尚且杀掉自己的宠妾,何况是为了魏国的丞相?秦王见威胁不成,便将他扣为人质,并派人去告知赵王:“若不将魏齐人头送到秦国,平原君此生休想踏出函谷关一步!”

赵王迫于压力,也不想为了保护一个魏人而换取平原君的性命,便发兵至平原君府,欲抓拿魏齐。此时魏齐已经投奔到虞信府上,求虞信帮他保命。但赵王不肯听虞信的劝说,执意让他交出魏齐。

最后,虞信作出一个决定,便是弃了相印,与魏齐逃往魏国,想请信陵君出面解决这件事,岂知信陵君也是不肯相救。

魏齐走投无路,绝望之下,不得不自刎,当信陵君派人赶到时已是迟了一步。

事已至此,虞信也别无他法,只得任由赵王割下魏齐人头,送到秦王面前,才换回了平原君。

经过此事,虞信对赵、魏两国都失去了信心,一度在大梁逗留了数年。赵王不断派人来劝他回赵,但虞信都回绝了赵王。

说到此处,虞信不由深叹一声:“在此之前,我多番劝说赵王联齐魏而抗秦,却不受采纳,导致长平之战大败,后又因魏齐之事,令我觉得,三晋已经无希望再参与天下之争了。”

听他这么说,陆宇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又是有一点窃喜。若他对三晋已经失去信心,是否能够接受和自己一起入秦?

不过他仍有一事不明,那魏齐与他的关系是有多好,竟能令他放弃功名,逃到魏国?而且后来又是怎么回到赵国?

章武似乎也不明白,问道:“范雎不过是我云梦山门的叛徒,但魏齐也算不上好人,四师兄竟然为他舍弃相位,这一点章武也有些不明。”

陆宇虎躯一震,心说难道全天下的能人都是你们云梦山的人?

只见虞信捻须而笑:“说起来,你我还得尊称他一声‘师叔’。只不过各为其主,既然归秦,即是与你我为敌。世人皆以为我被困于大梁,终日无所事事,却不知我正是为了魏齐报仇。”

第068章 醉掳芳心

在虞信口中,那些为秦效力的云梦山门人,都被他们视为叛徒,一直都是敌对关系。而他们更是为自己起了另一个门派名字:鬼谷门。

虞信佯装被困于大梁,暗中查到当日范雎之所以能够逃出魏国,乃是看守和秦使王稽的帮忙。

那名看守叫做郑安平。

范雎担任秦相之后,为他引见秦王,郑安平被举荐为将军。

长平之战后,秦王令韩、赵割城请和,虞信暗中派人说服赵王,将准备割让的六城赂以齐国,又与魏订盟,对楚、燕韩皆极力交好,全力抗秦,终于大败秦军。

虞信施计令郑安平向赵国投降,又派人进秦去说王稽、郑安平的坏话,令秦王相信他们和三晋私通。

由于郑安平乃范雎所荐,故范雎便受到了牵连,不得不辞去相位,最后郁郁而终。

至此,虞信终于为魏齐报了仇。直至平原君逝世,赵王又不断派人来劝说,虞信才潜回邯郸。

不过今非昔比,赵王虽一直劝说他回赵,却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器重他,而虞信也再非之前的虞信,只是一直坚持师门重任,才在邯郸留了下来。

陆宇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复杂,而且那些为秦国效力的云梦山门人,又自称什么“鬼谷门”。

只听虞信又道:“现在我确有离赵之心,上次陆兄弟的话,我一直都在不断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做。”

章武有点激动,说道:“现在正值抗秦大计启动之时,四师兄万不能在这时变节,况且…况且为秦国效力的叛徒毕竟只是少数。”

陆宇有些头痛,这个章武真的是比卫聪还要古板,看来说服虞信容易,但是要说服章武,可能比劝赵王抗秦还难。

不过此时陆宇真想要对虞信吐槽一下他的下人,这都说上半段人生故事了,叫他准备点东西来吃,到现在竟然还不上菜?难不成真的去准备满汉全席了吗?

这个时代也还没有满汉全席。

章武又道:“四师兄不如等这次联军抗秦之后,前往寿春,与二师兄、五师兄为伴,这样就不必纠结于留赵而不得志了。”

陆宇本来想趁此机会劝说他们二人,但见章武仍然坚持,心里不由暗叹一声,毕竟自己与章武相识不过数月,与虞信更不用说,即使在他对三晋已经失去信心的情况下,他们却仍然不愿意站在秦国这一边。

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章武呢?

此时正好那下人终于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上来,陆宇胃里难受,心想先吃点东西下肚,再来好好跟他们谈谈看吧。

不料那下人端上来的乃是数个包子!

陆宇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这就是你准备了半天的包子?”

那下人恭敬地答道:“主人常夸小人做的包子胜过山珍,两位爷不妨一试,若是不够,小人再去做。”

虞信笑道:“不错,这包子确实美味,陆兄弟快点吃吧。”

陆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其实他并不是肚子饿,而是空着肚子喝了太多,想吃点东西而已。此时也不好挑剔,哭笑不得地拿起一个往嘴里送。

章武也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不由双眼放光,赞道:“果然美味!这包肉口感柔软,鲜甜而不腻,确是比山珍海味好吃得多。”

当下三两口吃下手中的包子,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那下人带着一脸甚是得意的表情退下了。

陆宇本来胃里难受,酒劲也有些上头,此刻吃了这包子,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真是“酒劲来时悔断肠,翻江倒海在胸膛”,突然整个脑子里只想着一个字:吐!

章武见他涨红着脸,皱眉问道:“二弟哪里不舒服?这包子不好吃吗?”

陆宇一听“包子”,再也忍不住,对他连连摆手,也来不及再解释,迅速起身跑出厅外,“哇”一声呕了出来。

此时凌梵正好往这边走来,见他吐得不可开交,忙往他这边走来,还未及他五步之距,闻到那臭熏熏的酒气,已经明白了一切。

凌梵轻抚他背,嗔道:“不会喝还喝那么多酒!”

发现章武与虞信正在厅门“偷看”,忙又抽回玉手,待陆宇再呕不出东西来,才扶起他走往厅内。

又帮他以热水洗脸。

章武双眉一挑,说道:“参汤可解酒。”

凌梵白了章武一眼,便走出厅外。

陆宇有些尴尬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小弟酒量不济,今天没吃过东西,又喝多了几杯,让两位大哥见笑了。”

虞信笑道:“何止两位?七师妹也见到了。”

章武也取笑道:“四师兄你有没看到刚才七师妹那紧张的表情,哈,连我都没见过她有这么紧张过。”

虞信哈哈大笑:“哪里会没有见到?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七师妹会如此紧张一个人。”

陆宇此时也感觉舒服了很多,听他二人这样说,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毕竟凌梵总算是自己的初恋。

片刻之后,凌梵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往陆宇面前一放,淡淡说道:“喝参汤可以解酒,喝完就不会难受了。”

语气虽淡,但在场之人却都听得出她言语之中露出对陆宇的关心。

陆宇见她脸色并不那么好,忙乖乖地将那碗她亲自煮的参汤喝下肚子。

连章武、虞信都静静地看陆宇喝完,厅内静得只有陆宇喝汤的声音。

见他喝完,凌梵的脸色才好一些,只听虞信问道:“陆兄弟今日与姚贾李斯他们谈了些什么?”

陆宇道:“其实也只是闲谈,虞大哥对他二人印象如何?”

虞信若有所思,道:“姚贾自是不须多说,此人乃我一手提拔,自然通过了我的考验。只因我对赵国再无留恋,但始终想为赵国留下几个有用之人,以辅赵王抗衡朝中平阳君、平阳夫人这几股势力。廉颇已老,李牧又被派往边境对抗匈奴,故赵王身边真正能人已经不多。”

喝了一口茶之后,又道,“李斯此人,据闻乃荀况之门生,我也见过一次,但觉他气量狭小,故而并没打算用他。”

陆宇不由又暗赞他眼光独到,李斯的胸襟确实不怎么宽,否则将来便不会因为妒忌韩非而置他于死地了。

章武说道:“据四师兄派去查探的人发现,算上我们,现在至少有三股势力同时在阻止赵王,故而赵王已经将原来的质子府转移了地方,但连我们也暂时查不到转移到什么地方。”

陆宇心道这三股势力应该就是云梦山门人,另外还有以魏国为中心的魏明姬、平阳夫人,最后一股则是秦人派来的人。

但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应该再算上陆宇。表面上云梦山与魏国,再加上陆宇派出的卫聪,其目的都是一样,包括慕氏兄弟,陆宇打算查到秦人下落之后,让慕氏兄弟保密,作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想到这里,陆宇对二人说道:“听闻信陵君不日将会抵达邯郸,到时相信会直接来找小弟。”

章武皱眉道:“那又如何?二弟到时只需一口咬定并不知情便可,信陵君再如何凶横,也不至于在邯郸将你正法吧?”

陆宇叹了一口气,说道:“代姬死了。”

“什么?”

章武和凌梵几乎是异口同声叫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陆宇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很震撼的。

至少凌梵内心会比较震撼。

虞信并没见过代姬,只是听凌梵与肖正文谈起过,故没有多大的感觉。

陆宇将昨晚从虞信府上回去后,发现代姬死去的事情说罢,凌梵一双凤目已经通红,再听到魏明姬的举动大有嫌疑时,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咬紧牙根恨恨地说道:“陆大哥的猜测应该不会错,定是那魏国公主!”

章武将她拉坐下来,叹道:“只可惜目前即使有证据,却仍然不是为代姬报仇的时候,必须等到赵王点头,我们才能去对付平阳君和……魏明姬。”

说到魏明姬的名字时,章武看了陆宇一眼。

凌梵不由流下两行热泪,语气有些哽咽:“如果当晚我们将她一起带过来,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陆宇心中有些愧疚,说道:“此事应该怪我。原本我是怕人太多,惊动哨卫,却没想过她会因此惨遭毒手。”

凌梵望向他,泪流满面,一双眼中尽是愧疚。或许她也认为应该为代姬的事负上责任吧!

陆宇此时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只是章武与虞信在场,否则他一定会将她揽入怀里,再不与她分离。

正如章武所讲,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乃是阻止赵王将质子交给秦人,在这多事之秋,即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代姬之死的凶手是魏明姬和平阳君,也无法立即帮代姬报仇,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条船上。

而对于陆宇为说,那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便是那未来的秦始皇能够平平安安,并且能够设法与其相见,甚至帮他逃离邯郸。

离开邯郸后再为代姬报仇!

第069章 凶手乍现

良久,虞信才道:“愚兄有一计。”

环视众人,续道,“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代姬之死,信陵君来到邯郸之后必知,从魏明姬处也可证实小正文与七师妹都已逃出来,但是陆宇你仍然有条件可以与信陵君交换。”

陆宇皱眉道:“按信陵君那种多疑的性格,还会相信我吗?”

虞信抚须笑道:“别的事情或许不会,但现在不难猜出魏国方面正需要让你去刺杀质子,然后将责任推给你,或推给云梦山门,赵、魏二国则完全与此事无关。”

章武恍然:“四师兄的意思是让二弟答应信陵君,以刺杀质子之事作为交换,令信陵君暂不去追究小文的事?”

虞信点头道:“少了一个肖正文,对于信陵君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当日他们从信陵君府逃出来时,陆兄弟正在护送魏国公主,并无亲身参与,有什么事比起当前联合各国更为重要呢?”

凌梵惊呼一声,目光落在陆宇身上:“这样一来的话,陆大哥岂不成为秦人之矢?”

章武不以为然:“即使不是二弟亲自去做,我云梦山门人亦会做同样的事,况且到时各国合纵之势已成,秦人应付都来不及,哪有空去找二弟晦气?”

陆宇虎躯一震,章武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恐怕想说服他,也就只剩下打晕他或者一剑刺死他这两个方法了。

虞信又道:“陆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查探到质子落的所在,我们的人会全力配合你。”

陆宇无奈叹道:“确实只能这样做,但我仍然不放心平阳君那边。”

见他眉头深锁,章武又问道:“二弟是指白虎令的人?”

虞信哈哈一笑:“依我所猜,只要赵王点头,平阳君当然也会站在赵王这边,白虎令的人最多就是监视你有没有真的杀死质子。”

章武补充道:“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在确认二弟杀死质子后,白虎令的人或许会对二弟动手,必要时可交给秦人。”

这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梵一听,不由秀眉紧蹙:“那我们需要如何配合陆大哥?”

虞信见她这么着紧陆宇,便道:“现在你与六师弟不宜露面,要等到真正行动时,我自然会安排你们支援陆兄弟。”

陆宇心里无比清楚,无论白虎令、或者其它各国有多强大,这次的刺杀行动都不会成功,否则统一六国的人便不会是嬴政,除非历史记载错了。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没有嬴政,后面的历史全部都要改写,甚至不会有两千年后的自己。

故而云梦山门也好,白虎令也罢,注定都是要失败的。

回到平原君府时,已是一更天。

卫聪与慕氏兄弟都已经回到平原君府,令陆宇惊讶的是范辛也在。

不出陆宇所料,慕氏兄弟一无所获。当时并不知道那两名男子是秦人,错失了追踪的最佳时机,等到慕川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人影,沿街询问邯郸的百姓也没有结果。

当然,质子府的所在也是毫无头绪,卫聪一脸丧气地说道:“我觉得朱姬母子很有可能被赵王接到了宫里,才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陆宇否定了他的想法:“宫里或许安全,却不一定保密。若是在赵宫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消息传出去,故而在宫中的可能性很低。”

不过陆宇并不敢奢望一下子就能查到,如果那么容易,恐怕也轮不到自己了。

其实卫聪查不查得到,都只是陆宇想找点事让他做,适当地支开他,自己便可以去协助慕氏兄弟。平原夫人既然想要他去刺杀质子,那么她应该有能力查到质子府所在,并且告诉陆宇。

所以目前先找到秦人的藏身之处才是最重要的。

陆宇把目光落在范辛身上,见他面无表情,便问道:“范兄可有收获?”

范辛点头,旋而又摇了摇头,在席面上写道:“杀你女人者,焦云……”

“什么?”他的“客”字还没写出来,卫聪已经失声叫了出来。

陆宇皱眉问道:“他写的什么?”

卫聪咬牙切齿地把范辛写的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砰!”

一拳打在席上,陆宇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仿佛见到了焦云客那张丑陋的面目。

范辛继续写,而慕河则把他写的念给陆宇听。

陆宇越听越心烦,突然喝道:“够了!范辛你分明不哑,还要戏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说罢,破军剑已然脱鞘,直指范辛面门。

众人大骇,均没有料到陆宇竟然拔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破军剑已到了范辛面前六寸之处。

范辛的剑与其他人的兵器一样存放在府内的玄关阁,此时他手上并没剑,见陆宇一剑刺来,忙拍席而起,连退几步,化解了陆宇这一剑。

岂知陆宇暴喝一声,破军剑挽了半圈,发出破空的吟声,又闪电般缠了上来。

他使的是“转圆剑”。

范辛脚下跨步,利用腰力,又险险避过陆宇两剑。

此时的陆宇像一头猛兽,丝毫不给范辛有半点喘息之机,剑如灵蛇,连环刺出几剑,顿时变为“螣蛇剑”。

范辛的身法也是了得,身形不断移闪,数次差点被陆宇刺中,都几乎贴着剑刃而过,让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卫聪与慕氏兄弟更是无法插手,见两人从地席战至厅中,不由暗赞这范辛身法迅如鬼魅,同时又对陆宇过人的臂力和这般凌厉的剑法感到可怕。

陆宇见三十数剑仍然未沾范辛衣衫,不由更气,顿时手中之剑暴出片片白芒,使出威力极大的“鸷鸟剑”。

比起当日在醉兰坊大败荆杰,此时的鸷鸟剑威力更甚,要知道当日的陆宇与荆杰比剑时,这一剑只是小试牛刀,荆杰都招架不住,可见这鸷鸟剑的霸道。

五十剑将过,仍然没有刺中范辛,哪怕划到他那断手的衣袖。

不过范辛已经有些气喘,陆宇的速度之快,是他从未见过,加上他手无寸铁,只能利用灵巧的身法躲避,而且在这种比试速度之下,气力甚为消耗,眼见范辛的身形已经露出迟钝之势,再无法从容避过陆宇那刁钻的剑路。

“停手!”

那是一把略带沙哑的男声。

陆宇的剑,停在了范辛颈前一寸。若拿捏不当,这一剑将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众人不由大骇,包括陆宇在内。

因为这把声音的主人,正是范辛。

卫聪与慕氏兄弟自然不知范辛是假扮哑巴,此时从他们无比惊讶的面上便可看出。

陆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逼得他开了金口。

范辛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要知道我已经数年没有开口,不想今日竟然要开口自保。”

陆宇却知道他是因为手中无剑,刚才对于他是极不公平的“比试”,若他手上有剑,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不过打了一架,他的情绪也平稳下来,只是刚得知杀死代姬的凶手,范辛又慢吞吞地在席上写字,这才令陆宇大动肝火。

卫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范辛:“好你个范辛,竟然骗了所有人,个个以为你是喑人。”

范辛苦笑一声,继续用他那把沙哑的声音说道:“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宇将破军剑回鞘,头脑冷静下来。见范辛已经开口说话,便催他亲口说出如何得知杀害代姬的凶手是焦云客。

果然如他所想,与平阳君脱离不了关系。

据范辛所说,那晚陆宇离开后,平阳君便“迫不及待”地结束晚宴,与魏明姬去做那见不得人之事。

不料代姬正在魏明姬厢房处,被平阳君撞了正着。略有几分醉意的平阳君竟对她不规矩起来。代姬第一时间向魏明姬求救,却也真被魏明姬所阻止下来。

谁知那魏明姬竟然是为了等待楚恒,将卫聪迷晕之后,便放手不管,任由焦云客对代姬施暴。

而平阳君与魏明姬进行鱼水之欢后,竟然又与焦云客互换,两男两女,倒凤颠鸾,不堪入目。

事后,焦云客便杀人灭口,残忍地将代姬活活勒死。

范辛讲故事并不动听,语气很平淡,甚至很多地方都是简略地带过。

陆宇却听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是愤怒的颤抖。

据悉,焦云客乃是一个遮不住嘴巴的人,经常与楚恒、平阳君府的其他人分享一些龌龊事情,像李斯也是偷听到他和楚恒谈论起自己的身手。

若非平阳君府的一名下人告假回乡,恐怕范辛也没有机会假扮成运送大米的人,更不可能从他府上之人口中听来的这些了。

暂时并没探听到其它事情,不过这件事对于陆宇来说,却也非常重要。

至少终于得知了杀害代姬的凶手。

而且代姬并不是上吊,而是被活活勒死之后,再假扮成上吊的现象。

魏明姬!陆宇不禁恨起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又问道:“那楚恒呢?”

范辛皱起眉头,说道:“他与平阳君府里的人关系都挺不错,除了迷晕卫聪之外,好像并没有做其它事。不过正因如此,令我反而觉得此人可能是一个极可怕的人。”

陆宇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在那种情况下,亲眼目睹但却能够自制而不参与,这人确实非常可怕,除非那楚恒喜欢男人。

无论如何,一定要除去这两个人,甚至,是整个白虎令的人。

照这么看来,那焦云客可能会容易对付一些。

第070章 无忌到来

彻夜未眠。

来到邯郸仅仅两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少原君一早便派人来找陆宇,催他赶紧去后院比剑。

简单洗刷后来到后院,见到平原夫人、魏明姬都被少原君请来作为观战的“亲友团”,另外还有两名年纪与少原君差不多的男孩,估计都是赵王室的贵族。

卫聪与范辛、慕氏兄弟自然便成了陆宇这一边的“亲友团”。

少原君赵禇扔给陆宇一把木剑,用他那仍带稚气的声音说道:“本公子知道你剑术厉害,故今日我们的比试不用真剑,但你必须出尽全力,不许敷衍。”

陆宇心里不由暗笑这小子,明知打不过自己,却还要让他全力以赴,可见他对剑道的痴迷。

魏明姬和平原夫人两双美目由少原君转到陆宇身上,见他一身紧身武士服,露出肌肉的线条,竟都看得有些痴了。

陆宇与魏明姬对视一眼,心中生起厌恶,然后立即将目光转回少原君:“若少原君能接下陆宇五十剑,那便算你赢了。”

他已经决定全力以赴,而且这话是故意说给平原夫人听,若不展示自己剑术的过人之处,怎能令她觉得自己有足够能力去杀死质子?

果然少原君被陆宇的言语激怒,横剑胸前,不服地说道:“若本公子在五十剑之内败于你剑下,那本公子便拜你为师!”

说罢,暴喝一声,木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直取陆宇面门、胸口巨阙等五大穴。

一出手便如此凌厉,慕氏兄弟不由同声叫了一声好。

陆宇却知他这闪电般的五剑,每一剑既藏着虚招,又含有实剑,无论自己挡住哪一边,他都能随时变化,确实不能小看。

此时他屹立不动,心中无比平静,有如入定一般,木剑斜指地面,等候少原君的真正杀招。

果然少原君木剑到了陆宇身前三步之处,突然坐马沉腰,挺剑而刺。

众人此时才知他那五剑竟然全是虚招,这一剑才是真刺。

蓦然间,陆宇闪电般举剑相架,顿时荡开了少原君的剑,但仍然立地原地,便如当日鬼谷子教他灵龟剑的姿势一般。

灵龟剑,以守为攻,以不变应万变。

少原君被震退两步,旋而身子一跃,手中木剑连连转动,带着破空声,又刺向陆宇面门。

“笃!”

陆宇的木剑,不偏不倚地迎上少原君之剑,又将他震退两步。

少原君心下生怒,自己最得意的两剑,竟然风轻云淡地被他所化解,当下立即重新挽起一团剑花,脚踏奇步,木剑在他手上有如粘住了一般,又好像是他的手臂,变成一条条蟒蛇向陆宇缠来。

只见他脚下三步一转,六步一回,手中木剑舞成了一张由无数条蟒蛇组成大网,将陆宇团团罩住。

看来似乎每一剑都欲从陆宇的身体穿过,但每每到了陆宇身前,总是响起一声清脆的交剑之声,被陆宇化解了他的杀招。

转眼间,二人已经交手二十数剑。

陆宇见他身如闪电,身法与剑招之间虽有破绽,但转瞬即逝,不由也在心里暗赞。一念生出,手中木剑突然变了招数,趁着挑开少原君一剑,立即挺剑欺身而上,反守为攻,满天剑雨地向少原君攻去。

见到少原君急急后退,平原夫人不由惊叫一声,站了起来,却被魏明姬轻轻挽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姑姑尽管放心,陆宇绝不会伤到少原君。”

此时少原君已经无力再攻,陆宇出剑的速度比他至少快了两倍,虚虚实实,并且瞧不出破绽,招架之中已经显得十分为吃力。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阴符七剑之中的螣蛇剑。每一剑都迅速无比,令人毫无喘息之机。

终于在第十七剑的时候,少原君只觉虎口一震,木剑脱手而出,同时眼前剑影一闪,陆宇的木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加上之前的二十数剑,仍未过五十剑之约。

慕氏兄弟大声叫好,连范辛都有所动容。

陆宇将木剑收回,退后一步,笑道:“少原君的剑法只是欠缺一点火候,如果再过三年,莫说五十剑,就是两百剑也未必能打败你。”

少原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起比试之前的话,不由向陆宇施了一礼,有些不服地叫道:“师父!”

陆宇哈哈一笑:“那只是比剑之前的玩笑话,少原君不必当真。”

岂知少原君抬头与他直视,嘴里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话怎可儿戏?我既然已经败在你剑下,那便要遵照诺言,尊你为师!”

魏明姬与平原夫人并肩来到他们身旁,柔声对陆宇说道:“难得少原君服你,陆宇你以后可要将我这弟弟教成邯郸第一剑。”

陆宇避过与魏明姬的目光,向少原君问道:“你所使的剑法叫做什么?”

少原君道:“这一套剑法叫作‘泰山芙蓉剑’。”

陆宇点头道:“确实厉害,相信令尊使这套剑法时,必定所向披糜。”

少原君却不屑地说道:“再厉害不也败给你了吗?我倒是觉得你的剑法更加厉害。”

陆宇哈哈笑道:“如果少原君肯努力练剑,不出三年,一定可以将这套剑法发挥光大,以振令尊平原君之威。”

平原夫人柔声道:“你们两个就别再互相吹捧了,既然已经比过,圆了心愿,禇儿你就趁着陆宇在我们府上的这段时间,多多向他请教。”

另外那两名男孩此时也围了过来,听到平原夫人这么说,其中一个也对陆宇说道:“我们也要向你学剑,否则总是输给少原君。”

少原君嘟起嘴,满是不屑地说:“你们的父亲舍得让你们吃苦吗?”

那男孩也不示弱,反驳道:“若不是因为你舍下我们,偷偷跟乐乘学剑,你现在不也只会那么几招。”

少原君白了他一眼,道:“若不是李牧大将军被大王派去边境,本公子才不屑学乐乘的剑法!”

另一名男孩也插嘴道:“正是不屑,我们才没有跟他学剑。”

原来少原君的剑法除了出自他的老爹,还有他们所说的那个乐乘所教。

三人正在争执,忽见一名下人前来通报:“信陵君来了。”

陆宇大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

丑妇终须见家翁,陆宇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平原夫人与魏明姬去迎接信陵君。

只见他带着西门候与十数家将,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先与魏明姬和平原夫人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在陆宇身上,沉声道:“陆将军别来无恙!”

陆宇听他这话来者不善,表面上忙恭敬地向他施礼,说道:“陆宇不负大王与君上所托,将公主平平安安护送至邯郸。”

信陵君冷哼一声,却听平原夫人道:“无忌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派人去城外等候你来哩。”

看来,又是爆发自己的演技了。

大厅之上,魏明姬陪坐于平原夫人身边,而另一边则是信陵君与西门候,只有陆宇独坐一席,看起来有种三司会审的感觉,空气中仿佛渗杂了火药味――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火药这种东西。

出乎意料之外,西门候从见到陆宇到现在,仍未与他说过半句话,和之前在大梁时的态度判若两人。陆宇知道此时信陵君是兴师问罪来了,西门候肯定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

果然信陵君一开口便唾沫横飞:“陆宇你好胆!竟然公然挑衅本君,你当本君府邸是任意出入的吗!”

陆宇心道你府上有一条连你都不知道的秘道,出入还得跟你打声招呼么。但此时他肯定不会这么作死,只是故作糊涂:“君上指的是什么事?为何陆宇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信陵君冷哼一声:“你那名好兄弟,还有燕女,连同一名贱婢,同时在本君府内消失,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陆宇决心演下去,扮出委屈之相:“冤枉!代姬与那婢女确实来找过我,但我却一直没离开过公主半步,这事公主可以为我作证!”

未等他再说话,陆宇又继续补充,“君上说我的兄弟小文与她们一起离开,但我却没有见过小文,难道我这兄弟又被人抓去了?”

魏明姬并没有见过肖正文,故陆宇把心一横,反正就是打死不承认自己见过小文。

而且目前魏明姬都不知道龙务之的死与自己有关,只是见过代姬和易了容的凌梵,恐怕连章武长什么样,她都记不起来。

信陵君狐疑地将目光移向魏明姬,见她微微点头,又向陆宇说道:“难道本君需要编故事来骗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陆宇直接站起来,仍是不卑亢地说道:“小人可以发誓,所讲亦句句属实!如果君上连公主的作证也不能相信的话,大可派人调查,若查出我陆宇有半句虚言,任凭君上处置!”

信陵君将信将疑,毕竟他曾怀疑起章武等人与陆宇暗中配合,甚至怀疑龙阳君都在帮手,即使陆宇一直护送公主,没有离开,也难逃这一系列的嫌疑。

不过陆宇压的是另一件筹码。

龙务之虽然死了,但是那封信陵君亲手写的帛书却“原封不动”地送到了范大人手上。

而且范辛好好地活着,并没有像龙务之一样死于非命。

古人不轻易起誓,但这种不须负上责任的誓言对陆宇来说却毫无约束之力,只看眼下信陵君是否会选择相信他了。

第071章 计划有变

“哈哈哈!”西门候干笑一声,化解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君上,小人一早就跟你说过陆兄对君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君上之事,看来陆兄的那位小兄弟,还有那燕女,应该是他人所为,君上多虑了。”

信陵君又冷哼一声:“本君也希望如此。这件事就此作罢!若我发觉你有本君有半点异心,休怪我新仇旧恨一起和你算!”

陆宇忙叩谢一番。

不知为何,在这种气氛下,陆宇脑里仍然浮起当信陵君接到龙务之的骨灰时,那种暴跳如雷的表情,然后发觉肖正文、代姬和凌梵齐齐消失时,又如何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笑出声来,他可能早就蹲在地上捧肚子了。

他心里知道肖正文等人不在府里之后,信陵君肯定已经发现了府内的秘道,那种既怒又怕的心理,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此等奇耻大辱。

信陵君怎么也应该猜到那秘道一定跟龙阳君有所关系,只是通往醉兰坊的那一截已经被龙阳君毁掉,无从查起,只能够暂时吞声忍气。

此时,只听平原夫人叹了一声,美目直视陆宇,说道:“现在信陵君已经到了邯郸,你应知道本夫人昨日所言非虚吧!”

陆宇知道真正的剧情即将上映,忙说道:“陆宇从来没有怀疑过夫人与君上,也绝对是真心为夫人与君上赴汤蹈火!”

平原夫人又道:“如今抗秦大势已成,只需你顺利杀死质子,本夫人包你他日封候,到时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

信陵君立时扮出一副器重他的态度:“本君此前在大王面前力荐你,对你不薄,不用多说,你自己心中有数。现在此事是对你的最后考验,证明你对本君的忠心,陆宇你千万别辜负了夫人与我的一片苦心。”

陆宇暗忖这是在让自己去送死才真。什么封候,什么荣华富贵,都只是空头支票,只要杀死质子,等待他的结果恐怕应该是亡命天下。

这时正是拼演技的时候。

故作考虑了片刻,才道:“陆宇想要君上答应一事。”

信陵君眉头一皱:“你与本君谈条件?”

陆宇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代姬被人害死了!陆宇只想君上帮我查出杀害她之人!”

说罢,还故意看了一眼魏明姬。

信陵君刚到邯郸,对于代姬的死讯,应该还未知道。

果然魏明姬不敢与他对视,而是直接对信陵君说道:“这事,本公主亦承诺过要为陆宇作主,现在有君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信陵君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疑道:“你们不是昨日才到邯郸?既然那燕女一直与你们一起,又怎会……”

陆宇心中闪过愧疚,道:“都怪陆宇太过疏忽!想着终于将公主护送至邯郸,昨夜去了金凤楼!回到行馆时,代姬已经……”

幸亏昨日在酒楼时,那店小二说过了这间妓院的名字。

不过陆宇所表露出来的悲伤却不是假的,因为他确实对代姬的死感到内疚。

魏明姬凄然泪下:“本公主亦甚为悲痛!代姬遭人淫辱、自寻短见时,行馆上下无人知情,卫聪更被迷晕,还差点被当成凶手!”

陆宇暗骂她演技了得,竟然装得比自己的真悲还更像。

信陵君皱眉问道:“那卫聪可曾见过凶手?”

陆宇摇头:“差点将他当作凶手。但后来已证明他被人施以迷药,对整件事也毫不知情,凶徒的模样自然没有见到。”

信陵君听罢,点头道:“胆敢在公主的行馆中行凶,这事本君必定为你作主!”

西门候立即接口:“陆兄放心!你的事就是我西门候的事,我绝对会帮你将这凶徒捆到你与公主面前,任你处置!”

陆宇“感激”地望向他,拱手道:“如此,陆宇便能放手为君上办事了!”

代姬的死,自然不是真的需要信陵君的插手。只要魏明姬私下与信陵君说明一切,西门候不可能真的去把那焦云客抓来,因为他没有那本事,另外信陵君亦绝对不会为了陆宇,与白虎令的人撂下任何过节。

更何况范辛已经查到真正的凶手,陆宇自然会自己想办法亲自为她报仇。提起代姬之事,只是用来迷惑他们,令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对一名赏赐的女人尚能如此,只要信陵君做出一场抓拿凶手的戏来感动他,那还不把他控制在掌心之中?

只听信陵君淡淡说道:“好了,这事本君自会查明。陆宇你大可放心。”

环视左右,又问道:“刚才不是有见到范辛吗?快叫他过来见本君。”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刺杀质子之事,信陵君要安排范辛与自己一起行动?

抛开他是不是信陵君的人,站在魏国、或者其它各国的立场,秦国是共同的敌人。如果要他去杀掉一个秦人,他会站在信陵君这边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回想起在酒楼那时,如果不是陆宇阻止,那两名秦人恐怕早就死在他剑下了。

正在设想种种可能时,范辛已经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仍然不带任何表情,走至厅中立定,向信陵君、魏明姬和平原夫人施了礼。

信陵君打量了他片刻,对平原夫人说道:“这便是我向夫人提起过的范辛,乃平丘范粲之义子,剑术高超,绝对能够担此大任。”

平原夫人秀眉微蹙,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信陵君所说之人。过一会,才轻启朱唇:“我记起来了,那范粲乃你一手提拔,对我大魏忠心耿耿,当年正是此人协助朱老,才能杀死晋鄙,取得兵符。”

信陵君点头道:“正是。本君已经查到监视质子的人正是平阳君,本次亦作为大魏使臣,前来劝服赵王之余,本君计划让陆宇假意投靠平阳君,从他口中挖出质子府的下落,然后再由西门候、范辛暗中协助,刺杀质子!”

平原夫人大喜,道:“甚好。到时质子死,赵王再无他选。”

陆宇此时才知道,原来平原夫人并不知质子府在哪里,却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是想让自己去接近害死代姬的罪魁祸首,平阳君。

这样一来,多了一个西门候插手,到时想救未来的秦始皇,无疑又增添了一重困难。

若不能说服虞信和章武,那么他所能依靠的,除了慕氏兄弟二人,只剩下潜入邯郸的秦人了。

只听信陵君又对他道:“本君会设计令你接近平阳君,然后如何取得他的信任,便要靠你自己发挥了。”

陆宇忙站起来抱拳:“陆宇必定不会令君上失望!”

从主厅出来时,西门候在后面叫住他,挨着陆宇低声说道:“君上来赵之时,一直怀疑将军对他的忠诚,小弟费尽唇舌,为将军说尽好话,故进府时,小弟也不敢去触怒君上,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将军千万别放在心上。”

陆宇望了他一眼,说道:“这让我如何不放在心上呢?”

西门候一愕,却听陆宇又续道:“西门兄在君上面前为小弟美言,才能释去君上所疑,这么为小弟着想,我当然要放在心上哩!”

“哈哈哈!”西门候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小弟差点被将军吓死了!”

陆宇哈哈笑道:“与西门兄结识以来,一直当陆宇情同兄弟,关照有加,我又怎会把你看成趋势之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陆宇在平原君府的厢房前。

西门候又低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君上府中竟然被人挖了一条秘道,你那兄弟和燕女代姬,正是从那秘道逃走的哩!”

陆宇故作惊讶:“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君上府中挖掘秘道?”

西门候剑眉一皱,问道:“将军真的不知道此事?”

陆宇暗笑,扮出严肃的表情:“我陆宇可对天发誓。”

西门候深呼一口气:“小弟是真的相信将军了!”然后又神秘一笑,“将军初到邯郸,便知道去那金凤楼,今晚可别忘了带小弟去见识见识。”

轮到陆宇一愕。

金凤楼他并不知道在哪里,只不过是听那酒楼的伙计和姚贾说起而已,若今晚不带他去,恐怕自己之前的话便露出马脚了。

只得硬着头发说道:“这事当然包在小弟身上。我感觉有些累了!想进去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留待今晚!”

西门候会意,当即告辞而去。

陆宇怎会不知想去金凤楼寻乐是假,证实陆宇所说的话才是真。西门候是一个城府颇深的马屁精,表面上把他当兄弟,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对不起陆宇的事。

当日刺杀朱亥,西门候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说不定龙务之的骨灰送回信陵君府时,他还在信陵君面前说了不少陆宇的坏话。

再加上肖正文等人的消失,这些事他肯定会比谁都更卖力的去追查,毕竟陆宇乃是他引荐给信陵君,若不是这样,西门候早就受到牵连了,失宠于信陵君了。

现在陆宇终于明白,为何信陵君那么“器重”自己了。自从踏入信陵君府的第一日,他便被设计成信陵君的棋子,先在御前比剑中大扬声名,然后顺理成章地被魏王提拔为左中郎将,护送魏明姬,为的正是一步步将他引进来,从而再成为刺杀质子的人选!

第072章 青楼争风

金凤楼乃邯郸城最出名的青楼。

幸好这种出名的地方最容易打听,卫聪随便找了个路人问两句,就已经知道了路线。在他的陪同之下,陆宇带着西门候趾高气扬地走进这家有如豪宅的金凤楼。

一名半老徐娘立即拥上来,媚笑道:“几位爷来得真是早!现时厢房几乎都没有人,几位快请到二楼,奴家再为几位爷挑选绝色尤物前来伺候。”

西门候像熟客一般上前搭住她的腰,哈哈笑道:“可别随便挑些残花败柳来敷衍我们呀。”

那女人轻推了他一把,娇声道:“我们金凤楼的姑娘全是沉鱼落雁的姿色,甚至原来都是身娇肉贵,只因家道中落,或开罪了权贵,才委身于此,又怎会有残花败柳?”

明明是被贬为妓,却被她说成是甚么“委身于此”,可见这半老徐娘确实能说会道。

三人在二楼厢房里坐下来后,立即有伙计端上酒菜。

那半老徐娘又道:“几位爷看似魏国人,又像是第一次来,不如就让奴家为几位作主,叫三位绝色佳人来作陪,好吗?”

陆宇望向卫聪,只见他耸肩不语,便对西门候说道:“今日我作东,西门兄作决定吧!”

西门候知道卫聪是龙阳君的人,并不和他搭话,听陆宇这么说,便笑道:“那就按她所说,但是如果来的不是绝色佳人,我们可要更换呀。”

半老徐娘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娇笑道:“奴家叫做雅娘。”便扭着那丰腴的大臀去了。

陆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的身材其实保持得挺好,但是脸上太过浓妆艳抹,尤其是画得深如墨水的浓眉和石灰般的白脸,如果一掌掴在她脸上,相信那掉下来的粉都能刷一面墙了。

加上她一走近,那胭脂的味道立即盖过空气,让人呼吸不过来。也只有西门候才能与这雅娘打情骂俏,换作陆宇,只怕多看几点都要反胃。

西门候的声音在陆宇耳边响起:“陆将军昨日不是有来吗?为何刚才这雅娘并不认得你,又说我们是第一次来呢?”

陆宇眼皮一跳,忙含糊道:“昨夜来时人多得像一窝蚁,并没有见到这老鸨,自然不认得我啦。”

卫聪也接过话来,说道:“听闻金凤楼是邯郸的天上人间,许多达官贵人都时常在此聚会。”

西门候恍然道:“难怪这里比起大梁的醉兰坊还要气派。”

说起醉兰坊,陆宇不禁想到了玉儿。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呢。

厢房外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胭脂味扑鼻而来,不用说,也知道是那雅娘带着花姑来了。

天气仍然寒冷,但雅娘带来的三名女子,身上竟然只有一袭薄衫。

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三名女子贴身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环肥燕瘦,绰约多姿,光是这身材便已经十分吸引人。

西门候更是双眼放光,在三女身上贪婪地游走,赞口不绝:“雅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确实都是人间绝色!”

雅娘甚是得意地说:“天下间除了齐国的御凤阁,最漂亮的姑娘便要数雅娘的金凤楼。几位爷运气真是好,我这三位女儿乃楼中最出色的,若是晚来一步,恐怕只能在楼下大堂喝闷酒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金凤楼真有她说的生意这么好?

将那三名女子分别推给他们之后,雅娘又叫他们慢慢享受,这才离去。

卫聪显然是个新手,看他平常那副古板的样子,应该不会自己跑来这种烟花之地,此时被那名花姑紧挨,竟然看都不看她一下。

反观西门候,却是大力搂过他身边的那名花姑,笑道:“来到这里便是要喝酒寻乐,不要苦着一张脸,看着都心烦。”

卫聪冷哼一声,正欲说话,却听陆宇说:“西门兄说得对,在外便要开心,其它事先放往一边,”又对身边那花姑说道,“快,给两位爷倒酒。”

三名花姑姿色都差不多,但绝不会是如雅娘所说,是金凤楼最出色的。如果这种姿色都能算最好,那么金凤楼肯定不会有那么火的生意。

陆宇身边那名花姑为他们倒了酒,柔声道:“奴家叫青青。”然后另外那两名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卫聪的那名叫做素素,而西门候的那个则叫做兰兰。

这么平凡的名字,怎会是金凤楼的头牌姑娘。

那青青见陆宇没有喝酒,便帮他拿起酒杯:“这位大爷既然是来寻乐,为何却又不喝酒呢?”

陆宇连忙夹了一块肉往嘴里送,含糊道:“空腹喝酒,要吐一宿,我还是先吃点东西好了。”

卫聪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连西门候都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歪理?”

三女亦是笑得花枝乱颤。

陆宇又夹一肉,笑道:“只是开个玩笑,但我肚子饿得很,想先吃点东西。”

青青未语先笑:“吃饱之后,爷是否赏脸陪奴家喝一杯?”

卫聪与西门候皆知陆宇酒量,听了青青这话,竟同时说道:“我来代他喝。”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向对方看去,又立即将头别开,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陆宇差点呛到,奇怪地望向两人,哈哈笑道:“容我再吃点东西,一定陪你们喝几杯。”

他心知两人各为其主,关系并不融洽,一定不会玩得太晚,所以才故意把卫聪也拉来。果然两人互不相理,看来不用到宵禁的时间,便能打道回府了。

反正今晚来金凤楼,也只是为了消除西门候的疑心。

不出陆宇所料,喝了一壶闷酒之后,西门候便起身向陆宇说道:“小弟突然想起君上还有要事交代,不如明晚再与将军相约?”

陆宇和卫聪均巴不得早点走,听他这么一说,自然相当高兴。

特别是卫聪。

陆宇故作不好意思地说:“那好吧!既然西门兄有事在身,寻乐之事什么时候都行。”

西门候遂向陆宇告辞,然后匆匆离去。

估计他也就只是下了楼的时间,卫聪立即拍席叫好:“如果刚才不是他先走,那便是我先告辞了!”

三女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宇和卫聪。

陆宇对三女笑道:“三位姐姐,我与这位爷还有事商谈,不如下次再来找你们好吗?”

青青哀怨地看着他,嗔道:“从来都没有人像几位爷一样。来到这里,谁不是为了寻乐?你们却是看都不多看奴家一眼,难道是奴家服侍得不好,还是嫌弃奴家长得很丑?”

另外两女也有些埋怨地看着他们。

卫聪淡淡一笑:“几位姐姐都很漂亮,下次让这位陆爷好好补偿你们。”

陆宇笑骂一声,自己虽然会来这种地方,却不是为了寻乐来的。

三女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时外面已经热闹起来,宾客之声不绝。正如那雅娘所说,如果他们来晚半个时辰,恐怕真得在门外排队。

陆宇为卫聪倒上一杯酒后,才说道:“你不用再去查质子府的事了,恐怕查多半年都未必能查得出。”

卫聪愕然:“为什么?”

陆宇又道:“质子府的所在,恐怕整个邯郸除了赵王,就只有平阳君知道。”

卫聪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若是这样,岂不是要把他抓来审问,才能得知质子府的所在?”

陆宇哭笑不得:“你去把他抓来吗?他是赵室王族,岂是那么容易被你抓来?况且他身边还有白虎令的人。”

当下便把信陵君的计划跟卫聪简单地说了一遍。

卫聪皱眉道:“如此说来,卑职接下来能够为将军做些什么?”

陆宇想了一会,说道:“信陵君将会安排我去接近平阳君,我再去找大哥他们也不方便,你便帮我联络他们吧,他们现在在虞信府中。”

交代了虞信府的方向和联络的方法,两人便离开了金凤楼。

前脚刚踏出金凤楼,后面便传来吵闹之声。陆宇与卫聪回过头去,只见十数个凶狠的伙计将一名男子轰了出来,还不断比手划脚,用粗话骂他。

那男子显然气愤,但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竟也不敢还口。

待他转过脸时,陆宇才认出原来那男子竟是李斯。

陆宇走过去,问道:“通古兄,出了什么事?”

李斯看到是陆宇,一脸怒容变成沮丧,叹道:“狗仗人势!”

一问之下,才知李斯与一名花姑正在喝酒作乐,认知突然有人闯入厢房,说那名花姑已被他人包下,直接就将她强行拉走。李斯不服,与他们争执起来,对方人多势众,连金凤楼的老板娘都站在他们那边,最后还被轰了出来。

要知道李斯是平阳君府的人,对方仍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想对方应该也大有来头。

一名伙计见李斯还赖着不走,大声说道:“快走吧!武襄君指定的姑娘你都敢抢,只是轰走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卫聪不明所以,回道:“明明是这位兄台先叫的姑娘,你们将人抢走,还将顾客轰出来,怎能这样做生意?”

那伙计冷哼一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虽知他是平阳君府的人,但武襄君亲自点名指姓要的女人,再说,银两也赔给他了,我们也没办法!”

李斯突然仰天大笑:“贱力何处敬,贱言得人憎!贱行寸步难,贱人赢天下!”

第073章 鬼谷门人

说话间,两个颇为熟悉的面孔一闪,又立即钻入人群中。

卫聪与陆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都已认出那两个面孔:秦人!

正是范辛想要杀掉的那两人,又出现了!

上次错失了时机,慕氏兄弟两人没能追上他们,此时又怎能再错过?

来不及对李斯解释,陆宇立即一个箭步冲入金凤楼,环视左右,却发觉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卫聪在后面跟了上来,说道:“我去二楼的各处包厢看看!”

陆宇点头,双目飞速在每张席上游过,生怕他们混在其中一席。忽然发现楼下有一门,心想那两个秦人可能从那里逃走,忙向那边走去。

店伙计以为他们要进来生事,忙上前阻止陆宇:“那是后院,现在去不得!”

陆宇问道:“后院是否有个后门?”

店伙计一愕,点头道:“是有后门,不过……”

话没说完,陆宇已经迅速进入后院。

一入金凤楼的后院,便是曲折游廊,脚下尽是石子铺成的路面。四周尽是假山亭台,虽不及君侯般气派,却也气势不凡。

只见游廊尽头,那已被打开的后门,陆宇不假思索,立即追了上去。

果然,两道身影一闪,又钻入了巷尾转角处。

陆宇加快脚步,生怕再次跟丢,同时又提高警觉,以防那两人在转角处暗算。

这两人跑得并不快,脚下功夫一般,虽然陆宇没有练过轻功,但自小在学校中的田径赛都拿过不少名次,故也能紧追其后。

没想到邯郸的小巷也是纵横交叉,追了大半个小时,竟然都追不上那两人。

宵禁时辰将到,此时陆宇也不知道自己追到哪里,只见大街上空无一人,不由心生叹息,暗忖又让他们给跑了。

正想回头去与卫聪会合,突然察觉脑后破空声响起,忙就地往前一滚,趁势抽出破军剑,迅速稳住身形,回过身来。

不是那两人是谁?

见一袭不成,其中一名男子立即挽起一团剑花,攻向陆宇。另外那名男子却趁机钻入一处巷口,消失不见。

剑至面前,陆宇忙举剑横架,顿时便与他交了三剑。

那男子的剑路很是奇怪,所刺之处甚是刁钻,忽快忽慢,快时如白蛇吐信,慢时如灵龟伏攻,竟与陆宇的“螣蛇剑”和“灵龟剑”有着相似之处。

昨日他二人与范辛打斗时,陆宇才看了几眼,且当时二人分明不敌范辛,未放于心上,却没想到此时这男子出剑之凌厉,就如脱胎换骨一般。

见他脚踏奇步,手中长剑如鬼魅般向自己缠来,陆宇终于确定了正是螣蛇剑的剑招,当下再不犹豫,立即以灵龟剑守之。

一个以攻为守,一个以守代攻。

对方连攻十数剑,或绞或缠,均被陆宇在有惊无险之间以灵龟剑招巧妙化解,那男子竟也丝毫占不到半点便宜。

不过他的螣蛇剑却也练到了极致,绞字诀和缠字诀都发挥得非常好,只是稍嫌刻板,太过注重剑招,故反而大大削弱了螣蛇剑的精妙。

当日鬼谷子曾对陆宇说,“切勿以老夫之形为形”,如此消耗体力的剑招,怎可按照顺序来使出?

终于在第三十数剑时,陆宇窥准时机,一剑击在他剑上,将他荡开。

那名男子大惊,却见陆宇完全不给自己喘息调整的机会,未等他稳住身形,陆宇的破军剑已经化作漫天白芒,将他团团罩住。

仓皇之下,只能举剑格挡,竟使出了灵龟剑。

而陆宇用的正是螣蛇剑。

刚才以灵龟破了他的螣蛇,趁此机会使出螣蛇剑招,料定他必会以灵龟剑招守之,果不其然,正中陆宇下怀。

实者虚之,虚者,实也。在漫天蛇形的缠网之中,虚虚实实,比前者按照顺序的出招,高明了数倍。

那男子虎躯剧震,若此时再认不出这剑法,那便白练了这一剑。

怎奈陆宇的速度比起他更快,当中又不时夹有几招伏熊、鸷鸟、转圆,令他招架得甚是吃力,根本无从判断虚实。眼见自己握剑之手已感乏力,陆宇剑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增加,就像是用之不竭一般。

男子心中暗暗叫苦,面对如同暴雨一样的狂攻,不得不凝神招架,可惜陆宇的剑早已让他眼花缭乱,又好似全无破绽,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突破这罩满全身的剑影,身上更是多处中剑。

第一百零五剑。

“当!”

灵龟终于守不住狂攻不休的混合之剑,那男子在格挡这一剑时,被陆宇剑上传来的力道震得虎口崩裂,长剑亦同时脱手。

陆宇又闪电般踢出一脚,那男子只觉左膝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定,单膝跪倒在地。

又见眼前白芒一闪,陆宇的破军剑已经闪电般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男子索性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神。

岂知耳中却只是传来陆宇的声音:“你们是秦人?”

男子睁开双眼,不答反问:“你是云梦山门人?”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有八九成肯定,陆宇绝对是云梦山门人,能以灵龟剑破了自己的螣蛇剑,再以螣蛇破灵龟,这人对自己的这两剑必定了如指掌,除了云梦山的高手,还能是什么人?

陆宇淡淡道:“看来你不仅是秦人,还是鬼谷门之人!”

男子大吃一惊:“原来你知道鬼谷门?”

旋又重重叹气,用绝望的语气说道:“只怪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你,如今被你识破身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宇收回破军剑,笑道:“如果我要杀你,你又怎可能活到现在?你看看你身上,中剑之处,每一剑都只是点到即止,若下重手,这几处大穴中了剑,哪还能有命?”

那男子听他这么说,不由狐疑地看往自己身上中剑的地方,同时内心剧震,相信了陆宇并没有夸大其辞。

但是他仍然不解:“阁下为何留我性命?莫不是想将我交给赵人,或魏人?”

见陆宇身着魏人服饰,不由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身子。

陆宇心说再不把话挑明,恐怕下一秒他又要溜了,忙切入正题:“我并不是魏人,并且想助阁下一臂之力,救出王子!”

他也不知道这些秦人是怎么称呼嬴政和朱姬,不过既然异人已经登基为秦王,那么嬴政作为他的儿子,理应就是王子吧。

果然那男子眼光闪烁,仍然狐疑地打量着陆宇,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相信他刚才这句话。

陆宇暗忖自己可能蒙对了,但见他仍然不相信自己,便又再补充道:“阁下是否记得昨日正是我在他人剑下救了你们?如果你仍然不相信,现在你大可以一走了之,若我陆宇再追半步,我便是小狗!”

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

男子对陆宇说道:“跟我来,宵禁时辰到了!”

原来那脚步声正是赵国哨兵,陆宇初时还以为是卫聪赶来。不过话说回来,当卫聪到金凤楼的二楼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之后,为何却没有追上来?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已经由不得陆宇再去细想,忙跟随那男子的脚步,钻进了那黑暗的小巷。

那男子带陆宇绕了几条巷子,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居停了下来。只见他在门上轻叩五下,二长三短,片刻之后,便有人打开了门。

那人正是逃走的另外一名男子。

见到陆宇,那人不禁一愕,立即警惕起来:“孟孚,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孚”向他打了眼色,那屋里的男人才狐疑地移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屋里四处都是酒坛,有一股很浓的酒味,看起来就像是卖酒的地方。不过据陆宇所知,古代应该都是限制民间私卖自酿酒,具体叫什么名称,陆宇一时也想不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长长的勺子,应该就是勺酒所用的工具。

孟孚对陆宇说道:“我叫做孟孚,他叫蔡熊。”

陆宇点头道:“在下陆宇。”

蔡熊将头钻出门外四下张望了一下,又将门关上,这才回头说道:“如果你要带他进去见严先生,先要缴了他的兵器。”

孟孚望向陆宇,不等他开口,陆宇便把破军剑递到他手上:“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个流程是必须要走的。”

两人听不懂陆宇后半句话的意思,但见他已经乖乖将兵器交出,也不再二话,示意陆宇跟着他们走进内屋。

内屋更为简陋,有一张用几块木板铺成的卧榻,上面侧卧着一个白发老人,不知是否睡着,并没有转过身来看他们。

孟孚又对陆宇说道:“他耳朵聋了,听不见。”

原来如此,难怪孟孚与蔡熊并没有放轻手脚上的动作。

蔡熊一声不吭地走到卧榻对面的墙边,蹲下去拨开地面上的干草。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们的藏身之处,是在地下。

果然在干草之下,陆宇见到了一块木板。蔡熊小心地掀开了那块木板,露出一个可容单人出入的洞口,招呼孟孚与陆宇进去。

孟孚又对陆宇说道:“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

说罢便钻入了那个地窖中。

第074章 爽灵先生

本来陆宇以为下面只是一个简单的地窖,却不想进来之后才发现,地窖里与上面的简陋完全不能相比。左右墙上置有烛台,将狭小的空间照明起来,照出铺以石砖的地面。

十数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关闭了的石门,想必他们口中的严先生就住在里面?

蔡熊跟在陆宇的后面下来,又随手将那块木板合上。

谁人猜得出上面的房子粗胚残瓦,下面居然别有洞天。

孟孚走到石门边说道:“严先生,孟孚来了。”

片刻之后,只听到石门里传出一把浑厚的男声:“你带了什么人来?”

陆宇一愕,暗想那道石门莫非是安装了类似猫眼的装置?或是那人躲在门缝里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孟孚立即恭敬答道:“小人自作主张,这位陆宇先生乃是云梦山门人……”

那男子又在里面说道:“我知了,带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道石门竟然发出轰轰之声,缓缓向里面打开。

原来这道石门居然安装了机关装置,能够自动开启。

孟孚回头望了陆宇一眼,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石门后的空间大了数倍,足有三丈余宽。陆宇不禁又吓了一跳,自己能够清楚看见,是因为四角墙上的烛台,上面不是靠烛火照明,而是各摆放一颗拳头大小、发出光亮的圆状物体。

虽然并没有两千年后电灯的种明亮强度,但比起普通的烛火,却是亮了十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整个空间均以石砖砌成,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密室,此时只见正面一人坐于地席,六个体形彪悍的男人笔直站于他身后,想必也是孟孚、蔡熊这类身份。

那男人见到陆宇,便用他那浑厚的声音说道:“原来是同门到来,严错有失远迎,望勿见怪。不知陆先生的尊师是哪一位呢?”

陆宇见他身穿一袭墨色直裾,五官有如刀削,有棱有角,无形中生出一种摄人的气势。听他问起,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反问道:“阁下既然将我称呼为同门,那么令师又是哪一位师兄呢?”

严错一愕,笑道:“陆先生的口气未免也太大!言下之意,是想告诉严某,你的师父乃是玄微真君,那严某岂非要叫你一声师叔?”

陆宇不可置否地耸肩一笑,迈开虎步,来到他席前坐下。

与此同时,严错身后那六人认为陆宇言语对他们的头儿不敬,已经站前几步,顿时便将陆宇围住。

严错打了手势,阻止他们,双眼盯着陆宇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如果陆先生说的是真话,那我严错尊称你为师叔又如何?”

孟孚也以为陆宇是故意在言语上占严错的便宜,忙上前跪下,说道:“孟孚太过鲁莽,请严先生请降罪!”

岂知严错说道:“好,孟孚你好好说清楚为何将陆先生带来见我,若他能够为吕相爷效力,我不但不怪你,还要在相爷面前为你美言哩。”

陆宇心下大喜,严错口中所提到的吕相爷,当然便是那秦国的丞相吕不韦了。既然如此,如果自己帮助他们将质子救回秦国,岂不是有机会得到推荐,弄个秦国官员来做做?

那孟孚听了严错的话,也是面露喜色,当下便将如何遇到陆宇,又如何决定将他带来,一字不露地说了出来。

听完孟孚叙述,严错半信半疑地望向陆宇:“陆先生既然是云梦山门人,又自称玄微真君亲传,为何要帮我大秦?”

陆宇笑道:“令师不也是玄微真君亲传,他能为秦效力,为何我陆宇不行?”

不等他说话,陆宇又续道,“鬼谷门也好,云梦山门也好,本来便是一家人。当今天下形势,谁人看不出只有秦国有能力一扫六合?良禽择木而栖,此时最考验的便是能够跟对人,只要救回王子,秦国便大有希望统一天下!”

话刚说完,陆宇便发现严错的脸上一副大愕的表情。

细想之下,才发现自己又犯了“剧透”的错误,那番话相当于间接说嬴政就是那个能够统一六国的人,严错不吃惊才怪。

严错又皱眉重新打量眼前的陆宇,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然后正色道:“陆先生可能不会相信,你这番话,在两个月前,也有人这样说过!”

这次轮到陆宇心下大骇。因为他是从两千年后穿越来的人,故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严错竟然说在这个时代里竟然有人和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那人岂不是活神仙了?

只听他又问陆宇:“陆先生既然能够击败孟孚,可见你剑术了得,又表示要帮大秦效力,严某当然无限欢迎。不过严某想知道,陆先生打算如何助我们救出王子?”

陆宇脑里还在猜想他所说的那个高人到底是谁,听严错又问,便说道:“严先生可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便是魏国信陵君要派去刺杀王子的刺客!”

话音刚落,除了严错之外,在场所有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抽出剑来,数对眼睛盯在陆宇身上,只怕陆宇有一个动作,这些人便一捅而上,将他刺成马蜂窝。

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恐怕是误会他的话了。

严错再次阻止众人,沉声道:“这么说来,陆先生知道质子府的所在?”

陆宇叹了一口气:“目前还没知道。不过相信很快,以平原夫人与信陵君的能力,应该能在任何人之前查出。”

本来他想全盘托出,但又觉得不妥,毕竟眼前的严错和孟孚都是刚结识,还远未达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万一把话都交代了,自己便没了利用价值,在场每人给自己一剑,不死也走不出这里。

换另一个角度来看,正好借此话来试探严错这一方。

只见严错也叹了一声,眼中露出可惜:“严某以为陆先生已经掌握质子府的下落,原来也是与我们目前一样,毫无头绪,但爽灵先生却对相爷说,此行必能救回王子,相爷一直非常器重先生,故而这次行动完全由他一手策划。”

陆宇暗松一口气,这样一来,对于秦国代表的严错他们这一方,自己便有利用价值了。不过目前就连平原夫人与信陵君,也只知道是平阳君在监视着质子,同样不知质子府在哪里,所以他也不算是对严错说了谎。

而他提到的那个爽灵先生,应该便是之前提到的那位高人了。

有机会,倒是想见一见此人,看看是否真有那么厉害。

一直没有说话的蔡熊眼露精光,说道:“即使再难,我与孟孚也要查出来!”

陆宇想起范辛,便说道:“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再适合露面,否则再遇上像范辛这样的高手,也许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严错点头同意陆宇的话,对二人道:“陆先生说得不错,你们两人暂且不要露面,以防万一。现在有陆先生助我大秦,暂时便由路正和钱盛二人暗中协助陆先生吧!”

身后两名大汉同时应喏。

这两人除了身形彪悍,均是眼露精光,肌肉发达,一看便是那种臂力过人,拳脚功夫不错的人。

陆宇心下大喜,不过同时又想到卫聪在金凤楼找不到人,现在不知会不会回到平原君府,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便与严错约定了联络的方式,然后向他告辞。

又发觉自己从金凤楼一直追孟孚与蔡熊二人,现在连回去的路都认不得了,只得又将情况与他们说明。

孟孚对陆宇印象十分好,立即主动请缨将陆宇送出去。

跟着他穿梭在邯郸城里的大街小巷,发觉自己与这孟孚也算投缘,其警惕性非常好,暗叹如果不是因为暴露了身份,由他当自己的助手确实很好。不过严错另外安排给自己的那两名秦人的能力应该也不亚于孟孚,毕竟是为了他们的王子,再差也能够独当一面吧。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平原君府后。陆宇已经认得路,怕他的行踪再被发现,便对他道:“这里已经是平原夫人的势力范围,再往前恐怕会被发现,你快点回去吧!”

孟孚点头道:“那孟孚就在此跟陆先生告别了。”

陆宇想起严错提到的那个爽灵先生,又叫住他:“爽灵先生很厉害么?”

孟孚停下脚步,皱眉道:“像我这种在相府里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又怎能有机会得见爽灵先生。不过我只知道他并非我鬼谷门的人,入相府也只是数月,却深受吕相爷器重,因为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陆宇一愕,旋又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原本以为在这个时代里,鬼谷子已经是超神一般的存在,但也不至于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没想到在秦国,竟然有如此神人。

不知是他们夸大了此人的能力,或是这个爽灵先生真有这般能耐。

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具体如何,若能成功救出未来的秦始皇,到了秦国,必定要想办法与此人见上一面,见一见这位“秦国先知”!

第075章 逐步计划

仅仅只是第三天。

昨日才感叹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好像是安排好了,就等自己一脚跨入邯郸便涌上来。陆宇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差,每次都是被动去迎接这些事,最后又总能险险过关。

下了决心,接下来在邯郸的时间里,自己要主动去掌握要发生的事情,不能再放任事情找上自己,好运不会总是站在他这一边,否则光是要在平阳君口中套出质子府,便不知再要耗费多少时日。

正如陆宇所料,卫聪早已回到平原君府中,与慕氏兄弟一起在等着他回来。

卫聪似乎已将事情都告诉了慕氏兄弟,故他们见到陆宇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样?将军追到那秦人了吗?”

陆宇当然不会当着卫聪的面说实话,况且这里还是在平原君府上。

见范辛没有跟他们在一起,陆宇没有回答慕氏兄弟的话,而是问他们:“范辛也还没有回来吗?”

卫聪点头道:“他与那西门候,都在信陵君处,我觉得信陵君应该会派西门候和他来监视将军,故而这段时间我们不在将军身边,你要多加防备。”

又说道,“虽然那两个秦人并不在金凤楼的二楼,不过却让我知道了那武襄君便是乐乘,此人乃燕人,曾击败秦国的王齮,后来被廉颇生擒,降了赵国,被赵王封为武襄君。”

这乐乘似乎便是教少原君赵褚剑术的那人。如果与少原君说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此人与平原夫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交情。

陆宇想起李斯,便问卫聪后来的情况。

卫聪又道:“若非我硬行将他拉走,那位通古兄差点连命都没有。要知道平阳君都要给那武襄君几分薄面,一个小小的帐房小吏,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听完卫聪的话,慕河插嘴说道:“慕河有些不解,既然只是一个小官吏,昨日在酒楼之时为何将军还与他称兄道弟?”

陆宇心说你们又怎会知道他将来的官会比你们更高百倍。不过既然李斯被卫聪拉走,也就不至于生祸。当然像这些在历史上有记载的大人物,陆宇也无需去担心,因为一切都在历史的规划中。

当下便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是对邯郸的路并不熟悉,被那两个秦人带着绕了几圈人就消失了,并且卫聪也不见了人影,自己找了很久才找到回来平原君府的路。

慕川叹道:“只可惜两次都给这两个狡猾的秦人给逃脱了,我今日与慕河蹲了很久,都没能够有他们的任何消息。若是知道他们今晚会去金凤楼,我们一定先去埋伏,那样就能帮到将军了。”

陆宇苦笑道:“若是能够未卜先知,那还不如直接用在质子府。”

说到未卜先知,陆宇不禁又想到了孟孚和严错所说到的那位爽灵先生。

翌日,陆宇一早便醒来,主动要去见信陵君,却被告知信陵君比他更早,与平原夫人、魏明姬天还没亮就都去了赵王宫。

本来是想要尽早和信陵君商量安排将他插到平阳君身边的事,没想到他们竟然又比自己快了一步。

那么早入宫,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劝说赵王。只是不知道为何连西门候都一起去了。

不过一直以来,信陵君从来没有真正把他当作自己人,西门候才是他真正的心腹,这种重要的事情,没有带上陆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没有让陆宇参与的事情,越有可能是对他不利的事情。

想了一下,让下人给他送来一张兽皮,然后在上面画了起来。

普通武士装没有任何可以抵抗外力的护甲,那套威风凛凛的盔甲又太过笨重,阴符七剑基本施展不开,故他想设计一套胸甲,既不会影响自己的动作,又能够保护住身体上重要的部位。

参考自己那套将军盔甲,结合现代的流线设计,不多时,便画出了一件形似背心的胸甲。

长度只到胸下,在两边腋下的部位可以开合,完全依照自己的体形而设计,平时贴身穿着,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当然,这只是设计中的样子,具体还得看真正做出来后是否满意。

面对多人混战的场面时,这套胸甲绝对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当腹背受敌时,也可以放开手脚,不太需要去在意背后是否露出破绽。

再稍微细改之后,陆宇找到卫聪,吩咐他去虞信府上找章武,把信陵君准备要让他去当卧底的事情告诉他们,并将兽皮交给他,让他们帮自己去找一间手艺精湛的铁匠铺。

卫聪对着兽皮上的胸甲看了半晌,指着陆宇标出来的地方问道:“这几个是什么字?”

陆宇往他指的地方看去,感觉脸上一抽筋,才发觉自己写的是宋体字。

当下又与卫聪沟通了标注的尺寸,经过卫聪的一轮修改,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只要这套胸甲造成,陆宇面对白虎令的人时,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卫聪走后不久,信陵君与平原夫人便回到府中,遣了西门候来叫他去议事。

在大厅之上,平原夫人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不过信陵君却是显得非常高兴,不时哈哈大笑。见到陆宇与西门候进来,立即招呼他们入席,对陆宇道:“赵王那方面已经成功了!”

陆宇不知他说的成功指的是什么,却听西门候为他解释道:“今早赵王终于答应参与抗秦,也就等于回绝了秦王。”

信陵君又笑道:“再过几日,各国的使臣都会抵达邯郸,共同商议合纵之事,赵王将会设宴接待,到时正是陆宇你大展身手之时!”

陆宇仍然不明白,便问道:“质子之事,君上如何安排?”

信陵君笑而不语,将目光移向平原夫人身上。

只听平原夫人说道:“现在赵国参加到抗秦的行列,自然要防秦国派人趁各国使者来邯郸这个机会混入邯郸,企图救走质子。故本夫人向赵王提议由你担起监视秦国质子的重任。”

信陵君接着她的话说道:“那平阳君自然极不情愿,说他门下客卿的剑术比你厉害几倍,不需要我魏国插手。本君向赵王表明,现在秦国质子已经不只是赵国的事,否则如果像异人一样被救走,谁来承担这后果?”

听起来这话又好像是有充分的理由。

若质子府完全由平阳君所监视,除了他,便只有赵王能知道秦国质子的位置,但若给魏国插一脚进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照平原夫人与信陵君的话,陆宇猜那赵王肯定不会同意杀了嬴政,故而他们才会提议让魏国方面派出陆宇,与赵国一起守好这秦国质子,以防万一。

平阳君自认有能力监管好,依靠的自然是白虎令的人,且不说有多少人,光是那楚恒、焦云客,便是一等一的高手,难怪敢在信陵君面前夸口。

奇怪的是,白虎令不是由了对抗秦国而组织起来的么?

为何这些人会为平阳君、为赵国去守住秦国质子,而不是将他杀死?

信陵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驰想:“最后,趁着设宴接待各国使臣,赵王特地安排一场比剑,为合纵助势,并且暗中考验陆宇你是否合适担任监护秦质子府的人选!”

陆宇虎躯一震。

不难猜到,平阳君必定会让焦云客或楚恒其中之一出战,虽然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他们的身手,但他们何尝又不能以此来试探自己的剑招?

见他沉默不语,信陵君又说道:“陆宇你定要像在大梁一样,在诸国面前展示出你的过人之处,到时赵王与平阳君再无拒绝的理由,秦质子府便是我大魏囊中之物!”

平原夫人却皱眉说道:“到时除了齐国之外,其他各国的使臣都会来到邯郸,我听说那赵豹的客卿确实剑术了得,恐怕陆宇也不会赢得轻松。”

难怪刚才见到她时,面上表情并不好看,看来是在担心陆宇能否胜出。

西门候却在此时神秘一笑:“小人有一计。”

众人齐刷刷向他看去,只听他又说:“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小人知道那平阳君手最厉害的两个人,一个叫做楚恒,另一个叫做焦云客,只要收买金凤楼……”

话没说完,信陵君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本君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你以为那两人那么好相与?且不说夫人与平阳君不和,即使是有往来,又岂会将此等大事当作儿戏?”

果然平原夫人也以不屑的眼光看往他。

西门候显然没有想到信陵君会当场否定他这道烂计,一时之间甚是尴尬。

确实,美人计对付焦云客或许有一点作用,但对那楚恒应该起不了效果。想起焦云客那张丑恶的面容,陆宇也恨不得到时比剑的对手便是他。

想到这里,陆宇一声干笑,说道:“西门兄的好意,陆宇心领了。我相信只要他不安排楚恒与焦云客一起双打,我便还是有希望的。”

这时他才发现没有见到魏明姬,又问道:“为何不见公主呢?”

平原夫人淡淡道:“她有些不舒服,回房休息去了。”

这种场合,魏明姬没有现身,倒是有些奇怪。

又听信陵君正色道:“话归正传,本君不管那楚恒或什么焦云客是什么角色,如果陆宇你无法在几日之后的比剑中胜出,本君便逼你去投奔平阳君!”

第076章 无敌剑客

当然信陵君不会真的逼他去投靠平阳君,只是以防陆宇无法斗赢平阳君的人而作出的另一个计划罢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白虎令的人真正的实力,只是从虞信和范辛口中得知很厉害,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谁都没有亲自领教过。

不过如果对阵的是焦云客,陆宇倒是觉得可以一战,那人给陆宇的印象,除了口不遮风,手段残忍,另外一点便是性格冲动。通常对付这种人,只要从心理上赢了他,便能寻出他的破绽,再全力一击,制造胜出的机会。

但如果对阵的是楚恒,陆宇便完全没有底。因为此人比起焦云客,或许要难对付数倍。

更重要的是,如果对阵的是焦云客,那楚恒便可不动一根手指,全程解剖自己的剑法,了解阴符七剑的剑路。

陆宇对阴符七剑有绝对的信心,但对自己的信心却不到五成。

他并不是从小练起,也不是什么天分奇高的人。

故这几天里,必须好好苦练一下。

这几日分别与范辛、少原君还有孟孚打过,陆宇隐约发现自己出剑的速度和套路都有所改变,但阴符七剑的最后一剑“灵蓍剑”仍然不得要领。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灵蓍心法一直在勤修,但似乎刻意去混合前面几剑,终不是真正的灵蓍剑。

只可惜没有人能指点他。

趁着天气晴朗,陆宇让慕河把范辛叫到平原君府后院,扔给他一把木剑,摆开架势,说道:“范兄请用你最得意的剑法来打我。”

范辛不明所以,却只是略一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缓缓向上抬起,遥指陆宇。

陆宇大声说道:“别用些三脚猫的功夫来敷衍我,否则我这把木剑将会打到你直喊娘!”

暴喝一声,同时整个人向前弹出,攻向范辛。

这是他第一次采取主动出击。

范辛已经和他打过一次,又见过他与少原君比剑,对陆宇的剑路也有些了解,此时见他身法奇特,却像是从未见过一般。

蓦然间陆宇已到他身前数步,手中木剑直刺范辛胸前,剑尖却又忽左忽右,实在难以判断,当下不敢怠慢,立即斜身一移,避过了陆宇的第一剑。

他没有硬接,乃是看出了陆宇的第一剑,多半是虚招。

陆宇一剑刺空,手腕一转,木剑立即听话地掉转过来,发出破空之声,却是由下方斜刺范辛的肩膀。

“笃!”

范辛已经看出他这一剑,立即举剑招架,顿时两剑相交。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陆宇的木剑架上范辛的剑上时,立即像被赋予了生命,绞开范辛的剑。

岂料范辛也是反应过人,顺着陆宇的绞字诀,两剑顿时像是两条活生生的大蟒蛇,谁也不服谁。

要知道他乃是击败了无数剑客的盖聂。

两人越战越快,木剑相交响声不绝,似乎都忘记了周围的事物,胜负未分,绝不罢休。

若是此时有人观战,必会以为是两个身上长满了剑的怪物,因为两人周身都是剑影,就像是他们都有三头六臂,每只手中都握着剑。但若是眼力高超的人,必定会被二人精湛的剑法感到震撼,因为那种速度已经达到了令人不能置信的地步。

无论是撩、挑、刺、点,或是提、穿、挂、封,都被二人运用得恰是好处,仿佛他们各自的剑术中都没有任何的破绽。

陆宇暗暗吃惊,难怪当日龙阳君与他比剑之时也要全力以赴,这范辛的剑法绝对是有那个能力的。

况且他成名的是左手剑法,现在用的是右手剑法。若在他顶峰之时,说不定陆宇已经败在他剑下。

因为左手出剑,与右手的剑路完全相反,通常都会令人来不及反应。

除了还没掌握好的灵蓍剑,其它各剑早已单独或混合着与范辛打了数次。

那范辛何尝不是一样。此时两人已经交剑不下数百,他范辛虽然不输陆宇一招半式,却也没有能够占到便宜,不由在心中暗赞陆宇,这可能是从他断了左臂之后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范辛的剑招既凶险又刚猛,陆宇竟能在化解他的杀着之余,仍能反守为攻,剑术之奇,令他又忍不住想多看几招。

他自问自己现在的剑术更是超越了以前巅峰之时,居然在这数百剑里无法赢得陆宇的任何一招。

“噼啪!”

两把木剑再也经受不住如此高速的打斗,终于双双折断。

加上两人都是臂力过人,即使是铁剑,铜剑,说不定也难逃断裂之运。

“好剑法!”

不知何时,信陵君与西门候竟到了后院,直到他两人手中的木剑折断,才大声喝彩。

西门候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赞叹道:“想不到二位的剑术竟能达到这般惊人的境界,真是令小弟大开眼界!”

又对陆宇说,“陆兄的剑术比起当日在大梁时更是精进数倍,小弟自问现时绝对接不了你三百剑。”

陆宇心中也是无比震撼,虽然他无暇去细数和范辛斗了几百剑,但是由两人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看来,至少不在五百剑之下。

前晚他手上无剑,自己仅用了五十余剑,便逼得他开口说话,今日一战,竟然丝毫占不到一招半式的便宜。

虽然无法斗赢范辛,但是至少真正与他打了一回,知道了范辛真正的实力。

信陵君也不由赞道:“若此时还说大梁第一剑是龙阳君,本君绝不相信!”然后走过来拍了拍陆宇的肩膀,投以赞许的目光:“如此剑术,还怕那什么楚恒与焦云客?”

范辛手上仍握着那半截木剑,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信陵君与西门候看过之后,以一种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没有卫聪与慕氏兄弟在旁,谁都不知道陆宇认不出范辛究竟写了什么。

正大感头疼之时,西门候转过头来对他说道:“难道陆兄还有厉害的杀招没有使出来?”

陆宇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已经猜出范辛写的大概内容。

应该就是对信陵君说陆宇还藏着更厉害的剑招吧!

不过如果非要说自己还有杀招没有用出来,恐怕就是阴符七剑的最后一剑灵蓍剑了,只可惜这一剑不知何时才能练成。

范辛竟然能够看出自己还藏有招数,却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发现范辛此时肩上正在冒着淡淡的白烟,不由一愕,再看自己,竟也是一样,才明白了是身体流了汗水,热得发烫,这么冷的天气,不冒烟才怪。

回到大厅之后,信陵君似乎十分高兴,对陆宇说道:“比剑之前,你好好与范辛练剑,现在只有他能够令你的剑术再精进。”

不用他说,陆宇早就决定要范辛这几天不断陪他练剑,以求到时入宫比剑时,赢他一个漂亮的仗。

而且其他人确实无法在剑术上满足陆宇这般打法,除非是让卫聪和慕氏兄弟、甚至是再加上西门候一起进攻自己。

这个想法倒是有些狂妄,不过却也是一个训练的方法。只是西门候必定不愿意丢这个脸罢了。

西门候眼中又闪过一丝妒忌,嘴上说道:“小弟不知有多羡慕陆将军,不但智勇双全,一身精湛的剑术,又深得君上的器重。”

陆宇被他时而“陆兄”,时而又“将军”弄得哭笑不得,心说如果你想要,不如就让你去刺杀秦质子。不过以西门候的马屁神功,确有可能混到平阳君的身边去,只是身手差了些而已。

当下便笑道:“西门兄太过奖了,我们都是为君上办事,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同样的目的,那就是为了大魏。”

信陵君立刻拍席叫好:“本君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好好为我办事,这次若将秦人打败,本君必定在大王面前为你等美言,封侯拜爵!”

西门候与陆宇当然是马上承诺。

陆宇心下冷笑,西门候肯定非常高兴,因为真正能够封侯拜爵的人也只有他。而范辛本来就不是信陵君的人,故而他可接受,亦可随时离去,西门候完全无需担心一个武功高强的喑人。

而陆宇只是一只棋子,一个替死鬼而已,更不用去担心陆宇抢了他的风头。最多便是再忍受陆宇打赢楚恒或焦云客之后,那短暂的声名大振。

陆宇到现在也还没有摸清这范辛的真正目的,既然不是信陵君的人,为何又会舍去盖聂的身份,去假扮成哑巴,假扮成他的人?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平丘那范粲的义子?

那范粲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义子,所谓的范辛,乃是曾经击败了无数剑客的盖聂?

驰想间,只听信陵君说道:“等你正式监守秦质子府的时候,本君也想再去见一眼那朱姬,以前异人还在赵国作为质子时,本君曾经目睹她回眸一笑,整个质子府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陆宇见他说这话时,眼神中露出的那种爱慕之情,显然那未来秦始皇的母亲以前有可能是信陵君暗恋的对象,只不过人家后来选择了异人,结束了信陵君的“单相思”吧!

他这句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信陵君又与他们三人喝了两杯酒,然后便宣布散会。

上架感言

眨眼间,要上架了。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说不上激动,但却又真的有点小激动。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各位,真的。

对于究竟有多少人愿意在上架后继续支持我,这是我一直考虑的问题,所以也迟迟不敢上架,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在公众版多写,多更字数,另一方面又偷偷和责编商量上架后能不能先不开vip,因为我真的是站在读者的角度去考虑上不上架的。

上吧,无论还能剩下多少看这本书的人,哪怕只剩下一人,我也会努力地把它写完,并且按最初决定的目标字数去写,而不会因为订阅的人少,我就随便结束这本书。

我会坚持以质量为主,然后尽力去增加更新的速度和字数,毕竟还是得先考虑生活。

毕竟上架对于一个写书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我希望为大家带来一个好的故事,同时也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

最后再次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各位,还有我的责编,他是一名尽责、人品又好、单身三十年从不埋怨半句,同时又挺逗的责编。

最后,请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打赏~~

201948这个重要时刻,《战国蛟龙》,上架了!

抱歉

最近实在比较忙,除了上班以外,还有不得不理的麻烦事,让我没有时间能够好好码字,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有时间了!到时尽量在周日多写,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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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无福享受

这一天陆宇的心情奇佳,因为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够一睹这未来秦始皇的风采了。

昨夜由赵王宫回到平原君府时,连平原夫人都亲自出门迎接。不过她迎接的当然不是陆宇,而是信陵君与魏明姬。

当魏明姬向平原夫人报了喜讯之后,平原夫人都不禁对陆宇投来满意的赞许。

陆宇终于向他们证明了自己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真真实实地争取到了接近秦质子府的机会,顿时成为了邯郸出名的人物,在平原君府自然身价倍增,虽然只是表面的现象。

在平原君府的大厅中,他不止一次看到西门候脸上闪过的妒忌之色,却又违心地拍自己的马屁,令陆宇心中倍感痛快。

大厅之上,信陵君亲自制定了一套刺杀计划,参与实施的核心人物当然就是陆宇,首先要他熟悉质子府,将其环境画出来,再标注守卫的据点,换班等各种情况。另外再由范辛暗中配合,当陆宇将里面的一切都摸透了之后,便找机会将地图交于范辛,然后范辛则再根据守卫换班的空隙潜入,帮陆宇解决大部分障碍,协助他刺杀质子。

陆宇加上范辛,对付楚恒,绰绰有余。

当然为了提高成功的几率,信陵君极尽所能,用上了迷幻烟之类的手段,通过范辛去实施。

最后则由西门候为他们安排逃生的路线。

为了“安全起见”,信陵君还吩咐陆宇,在刺杀完质子之后,一定要按照西门候安排的逃生路线。

傻子也能知道,这所谓的逃生路线,极有可能将会是陆宇的授首之地。

商议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信陵君才放陆宇回到厢房。

时间急迫,陆宇无法抽身去见虞信,还有另一方的严错,只得先找来卫聪,将信陵君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让他马上潜出平原君府,前去通知虞信。

然后又迅速找到慕河。

慕氏兄弟之中,慕川的性格比较憨直,也不太会说话,作为弟弟的慕河头脑比较灵活,处事更合陆宇的胃口。

每次陆宇一找他,慕河就显得异常兴奋,因为他总觉得陆宇因为信任他们,才会分配任务给他们。

陆宇拍他后脑,笑骂道:“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种人,好像越有危险的事情你便会感到越刺激一样。”

没料到陆宇会有这种动作,慕河给他吓了一跳,听完他的话才摸着后脑,傻笑道:“好像正如将军所说。”

陆宇正色道:“时间急迫,我长话短说,你立即与慕川离开平原君府,然后去找严错,告诉他,我明天将会混入质子府,让他计划一下,准备好接应。”

慕河眼中放出精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只听陆宇又道:“从今天起,你们就别再回这里了,暂时先去协助严错!”

慕河口中应喏,立即找慕川去了。

本来陆宇想亲自去找严错,但又怕会泄漏行踪,反正慕氏兄弟也不方便再留在平原君府,况且原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然后陆宇坐下来,突然感到前

所未有的轻松,虽然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

这种境界,是阴符心法带给他的,现在只要自己想平静下来,立即便能够进入道家那种无我之境。

今晚与楚恒一战之后,他突然领悟到鬼谷子所授的阴符剑法,只是鬼谷子的剑法,而自己所使出来的剑法,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阴符剑法。

正驰想中,他听到了房外有脚步声正在接近,不知为何,从轻盈的脚步声,心中已经判定了那是一个女人的脚步。

不出所料,那人正是往自己的厢房走来。在片刻之后,那脚步声停在了房门之外,然后便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知陆将军是否安寝?平原夫人有请。”

原来那是平原夫人的婢女。

陆宇一愕,顿时有种怪异的感觉。

在平原夫人面前坐下来时,他仍然没能猜到这贵妇这么晚还找自己,是为了何事。要知道他已经顺利拿到进入秦质子府的资格,刺杀的计划也已经制定好,这些事平原夫人都已知道,此时是为了什么而召自己来见?

心里咯噔一下,陆宇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

自己此前曾“调戏”过她,并装作想得到她的样子,当时平原夫人也在表面上做足了戏,难道此时她是想“兑现诺言”?

只见这雍容华贵的美妇笔直坐于席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毫无波澜,直到陆宇施礼坐下来后,美目一直注视在他的脸上,却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在她的长袍底下,换了一身从未见过的轻纱,没有了之前衣香鬓影的仪态,没有过多的珠围翠绕,仿佛在此刻,她只是一名平常妇人。

在幽暗的灯光中,平原夫人轻纱之上缀满的明珠闪烁生辉,轻纱之下那的峰峦胜景更是吸引着陆宇忍不住去注视。

陆宇不禁想到曹植在《洛神赋》中描写的洛神: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然后,陆宇发现了她的娇躯竟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在这厢房中的小厅,并不会太冷。除非是她心中正在挣扎一件事。

代姬之死,陆宇心中已经有了隔阂,对于魏明姬前番的坦白与诱惑,他并不领情。故而平原夫人决定“献身”,促进刺杀之计?

终于再忍不住,陆宇直视她的美目,“不怀好意”地问道:“不知夫人唤陆宇前来,是否有要事吩咐?”

听到他开口,平原夫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你……能否坐到本夫人的身边来?”

陆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便移动身子,直到轻碰到她的香肩,才停了下来。

平原夫人娇躯剧震,顿时只觉浑身没了力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宇趁势抓住她有如刀削的双肩,只听她惊呼一声,已经倒入陆宇的胸膛中。

感受来自她娇体的微颤,陆宇愈觉得她应该是从平原君去世之后,再没有给男人碰过,否则便不

会连轻轻碰到她都如此大的反应。顿时心里大乐,决定要好好作弄她一番。

又低头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已经坐过来了,夫人。”

平原夫人不敢再看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大……大胆,你竟敢如此无礼。”

陆宇立即松开双手,举手说道:“夫人吩咐我坐过来,又觉得我无礼,那陆宇立即告退便是。”

同时他心中又不禁暗笑,自己的双手已经离开了她的香肩,但她却仍然任由自己的娇体依偎在他的怀中,仿佛舍不得离开。

惹火的身段,散发淡淡的芳香,轻纱底下的双峰,正在大力起伏。

半晌,平原夫人才轻声说道:“为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陆宇忍住不笑,又大力嗅了她的香发,同时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发觉之前只见她腰如细柳,没想竟是不盈一握,没有半点脂肪。虽然她的年纪可能比自己稍大,但少原君都已经那么大了,她居然还能保持如此身材,也是女人之中少有的了。

说到身材,陆宇的目光便不由自己地落在了她轻纱下的双峰上。

平原夫人像一头被驯服的羔羊,任由陆宇“侵犯”。

陆宇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云髻,顿时三千柔顺青丝有如瀑布般散开了来。同时大力一挥,将她的长袍褪去,剩下了一袭轻纱和轻薄的绢裙。然后一不做二不休,亲吻上了她的螓首。

平原夫人嘤咛一声,脸颊早就如酒醉一般,朱唇颤震:“抱人家去榻上吧!”

认知陆宇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寻到她的朱唇,蓦地封了下去。

然后双手开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伸进了轻纱之中,终于触碰到她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双峰。

其实陆宇并不想占有眼前这个女人,因为自己对她毫无好感。

吻得她几近窒息,陆宇才在她耳边柔声问道:“夫人可以说说为何与平阳君的关系那么差吗?”

平原夫人秀眉紧蹙,有些哀怨地望着他,似乎在怪陆宇突然提起这大煞风景的话题。不过她仍然答道:“因为他曾想对我不敬!”

陆宇虎躯剧震,原来竟是如此。

见她答完之后,又将脸埋至陆宇胸膛,仿佛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又听她那细如蚊蝇的声音在自己的胸口处响起:“还不抱人家过去!”

陆宇轻抬她巧秀的玉颔,又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柔声道:“陆宇遵命。”然后有力的臂弯,一只抱往她的腰肢,另一只穿过她的**,顿时将她抱起,走向她的床榻。

平原夫人美目紧闭,等待着迎接下一刻,却发觉对方在榻上放下自己之后,竟然没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睁开双眼时,错愕地看到陆宇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不由叫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宇哈哈一笑,没有回头:“之前我说过,等我陆宇成功完成任务之后,才会要赏赐,故任何事,都等到那时再说吧!”

再不理她,便直接向自己厢房走去。

第087章 质子现身

信陵君虽然与平阳君不和,但却也破天荒地亲自出来迎接。

因为平阳君要带陆宇去秦质子府了。

不过众人不知他并不是亲自过来,而是派人来接陆宇。当陆宇见到这人之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因为平阳君派来之人,竟然是李斯。

李斯在平阳君府内不过是账房小吏,故也能看出来平阳君看不起他陆宇。

当知道了李斯的身份后,信陵君心下大怒,冷哼一声:“你们平阳君府没有人了吗?竟然如此看轻我大魏国?”

李斯甚是尴尬,陆宇忙上前为他解围道:“谁来都是一样,况且并不会影响我去质子府,君上还请息怒。”

信陵君连半句话都欠奉,大袖一拂,便转身折回府内。

又客气了几句之后,陆宇向西门候道了别,这才骑上了自己的红鬃马,随李斯而去。

在厚重的将军铠甲里,他又穿上了那套特制的胸甲,外面完全看不出来,便像是穿了一件避弹衣一样。不管是要刺杀质子,或是想救出质子,将不会是一打一的局面,而在混战中,对于楚恒这种会使暗器的高手,或者弓箭都有一定的效果。

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

李斯见他心事重重,不由奇道:“陆将军经过昨晚那两战,已经由大梁红到邯郸,声名大振,为何还愁眉满面?”

陆宇笑了笑,叹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又不是为了出名而来到这里。”

李斯一愕,不解地问道:“若不为名为利,人存于世又为了什么?”

陆宇哈哈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与亲人一起,而不是像这样每天都把头别在腰间,随时要提防。”

说到亲人,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他或许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有些事,可能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了的吧。

李斯摇头叹道:“像陆将军这样的人可能是少之又少,李斯自愧不如。在这百家争雄的天下间,谁不想有一番作为,扬名立万呢!”

陆宇靠近他,小声说道:“如果通古兄真的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小弟建议你去秦国。”

李斯雄躯剧震,却没有回答他。

两人在邯郸城的漫天雨雪中,停在了一座豪宅前。

李斯带他经过重重交错的楼阁,绕过怪石林立,环山衔水的园林,前面豁然开朗,一座典雅气派的殿宇出现于眼前。殿宇周围,守卫森严,不时还有守卫巡逻交错而过。

正在感叹原来这便是平阳君居住之处,却听李斯说:“我来平阳君府几年,都还未曾踏进这殿宇半步。”

说罢便让陆宇在原地等候他去通报一声。

许久之后,那名去通报的守卫折回,跟李斯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从表情上看来,他对李斯的态度很差,显然就像李斯说的,平阳君府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得起他。

李斯回到陆宇跟前,勉强带着笑容说道:“请陆将军随那人一同

前去。”

陆宇点头:“我知道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说,“记住我说的话!”

李斯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那守卫上下打量了陆宇一眼,说道:“请跟我来!”

进入守卫森严的大殿,便有人上前来接过陆宇的兵器,然后放于大门一旁的兵器架。架上面各种宝剑,看得陆宇眼花缭乱。特别是其中一把浅青色的剑,令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由剑柄至剑鞘,都是蛇纹,整把剑看起来,便如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蛇。

听到守卫略带不耐烦的催促,陆宇才回过神来,随他继续往殿里走。

殿内依然是守卫满布,却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到。出了前殿后,又走入一处曲廊之中。在曲廊的尽头,一座楼阁出现在陆宇的视线范围。

这座楼阁位于先前殿宇的中间,被殿宇围在中间,可见它的重要性。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总算走到平阳君的居住之处了。

走到那台阶前面,两名守卫伸手拦去了他们的去路。

带陆宇来的那名守卫便上前禀报了情况。

然后又回过身来对他说:“我只够资格带你到此处了,君上正在内阁中,便由他们带你进去吧。”

然后原路便退了出去。

陆宇暗忖连信陵君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的守卫,这平阳君府竟然的守卫竟然会如此般森严。

再细想一下,连赵王宫都没有这么夸张,那秦质子府岂不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突然又恍然大悟,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里本来就是秦质子府?

但看李斯的表情,似乎又完全不知道有质子府这回事,而且他将自己带到这大殿外,这里确实应该就是平阳君的居住之处。

难道平阳君将秦质子软禁于自己的府中?

守卫将他带至大殿,只见两人正在对饮,其中一人正是平阳君。

见他来到,平阳君哈哈一笑,朗声道:“陆将军终于来了,正好,快请坐,品一品本君这壶‘醉杜康’!”

陆宇来到席前,向他施过礼,然后盘腿坐下。与平阳君对饮之人原来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对视一眼,陆宇不禁感到整颗心都在砰砰直跳。

这男孩长相也算俊俏,但其体形纤瘦,面色惨白如纸,眼圈黑如烟熏,看上去完全没有精神,便像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

或者说,像足了二十一世纪的瘾君子。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个样子,完全一副夭折相。

平阳君唤人为陆宇取杯,然后帮他斟满,笑道:“本君这壶酒平时可都是自己喝的,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

陆宇接过酒,只见杯中酒水略带淡黄,一股清纯的酒香扑鼻而来,即使是他这种不会品酒之人,也觉得应该是一瓶好酒,当下也哈哈笑道:“如此,那还真是陆宇三生有幸。”

平阳君满意地说道:“你可知坐于对面之人是何人?”

陆宇一愕,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身份。能

够与平阳君平坐对饮,此人必有一定的身份,莫非是赵王室的王族,或公卿之子?

只见那孩子仰着一张病态十足的脸,笑容之中带着一股不该在他这种年纪有的邪气。

如果自己是捉鬼的道士,一定会把他当成是被恶鬼附体了。

见陆宇一脸懵,平阳君又道:“他便是秦王楚之子,政!”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击中在陆宇脑中。

曾几何时,他脑里一直幻想着未来秦始皇到底长得如何,会不会像读书时历史课本上画的那般丑陋,包括得到监管质子府资格之后,他也曾幻想过嬴政的样子,却不想如今这位即将统一天下的未来始皇帝,竟然就是眼前这孩子!

这个人,与自己想象的样子也太大出入了吧!

还未有任何反应时,那孩子哈哈一笑,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本王子已从君上口中听过你的名字了。”

陆宇仍然没能够接受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因为眼前这个嬴政,与他心里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只听平阳君又说道:“由于秦王子的身份特殊,从今日开始,陆宇你将代表魏国,与楚恒一起保护秦王子的安全,故你暂时也不能离开这里,除非得到大王的命令!”

那嬴政却说道:“本王子何须人来保护?君上府中守卫森严,哪怕蚊蝇都难以逃脱,还怕政儿有危险么?”

平阳君笑道:“秦王子有所不知,现在外面的形势非常紧张,其他各国恨不得将你抓走,用以威胁秦国,幸得我大赵将你母子藏于此处,否则你母子二人恐怕难以回到秦国哩!”

陆宇听得一怔,一时也糊涂起来。明明就是软禁,不肯放他们归秦,还说成是保护那么好听。

嬴政又道:“待本王子回国,一定会记住君上之恩。这些年来,若不是君上保护我与母亲,恐怕真如你所说,早就被其他各国的人抓去了!”

突然间陆宇明白了平阳君的话,这是对嬴政的欺骗,让他相信赵国其实是在保护他们,只有其他各国才想要迫害他。

只是不知他的母亲,是否也相信平阳君之言?

嬴政又问道:“说起来,本王子也有近两年没有见过母亲了,心中甚是想念。君上可否代为安排?”

平阳君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考虑了一下,才道:“好吧!她现在很安全,过些时日,本君自会为秦王子安排。”

又为嬴政、陆宇斟酒,举杯说道:“来,好酒不能浪费!我们再饮一杯!”

嬴政咳了两声,脸上露出少许醉态,笑道:“那便有劳君上了!”然后双手撑着地席起来,靠近平阳君,小声说道,“那位小莲姐姐真美!”

陆宇嘴里还没吞下去的一口酒差点要喷出来,这才几岁的小孩子,就懂得男欢女爱之事了?

这人是真的以后叱咤天下的千古一帝嬴政吗?

见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殿外,陆宇心中涌起一股失望。这个年纪便精通酒色,如若将他救回到秦国,他能够担起一扫**,统一天下的大任吗?

第088章 唇枪舌战

待嬴政走远,平阳君冷笑道:“陆将军应该见到本君府上的情况,不是本君夸口,若有人想打秦质子的主意,恐怕都要先掂量掂量是否有足够的斤两!”

陆宇怎会不知他不满意魏国方面的插手,不过他的上司赵王顶不住来自魏国的压力,不得已只能够乖乖妥协,平阳君自然极不情愿。m

当下便笑道:“贵府确实戒备森严,不过不是怀疑君上的能力,而是我方必须提防秦人,确保手上有一张王牌。”

又道,“要知道,秦王楚当初也在赵为质,后来不是一样逃回秦国了么?”

后面这句话他是故意说出来,揭赵国的旧伤疤,提醒平阳君前车可鉴。

“砰!”

平阳君大力一掌拍在席上,眼中闪过杀气,怒视陆宇,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两个字:“好胆!”

陆宇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笑道:“君上息怒,陆宇并非存心提起往事,也绝对相信君上的能力,其实多一个我或少一个我,结果都是一样,但却会令更多人放心,君上觉得陆宇说的对吗?”

暂时因为各国合纵抗秦之大事,并且有魏国作为“后盾”,陆宇并不怕他会对自己怎么样。

平阳君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又冷哼一声:“本君奉劝你一句,安守本份!否则……哼!”

言下之意,便是要陆宇莫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陆宇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得到整个平阳君府的平面图,还有守卫的具体位置、数量和值班情况。

平阳君又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本君觉得此事似乎有些小题大作,秦王楚有十三子,就算没有子政,又算得了什么。秦王宫里嫔妃众多,又偏偏挂念这个歌姬出身的女子。”

陆宇暗忖你当然不知道这个嬴政的重要性,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秦相吕不韦的主意,因为嬴政确有可能是吕不韦与这个歌姬的私生子。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

想了一下,便说道:“不过陆宇仍然想先把话说明,信陵君既然派我代表魏国前来,那么他也应该要知道我在贵府上做了何事,否则到时他问起质子府的情况而陆宇说不上来,那陆宇可就得遭罪了,还望君上多多体谅一下。”

平阳君不耐烦地说道:“稍后本君叫人带人上下去看一遍就是,然后会安排你与楚恒住于子政厢房附近,没事别来烦本君就好。”

陆宇心中大喜,忙拱手谢过。

“想不到陆将军居然比楚恒更快。”

楚恒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向平阳君施完礼之后,又注视着陆宇而坐。

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看穿人的心里,陆宇给他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差点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穿在里面的胸甲。

“楚恒先生你好!”

“玄微真君亲传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云梦山门人。经过昨晚的领教,楚恒心服口服!”

他这话

像是在夸陆宇,实际是却只是在赞鬼谷子,赞云梦山,而并没有真正服陆宇。

“楚恒先生过奖了,陆某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反而楚恒先生剑风凌厉,陆某才佩服得紧哩。”

陆宇也不介意,反正自己已经完成了魏国的一个任务,也向自己的计划迈进了一大步,他赞的是谁都无所谓。况且人人都知道自己战了两场,而他楚恒只不过是与自己打成平手罢了。

不过他心里却知道,虽然前面已经见识过自己两次使剑,但那“灵蓍剑”却是从未使过,直至昨晚才真正领悟。作为压箱底的大招,故而楚恒才会在这一剑之下吃了亏。

若再打一次,他必定会更加小心,输赢仍是未定之数。

平阳君干咳一声:“你们两个,都不要互相推让了,两人都是人中之龙,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共同为抗秦出力才是!”

楚恒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说道:“那是自然,我白虎令一直以抗秦为己任,至于那秦国母子,便要劳烦陆将军好生监护了。”

陆宇在心里问候了他的家人,心道:说得好像你才是将军,要知道虽然我只被封了个左中郎将,却也是个官职,你楚恒不过只是民间闹事的组织罢了。

当然这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并不会说出来惹人笑话。毕竟白虎令这个组织人多势众,再加上青龙会、朱雀阁和玄武钜,确是一股他陆宇目前无法匹敌的强大势力。

不过好像不顶他两句,倒是让对方气焰更盛了。便故作讶道:“我们不都是奉命一起监守秦质子吗?为何楚恒先生说得好像你要上战场似的。”

平阳君仰天长笑一声,双眼眯成一条线:“不愧是蛟龙侠,不但剑术厉害,并且能言善辩。不过本君觉得你还是好好去体验一下我平阳君府,你自然便会知道魏王这多此一举的决定!”

说罢,便唤来一名下人,让他准备骈马。

所谓骈马,乃是二马并驾的马车,以平阳君的身份,平阳君府占地之大,自然不会像李斯一样步行。

平阳君让御夫在城内兜了一圈,让陆宇见识了城墙上、城内各处的守卫情况。

然后又驾着马车围绕这座面积近百亩的殿宇“周游一圈”。分东、西、南三处殿门,每处都设有守兵,又以南面的殿门最为森严。其余地方北面没有可以出入的殿门,却仍有一队三十人的守卫,笔直地一字排开,像雕塑一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另外交错巡逻的守卫也不在少数,围绕着这座殿宇,警惕地巡逻中。

那南面的入口,便是陆宇来时进去的那处殿门。

这里有近百名守卫,其中一部份是弩兵,假若有人来犯,他们则是远程火力单位,手持这个时代里最先进的武器,在你踏入射程时,通过集中射击或分批次射击,形成箭雨,恐怕还未接近便被射成了刺猬。

即使能够捱过弩兵的射击,但这时间足够其它各方的支援赶到。所以除非你是一整支军队来攻,

否则单靠十数人,甚至上百人都几乎没有成功的几率。

得意地炫耀了一番外围的警戒,马车在西面的殿门口停下,平阳君又带着楚恒和陆宇走进殿内。

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名守卫。

光是这几重守卫,足以将这座殿宇守护得蚊蝇难进。

而且别忘了外面城中还有一重守兵。

看来,有当年异人从赵国逃回秦国的前车之鉴,赵国肯定更加重视目前手上的秦质子,不会让旧戏重演。

被软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里,难怪没有人知道质子府的所在,虞信、严错、平原夫人,范辛,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使是信陵君,也只是查到了秦质子府由平阳君所监管,而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因为秦质子府就是平阳君的府中!!

那未来的秦始皇,与他的生母,都在这平阳君府之中!!

陆宇不禁大感头痛,大致的平面图他基本都记下来了,另外守卫的数量也算了个大概,目前还不知道的便是巡卫的换班时间。

现在他感觉最难的不是刺杀质子,而是刺杀之后如何应付接踵而至的后果?

这样的一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执行魏国与云梦山的“愿望”,即便有范辛的协助,杀死了嬴政,如何能逃出生天?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严错应该如何派人混进来接应自己?

在这种通讯落后的古代,陆宇不由感到这次的任务的艰难程度。如何能把嬴政母子救出这个鬼地方,救回秦国呢?

兜了一圈,平阳君又将他们带回了内阁之中。

坐下来之后,平阳君非常满意地说道:“现在陆将军该相信,本君并不是夸口了吧?”

陆宇哈哈一笑:“陆宇已经说过绝非怀疑君上的能力,如此,信陵君那边我便好交代了。”

下人奉上香茗之后,平阳君又说道:“既然你是受了魏国之命,又通过大王的考验,本君自然不会为难你,不过此处仍是本君的府邸,除了与秦质子有关的事,其它的你最好别干涉。”

陆宇暗忖我当然不会去八卦你的事情,不过等救了嬴政母子之后,还有件事要跟你算账呢!

楚恒道:“所以陆将军其实是得到了一份美差,因为秦质子在此好吃好住,简直比他回去秦国更享受,故根本无须为秦质子的安全担心,倒不如好好享受府中的乐趣。”

陆宇“哦”了一声,问道:“原来楚恒先生早就知道了秦质子在平阳君府?”然后又故意笑道,“我差点忘了,先生一直住在这府中,肯定比陆某更加清楚这里了。”

楚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过陆宇所说的倒是事实,故他并没有反驳。

平阳君似乎怕他们又争执起来,不耐烦地说道:“本君有些累了,陆将军你也可以先去厢房休息。”

便唤来下人,给了陆宇一块铜牌,那是平阳君府的通行令,然后又吩咐那人将陆宇带去厢房。

第041章 名剑龙阳(上)

陆宇的回答,令在场所有人,包括西门候在内,顿时哗然。

没有亲眼看见陆宇以声音共振引得葬龙坡山崩的现场,根本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运气好”这三个字,三百有余的山贼,在他口中竟变成了“区区几个小贼”,难道此人的本事已经达到了让他能如此狂妄之地步?

玉儿也像现场的其他人一样,陷入了深思。

突然角落里有一个人说道:“本人与蛟龙侠的比试还未分出胜负哩!”

众人的眼光顿时被这把声音所吸引,都不由往那处角落望去,想看看这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与蛟龙侠动过手。

角落里,一皮肤白皙,方面大耳的男子站了起来,不是那荆先生还有谁?

陆宇心想刚才倒忘了向西门候问起这荆先生的来历,不知此君是何方神圣,在城门口的时候,西门候明知他为难自己,却仍然没有开罪他,想必此人的后台也是西门候所开罪不起的人物。

虽是如此,自己与此人无冤无仇,在城门处他竟然想对自己下杀手,现在又公然挑衅,若不给他点颜色看,想必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麻烦。

没想到刚在城门口为难自己,现在又同时出现在醉兰坊这么巧。

还没有等陆宇开口,西门候便踏前一步冷冷地说道:“荆杰!不要以为有你的主子撑腰,你便可欺人太甚!你想比试剑法,我西门候随时奉陪。”

原来此人名叫荆杰。

陆宇知道现在自己因为葬龙坡一役,被西门候所“捧红”,此时他必定极力拉拢自己,站在自己这边,毕竟陆宇也曾表示过想见信陵君。

在场的人在西门候与荆杰的对峙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为了不祸及自身,不少人已经离了场,只剩下角落里寥寥数名好事者仍然在等着一出好戏的上演。

正在这时,另外一把女声说道:“难道信陵君不在,他的狗奴才便在此大放厥词,不将本君放在眼里了么?”

陆宇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只见几个武士随着一名身穿白色武士服的男子,束发入冠,冠上嵌满名贵珍珠,皮肤比那荆杰更为白皙,身段却多了一份纤细修长,腰间一柄三尺长的青铜古剑,剑柄处悬挂圆形玉佩,剑鞘上刻有陆宇看不懂的鸟篆,想必至少也是和章武那把青铜剑同等级别的好剑。

再看那男子的容貌,陆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世间少有男子的眉毛像他一般细腻,看似天生而非刻意修剪,一双轻轻挑起的丹凤眼竟带着几分男人不该有的妩媚,甚至在这张瓜子脸中,挺直的鼻梁和微撅的薄唇都令人找不到有半点的不和谐。

想必古时候的美男子如龙阳君、潘安,也不过如此了吧!陆宇暗叹,“绝色美男”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绝不为过。

而刚才的那把“女声”,竟然就出自这名男子!陆宇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面前这位活脱脱的美男,不仅容貌妩媚,声音竟也如女人一般娓娓动听。再看其他人时,却发现除了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之外,并没有人像陆宇一般吃惊,看来这里的人,都认识眼前这名男子。

只听玉儿与荆杰等人同时行礼道:“拜见君上。”

西门候低声对陆宇说:“这便是龙阳君…”

“龙阳君”三个字一出,陆宇顿时身躯剧震。

眼前这位美男子,原来竟是那“名震千古”的龙阳君啊。

陆宇记得史册上说他是魏王的男宠,其貌美妩媚,就连魏王后宫的美女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传说此人剑术武功极高,居魏国之首,而陆宇在离开楚国的时候见识过西门候精妙的剑法,觉得荆杰的剑法与西门候不相伯仲,而自己虽在梦山时经过鬼谷子传授,但是时日尚短,故陆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二人,若龙阳君真如传说般的厉害,剑法在二人之上,那估计更是难以想象的了。

西门候脸色一沉,却扮作恭恭敬敬地对龙阳君行了一礼,又低头在陆宇耳边轻声道:“那荆杰是他的人。”

龙阳君凌厉的眼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陆宇身上,淡淡说道:“本君刚才在楼下好像听说有人要比试剑法,不知是谁?”

荆杰笑道:“回禀君上,小人本在北门与蛟龙侠比试剑法,不想西门先生突然出现,阻止了小人,令比试中断,故刚才正欲与他再约时间比试哩。”

陆宇和西门候心里齐齐问候了荆杰的祖宗十八代。

龙阳君奇道:“蛟龙侠何在?”

陆宇学着西门候对龙阳君作了一礼,道:“承蒙各位抬举,正是小人陆宇。”

龙阳君哈哈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在葬龙坡大败三百贼子的蛟龙侠,果然有些侠气。来,比试剑法怎可少了本君?荆杰你就与蛟龙侠过几招,让本君见识见识。”

西门候忙上前说道:“陆兄初到大梁,比试剑法可否择日再行?”

龙阳君秀眉一皱,不悦道:“如此人物剑法一定了得,西门候你勿要扫兴。”

西门候还想再说什么,陆宇却在后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君上开口,那在下就陪荆先生玩几招。”

龙阳君轻轻一笑,眼睛始终没有从陆宇身上离开:“果然够胆。若你能在百剑之内击败荆杰,本君担保以后在大魏无人敢为难你陆宇。”

陆宇闻言剧震。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知自己的本事。仅仅一百剑,让他如何胜得过这剑法与西门候不相伯仲的剑客。

荆杰一副得意忘形的表情,看似他也对自己很有信心,不相信陆宇能在一百剑之内把自己击败。

而西门候却对陆宇信心十足,认为绝对难不倒他。毕竟三百余山贼都能尽杀,就算是荆杰又如何?只是他并不知道,三百余山贼,几乎九成多都葬身于山崩之时,剩下的那七八名,亦非陆宇所杀,而是鼎鼎大名的鬼谷子下的手。

如今的情形,只好硬着头皮,把鬼谷子所授的剑法从头到尾在自己脑子又演示了一遍,从里面找出能够最有可能击败荆杰,自己又能使出的剑法。突然灵光一闪,陆宇已经有了击败荆杰的方法了。

此时只听玉儿说道:“玉儿有个提议,各位大人若要比试剑法,大可到后院空地,那客人既可照旧喝酒作乐,又可观赏,何乐不为?”

龙阳君闻言大乐,立即说道:“好!就依玉儿姑娘,荆杰你就与蛟龙侠到后院比试,勿要在此打烂了人家的东西。”说罢便让玉儿领路,在数名武士的簇拥下,往楼下走去。

那荆杰自然像一条狗一般,跟在后面。

西门候故意拖着陆宇走在最后,与他们拉开几步距离,在陆宇耳边小声说道:“陆兄请给我杀了荆杰,一切后果由小弟负责。”

后院位醉兰坊的楼下北边,大约有百来平方,除了左右一口石井、一张石桌以外,再无他物,这也为即将要进行的比试提供了很好的空间。

龙阳君往空地的中心一站,环视众人,手里拿了一杯酒,嘴里说道:“在比试之前,本君有一个私人问题,不知道蛟龙侠可为本君作答。”

这话听似龙阳君心中有疑问想要陆宇回答,但是陆宇却从他的语气中知道不管他问的是什么问题,自己不得不答。

此人身为魏安釐王的男宠,地位之高,相信连信陵君仍要忌他几分,西门候自然不敢得罪,自己现在与西门候站在同一条战线,当然也得顺着照做,否则如果激怒了龙阳君,再演出一剧大梁追杀的话,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于是陆宇回道:“君上请讲。”

龙阳君道:“这两个月以来,由襄陵到大梁,无人不知你陆宇的名号。似乎本君还听说你师承云梦山,不知可是真事?”

若说在初离楚境的时候对西门候说自己是鬼谷子的徒弟,是陆宇胡编乱造以求蒙混过关,但后来却真的被鬼谷子带到了云梦山,并且在鬼谷子的传授下学了阴符七法和阴符七剑,甚至是意传的拳法。

虽然没有真正拜鬼谷子为师,但是以鬼谷子徒弟的身份而居,绝非造假。陆宇原先并不想高调地宣称自己与云梦山的关系,无奈经过西门候的推波助澜,大肆宣传,自己如若不承认,岂不是变成了自己咬自己的舌头了?

基于种种原因,陆宇只好答道:“君上所提的问题,在下的回答是肯定的。”

却听龙阳君又问:“不知玄微真君他老人家现在是否仍居云梦山?可安好?”

陆宇想起鬼谷子最后在水帘洞隐去,也不知他现在仍然在云梦山,还是去了别处,便笑道:“真君一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他的去处,包括他门下所有弟子。而他老人家雄采依旧,老虎都能空手打死几只。”

众人不禁对陆宇的最后一句话莞尔,什么老虎都能打死几只,还是空手,在这些人感觉,如此比喻确实是特别新鲜,闻所未闻。

第042章 名剑龙阳(中)

只听龙阳君乐道:“玄微真君的功夫早已登峰造极,莫说区区几只老虎,就算是百万雄师他亦不会放在眼里。”

陆宇听得出龙阳君语气中带有敬意,想必应该是见过鬼谷子,不由在心里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虽然自己很抗拒同性恋。

西门候看到龙阳君对着陆宇的眼光似乎有些异样,忙暗地里“提醒”陆宇莫要被他所迷惑,让陆宇哭笑不得,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吧?

龙阳君并未发觉二人的动作,把荆杰先叫到中间来,说道:“本君曾拜见过玄微真君,可惜无缘见识他老人家的绝世剑法。若蛟龙侠真是云梦山弟子,剑法必定非常厉害,荆杰你切勿小看。”

荆杰嘴上虽然应是,但脸上却仍然一副不以为是的神情。

又唤陆宇。当陆宇来到龙阳君右侧的时候,只听他又说道:“刀剑无情,二位请点到即止,切莫伤了和气。”龙阳君说罢,手中酒杯往地上猛地一掷,大声叫道:“比试开始!”

陆宇心想,若是点到即止,那岂不是更增加了击败荆杰的难度?

酒杯落地而碎,在龙阳君急退时,荆杰跨步而上,手中长剑已经离鞘,对准陆宇疾刺而来。这一剑又与在城门时的手法如出一辙,当时被陆宇巧妙的一剑所化解。

但同样的错,荆杰岂会一再去犯?陆宇看出他的步法有些不同,荆杰的这一剑看似刺向自己的胸口,但又随时可以攻向自己的双肩。

就在荆杰的长剑离自己五六步的距离时,陆宇猛地往身后右侧退了一小步,同时破军剑离鞘,剑鞘脱离左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以快速的旋转抛向荆杰。

这一抛,令荆杰不得不去避开这剑鞘。荆杰当然没想到陆宇竟然拿剑鞘当作暗器。

若不避开,必定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就在他侧身避过剑鞘的同时,陆宇已经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破军剑刺向荆杰面门!

荆杰大骇,急忙转动长剑,在身前挽起一团剑花,顿时只听两剑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眨眼间已经格挡了陆宇十数剑。

众人大声叫好的同时,荆杰反守为攻,不敢再小看陆宇,终于全力出招,丝毫不留余地,以求快速击过百剑而立于不败之地,到那时就算没有胜过陆宇,也能使陆宇大扫声威而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陆宇正是要让荆杰全力出手,在急攻之下寻出他露出破绽的地方,再将他一击而破。在云梦山练了近两个月的心法,每日从早练到晚,视力、体力以及反应能力已大大提升,又经鬼谷子悉心指点过剑法,如今破军剑在陆宇的手中已经像一只灵活的蛟龙,使得荆杰的快剑无法攻破陆宇的防守大网,反而更快地消耗了荆杰的体力。

此时陆宇使出的正是鬼谷子所授的“伏熊剑”。

而当中又混杂了“螣蛇剑”,以缠字诀的精巧细致,逼得那荆杰毫无喘息的空间。虽然没有鬼谷子使出的那般威力,并且为了保持自己的体力,螣蛇剑招被陆宇所大大简化,但其厉害已叫荆杰大感吃不消。

有时陆宇又故意露出一点让荆杰所能看到的“破绽”,令荆杰不得不抓住“时机”去作出攻击,但每一剑却又被陆宇巧妙化解,逼得他连连倒退。

此时二人交剑已过三十余剑,荆杰没有想到陆宇的剑招竟如此精妙,比起在城门那时已判若两人,顿时以为陆宇比剑那时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故意在众人面前羞辱他,就像猫捉老鼠一般,玩够了再吃掉。

这种心理令荆杰不由大怒,当下暴喝一声,身子猛地往陆宇一冲,长剑随着灵活的手腕变换了几个剑花之后,有若游龙一般地斜劈对方面门。

这一剑的动作一气呵成,又带着强劲的杀气,誓要一招将陆宇击毙。

如此惊人的剑法,在场除了龙阳君与西门候之外,其他人哪里见过,都不由地发出惊呼声,包括玉儿在内,轰然叫好。

连西门候也不禁暗暗为陆宇捏了一把汗。若陆宇无法招架的时候,荆杰必定会乘胜追击,狠下杀手,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一旦看出陆宇露出真正的破绽,自己必定拔剑相助。

在其他人看来,二人的比试中,虽然表面上是荆杰占了上风,但是只有龙阳君才知道荆杰其实是大耗体力,精妙之处在于陆宇时攻时守,攻中带守,而守中又带攻,在陆宇防守之时总设有圈套将荆杰引了进来,令他毫无喘息之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百剑之限,荆杰败在陆宇手下是迟早的事。

陆宇心中暗笑,暗忖终于迫得这荆杰使出这一狠招。就在长剑逼近时,陆宇看准了时机,一剑击在荆杰那长剑的末端。

“锵!”荆杰的长剑被荡开,身子却一时收不住,仍然向陆宇冲了过去。

陆宇手中的破军剑暴出一片白光,终于使出“鸷鸟剑”。

散势者,神之使也。用之,必循间而动。

这是鸷鸟剑的精要,利用敌人露出的间隙,散发出威力极强的剑招,每一剑又都不按招路,令对方无从招架。荆杰已被前面数十剑耗去大半的体力,刚才那视为自己最厉害的一剑又使了全力,却不料被陆宇所荡开,虎口以及手腕已经发麻,终于,在狼狈挡了陆宇七八剑之后,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抛向空中。

此时正好第四十八剑。

陆宇心叫机会来了,破军剑立即反手一挥,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鬼魅般地抹向荆杰咽喉。

突然感觉脑后破风声起,陆宇心下暗叫不好,只得急忙收剑,侧身前移,迅速转身。条件反射下,手中破军剑一横,一把剑不偏不倚地击在了陆宇的剑上。

“当!”

陆宇虎口发麻,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定眼一看,只见龙阳君接住了荆杰那把快要落到地上的长剑,仍然保持着斜指的姿势,这才知道原来是他发觉自己要杀了荆杰,竟抢先一步阻止了自己。

荆杰仍然惊魂未定,几乎都不知道是怎么捡回一条命的。

包括西门候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都看呆了。

陆宇心中暗叹可惜,若不是龙阳君出手阻止,荆杰已经命丧自己剑下了。

龙阳君笑道:“蛟龙侠果然不愧是云梦山门人,此等剑法如非玄微真君亲自传授,又怎会如此厉害!”

陆宇收剑立定,也学他笑道:“君上过奖。君上闻名于大魏的第一剑法,在下早已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名符其实。”

这个马屁把龙阳君拍得娇媚地一笑,道:“如今陆爷已在百剑之内胜过这场比试,本君也会履行诺言,从今以后担保在大魏无人够胆为难你。”

对于他那一笑以及突然改口称自己为“陆爷”,陆宇不禁在心里重重地打了一个冷颤。从一开始,虽然他的手下荆杰对自己有偏见,且在比试中陆宇对荆杰重下杀手,但龙阳君非但不生气,对他的态度还越来越好,莫非……

陆宇顿时感到全身冒汗,但仍然对龙阳君行了一礼:“谢过君上。”

龙阳君满意地点点头,把头转向荆杰:“还不快给陆爷致歉?”

荆杰此时还未从刚才的生死边缘中脱离出来,被龙阳君一叫,顿时吓了一跳,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无奈主子对这陆宇此般客气,当下也只有忍气吞声,向陆宇拱手作了个礼,语气生硬地道:“荆某先前有眼无珠,不自量力,请陆爷莫要放在心上。”

陆宇见他嘴上这么说,眼中杀机却一略而过,似乎心中不满。

不过自己本身与他并无仇怨,想杀他不过只是西门候的意思,如今已重挫了他的锐气,心想也就算了,于是便哈哈一笑,道:“荆先生言重了。”

也不再理其他人,与西门候二人便往楼内走去。

重回包间,才刚坐下,龙阳君与玉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西门候大骇,正想起身,却听龙阳君娇声说道:“二位不必多礼,不知是否欢迎本君与玉儿姑娘?”

陆宇和西门候齐齐心想,玉儿姑娘的到来当然是无限欢迎,而至于你龙阳君这位基佬嘛,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表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更何况眼前这位美男子在魏国的身份可说是举足轻重。

等龙阳君与玉儿坐下来之后,西门候吩咐小柔为他们摆上酒杯与碗筷,又让她带着几个花姑退下,自己亲自为众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举杯道:“小人先前对君上的门客有言语上的冒犯,但绝非是对君上不敬,望君上大度,切勿怪罪于小人。”说罢便仰头饮尽杯中的酒。

龙阳君也喝完一杯,笑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本君哪会怪罪。”又把头转向陆宇,一边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一边道:“来,就为云梦山的蛟龙侠再干一杯。”

陆宇心想,如若每人再一对一地来干上几杯,那估计自己的那点酒量便要在这青楼里给考倒了。

于是便举杯说道:“君上客气了。此杯应先为玉儿姑娘那曲而干。”

同时偷偷把眼光射向玉儿,心想你要喝酒总该把脸上的薄纱摘掉才能喝吧?

第043章 名剑龙阳(下)

龙阳君轻轻一拍桌子,说了一句“好一个”,也学着陆宇,把酒杯举向玉儿,道:“玉儿姑娘曲甜人美,确应该敬你一杯。”

玉儿一双大眼中媚意荡漾,娇声说道:“依玉儿之见,陆爷用词甚妙,这一杯应该要敬陆爷的‘’才是。”

西门候扮作不悦的神情道:“大家推来推去,谁也不肯喝下这杯酒,依小人意见,不如由口渴的小人来喝好了。”

陆宇与龙阳君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连玉儿也以袖遮脸,让西门候的这句话给逗乐了。瞬间,包间内的气氛变得好了许多,不再似刚才那般生硬。

龙阳君乐道:“既然如此,这一杯不如大家一起干。”

陆宇没想到当玉儿喝酒的时候,宽大的衣袖却比面纱更加夸张与可恶地遮挡住了她的脸,角度巧妙,就连龙阳君坐得与玉儿那般近都无法看得到玉儿的庐山真面目,心叫可惜,始终不能一睹其芳容。

玉儿柔声道:“想不到陆爷不仅如传说般身手了得,刚才说起奴家的歌艺,似乎在音律方面也有所造诣?”

陆宇笑道:“哪里,在下对音律一窍不通,只是玉儿姑娘不但弹得动人,歌声更是绕人心扉,到现在耳边仍然不断重复那首歌儿哩。”

玉儿以袖遮脸,笑道:“陆爷真会哄人开心。”

西门候挤到陆宇身边来,又扮作不悦地说道:“陆爷的话亦是本人想对玉儿姑娘所说的哩。”说罢又用肩挤了陆宇一下,像是在说“你说是吧?”

众人又被西门候的古怪所逗乐。

陆宇哈哈一笑,只好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西门先生所言极是。”

正笑闹中,突然有一武士在包间外道:“启禀君上,大王急召君上入宫。”

龙阳君仍然保持着微笑,对门口说了一声“知道了”,才起身转过头来对陆宇等人拱手说道:“王命在身,改日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陆宇、西门候与玉儿亦同时起身,对龙阳君行了礼,以示拜别。

龙阳君走后,陆宇不由地想起了公主魏明姬。不知她现在是否也会在宫中呢?

正想着,忽听玉儿问道:“不知陆爷在想什么呢?”

陆宇回过神来,发现玉儿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正盯着自己,可能是因为喝了几杯酒,心里越发想去揭开她的面纱,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不是和她那动人的歌声一般美妙。但又觉得这么鲁莽并不合适,当下便道:“不知玉儿姑娘为何以面纱示人,却不肯让人观看面纱底下沉鱼落雁的姿容呢?”

西门候一听,也忙随声附和,大概陆宇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玉儿轻轻一笑,娇声道:“玉儿并无沉鱼落雁的姿色,如若揭开面纱,平庸的长相恐怕会令两位大失所望。”

陆宇道:“光凭玉儿姑娘的琴艺、歌声,且说话的声音亦如歌唱般动人,就可以断定姑娘乃是一位绝色佳人,又怎会是姿色平庸呢?”

西门候道:“陆兄所言甚是,不知玉儿姑娘可否卖蛟龙侠一个面子,让我二人一睹面纱下的尊容呢?”

玉儿的眼神中露出不悦之色,但嘴上却仍然淡淡地说道:“请二位爷勿要强人所难,不巧小女子还有要事,就此拜别,两位爷改日如若能来为小女子捧场,玉儿定会十分高兴。”

西门候的酒量要比陆宇好上很多,此时头脑也十分清醒,明白玉儿有着不能得罪的后台,便笑道:“玉儿姑娘请恕我二人喝多了酒,胡乱说话,切勿放在心上。”又道:“既然姑娘有事在身,本人与陆兄也不便强留,希望下次来醉兰坊时仍能有幸听到玉儿姑娘美妙的歌声。”

玉儿盈盈起身,对二人行了礼,便退出了包间。

待她走后,陆宇不解道:“这间醉兰坊是否后台非常强硬,否则为何西门先生对其一再忍让?”

西门候叹了一口气,道:“醉兰坊的老板候荣本是我家主子信陵君的人,但由于我家主子在外多年,龙阳君得宠,此子暗地里投向了龙阳君,我家主子表面上不能与龙阳君撕破面子,故小弟在未得主子点头之前,不能得罪于此间青楼的人,以免令主子难做。”

陆宇暗忖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龙阳君跟信陵君的实际关系应该很差。又想到信陵君乃是魏王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龙阳君则是魏王的男宠,那龙阳君岂不是应该尊称信陵君一声“小叔”?

正在暗笑自己的荒唐想法时,西门候又道:“我家主子的亲妹妹是赵国平原君的夫人,当日秦人攻打赵国之时,平原夫人曾写密函来求兵,而大王却见死不救,于是我家主子冒着杀头的风险,盗取了兵符去救赵国,之后又怕大王怪罪下来,终于在赵国边境外住了足足十一年。”

陆宇插话道:“直到后来秦人又侵犯大魏,信陵君又带着你们一众家将击退秦人,回到大梁,对吗?”

西门候不住地点头道:“原来陆兄你也知道此事。”然后又再度叹了一口气,“此后大王与我家主子之间出现了隔阂,陆兄是明事人,应该知后来的情况如何了。”

陆宇点头道:“君威难犯,纵使是父子亦会反脸。”想到正事,忙问道:“在下有一事,不知西门先生可否告知?”

西门候用右手作了一个“请说”的姿势,又道:“你我之间不须像外人一般,前一句‘先生’后一句‘先生’好似我们很陌生一样,那小弟岂非要像龙阳君一样叫你一声陆爷?”

陆宇笑道:“那小弟以后便称呼你为西门兄吧。”随即切入正题:“不知西门兄当日回到大梁后,可曾见过一位名叫章武的侠士?”

西门候奇道:“小弟倒差点忘了那章武亦是云梦山门人。据他所说,他乃是玄微真君的徒孙,那岂不是陆兄你的师侄?”

陆宇心笑自己直接经鬼谷子传授心、剑、拳三法,论辈份确实也可以说是章武的“师叔”。便答道:“正是。不知他们一众人现在何方?”

西门候摇头道:“陆兄此话问得太晚了。早在一个多月之前,章侠士已经离开大梁,往赵国邯郸而去了。”

陆宇心说果然如此。在云梦山住了将近两个月,不知道鬼谷子是否有意令让自己赶不上章武,要自己独自去“发展”?

于是又问:“他们当时来的时候是几个人?”

西门候道:“小弟记得是章侠士与一位名叫凌梵的女侠,不说倒差点忘了,那位美女就像是天仙下凡一般,小弟都不曾有机会能与她说话呢。”

陆宇眉头一皱,说道:“不应该是四个人吗?章武,凌梵,另外两个,一个是手持红缨花枪的,另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孩。”

西门候一愣,道:“小弟确只见过章侠士与凌梵女侠,陆兄所说的另外两个人却是从未见过。”

陆宇又再确认,西门候表示当时章武见的是信陵君,而自己并不清楚是否还有他人随从,只是提到他知道章武离开大梁的时候,只有章武与凌梵二人出城。

西门候道:“陆兄要查清此事倒并不难,正好明日须去拜见主子,不如到时陆兄便一同前去,或许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陆宇谢过西门候,心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明日终于可以见到这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了。

在陈郡的时候虽然与另一位鼎鼎有名的春申君近在近在咫尺,但却因为那时其与魏明姬的尴尬关系,没有面对面地见过,并且陆宇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虽然也谈不上对信陵君的印象好坏,但毕竟要尝试着从信陵君处了解章武等人的行踪,才能知道章武在赵国联系的人是谁。

为何到了魏国之后,会只剩下章武与凌梵两个人?肖正文和那个姬少雍呢?从陈郡到大梁的这段路程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宇心里只希望明日信陵君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玉儿,会不会就是自己梦中那个女子?陆宇极力去回忆自己的梦,却怎么也记不起梦中两名女子的容貌来,包括另一名没有叫出名字的女子。

由大梁到邯郸的路程有多远,陆宇也不清楚,但战国的交通并不像二千年后那般发达,据西门候所说,章武在一个多月前离开大梁,直接赶往邯郸的话,至少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只是不知章武的下一站目的地会是哪里,假如会在邯郸逗留一些时间,那自己还有望遇到,否则以古代这种方式去追赶,没有发达的通讯网络,都不知何时能够去见到章武,和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秦始皇。

信陵君的府邸并没有陆宇想象中的那般金碧辉煌,和一般的贵族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占地面积极广,不过相比现代来说,几乎可相当于几个高档的小区拼起来的面积了。

不知道,信陵君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呢?

第045章 活人炼丹

西门候道:“陆兄一定觉得骇人听闻吧。大王听信龙阳君的谗言,竟然相信服用以童男童女炼成的丹丸可得长生,故表面上虽无明目张胆地捉人来炼,但却默许龙阳君那奸贼在外乱来。”

陆宇望着小正文,又问:“西门兄昨日说并没见过小弟的这位小兄弟,今日却为何就把他找了出来,并且知道他与小弟相识?”

西门候道:“这位小兄弟是由十几天前救出来的,当时他身受重伤,若不是怕被龙阳君的人发现,小弟也不会把他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养伤了。”

陆宇心中还是有疑惑,又问道:“小弟先谢过西门兄,但西门兄还未回答小弟为何会知道他与小弟相识?”

西门候道:“陆兄有所不知,你蛟龙侠来到大梁的消息就如洪水般传开,小弟派人来为小兄弟煎药时也曾说过,想不到这位小兄弟一听到你的大名,便要求见你,而根据陆兄所提过的两个人里面,这位小兄弟刚好十来岁,又认得你,故小弟马上知道他是陆兄的故人。”

陆宇忙感谢了一番,虽说小肖正文与自己相处时间并不长,感情并不深,但毕竟还算义气,又与自己、章武结为了异姓兄弟,陆宇心里其实也挺喜欢他的。如今西门候在龙阳君的魔掌中救出他,只要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他是怎么跟章武失散的,到时候去赵国又将省去大量的时间。

西门候又道:“幸得我家主子及早发现了龙阳君的阴谋,派小弟暗中调查,才能误打误撞,救出了小兄弟。今日之事还未禀报主子,因为能够帮助陆兄找到故人,小弟心急,故立即将陆兄带到此处。”

陆宇又感谢了西门候一番。因为在陆宇心中,一直认为西门候不会是个如此讲义气的人,初次见面时,魏明姬对自己的称赞都引起他的妒忌,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竟然没通知信陵君便私自带自己来见肖正文。

肖正文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陆宇,显然胸口的伤对他的打击颇为严重,才令他连说话都那么吃力。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假若真被捉去炼成什么长生不老丹,确实是悲剧,幸好被西门候的人救了出来。而其他那些没有被救出的孩子,恐怕运气就没有小正文这么好了。

陆宇心想西门候对兵器应该比较熟悉,便问肖正文胸口的伤是什么武器造成。

西门候道:“此问题小弟也曾想过,像是大锤之类的钝器所造成。而真正是怎么造成,恐怕要等小兄弟康复过后自己告诉陆兄了。”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陆宇怒道:“若被我寻出是谁把他折磨成这样的,我一定将他撕成两半。”

西门候劝道:“陆兄千万要沉得住气,须知道对方后台不弱于我家主子,故此事一定要慢慢来,切勿鲁莽行事,小弟绝对站在陆兄这一边的。”

陆宇握紧了双拳,在肖正文的耳边道:“小文你尽管安心养伤,二哥一定会帮你报得此仇。”

肖正文感激得眼泪又流了出来,似乎又怕陆宇离开,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双眼似乎在哀求陆宇不要离开他。

陆宇帮他擦了擦眼泪,又道:“小文你放心,西门兄定会好好帮我照顾你,等你的伤好了以后,二哥去到哪里便带你去到哪里。”

小正文这才松了手。可能是太累的原因,不到一会便睡了过去。

西门候拍了拍陆宇的肩膀道:“陆兄的兄弟即是小弟的兄弟,请放心,在此处养伤绝对不会被龙阳君的人所发现。”

陆宇觉得这些古代人都很不可思议,为了一个长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自己先前还对龙阳君有些好感,没想到此君亦沉迷丹术,并且丧心病狂地用活人来做药。

但是偏偏这些事在这个时代,帝王开始醉于长生不老,然后便出现了无数炼药的方士,所用的药材无奇不有,其中不乏滥竽充数之辈,才会使用活人来炼丹这种损阴德的做法。

如果西门候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可能就是因为信陵君的关系而没有对自己说出实情,而之所以会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那是因为龙阳君与信陵君之间的斗争,目前陆宇是信陵君拉拢的对象,故必须为陆宇做点什么事,令自己亏欠他的人情而投入他的势力中。

原本以为章武、凌梵、姬少雍和肖正文四人一直是在一起的,以章武和凌梵的为人,肯定不会丢下肖正文不管,当中一定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若如西门候所说,离开大梁的时候只有凌梵与章武,那么肖正文和姬少雍是因为什么事而脱离了他们?现在肖正文已经找到了,姬少雍如果没有与章武在一起,那他会去了哪里?这些疑问,也许真的只有等到肖正文的伤好了之后,才能给陆宇一个满意的答案。

陆宇想起了章武的三师兄,便向西门候打听。因为此人很有可能也是信陵君的门客之一。

不料西门候却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陆宇说当日章武来到大梁的时,他只见过凌梵和章武在一起,而且信陵君会见他们的时候并不在府上,其过程中有没有其他人的参与,西门候一概不知。

从西门候的语气中,陆宇看出他并没有欺骗自己,章武与信陵君、还有那位没有见过的三师兄进行了一次秘谈,过程中西门候既没有参与,甚至连秘谈的地点在哪里,西门候都一无所知。

或许肖正文知道这位三师兄叫什么名字,但却没有与章武一起见到他。

离开小屋的时候,陆宇心里还一直想着这些谜一样的问题,却不知从何下手。来到古代后,今天终于第一次感到棘手。

西门候道:“陆兄不如先随小弟回信陵君府,待小弟将事情禀报我家主子,再行定夺。”

陆宇问道:“小文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

西门候道:“已经用了十日的药,君上吩咐一定要医好他,用的药都由御医所开,小孩的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床走动。”

陆宇又问道:“小文在这里是否真的安全?”

西门候拍拍胸口道:“陆兄尽管放心,小弟敢以颈上人头担保,此处绝对不会被龙阳君的人发觉。”

陆宇这才道:“既然如此,小文的一切就麻烦西门兄了。”

西门候不悦道:“小弟已经说过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你的兄弟有事,小弟怎能袖手旁观,陆兄还如此见外。”

陆宇知道如果再口头上感谢他,他肯定又再不高兴,于是便与西门候回到信陵君府。

自己初次见到西门候的时候误会了他,以为此人气量狭小,但自从来到大梁,西门候对自己的态度非常热情,难道是因为当时在葬龙坡自己主动垫后而对佩服自己,再加上此事令陆宇名声大振,使得西门候极力拉拢自己,所以不得不表现出把自己推心置腹的样子?

或许这些事情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信陵君刚从魏王宫回来,面带喜色,看到陆宇与西门候在等他,大为高兴,把二人带到膳厅里来,留二人一起用膳。

陆宇奇道:“君上因何事而如此开心?”

信陵君笑道:“燕人不自量力,被齐国大败,现在元气大伤,还妄想攻赵。”

此时几个仆人刚好将酒菜端上来,信陵君一乐,便催仆人赶紧给三人倒酒,自己连续喝了三杯之后,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本君居然高兴到自己跟自己喝,哈,来,陆少侠,西门,你们也喝一杯。”

陆宇问道:“赵人不是在长平之战后国力转衰,燕人攻之,又何来妄想呢?”

信陵君拍桌道:“问得好。长平一役确是赵人的噩梦,但赵人一日有廉颇、李牧在,谁能轻易将赵国拿下?况且燕王迫得乐毅投奔赵国,现在燕国除了年老的剧辛之外,再无可用之将,不是妄想是什么?”

陆宇听说过赵国这两名大将,都是这个时代有名的战神,而燕国除了乐毅,他并未听过其他的大将,故对燕国不是很了解。

西门候得意道:“想必陆兄应知秦人在长平之役也元气大伤,而君上也曾大败秦人,在秦人手下夺得陶郡。”

信陵君傲然道:“白起可谓无敌战神,但秦昭王竟将他车裂于市,再加上范睢罢相,令本君得以大败秦军。”又说道:“若本君没估错,秦人在十几年内休想对其他诸侯国有大举的军事行动。”

陆宇不禁佩服此君的军事估计,因为气自己所知,自长平之战过后,秦国虽不断对其他国家进行攻打,但已少有能像那场战役般的大规模,直至羸政登基之后,才能逐一对六国进行毁灭性的侵略。

西门候向信陵君报告了肖正文的事之后,信陵君大讶,责怪西门候道:“西门你可知就凭此事,本君可先将你治罪,幸好陆少侠不是敌人,否则岂不陷本君于险地?”

第047章 迷雾重重(中)

玉儿仍然是梳着燕尾髻,身着淡紫色长袍,裙角被风吹动,显出她那傲人的身段。有些不同的便是那块遮挡在脸上的薄纱换成了粉色。

见到陆宇呆呆地看着自己,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爷不请奴家进去坐坐吗?”

陆宇这才意识着自己的失态,忙站了起来说道:“玉儿姑娘快请。”

玉儿合上门,盈盈走到陆宇左边坐了下来,娇声问道:“陆爷如今是否已经是信陵君的人呢?”

陆宇没想到她一开口便这么直接,心想自己也不必再拐弯抹角,反问道:“玉儿姑娘又是否站在龙阳君那边的人呢?”

玉儿秀眉微皱,嗔道:“奴家先提问,你怎可不答而反问。”

陆宇心中大感刺激,耍赖着笑道:“为何不行?若我偏要听你答完我的问题,才肯回答你的问题呢?”

玉儿瞪了他一眼,示意陆宇向她靠近,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奴家回答并非龙阳君的人,陆爷会相信吗?”

陆宇看着她,想从她幽深的眸子里探出虚假的成分,但却发现玉儿一双美眼似乎极其认真,并不包含半点假意。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香水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令陆宇很想大力地嗅入肺里,但又怕自己这种不雅的举动会令她反感。

一边享受着这令人陶醉的体香,一边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陆宇也并不受命于任何人。”

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轻声问道:“陆爷来大梁究竟有何目的?”

陆宇笑道:“我也不知。但玉儿姑娘如果肯揭开面纱,令在下一饱眼福,或许我来大梁的目的就更加明确了。”

虽然玉儿已经否定了她是龙阳君的人,但是事实怎样,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西门候曾跟陆宇说过这间醉兰坊包括玉儿都跟龙阳君大有渊源,既使她不是龙阳君的人,也一定与他非常亲密。那么多多少少也会知道龙阳君的一些事情。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如果玉儿对陆宇进一步的耍赖表现出反感,那她一定会找借口离去;如果她并未表现出反感,那么自己便可对她再进一步的攻击,试图攻克这美女的心理防线,令她信任自己,从而在她嘴里找出她对龙阳君所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玉儿秀眉紧蹙,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有点不悦地说道:“奴家以为陆爷会与众不同,原来你与其他男人都是一样油嘴滑舌,并且在乎外在的容貌。”

陆宇心叫不好,玉儿并不是一般的烟花女子,应该不吃自己刚才的那一套。正想着应该如何破解,却见玉儿已经把脸别了过去,左手绕到右脸耳后,轻轻地将面上薄纱摘去。这一系列的动作令陆宇的心砰砰直跳,没想到她嘴上虽然那样说,一转头却又应自己所求,将面纱摘下。虽然一直很想一见她被遮在面纱下的芳容,但此刻对陆宇来说,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他紧张起来。

玉儿已经徐徐转过头来。那张在面纱之下神秘的脸,在陆宇眼中一览无遗。直挺秀美的鼻子下,一张小嘴如樱桃般红润饱满,微微撅起,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几近完美。

此女的姿色与凌梵不相上下,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是一位在侠道,一位在风尘。如此美女,若能伴随自己左右,确是人生一大幸福。

但即使她现在身在青楼,不管是戴上面纱的她,或是摘下面纱的她,都令人感到她是一个超凡脱俗,而非堕落风尘的女子。

陆宇不明白她既然对自己的轻佻感到不悦,却又为何顺着自己的意,把这副绝世芳容展露给自己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对自己有好感?

正幻想得不能自拔,玉儿悦耳的声音将陆宇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自从来到大梁之后,陆爷是第三个见过玉儿容貌之人。”

陆宇瞪大了眼睛问道:“谁是第一个见到姑娘这倾城的美貌?”

玉儿将面纱戴回去,柔声道:“第一个当然是醉兰坊的老板候荣,小女子十二岁来到大梁,全靠候老板好心收留了小女子,之后龙阳君是第二个,由十三岁戴上面纱开始,到现在四年以来,未在他人面前露过全貌。”

陆宇讶道:“这么说,你今年才十七岁?”

玉儿扑哧一笑,歪着头反问道:“不然呢?难道你以为奴家已经是半老徐娘,才以面纱遮住丑脸吗?”

陆宇笑道:“姑娘不要误会,打一开始,在下便认为姑娘绝非一般姿色。而姑娘又是醉兰坊的大红牌,正常来说,超过二十岁的可能性很低,又怎么会是半老徐娘呢。”

玉儿又问道:“难道陆爷不怕奴家揭开了面纱以后,你见到的是一个姿色平庸的普通女子吗?”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只凭姑娘那之音,以及你这双懂得说话的眼睛,足以告诉所有人,大梁城内再无其他人能比得上。而事实也证明如果姑娘如此姿色都叫做平庸的话,天下间便没有人能算是美女了。”

这几句话把她哄得甚是开心,虽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表情,但一双眼睛流露出的高兴,是难以逃过陆宇的双眼的。

玉儿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打量陆宇,奇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奴家会对你如此感兴趣。”

陆宇哑然,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问题恐怕我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我本身魅力不小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醉兰坊的几个伙计终于端上来几道小菜和一壶酒。

陆宇想到一事,试探着问道:“姑娘似乎是有备而来?”

玉儿那双美目掠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此话怎讲?”

陆宇笑道:“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怎会早不来晚不来,只是西门候一离开,你便出现在这里。”

玉儿轻轻一笑,说道:“陆爷此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陆宇又笑道:“那你说我是不是猜对了。”

玉儿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了起来,盈盈走到门口,把门别上。这一举动令陆宇与她马上陷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状况,陆宇顿时感觉心跳加速,瞬间脑中浮想联翩。玉儿曼妙的身形在淡紫色的长袍下玲珑浮凸,而背影则更是把她整个腰背的线条勾勒出来,别有一番不同的美。

美到令人窒息。

究竟她会不会是自己梦中那个重名的玉儿呢?

正当他还在浮想连翩的时,玉儿已经回到桌前跪坐下来,提起酒壶先给陆宇倒了一杯酒,递到陆宇手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对陆宇说道:“陆爷确实是猜中了,小女子今日来见你,其实是有事想请教,不知爷是否不吝赐教?”

陆宇望着杯中,笑道:“赐教不敢当,姑娘不妨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待我看看能否答得上来,这酒再喝不迟。”

玉儿腾出一手掩嘴轻笑,又佯嗔道:“蛟龙侠果然深不可测。奴家不依,这杯酒,陆爷定要与我干了才行,就当作是人家为了你摘下面纱而喝吧。”

陆宇哭笑不得,似乎她的这个理由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只好与玉儿的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只见玉儿以袖遮面,往后一仰,也不知道她那杯里的酒有没有喝下,在陆宇看来就像是二十一世纪里面的电视剧一样,心里想着这古代女人喝酒是否都同一个姿势。

玉儿放下酒杯,轻声问道:“陆爷难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陆宇闻言顿时虎躯一震,暗忖自己确实太大意了,以往自己看过的几乎所有的古装剧里面,那些古代人都喜欢在酒中下毒,难道眼前这位绝世美女也用了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手段来谋杀自己?

随即又想,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又表明了不是信陵君的人,实在找不到一个什么样合理的理由来令她想杀了自己?

当下尴尬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与玉儿对视着说道:“若姑娘想要在下的命,能死在你亲手之下,也是一种幸福。但姑娘似乎无任何理由要置在下于死地这么严重吧?”

玉儿“扑嗤”一声,轻声道:“不知是应该赞你有胆识,还是要说你傻。但无论如何,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陆宇一愣,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喝了一杯酒,便糊里糊涂地过了她口中所说的“第一关”,同时又想不出她究竟是在考验自己些什么?

不论如何,在这个时代里接下来的每一关,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这些古代人的心思既是简单,但又令人难以捉摸,若不好好应付,则步步惊险。

只见玉儿站起身来,在她的示意下陆宇帮忙挪开了桌子。包间内的地面与大厅一样,都是铺以木板,但包间内由于是直接坐在木板铺设的地面上,所以加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

陆宇知道这种毛毡属于无纺织物,比任何一种毛织毯都要早出现,除了宫廷和贵族之外,能用得上的绝对不是寻常人家。

加上那位未曾露面的老板候荣,还有龙阳君,由此可见,醉兰坊绝对不会是一个寻常的烟花之地。

果然,当玉儿掀开了毛毡之后,原本桌子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铜制把手,刻意地嵌入到木板层中,与木板呈同一高度水平,当厚厚的毛毡盖上的时候,根本不会被察觉出来。

如果没猜错,那下面,应该是一条秘道。

第049章 魏王设宴(上)

肖正文眼睛一亮,旋又暗下来,说道:“如果大哥也在这里就好啦。”

陆宇回过头问西门候:“小文什么时候能下床?”

西门候道:“小孩子身体恢复得快,只需再有七八日,应该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陆宇对肖正文笑道:“听到了么?等你的伤好了,二哥就带着你一起去找大哥。”

肖正文本来听到还得七八日才能下床,一脸的不开心,陆宇所说的话无疑是他最想听到的。一高兴,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叫。

西门候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陆宇拍拍肖正文的头,现在大梁城内唯有这小子是自己最亲的人,无论如何,作为他的义兄,都应该尽到保护他的责任。

肖正文调皮地说道:“如果凌姐姐也在就好啦,在陈郡与二哥你失散之后,凌姐姐时不时便一个人发呆,大哥说她在想念你,她还脸红呢。”

陆宇内心一震,问道:“你们当日离开陈郡后,是怎样到达大梁?为何你会与他们失散,又受如此重的伤?”

肖正文似是想到委屈的事,嘴一撅,眼眶里就充满了泪花。

原来当日在陈郡,陆宇与他们分开逃脱后,四人也分成二路,章武、凌梵与肖正文一路,姬少雍独自一路,双方约定离开楚境后在某处相遇。

岂知后来被山贼盯上,大战了一场,姬少雍受了伤,带着小文一路逃亡,先是逃到襄陵,不料在又遭人暗算。混乱中,小文被一种奇怪的武器打伤,之后便昏迷不醒,直到醒后发觉周身重伤无法动弹,一直处于一个昏暗的空间里,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才知道已经彻底与姬少雍等人失散。

据小正文的描述,他们遇到的山贼,应该就是陆宇随魏国公主车队离开陈郡后遇到的山贼。想不到错有错着,他竟在葬龙坡为章武等人报了仇。

陆宇问道:“小文你有没有看清楚在襄陵暗算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子?打伤你的人又是长什么样的?”

肖正文摇摇头,答道:“那些人都蒙了面,各色兵器都有,似乎都是冲我们而来。打伤小文的也一样蒙了脸,武功很厉害,姬大哥受了伤,也打不过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那些人好像并不对姬大哥下重手,而是冲小文而来…”

陆宇剑眉一皱,心想肖正文这么一个小孩子,那些人究竟会为何事冲他而来,并且下如此之重的杀手?便问小文:“小文你的爹娘呢?为何在马家沟时也未曾见过?”

肖正文说道:“小文自小无父无母,自懂事起,小文便一直住在马家沟,听说是姬大哥带着小文到马家沟的。”

陆宇没想到小文原来是一个孤儿,居然还是那姬少雍带到马家沟的。又问:“当时听章大哥说起那姬兄弟来自镐京,又是何时在马家沟长居?”

肖正文道:“他与小文似乎是同时进入马家沟的。但他并不是长住在马家沟,他一直都跟外面有联络的。二哥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旧事?”

陆宇笑道:“没什么。作为你的二哥,当然要了解你的身世啦,说不定有一天会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呢!”

这小鬼裂嘴一笑,说道:“小文从小便没有爹娘,大哥二哥,凌姐姐和姬大哥都是小文的亲人。”

陆宇心里一暖,自己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来,他们几个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亲人。

假设信陵君所说的属实,龙阳君暗中抓小孩去为魏王炼制丹药,基于肖正文自小在马家沟长大,外界的人并不认识他,那么在襄陵袭击他们的人,有可能便是龙阳君所派,专门冲小孩而来。

由于活人炼丹效果最佳,故不得不医治好小文的伤,再拿他去炼丹。

阴差阳错地居然被信陵君的人所救,小文才得已活命。

奇怪的是当时章武他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为何到达大梁的时候只有他与凌梵,为何离开时又没有设法去找回失散的肖正文、姬少雍和陆宇?

在肖正文房间里陪了他一晚,第二日天色刚亮,陆宇便起来练剑。

鬼谷子所授的“阴符七法”,心法是陆宇觉得最深奥的。自勤练心法以来,陆宇只觉周身经脉畅通,自己的肺活力比起以前不知要好上几倍,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各处感官也灵敏了许多,有时竟然能在闹市中听到远近不同的几种声音。一直想不通为何只凭着调节自身的呼吸竟能有这种效果。

从心法演化而来的“阴符七剑”更是玄妙,当中除了最后一剑“灵蓍剑”未能融汇贯通之外,前六剑都已练得颇为熟手,只是缺欠实战经验而已。

有时陆宇觉得很可笑,为何在他的年代里,无论古装连续剧、电影中的主角,几乎都有着相同不变的奇遇,都是大难不死后要么遇到世外高人,得到什么绝世武功秘笈,然后夺得天下第一。

自己竟然有着这好像安排好的相同剧情,先是大难不死被章武所救,后来章武又授以健身强体的“轩辕正气功”,再后来竟然遇到神话一般的鬼谷子,由他传授了更加厉害的心法和剑术。

莫非自己也要像电影中一般,以“阴符七剑”扬名天下?

想到这里,陆宇不禁暗笑自己想法荒唐,在这战乱的年代里,一个人的武功剑法再高,也无法抵御千军万马,只需一小队弓箭手便可将你射成刺猬。

信陵君府上上下下开始热闹起来,西门候跑来热情地拉着陆宇到大街上去吃汤面。

寒冬的天气喝完热汤,确是舒服,特别是来自南方的陆宇,生平第一次在下着雪的地方过冬,虽然穿着厚厚的裘衣,若不是喝了热汤暖了身,他还真想马上就回到信陵君府里去。下着小雪的大梁街上人群依然热闹非常,做着各种生意的商人,绝对不会比往日少。

在西门候处得知,由于今晚宫里设宴,今夜子时将实行宵禁,而他们则必须在未时随信陵君进宫。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呼唤“陆爷”,声音如此悦耳,不是那玉儿是谁?

只见玉儿一身白裘,身边婢女为她撑着伞,正从一家首饰店里走出。

西门候拍拍陆宇的肩膀道:“小弟真是嫉妒你,什么好事都让陆兄你撞上。”

陆宇回之以笑,与西门候走到玉儿跟前,才道:“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第一次与第二次去醉兰坊都能见到玉儿姑娘你,没想到这一大早还能在街上碰见你。”

玉儿扑哧一笑,说道:“陆爷真会讨奴家开心,不知陆爷用这张嘴巴骗了多少良家妇女?”

陆宇哈哈一笑,道:“姑娘冤枉在下了,我从未用假情假意去哄人开心。”

玉儿幽幽地看了陆宇一眼,娇声道:“本来奴家正准备差婢女小兰去信陵君府找你,不料竟然会在此遇到,这倒省去奴家很多时间,免得招人非议。”

陆宇和西门候对视一眼,故意道:“招人非议?这么说来我本来应该在信陵君府等你才对。”说罢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玉儿横了他一眼,说道:“如传出去,被人说奴家主动找男人,以后还怎么在醉兰坊安坐第一红牌的位置?”又问“听说今晚御前比剑,大梁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蛟龙侠准备大展身手,夺得大魏第一剑手的宝座是吗?”

西门候故作有点不满地插嘴道:“本人也有份,怎么只有蛟龙侠?再说,难道连大魏第一剑手的龙阳君都没有蛟龙侠爱欢迎吗?”

陆宇知道他这话虽像是在开玩笑,但实际上西门候确实是在嫉妒自己,连忙说道:“西门兄见笑啦,在下的剑法最多也只和西门兄你平分秋色,人们都爱新鲜,更何况‘蛟龙侠’如没有西门兄的大力追捧,大梁哪里会有人认得。”

玉儿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西门候、陆宇二人皆看得呆了。

若说她一身白裘,在此冰天雪地中就如冰雪美人般令人觉得高傲而不可攀,但她笑起来,却又似寒冬里的一团烈火,暖人入心,不但把人融化了,就连这冰天雪地似乎都要被她所融化。

婢女小兰见他二人看着玉儿几乎都看流了口水,跺脚道:“两位怎可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

陆宇和西门候闻言才觉自己失态,忙硬生生地收回停留在玉儿身上的眼神,移向别处。

玉儿往前半步,娇声对陆宇说道:“若蛟龙侠今晚赢得比试,玉儿便在醉兰坊二楼包间为陆爷设宴,等候陆爷前来庆祝。”

说罢便转向与小兰离去。

陆宇内心一荡,明知她应该是在示意包间内那暗道之事,但还是不禁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玉儿对自己有些男女间的爱慕,但又不能肯定。

西门候大呼不公平,在他看来,自陆宇第一次见到玉儿,她便对他示以好感,昨日在外办完事后回到醉兰坊还见他们在包间里私下见面,现在玉儿更是公然约陆宇到醉兰坊过夜,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陆宇一人包揽了,这叫他如何不心存嫉妒。

第050章 魏王设宴(下)

虽是如此,西门候还是对陆宇说道:“那女子虽美,在大梁只要是男人都想把她搬到榻上。但因为她复杂强大的后台,至今还未曾听说有人如此幸运,连她的芳容都未曾见过,陆兄还需事事小心。”

陆宇心说你当然不知道我已经见过她的美貌,嘴上却故意说道:“正因如此,才令人倍感刺激。”

西门候又道:“能与美人共度春宵固然是人生一大乐事,但陆兄还需记得君上才是明主。”

这话证明了西门候已怀疑玉儿的后台也打算拉拢陆宇,故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毕竟“蛟龙侠”的名声已壮,如今晚能在比剑中脱颖而出,得到魏王赏识,前途将不可限量。对于信陵君来说,如此人才,如不能纳为己用,必然除之,以免将来成为忧患。

陆宇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不表态,他定会向信陵君报告。反正自己目前还得依赖信陵君,当下便哈哈笑道:“君上对小弟如此器重,西门兄又似兄弟般照顾小弟,我陆宇当然不会忘恩负义。”

二人正欲回去,正好信陵君遣人来找他们。

一回府中,便见到信陵君在怒骂一名婢女。陆宇和西门候走过去,发现地上有一些碎片,想必是婢女不小心打碎了东西,而且应该是比较贵重的物品,才令信陵君发脾气。

陆宇劝道:“君上勿要劳气,东西都打碎了,粘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让下人以后小心就好了。”

哪知信陵君转过头来仍是一副怒相,一出口便道:“你是甚么东西?本君骂奴才,也要你来教?”

随即又沉默了一小片刻,可能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又对陆宇说:“本君一时气过头,陆兄弟莫怪本君语气重了点。”

陆宇刚才好心劝说,哪知给他一骂,心中无名火起,旋又听他这么说,这口气才咽下去。又问:“打碎的是什么东西?竟惹君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信陵君道:“韩国张相爷送了本君四只白玉碗,给这个贱婢打碎了两只,没有重罚已是大赦,只是给本君骂几句,都算这贱婢几世修得。”说着又转头对那婢女骂道:“你知否下世人做牛做马都赔不起这两只碗。”

西门候问那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吓得跪在地上一直不敢将头抬起来,听到西门候这么一问,她也没抬头,只是小声答道:“奴婢叫做小寰。”

陆宇先前没听到她说话,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内心顿时一震,这把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信陵君冷哼一声,又说道:“如非陆兄弟为你说话,今天定不饶你。”随后便命婢女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把陆、西门二人叫到正厅去。

陆宇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回头去看那婢女,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厅里,信陵君命下人递上两套武士服,对陆宇和西门候说道:“每人一件,今晚你二人皆代表本君,任何地方都不能让他人比下去了。”顿了顿,又说道“特别是龙阳君的人。”

二人谢过信陵君,两套武士服都以红色为主,陆宇的那套比起西门候的多了一些玄纹作为装饰,衣服更是采用上等的布料,虽然陆宇对这种材料并不内行,但武士服丝质柔滑,做工细腻之处,现代工艺难以与之媲美。

只听信陵君又对陆宇说道:“如果你在今晚第一场比试耍得漂亮,将直接盖过龙阳君‘大魏第一剑手’的光芒,到时只要本君向大王进言,一切将按着我们的计划而实现。”

陆宇眼角处感受到西门候嫉妒的眼光。

如果不是他,本来魏国公主邯郸之行,沿途护送的人选应该是西门候,而且在离开陈郡的时候陆宇已经察觉西门与公主之间那种不寻常的关系,如今却因为他陆宇的出现,把原本“属于”西门候的东西都替换成自己,事事在陆宇压于之下,若换作自己,不嫉妒才怪。

若不是碍于信陵君,恐怕他早已对陆宇兵刃相见了。

想到这里,陆宇暗叫一声不妙。本来在这里就已经没什么朋友,现在还处处树敌。

目前是因为信陵君极力拉拢自己,西门候才不得已要忍着居于自己之下,一旦自己公开表态不为信陵君效力,那他岂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敌人。

而龙阳君那边的荆杰原来就已经对他不友好,自己必须想办法在离开魏国的时候把肖正文带着一起永远离开,否则要么只能放弃肖正文,要么将在信陵君与龙阳君两边都不讨好,那将会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趁着午后还有些许时间,陆宇抽空继续推敲“阴符七剑”,想研究多一点技巧以弥补自己在剑术中的不足,为今晚的比试作最后的准备。

燕人武士不会是什么强劲的对手,唯一的忧虑,是那日在醉兰坊中,龙阳君以一剑逼得陆宇不得不放弃杀死荆杰的杀招,分神来抵挡住这一剑。

到底龙阳君的剑术高超到哪个程度?若今晚他提出要与自己比剑,自己必败无疑。

假若不幸,要与龙阳君对战,如果自己选择弃剑认输,‘蛟龙侠’必将在世间除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忽然间一念浮起,已有了应战的对策。

这是陆宇来到这战国时代中的第一座王宫。魏国本以安邑为都,后迁至洹水,最后才迁到大梁。陆宇与西门候同坐一驾马车内,随着信陵君一起进宫。没有透过窗口去欣赏这大梁王宫的宏伟,但在停停走走的途中,经过每一道门,都有重兵把守,即使是信陵君的车队,都要通过检查,可见其守卫之森严。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今晚宫内设宴,在平时可能并没有如此密集的守卫。

陆宇有限的古文辨别能力在这里是一个硬伤。进门时两边雕梁画柱,动物倒是能辨别出来,就是文字一个都看不懂。

赵、魏、韩三国本源自晋国,其语系与文字应较为接近;魏字结构修长,类似于周所使用的正体。陆宇本想问身边的西门候,又怕让他取笑自己连字都不认得,于是索性不去理会周围的建筑,热闹的王亲贵族也是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殿北最中央的大席当然便是魏王的王席,而两边各设五十余席,又分成前后两席,每席均可坐二人,形成一个双重的“同”字状。越前面的席位,代表着身份地位越高,像信陵君与龙阳君,各占左右前席第一席位,而后席则是家眷与有身份的武士等。

再接下去便是由王室内的贵冑大臣、各国使臣一字排开,即使在最尾席,虽然其身份与前面的无法比拟,但应该都是魏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殿中心的宽敞,犹如半个足球场,为今晚的比剑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陆宇有幸与西门候同坐于信陵君身后,而信陵君则与朱亥一席。众宾客陆续入殿,坐落于自己的酒席,不一会便接近满席。

龙阳君与绰约多姿的公主魏明姬盈盈而至,吸引了众宾客的眼球,不少宾客都站了起来参见。一位是魏王的男宠,有着皇宫佳丽都要黯然失色的“美貌”;另一位是魏王的千金,明艳动人,华丽的服饰配上珍贵的首饰,一身珠光宝气更是全场的焦点。两人的随从跟在其后,荆杰亦在其中。龙阳、公主二人坐于同席。公主眼光扫至,望向信陵君席,发现了后席的陆宇,顿时娇躯微颤。

陆宇心想她应该知道今晚的宴会有自己的出现,为何还表现出这种“意外”的动作。

正想着,这魏国公主已经起身迎来,与信陵君打过招呼,客气了几句,最后美目停留在陆宇身上,娇声道:“自葬龙坡一别,本宫还未亲自多谢陆爷,今日重遇,陆爷气宇轩昂,更胜日前哩。”

陆宇见到西门候眼中又闪现出嫉妒的神色,便站起来行礼见过公主,干咳一声笑道:“比起西门兄的功劳,本人功劳甚微,保护公主本是应尽职责,又何足挂齿。”

西门候忙跟着站起来道:“陆兄说笑了,那日若无陆兄,小人又如何将公主安然护送至襄陵?”

信陵君插话道:“二人皆有功,不必在此推托,有你二人如此人才,实为我大魏之福也。”

一声清脆的铜钟声响起,提醒着众人入席。此时宾客皆已到齐,听到钟声,众人纷纷坐入自己席中,由原先的喧哗慢慢变成交头接耳。

钟声再响,接着从大殿两侧中传出两声高吭的钟声,陆宇才注意到在大殿中间的两侧各摆放着一套大大小小的编钟,每套的数量都在百数十件。而编钟旁边各有两位乐师,负责敲击以奏乐。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十数人组成的一队礼乐队一边配合殿内编钟的乐声,或吹或奏,一边迈着整齐而轻盈的步履,自门口处分成两队,一直走到编钟旁。

陆宇内心无比震撼,心想这大概就是王侯的气派了。

而不用猜也能知道,接着出场的便是在嫔妃们簇拥、数十名近身侍卫随后而步入大殿的魏王了。陆宇知道这魏国君主安釐王乃魏国第六任国君,但其生活作风混乱,不但男女通吃,与龙阳君的关系弄得“青史留名”,信陵君之死也正是与安釐王的忌才有关。

大殿内除了乐器声,再无任何谈话的声音,所有人纷纷跪伏地上,恭候魏王入席。

侍卫分成三组,一组随魏王步向主席,其他二组同样分散到大殿两侧的酒席后方站岗。

乐停。

众人高呼:“大王万福!”

魏王坐入席中之后,语气平淡却使每个人都听得到:“众卿平身入座。”

第052章 燕人武士

魏王哈哈一笑,道:“好!但陆宇保护明姬公主有功,寡人还没好好赏赐他,故比试应点到即止,不可伤及他。”

剧鳞又道:“禀魏王:我燕国武士一向只习杀人之术,若只限于点到即止,恐怕难以施展剑术,况且兵器无眼,小人斗胆再请魏王准许他们自由发挥。”

此话又令所有人轰然。陆宇望向剧鳞,在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十几代,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更谈不上得罪过他,为何此人好像一再要置自己于死地?

魏明姬终于忍不住喝道:“大胆剧鳞!你没听到大王说不可伤及陆宇?竟然一再厚颜无耻地增加要求,你何不直接说让陆宇单人对阵你十武士?”

那剧鳞想要回话,陆宇抢先一步道:“请大王就此下令,小人定不会令大王失望。”心想凭着鬼谷子所授的这七剑,再加上自己来自两千年后的头脑,难道会比两个古代人差到哪去?

魏王闻言大笑,道:“好!今日就让燕人开开眼界,教他们的武士知道我大魏剑士并非浪得虚名!”说罢,对剧鳞道:“还不挑选武士上来?”

那剧鳞唤道:“慕川、慕河听令!”

只见那燕国十位武士中站出二个人高马大的武士,高声道:“小人在!”

剧鳞又道:“由你二人出场,好好领教蛟龙侠的剑术!”

二人又齐声道:“领命!”

陆宇见这两个人都比自己高了个半个头,论体型更是比自己大只,虎背熊腰,双臂青筋暴现,一看便知此二人不简单,表面上自己已经处于下风。那剧鳞挑选出这两人来与自己对阵,想必定是有信心击败陆宇。不过体型亦可能会是缺点,或许灵活上不如身材较小的自己。

魏王站起来道:“赐剑!”待宦官把剑递给慕川、慕河、陆宇之后,又高声宣布:“寡人宣布,比试开始!”

实际上,陆宇占了唯一的便宜,便是手中破军剑。兵器用得熟手,在对战中无疑已经增加了胜算。而那两个燕国武士用的是魏王所赐的剑,即使二人是用剑高手,亦不可能一开始便用得顺手。

自宴会开始,龙阳君一直没开过口,只是一双眼睛不时落在陆宇身上。

对方二人已经摆开对战的姿势,一副要把陆宇吞下去的样子。

陆宇面对二人而立,并没有立即拔剑,只是暗地里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灵龟剑”已在蓄势待发。

慕川、慕河同时暴喝一声,齐齐举剑攻向陆宇。

陆宇眼见二人似乎是对着自己左右肩攻来,但慕河手中的剑比慕川稍微往下斜了半寸,极有可能是攻自己的中路。

果然,二人离自己越近,两剑指向偏离越大。

电光火石之间,陆宇抽出破军剑,双脚微往下曲,左手剑鞘下沉。

正当陆宇闪电般地做完这几个动作时,兵刃相交发出的声音与众人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陆宇拔出的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弧,正好挡住了大攻向自己右肩的剑,而沉下的剑鞘则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慕河攻向自己下盘的剑。

那慕河显然没想到陆宇不但估算出自己的剑路,又以剑鞘抵挡,顿时动作稍有停滞。陆宇打铁趁热,右手挥剑卸了慕川的剑劲,同时顺势压住慕河的剑,将自己的身势撞入他怀中。

慕川感觉剑上所用之力如泥牛入海,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去。

慕河更是狼狈,陆宇的招式全未见过,手上的剑被他以剑鞘压着,只得猛向后退去。

陆宇迅速向慕川的屁股上“赠”了一脚,猛地稳住身形,上半身同时向右后转动,将手中的剑鞘以视线水平扔向慕河,而下半身亦在此时调整过来,破军剑刺向慕河。

“铛!”定住身形的慕河用剑荡开陆宇扔过来的剑鞘,破军剑已经到了跟前。避无可避,慕河只能抬剑再次荡开陆宇的剑。

陆宇顺着被他荡开的力道挽了一个剑花,再欲刺去时,脑后破风声起。

这一切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发生。

陆宇没想到慕川这么快便能再次攻向自己,虽然在他屁股踢的那一脚力度并不大,但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止住向前冲去的身形,回身刺向陆宇,可见此人反应也是非常快速。

在众宾客再次的惊呼声中,陆宇一个侧身,脸几乎是贴着慕川刺来的剑避过。而他当然不放过这近身的机会,左手迅速成掌,对着慕川的下巴托去。而此时慕河的剑也已经到了陆宇的跟前。

只见陆宇手中破军剑芒暴涨,剑在手中如转珠一般灵活,每一剑都连接着下一剑,毫无半点间隙,在众宾客看来,陆宇有如天神下凡,似乎有着无穷尽的剑招,此正是“转圆剑”。而当中又混杂了几剑“伏熊剑”的剑路,一时间竟反守为攻,使得慕河手中的剑突然不听话般,完全被陆宇的剑路所牵引,根本无法占得分毫便宜。

慕川在猝不及防中下巴被陆宇托中,虽然不至于倒下,但这一掌也将他托得七晕八素。踉跄退了几步之后,回过神时,陆宇与慕河已经打成一团。只听他怪叫一声,又往陆宇右侧刺去。

这二人之间的默契度并不算高,任何一人的剑术相比起荆杰、西门候亦有所差距。但二人加起来,恐怕荆杰与西门候也难以招架。

陆宇首先在兵器上占了便宜,再加上鬼谷子所授的剑术岂是一般的剑士所能对抗?而在交手中,陆宇发现慕川的剑术又较慕河差了一些,故在剑来剑往中,十剑之中至少有七剑是对付慕河,力求迅速解决慕河,而剩下对付慕川的三剑里面,则是虚实多变,令慕川分不清真假。

在且战且退中,慕河已经竭尽所能,接了陆宇数十剑,而持剑之手的虎口已经因为挡住陆宇的杀招而发麻,眼见陆宇手中长剑突然横扫而来,所攻之处正是自己咽喉,忙竖剑抵之。

哪知陆宇手上的破军途中突然转动,变为斜挑。饶是慕河反应够快,惊魂未定中急忙往后退去,但陆宇的剑尖还是削断了他额前的一小撮头发。

陆宇心叫一声可惜,若自己速度再快些,定可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号。但慕川已不容许他多想,剑尖已经到达陆宇身后一步之内。

回身挡剑已经不够时间,陆宇上半身忙向左前方倒去,同时右脚急提,闪电向后上方踹出。这一脚刚好踹中慕川手肘,随着慕川的叫声,他手中的剑也因手臂上传来的强大麻痹感而脱手。

“铛!”慕川的剑掉落在地,众宾客大声叫好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陆宇不容许他再有喘息之机,右脚落地时,手中破军剑已如鬼魅般刺向慕川的咽喉。

“大哥!”慕河在陆宇身后大呼一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已经举剑攻来。假若陆宇一剑刺入慕川咽喉,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绝难以回身应付慕河。但如果回身,便会失去解决慕川的机会。

剑锋一转,陆宇突然收剑前冲,以剑柄撞击慕川肋下,对方为求保命,在惊魂未定中原本只有下意识举起另外一只手去硬挡陆宇刺来的一剑,完全没想到陆宇会变招,只觉一股剧痛由肋下传来,“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倒退,竟被陆宇的一击撞倒在地。

包括慕河在内,在场所有人,全然料不到陆宇竟会这么做。

而陆宇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慕河面前。对方剑路略有迟疑,陆宇已经发现他露出的至少三处破绽。剑光闪过,慕河眼前突然一片白芒。当他回过神时,由右腋下方的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不知何时,陆宇已在他的背后。

在场众人却看得明白,陆宇身形之快犹如鬼魅,在以剑柄撞击慕川之后,以慕川的身体作为借力点,如灵猴般弹了出来,在冲向慕河的途中迅速挽了一个剑花,以剑面借力灯火之光反射在慕河眼睛,最后全身卷曲,从慕河刺来的剑下避过。

“好!”龙阳君大呼一声后,在场宾客又跟着叫好。

若陆宇下重手,慕川与慕河至少有一个血溅大殿。但他因为刚才慕河见慕川在生死关头间大呼一声“大哥”,令刚与兄弟重逢的陆宇产生了侧隐之心。若那一剑了结慕川,慕河必与自己拼命,以自己目前的体力并不适合与慕河再长久纠缠;加上陆宇与二人本无怨无仇,不惯于杀人的人令他无法下狠心将这二人解决;再者,魏王并没明令自己要杀死他们,这十个武士本来就是燕国作为礼物送给魏王,如果能够留其性命,自己又能全身而退,更能显出自己的“高明剑术”,说不定还会令魏王对自己另眼相看。

另外一个原因,是陆宇练剑日子尚浅,未及鬼谷子百分之一。

那慕川慕河作为当事者,又何尝不知陆宇对他们剑下留情?

陆宇转过身来时,慕河也同时转过身,对陆宇点头示以感激。这时慕川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铛!”慕河扔掉了手中的剑,面向魏王“扑通”一声跪下,慕川见况也跟着跪了下来。慕河道:“蛟龙侠果然名不虚传,燕人慕川、慕河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第054章 一举成名

魏王高兴地自行倒了两杯酒,从主席下来把其中一杯递到龙阳君手上,说道:“爱卿果然不负‘大魏第一剑客’之名!”又举杯对众人说道:“来,众爱卿再喝一杯!”

从宾齐呼,龙阳君精湛的剑术是所有魏人的骄傲,亦是安釐王的骄傲。虽然全天下皆知他是安釐王的男宠,在大庭广众之下仍不避嫌,但由现场宾客热烈的反应可以看出魏人尚武,并不因龙阳君的性取向而受影响。

信陵君冷哼一声,低声道:“据闻当年西门豹的剑术不知高明了几倍,曾以一人之力敌近百剑士,最后仍能全身而退而不负半点剑伤,比起来龙阳君算得了什么。”

西门候肃然起敬,道:“只可惜先人之剑术没有全部留传下来,小人只学得其中不到二成的剑术,否则怎轮得到龙阳君威风。”

陆宇心想原来这西门候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祖先,只是不知是否有信陵君口中所说的那般厉害,那岂不是比鬼谷子的剑术还要高明?

此时在陆宇的心里,认为鬼谷子应该便是这个时代的“剑圣”,虽然连魏王都承认齐鲁的剑术厉害,但一日未见过,陆宇仍难以想象有谁的剑术能超越鬼谷子,那岂不成神了。

只听那朱亥说道:“西门豹之名远不止于其剑术高明,所闻当年此君治邺,手段之厉,天下闻名。若不是西门君,恐怕天下还要继续遭受河伯娶妻这种恶俗的毒害。”

陆宇知道“何伯娶妻”是一个远古时候的恶俗,大概是那时的人们都惧怕江湖河流中的未知事物,迷信存在着鬼神之类的散仙,为求平安,故向水中投以牲畜、美酒,甚至是人。

古时候巫师是一种正当职业,大约是有个巫师建议定期用美女献给神仙为妻,才能保一方平安,于是古人唯有忍痛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交给巫师去作为祭品。

久而久之,许多人家不舍得自家女儿遭此劫难,但又不敢违逆巫师的命令,于是不断有人迁移到别处,结果很多在水域边的村庄里住户越来越少,变得更加荒凉。听朱亥刚才说的话,没想到西门候先人的名声竟然是这么好。

接下来又进行了两场比试,西门候以一百四十七剑重挫燕人武士,而另一场则是荆杰,同样以一百四十七剑击败了另一燕国武士。

在剑术上,西门候与荆杰看似不相上下,虽然都打败了燕国武士,但已无第一场陆宇、第二场龙阳君那般精彩。

饶是如此,因为魏人在四场比试大获全胜,令所有宾客欢呼雀跃,亦为全场增添了高潮的气氛。魏王更是龙颜大悦,又以金银珠宝美人重赏了西门候、荆杰二人。

信陵君亦格外开心,陆宇作为他的“人”,不但为他争了光,还被魏王封为左中郎,在他认为,只要答应了陆宇所提的要求,财物、美人、官爵,一定有一种是陆宇喜欢的,只要能将其纳于己用,或许能令他动摇甚至放弃寻找章武的念头。而在宫里多一个自己的人,和龙阳君的斗争便多了一分胜算。

毫无疑问地,陆宇在大梁的地位与名声于今晚再度跃升,以信陵君在魏国今日的地位,再无人敢像之前荆杰那般开罪他。

陆宇其实已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原本他到大梁来,是想借信陵君的关系打听章武等人的下落,而实际上他找到信陵君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信陵君何等人也,表面上许诺不会强迫他效力于自己,但肖正文的事却令陆宇欠了他的人情,故不得不答应他出席这个宴会,击败燕人武士,向龙阳君显威。

而正是因为如此,陆宇觉得已经不能自己地卷入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

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信陵君的人,在这个时代里,忠诚对于是一个人很重要的德行,信陵君只要抓住这一点,如果陆宇私自离开,那将等同背叛,信陵君大可对他发起追杀令,以他的地位,足以令陆宇如过街老鼠般难过。

至此无人再去在意燕国这十名武士,剧鳞一席亦变得无人问津,好像宴会上并无燕人的存在。

众人在歌舞中如痴如醉,而陆宇却无心去欣赏,心里一直在考虑在宴会结束后是否要去醉兰坊应约。他有一种直觉,觉得玉儿不像是会对付他,反而更像是要对他透露一些什么秘密。那包间里的暗道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魔力,吸引着陆宇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西门候往陆宇的酒杯里斟满了酒,笑道:“小弟若没猜错,陆兄定是在想着醉兰坊的玉儿姑娘。”

陆宇苦笑一声,西门候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很准,不过当然只是猜对了一半。

西门候又道:“刚才那些燕女身材诱人,不过今晚陆兄若去应约,岂不是要令大王赏赐的燕女独守空房?”

陆宇笑道:“西门兄莫要取笑小弟,人岂能分身?一会宴会结束,还要劳烦西门兄代小弟挑选。”

西门候讶道:“陆兄真的不亲自去挑选吗?”

陆宇拍了拍西门候的肩膀说道:“小弟当然相信西门兄的眼光。”

宴会结束时,不少达官贵族纷纷前来向信陵君道贺,顺便一睹这位蛟龙侠的风采。

很明显,在这场宴会上陆宇名利双收,明眼人一看便知暗地里却是信陵君的政治手段,这些来道贺的人要么本来便是支持信陵君的,要么便是趁机巴结的。

虽然人人都知道龙阳君是魏王的红人,但只需再过几年,人总有老去的时候,下一任魏王继位时,很可能便是龙阳君势力的没落之时。

西门候显得十分积极,不时主动地与这些贵族交流。

此时围住信陵君的众人忽然往两边让开,原来是公主驾到。魏明姬一身华服,梳了一个凌云髻,由头到脚尽是珠光宝气,十分艳丽,两个宫女与其一比,立刻相形见拙。

众人遂向公主行礼,又识趣地陆续告退。

魏明姬娇声道:“恭喜君上、陆将军。”

信陵君哈哈大笑,道:“理应恭喜陆将军,为何向本君道贺?”

魏明姬又轻声道:“君上得此猛将,当然值得佳贺呢。”

信陵君极为得意,转头向陆宇说:“陆将军,公主乃金枝玉叶,大王既然将八日后护送公主的大任委托于你,那你必将尽全力保护好公主,不准许有半点差池。”

陆宇忙道:“这是当然。小人定当鞠躬尽瘁,保护好公主。”他本来想多说一些安全护送公主来回之类的话,心想只要自己一踏出大梁,便永远不再回来魏国,又何必在此说得夸张。说不定太过夸张反而会引起信陵君的怀疑呢。自己目前的处境步步被动,说话做事须得小心谨慎,否则再有差错,不但自己离开不了,可能肖正文还要受到自己的连累。

魏明姬赏给陆宇一个媚眼,也不再多说,摆驾回去了。

这一个媚眼,来得真不是时候。早在离开陈郡时,陆宇已经察觉到魏明姬与西门候之间那种“不寻常的关系”,而在此之前,他更“亲自见证”这女人与春申君黄歇、李园保持着肉体上的关系。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魏明姬与这些和她有染的男人之间各有所求,男人们把她当成掌中玩物,而她可能以肉体与这些人“交换”一些有用的机密。信陵君虽然是她的王叔,但因其遭到魏王猜忌,故魏明姬特地让西门候接近甚至与他发生关系,从而通过西门候去掌握信陵君的信息。而西门候不可能不知道这魏国公主放荡的行为,以他的聪明,必定也是想借她的关系来造就自己的仕途。至于他会不会“出卖”信陵君,或者便要看魏明姬能带给他多少好处了。

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她对陆宇的“暗示”,其动机暂时却还不够详细。但这已经引起西门候的嫉妒,每一次西门候总是在场,而魏明姬偏又似故意一般在他面前向陆宇“示好”,这令陆宇非常头痛。不说男女之间的感觉,陆宇绝对不可能跟这荡妇上床,印象还不是一般的差。她的每一次对他的“示好”,都在挑战西门候的极限,嫉妒会产生敌意,说不定某一天西门候手中的剑就对准了陆宇。

希望在这接下来的八天里平平安安,只要熬过这几天,说不定以后便再也没机会遇着了。

陆宇抓住时机,跟信陵君说明原因,准备前往醉兰坊。

信陵君讶道:“陆宇你来大梁才不过几日,竟令那玉儿动了心不成?”

陆宇听他说这话时带有一丝妒意,暗忖难道信陵君也曾经对玉儿产生过非分之想,便尴尬笑道:“是否动了心还是未知数,或许只是一场普通的庆功宴。”

信陵君道:“好一个未知数,不过凡事应以正事为重,明日食时本君有事告知于你,陆宇你切勿留恋于烟花之地,把正事抛到脑后了。”

陆宇知他是要对自己实现之前的承诺,便答道:“君上请放心,陆宇心里有分寸,绝不误了正事。”

信陵君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便与朱亥转身离去。

第056章 秘道生情

玉儿在被他突然这么一抱之下也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挣脱掉陆宇的双臂,一种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或许刚才玉儿主动吻他的时候没得到反应,心里面也有些讶异,她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那些人连她的真面目都没有机会见到,陆宇不但是第三个目睹她的芳容的男人,更是她主动献吻的男人,偏偏他却毫无反应,平时高傲的她必定生气,但同时却也带有些失望。

难道她心里也已经对陆宇产生了爱慕之情?

突然间,凌梵的身影掠过陆宇的脑中,令他身躯不禁一震,骤然清醒过来,这才放开环抱玉儿的双臂,有点尴尬地说:“对不起!玉儿姑娘,我…”

“奴家明白!”玉儿打断了他的话,整个脸几乎都要埋到胸口去,白净的脸颊上早已泛起红霞,更为动人。陆宇本想作一番解释,哪知她却会错了意,使得一时间又陷入无语状态。

或许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但这时候却陷入了爱河,以为陆宇是因为唐突的拥抱而对她说对不起。

毕竟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姿色。

良久,陆宇绞尽脑汁,才挤出一句话:“对了,不知道玉儿姑娘带在下来此,是否有要事相告?”

玉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略带歉意地对他说:“还需经过对面左方那道门。”又低头说了句“还叫人家作姑娘。”声音却小得如同蚊吟,可是这秘道里针落有声,说不定站在对面墙边都还能听得见。

陆宇心里暗叫一声惨,或许她真是喜欢上自己了。不过他早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么秘密的地点怎么也得九拐十八弯以后才能到达最终目的地吧?

不过,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梦里的那个玉儿?

梦中的那个时代已经和目前的时代对上了,虽然人有重名,但也不会巧成这样吧?

二人并肩,缓缓步行至对面的石门前。陆宇好奇地问道:“右边的门是通往哪里的?”

玉儿用她银铃般的声音答道:“等下再告诉你。”

当然,推开石门这种粗重的活还是由陆宇担任,如他所猜,石门后又是如先前的一条一样的秘道。

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进来时的那条秘道的凿工很细,看得出花费了很多仔细的功夫挖成,但是眼前的却更像是天然而成的,只是可能凑巧被发现,再经过一番人力开凿,因为壁上面还明显地看得出残留着不少人工的痕迹。

这条秘道很长,中间没有别的任何岔道,但脚下却略显崎岖。

尽管天然的迹象还在,但因经过多处人工修凿,秘道的高度始终保持在陆宇头顶一臂之距,虽然他一米七五的个子在这个时代来讲可算得上“七尺男儿”,但陆宇发觉这个身高在这时代里并不少见,行走第一段秘道本以为这高度是为了某个超过一米八的主要人物而所设计,但现在觉得又像是依据这条“天然秘道”而开凿的。

走在玉儿背后,陆宇不由注意起她迷人的曲线,暗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死角的美女,放到唐代去,难道还有人会以肥为美吗?

或者每个时代人的审美观都在变,但不可置疑的是,无论是醉兰坊里的其他姑娘,或是红牌的玉儿,其身材、面貌,在这里是多么受欢迎,令陆宇觉得比起二千年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两个时代的审美观其实相差并不大,难道唯独唐代时的审美观发生了扭曲?

想到这里,陆宇竟笑出声来。

玉儿回过头奇道:“陆大哥为何突然发笑?”

陆宇拍拍后脑,哈哈笑道:“我觉得能够与你这样浪漫地散步,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

话一出口,陆宇又后悔自己这么说,难道自己心里真的喜欢上她了?

玉儿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浪漫地散步?”

陆宇只好含糊说道:“或者也不能唤作散步,因为我们现在是在赶路,而不是在漫无目的地走。至于浪漫…比方说,在一对情侣之间的某种情调就叫做浪漫吧。”

玉儿听了之后并没有再答话,陆宇在后面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头低了下去。或许,陆宇刚才所说的话,让她认为二人已是情侣的关系了?

至少她一定误会了陆宇已把她当作情侣。

约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来到秘道的尽头。不同的是,眼前的一扇门却并不是之前一样的石门,而是一道八卦门。这由上下两扇闭合的石板组成的门上画了一个太极,似乎在这道门的后边住的是一位道士。

陆宇有些奇怪,玉儿带自己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这道门设计得也奇怪,为何是上下而不是左右?当它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玉儿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对陆宇道:“这次不用劳烦陆大哥再费力推门了,因为此门不须用力便能打开。”

说完便举起玉手,走到了门边,在门上有节奏地扣了三响,稍作停顿之后,又再扣了三响。

过了一会,只听到门后有声音,然后八卦门慢慢开启,陆宇这才发现,原来这门上下都是有轨道的,不是用人力打开,而是设计了机关,使之往上下两处嵌入。

待八卦门完全开启之后,一只叫不出名字的石雕瑞兽跃入了陆宇的眼中。有点像貔貅,但其头上却无角,肩后有翅,左前爪往前踏出半步,双眼怒视前方,神态威严,雕工确是非常精细,无论在线条上或是别处,都非常流线型。

若不是玉儿如此镇定,陆宇还要确认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活物还是石雕。

这石兽身后是一道石屏风,上面刻满了篆体字,陆宇古文辨识能力有限,并不知写的是什么内容,而且现下也不是研究的时候。

陆宇也不知道这石兽是到哪种神兽,和这屏风是什么意义,不过风水在古代建筑中所占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如此设计,在这地下做此设计,定有其深奥的学问。

见陆宇望着石兽的屏风发呆,玉儿回身拉起陆宇的手便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之后,映入陆宇眼帘的一幕更是另他大为吃惊。就在离他们十步之内的对面,竟然坐着三个人!而那在坐在正中的人,不是龙阳君还是谁?

另外两个人的穿着是男子的深衣,身形魁梧,其中一个身形略瘦,不过脸上都戴了表情木讷的木制面具,不知长相俊丑。

见陆宇与玉儿来到,三人都站了起来,龙阳君率先开口道:“本君终盼到陆爷的大驾了。”说罢似乎发现些什么,皱眉对玉儿道:“你们…?”

玉儿忙抽回拉着陆宇的玉手,低头说道:“禀君上,玉儿已将陆爷请来。”话没说完,脸颊已浮起两朵红霞。

陆宇正要问候龙阳君,身后一把熟悉的女子声音却先响了起来:“小女子拜见君上、各位师兄。”

回身望去,只见一奴婢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经过陆宇,却视而不见,直接走到对面龙阳君三人处,面向陆宇而立。

陆宇看这女子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来这女子正是今日在信陵君府中打碎了两只玉碗的那个婢女,不料这女子竟然是龙阳君的人!

这女子那时表现出来的惊慌等各种神情都极为真实,连陆宇也以为她是真的害怕而流露出来的作为,却没想到那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可谓演技精湛啊。

龙阳君笑道:“故人相见,为何不互相问候?”说罢便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和那比较瘦的面具男。

陆宇闻言心中大震,这女子与自己在信陵君府有过一面之缘,若硬要说是“故人”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两个男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戴了面具,这让陆宇哪里知道是什么故人?难道这两个竟然都是龙阳君安插在信陵君身边的探子?

只见那较瘦的面具男仰天大笑,笑声竟令陆宇感觉甚是熟悉。

突然间,陆宇注意到他系在背上而由右肩露出的剑柄,那已经将其的身份表露出来。

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之情脱口而出。

“章大哥!”

二人互相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久别重逢的兄弟,爆发出最真挚的激动之情。

除下面具,这张熟悉而沧桑的面孔,似乎又白皙得比之前更无血色,章武本来就略显清瘦,此时相见,又好像更加消瘦了。

章武回头对那女子道:“七师妹,何以不来与你陆大哥相认?”

陆宇心里又再度一震,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打量,难怪今日在信陵君府中见到她时,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女子却淡淡地说道:“这皮面具难以除下,除下之后又难以戴回,陆爷现在贵为左中郎,小女子怎敢随便称呼。”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陆宇何时开罪了她,否则她为何对陆宇出此冷言冷语。而陆宇更是想破头脑也想不出为何凌梵对自己的态度突然间骤变。

在失散之前,二人还有说有笑,甚至肖正文还说在失散后章武不止一次提起她对自己的思念,即使是今日在信陵君府,自己没认出她来,也不至于对自己如此态度呀?

第057章 惊人猜想(上)

突然陆宇虎躯剧震,想到了她为何冷漠的最有可能的原因。刚才在秘道时玉儿主动对陆宇献吻,后来陆宇又在中间的密室里环抱玉儿,莫非全都给凌梵看见了?

虽然在秘道与密室中都静得落针可闻,但是凌梵可是会武功的呀,若她不想让陆宇知道自己在后面,那是绝对有能力办到的。

除了这个原因,陆宇实在想不出有别的原因。若是如此,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章武干笑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笑着对陆宇道:“你小子可谓厉害,不但以蛟龙侠之名声振大梁,竟然还对外声称自己是云梦山门徒,辈分还比我高,你是想要我章武尊称你一声师叔吗?”

龙阳君也笑道:“早在醉兰坊时本君已识破陆爷的身份,只是看你剑招是真有些像云梦山的剑招,说出来的故事又如同真事一般,本君才没有当场揭穿你。反正不是敌人,便由得你自圆其说。”

陆宇哭笑不得,章武和龙阳君一人一番话,说得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等他们都说完了,这才苦着脸说:“小弟确在某些事上添油加醋,但却不是信口雌黄,只是略加修饰而已。”

这时后面那一直没说话的面具男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却便一拳向陆宇打来。那拳来得甚快,陆宇只得疾退三步,立即坐马觉腰,进入守势,准备应付他这一记快拳。

这时面具男的拳头已经逼直陆宇面门,不过陆宇更快,左手已经瞬间握住他的手腕,在侧身左转的一瞬间顺势将他拳头一拉,右手同时握拳击向他的右肋。

对方显然已经料到陆宇的反应,不但任由陆宇拉着自己的方向滑去,连陆宇击向他肋间的拳头也闪电般被他抓住,顿时带动了陆宇的身形,两人齐齐向前冲了数步。

陆宇下盘的功夫并不牢固,“灵龟法”的守势即刻被破。

令他吃惊的是这面具男不但熟悉自己所用的招式,而且比自己更熟练,至少他的根基要比自己多出十数年。

拳来脚往中,陆宇终于恍然大悟,面具男用的招式和自己竟是同出一门,难怪自己拳脚未出,对方却像懂得读心术一般总能从容化解,令陆宇处于被动中,原来自己的拳路脚法早被面具男看透。

守中带攻,讲究的是以静制动,守住敌人的攻势而抓住破绽给予还击。可比守城,如果敌人知道己方弱点,那么这座城池已注定是别人囊中之物。在“阴符七法”里面,“灵龟法”本是坚不可破,但面具男使用的“螣蛇法”功底更胜陆宇一筹,故陆宇守得十分吃力,如再坚守下去,不出十数招自当被面具男所攻破。

面具男出拳快如闪电,一个“缠”字诀总能抑制住陆宇的攻势,把守中带攻完全限制在只能守,不能攻的状态中。

但陆宇却发现他并没有出尽全力,而且自交手到现在只有一路“螣蛇法”,并无其它招数。忽见面具男又是闪电一拳往陆宇腰间勾来,陆宇顿时灵光一闪,竟也不挡,反而一拳勾向他腰间,跟着他耍起了“螣蛇法”的拳路。

果然面具男被陆宇这一拳所震慑,他的拳头虽快,陆宇却也不慢,就在这几寸间的距离,陆宇出招虽比他慢,速度却也有如疾风,在他击中陆宇的同时也有可能被陆宇的拳头所击中,到时只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显然面具男并没有要和陆宇争个鱼死网破的意思,此时要用另一只手抵挡已经来不及,然而反应奇快的他立即收住身势,暴退三步。

就在此时,章武和龙阳君几乎同时喊出一声“好”,令二人停止了交手。

面具男摘下了那副木制面具,陆宇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此人五官有如雕刻般分明,剑眉下那一双细长的眼睛散发出慑人的精光,令人不栗而寒。脸的轮廓可谓有梭有角,配合起五官,感觉倒有几分标准剑士的风范。

陆宇不解地问道:“这位是…”

那人道:“在下候荣,乃醉兰坊的老板。”

原来如此!玉儿与龙阳君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早应该猜到她的老板应该也逃不了关系。但陆宇仍有一点不明,为何章武和凌梵也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开始来魏国不是直接去见信陵君的么?

章武大笑一声,对候荣道:“三师兄,没想到我这兄弟还能在拳脚功夫上把你逼退啊。”

候荣竟然是那传说中的三师兄!并且刚见到他们之时,玉儿竟也称呼他们为师兄,那么,玉儿与章武也是师兄妹关系……

龙阳君也笑道:“陆爷现在大梁城名声已盖过我这魏国第一剑手,候先生要不要再试试陆爷的剑法?”

陆宇吓了一跳,光是拳脚功夫已经被候荣逼得差点招架不住,再来比试剑法,或许就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

毕竟是因为看出候荣并没有要对自己下重手,后来又意外地发觉他只会“螣蛇法”,这才能勉强破解他的攻势,再加上章武和龙阳同时叫好,这才没有再打下去。如果继续打下去,虽然未必会输给候荣,但也一定不会轻易取胜。

候荣像是不会笑一般,只是淡淡地对章武说:“六师弟,或许他真是师尊亲自授艺…”

章武面露讶色,看着陆宇好一会儿才说:“二弟,莫非你是真见过师尊他老人家?那现在我们岂非真该尊称你一声‘师叔’?”

陆宇哭笑不得,自己与鬼谷子当时虽无行师徒仪式,但鬼谷子确有收他为徒之意,且现在陆宇的拳脚功夫和剑招确是鬼谷子亲自传授,若要认真说起来,还真能算是章武的师叔。

古人对辈分之事特别认真,门派中如是,先入门者便是师兄,师父的师父收的徒弟再小,其辈分也比你大。

但他本是二千年后的人,对这些关系并不是很讲究,当下便苦笑道:“大哥你就别拿小弟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原来的兄弟,千万别这么认真。”

候荣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你确是师尊的徒弟,也便是我们的师叔,这是不能乱的规矩。”

陆宇只好说道:“玄微真人确是传授了一招半式,但却没有行过正式的师徒仪式,最多小弟也只能算是半个云梦山的徒弟,这师叔的帽子太大了,小弟真承受不起呀。”

龙阳君上前一步,握住陆宇的手,一双“美目”望着他说道:“好了,本君来替陆爷说句话。既然陆爷并不想当这个师叔,你们二位便莫强人所难了,否则争到天亮,恐怕也没有个结果。”

陆宇的手被龙阳君一握,顿时只想抽回来,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奇怪。但见他为自己解围,只好僵着微笑,眼睛却望向别处,不敢与他直视,心里面一直发毛。

这时幸好章武也走了过来,龙阳君这才松开手。章武拍了拍陆宇的肩膀,开玩笑道:“好吧,就依二弟所言。不过以后若师尊怪罪起来,二弟你可千万要为哥哥解围啊,否则哥哥几人真担当不起呀。”

陆宇听出他是在说笑,也哈哈一笑,道:“大哥莫再说笑了。对了,为何大哥与凌姑娘会在此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章武叹息一声,走到凌梵跟前,背对着众人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陆宇马上想上前拍他后脑,但极力忍住了。这些古人,一旦要说起什么事,非得要背对着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原来当日在陈郡分开逃跑后,除了陆宇之外,章武、凌梵,姬少雍和肖正文四人成功逃出城。

而滕家的人与官兵亦穷追不舍,为了分散注意,四人又分成二路,正如肖正文所说,双方约定了一个地点会面。经过三日,终于逃出楚境,但是他们却没想到,虽然逃离了楚国地界,却有人事先埋伏在他们约定会面的地方,四人才刚会合,便被一群好像山贼的人袭击,大战了一场之后,由于对方人数太多,在乱战中又与姬少雍、肖正文失散。

后来有人出手相救,章武得知是龙阳君的人,而章武才得以顺利来到大梁。由于候荣曾以化名龙务之作为信陵君的门客,章、凌二人又辗转找到信陵君府。

不料却被告知其已离开信陵君府,二人只好离开另觅龙务之下落。却不知又遭人暗算,最终又被龙阳君的人掩护至此,才知道龙早已易名为候荣,追随了龙阳君,作为醉兰坊不轻易出面的老板。

当知道了陆宇以蛟龙侠之名在大梁出现后,其实章武与凌梵已想方设法地接近他,玉儿便是其一。

而凌梵更是易装成婢女混入信陵君府中,无意间又发现了受伤的肖正文。

由于不知道陆宇有何计划,只好又出了玉儿这张牌子,将陆宇引到这里来,准备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陆宇暗忖原来玉儿是他们安排好的棋子,却不知玉儿表现出来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到底是真是假?

玉儿当时还说自己是第三个见到她容貌的男人,现在一想,还真只是在哄自己开心而已。

难道,那拥抱与吻,都不是真心的?

第058章 惊人猜想(下)

陆宇突然想抽自己几巴掌,凌梵可谓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她本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另一个女人,到底他是喜欢凌梵,还是玉儿?

下意识地望向了凌梵,正好她也正望着陆宇。四眼相对,凌梵立即望向别处。

章武长长的一段回忆,令龙阳君面露怒容,等到章武说完,龙阳君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说起你们那位肖正文小兄弟,本君真是一肚子的火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陆宇奇道:“君上何出此言?”

龙阳君怒道:“信陵君那厮是否向你说过,本君抓来童男童女炼丹,与大王一齐服用?”

陆宇没想到他连这事都知道。

龙阳君又道:“你知道你的小兄弟是怎么受的伤吗?本君实在难以咽下被信陵君冤枉这口恶气,特命人暗中追查,竟被本君发现到处抓童男童女的人是他,肖正文正是他的人所伤。”

陆宇闻言大震。本来整件事似真似假,因为一方面肖正文确是由西门候带陆宇找到,种种迹象都像是信陵君的人救了小正文,陆宇虽然怀疑过信陵君所讲的话,但是他讲的亦不无道理,因为陆宇对龙阳君与安釐王之间那种特殊关系,又传闻龙阳君甚至重要过安釐王的嫔妃。

女人取悦于男人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年轻貌美,相对于龙阳君,这更是很重要的条件。那么,为了令容貌常驻,做出种种保养的方法亦是有可能的事。

但是,如今经章武说出事情的经过,龙阳君所讲的掳掠儿童事件更加合理,毕竟章武不会对陆宇说谎,而且当时陆宇看过肖正文胸口的伤像是钝器所造成…

想到这里,陆宇恍然大悟,问道:“难道真是那朱亥?”

候荣插嘴问道:“陆兄弟已知此事?”

陆宇道:“小弟检查过小文的伤,这种兵器非常独特,并没有多少人使用。”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弟应该早些猜到是他干的!”

龙阳君又道:“上个月追查到的结果不仅是大梁城,其它数城均有男童、女童无故失踪,而这些失踪的孩童,都是信陵君派人捉去炼成丹丸…”

玉儿和凌梵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叹息声。

陆宇想到一事,日前在醉兰坊与西门候出来时见到荆杰带着几个人行踪可疑,本来与西门候想跟踪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跟到后来竟然跟丢了。现在回想,荆杰有可能是龙阳君派去追查男童女童这件事,然而也极有可能是西门候故意令陆宇跟丢了他们。

当然,这也只是陆宇的猜想,但是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章武道:“小文的仇一定要报,但现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龙阳君接着说道:“没错!皆因本君派人顺着这些儿童的失踪案一直查下去,查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

陆宇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一场斗争中,并且已经发展到他不可不理。若换作是在二千年后,或者他可以不管,但是在这里他却不能,章武、肖正文是他的拜把兄弟,这个理由已是不可拒绝了。

他选择了相信章武,等于也相信龙阳君,那么信陵君由一开始便利用肖正文卖给了陆宇一个大大的人情,又承诺将章武的行程告知于他,种种行为均是在拉拢他。

如今章武的去向当然不需要,因为信陵君早就已经编出一个假的事实准备告诉陆宇,如果他没猜错,到时信陵君一定有理由令陆宇留在魏国,为其效力,说不定已经布下了什么陷阱在等待陆宇。一旦不生效,那么陆宇便会有生命危险了。

龙阳君问道:“陆爷与玉儿一路前来,经过第一间密室时,是否见到有另外一条秘道?”

陆宇点头。当时玉儿还说等一会再告诉自己。

龙阳君淡淡一笑,道:“陆爷可知那秘道通往何处?”

陆宇差点笑出声来,这些古人都是神秘神秘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条秘道会挖到哪里去。于是便道:“愿闻其祥。”

龙阳君略有些得意地说道:“那条秘道,足足花费了两年时光,终于都没令本君失望。”

原来那条秘道,竟然是通向信陵君府。

据龙阳君所讲,整座大梁城的地下埋着另一座不知何时的古城,被其挖地下通道时所发现。其中大多数早已被埋得死死的,但仍有少数地方没有坍塌,类似他们现在所在的密室,便是由原来古城的建筑物改造而成。

为了监视信陵君,龙阳君决定命人挖出一条更长的秘道,直达信陵君府邸正下方。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因为信陵君府下亦会有类似的秘道,一不小心便会挖到,挖塌,故龙阳君不但想方设法找到了参与修建信陵君府秘道的工匠,更雇用了大量工匠,在信陵君府地下秘道的隔壁挖出一条“孪生”的秘道。

传闻信陵君卧榻下方有一入口,那里摆放着一柱空心铜管,方便信陵君监听秘道的动静,如有人在秘道里说话,走动,声音都会经过这柱铜管传到他耳内。

故龙阳君的大工程,更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施工,而情报正是信陵君身边一位重要人物所提供。历时两年,龙阳君的工程终于竣工,秘道上不但铺设了几层兽皮来减轻走路的声音,更在信陵君卧榻之下、各处要室之下竖立了一柱柱的铜管,形成了反监听。

由龙阳君口中所述的这些,陆宇听得背上发麻,如果自己是信陵君,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那是多么恐怖的事!

候荣一直沉默,像一个惜字如金的人,陆宇心里有个疑问,既然他原来是跟随信陵君,那为何后来会易主?难道龙阳君所收买的信陵君身边的重要人物就是此人?

龙阳君足足讲了半个时辰,众人没有插上半句话,像是从来都没有知道他所说的事一般认真地听着。当然只有陆宇是真正不知道。

但是说了这么久,似乎还没说到重点上,陆宇禁不住问道:“那么我们现下应做何对策?”

五双眼睛齐刷刷向陆宇射来,像是在怪罪他打断了故事。

陆宇却装作没看到,照龙阳君这样说下去,说上一天一夜都未必能说完,于是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章武道:“事关重大,此事关系到联军之首之人选,陆宇你需要知道事情的详细,才能与我们一同行动。”

候荣也说道:“没错。请陆兄弟继续听君上说来。”

龙阳君幽幽地横了陆宇一眼,这才说:“本君怀疑,现在宫中的大王,并不是真正的大王。”

当陆宇回到信陵君府时,天边正好出现第一缕阳光。

一夜未睡的他显得有些疲惫,但这些都是肉体上的疲惫而已,陆宇的头脑变得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清晰,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几乎将他之前的计划完全打乱。

以龙阳君为中心的“核心成员”都认为,现在魏国的安釐王是假的,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假设。

信陵君与安釐王虽是兄弟,但众所周知,信陵君因十年之前盗取兵符去支援赵国,此事深深地得罪了安釐王。

而信陵君更被称为战国四公子之一,在魏国甚至在当今天下声名远播,其能力更是甩了安釐王几个诸侯国。功高震主是一粒恶性毒瘤,分分钟能使你脑袋搬家。外面更有传言他更适合当魏国的君主,令魏王的地位深深受到这位弟弟的威胁。

贵为君王,王位被威胁到,怎能坐视?即使是亲弟弟亦无情面可讲。由猜忌,到暗地里的斗争,倘若信陵君有半点行差踏错,魏王立即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铲除掉他。

陆宇只在设宴那晚见过魏王,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昨晚陆宇作为信陵君的代表,战胜慕川、慕河之后,魏王不但立即当场提拔,还接受了信陵君的进谏,似乎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任何间隙。

陆宇还以为是安釐王对信陵君有所忌惮,在群臣面前表现出并不针对他,毕竟信陵君在朝野的势力不可小窥,若无十足把握,即使是作为君王亦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引起政变,赢的是谁还是未知数。

龙阳君与魏王那种亲密的关系,会怀疑魏王是假的,绝非凭空猜测。

但如果宫中那个魏王是假的,一切便是不同一回事了。如果龙阳君方面的认为是对的,那么真正的魏王很可能已被信陵君调包成他的傀儡,自然要对信陵君惟命是从。

以信陵君的才能,如果遇上一个懂得驾驭他的明主,那么魏国有可能变成这时代最强的国家,或者至少能与强秦对抗。

但如果他的老板不断猜忌他,甚至想除掉他,那么以信陵君的为人,反过来抢过王位亦不无可能。王权之争,只有成败,没有亲情。

历史上说信陵君在公元前247年统领联军大败秦军以后,声威更是震动天下,这使得魏王更加忌惮他,而秦人则派人到魏国离间信陵君与安釐王的关系,使二人之间进一步恶化,安釐王怕他真会取自己而代之,吓得从信陵君手中取回兵权,导致五国联军的计划失败。

之后信陵君的势力日渐下降,整日沉迷于酒色,终在公元前243年与安釐王同年辞世。

第060章 虚与委蛇(上)

在睡床的右侧有一道屏风,后面摆放着一个楠木浴桶,那是信陵君专为府上贵宾所提供的。王公贵族一般都是浴池,有专人伺候,像陆宇在陈郡时闯入魏明姬行宫时所见的差不多。其他人有浴桶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必到大浴堂去和所有人一起泡澡。

只不过他还真不习惯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沐浴更衣,但代姬却坚持要伺候他,实在拗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

在代姬的吩咐下,几个下人陆续为浴桶添满了热水。

代姬脸上浮起两团红晕,不敢直视陆宇,但还是硬着头皮为他宽衣解带。

她以前在燕国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看她那双纤纤玉手足以证明。只不知因何事而家破人亡,沦落成歌姬,又被当作礼物送往魏国来。显然以前只有别人伺候她,从她有些笨手笨脚的动作看来便知从未伺候过别人。

浴桶里有一块横放的木板,因为这桶颇深,超过半米之高。放满水时,坐在里面的横板上,水刚好浸到肩膀,然后由下人伺候擦背,确是一种极妙的享受。

之前陆宇因为不习惯洗澡都要被人伺候,故每次都是自己动手,如今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种舒服。代姬这种新手都令陆宇感觉飘飘欲仙,如果换成熟练的人,岂不是更上了天去?

不过可能陆宇天生不惯于享受,心中总有一丝犯罪感的感觉。他不知这种感觉来自对代姬的不公平,还是对凌梵的愧疚?

突然,陆宇感觉到代姬的双手离开了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一看,竟见到代姬正在为她自己宽衣!陆宇吓了一跳,忙开口阻止她:“代姬!你在做什么?”

代姬此时已褪去长袍,露出雪白的双臂,只剩下一件罗衣。也不管陆宇阻止,便跨进了浴桶中。

陆宇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若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他一定顾不上全身赤裸地蹦出浴桶去。

即使是没有蹦出来,陆宇的上半身几乎都已经撑了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使得满桶的水溢了不少,瞬间也把代姬都溅湿了。

见陆宇竟然吓成这样,代姬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陆爷请快点坐下来,否则会感染风寒。”

陆宇仍然双手撑着浴桶,警惕地问道:“你先说说为什么擦背擦得好好的,突然就闯进浴桶里来了。”

代姬又忍不住发出铜铃般的笑声,好一会才说道:“代姬如果不进来,又怎么替陆爷擦洗下身?”说着便去拉陆宇的手。

陆宇正想说话,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这才感觉几乎都要冻僵了。被代姬一拉,只好顺着乖乖坐了下来,嘴里却支吾道:“那你早点说嘛,吓得我以为你想做什么?”

代姬又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难道陆爷怕代姬会吃了你吗?”

经过一番折腾,浴桶里的热水已经溢了大半,陆宇坐下来也只是刚好漫到胸口处。代姬的衣服本来就薄,那件罗衣早在刚才折腾时便已湿透,那诱人的线条在陆宇面前一目了然,等同于没穿一般。

代姬跪下来时,系在她颈后的带子偏偏像会配合一般竟松了开来,整件罗衣便沉入桶底。代姬自然羞得不知所措,惟有低头不语,而陆宇早已热血暴涨,感觉桶中的水几乎像沸腾一般烫人,连忙把头抬起枕在浴桶沿处,以令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望她。

若不是一夜未睡,感觉有些疲劳,此刻他真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难怪人家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不过像代姬这样被送来魏国的那百名女人,一定都经过严格训练,如何去取悦男人,说不定跟了某个王公贵族,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些,陆宇不禁有些可怜她,若非家破人亡,她现在仍然是某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至于沦落到要这样伺候人。

好不容易洗完澡,时间就像过了一个年那么长。陆宇又连忙拒绝代姬为他穿衣服,自己躲到床上,放下床帐,直到穿好了衣服才出来。

代姬也已经更衣完毕,正在整理湿了一半的头发,侧身对着陆宇,那又是一道绝美的景色。

陆宇想起一事,便问她:“你会针线活吗?”

代姬秀眉微蹙,好一会才问道:“陆爷说的可是女红?”

陆宇这才知道自己用了她听不懂的话,傻笑道:“对对对,女红。”

代姬柔声道:“以前学过一些,若陆爷喜欢,代姬会为陆爷绣一个香包。”

陆宇走到她身边道:“好!不过我要你做的不是香包,而是这个。”说着便把自己唯一的一件超时代产物拿了出来,那正是他的内裤。

代姬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陆宇哈哈笑道:“你不用管它是什么,只要你帮我按这个样子做十件八件出来就好了。”

代姬抿嘴一笑,从陆宇手中接过了那条内裤。

而信陵君似乎起来得比较晚,本来说食时要见陆宇,却等到快过时才命人过来把陆宇叫去。

食时即是辰时,大约是早晨七至九点的时候。

陆宇心想如今他的承诺已如废纸一张,当然如果这个时代有纸的话。只不知会变出什么把戏来哄住自己,幸好昨夜已见过章武与凌梵,否则凭龙阳君等人的一面之辞,陆宇也不敢轻信。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处处都暗藏杀机,一不留神则小命不保。

信陵君见到陆宇,一脸的高兴,还亲自拉着他一同用早食,热情到陆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用过早膳之后,一个下人进来在信陵君耳边说了几句话,信陵君不住点头,还故意说道:“快请他进来。”

这句话也不是很大声,却刚刚好令陆宇能够清楚地听到。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缓步走进大堂,陆宇与他打了个照面,此人生就一副白净的脸,陆宇不自觉地便想用“书生”二字来形容他。其眉清目秀,偏偏身体与头部却显得有些不配,像是一个屠夫换了个书生的头一般。

不等他开口,信陵君已迈开虎步迎来,高兴地道:“务之快过来,这位陆兄弟可是你云梦山的门人哩。”

陆宇心中剧震,若不是昨夜提起候荣曾化名为龙务之,估计此刻都不会有疑。

那人向信陵君行过礼,转身望向陆宇,拱手道:“本人龙务之,乃云梦山玄微真君第一十三徒蔡泽之三徒是也。未请教陆爷在玄微真君门下排名第几?”

陆宇暗忖原来章武这一干人等的师父原来叫做蔡泽,以前从未听他说起过。面前这假的龙务之,竟然能够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信陵君也是下足了功夫要瞒天过海。候荣以此名追随信陵君时应该也和他提起过一些,如今却被信陵君拿来算计陆宇。

回念一想不对呀,此人自称鬼谷子的徒孙,那便是明知自己大他一辈,居然也不叫声师叔,当下便想逗他一下。

当下便故意抬起破军剑,不客气地对他说道:“好你个龙务之,你师傅乃是我陆某人的师兄,你身为晚辈,见到师叔竟然不跪拜,师兄平时就是如此教导你们吗?”

他的肢体台词是:真正云梦山的门人,一定认得此剑。

龙务之略一迟疑,见到信陵君对他使了脸色,眼中怒火一闪而过,表面上却恭敬地说道:“务之有眼无珠,只是想小心求证是否真是师叔驾临,还望师叔大量,恕务之无礼之罪。”说完便单膝跪下。

陆宇见好便收,自己也不知道云梦山到底有什么礼节,反正感觉赚了,便让他起身,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入门时,众师兄均已下山为天下苍生谋福,故你等不认得我,亦是合乎情理。”

信陵君忙哈哈一笑,打圆场道:“陆兄弟说得对,不知者不罪,既是同门,理应相互辅助才是。”说罢,便亲切地一手拉着陆宇,另一手拉着龙务之,走向大堂中的案几,示意二人席地而坐。

递茶的仆人退下之后,信陵君堆着笑脸对陆宇道:“陆兄弟昨晚大获全胜,还得到大王常识,果然没令本君失望。”

陆宇还之以微笑,道:“全赖君上提携。”

信陵君仰天大笑,连说了三句“好”,才说道:“既然你不负本君,那本君之前所作承诺亦将履行。”又对龙务之道:“务之,你乃云梦山之人,又是章武的师兄,此事由你来说最适合不过。”

龙务之点头应诺,道:“日前六师弟前来大梁,所为何事,相信师叔应该略知一二。不过在此之前务之还想作最后肯定,请师叔见谅。”

陆宇心里冷笑了一下,这龙务之分明是假的,所说之事肯定是信陵君安排好,还假惺惺要来肯定什么?表面当上然不会这么说,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龙务之又道:“云梦山门人广播天下,不知师叔是否知道为何惟独齐地无我门人?”

陆宇身躯剧震,没想到这龙务之虽是假的,却竟然给自己来了个这么刁钻的问题。顿时心中问候了这龙务之的祖宗十八代,这个问题可从来没有听章武或其他人讲过,难道真要在这骨节眼上出错?

第061章 虚与委蛇(下)

霎时间陆宇在心里排除了一万种可能,飞快地思考要如何才能准确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齐国与其它五国似乎不太一样,在历史上几次合纵攻秦中,除了第二次是由齐国孟尝君田文倡导,也只得齐韩魏三国参战;

后来秦、齐二国一度还自称东西二帝,令齐国在列国中失去威望。公元前287年齐湣王出兵灭宋,结果引起列国的不满,原本的合纵攻秦,反而变成燕韩赵魏秦联军攻齐,齐国几乎灭亡。

而据闻齐国自那田建即位之后,先后由君王后与其族弟后胜执政,那后胜收受秦国贿赂,屡劝齐王建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御秦。虽有猛将田单,但却一直对其余五国袖手旁观。

试问君王都不主战了,手下有再多猛将,最多不过保国,又如何有能力参战?

但这并不能成为龙务之要的答案。正确来说,这并不是信陵君所要的答案。

眼前龙务之、信陵君正在等待他的回答,陆宇又如何有时间去思考这个杀千刀的问题?当下只好说:“齐王、后胜、田单这个组合,一弱一贪一奸,即使有三寸不烂之舌,恐怕都难以说服,故齐地并无云梦山门人的足迹。”

信陵君道:“此话听似牵强,但细想确有理由。”

陆宇忙又说道:“齐燕交恶,现在燕人又向大魏借兵伐齐,家师曾经对在下说过,齐人惟田单一将,但此人生性多疑,反复无常,若齐国与其它五国联军,恐怕将会连累到君上统帅之位。”

不知是否这段话涉及到信陵君的利益关系,陆宇眼角处瞥到他暗地里对龙务之使了个手势,心想终于又让自己蒙混过关了。

果然龙务之立即起身,对着陆宇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务之现在不再怀疑师叔的身份,还请师叔降罪。”

陆宇呵呵一笑,说道:“君上说了,不知者不罪,务之快坐下。”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暗爽到极点,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龙务之坐下继续说:“如今秦国正在不断壮大,且秦人如狼似虎,诡计多端,屡设阴谋离间天下诸侯,然后趁机扩大它的国土。列国深受其威胁。故我云梦山决定派出门中弟子,为合纵攻秦引线,只要五国同气连枝,其它诸侯国必定响应,到时联天下之力,打击秦人。”

信陵君插嘴道:“秦人近十年来不断侵犯各国,竟然大胆到连周天子都灭掉,目空一切,如我等继续坐视,恐怕最终都会被它蚕食。”

陆宇听到他这么说时,眼皮不禁一跳,信陵君确实有远见,但无论六国如何挣扎,秦国亦会将所有的诸侯国一一击败,终成为统一天下的超级帝国。

龙务之继续道:“眼前最重要之事,莫过于联合五国,集中商议大计,更需要的是一个能担任联军统帅之人。而放眼当今天下,各国猛将如云,但能担此大任者,却非信陵君不二。”

陆宇心里冷笑,不过历史上记载此次合纵攻秦,确是由信陵君统领联军。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事已至此,为何最后仍会由他来做统帅?

龙务之又道:“当日章师弟与我会合后,又经过与君上详细商议,决定继续往赵国邯郸,因得到密报,秦人正欲对赵用兵,迫赵交出质子,故必先说服赵王全力拖延以为大计争取时间。而众师兄弟亦将会在完成任务后前来大梁会合,商议作战计划。”

信陵君点头道:“一日有李牧、廉颇在,只要赵王肯设计拖延,秦人亦无可奈何。”

这二人唱双簧般的一唱一合,陆宇微笑不语,看看他们还会继续说什么。

信陵君故意望向陆宇,叹了一口气才道:“现在陆兄弟可知本君没有欺骗你了吧?”

陆宇连忙站起来对信陵君作了一揖,假装恭敬地说道:“小人绝对无怀疑过君上,只是原本小人与章武同行,只因途中不幸失散,小人只是前来求证他是否曾到此将任务完成。”

信陵君拉他坐下来,道:“本君正是要经过务之所言,尽除你心中疑惑。而你云梦山门下之人最后亦将前来大梁,陆宇你何不在此等候,便能见到他们?”

话才说完,龙务之便接了话:“君上所言甚是。君上乃联军统帅之人,师叔何不留下,为合纵大计同出一分力?”

陆宇暗道重点戏终于来了。

首先,相信章武之前在此透露过合纵之计,而候荣以前追随信陵君时或多或少也曾提起过云梦山一派,这几种信息加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再找来这个人假扮龙务之,经过他的嘴,把故事演绎一遍,便能使陆宇完全信服。最后在故事讲完,真正的目的便是留下陆宇。

一方面可能信陵君觉得陆宇是个人才,另一方面则可能是怕陆宇找到章武,信陵君的谎言便被拆开了。

如果陆宇没有猜错,信陵君暗下肯定已经派人前去赵国,而且一定在搜寻章武和凌梵的下落,灭其口以为他圆谎。

突然陆宇想到了将要去邯郸拜访平原夫人的魏明姬。为何偏要在这多事之秋派公主去赵国?

陆宇心中剧震。正因为她贵为魏国公主,由她作为使者才最适合不过,虽然魏明姬的立场不明,但却比信陵君派去任何人更适合。

陆宇清楚记得,章武的五师兄辽通,与那花甲老者李兄留在了楚国寿春,辅助二师兄;而那九师妹、长得跟汉子一般的灵姑娘、有些娘娘腔的高兄弟则前往韩国新郑找大师兄;而他陆宇,当时便是与排行第六的章武、第七的凌梵,加上肖正文和那姬少雍一齐来魏国,除了与三师兄碰面之外,还要前往赵国的邯郸。

而这里面,排行第四和第八的却并没有听章武提起过。

即使是昨夜在地下密室,也没有再次提起。

章武与凌梵之所以还留在大梁,不是在等待陆宇,而是信陵君正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且搜寻的范围很可能是大型的,故以龙阳君的权力,也暂时无法把他们送出魏国。

如果前往邯郸,并不存在什么四师兄或八师弟之类的云梦山门人之外,很可能直接是去见赵王,或是哪个高官贵族。

如果不是他们的门人,那么以魏国公主的身份,再加上陆宇这个半真半假的云梦山门人的身份,比章武还高了一个辈分,一起去赵国,便更具说服力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倒也无须太过紧张,只要信陵君未先派人前去赵国,章武和陆宇还是有机会的。

章武身上那两折帛函,如果不是已经在信陵君手里,那么信陵君自己应该已经伪造了一封,因为那一封是要给赵王的。

只需找机会与凌梵、章武求证一下,便能知道。

这一切猜想,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此时信陵君又笑道:“过几日陆宇你护送公主到达邯郸之时,说不定章武一行人已经重返大梁了。到时你返到大梁,不就可以与他们相聚了?”

陆宇忙又扮作求之不得的样子,对信陵君道:“君上所言甚是,此正是小人心中所想!现在天下谁不知君上之名,能够为君上及天下苍生出力,乃我陆宇梦寐以求之事!”

信陵君一拍案几,仰天长笑,然后又拍着陆宇的肩膀说道:“甚好,甚好!本君等的便是你这句话!”

龙务之顺势拍马屁道:“务之恭喜君上!恭喜师叔!”

接下来的事,自然少不了一顿酒肉应酬。

信陵君把西门候与朱亥也一同叫来,“分享”了陆宇自此成为他的门客之一这件“喜事”。

从表面上看来,在座这几个人,应该便是信陵君府中最重要的人物,除了龙务之的身份仍有可疑,因不知此人是否临时被提拔,或是原本便隐藏在他府中。而朱亥和西门候这二人,陆宇几可肯定绝对是信陵君的心腹,特别是朱亥的事迹在历史中都有记载。

那朱亥听到陆宇成为信陵君的门客时,几乎没有半点表情,仍是他那招牌一般的板着脸,而西门候则表现出大喜之色,竟然与陆宇连饮三杯,把陆宇喝得七荤八素,热情到陆宇心里发毛。

不知为何,见到朱亥时,陆宇心中突然掠过杀意,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即使是在葬龙坡对着三百山贼时,他也没有像这样想杀掉一个人。

几杯酒下肚后,心中的杀意更浓了。

陆宇知道自己酒量,不敢再多饮,生怕待会喝着喝着便跳起来拔剑刺他。

或许是因为肖正文的关系,他才突然起了这么强烈的杀心。

但是陆宇清楚地知道自己需保持清醒,眼下最要紧的事,并不是杀一两个人这般简单。况且那朱亥虽然年迈,但凭着他手上奇特的武器,想必也有几下子,要杀他也非易事。

酒饱菜足之后,信陵君交给了陆宇第一件任务。那就是要西门候协助陆宇,找机会将荆杰的一个手下抓来,逼问掳掠孩童之事。

做戏做全套,之前信陵君将此事推到龙阳君身上,如今必定要做一出戏来令人信服,陆宇心里暗笑,知道信陵君一定安排好一切,到时肯定是不了了之。

第062章 情挑玉女(上)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西门候却像只跟屁虫一般地跟在陆宇身后。现在陆宇已成为信陵君门客中的重点栽培人物,西门候肯定要加深他与陆宇之间的感情。

今天的天气比较好,没有下雪,陆宇也懒得跟西门候计较,他总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他身边。

西门候对陆宇昨夜醉兰坊与玉儿幽会之事特别感兴趣,不断挑起话题,似乎要在陆宇口中套点什么话。

陆宇被他问了几次,实在忍无可忍,只好故作神秘地小声对他说:“不瞒西门兄,虽然昨夜只是与玉儿姑娘把酒言欢,但现在那玉儿已是在下掌中之物,只要在下开口,即刻便可得到她的身体。”

西门候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相信,又夹杂了嫉妒,嘴上又问:“陆兄昨夜真的没有与玉儿姑娘那个?不过就算与她彻夜不眠地在一起,已经羡煞旁人。小弟敢肯定如果大梁城的男人们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嫉妒到死。”

陆宇哈哈一笑,故意和他说:“不妨再和西门兄说,虽然没有到榻上,但却已经亲嘴牵手搂抱,西门兄以后到醉兰坊去,可要记得为在下作帮手,挡住那些狂蜂浪蝶呀。”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陆宇知道你对玉儿也有过非分之想,但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了,以后你不但不能再想入非非,还要帮我阻止另外那些想入非非的人。

西门候一怔,眼中又现妒意,但却立即堆起笑脸,连连说道:“一定,一定,现在她是陆兄的女人,便是我西门候的嫂子,陆兄大可放心。”

陆宇心中暗笑,在这事上面虽然西门候未必会说到做到,但暂时他却不敢得罪自己,信陵君也一定有所吩咐,所以趁机过过嘴瘾,反正令西门候嫉妒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自己受封为左中郎,以及即将护送公主前去邯郸,这亦是西门候梦寐以求的美差。

西门候又使了个坏笑,问道:“既然昨夜陆兄没有和玉儿姑娘那个,作为一个男人,肯定忍到周身不舒服,今早回到房中,肯定就有所行动了吧?”

这下轮到陆宇一怔,但很快便大力拍了拍西门候的肩膀,二人齐声大笑。

西门候又淫笑道:“陆兄对小弟为你所挑选的礼物是否满意?”

陆宇对西门候的表情感到厌恶,不过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代姬无论在年龄、身材及容貌都是百里挑一,单单是外在便已是我见犹怜,无可挑剔。

一想起她为自己沐浴时全身湿透的画面,陆宇便感到喉咙像火烧一样干渴。本来他想再编几句话糊弄西门候,但细想下那代姬不知是否真心服侍自己,如果是信陵君或西门候那边的人,他们自然会知道自己有没有对她行动过。

于是便扮出可惜的神态,叹息道:“只可惜昨晚彻夜未睡,今早未来得及和那美人亲热,便被君上召去商讨大事,故只好再度忍住,留在今晚享用。”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又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时代,几乎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时代,谁都是演帝。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谁便将会被历史淘汰。魏国之旅很快便会结束,但是,陆宇却感到剩下来的这几天,将会是艰难的几天,绝不会那么容易便过去。

这也许是陆宇生来所要面对的最具考验的几天。

一直到用完晚膳,都没有见到凌梵的人影。

陆宇实在不想那么快便回房里去,拖着西门候跑去醉兰楼找玉儿,却被告知她今日不见客,当西门候望着陆宇现出不能置信的神情时,陆宇几乎不敢与他正视,因上午在他面前牛皮吹过头,以为现在玉儿听到他的名字一定不会拒绝,谁知却吃了闭门羹。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向西门候解释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可能是因为太累而早早便去休息,才怏怏地回到信陵君府。

没想到肖正文也已经休息了,陆宇没办法再拖延,只好回到自己房中。

换作是别人,房里有代姬这么一位动人的尤物,还不早早就回来相陪。

果然代姬仍然在等着他回来,见到陆宇,便高兴地替他准备了热水洗脸,又服侍他换了一身衣服。

陆宇看出她脸容有些憔悴,又环视了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不能变多一张床来,便对她说:“你累的话,便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代姬有些害羞,低着头对他说:“服侍陆爷就寝是代姬的份内事,代姬怎可只顾自己。”

陆宇想起一事,问道:“昨夜,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代姬似乎更加害羞,答道:“那位西门大爷前来偏殿,在奴家面前走了一圈,便要了奴家。当时代姬很害怕,亦有些失望。来到这府上后,没有想到他竟然对奴家说,需要服侍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陆爷,代姬听了之后不知多开心。”

陆宇奇道:“难道你早已认识我?”

代姬继续道:“昨夜在王宫表演完之后,其实我们都在偏殿,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楚听到正殿说话的声音,奴家还听到陆爷你赢了两个武士,大王将我们其中一个赏赐予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却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奴家当时心里便在想如果陆爷选中了代姬…”几乎说在了她的喉咙里面。

陆宇却听得非常清楚,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不过在那百名燕女里面,可能也不止代姬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因为当时陆宇可以说是夺得了风头,在这种情况下有美女自动献身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自己似乎自信过头了。

代姬察觉到他挂在脸上的笑意,柔声问道:“陆爷是否有开心之事?”

陆宇几乎收不回裂开的嘴,连连摆手,如果去照镜子,估计自己就笑得像花痴一样。

代姬取了一件带有针线的布,拿到陆宇面前说道:“陆爷你看,今早你吩咐奴家做的,奴家有一点不明,还请陆爷指点。”

陆宇一看,原来她手上除了那件还未完成的布之外,还拿了一条令他熟悉的衣物…那便是陆宇早上交给她的内裤。敢情这代姬一整天就在这房里琢磨着如何仿制那条内裤,倒确是很听话的样子。

原来是裤头的皮筋难倒了她。陆宇也不是知道像这种二千年后的松紧裤出现在哪个朝代,但在松紧裤发明出来之前,人们只能用布条勒在腰间,那也只是在裤子发明出来之后;

而战国时更加简单,贵族才以上端连接在一起的两截裤管作为“袴”,或者叫做“胫衣”,根本没有裤裆,是不可外露的,外面必须穿裙或深衣掩之。

代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服装,根本都不知道那是用来穿在哪里的。

经过陆宇仔细研究后,发觉可以模仿一些现代的工艺,例如将要作为裤头的地方向内折叠几公分以后,再缝住下方,形成可以让布带穿过的洞;最后在正前方开一个口,让布带两端露出,再系起来,可以系成蝴蝶结什么的。

或者找来动物筋制成的皮筋,两端缝死,再藏在里头,因为动物筋有弹性,这便变成了松紧裤。

本来陆宇只打算让代姬模仿着做出十来条让自己当内裤穿,谁知这一解释起来便来了兴趣,索性让她多做几条长裤。

不知反复说了多久,代姬才终于理解了陆宇所要的,自己也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一番。直到二人都哈欠连天,才停止了这个话题。

让陆宇头痛的事也终于要面对了。天气寒冷,如果自己睡地上的话,不用到天亮肯定就被冻僵了,而且代姬也不敢让他往地上去,毕竟她就是被赏赐来服侍他的。

而如果陆宇不睡,她也不敢先睡。

最后陆宇决定算了,再磨蹭下去这一夜又不用睡了。于是灭了烛火,一躺到床上去便闭眼不动。

谁知道这一躺下,缠在身上的睡意突然间像遇到克星般竟逃散得丁点不剩。

陆宇心说见鬼了,这个时候怎么偏偏就精神了起来。

耳边传来代姬不平稳的呼吸声,证明她也是无心入睡。

呼吸声直接闯入了陆宇的脑中,无论陆宇怎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杂乱无节奏的呼吸声仍然无孔不入般地缠着他每一个活跃的脑细胞,就像要把他吞噬一般。

不到半刻,陆宇已经觉得被窝里的温度热到他无法忍受,甚至额头都好像冒汗了!

代姬好像察觉到陆宇的“不正常”,黑暗之中也看不到,竟伸手抚在陆宇胸口上,柔声问道:“陆爷,你是否感觉不舒服?”

她的掌心便像带了电流一般,在触碰到陆宇胸口的一刹那,竟令他一阵麻酥,刺激着他全身上上下下,每寸都不放过。嘴里喉咙里更是火烧般地干渴,他用力地咽,仍然止不住那种从心里发出的渴。

陆宇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一念仍在飞快地思考,到底这个代姬是被信陵君收买来安置在他身边,还是真的那么单纯只是西门候帮他所挑选的赏赐?

代姬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可能是怕他真的不舒服,又往陆宇身边移靠过来,轻轻地问道:“陆爷?”

第063章 情挑玉女(下)

这一句“陆爷”就像是点燃的导火线,彻底地把他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引爆出来。陆宇一个反身,压在了代姬身体上,他感觉到自己额头真的冒出了汗,还有一滴已经滴了下去。

代姬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紧贴着陆宇胸口的双峰不断起伏,更是令陆宇难以控制自己,顷刻,陆宇的嘴巴封住了代姬的樱唇。接着,渴望得到滋润的吻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脸上、脖子、锁骨上。

代姬“嘤咛”一声,用肢体的语言极力配合着陆宇。

如果她真是信陵君的人,陆宇面对这样的诱惑都能完全不碰她的话,或许会传到信陵君耳中去,令他重视陆宇的警惕性。

陆宇第一次作了“宁杀错,莫放过”的决定。

翌日。

枕头上斑斑泪痕显示出昨晚代姬的疼痛,还有染红的床褥令陆宇心里掠过丝丝愧疚。

这也是陆宇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不过就算是在二千年后的生活里,他也是一直单身,没有交过女友,本来好友小林想玉成他和小嫣,但陆宇却对那女生没有多大感觉,故一直以来也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

像代姬这样被当作礼物送往他国的歌姬,一定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自西周起,礼乐便作为用来维护周天子的宗法统治,是周代的一大特色。

一直到春秋、战国时,礼乐更被加强重视,故除了严格训练以外,还必须保证她们到达新主人的手上时仍是处子之身,不但能够体现送礼一方表示出来的诚意,更能使这份礼物显得更贵重,令受礼的一方倍受尊重。

因为经过半夜的疯狂,代姬有一些疲劳,又因为初尝禁果而难以下床。陆宇自己梳洗了一番,走到榻边坐下来,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事就别起来了,我去吩咐一个婢女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喊一下她便会为你办妥。”

代姬露出迷人的笑容,柔声道:“奴家今日还要继续帮陆爷做那几件奇特的袴衣呢!”

陆宇摸摸她的头道:“不必急于一时。乖乖的,今晚我回来再好好赏赐你。”

代姬显然吓了一跳,以为陆宇所说的“赏赐”是指男女之事,颤声道:“陆爷…”

陆宇哈哈一笑,满意地笑道:“跟你说笑的!”

说完便出了门。他当然只是在跟代姬开玩笑,如果今晚还行云雨之事,莫说初尝禁果的代姬不经折腾,他自己也吃不消。更何况清醒过后,还有正经事等着他去做,可不能在温柔乡里误了计划。

一踏出信陵君府,便有一婢女专程来找他,陆宇认得她是玉儿的婢女,原来是玉儿知道昨日陆宇去过醉兰坊,故派婢女来请他过去。

这么早便光顾青楼的,他都可算是历史上第一人了。

陆宇心里得意,这事要在西门候面前还可以炫耀一番。不过他当然不会真这么做,毕竟只是残留的童心而已。

玉儿的精神看起来特别好,虽然又戴了面纱,但见到陆宇时那面上高兴的表情还是尽显了出来。陆宇发现她今天换了一块淡黄色的面纱,不过古代的纺织技术确实是好,那小小的面纱明明薄如蝉翼,绣在上面图案却恰好地将她不想展露的脸给遮住。

陆宇向她靠近一步,故意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戴着面纱?”

玉儿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正欲解开面纱,突然秀眉一皱,道:“陆大哥身上好像有一股女儿香呢!”

陆宇一怔,随即明白了她所说的女儿香应该是来自代姬,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玉儿的嗅觉竟然这般灵敏。

突然间一缕念头从脑中浮现,双手交叉于胸前,反问道:“我却正想问玉儿,那日在此,你不是说我是第三个见到你庐山真面目的人么?但除了龙阳君,候荣,似乎至少还有章武、凌梵,而且醉兰坊的人应该也有一两个吧?看来那日是有意说假话来哄我开心而已吧?”

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笑道:“原来陆大哥仍为此事耿耿于怀,昨日前来要兴师问罪不成,今日玉儿却亲自送上门了。”

陆宇一乐,道:“我现在整个人活生生地站在醉兰坊,送上门的应该是我吧,怎么会是你。”

玉儿跺了几下脚,佯嗔道:“你先答人家的问题,明明是人家先问的。”

陆宇还没想到借口,只好又耍赖说:“你欺瞒我在先,应该是你先答我。”

玉儿小嘴噘起来,哼了一声,但却拿他没办法,柔声说道:“当时人家还未确认你的身份,虽然当时大哥说你非信陵君那方的人,但人家总要提高警惕,至少也把你哄高兴了不是吗?”

陆宇装作还未满意,仍然交叉着双手,仰头道:“那时要警惕的人应该是也是我才对吧。”

玉儿急得来扯他的胳膊,不住地晃动着,又撒娇道:“人家不依,陆大哥你是故意欺负人家的。”

漂亮的女人撒起娇来确是要命,陆宇即刻软化下来,整颗心都像被融化了。

同时他也决定不再去想什么借口来欺骗她,柔声道:“那夜御前比剑,魏王赐了一名燕女…”不等玉儿脸上的变化,又忙说:“是西门候把她送到信陵君府中去的,宴会结束时我见都未见过那燕女就直奔你这里来了,一直到天亮回府才知道此事。”

虽然是说了实话,玉儿眼中还是有些黯然之色,松开手说道:“原来是有这等艳福,难怪身上尽是女儿体香。”

陆宇问道:“你吃醋吗?”

玉儿闻言一怔,奇道:“玉儿今日没有沾过半点醋。”

陆宇差点失声大笑,才知道她听不懂什么是吃醋,便又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听了之后心里感觉不舒服是吗?”

玉儿轻轻点头,又扭过头来说道:“大哥用词一直十分奇怪,什么吃醋,庐山真面目,不解释一番人家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宇微笑道:“那些都不重要,只是一些比喻而已。”便把今日信陵君找人假扮成龙务之、又与朱亥、西门候一起的事说给玉儿听,顺便要她去告诉龙阳君和章武,还提到自己想杀掉朱亥为肖正文报仇。

玉儿听完,咬着下唇想了一下,对他说道:“玉儿觉得君上会劝你细加考虑,毕竟那朱亥是信陵君身边的重要人物,要杀他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详细地作出计划,莫要误了另外的事。”

陆宇点头道:“我也知道要小心,不过相信章大哥与君上他们也会赞同,正因为那朱亥是信陵君的得力手下,如果能除掉,绝对是有利于我们的事。”

玉儿只好说道:“奴家会一字不漏地转报于君上他们,等他们作出决定,再想办法告知于陆大哥。”又道:“如果真要对他下手,大哥切记千万要小心,莫令玉儿伤心。”

陆宇有点感动,道:“我该回去了。太久了会引起怀疑。”

走到包间门口时陆宇又回头对她说道:“相信现在许多人都认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假设成功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带同你,不让他们伤害到你。”

玉儿脸上一阵发热,轻轻对陆宇点了点头。

在回信陵君府的途中,陆宇不知为何被一间金铺所吸引,进去挑了一番,看到一支云状的玉簪,感觉特别适合凌梵,于是买下藏于衣兜里,准备见到凌梵的时候送给她。

几乎走遍了整个信陵君府,又是没有见到凌梵的影踪。陆宇不禁觉得奇怪,这凌梵既然易容在这里当婢女,那她究竟负责的是什么工作?怎么三天两头的总见不到人,那日还打碎了信陵君的玉碗?

细想之后才觉得可笑,她也有可能是负责照顾信陵君府上的女眷,那里可不是身为门客随便就能去的地方。

正当陆宇无聊了想回房时,却见凌梵端着一个盘由内院出来。

虽然她戴了皮面具,变成姿色平庸的另外一个人,但陆宇看她时,总能想起她那张绝色的脸,那几乎是完美的。

凌梵也见到了陆宇,不过却没有多大的表情,似乎内心没有任何波动,看样子像是不准备和他打招呼。陆宇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拦住了她。

凌梵一怔,淡淡说道:“陆爷请借道,莫令奴婢打翻了东西。”

陆宇见她端的是一个类似于现代的炖盅,也许里面盛了燕窝之类的补品,可能正要给信陵君的某位妃子送去。

心想这次一定要拦住她一会,不然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凌梵见陆宇并没让开的意思,又说道:“请陆爷稍移尊步,奴婢还有要事。”

陆宇迅速地把藏在兜里的玉簪取出来放到她端的盘子上,一边环视四周,一边低声说道:“离别了那么久,我很是挂念你!”然后便不管她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头也不回地往肖正文房间的方向走去。

自从将肖正文接到信陵君府里来养伤之后,陆宇每次从外面回来,如果没有立即被信陵君叫去或被西门候拖着,他都会先到肖正文的房里观察他的伤势,以及治疗的效果。

第065章 刺杀之计(中)

大约在每日的午时三刻,朱亥便会来到这里,而在午时之末,则有人从这间武馆的后门出去,直接赶去魏王宫。

由于只是一日时间的观察,故不能确定是否每日都是这种规律,而且龙阳君已派人在背后跟踪,但入宫之后却失去线索,故龙阳君在函中要陆宇多点耐心,多等一日,再通过帛函通知。

直到整折帛函念完之后,陆宇才发现代姬的手在发抖,脸上竟没有半点血色。

陆宇柔声道:“你害怕吗?”

代姬抬头望向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宇哑然失笑,又问道:“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代姬这才回答道:“代姬不怕,只要能服侍陆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怕。”

那真挚的情感,令陆宇不禁有些心动,心想自己也许是多虑了。

陆宇又道:“在这所大宅里,除了那个小寰和我,其他人你都不可相信,知道吗?”

代姬乖巧地点头。

陆宇吩咐她把帛函烧掉,心想应该找个机会与凌梵或玉儿再核对一下函里面的内容,另一面还要再托凌梵想办法监视代姬,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这才能消除掉对代姬的戒心。

这也是出于无奈。只剩下几天的时间,绝不能出一点乱,否则全盘皆散。

其实他早在听完她的故事之后,已经在直觉上相信她不是信陵君的人,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智商方面也绝对没有玉儿或凌梵那般聪颖。只不过越单纯的人也越容易被利用,往往在被人利用后还浑然不知。

即使她不是信陵君的人,也要防。防的是信陵君派人来接触到她。

不过陆宇没想到要在这府里遇上凌梵真的是非常难。

幸好上天眷顾,在将近黄昏的时候,送来晚膳的人居然是凌梵。陆宇心说一声天助我也,在凌梵放下晚膳要离开的时候及时地引开了代姬的注意力,在房门口抓住机会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凌梵。凌梵认真地看了他一下,点头会意,陆宇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有时想想真像是如有神助,像刚刚凌梵送来晚膳,可能是她故意要过来看看到底陆宇和代姬在做什么?陆宇甚至感觉到有一种正房夫人前来捉奸的感觉。

西门候也不见了一整天,不知做什么去了。平时他总会找借口过来找他,有时是信陵君所派,有时是拉他去寻乐,今日居然整日不见,令陆宇感觉有点怪怪的,似乎他再出现的时候便会有事发生。

果然不出所料,西门候在戌时与亥时交接之时突然来敲门,神色匆忙,说是信陵君有要事要见陆宇,把他叫了出来。

陆宇吩咐代姬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便换上武士服与西门候一同出来。

奇怪的是,西门候不是带他去正厅偏殿,却是直接把他带出了信陵君府。门外的马车早在等候,西门候亲自驾车,陆宇倒是享受了一次夜游大梁。当然这不像旅游般轻松,信陵君如此神秘,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直到下了马车之后,陆宇发现眼前熟悉的那间民房,正是当初西门候带他来见肖正文的房子。

门口处有四名武士分成两边把守,如此寒冷的冬夜,站岗显然不是一份美差,幸好陆宇得到信陵君重视,如果成为普通的武士,那可能挨多半日陆宇便会受不了。

但门前这四人仍打起十二分精神,从他们的神态看来,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作出应变。

见到西门候与陆宇,四名武士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其中一个又帮他们打开了那道木门。

西门候与陆宇先后走进来,只见信陵君赫然坐于之前肖正文躺着的草床,只不过上面铺了几层精美的兽皮,否则以信陵君这种身娇肉贵的人怎会放低身份坐下来。在他的旁边,正是那一手持武器、一手持火把,面无表情的朱亥。

如果只看这一个方向,别人还会以为自己像要被审问一般,心生怯意。但陆宇知道此刻自己还是安全的,因为他才刚成为信陵君的“新心腹”。

信陵君的对面,两名武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跪着的人。

那房子里的湿霉味道和腥臭的草药味早已消失不见,可能是特意为信陵君所清理。陆宇心里已有一丝端倪,隐约猜到了那个被押着的人的身份。

见到陆宇来到,信陵君面露喜色,然后又转变为怒容,指着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喝道:“还不给本君将事情如实道来?”

陆宇向那人望去,那人衣衫多处破烂,显然是被剑刃划破,血渍斑斑,由于头发已经散开来,遮挡了大半脸,故看不清这人长得什么模样。

听到信陵君开口,不等那人把头抬起来,两名武士已经“帮”他面向信陵君。

陆宇终于见到一张肿了半边的脸。另一边脸虽然没肿,却也都是泥渍,几乎面目全非,只能见到深黑的眼球中反应着火把的光,里面射出一道充满怨恨的眼神,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灵异片,只不过那吓人的鬼已经被人压制,动弹不得。

那人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不知是说不了话,还是故意不说话,众人等了半晌,仍等不到他的回答。

这时朱亥突然开口说道:“君上和你说话,你聋了吗?如果你肯老实把事情说出来,或者君上可留你一条全尸。”

那人仍然不说话,却往地上啐了一口血。

陆宇终于知道,他不是不肯说话,而是已经说不了话。

信陵君显然被他的无视激怒,正欲发作,朱亥已经深明他意,嘴里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君上不敬!”

话一说完,只见朱亥手中挥动,那奇特的武器飞了出去,正砸在那人脑门。只听到一声骨骼爆裂声响起,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头便垂了下来。

陆宇也终于看清楚朱亥手中的武器,那原来是一柄流星锤,乍看如铁锤,锤头如南瓜般造型,末端连接有软索,看刚才他出手时,长柄仍握在手中,故猜测那长柄应该是中空的,并且设有机关,软索藏于里面,使得他收发自如。

想到这便是伤了肖正文的凶器,陆宇心中不由冒起怒火。

只听信陵君对他说道:“想不到这厮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不过也不失为一条硬汉。”

陆宇配合着问道:“君上,不知此人是…”

信陵君等的便是陆宇的提问。果然他立即说道:“此人乃荆杰的手下之一。”

陆宇故作一脸惊讶,同时望向信陵君。

西门候接过信陵君的话,说道:“今晚戌时三刻,小弟发现有三四个人行踪可疑,都蒙着脸,便立即命人跟踪。本欲回府通知陆兄,却怕错失良机,幸好遇上朱先生,才将这些贼子的阴谋识破。”

陆宇眼角瞥到朱亥并不说话,仍然面无表情。

西门候又道:“趁他们正欲对两个孩童下手,我与朱先生立即动手,可惜只抓到这一个,其余三人仍然逃跑了。”

信陵君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但却证实了孩童失踪一事确与龙阳君有莫大的关系。”

陆宇心想这些事你们早已安排好了,如今随便抓了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毒打到说不了话,又将他杀死,都死无对证了,怎么说也说得通。他猜想信陵君很可能是借这个人的“身份”,进一步巩固陆宇对他的信任,准备借陆宇之手去打击龙阳君,否则绝不会在他面前演这么多场戏。

看来信陵君还是很“看得起”陆宇的。

不过陆宇露出的怒色却不是装的,信陵君还以为他是因为儿童失踪案,却无人知道他的怒火针对的是朱亥。

这朱亥的武功应在西门候之上,只不知他手中流星锤的软索有多长?陆宇望着那南瓜一般的锤头,心中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此人若不除,难解陆宇等人心头之恨!就当作是送了龙阳君一个顺水人情吧!陆宇心中愤愤地想道。

信陵君命人将拖出去埋掉,又向陆宇“保证”必定通过种种手段去追查失踪儿童的囚禁点,救出所有失踪的人,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形象。又表明一定扳倒龙阳君,不令他继续为祸儿童,还天下一个公道。

陆宇听得耳朵里都快长茧才被信陵君放回去。

回到房中时陆宇更为惊讶,凌梵竟然在跟代姬谈话!

这凌梵确实厉害,他才离开了一个时辰不到,她便亲自过来,看似来陪代姬说话解闷,实际上是因为要防止信陵君方面的人。

这让陆宇非常开心,虽然凌梵也是为了让计划不受影响,但陆宇送给她的那支玉簪确实是起了作用,令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冷淡。

见到他回来,凌梵露出难得的一笑,主动说道:“既然陆爷回来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着便起身向二人行礼,退了出去。

代姬也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为陆宇宽衣,又拉着他的手说道:“陆爷快过来看奴婢的手工。”

第069章 左右逢源

陆宇回到了房间,果然凌梵与代姬都在一起。

一见到他回来,代姬立即扑进他的怀中,抽泣道:“刚才代姬被吓坏了!西门先生闯进来,如不是小寰在,代姬真不知如何是好!”

陆宇一愕,见凌梵正望向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怀中的代姬,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只好问道:“莫要害怕,慢慢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代姬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小寰正在房里陪代姬说话,西门先生怒气冲冲地踹开门,见不到你,便对我二人大声呼喝,幸好小寰立即说你一早去了醉兰坊,他才摔门而去。”

陆宇心想西门候果然有怀疑到自己。若不是先来来陆宇房里,西门候有可能一早便追到了醉兰坊去,真是好险。望向凌梵时,只听她淡淡说道:“奴婢一直在此陪伴代姬,陆爷却在醉兰坊里与其他女人相好。”

陆宇大窘,凌梵虽是故意说出这话,但他却也听到了她话里的醋意。正欲解释一番,却又听她说:“既然陆爷已经舍得回来了,小寰便也要告退了。”

说罢便冲陆宇调皮地笑了一下,匆匆出去了。

陆宇心里觉得好笑,这女人心还真是无法猜透,一时吃醋,一时又冲着你笑,忽冷忽热的,教人心痒难当。

代姬抬起头来,歪着脸问陆宇:“为何代姬总觉得小寰对你态度十分奇怪?”

陆宇暗忖女人还多了一项准确的直觉,轻搂她的小蛮腰柔声说道:“她只是府内的婢女,哪有什么态度奇怪之说,是代姬多虑了。”

见到她那红润的樱唇,忍不住吻了下去。

代姬一声“嘤咛”,双手紧紧抱住陆宇,热烈反应着,早已不知害怕是何物。

好一阵之后陆宇才轻轻把她推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他可不想在此时控制不住自己与她相好,若是凌梵去而复回,那便是他不想发生的事了。

突然间他想到了凌梵这个名字的含义。

小寰,寰者,天下也。说不定这与玉儿还有关系。玉和宇加起来是玉宇,乃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仙殿,凌梵当时或许是因为赌气,将自己作为奴婢身份的名字取为小寰。寰宇,乃宇宙也,自然比起“玉宇”更高了一截。

这无疑是对玉儿赤裸裸的挑战啊。

代姬对他突然将自己从怀中推开有些讶异,眼神里尽是埋怨。

陆宇不敢与她对视,拉起她的手说道:“来到这里之后你还没出过房吧?走,我带你去见我的小兄弟。”

代姬自然乖乖地顺从,就像一匹温驯的小绵羊。

来到肖正文的房间,陆宇发现了在门外“偷窥”的凌梵,不禁觉得好笑,故意大声咳了几下。凌梵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才离开了。

代姬奇道:“小寰无须去服侍夫人吗?为何又会在这处。”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可能是这个奴婢时常偷懒吧。”

肖正文见到陆宇带着一个陌生女子到来,奇道:“二哥,这位是…”

不等陆宇回答,代姬已经亲切地走了过去,拉起肖正文的小手说道:“你便是陆爷的小兄弟吧?”

肖正文望着她,又望向陆宇,调皮地说道:“我是二哥的结拜小弟,肖正文是也,你可以唤我作小文,亦可以称呼我为文爷或肖爷。”

肖正文这句话把陆宇和代姬惹得笑开了花,肖正文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称呼我二哥作陆爷,那我自然也是爷了。”

陆宇走过来摸着他的头笑道:“不得无礼。代姬比你年长,快叫姐姐。”

肖正文嘟起小嘴道:“凌姐姐灵姐姐还有如君姐姐都是姐姐,但是这位代姬却是什么姐姐?”

代姬有些尴尬地说道:“姐姐便是姐姐,哪里还有什么姐姐的?”

陆宇笑着为他解释:“凌姐姐是我大哥的七师妹,如君姐姐应该是九师妹,而灵姐姐是他们的同伴。”

肖正文点点头,示意陆宇所说的完全正确。他自小在马家沟里长大,马家沟里的云梦山门人对他一直不错,而他心里不服气的是陆宇带来的不是凌梵,而是一位陌生女子,虽然比他年长,但是要他叫人家作姐姐,他偏偏就不顺从。

代姬又热情地摸了小文的脸蛋,柔声说:“肖爷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代姬既然服侍陆爷,他的兄弟亦是代姬的亲人,我会像服侍他一般地服侍你的。”

小文望着她说道:“你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但二哥已经有了凌姐姐,她是我二哥未过门的妻子,她长得比你还好看。”

陆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当日在陈郡时对着滕大当家,说这句话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虽然确实喜欢凌梵,但目前二人却还不是情侣的关系呀。

代姬闻言一怔,望着陆宇的眼色有些黯然,但立即又笑着对肖正文说道:“你那位凌姐姐一定与陆爷很般配。代姬的身份哪配作陆爷的…肖爷你放心吧…”

陆宇有些哭笑不得,对着肖正文后脑轻拍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肖正文却很开心地对代姬说:“这样我就放心啦,以后我也叫你做姐姐吧。”

在他的心里,天真地觉得这世上只有凌梵才配得起陆宇,因为从小无父无母,在马家沟里凌梵也很疼他,他早已将她当作亲姐姐一般敬爱,而自从和陆宇结拜,特别是在大梁重逢之后,与陆宇的感情更是日渐加深,又从章武口中听说凌梵在分散时一直挂念着陆宇,所以心里认定了他们终会成为一对。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令代姬有些自惭形秽,可能是想到她已经家破人亡,又是一名被作为礼物送到陆宇手中的歌姬,身份卑微,虽然陆宇曾说过没有把她当作奴婢,二人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心里仍然不敢去超越身份去接受自己和陆宇吧。

一直逗留到亥时,二人才从小文的房间出来,准备回房,却又发现凌梵还在一旁。陆宇想起信陵君说明日魏王将会召自己入宫,必须作最后的准备,于是干脆拉起凌梵的手,不由分说,与代姬一同回到房中。

代姬不久之前才对陆宇说起小寰对他有些不同,却被陆宇否定,如今见他将她拉回房里来,心里不由又增添不少疑云。但代姬现在死心塌地地跟定陆宇,不论他做出什么,她总觉得必有理由。

凌梵知道他一定有话想说,故任由他把自己拉回房中,却见陆宇关好房门之后又把所有灯火都熄灭,竟将代姬和她两人一同拉到床塌上,内心砰砰直跳,但又从他一脸正经的表情猜出应该不是要做那事。

陆宇又将床帐放下,本来灯火熄灭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时更是漆黑一片。直到三人围在床上坐好,才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这才对凌梵说:“明日魏王将会将我召入宫中先作准备,这里便交给你了。”

凌梵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小文不会有危险。”

两人听似简单的对话,却使代姬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里面尽是惊讶,原本心里的疑惑随之愈深,更加肯定了他们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不过因为之前已经从帛函中知道了陆宇准备暗杀朱亥的计划,故不那么害怕,只是觉得陆宇神通广大,惊讶的表情里包含了意外,显然没有想到小寰也是他们的人。

陆宇看到她的表情,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声问道:“代姬是否害怕?”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之前代姬已经说过只要能服侍陆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害怕。”

陆宇有些尴尬地望向凌梵,见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便对代姬说:“小寰其实便是刚才小文口中的凌姐姐。”

代姬闻言更是惊讶,重新打量了凌梵,她当然不会猜到不到一个时辰前,第一次听说的人竟然就是这几日一直陪自己说话解闷的人。

但是肖正文明明说这个人长得比她还好看,可是凌梵易容而成的小寰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子,难道是小孩子不懂事,美丑在肖正文的心中只是形象而已?

突然间她心中一阵窃喜,因为自己长得确实比“小寰”好看。这时天色虽然已经很晚,但床上的三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围坐在一起的近距离已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凌梵也表现出有些意外的神情,显然也没想到陆宇会在代姬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那证明陆宇信任代姬,而且信任的程度可能不在那玉儿之下。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吃醋,原因可能是她刚才也“偷听”到了肖正文所说的那些话。

陆宇猜到代姬心里所想的,怕她怀疑自己的审美能力,忙又解释道:“现在你面前的凌姑娘其实是戴了一具面具。”

代姬“啊”的一声惊呼,不能置信地看着凌梵,一时之间她不能够接受那看不出一点瑕疵的“小寰”的脸,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近距离接触,自己竟然没有发觉那只是一张面具。

在感叹这精湛的手艺时,心里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070章 逃过一劫

凌梵瞪了陆宇一眼,牵起代姬的手说道:“你别听他说,我这张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

陆宇挪了过来,在凌梵耳边轻声说道:“我想拜托你,在这两日里照顾小文之余,也帮我照顾好代姬。”

凌梵被他嘴里的热风吹得耳朵里痒,横了他一眼,道:“陆爷请放心。”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难道你想…”

陆宇点点头说:“是,我想带她离开这里。”

凌梵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陆宇是真的想把代姬也一起带走,顿时显然有些不高兴,默然不语。沉默了半刻之后,才道:“如你所愿。”

陆宇高兴地拉起她的手来,却被她用力甩开。看她一脸的不情愿,陆宇知道显然她已经吃醋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放任代姬在信陵君府,等到信陵君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时,折磨她来发泄?

代姬一直不敢说话,然而聪明如她已经从凌梵的脸色中读懂了一切。

若他们离开了自己还留在这里,终有一天肯定会成为别人泄愤的工具,这是任谁都能预知到的事情。只看凌梵最终还是答应要把她一起带走,便知道凌梵也清楚知道这个后果。

见陆宇脸上很是尴尬,思考再三,这才鼓起勇气说:“代姬不敢拖累你们的大计,若是代姬命苦,注定要受人折磨,亦绝不会说出半点关于陆爷的事来。”

说着,竟留下眼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听到此话,凌梵似是动了侧隐之心,对她说道:“妹妹放心,你的陆爷非是那么无情之人,我也不忍看到舍你而去的结果。两日之后你便随我们走吧。”

代姬还想要说话,陆宇忙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凌姐姐。”

凌梵又狠狠地瞪了陆宇一眼,说道:“甚么姐姐,我并没有那么老。”

陆宇一乐,知道她已经不生气,又厚着脸皮挪靠过去,几乎便要依偎在凌梵身上,故作调皮说道:“我早就已经凌姐姐是这世间上最好的人啦。”

凌梵在他肩膀上象征性地捶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自己的身子。

代姬也破涕为笑,但陆宇也察觉到每当自己与凌梵有“亲密动作”的时候,她总是有意将目光斜向别处,难道是因为小文说的话,令她心里有了一层隔阂,自认为配不上他,但却又忍不住吃醋?

凌梵突然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令陆宇眼皮不禁跟着大力一跳,难道是她发觉房外有人?细听之下,果然外面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往他的房间方向走过来。陆宇灵机一动,立即将她们两个人同时扑倒,又马上伸手在代姬身上不规矩起来。

代姬果然十分聪明,立即知道他的用意,于是故意大声呻吟。

在二千年后的时代里,陆宇想也不敢想象有这种的情景,和两个女人同在一张床上,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却还正在对其他女人不老实,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转头看见凌梵仰卧于床上,正在认真地注意外面的动静,又因为受到代姬的影响,眉头不时紧蹙,陆宇忽地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是信陵君妃子的奴婢,刚才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里来,说不定已经被人看到,心一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另外一只魔爪,竟也在凌梵的身上游走起来。

凌梵吓了一跳,差点呼出声来,显然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对自己动手动脚。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了陆宇一眼,却见到他一脸严肃,正感奇怪,顿时也猜到了陆宇的用意。虽是千万般不愿意,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咬着下唇,哼出声来。

陆宇差点便笑出声来,这个在他心中如仙子般神圣的女子,一颗芳心如今终于也被他所俘虏,自己也不枉回到战国参演了一场。此时就算要让他在这个时代里终老一生,他也觉得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良久,凌梵才用力扯开他那不规矩的手,胸口处不住大力起伏,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陆宇知道应该是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却装作还不知情,趁她不备,突然把头凑过来对着她的嘴亲了一下。凌梵被他一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推开了陆宇,横了他一眼。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脸有没有红起来,不过见她那表情,陆宇猜测此刻在她的心里肯定是小鹿乱撞。又想到她戴了面具,自己刚才去亲她的嘴,却不知道是亲在她的嘴上,还是亲在面具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陆宇当然不敢再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只能躺在她们的中间。代姬却没有他想得多,不到一会便向他靠过来,竟挽着陆宇的手睡着了。陆宇心里痒痒地,另外那只手又伺机去摸索凌梵的手的位置,一把将她紧紧拉住,不让她再有机会甩开,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养神。

漫漫长夜,三人和衣而睡,竟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还没到早晨五点钟,三人便被敲门声吵醒。陆宇醒来时头昏脑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此时天色尚早,最多也就是寅时之末,听到敲门的人说话,正是西门候的声音,心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这大冬天的,连让人睡一觉也不得安稳。

开门之后见到西门候身着大红色武士服,一副要去娶亲的模样,还未开口便看他一脸兴奋之情,对陆宇说:“陆兄快去梳洗一番,大王已经派了御驾在外等候,君上还要和你一同入宫哩。”

陆宇心说原来是魏王这么早便起来烦人,不过看来西门候应该也是要一起进宫去,否则也不必穿得这么隆重。答应了一声,便回到房中梳洗。代姬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话,也忙起来服侍陆宇。

直到陆宇梳洗完毕,凌梵的头才从床帐里钻出来,调皮地说道:“陆爷可慢走呀,小寰便不出来相送啦。”

陆宇走过去要捏她的脸,她却“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代姬正掩嘴轻笑,却被陆宇乘机摸了一把,吓得她连连倒退。

陆宇哈哈一笑,走出房间。

一抬头便望见西门候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热情地挤过来和他并肩走,嘴里说道:“想不到陆兄还有这等口味。”

陆宇一愕,随即明白了他是在指凌梵,便笑道:“西门兄千万别告诉他人,那奴婢与燕女十分合得来,昨夜全因她在我寝室逗留晚了,小弟才会…”

西门候表现出会意的神情,又挤近了一点,小声对他说:“其实府里比那奴婢长得好看的不在少数,当中有几个特别风骚,如果陆兄喜欢,小弟随时都可为你安排。”

陆宇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学着他小声说道:“不瞒西门兄,现在除了燕女之外还有玉儿要应付,那奴婢只不过是偶尔锦上添花,小弟可满足不了那么多的女人。”

西门候放声大笑,忽地想起一事,又对陆宇说:“昨日因接到朱先生遇刺身亡的噩耗,小弟心急要找陆兄同去现场,故才会无礼闯入陆兄寝室,此事还未向陆兄请罪哩。”

陆宇心说你所说的无礼恐怕是信陵君允许的才是真。其实那时他们应该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幸好有玉儿配合演了一场戏才勉强混过关,否则自己现在恐怕正在被他们通缉呢。不过即使是有“不在场证据”,以信陵君的多疑,未必对自己消除掉疑心,只是有龙阳君与那晋鄙的族人先挡住了风头,自己才暂时安全而已。

西门候能闯到自己的房间找人,即使他不说出这番话来,陆宇也得故作认真地要找他“兴师问罪”一下,毕竟他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代姬又有凌梵,如果不找他,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现在正好,他倒自己先开口了。

当下便笑道:“小弟理解西门兄当时心急,若换了是小弟,估计小弟也会那般做,故请西门兄不必自责。”

西门候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搭着陆宇的肩膀道:“陆兄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便好。日后陆兄为大王立下功劳,小弟还要陆兄多多提携哩。”

陆宇暗忖他说了这么多,恐怕这句才算是实话。反正自己都要离开这里了,便谦虚一番,又道:“好兄弟当有福同享,西门兄只管放心好了。”

西门候大喜,这时正好来到正厅门口,信陵君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二人谈得投机,不由奇道:“有什么开心之事不妨也说来让本君听听?”

二人对望一眼,同声哈哈大笑,陆宇忙说:“西门兄刚才与小人谈论起风花雪月之事,恐怕难入君上法耳。”

信陵君果然有些不屑地说道:“大清早便想着与女人鬼混,还不快些整理好衣裳,随本君进宫。”

魏王派来的御驾是一辆由两匹赤马所拉的双轮马车,他们称作骈。那自然是一辆高级的马车,不仅以名贵的木材打造,外面刷以红漆,里面更像是一张舒服的高级大床。

这自然是陆宇这左中郎的专乘,从后面的入口上马车时,陆宇已经感受到来自王族的气势。

第072章 灵丹背后

信陵君笑道:“本来公主还要陆宇你陪同到怡心园赏花,大王却要你在此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本君怕你生闷,特与西门候过来福照阁探过你再回府。”

陆宇忙表示感谢。

只听西门候说:“宫内不能随意游走,确是闷了些,不过只是一日时光,明日启程之后,陆兄可当作游山玩水般放松下,一路欣赏沿途美景。”

信陵君板起脸说道:“胡说!护送公主乃是重要任务,怎可儿戏。”

西门候有些尴尬地圆场道:“君上教训得是!小人只是想提醒陆兄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不要因过度紧张而影响精神。”

陆宇笑道:“西门兄乃是一翻好意,君上请勿怪责。小人定当竭尽全能,保护好公主。”

信陵君又说道:“现在大王已封你作左中郎将,以后你我皆是为大王效力,在本君面前你不必再以小人自称。”

陆宇又连忙谦虚了一番。虽然已经得到小将的头衔,不过相对起信陵君自然是低了很多级,就算自己官再高,他仍然还是魏王的亲弟弟,恐怕除了龙阳君之外,朝内的大臣们都要忌他几分,甚至看他脸色,所以吹捧一下还是要的。

果然信陵君并无提及刚才魏王将他们留所商议的事情,只是要陆宇好好休息,其它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陆宇想起自己的红鬃马,便趁机提起。

信陵君略一皱眉,道:“那确实是一匹好马。不过明日大王自然会赐马,你又何必一定要骑自己的马?”

陆宇胡吹道:“君上有所不知,虽然宫中的马儿自然是经过训练,便于驾驭,但那马儿与小人相伴已久,自然生了感情,而且此马对小人十分顺从,到时路上将会方便得多。”

信陵君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答应了陆宇的要求,表明在明日送行之时把他的红鬃马带进宫中。也许正如陆宇所猜,只要肖正文人在自己府邸中,他就无须怕陆宇会一去不返吧。

显然住在宫中并不自由,就像被人软禁了一般,信陵君走后再无其他人来探望他,闷到发慌。哪里都去不得,陆宇索性躺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并没有睡得很沉,自从云梦山下山以来,几乎每晚都勤加修习鬼谷子传授的“阴符七法”,躺在床上睡觉时也不忘吐纳,渐渐发现即使是在睡着的状态中也能听到一些异响,黑暗中双眼似明镜,耳朵比起以前更是灵敏了许多。

吵醒他的是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声,感觉得出是尽力压低了,但是那种穿透力却非常强,能无视任何阻挡地穿过大脑,让他感觉即使是捂住了耳朵,都能够“听”得到他的声音。不过这显然不是说话的人的问题,只不过在陆宇变得敏锐的听觉中被捕捉了而已。要是每个人都像陆宇这般,那个人岂不是说不了任何的悄悄话了。

这把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王宫里的一个宦官,并且是在骂人,才令原来已经刻意压低的声调变得稍微大声和更加怪异。陆宇本来想装上眼睛继续睡,此时却听到了那个宦官所说的一句话,让陆宇顿时没有了睡意。

只听那宦官骂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若是打翻了大王的灵丹,占了地气,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灵丹?陆宇内心一震,忽然间想起了用活童炼丹的事情。难道那宦官口里所说的那给魏王的什么“灵丹”,当真就是活人所炼就的丹药?

显然外面至少在三人之数,但只能听到宦官所说的话,陆宇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估计是更小的宦官,被骂了之后不敢作声。

又听那宦官阴声阴气地说道:“幸好没有闪失,否则你二人颈上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陆宇本想透过门缝去偷看,但听那宦官说话声音的穿透力和语气,便知此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宦官,可能还是个内家高手。如果被他察觉到自己在偷看,必会产生一些不小的麻烦。启行在即,实不应多生事端。

看来魏王服用丹药的事已经毋庸置疑,至于暗地里指使人以活童炼制丹药的事到底能不能解决,此刻对于陆宇来说似乎已不再是力所能及之事,他留在大梁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天,即使是龙阳君能够查到信陵君囚禁童男童女的老巢,自己现在身在王宫内出不得,也无法帮上一点忙。

许久之后,再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陆宇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远,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这王宫里的床确实比起信陵君府上的要高级几倍,比起二千年后的床垫还要令人舒服,若不是肚子已经饿得一直抗议,估计他还不想起来。

福照阁主阁共计三层,第三层陆宇还没有上去过,只是在来时远远见到上面设有一口大铜钟。而第二层只设有一间供休息的阁室,即为陆宇休息的的房间,此外便宽大的朱檐碧廊。

最底层是大堂,正中挂了一块刻有两个陆宇看不懂的篆体字,原本以为是“福照”,但看着却好像完全不沾边,只知道必和此主阁有关。

陆宇从大堂走出来,两名守卫木头般地站立在自己的岗位上,陆宇经过时,二人就如蜡像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宇暗忖这两个人是否真是蜡像,否则刚才信陵君与西门候来之时竟然连通报一声都没有。

有句话说得好,白天莫思人,夜晚莫念鬼。

陆宇刚想要绕过外围的回廊,看看午饭送来了没有,却见到龙阳君那“婀娜”的步伐,正往福照阁走来。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几个古代人圈养了,整天见到的都是这几个各怀鬼胎的面孔。

数十步之外的龙阳君似乎有些意外,却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像故意要在陆宇面前显摆一般,只见他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便极快地“飘”过数十层石阶,完美站在了陆宇面前。

陆宇一怔,暗忖他这轻功耍得还行啊,脚下看似没跨几步,便轻轻松松地越过数十步石阶的距离,这脚下的功夫没有十年功夫绝对难以做到。

并且看他身形飘逸,神态自如,明显这轻功也是龙阳君得意的绝学之一。本来一个大男人施展轻功本应是帅气逼人,龙阳君却有如仙女下凡般轻柔,让陆宇实在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见陆宇两眼发直地看着他,龙阳君还以为他是为自己的“美貌”所动,满面春风地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陆将军难道要本君站在门外说话?”

陆宇一面在心里打了个深入骨髓的寒颤,一面尴尬地请他往大堂走。

龙阳君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陆将军对大王安排的福照阁是否满意呢?”

陆宇笑道:“君上千万别像其他人这般称呼在下,叫得在下头皮发麻,还是直呼在下姓名便好。”

龙阳君又“噗嗤”一笑,道:“大多数人都为一官半职花费心机,不惜耗财耗物,难道在你陆宇眼中却是毫无吸引之处?”

陆宇正想请龙阳君在大堂内的案几坐下说话,他却拉起陆宇的手说道:“我们上去顶层说话。”便不由分说,直接上了第三层。

原来这阁楼的第三层那口铜钟足有一人多高,不过却不是现代常见那种圆钟,陆宇之前以为是寺院里的那种撞钟。

至今此刻发才现此钟只是一面,却更像是这个时代的乐器的那种钟。

暗忖这个时候佛教还没传入中国,只是自己看着觉得像而已。

这口铜钟摆放的意义,原本陆宇猜测应该与每日的时辰有关,古人通常通过圭表或铜壶测得时辰,然后以击鼓击钟报时,让人知晓,可能这铜钟正是用以报时之用。不过从进王宫到此刻,陆宇都没听到钟响,又怀疑是自己猜测错误。

心想幸好不是报时报更,否则自己住在这福照阁岂不是整晚都不用睡。

龙阳君站在护栏处向外望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陆爷还没回答本君刚才的问题哩。”

陆宇被他一时直呼名字,一时又陆爷、将军的称呼叫得哭笑不得,学着他站到护栏处,说道:“为官也好,为民也罢,都是凡夫俗子,即使是天子王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埋进地下化作烂泥。”

龙阳君一双秀目看了他半晌,直到陆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说道:“幸好你这番话是对着本君说,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可能会被拿来借题发挥。”又道:“本君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完全看不透你。”

陆宇又道:“难道不是吗?”

龙阳君皱起眉头,向外望去,嘴里说道:“正因如此,才会有人不断去追求长生,企图逆天而行。”

陆宇想起刚才听到的事,四下望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压低声音对龙阳君说了一遍。

龙阳君听完,刚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深叹了一口气,对陆宇道:“本君很感激陆宇你在此刻还不忘此事,其实就在今日午后,本君已经查到被捉孩童的囚禁地点。”

陆宇心里顿时“噔”一声,说道:“君上是否准备派人直捣黄龙,去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

却听龙阳君苦笑道:“本君确已有把握将那些仍然活着的孩童救出来,但是此事已直指大王,若不能令他断了心思,以后还会有人被捉去,甚至本君以后再难以解救。”

第073章 黎明之光(上)

这也正是陆宇考虑到的难点。即使毁掉一个地点,把被抓的孩子都放出来,能不能让他们重回家园是一件难事。

一旦被魏王发现是龙阳君所为,在表面上当然不能对其发难,但是他可以重新再抓人,或者隐藏得更深,令龙阳君无法再插手。不过抓人炼丹既是在暗地里进行,就证明魏王并不敢张扬其事,毕竟这种事只会令天下人声讨,说不定还会遗臭万年。

再者,就算捉了人,也并不能将信陵君定罪,因为幕后的黑手正是魏王,难道要龙阳君将魏王绳之于法?

陆宇说道:“君上何不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将捉到的一干人等就地解决,在众大臣面前奏明大王,以死无对证给大王好下台,令他收敛?”

龙阳君又深吸了一口气,不能置信地对陆宇说:“本君正愁如何将此事化小,不至于牵涉大王,没想到你竟然有此妙计,实在是令本君佩服!”

陆宇苦笑道:“此实属下策,君威难犯,但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可能会是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龙阳君正色道:“没错,本君先来个出奇不意,将一干人等就地解决,放了那些孩童,再一把火将那里化为灰烬,然后在早朝之上当着百官面前禀告大王,求大王下旨彻查。到时由于有关人等已死,死无对证,故不能牵涉出信陵君及大王,果然妙计也。”

虽然又要一批人为信陵君及魏王买单,但这些人在法律上来说却也是帮凶,只是将他们杀死,不牵涉其家族,可能已经是这个时代里最仁慈的手段了。

陆宇笑道:“他们必定只会在内心发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旨查办此事,而君上到时只要作样随便查查,便可达到让他们收敛的效果。”

龙阳君哈哈一笑,道:“本君再命人将府上所有珍珠、人参,鹿茸等统统制成丹丸,待早朝之后献给大王,以作养生之用。”

陆宇忙道:“万万不可,这反而会令大王确认你知道他才是幕后主使,丹丸是对他的挑衅,君上请三思。”

龙阳君一拍额头,笑道:“本君差点忘记了。”

陆宇又道:“君上可在此事解决之后一段时间,在大王面前有意无意说起从哪处得到什么长生秘方,如果大王表现出有意要尝试,再命人赶制也不迟。”

龙阳君大笑,嘴里不断念着“长生秘方”,表情十分满意,差点就像要挨进陆宇怀里去一般,吓得陆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龙阳君却不以为意,对他说:“可惜你即将离开,若然能够留下,实为大魏之福。”

陆宇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此话又似乎带有惋惜之意,想到了自己的猜测,便故意试探道:“不知大王对于明日邯郸之行是否另有安排?”

龙阳君一愕,略有意外之色,嘴里说道:“你是指大王安排你到福照阁后留下我等之事?千万别多想,大王是与我们商议国事,陆宇你没见到太子在旁吗?大王吩咐太子向本君和信陵君学习哩。”

有些事越是解释越露出马脚,若真如他所讲,在一旁的魏明姬却反而显得商议的重要性。而且龙阳君早在密室里说过怀疑这魏王是假冒的,如今却大王前大王后地叫得亲热,难道是两者之间已经达成了某项协议?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魏王是真是假也只是龙阳君单方面的怀疑,原因可能只是之前他与信陵君之间日渐僵化的关系突然转变,但这能只是一个勉强的理由,却没有实质的证据。

龙阳君作为魏王的男宠,对魏王的熟悉程度堪比后宫的嫔妃,即使那皮面具再逼真,或者替身再怎么像,身体上的语言却无法说谎,除非还有一个足够说服力的借口。

那就是丹药。

陆宇恍然大悟,魏王一直服用丹药,身体的机能或多或少肯定会受影响,这不正是一个连后宫佳丽、龙阳君都能欺骗的借口!

如果魏王真是假的,那么掳掠童男童女,用活人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极有可能只是一个晃子,并非什么不老之药,而是为了掩人耳目,瞒过所有人,包括同床共枕之人。

听完这个恐怖的猜测,龙阳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巧真被陆宇猜中的话,信陵君的阴谋则呼之欲出。

以龙阳君的聪明,不难想出信陵君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等待已经有了隔阂的魏王来对付他,只有先下手为强,取而待之。真正的魏王可能已经遇害,或者被他囚禁在哪处秘密的地方。

龙阳君带着有些呆滞的表情,对陆宇说道:“那日刺杀朱亥,虽然被派往宫中的人已经抓到,却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当场咬破藏在口中毒药而自杀。而在他身上,也没有搜到任何东西,本君怀疑是通过口头传达。”

这不是更证明了问题所在吗?进入宫中的人,应该是为了传递王宫与信陵君府的情报和安排,如果只是普通的汇报,又何必口中藏毒,一旦被擒便自杀,以保证机密不外泄。

如此说来,西门候应该也知道当中秘密了。

而龙阳君此刻也是身处险境,只要行错一步,分分钟会被假魏王和信陵君抓到机会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下面有三人接近福照阁,手中均端着方形的四足簋和青铜豆盘,原来是送饭菜的宦官。

龙阳君又叹了一口气,对陆宇道:“本君马上回去与候荣商议,再作对策。”不等陆宇相送,独自走下台阶。

下了几级台阶之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事,又说道:“到了邯郸之后可能会有危险,陆宇你好自为之,本君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便再也没有回头,出了福照阁,直往南面而去。

龙阳君最后的一番话令陆宇预见了邯郸行的结果。

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又不忍心见到在行动之后陆宇被当作替死鬼去交给秦国,苦于不能说破,故说出此话来提醒他,让他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最后一夜,陆宇反而轻松了许多,心中连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龙阳君走之后,再无人来打扰他,由午后一直睡到宦官送晚膳过来。

原本以为魏明姬会借口来找他,哪知一整晚都特别安静。楼下的守卫在象后换了一班,这两个守卫不像白天的那般呆板,陆宇在阁室里不时能听到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陆宇睡不着,披上厚厚的裘皮长袍,走到回廊上站了不到半刻,却被寒冷驱赶回了阁室,躺在床上用被子包了几层。

自从来到大梁,他好像没有一个晚上能像今晚这般清静,无聊到令他一直胡思乱想。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他并没有死,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得好好的,会不会感到有些欣慰?虽然这两个世界之间并不能相互联系,见不了面,但至少没有死去,仍然活生生地呼吸着。

自己还做了古代的小将军,虽然相差了两千年,但至少也一样是公务员啊。都说最亲的人之间都有奇妙的感应,不知父母是否能够感应到他?

在确认自己穿越来到战国时代后,陆宇没有企图尝试过穿越回去,而是接受了现实,因为他知道从飞机失事中生还机率的微小,还有能够穿越的机率更是没有任何方法计算出来,且在这古代中并没有任何能够给他尝试的机会。

他自然没能感应到自己的父母,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疑问。不过如果真有这种感应能力的话,可能只会徒增思念之苦,因为人是很贪心的动物,任谁都不会只满足于能够互相感应到而不能见面。

后来又想到那架失事的飞机,上面的每一个乘客。难道所有人都遇难,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放开人不说,小嫣当时紧挨着他,却为何没有和他一起穿越?这恐怕又是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陆宇听到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像训练有素的军人,由远而近,以为是宫内巡逻的禁卫军,原本不以为意,却不料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出一会便已经接近福照阁,并在外面停下。

陆宇从床上爬坐起来,正要到外面去看个究竟,这时下面又响起一把阴里阴气的声音:“奉大王令,有请陆将军前往玉汤殿。”

陆宇心里“噔”的一声,认出这把声音正是今日听到的那个宦官的声音!不过此刻外面天还没有亮,这就准备出发了吗?

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宦官可能以为陆宇仍在熟睡,又高声将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宇忙跟着大声应道:“臣陆宇遵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了裘皮长袍,三步并作二步地就往外走。

谁知刚打开房门便差点被门槛拦了一跤,墨砚般的夜色离天亮还真是有一段长长的距离,魏王难道不用睡觉的吗?

石阶之下,只见一名宦官手提宫灯,身后二十名举着火把的禁卫,排成两列,正在等候陆宇。

第074章 黎明之光(下)

陆宇暗忖终于见到那把声音的主人了。见到他出来,那宦官又说道:“陆将军请随奴才前往玉汤殿。”

借着火把的光线,这宦官獐头鼠目般的外貌,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陆宇觉得这人一肚子坏水,由他那阴阴怪气的声音可以肯定,这宦官是一个已经受过宫刑的阉人。

战国时并非所有宦官都是阉人,不过像这种专门服役于君王的奴才,特别是负责后宫的宦官,大多数则已阉割过,以防祸乱后宫。

陆宇一路走,见那宦官一脸严肃,便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大人?”

宦官道:“奴才贱命,本无名无姓,得大王恩惠,赐名赵昌。”

陆宇笑道:“原来是赵大人。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那赵昌仍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现在刚好过了丑时一刻。”

陆宇一听之下,突然有种想掐死魏王的感觉。按赵昌这么说,现在也就不到半夜三点,甚至还要再早,这么早便把他撬起来去那个什么玉汤殿,难道是要他在那里一直坐到卯时不成?

赵昌显是看出陆宇的想法,便又道:“现在我们是前往玉汤殿为陆将军接受沐浴之礼,为时半个时辰,之后还有安排哩。”

陆宇暗忖难怪这个宫殿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什么玉汤,原来是沐浴的地方。

宫中的路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迷宫一般,全由赵昌带路,领着身后那二十名禁卫“浩浩荡荡”地走在宫里的御道上,就像是要找人约架一般威风。

不过这个时候宫里还是安静得很,除了值班的禁卫,只有一些劳碌的宦官宫女不时与他们擦身低头匆匆走过。

陆宇走的是御道,那是因为有魏王的特许,而一路遇到的宫奴是不能随便走到这条道上的,否则会被判犯上的罪,随时都会被杀头。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见到一道气派十足的红门。由于之前已经知道是玉汤殿,陆宇才“认识”那块大牌匾上面的篆体字,玉汤殿四周由四人环抱的参天古树群所包围,不能一眼尽收,只露出红色殿门及那四根大柱,其直径堪比古树,每一根的正面均刻有七字。至于那是什么字,他所能认出的可就连三个都不到了。

陆宇暗忖自己有空要多学学这些古文字,以后办起事来会更方便些。

不过目前这些都要暂时放在一旁,他本来便不是来考古的。

殿门前仍由两名禁卫把守,赵昌上前出示了手牌之后,十二名禁卫在殿门口一字排开,而陆宇则随他走了进去。

通过第二道门之后是玉汤殿的大堂。两名宫女迎了过来,向二人行过礼后,赵昌对她们说道:“你们两个马上服侍陆将军沐浴。”说罢侧身站到一边,示意那两名宫女带陆宇前去。

玉汤殿里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尽管此时季节正值寒冬,但是一踏进大堂开始,陆宇便感到温度有所上升的样子,加上散发的硫磺味道,他几可肯定这里是从殿后所引来的硫磺泉,是专供魏王等王族享用的场所。

自己能够被带来以温泉沐浴,也算是“王恩浩荡”了。

绕过大堂后的那道门,在陆宇面前及左右都是一间间的厢房,中间则是露天的庭院,颇像四合院的建造。正面看去,前方那两间是比较大的,左右则各有比较小的三间,将中心的庭院围了个密实。

其中一名宫女对陆宇说道:“将军请随奴婢来。”说罢便将他领向左手边的第二间厢房。陆宇心想正面那两间大的估计应该就是魏王的专用,其余的便可能是给嫔妃们或大臣们的了。

果然厢房里的屏风后挖了一个接近十平方的浴池,里面的池水正不断地冒着热气,那不是引来的温泉是什么?陆宇心里一乐,任由那名宫女为自己宽衣,不等她试水,自己便摸进了浴池里。那水温恰恰好,舒服得他差点忍不住呻吟。

那名宫女仍好奇地看着为他解下来的那条代姬为他缝制的内裤,看到陆宇已身在池中,这才也踏进池中为他擦身。

陆宇闭眼享受着这种高级服务,暗叹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洗得这么舒服,那与泡在浴桶中洗着烧热的水是大不一样的。在二千年后的世界里,泡温泉可是要收费的,当然像现在的这种服务也是违法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这种享受却是有钱也买不到。

另一名宫女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簋盘,上面放着衣物,身后又有另外两名宦官托着一物,陆宇一乐,那竟然是一套胄甲。

陆宇好奇起来,看着那两名宦官把胄甲抬进来放下,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原来那胄甲里有支架一类的事物,把整套撑得整齐,以示它的贵重。头盔部分以青铜铸造,看似一体合成,顶部有一浮雕兽头,看起来有点像是老虎,怒目圆睁。

而身体部分的肩、胸处均缀有铁制的鱼鳞形甲片,每块大约在寸许大小,足有数百片之多,一直延伸到膝盖处。

这套胄甲一看便知道不轻,陆宇不禁叹了一声,穿起来也许威风十足,不过也需要承担其重量。

为陆宇擦背的那名宫女听到他叹息,好奇地问道:“将军何事叹息?”

陆宇道:“只是一声感叹。”

那宫女又道:“奴婢斗胆问一句,将军是否近日大梁城盛传的蛟龙侠?”

陆宇笑了一声,心说没想到连一个宫女都听到王宫外的传闻,便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那些事的?”

另一名宫女在浴池旁站着,听到陆宇这么问,便笑道:“那事传得沸沸扬扬,这宫里呀,上上下下自然早就都知道的。”

背后那名宫女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宇不想去看她们两个,生怕一时冲动又留下“风流债”。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在温泉里泡得手脚都皱了起来,又不知这所谓的沐浴之礼是否一定要浸足半个时辰,只好忍着不时一句半句地与她们闲侃,熬足了时辰。

两名宫女见他不太爱搭理她们,也闭嘴不语,直至帮他沐浴完毕,又服侍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最后将整套胄甲穿在了陆宇的身上。

陆宇感觉这套胄甲少说也有十几斤重量,一时还真是不习惯,如果将头盔也戴上的话,估计整个头都要被压得抬不起来。忽然发现那两名宫女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目中大放异彩,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二女齐答道:“将军真好看。”

陆宇一乐,以前在长相上还真没有被人夸过,被她们这么一夸,感觉还是有点飘飘然。他这才注意到了这两名宫女长得居然很像,就像亲姐妹一般,而且不止于脸蛋,身材也几乎一样。基本上都能算得上是美女,至少都是纯天然的。这些被征选在宫廷里服役的女子,虽然不似嫔妃般受到君主的宠爱,在挑选上也绝不马虎,除了五官端正与身材均衡之外,还要像代姬那般受过严格的训练调教。

出来之后赵昌又将陆宇带去用膳,仍由几名宫女宦官服侍,让陆宇大大地感受了高等的服务,一直到寅末之时魏王才派人来召。

陆宇在赵昌的带领之下到达一处宫殿,见到不远处还有两驾马车停在御道,旁边分别由数名宦官与宫女守候。西门候正在宫殿外的台阶之下,另外还有几名看似武士的人,正在与他细语交谈。西门候身边一匹红鬃马特别显眼,那是正是鬼谷子送给陆宇的还会是谁的?

想不到信陵君还真把自己的马带来了。陆宇心里一激动,久别之情油然而生,忙加快了脚步向西门候走去。

这时西门候也发现了陆宇,忙走过来对他行礼,喜道:“这一身战甲果然特别适合陆兄,穿起来英气逼人,俨然一股大将的气势。”

陆宇哈哈一笑,对他说道:“西门兄又取笑小弟啦。”

西门候正色道:“小弟刚才说的可是一片真心,绝不是虚言假意。”

陆宇不想跟他互相奉承,直接走到红鬃马跟前,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鬃毛。红鬃马似乎还记得他这个主人,竟也伸过头来在他手上回来磨蹭,雀跃般回应着,表示它也记得他。

他的破军剑亦挂在马背上,陆宇爱抚了一会儿,直到赵昌催促,才问西门候:“君上是否在上面?”

西门候点头道:“大王正与君上在宗庙内,陆兄快上去吧。”

陆宇向上方宫殿望去,除了龙阳君之外,还有几个王族大臣,数人齐齐聚集在宫殿之外,均是面向殿内,有秩序地排成两三列,却不见魏王、信陵君。

赵昌示意陆宇随他一同上去,排到最末处,而那二十名禁卫则留在台阶下一字排开,原地等候。

原来这宫殿便是魏室的宗庙。

这时已将近卯时,陆宇上来之后,见龙阳君与那几个大臣均不说话,本想与龙阳君打个招呼,但看情形像是十分庄重,他们几个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陆宇,于是便默默地跟着站到最后,面向宗庙。

魏明姬亦在其中,一眼便看见了身披战甲的陆宇,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顿时一双美目停留在陆宇身上,连他低下头躲避都能感觉到那对眼光仍然像夏天的太阳灼热地射在他每一寸肌肤,令他浑身不自在。

忽然间又觉得非常可笑,正常只有男人才会如此大胆地欣赏美女,如今反过来被她“欣赏”,就如自己身上没有衣服一般的感觉。

第075章 龙蛇混杂(上)

龙阳君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上来,只不过陆宇表面上还是信陵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其他人面前,如果表现出与他过分稔熟,岂不惹人生疑。

相比起其它宫殿,魏室的宗庙显得不是很奢华,只是一座单层的建筑,四周围起汉白玉护栏,栏上均雕有瑞兽雕刻。殿前立有四柱,每一根柱子上面都盘着浮雕而成的神兽,托着火盆,虽说大部分都以神兽为主,令整座宗庙看起来格外庄严,但那怒目圆睁的眼神在火光下却又显得有些邪乎。

不过四周数十名禁卫平均分布,各守其位,围住整座宗庙,无形之间又为魏室的宗庙挽回几分威严的气氛。

陆宇心想可能魏王与信陵君应该是在宗庙内进行某种祭拜仪式,就像要领兵出征前需要祭拜天地和祖宗一样。

心想魏明姬虽然贵为公主,但可能宗庙不许女性进入,故只能和其他大臣一般在外等候。陆宇不免感叹男女之间的这种不平等,还要一直维持到两千年后才得已改变。

正想着,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众人同时跪伏在地。陆宇糊里糊涂地跟着众人跪了下来时,果然见魏王身后跟着信陵君,从宗庙里走了出来。

只听魏王说道:“陆宇何在?”

陆宇忙起身从队列侧边走出,又单膝跪下行礼,高声答道:“臣在!”

魏王道:“邯郸路遥,你定要好好保护公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陆宇应道:“臣遵命!”

魏王让众人起身,又对陆宇道:“现在寡人赐你铜符,禁卫六十名,武士二十名,由你统领,随行保护公主。见此符如见寡人,如有不听令者,你可将其立地处决。”

说罢便唤赵昌过去把铜符交给陆宇。

陆宇双手接过那铜符,不禁涌起一种要领军征战的感觉。那铜符呈菱形扁状,一面是一个凸出的篆体“魏”字,另一面则刻有不规则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像是缩小了的地图,手法精细到令陆宇由衷佩服制造这铜符的工匠,想不通这个时代里怎会有如此精艺。

之后魏王又命赵昌将通行令、通牒文书交给陆宇,另外将一道封了火漆的帛函交给魏明姬,嘱咐她呈与赵王。

这时又听赵昌向魏王说道:“启禀大王:吉时已到。”

魏王微微点头,赵昌又面向魏明姬道:“请公主移驾上车,准备出发。”

魏明姬向魏王行过礼,在上来服侍的奴婢的簇拥下,随魏王走下台阶。

其他人等跟在后面,缓步走了下来。

信陵君这时才走到陆宇身边,对他说道:“本君已向大王禀明,将你的马儿带来,你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

陆宇忙对他表示感谢。

而龙阳君像不认识陆宇一般,竟然一直有意地避开与陆宇下面相对,只是默默地陪伴在魏王身后,也不说话,令陆宇心里奇怪。

从他们暗地里进行对信陵君的打击开始,特别是在刺杀之后,龙阳君确表现出格外小心的样子,估计是因为信陵君方面也在暗地里对他进行调查,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魏明姬上了马车后,魏王下令以陆宇为首,由信陵君与龙阳君送出大梁城,队伍正式启行。

这时天际已慢慢浮起鱼肚般的白色,预告着黎明过后将要取代黑夜的白天正在来临。

寒风依然刺骨,六十名禁卫整齐的步伐,打破了应有的寂静,似乎也将其他人的脚步声所掩盖。

除了陆宇与信陵群、龙阳君三人策马骑在最前面之外,二十名武士以及数名婢女、杂役均跟在魏明姬的马车之后。

不过陆宇得知,在王宫北门外有二十匹马正等待着这群武士,因为在宫中除了特许之外,不准骑马,故他们必须在出了王宫之后才能上马同行。而那六十名禁卫的待遇想比之下差了一些,此次邯郸之行,他们只能以自己的双脚作为交通工具了。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成白色,也照亮了大地。

陆宇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来临了。

魏王交给陆宇的通行令是一块玉,准确来说只是半块。铜符是给陆宇对随行禁卫武士发号命令,而通行令则是在进出魏境关口之时使用。

另外的通牒文书则是一片竹简,作为进入赵国之后的身份认证。除此之外,每个禁卫与武士在腰间也佩带了一块木制腰牌,均是用以代表各人的身份。

大队人马行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之久,才出了王宫。信陵君与龙阳君分别在陆宇的左右,令陆宇感到自己的身份的提升。

虽然只是送出大梁城,但这已经是魏王给予他特殊的待遇。即使是要领兵出征,也极难有此待遇。

信陵君身旁跟着西门候与另外两个陆宇没有见过的家将,陆宇表面上又是信陵君的人,而龙阳君却只孤身一人,并不见那荆杰或其他家将随行。相比起来,龙阳君在排场上似乎比信陵君输了一大截。

不过龙阳君和陆宇心里清楚,之所以荆杰没有随行,是因为另有安排。

陆宇的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章武等人会合,不过今日只能离开大梁城,却还未能离开魏境,而且按照计划,他们会在陆宇离开大梁城后的第三日才会安排肖正文和代姬离开,然后龙阳君再暗中助他们与陆宇会合,尽可能地把陆宇的离去隔开,避免扯上怀疑。

当然他的心里万分想参加这次行动,但却因为不能离开公主,引起她的怀疑,故只能耐心等待。只要走出这大梁城,没有信陵君在旁,陆宇便可故意令队伍放慢脚步,尽量为章武争取赶上的时间,毕竟他们的队伍里有肖正文与代姬,没办法很快追上陆宇。

信陵君并不与龙阳君搭话,却不时和西门候挨得特别近,说着连陆宇都听不到的悄悄话,不知是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陆宇倒不是很想知道信陵君和西门候暗中说些什么,只要众人能够安全离开,魏国所有的事情都再与他无关了。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尽量阻止章武杀死质子的念头,因为质子一死,统一六国的人将不是嬴政,历史上便不会有秦始皇的存在,如果因此而产生蝴蝶效应,以后的两千年历史很有可能会被改写,而自己亦有可能不会出现在两千年后的世界中。

所以无论如何,凭着自己对秦始皇的那腔崇拜,陆宇都要保护历史的“正常发展”。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大梁城的北门。想到当日自己刚来到这里还被人当成冒牌货,然后摇身一变,被捧成了大梁城的“公众人物”,更被牵连进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陆宇在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事,终于能够划上一个句号。

幸好运气总是站在他这边,选了这么个适当的时机,让他得以脱离大梁城的是非,开始他在这个时代里的另一个旅程。

“陆将军?”

信陵君的声音让陆宇回过神来。信陵君奇道:“陆宇你在想什么事情?为何叫了你几句都没反应。”

陆宇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只是想起当日初到大梁,好像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西门候马上接话说道:“当日陆兄被小人…嘿嘿,被荆杰为难,还是小弟帮忙解围的哩。”

这番话明显是指向龙阳君,当日正是龙阳君手下的荆杰故意刁难陆宇,幸好有西门候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

否则他连荆杰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得罪的是魏王室的人,那他蛟龙侠即使名气再大,在大梁的旅程肯定不会很愉快。

龙阳君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蛟龙侠名声在外,难免有人想充而浑水摸鱼,幸得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信陵君却不搭他们的话题,只是对陆宇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君已将你和公主送至城门,陆宇你要好好保护公主。”

陆宇点头应诺,拜别了信陵君与龙阳君,队伍终于迈出大梁城。

守城兵肃然起敬,尊敬地向他行礼,当日陆宇从这里进来时,他们误把陆宇当成骗子,当验明身份之后,陆宇在大梁城“风生水起”,或许这几个守城卒还一度担心陆宇会对以进行报复,幸好直到今天,陆宇都没有找过他们麻烦。

他有点奇怪龙阳君为何从在宫中到城门连半句话都没有,似乎满怀心事,还令陆宇觉得他略带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在信陵君这“死对头”面前都甘于不争?回想昨日一谈,龙阳君很可能已经与候荣商量好了计划,只待他陆宇一离开大梁,便去处理活人炼丹之事。

这一刻,大梁城外的空气对于他来说都是甜的,虽然还未走出魏境,却已经像是解放了一般,不需再面对信陵君那张面孔。

赶了十余里路之后,一名武士策马靠近陆宇,向他请示道:“将军,我们即将渡河,前面地形适合扎营,是否稍作休息?”

陆宇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午时,便允了这名武士的请示,并让他传令下去,停下来休息。

第076章 龙蛇混杂(下)

安顿完之一切之后,魏明姬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向陆宇走了过来,见他面露愁容,便问道:“陆将军是否有心事?”

陆宇正在想着信陵君府内的凌梵等人,听她这么问,便说:“想起由陈郡到大梁,乃至今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魏明姬“噗嗤”一笑,笑道:“昨日之日不可寻,人生确像是一场大梦,一眨眼,你都成为我大魏的将军了。”

陆宇嘿嘿一笑,暗忖我才不稀罕这个将军,不过嘴上却说:“是啊,想当日在楚国陈郡,若不是遇上公主,下官可能还在逃命哩。”

魏明姬听他这么说,不免又笑得花枝乱颤,随即谴退了两名婢女,走近他身旁柔声道:“邯郸之行,路途遥远,不知陆将军打算如何为本公主解闷?”

陆宇听她这么一说,暗叫一声不好,忙转移话题道:“下官必定会保护公主安全抵达邯郸,却不知赵国是否会派人来接我们?”

魏明姬瞪了他一眼,嗔道:“陆将军又答非所问,人家只不过是怕路途遥远,陆将军真是不解风情!”旋又说道“至少要进入赵境之后才会有人来接驾,不过距离现在还远呢!”

说完便不理陆宇,扭头走开了。

陆宇心叫好险,这一路跋山涉水地,如果这公主发起浪来,还真不知能拖到几时。自己必定坚持不与她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但如此一来的话,却不知到达邯郸之后行事能否顺利。

此时有两名武士向陆宇走了过来,陆宇一看,觉得两人非常眼熟,再细想,原来此二人竟是当日御前比剑,败在自己手下的慕川、慕河两人。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在队伍之中。

两人走了过来之后,双双跪下,倒是吓了陆宇一跳,不知二人为何要对自己行如此之大礼。正要问个明白,却听那慕河说:“将军是否记得我兄弟二人?”

陆宇道:“自然记得你们是慕川和慕河两弟兄,却不知你二人在此行列中,又为何要对我行跪拜之礼?”忙吩咐二人起身。

慕川恭敬地说道:“陆将军果然没有架子,我兄弟二人在御前败得心服口服,幸得魏王又安排我俩跟随陆将军一起前往邯郸,实在是我兄弟二人之造化。”

见陆宇一脸愕然,慕河接口说道:“陆将军有所不知,大哥与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像陆将军这样的人,当时剧鳞已把话挑明,我燕国武士一向确是只习刺杀之术,摆明了要我兄弟二人没有回头路可选,但陆将军依然留下我们的性命,无论在剑术上,或为人,均令我兄弟佩服!”

陆宇暗忖原来如此,但他仍有一事不明,便问道:“你们不是燕国的武士吗?那剧鳞又为何说出那种话,要知道他那句话,你们燕国的武士只要输了比试,很有可能血溅当场。”

慕河答道:“其实我们只是燕国的犯人,哪称得上是真正的武士?天下诸国,美女和武士各国多得是,但谁会真正将自己国家的武士献给他人?”

陆宇恍然,燕国向魏国借兵,当然要表示自己的诚意,便是那交换的条件,或许那百名燕女当中也混有奸细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会对自己说这些,难道他们不怕自己去告发而令燕国借兵不成吗?

显然是看出了陆宇的疑虑,只听那慕河又说:“陆将军胸襟广大,我兄弟二人只求真心追随,故必先对陆将军知无不言。”

陆宇心里乐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要开始收小弟了。但这二人真心与否,却不能立即鉴定出来,又问道:“你们在燕国犯了什么罪?”

慕川答道:“小人的祖上曾为燕国立过战功,但到我们这一代时,家境贫寒,因拖欠了三年田税而被判刑。”

慕河补充道:“后来剧鳞奉命挑选一些犯人充当武士,见我兄弟二人身手也算不错,于是便被选中。”

陆宇点头道:“好,我也觉得你们二人身手不错。既然你二人选择了追随我,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心下却暗想,还得找个机会考验一下他们,如果是真心的,那自己就当收了两个小弟,如果是和魏国、燕国扯上半点关系,甚至是某方面派来自己身边充当耳目的话,那自己也不妨跟他们耍耍,只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毕竟三日之后,凌梵会带着肖正文、代姬来和自己会合,到时不知道章武会不会也一同混进队伍中来,这事还得暗中进行,免得消息传到信陵君耳中。

忽听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名武士纷纷面向那处,陆宇也看到一名男子策马往这边赶了过来,但见马上那人,不是那龙务之是谁?

只见那龙务之下了马之后,直接往陆宇走了过来,由于众武士皆认得他,故并无阻拦。走到陆宇身边之后,龙务之向陆宇行了一礼,向他作揖:“拜见陆将军。”

又解释道:“君上担心陆将军对地形不熟,故派务之一同前往邯郸,途中可协助将军一切事务。”

陆宇尴尬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君上倒是考虑得很周全,那一路上就有劳务之了。”

龙务之笑道:“哪里,能为将军分担,是务之的荣幸才是。”

陆宇暗忖这个才是真正的耳目了。没想到信陵君留下代姬和小正文作为人质还不放心,直接就派了这个“龙务之”过来监视自己,看来信陵君或许是真怕自己在半途中开溜了。不过话说回来,以信陵君的老谋深算,护送公主这一行人之中,不可能只混杂了一两个耳目在里面,“龙务之”这个新起之秀从未露过拳脚功夫,自己更加得去提防才是。

却不知这个“龙务之”的真实身份、真实名字是什么?

龙务之如今对陆宇来说仍有用处,因为陆宇确是对这古代战国的地理环境并不熟悉,就是在现代,他也没去过多少地方,光凭一张羊皮地图,没有现代手机的导航,陆宇相信自己确实看不懂。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这人自一开始,便以龙务之的身份示人,而陆宇又自称是玄微真君的徒弟,辈分比龙务之高了一截,当日若硬是要他叫一声师叔,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翻脸。不过既然是信陵君所安排的,想必演戏也要演全套吧。接下来的途中,不知是否有机会可以逼得他露出真面目呢?

那也至少要等到进入赵国之后。

不过陆宇一天没有见到凌梵和肖正文他们,始终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信陵君府里门客众多,即便是已经知道信陵君府上有一条秘密通道,但是陆宇也深知那条秘道并不是十分安全,因为只要有一点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很有可能被会被信陵君监听到。所以凌梵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信陵君底中带走小正文和代姬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更何况西门候必定会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因为自己被派遣护送公主前往邯郸,陆宇还真想要在半途中溜回去接应他们。因为他也想见识龙阳君口中的那条秘道是在哪个位置。

用过膳食之后,之前向陆宇请示的武士又过来对陆宇说:“禀将军,是否下令立即渡河?”

陆宇回过神来,问道:“那是什么河?距离此地有多远?”

那名武士显然不知道陆宇还不知道,便恭敬地答道:“那正是河水,距此地只有三里。”

陆宇又问那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那武士道:“小人卫聪。”

陆宇点头道:“传令下去,立即渡河!”

一条宽阔的河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天气寒冷,河面已经结冰,陆宇以为要渡水,没想到这河水都结成冰了,但却不知冰层有多厚,是否可容这一帮人马从上面通过。

却见河道处数十名官兵已经过来迎接。为首的应该职位比较高,只见他直接前来面见陆宇,并恭敬地说道:“禀陆将军,卑职已经检查过河面,请将军放心渡河!”

陆宇点头谢道:“有劳大人。”当下便与众人渡河。

龙务之在众武士当中一脸傲慢,不时对几个武士指指点点。

似乎在众人之中,除了魏国公主之外,就轮到他和陆宇的身份是最高的。

陆宇不由暗笑,自己和这些禁卫和武士乃是魏王钦点,他龙务之只不过是信陵君派来的,美其名曰协助陆宇,要凌驾在众人之上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说白了众人只不过碍于信陵君的面子而已。

正想着,龙务之靠近了陆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务之此前对师叔你礼数不周,还望师叔勿要见怪,毕竟那时是为了确认师叔你的身份。”

陆宇一时之间不知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突然师叔前师叔后的叫,只怕不是为了套近乎而已吧?

便笑道:“我从来都不会讲究那么多,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叔,那以前有什么误会就此带过,莫要再提了,大家尽心为君上办事便是。”

龙务之大喜,又说道:“师叔果然大人有大量,务之此前不知多担心师叔没有放下,会在途中为难务之。如此一来,务之便放心了。”

陆宇心中不屑,暗说我才不会那么小气,花精力在你身上就为了为难你。但嘴上却哈哈一笑说道:“即使不念在同门情分,至少也是共事一主,况且我陆宇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龙务之又道:“如此甚好!不过师叔,师侄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叔……”

第077章 慕氏兄弟(上)

陆宇暗忖原来你是有求于我。

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务之何事相求?”

只听龙务之说道:“师叔可否找个机会在众武士面前表明务之的身份,毕竟他们受命于大王,又听命于你,务之很多地方均需他们帮忙,只怕有时他们并不听从……”

陆宇暗笑众武士果然不服他,便笑道:“此事有何难?但务之你也要清楚,他们既受命于大王,故你对他们的要求不能太过分。”

龙务之面露喜色,连连应喏,又打了一万个包票不会乱来。

由于在冰面上行走速度并不是很快,陆宇心下也是无聊,便和那龙务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其实要揭破龙务之的面具很简单,云梦山门人所学,无非不离纵横之术,兵法谋略,阴符七法之术,这龙务之冒充的是之前候荣的身份,那么必定要会候荣的一些可以唬人的本领,令人相信他就是真的龙务之。

而此人却不知陆宇早已见过真正的“龙务之”,并且与他一起刺杀了朱亥。故只要陆宇想揭穿他假冒的身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既然信陵君敢派他假扮龙务之,那么或多或少他应该也有点能够唬过陆宇的本事,而且现在距离赵境还远着,两百多公里才走不到十分之一,并且整个行程上还需要利用这龙务之,现在揭穿他,对陆宇来说,实是坏处多于好处。

但是陆宇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饶是现在天寒地冻,想起来之时还是令他不由冒了一身冷汗。那就是三日之后,肖正文和凌梵、代姬的到来,肯定要与这龙务之碰上,到时应当如何是好?

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即使龙务之不认识章武,凌梵的真实面容他没见过,但是代姬和肖正文两人是肯定躲不过呀!况且信陵君正是以肖正文为人质扣在府中,迫使陆宇回魏,如果被龙务之见到,岂不是一切都穿帮了?

这时,陆宇刚好想到慕川和慕河两个人。

何不趁此机会,暗下令他们两个去解决掉龙务之?或许对他们并不公平,但这正是给他二人一个绝佳的考验。如果他们能够帮自己除掉龙务之,那么这两个“小弟”就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陆宇暗忖时不宜迟,必须要尽快找到慕川和慕河二人私下商议的机会,期间还一定要找个充分的理由支开那龙务之,争取在三日之内解决掉他。

这对陆宇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新的困难挑战。

其实本来不至于要致这龙务之于死地,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陆宇要与章武等人会合,并混入队伍中一同前往邯郸,则必须除掉龙务之,再无他法了。

众人马赶了一天路,此时已日落西山,据卫聪与探子消息,再往北行一里路,便有一处地形适合扎营休息。陆宇此前不知道,原来这卫聪却是众武士的小头目,探子须通过卫聪,再一并前来向陆宇汇报情况。

当问起地形时,只听探子答道:“那处正好有一处平地,足够我等设营,北面不远处有一处溪流,虽然已结冰,但可凿冰烧水。而东西二面视野较为空旷,则适合放哨。”

陆宇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地形不错,那我们立即启行,你们先行一步,吩咐他们处理好地面,以便扎营。”

两人同时应喏,陆宇又叫住卫聪,问道:“我们此行会经过哪些地方?”

卫聪立即答道:“禀将军,相信三日之内会抵达平丘,之后会再经平陵,最后是邺城,然后便抵达赵境的安阳了。若按现在的行程速度,相信在半个月至二十日前后抵达邯郸。”

陆宇点头,才让他下去吩咐安排扎营的事情。

想要支开那龙务之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抵达平丘之前将他解决掉。

看着众禁卫和武士们忙忙碌碌地搭帐设营,又有人生火准备饮食,就像是一帮驴友约好了一起出来露营一样。

陆宇暗叹在这冰天雪地中,也幸好自己被封为左中郞才有人伺候,若是与章武一起同行,现在或许还在找能够遮风挡雨的山洞呢!直到用完膳食,回到营帐中时,陆宇仍心事重重,脑子里一直在浮现各种奇怪的人物和情景。

正想着,却听那龙务之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不知道师叔休息了没有?”

陆宇随口回道:“你有何事,进来说吧。”

龙务之掀开帐帘,见到陆宇便说道:“打扰师叔了。不过务之有一事要与师叔商量,还请师叔见谅。”

来到古代之后,陆宇总觉得古代人就是在说话的礼节上吞吞吐吐,甚是麻烦。不过却也没办法,当代就是这样,自己要融入到其中,也只能处处按他们的方式来办。便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只听那龙务之说道:“驻守平丘的范大人,与师侄关系还算不错,故明日师侄想请师叔允许务之先行去打点一下,我们抵达之时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陆宇顿时心里就大叫一声“天助我也”,不过转念一想,那范大人,必定也是信陵君的人,并且龙务之必定带着秘密的事物前去和那人相遇。既然如此,只要自己派遣慕川慕河二人在龙务之赶到平丘之前拦截住他,再将这龙务之解决掉,岂不快哉?

若不是卫聪向自己说起三日之内将抵达平丘,陆宇也不至于下此决定。龙务之如果比自己先到平丘,说不定带着信陵君的命令前去办事,到时他有那范大人接应,便再难对他下手了。并且那时正好章武几人也将赶上会合,到时一碰面,什么计划都泡汤了,甚至可能会惊动到魏明姬。所以此事必须十分小心,因为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未清楚慕川和慕河的忠心程度。

看来,真是老天也在催促陆宇要对龙务之下手了。

见他迟迟不应,龙务之又问了一声。

陆宇佯装很高兴的样子,对他说:“务之果然设想周到,我们护送的是大魏的公主,身份何等高贵,绝不能有所怠慢。那你决定明日何时启程?”

龙务之想也没想就答道:“天一亮就出发。”

陆宇应好,等他走后,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龙务之回到营帐之后,偷偷在帐帘处观察了一下,确定四下除了放哨的禁卫之外,再无他人,正钻加营帐内准备要亲自去找慕川他们,却听外面脚步声又近。陆宇一皱眉头,心想这时候谁来坏自己的事?

只听一女声响起:“公主有请陆将军前去营帐见驾。”

陆宇脑中“嗡”的一声,大力一拍自己额头,心说要躲的始终还是躲不过,只能应道:“劳烦姐姐通报,还请姐姐先走一步,本将军立即前去。”

待那婢女走后,陆宇摇了摇头,心说怎么会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刻来。但此时心中已经决定要先去和慕氏兄弟交代完正事,再过去见那位缠人的公主。

出了营帐,却恰好见到慕河,陆宇松了一口气,忙轻呼他过来。

等他走近后,陆宇又迅速观察了周围,重新确定了四下无人,连禁卫也走远了之后,才问他:“慕川呢?”

慕河还以为他要找的是自己大哥,便道:“小人马上去唤他前来。”

说着便要走开,却被陆宇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有一事,你们只能两个人一起去办,你们有没有信心办好?”

慕河两眼放光,显然是很高兴陆宇要交代事情,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一件不能让人知道的差事,这等于陆宇将他们推心置腹,当成了自己人,当下便高兴地点头应是。

陆宇又小声说:“此事不易完成,可能有生命危险,并且不可跟任何人说起,你们是否能担此重任?”

慕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说道:“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是将军手下留情而捡回来的,如今已经表明追随将军,自然是忠心为将军办事,即使要我二人立即交出性命,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陆宇见他越说越激动,忙示意他压低声音,又问道:“你们对此地到平丘的路况熟不熟悉?”

慕河学他压低专线,答道:“只要我二人去过的地方,我们便不会不认得。”又道“我大哥对地形过目不忘,只要看过一眼,即使无地图在手,他就算是瞎了也能不会迷路。”

陆宇喜道:“好。”便从怀里取出地图,指着地图上的地点对他说道:“你回去告诉慕川,二人设法在寅时之前秘密离开营地,去往平丘的必经之路,不能离此地太过远,然后找一处秘密的地方躲起来,等候一个人,我稍后会去和你们接应。”

慕河点头答道:“将军请放心,我二人不会令将军失望。”

陆宇道:“你们一直说,燕国武士学的是杀人之术,这次就看你们表现了。”似乎又想到什么,心一狠,又对他说“如果此事泄漏出去,我会杀掉你们,以绝后患。”

慕河立即跪下来说道:“将军放心!我二人绝对是真心追随将军!”

第078章 慕氏兄弟(下)

陆宇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快去找慕川吧,我暂时还抽不开身,你们自己先看着办!”说完便立即往魏明姬的营帐走去。

魏明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陆宇,便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一眼,说道:“陆将军事务繁忙,真是难请呀。”

陆宇暗忖早上才从大梁出发,这第一晚你就把我找来,接下来的日子那么长那还得了。

但是谁叫她是公主呢,便忙表示歉意,说道:“公主请恕小人怠慢之罪,确是杂事缠身,到现在才有能抽身前来向公主请安。”

魏明姬又问道:“陆将军可知本公主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陆宇装作不明白地道:“请公主明示。”

魏明姬将两名婢女唤来,对陆宇说道:“小凤和小红是本公主精心挑选出来一同前往邯郸的人,长途漫漫,本公主怕将军你在这寒冷的夜晚没人照顾哩。”又说,“要知道将军保护本公主,责任重大,如果不慎感染风寒,影响到行程就不妥啦。故本公主叫小凤和小红来,任你挑选一个,一路上也可照顾你。”

说罢,又给了陆宇个难以招架的媚眼,似乎在说,你这片鱼溏都给我魏明姬承包了。

但见这小凤和小红,两人的容貌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却不失为漂亮的女人。小凤曲线玲珑,肤若凝脂,足以令人忽略掉她长相的不足之处。而小红十指纤纤,腰肢纤细,肤色白中透红,若说女人是水做的,小红便像能拧出水来一般。

不得不说,此二女各有千秋,无论在身材上还是容貌上,都不失为美女之称,但是陆宇来自两千年后的世界,也是有一定“原则”的人。无论是魏王、信陵君、魏明姬,甚至是西门候等人,都错以为金钱、女人、官职总会有一种价值能够收买到他,毕竟陆宇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

陆宇更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即使自己立即“收”了魏明姬这两名婢女,亦无需负上半点责任,但自己却真的还不是那种人,当下便苦笑道:“公主如此美意,小人却只能谢过而无福消受,还请公主降罪。”

魏明姬当然不是想要他真的在这两名婢女中挑选一个,毕竟真正“寂寞”的人是这个魏国公主,前面那些话只不过是试探一下陆宇罢了。

听到陆宇这么说之后,魏明姬挥手示意地小凤和小红退下,才慢慢起身,婀娜多姿地迈向陆宇,突然伸手大力地拧了他胳膊一下,痛得陆宇龇牙咧嘴的,娇声道:“奴家一直都知陆爷是个正直的人哩。”

正当陆宇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时,只听魏明姬又说道:“陆爷真是狠心哩。当日在陈郡或身不由己,来到大梁后又不主动来见我,如今身受王命护送本公主,你都未曾珍惜这大好机会。你究竟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还是没胆敢碰我呢?”

陆宇心说你以为个个男人都想跟你上床,大爷我偏偏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当然嘴上不会这么说,只得装作十分为难地说:“公主几次暗示,小人又何尝不知呢?只可惜正如公主所说,小人身受王命,必先时刻保持警惕,将公主护送至邯郸,才有稍作偷懒的机会啊。”

魏明姬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嗔道:“你们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你以为本公主不知御前比剑当晚,父王赏赐了一名燕女,你又立即去与妓院的女人鬼混,这些事你以为瞒得过本公主吗?”

陆宇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这魏明姬在大梁城内亦是布满了耳目啊。

只是此事,便可知自己在大梁城内的大部分举动,都有各方面的人在监视,这些都是自己之前从没考虑过的,只是天真地以为避过信陵君的耳目,幸好运气还算好,没有暴露出其它事,否则自己可能都没有走出大梁的机会了。

当下只好尴尬一笑,说道:“公主果然消息灵通,小人不敢隐瞒,公主所说之事确实都有,不过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小人所说的也都是真心话,虽然此地仍是大魏的范围,但正是在这荒郊野外之中,小人才更应确保公主的安全!”

魏明姬蛾眉倒蹙,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突然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下去吧,本公主今晚没有心情见你了。”

陆宇如获大赦,忙道:“多谢公主体谅小人,那小人便先行告退啦。”

正欲退下,魏明姬又补充了一句:“若到了安全地方,你还百般推托,那么本公主便有足够理由怀疑你别有用心,请陆将军好自为之。”

陆宇心中骂了一句娘,暗忖此行途中或许再不情愿,也可能要满足这荡女一次半次了。否则确会引起她的怀疑,毕竟多少人都想攀着她上位,陆宇却有如柳下惠一般,不让她怀疑才怪呢!除非自己能够令她对自己没有兴趣…

回到营帐后,陆宇立即脱下战甲,换上一身武士服。

因为那龙务之身手如何,自己也不了解,当日御前比剑,慕川慕河虽然败在了自己手下,但二人联手起来确实有些难缠,故他才准备要与那慕氏兄弟一同联手,务求解决这个大麻烦。

据陆宇心中估计,按照自己此时的状态,单挑朱亥、西门候这样的高手应该是没问题。而这龙务之的身手再好,应该也不会比他们二人高到哪些去吧。

再加上慕氏兄弟的联手,即使龙务之的身手两倍于西门候,恐怕也要交代在他们剑下。

但陆宇另外还留了一手。因为此时他还不敢完全确定慕氏兄弟的忠心程度。

突然暴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还是过于心急,细想之下才觉得此事仍有许多漏洞。因为太过早去交代慕氏兄弟,若他二人有异心,或许这个计划就失败了。暗忖自己还是太嫩了,心思不够细腻,心下只好祈求老天爷这次能够再站在自己这一边,否则能否除去那龙务之仍然还是个未知数。

倘若慕氏兄弟不是真心想追随自己而是魏王室派来的人,与龙务之联成一线,自己是否能够力敌三人?

毕竟魏明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交代完慕氏兄弟之后便派人来了,自己去见魏明姬的这段时间里,足以给慕氏兄弟去通知龙务之。

脑里仔细地将“阴符七剑”演了一遍,小时候练下的根基,再经鬼谷子传授的心法,这段时间以来便没有间断过练习,特别是在见识了龙阳君的剑术以后,陆宇深深知道自己剑术上的不足之处,故前面六剑他已经融会贯通,只剩最后一剑仍不得要领,不知是否自己真气未足,使不出此剑的精要,还是由于自己学剑时间尚短。

但他现在确有一股很大的信心,即使慕氏兄弟与龙务之联手,若无法同时除去三人,那么自己至少能在他们剑下溜走。

想到这里,陆宇又在营帐中转了一圈,仔细寻找能够用得上手的武器。

除了最趁手的破军剑,还另外挑了一把青铜短剑,同时别在腰后。

最后,又将自己的脸蒙上,感觉自己像一个合格的刺客之后,这才开始等待时机的来临。

长夜漫漫,陆宇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能估算大概到了凌晨三点,这是自己经常做梦醒来的时间,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时间,心想那慕氏兄弟此时也估计出发了,便轻轻掀开营帐一角。

此时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由于此前已经从卫聪那里知道了放哨禁卫的排班表,故陆宇已经自己挑选了一条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行程。深吸一口气之后,陆宇便猫着身子溜出营帐。

每一班之中,最外围固定的禁卫有十五人,平均地分布在四周;而交叉巡逻的禁卫也是十五人,每三人一组,绕着营地为中心,一个时辰交换一次。

仗着自己从小很好的视力,又靠着营地中的篝火提供的光线,陆宇不断又一处迅速避到另一处,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身形与脚步声,同时躲开禁卫的耳目。

营地的结构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幅三维地图,暗忖幸好扎营时自己几乎每一处都有看过,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要自己避开这些放哨的禁卫,然后绕着最外围,过了北面那条溪流,便能利用那边半人高的植物来掩护自己,从而远离营地这边。

营地的范围并不算大,但放哨的范围却至少要近千平方。陆宇好不容易才避过一重又一重的禁卫,等到过了结冰的溪流时,发觉至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又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往北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确认已经脱离哨眼的范围之后,这才加快脚步,往与慕氏兄弟约定的地点赶去。

现代的社会中,半夜三更跑出来,或许会被坏人打劫,而在古代的社会中,这种荒郊野外,却要担心会否遇到吃人的猛兽。

陆宇耳听八方,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破军,心想如果真冒出一只野兽来,先吃自己一剑再说。

第080章 蛟龙出击

但此时还没到时机,陆宇不禁为他二人暗捏一把汗,只希望他二人再坚持一小阵,待那龙务之露出破绽,自己立即拖以援手,攻其不备。

慕氏兄弟不断交换位置,或高或低,一时同时出剑攻向龙务之上下二路,一时攻向上中、中下,却一剑剑被龙务之的剑招化解。有几次龙务之露出右肩的空隙,慕氏二人却错失时机,没能讨到任何好处。

慕河还好一些,陆宇看得出他的剑术在慕川之上,只是左肩处已被龙务之挑破了衣物,幸得没有见血。而慕川则比较狼狈,身上多处衣物被划破,有几处更已经渗出血来。如此下去,首先要遭殃的肯定就是他了。但慕川却杀红了眼,完全是一种要与龙务之以命换命的打法,与慕河的默契已经淡然无存。

反观那龙务之,虽然剑招上的速度已经有所慢下来,但与慕氏二人比起来,还是快了那么一点。但是他的不足之处便是不敢与慕氏二人换命,相信到眼前此刻,龙务之还不知眼前二人是谁,为何要取他性命。故剑招交接中,他的身形也是有意往密林这边移动,只待时机一来,便借密林立即逃窜。

此时三人已经交手三百余剑,却也已经暴露了龙务之的实力。到了后面,只见他气力上明显有所不足,更是破绽百出而被慕河的剑划破了几处。

慕氏兄弟更加狼狈,慕川手中的剑也被龙务之荡得离手,情急之中的慕川直接扯断地上那作为绊马索的绳子,挥向龙务之。这一手反而发挥了奇效,长索为鞭,逼得龙务之顿时落于下风。

二人身上的不断增多的剑伤似乎不足以令他们畏惧,反而鲜血的味道引发了他们的狼性。

“砰!”龙务之的背部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震得树上的雪像烟花一般落下。此时正离陆宇十步之内,陆宇心中大叫一声好,时机终于来临。

盛神蓄势而发,陆宇有如一头出击的猎豹,猛地冲向龙务之,同时短剑脱鞘,趁着他正应付慕氏二人之时,刺向他的腰间。

龙务之大吃一惊,自己原来故意不出全力,正是想要麻痹慕氏二人,从而利用这密林脱身,却没有想到此处竟然还埋伏有其他人。慌忙之中再无暇应付陆宇这一剑,只听得龙务之惨叫一声,陆宇一剑得手。

但是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只是他躲避不及,才让陆宇所划伤,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龙务之已经绕到另一边,背贴树干,横剑胸前,面目狰狞地看着眼前这三个蒙面人。

“你们究竟是谁?”

陆宇压低了声音冷笑:“去问阎王吧。”

龙务之大骇之际,陆宇与慕氏兄弟已经同时向他发难。

陆宇闪电般抽出了破军剑,与左手短剑配合,使出了螣蛇剑。

在营地中武装自己的时候,陆宇想到了子母剑,以前在电影中也见过,在某些情况下总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最适合配合使用的,便是阴符七剑之中的螣蛇剑了。

与那龙务之的剑招相比,陆宇的螣蛇剑更加霸道凶猛,更何况,他用了两把剑来使出这一剑招。但见他手中双剑白芒暴涨,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与龙务之手中之剑相接之时,叮叮声响不绝,竟令慕氏兄弟感到无从下手,一时间也难以插手相助。

二人看得心惊肉跳,暗忖当日御前比剑,陆宇真的是已经剑下留情,只看现在他对龙务之的攻势,即使是没有他二人缠着与龙务之打了几百剑,陆宇一人也足以杀掉他。

而这也是陆宇的仔细之处,毕竟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龙务之的身手,更未与他交过手,不知他实力,只好令慕氏二人前消耗他一波体力,自己再从旁伺机而入。

更何况,自己还要用此事来试探慕氏兄弟二人对自己是否真心。

龙务之心下大惊,使尽浑身解数挡下陆宇十数剑,却听得“嘶嘶”声不断,身上衣物已经被划破了几处,当中几处深浅不知,却让他控制不住流出来的血。

正暗忖此人剑术的可怕时,右手手腕顿觉一阵剧痛,原来正是陆宇左手短剑划过。龙务之手中长剑再也无力握紧,顿时脱手而出。大呼一声“吾命休矣”,胸口处再度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破军剑已刺入龙务之的心脏。

此时龙务之才看清了那把属于陆宇身份代表的剑,瞪大双眼向他望去时,慕川手中的绳索迅速将他双手缚往树干,慕河更是用力捂住龙务之的口鼻,直至二人也不停喘气时,才发现龙务之已经断气多时。

慕河又仔细确认了一番,才对陆宇说道:“将军,他已经断气。”又说,“将军刚才的剑招不知多恐怖,我兄弟二人数百剑都无法将他留下,将军二十剑不到便将他杀掉。”

陆宇却知自己是占了很大的便宜,若不是他二人和龙务之耗了那么久,他不可能全无还手之力,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只凭十几剑便解决他。

这时才发觉破军剑仍插在龙务之的胸口处,上前拨了出来,却见剑上的血迅速由剑尖流向地面,不一会儿,剑上竟无半点血迹。

还未说话,却见慕氏二人已经瞪大了双眼,纷纷赞此剑。

陆宇笑骂道:“赶紧找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慕川和慕河在龙务之的身上搜寻了一番,翻出了一件帛书和一些银两。陆宇接过帛书一看,心想这一定是要交与平丘的范大人,便收入怀中,并对慕氏二人说道:“天即将亮了,我们马上将这里布成劫财害命的现场再回营地,注意回去后要小心处理好身上的伤,别让人发现。”

所谓帛书,乃是一种以丝帛为书写的载体,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张的出现,故用以记录的材料多以竹木书、动物皮、甲骨和帛书为主。

当然更重要的文字应该是铸在鼎上,那只能是君主才有权力做的事了。

战国时文字未经统一,各国仍有各国的文字习惯。据记载和考古研究发现,战国文字可以分为“六国文字”和“秦国文字”两大系统。其中的六国文字指的是韩、赵、魏、齐、楚、燕与卫、中山等小国的文字。虽然周朝已有金文作为官方文字,但六国之间文字笔画随意简化,形体结构甚是杂乱。而秦国人用的文字则更接近周的金文,后世称为篆。

这个时代的文字更是陆宇头痛的一个问题。

三人将龙务之的死设计成了一处谋财害命的现场,在这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时代里,又是荒郊野外,死无对证,正好帮陆宇解决了事后棘手的麻烦。

秘密潜回营地后,天已经亮了起来。陆宇忙将身上的武士服换下,正想要躺下来眯上眼睛养一会神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名字。

直到陆宇醒觉到是有人在叫他时,蓦地一下坐了起来,却是见到卫聪站在自己的面前。暗忖自己大意,才闭上眼睛就已经睡了不知多久?

“现在几点了?”陆宇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道。

卫聪一脸懵,不明所以地反问道:“几点?将军指的是……”

陆宇忙改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卫聪答道:“已经辰时一刻,卑职久候将军已多时,见将军迟迟不起,这才冒昧闯入营帐中,还请将军降罪。”

陆宇挥了挥手问道:“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卫聪点头道:“是,连公主都在等候将军,卑职正是想要来向将军请示……”

陆宇吓了一跳,没想到那魏明姬那么早就起床,忙才让卫聪出去吩咐队伍即刻启程。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陆宇又是冒了一身冷汗。因为他见到自己换下的武士服就随手扔在地上,竟然还没有处理!

顿时如有万千草泥马在陆宇脑中奔腾!

自己睡了至少一个小时之久,而那卫聪也不可能是在自己刚醒的时候才进入营帐的,也就是说,至少他不可能老实到从进入他的营帐开始,眼睛就只看着陆宇而没有发现地上如此显眼的武士服!还是沾了血迹的武士服!

但是自从陆宇醒来,卫聪却始终目不斜视,也没有当面对地上的武士服表示出疑惑,看来这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士头头而已。陆宇在头皮发麻中穿好了盔甲,心想自己可能又得多杀一个人了。

正如他所预料中的一样,队伍在经过密林时,探子发现了已经处理好的现场以及龙务之的尸体。

在卫聪的陪同下,陆宇下了马便上前察看“现场”。

这一眼却吓了一跳,因为他所见到的,比和慕氏兄弟布置的现场更加狼狈,龙务之尸体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尸身更是惨不忍睹,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看起来就像是被野兽袭击了一般。

卫聪禀报道:“腰牌与衣饰已经证实了确是龙先生,而现场打斗的痕迹看来,包括龙先生在内,至少有三个人。龙先生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不见,故初步猜测应该是山贼在此谋财害命,而在山贼离去之后,又有两匹野狼袭击了龙先生的尸身。”

陆宇暗呼一声这卫聪观察力的确厉害,打斗痕迹已经重新布置过,却仍给他看出了人数。

但卫聪会不会将自己揭穿?

第132章 蛇蝎婢女

他像正常一样龙行虎步,向他们走来。顶点x脚下看似平平无奇,却生出一种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每一步都轻若无声,却又仿佛将地面踩得震动起来,重重地踏在人的心口上,令人压抑得喘不过气。

陆宇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他这种气势中挣脱出来,发现嬴政额头都冒出了汗,不由觉得奇怪,楚恒是平阳君的人,为何他会怕成这个样子?

只见那楚恒一步一步来到席前,直接坐了下来,笑道:“想不到陆将军与秦王子如此投缘!”

他虽然是笑着在说,却令人觉得怎么也不像是真的在笑。

陆宇哈哈一笑:“怎么,就说两句话,楚恒先生吃醋了?”

楚恒一愕,虽然不知道陆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便又笑起来:“陆将军真是奇人奇语,用辞前所未闻,莫不是学了甚么胡族鸟语?要知道我们乃中原人士,这些胡族玩意,哪能代替正统?”

陆宇想也不想便直接道:“照你这么说,当年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都是一种错误了?”

楚恒一时语塞,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顿时一股火药味在厅中升起。这楚恒之前对自己还算客气,不知为何,在金凤楼挫败焦云客之后,他的态度便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特别是在昨夜比剑之后。

不过自己对他的态度也是带有严重挑衅的成分,因为代姬。

嬴政见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突然心中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底气,趁着楚恒语塞,干笑一声:“两位不必争执啦,既然都是为君上办事,何必伤了和气呢?”

看来他还以为陆宇也是平阳君的门客。

陆宇耸肩笑道:“可能楚恒先生今早心情不是那么靓,见什么总想咬一下吧。”

楚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只是大有深意地望了陆宇一眼,道:“陆将军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了。”然后拂袖而去。

陆宇到现在还不知为何嬴政看起来这么怕楚恒,心想等他走远,再问一声,却见小嬴政大松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对他说道:“这人很可怕,有时君上都要忌他几分。”

又道:“我们说话要小心,他远远就能听到,本王子时常觉得他阴魂不散,随时都会出现在身边的样子。”

陆宇觉得奇怪,从这几句话看出他虽然口说有平阳君的保护,吃的玩的样样俱全,但毕竟他心下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质,需要看人脸色做事。

这种年龄便要负担起这些,也是苦了这孩子了。

不过按理瞳他并不需要怕成如此,莫非这楚恒做过什么令他害怕的事?

陆宇又试探了几句,哪知他什么都不肯说出来,可能是因为今天才刚认识,这小嬴政对他仍存有戒心,不敢相信陆宇,后来更扯到别处去。

看来还要多花费些时间,让他建立起对自己的信任。当然,也要先证实他身份的真实性。

陆宇没辙,只得回到自己的厢房。

前一脚刚踏出大厅,见那女与另一名婢女又来找

嬴政。

陆宇眉头深皱,又想到这女之前所说的话,此时的嬴政还只是一个**岁的孩子,根本还未发育,让她们如此“摧残”,如何能健康长大?

直到回到自己厢房,这些疑问还是缠绕在陆宇脑中,想了大半日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摸到平阳君给了自己一块通行令,突然想到自己何不出去转一圈,看看这块玩意是否能够通行府内?

这一想就来了精神,于是便尝试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果然还真顺利地出了这重重包围的质子府。那些守卫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见到陆宇举出平阳君给他的那块通行令后,立即恭敬地让开路来。

想起李斯,陆宇便问了几个下人,然后直往李斯在平阳君府的办公处而去。平阳君府有如邯郸城内的一个小型城池,比平原君府大得多,三兜四转,走到脚都酸痛,好不容易找到李斯的“办公处”,却被告知李斯有事外出,扑了个空。

唯一一个能说话的人都不在,陆宇心中有些失望,像无头苍蝇般,无目的地四处乱逛,逛到了园林。

按目前的情况看来,李斯还不知道那座雄伟的殿宇便是秦质子府。

不知道严错方面有没有商议出什么计划,陆宇心中已有个大胆的想法,便是要让李斯代自己与严错的人联系。

陆宇赌的是他日后将成为秦国的丞相,目前在平阳君府不受重用,说不定将会是这次行动中的关键。

另外虞信与章武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应该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难道要李斯一人分饰两边,一边暗下与严错方面联络,一边再和虞信交接?

因为目前自己想与外界取得联系,整个平阳君府里能赌一把的,也只剩下李斯一人了。

想是这么想,李斯目前并不在府中,无法与之详谈,一切都是空想而已。

平阳君府的园林,以一座白玉石门为入口,门前有两尊独角瑞兽,形态各异,显出园林不凡的气派。园内怪石林立,组成一座座假山,环绕着一池,池上又架有木桥,直达中心亭榭。

此时池水已结成冰,若是在夏季,必是一处游玩胜地。不过园内参天的古木现在挂满了雪花,又别有一番仙境的感觉,只是稍嫌寒冷而已。

也只有王侯之尊,才能拥有如此奢侈的府邸。

园内共有三路,其中两路分布于东西两边,以回廊环绕整个园林。中间的一路自然便是通往池中木桥。

正在独赏这私人花园,突然在某处隐约传来了女子交谈之声。

陆宇仔细一听,果然在那前面假山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想不到竟有人像自己一般有这闲情逸致。

基于好奇,陆宇尽量放轻了自己脚步,慢慢向那处靠近。

其实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陆宇的听力甚好,在这无人的园林中,自然被他所捕捉到。

首先他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如何?”

前面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楚,当下便找了能够掩护自己身形的怪石,继续听下去。

只听

一把女声说道:“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另一把女声道:“为何不妥?难道你还要忍受那贱人的恶脾?”

她的语气中带了很重的怨气,看得出,她对口中所提到的那个“贱人”,十分憎恨。

陆宇觉得这把女声有些熟悉,回想片刻之后,突然觉得非常像那婢女小莲的声音。而另外那把声音并没听过,不像女的声音,可能是女、或者是女婵,又或者是其他婢女。

只听另外一把女声劝她:“如果被君上知道,小莲姐你可能会没命的!”

可能是过于激动,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大,而说话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那边静了下来。

果然是那女莲。

不一会,又听那女莲冷哼道:“我豁出去了!你能忍受,我却再忍不得!一边要色诱那贱人的儿子,一边还要受她欺凌,如果她是君上的宠妾,那也算了,但这贱人只不过是秦人的女人,如今沦为他人玩物,只要君上玩厌了,随时都能将她丢去喂狗!”

躲在石后的陆宇虎躯一震,隐隐猜到她所说的贱人是谁了。

另一女压低了声音,又劝道:“君上爱怎么处理她自是君上的事,但如果是小莲姐你做的就不一样了,真的会赔上性命的!”

女莲道:“迟了!你们莫要拦我,那贱人的晚膳已经下了毒药,只要你们不出声,首先要怀疑的便是厨子。不过谁叫他轻薄过我,即使要我死,能有他们两个作陪,也值了!”

又道:“快走吧!如果被人听到可就真不值了。”

接着,便听到脚步声走远的声音。

没有想到这个婢女竟然如此恶毒。

不过那厨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即使女莲不陷害他,如果被平阳君知道他竟敢调戏府中婢女,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自己没有去得罪这几个婢女,若个个心肠如此,吃个饭还得提心吊胆的多遭罪,万一吃了有毒的饭菜,什么营救质子,那可真要去跟阎王爷说了。

现在已经不用再猜测,这女莲嘴上所说的贱人,除了嬴政的生母朱姬,再无任何其他人可以称作是“秦人的女人”!

加上她说的“色诱那贱人的儿子”,在这平阳君府中,除了嬴政,哪还有其他人,这更令陆宇确定了这个“贱人”,便是朱姬无疑。

晚膳!朱姬啊朱姬,你可千万别吃她送去的晚膳,否则想证实质子府里那嬴政的身份都难了。

不过熟知历史的陆宇心里知道,朱姬必定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死得如此窝囊,因为人家以后还是会回到秦国当太后的。

一定会有什么变数,令朱姬平安度过。

但是他仍然放心不下,万一没有人打救朱姬,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算了!干脆自己便偷偷跟着去,如果真的没有人打救她,那便由自己出手!只要不惊动平阳君府的人,正好自己也能见到她,然后再由朱姬的口中去证实嬴政的身份!

还剩下两个时辰的时间,该如何解救朱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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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又见故人

朱姬也被称为赵姬,关于其身世,有传说她出生于邯郸城朱家巷,故有朱姬之称,但同时又说她是赵国大户人家的女儿,故也被称赵姬。

还有另外一个传说,说她是吕不韦的歌姬,可谓乱得无从考证。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便是她确确实实为嬴政之母。

或者大户人家女儿的这个身世,是后来嬴政为自己母亲杜撰的也不一定。

陆宇终于知道楚恒并不住在质子府内,因为东西厢加起来数十间房,就住了他一人。这一点让陆宇感到一阵轻松,至少自己能够相对自由一些。而其它的厢房如果用起来,即便软禁十个嬴政再加上十个朱姬都绰绰有余,偏偏要这么浪费。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原因,一方面是平阳君为了控制嬴政,摧毁嬴政,另一方面,将朱姬囚于他处,自是这平阳君有想法了。

这是从那女莲口中所说的话猜测而来的。再加上当时信陵君提起朱姬之时,就差没有流出口水来,可想而知,朱姬应该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

连平原夫人的主意都敢打,朱姬落在平阳君手中,自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赵豹会对她做出什么事了。

陆宇的时间不多,本来想先回质子府,让人以为他就在厢房中,然后再从后窗溜出来,但又怕跟丢了女莲。因为目前自己对这平阳君府一点都不熟悉,加上不知道朱姬被囚于何处,故只能放弃回去质子府的打算。

等了很久,终于见到那女莲和另外一婢女端着簋豆器,从膳房出来,心想那应该便是朱姬的饭菜,于是一路远远跟着。

那女莲在质子府见过自己,故陆宇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吊着。幸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是在大白天,自己这一身魏国大红,就算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都仍然是那么的显眼。

不由暗叹如果自己有时间去换一套衣服该多好。

经过交错的楼阁,在一面白色的高墙之后,出现了一处屋宇。虽然规模比起质子府要小得多,但是却也有一个小院子,院门口站着两名守卫,检查了女莲和那婢女端的东西,然后便放了她们进去。

不用想,如果朱姬就被囚于此,院内必定还有其他的巡卫。

且不说那通行令是否有用,此时从正门进去已经不可能,就算能大摇大摆地进去,也会被那两名婢女发现自己。见那楼阁一共有二层,不算太高,决定绕到后面翻墙进去。

迅速由后方翻过墙后,正好落在一棵树旁,忽见两个巡卫往这边走来,忙贴住树干,等到他们走远,又使尽浑身解数,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另一队守卫,又攀到了第二层,由窗户翻进一间房内。

趁着天色还有一点余光,陆宇看到自己所挑的这个房间倒是有些像厅堂,摆设较为简单,除了墙上挂了几幅画,一张地席,几扇屏风之外,再无他物。他不知道那两个婢女要去往哪个房间,朱姬又会在哪里用膳,当下只好就地一滚,来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那女莲正

与另外那婢女正好上了楼,手端着簋豆器,正往这厅堂走来。

陆宇大吃一惊,再退出房间已经来不及,只好迅速几步冲向屏风之后。

脚步声近,然后便是开门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两个婢女直来了。

蓦地房间亮了起来,然后便听那女莲说道:“那贱人来了没?”

另外那名婢女忙让她小声点:“她刚沐浴完毕,很快就会上来。看来君上今晚很可能会在此过夜。”

女莲惨笑一声:“只怕君上今晚无法享用到那贱人了。”

陆宇的心砰砰真跳,因为再过一会,便要见到这伟大的秦始皇之母了。不过同时他也大感头痛,因为那婢女说平阳君要在此过夜,看样子不像是和朱姬一起用膳,但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难道是平阳君打救了朱姬?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然后听到那两名婢女同时向她打了声招呼。

“本夫人说过多少次,不喜欢吃鱼,你们都聋了吗!”

然后便是铜器被掀倒的声音。

这说话的女声有如黄莺出谷,婉转悦耳,却又显得咄咄逼人。

陆宇再也忍不住,因为一旦吃了其他的东西,这女人必死无疑,当下神速从屏风后闪身而出,只见一名美妇正睁大了美目吃惊地望着自己,而在她席前,两名婢女跪伏于地。

由不得他再生犹豫,一个箭步冲向两名婢女,然后大力在其中一名婢女的颈上大动脉一击,同时变掌为爪,掐住了另一名惊慌失措的婢女的咽喉。

“如果你敢叫出声,我立即捻碎你的喉咙!”陆宇压低了声音,对那婢女喝道。

几乎是在两三秒钟内发生的事情。

那名被陆宇控制住的婢女吓得花容失色,动弹尚且不敢,哪里还敢开口?

如此不怜香惜玉的做法,他估计还是生平第一次。

不过陆宇并没有认清谁跟谁,刚才也由不得他去认清谁跟谁,当他控制了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被自己击晕的正是那女莲。

此时他才回过头来,看着坐于席中的美妇。

不知为何,陆宇想到了苏妲己。

“恍然似一块无瑕美玉,娇花欲语,脸衬烛光,唇含碎玉,绿蓬松云鬓,娇滴滴朱颜,转秋波无限钟情,顿歌喉百般妩媚”。

这一段,是封神演义中,描写妲己被姜子牙缚于辕门之外,仍然迷得刽子手们无法下手的倾城美貌。

在这一刻,面前这美妇,用妲己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吧!年龄绝不超过三十,杏脸桃腮,眼若秋波,当中又带有一股妖媚,只觉得望上一眼,便是一种享受。

突然之间,陆宇又觉得其实不用吕不韦的推波助澜,秦王也会主动派人来寻回她。

此时她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带着既惊又怒的表情看着自己。

陆宇正欲开口确定一下她是不是朱姬,突然察觉到脑后破风声起,连忙扯着那婢女向前一滚,但后背却仍然闪躲不及,被偷袭的一脚扫中,痛得他龇牙咧嘴。还未稳

住身形,那人又一掌往自己面门拍来。

自己控制着这个婢女,行动上很不方便,生怕一松手她便会大声呼救,引来楼下的守卫,没有时间再避开,只好用尽全力,一拳迎向那人的手掌。

双方同时闷哼一声,各退三步。

陆宇险些就松开在婢女咽喉的手,心下暗暗吃惊,因为对方的掌劲实在是太大了,刚才以拳击掌,自己的手竟还有些生痛。

却不知抬头一看,陆宇几乎与那人同时叫出声来。

“陆宇!”“姬少雍!”

失踪多时的他,竟然出现在平阳君府中?

陆宇与他脸上都有疑惑之色,竟又同时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你认识此人?”那美妇终于开口问道。

陆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眼前这男子这分明是姬少雍,什么时候成了……?

只见那姬少雍恭敬地对那美妇说道:“他是小人的一名故人。”然后又对陆宇说,“我的真名确实是,姬少雍只是化名。”

陆宇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过目前没有时间让他去纠结那么多,因为那平阳君很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到来,哪管他是不是,便对那美妇说道:“我无意中听到这两名恶婢在饭菜中下毒,想加害于你,故跟着来……请问你是否朱姬?”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她,不过情急之下也没办法那么讲究了。

美妇秀眉一蹙,却听姬……说道:“怎可如此直呼夫人之名?”

陆宇突然想起信陵君教自己识别朱姬的方法,虽然这句话已经把她的身份说了出来,但他仍然对朱姬说道:“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只见她娇躯微颤,不能置信地看着陆宇,说道:“你是……无忌公子的人?”

然后像是想起了往事,黯然神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宇大震,心中一阵激动,按信陵君所教的,她全答中了!

终于找到真正的朱姬了!

不过这从这验证方法之中,陆宇知道了她与信陵君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去。

这古代人的感情真的是太混乱了。

此时从怀中取中一根银针,往那豆器里的菜一试,果然立即变成黑色。

陆宇眉头一皱,感觉那根银针有些眼熟。

朱姬与同时色变,相信了陆宇之前所说的话。

朱姬起身一巴掌掴在那婢女脸上,怒道:“你这贱婢,为何要加害于我?”

陆宇生怕平阳君很快就会到来,立即又一掌击晕了那婢女,面对朱姬和茫然不解的脸色,又说道:“平阳君快要过来了,这两名婢女等他来后再处置,我没时间细说,只想问夫人一声,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来?”

朱姬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不如等本夫人叫去通知你吧。”

陆宇点头道:“我暂时作为魏国代表,住于质子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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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真真假假

回到质子府时,陆宇开始整理刚才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最没有想到的便是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身份,陆宇暂时也无从得知,他以姬少雍的身份,将年幼的肖正文带到马家沟,混入云梦山门那几年的目的又是什么?当初他与章武等人又是怎么失散,然后又怎么会出现于平阳君府里朱姬的身旁?

虽然知道和朱姬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早在这个时候,他们便已经相识,而且看起来简直就是朱姬的贴身保镖。

越想觉得越乱,按史上记载的来说,他现在不应该是吕不韦的人才对么?

想到最后,他突然感到,就算你熟读历史野史,一旦穿越,也有让你始料不及的事情,分分钟颠覆你的认知。

更何况他只是半吊子的战国史爱好者。

接下来的两天里,陆宇发现嬴政终日无所事事,除了饮酒,便是作乐。刚开始发觉少了女莲、女婵,还跑来找过陆宇一次,后面似乎也忘了这件事,时不时与女、女玩得不可开交,而且几乎是随时随地,全程无视陆宇。

陆宇起初想趁这两名婢女走开时,偷偷去告诉他,自己已经见过他的老娘,去不料走了婢女,便来了平阳君,有时是楚恒,似乎有意时刻监视陆宇,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嬴政说话。

两日来,那也没有来找过他。可能因为还没到时候,也可能是朱姬暂时并不需要陆宇?

直到第三日,陆宇听到嬴政又与那女的嬉闹之声,叹了一声,心想不如再去找找李斯,这才溜出了质子府。

怎知刚踏出这座有如监狱的殿宇,便见到了来回踱步的李斯。

倒是省了自己不少的时间。

李斯一见到他,第一句话便说:“这两日来我一直要找将军,却没有通行令,进去不得,真是急煞我也!”

见他神色,果然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

不过,两人心中皆知此处仍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只见李斯剑眉一挑,又故意提高了声线:“将军如果想要见君上,为何不直接让兵卫大哥帮你通报一声?不过李斯正好要前去面见君上,倒也可带你一起去。”

陆宇暗笑他出的这个馊主意,这么说,岂不是要假装去见一下那平阳君?不过来了几日,他都不知那平阳君住在何处,也正好趁此机会,找个借口去见一见他,熟悉一下平阳君府的环境,尽快画出地图可向信陵君交差。

当然最需要地图的,乃是严错那一方。

李斯挨近陆宇,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将军跟李斯说的事,我已经决定了!”

他所指的事,自然便是陆宇劝他去秦国的建议。

陆宇心中大喜,没想到李斯竟然是因为经过自己的提议,终于决定入秦。当然这也是他在平阳君府中一直不受重用,满腔大志无处可用的原因。

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下来,便沉声问道:“通古兄决定何时动身?”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半个月后!”

陆宇搭上他的肩膀,低声说道:“通古兄可否为我办点事?”

李斯看着他那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皱眉笑道:“那自然不成问题,不过陆将军可否将手……”

此时正好有几名下人在前方迎面走来,见二人勾肩搭背,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陆宇知道除了龙阳君,这些正常一点的古人都不喜欢勾肩搭背,哈哈一笑,抽回手,等那几名下人走远后,才说道:“一共有两件事,不过我觉得这还要通过你的面子,求姚贾兄帮忙才行。”

李斯不假思索便道:“姚贾兄与我李斯都当将军是朋友,不管什么事,他一定也会愿意帮的。”

陆宇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长话短说,其实我是想与虞上卿联络,要劳烦通古兄为我传达,这是第一件事。”

然后望了左右,又等另一批经过身边的下人走远,又续道:“第二件事,是想要通过联络秦人……”

李斯雄躯剧震,却被陆宇推着继续往前走,以防被前前后后经过的下人察觉出来他不对劲的神色。

陆宇续道:“其实我住的地方,你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那里正是秦质子府,而朱姬,亦被囚禁在这平阳君府中!”

李斯身躯再次大震,停住了脚步。

陆宇正想继续说,却听他低声说道:“第二件事,等安全时再说!”

原来二人已经走到一处楼阁之前。

李斯说道:“这便是平阳君的起居之所。”

只见两人身前数丈外的石阶之前,十几名守卫守在两旁,石阶之上的大门口两边,又分别站着两名守卫。

李斯又说道:“君上要派我外出办事,出府之后,我先借此机会去见一见姚贾兄,把将军的话带到。”

然后便上前对守卫说了几句话,踏上石阶,进了楼阁之内。

陆宇心里暗骂他这么快就自己进去,而自己顾着和李斯说话,都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借口去见平阳君,本来就没什么话说了,如果现在进去,难道告诉平阳君,自己是想来找他喝酒的?

临时在心里编了几个借口都觉得很白痴,正想离去时,却见那大门内走出一人,对着他说道:“君上有请陆将军进去说话。”

那说话之人,除了楚恒,还能有谁?

陆宇有些意外,平阳君见他的地方是二层的大厅。厅中除了几个木柜,墙上挂满壁画,便是一张大席而已。

除了平阳君与楚恒之外,围席而坐的还有李斯和焦云客。

席上摆满了酒菜,感觉就像一早起来去茶餐厅吃茶点的气氛。

楚恒与焦云客不时交头细语,完全没有想要与陆宇打招呼的意思。陆宇也乐得轻松,反正自己现在是被邀请进来的。

平阳君似乎已经吩咐了李斯要办之事,陆宇还未开口,李斯已经起身向平阳君施礼告退。

等到李斯退出后,平阳君才邀他坐下,说道:“陆将军来邯郸不过数日,竟然连李斯这个小人物都结识了,本君不得不佩服你的交际能力。”

陆宇便如实说出了与李斯如何结识,平阳君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倒无需欺骗他。而且他应该还知道李斯与姚贾的

关系,故陆宇也没有隐瞒,因为本来就是光明正大被他们邀过去包间喝酒。

待他说罢,平阳君满意地点头,然后笑道:“其实将军不来,本君也想派人去找将军,因为本君想知道一件事。”

陆宇露出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只听平阳君问道:“你与李斯、姚贾结识当日,你的同伴正与人打斗,为何你会出手阻止了同伴?”

陆宇微微一震,其实也应该早料到这一点,他连自己怎么认识李斯的过程都知道,又怎会不知当日在酒楼发生的事情?

说不定连后来自己和卫聪去追孟孚、蔡熊的事都知道。

感觉背脊暴出一身冷汗,幸好他应该还不知道得那么详细,当时夜色太黑,自己都差点追丢了孟孚,平阳君如果连这个都知道的话,严错他们早就有危险或者转移根据地了。

于是便答道:“陆宇当时只是想阻止同伴惹事,却没想到他当时想杀的那两个人竟是秦人派来的,后来想追踪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平阳君亲自为他倒上一杯酒,脸上仍是那种满意的表情,道:“将军果然没有骗我。其实本君亦知秦人已经派人混入邯郸,只可惜也是查探不到。”

陆宇心里暗抹一把冷汗,果然他也派人在查严错的藏身之处。

又见他笑道:“本君一开始还怀疑陆将军是秦人派来的奸细哩!但你刚才居然如实说来,又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出秦人,现在本君终于相信你是真正为魏国办事的了。”

陆宇暗叫好险,自己确实总是太过大意,这里是赵都,不止是简简单单赵王、平原夫人、平阳君几股势力而已,说不定走在大街上,都有几对眼睛在暗中看着自己。

同时又庆幸没有叫李斯马上去找严错,因为他不会武功,分分钟会暴露严错的根据地。看来此事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

不过他仍然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当然是为大魏办事的,何解君上竟会将陆宇与秦人扯于一谈?要知道现在五国结盟,秦人必定派人使计破坏,我们作为自己人,如不齐心还互相猜疑的话,又怎能对抗他们?”

楚恒突然哈哈大笑,接过话来:“将军晓得说秦人施计,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君上也只是小心行事罢了。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尽释前疑,楚恒也在此向陆将军道声不是,以后自会把陆将军当成自家人了!”

说罢,便举起杯来,先饮了个干净。

陆宇心道鬼才跟你们是一家人,但是此时自然是摆出自己“宽阔的胸襟”,学着举杯说道:“真高兴又多了一个朋友。”

平阳君仰天长笑,又吩咐下人取酒来,为众人斟满,说道:“来来来,今日便来一个大醉!”

然后又盯着陆宇说道:“其实当晚你与楚恒先生战成平手,本君大可向大王说出你并非取胜,但你知否为何仍然答应由你代表魏国,与我大赵一起监守秦质子?”

陆宇皱眉道:“还请君上明示。”

平阳君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因为大王与本君,都想要将你真正地拉入大赵的阵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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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扑朔迷离

听平阳君这么一说,陆宇顿时大跌眼镜,一时弄不清,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他有点明白了,这件事可能仍然与嬴政有关。

本来嬴政便是在赵国为质,跟其他各国毫无关系,只不过因为秦王楚要赵国归还嬴政母子,又遇上各国准备结盟对抗秦国这个特殊时期,才令魏国有机会插的这一手。

嬴政这一张“牌”,自然是赵国独有的,而且本来秦质子府就只掌握在赵王、平阳君手中,秘密软禁,并无其他人知道,如今却因一道魏王的帛函,被迫要跟魏国一起分享,赵国肯定是百般不愿。说不定开了新例,其他各国也可以借口提防秦人,要求派人来共同监守秦质子府,到时岂不是显出赵孝成王的无能?

但陆宇仍然顺利地进入了质子府,证实了魏国方面肯定有一个能够令赵王不得不从的理由,只是不知这赵王究竟有什么把柄被魏国抓住而已。

或者赵王见他剑术高超,觉得他是个人才,想拉拢他?

其实这些事在当下时代应该是见怪不怪,就像当年范睢陪须贾出使齐国时,齐王也想拉拢范睢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存在另外的阴谋。

不管怎么说,真真假假都好,那都代表陆宇还有能够被他们所利用的价值。

平阳君突然表示要拉拢他,陆宇倒确实有些“受宠若惊”,此时若立即表示接受,那自己在他们的心中肯定立即变成那种名利薰心之辈,但拒绝又不是那么好,毕竟自己在邯郸还有重要事情未办,该如何回应平阳君这番话呢?

一瞬间,所有思绪光速一般穿过他的大脑。

稍微犹豫了一刻之后,陆宇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声,说道:“大王与君上的美意,令陆宇受宠若惊,但陆宇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又何德何能令大王与君上如此爱戴?再者,如果陆宇在此时答应,是否会有些不妥?”

平阳君哈哈一笑:“就凭你在魏国得魏王、信陵君和龙阳君同时看好,就证明你陆宇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今天下,只要是人才,谁都不会嫌多。”

又续道,“你放心,只要你肯为我大赵效力,在击败秦人之后,本君自然会制造时机,直接向信陵君要人。”

陆宇心里暗骂他一声,这等于要他去作卖国求荣的小人,不过如果此时先答应下来,可能在日后,自己于这平阳君府中的行动会自由得多,并且如果能够在李斯离赵之前将嬴政朱姬顺利救出,却也不失为缓兵之计。

反正自己现在的真正目的是秦国,而不是什么赵国,或者魏国。

见平阳君与楚恒、焦云客三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等待他的表态,陆宇知道再犹豫不得,把心一横,欣然道:“如果到时由君上亲自开口,那自然是大大不同,但在陆宇答应之前,君上是否能够答应陆宇一件事?”

平阳君自是听出了他的话中意思,笑道:“你尽管说出来,只要本君力所能及,必会尽量满足你。”

陆宇立即说道:“只要在这期间,能够让陆宇自由出入贵府,让我可以暂时安抚信陵君与平原夫人

那方,那陆宇便可立即表态,为大王、为君上效力。”

“好!”平阳君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安抚!本君早就知道信陵君的目的必定不止是秦质子府,而你陆宇则是他派来的探子。稍后自有人再给你一块通行令,见令如见本君,不过你到了平原君府之后,千万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本君绝对有方法令你在魏国和赵国无法立足!”

陆宇连忙作出一系列承诺,就差起誓了。

平阳君大感满意,起身为陆宇斟酒,然后举杯道:“那么从今开始,我们便是自己人了,本君将会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包你前途无限!”

楚恒与焦云客也同时站起身来,举杯道贺。

陆宇连忙又是一番道谢。

出乎意料的,焦云客竟然又为他倒酒,说道:“将军身手了得,焦某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句话说得像真的一样,表情也十分诚恳,令现时的陆宇不能抗拒。

陆宇自是满脸堆笑的与他碰杯,心中却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如果代姬的仇不报,那自己和眼前这几个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平阳君又道:“本君还要确认陆宇你是否真心为我办事,故你这两日,如欲见信陵君,本君将会派一个人,随你同去。”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脚步声。

平阳君哈哈笑道:“本君正欲为你引荐此人,没想到他便到了。”

陆宇向门口望去,顿时虎躯剧震。

此来人,正是!

只见楚恒与焦云客同时起身,恭敬地叫道:“大哥!”

陆宇心中再次震惊,怎么会是他?

要知道楚恒与焦云客的身份分别是白虎令里的“娄宿天狱星君”和“胃宿天仓星君”,而竟然被他们尊为大哥,那他岂不就是……“奎宿天将星君”?!

这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但在年龄方面要比他们小得多,陆宇只知他枪法了得,其他方面虽然几乎不了解,却也没料到他竟然会是他们的大哥……如此说来,的身手岂不是要在焦云客、在楚恒之上?

一阵一阵的震惊中,只见那已经来到席前,向平阳君施了礼,然后面带笑容坐了下来,目光也一直与陆宇对视着。

平阳君的话就像远在天边般响起:“这位正是楚恒先生与焦云客先生的大哥,先生。”

陆宇回过神来,却见仍然笑着,向他点了一下头,当作打了招呼。

平阳君又道:“先生,本君想请你陪同陆将军,一起前往平原君府。”

笑道:“君上开口,某自当遵从。不知何时动身?”

平阳君面带微笑,将目光移向陆宇,意思是让陆宇决定时间。

陆宇稍作思考,说道:“不如明日便去吧,早点给信陵君一颗定心丸,否则他以为我乐不思蜀了。”

话一说完,才发觉四人都皱起眉头在看他,四脸茫然。

平阳君皱眉问道:“什么是乐不思蜀?”

陆宇一拍额头,暗骂自己乱用词,忙解释道:“乐不思蜀乃陆宇的家乡话,意思是在君上府中吃得好住得好,不再想回到平原君府中去。至于定心丸的意思……即是说编一个理由安抚信陵君与平原夫人,不使他们生疑。”

仰天长笑,欣然道:“陆将军奇人奇语,听起来倒是形容得非常恰当,难怪陆将军去到哪里都受人所欢迎!”

他的笑,总带着一股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陆宇知道他话中之意指的是凌梵,看来他心里面还是将自己视为“情敌”。当下也笑道:“先生也是年青有为,出乎陆宇意料之外。”

平阳君道:“好!好一个定心丸,好一个乐不思蜀!那本君就在此等候你带来的好消息了!”

然后又是一轮劝酒。

平阳君放下酒杯,问起:“那两名贱婢,是否已经处理?”

答道:“女莲已经剁成肉酱喂狗,女婵亦被送往金凤楼。另外,厨子也已经替换了他人。”

陆宇闻言更是暗暗吃惊。那两名意图毒死朱姬的婢女的下场,自是早就猜到,却不想是受到这样的惩罚。特别是那女莲的下场,由口中说出来时,就像是一件不足为道、风轻云淡的小事。

此人的身份扑朔迷离,到底他是朱姬的人,还是平阳君派去在她身边的人?

平阳君满意地点头,不再问下去,可能是还不够相信陆宇,不想过多地透露出有关朱姬的消息。

看来并没有将自己已经见过朱姬的事告诉他,而且若不是陆宇,朱姬恐怕都已经吃下那有毒的饭菜,香消玉殒了。

又从腰间取出一块圆形铜牌,摆于席上,说道:“君上要的通行令,某已经带来。”

只见席上的令牌,与陆宇的那块通行令大小相同,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上面的兽纹。看起来,倒是有些像蟠螭龙纹。

平阳君将令牌推至陆宇面前,说道:“这道蛟令,可让你在我府中,通行无阻!”

陆宇接过令牌,细看之下,内心又掀起一阵波涛,这块通行令上的龙纹,正是出现在自己生命十数年,梦中秦始皇手上的铜镜、自己手臂上的纹身图案!

但目前自己手上还没有这个纹身,难道这只是物有雷同?

这一刻,有种像被雷劈到的感觉。

究竟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战国,还是存在于自己的梦境之中?

还未能平复内心的波动,只听平阳君又说道:“陆将军要去平原君府之前,先知会本君一声,然后由先生陪你一起前去。”

……

直到散会时,陆宇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但他大脑中仍然十分清醒,又几乎空白一片。因为目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根本不用考虑他是否能够接受便接踵而至,像一个个玩笑,真实到令他怀疑人生。

快回到质子府时,在后面追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夫人有话要问你,今晚子时过后,设法来见。”

然后又像风一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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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再见朱姬

事到如今,唯有见一步走一步。顶点x

陆宇新拿到手的这块蛟令,如果像平阳君所说,见令如见他,那么应该也可以通行软禁朱姬的那处,但为了安全起见,陆宇决定还是按老方法,翻墙进去,直到平阳君表示允许自己去见朱姬再说。

旧的通行令并没有还给平阳君,本来想偷偷交给李斯,让他能够进入质子府去找自己,后来又觉得不妥,还是自己主动去找他比较适合,以免横生枝节,害了李斯。

现在他对平阳君府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除了府内嫔妃们的住所,几乎已经走过一遍,脑中已记下这几处重要地点和布防的情况。但可能是平阳君下令,整个质子府中竟找不到任何笔墨,令他根本无法去画什么鬼地图。想到李斯是账房小吏,下次见他,一定要让他设法给自己带上一些,才能把地图画出来,再经李斯之手,交给虞信与严错。

另外还得画一张交给信陵君。

回想起信陵君的计划,现在已经成为了无用之计,因为他此前不知质子府就设在平阳君府中,如果真的按他那计划实施,根本就是血洗平阳君府一样,根本是行不通的,除非信陵君能够带上一支军队来攻。

细想之下,陆宇恍然大悟。

不,信陵君的计划不是无用之计,反而大有可能成功,因为随陆宇护送魏明姬来的禁卫与武士,便有近百号人!这些人,难道正是为了质子府而准备献身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魏国还真能实现刺杀质子的大计。

不过很可惜,他们错选了陆宇。

从范辛要杀孟孚与蔡熊时,陆宇已经猜测他与秦人之间或有深仇,要说服他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有严错的帮忙,如果能够再说服章武等人,设法制造混乱,牵制住白虎令的人和范辛,是否能够成功救出朱姬母子?

只有章武有能力牵制楚恒或范辛。

自己再帮忙拖住另一人,严错只要通过西门候和卫聪这两道障碍,便大有可能成功。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平阳君的人,但楚恒仍不时会来质子府,看一眼嬴政,然后便离去,让陆宇无法太接近这个孩子。眼见他一副病容,心里不由怀疑他是否能够捱至回秦。

掐准时辰,子时一到,陆宇便换了一套深黑色的武士服,确定小嬴政和婢女两边都没了动静之后,才由自己厢房的后窗偷偷溜了出来。

质子府距离软禁朱姬之处较远,中间又需不断避过巡卫,然后在院子前后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成功潜入了第一次来的厅堂之中。

朱姬叫他前来,却没有叫告知他具体房间的位置,况且子时将过,除了守卫的火把,其余地方完全是一片乌漆墨黑,陆宇也别无他选,只能够重回这个“老地方”。

再者,二楼总比楼下一堆巡卫要安全得多。

陆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此时除了守卫,其他人都已入睡,朱姬既然要自己来找她,等会子时一过,她是否会点起灯火,以便自己识别方向?但那样做的话,会不会引起守卫的

怀疑?

算起来,子时也应该过了大半,就快到下个时辰了,此时院里仍然只有巡卫手上火把所照射出来昏暗的火光,楼里却依然未见朱姬的动静。

正在怀疑朱姬是否忘了此事,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问道:“夫人还未就寝?”

朱姬的声音终于响起:“本夫人睡不着,想去厅中静坐片刻,楼道黑暗,劳烦兵卫大人为我引路。”

然后自然是往厅堂而来的脚步声。

陆宇大喜,料想她也应该猜到自己不认识她的房间,这才借口睡不着来厅堂这边等候陆宇。于是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已经故技重施,躲在了屏风之后,静候她的到来。

厅中烛光亮起,等那巡卫下了楼之后,朱姬幽幽说道:“出来吧,本夫人知道你来了。”

陆宇还想着等那巡卫走远后再出来给她个“惊喜”,连楼下院子那么多的巡卫都没察觉出异样,她是怎么知道他来了?

见到他一脸不解地从屏风后出来,坐于席前的朱姬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嘴而笑:“想知道为何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吗?”

陆宇突然顿悟了“一笑百媚”的意思,那不正诠释了此时朱姬的笑吗!

“朱姬”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一时之间竟看得他有些痴迷,好像魂魄都给她勾去一半。

朱姬发觉他的无礼,顿时收回笑容,嗔道:“谁教你如此无礼!”

陆宇忙收回在她脸上的目光,施礼道:“陆宇无意冒犯,求夫人宽恕。”

朱姬示意他来到对面席边坐下,一双凤目对他不断打量,将陆宇得浑身都不自在,才轻启朱唇:“你真的是无忌公子的人?”

陆宇正在心中纠结究竟要如何跟她说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听她这么问,不禁又往别处想去。如果她真跟信陵君有一腿,也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至少应该是在秦王楚还在赵国为质时。

因为当吕不韦帮秦王楚回到秦国之后,朱姬与小嬴政便马上成为人质被软禁起来,信陵君也不知道了她的下落,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与她有情感上的纠缠。

总之,用现在的话来说,便是“贵圈真乱”。

陆宇盯着她的美目,沉声说道:“陆宇可否要求夫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自然会将夫人想知道的,知无不言,尽数说出。”

对面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正在考虑,片刻之后,才又停在陆宇脸上,与他对视而道:“你问吧!”

陆宇深吸一口气,嗅到她身上传来的芳香,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究竟是站在哪个阵营的人?”

朱姬莞尔:“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原来是如此简单的问题。”然后又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你觉得他是哪一边的人?”

陆宇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反问起自己来。不过朱姬这样回复,陆宇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是平阳君的人,她大可不必这样回答自己。

想到这里,陆宇耸肩笑道:“那么夫人希

望我的身份是信陵君的人,还是希望我是……另一种身份?”

说罢,便直直地与她对视。

他感到朱姬的笑容明显顿时僵了一下,然后立即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本夫人有些口渴,你可否……”

然后伸出玉手欲往席上,似乎想拿什么,却发觉席上空无一物。

陆宇心中暗笑,朱姬何其聪明,应该不难猜到他故意没有说完的内容。这心虚的小动作和急促起伏的酥胸又如何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不给她有思考的时间,又前仰少许,问道:“夫人难道不想回大秦?”

朱姬一愕,娇躯同时微震,不过她仍然将自己控制得非常好,只是淡淡说道:“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无论是赵国或魏国,都能将你斩首十次。”

陆宇叹了一声,这回答简直跟嬴政那日回答自己的话一模一样,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然后立即站起身说道:“如果夫人完全没有这想法,那就请让平阳君的人来将我治罪吧!”

说罢便真向门口走去。

“站住!”

朱姬轻呼一声,阻止了他。

陆宇当然不是真的要走出这个厅堂,先不说夜闯“禁地”或私自来见朱姬是什么罪,光是外面的巡卫,便够他喝一壶了。

这一招果然是屡试不爽。

朱姬的美眸在他身上盯了整整数分钟之久,才对他妥协:“回来继续说!”

陆宇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内心得意,不过当他看到地上被烛光拉长的影子几乎要投射在门上时,也差点要被自己吓死。

若再往前两步,影子便会伸展到门上,这作死的后果不用说自然是谁都知道。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走回到席前。

等他重新坐下之后,朱姬才道:“如果你仍然不能证明出你的身份,那便请原路回去,莫了害了本夫人!”

陆宇觉得此时再不说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她可能就要下逐客令了,本来以为自己占尽上风,其实真正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朱姬的手中。

虽然在心理上,他已经赢了这位美妇一个回合。

就赌自己已经“提前”掌握了历史的剧情!

“我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大王、吕相爷已经派人潜入了邯郸,等待时机将王子与夫人接回大秦!而我陆宇正是代表时机而出现在你的面前!”

如果这么说都不能打动她的话,那自己可能便要结束在战国时代里的旅程了。

陆宇第一次觉得自己充满了豪情壮志。

朱姬凝视他的双眼片刻,看得陆宇心痒痒,突然开口说道:“出来吧,!”

陆宇大骇,这是从何时躲在这厅堂之中,为何自己进来到现在这么久,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果然,朱姬说完之后,只听“嗖”的一声,由梁上跃下一人,轻飘飘落于厅堂之中,不是那还能是谁?只见他嘴角勾起,向朱姬与陆宇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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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劣性难改

听完陆宇与的计划,朱姬点头道:“没想到肖艾还有一子在世,陆宇你做得好,既然大王有令,你自当将肖艾之子一起带到秦国,让大王好好补偿,到时他自然会有安逸的生活,不用再在这战乱之中四处奔波。顶点x”

陆宇笑道:“如果不是有赵王立太子这个最佳的时机,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到这样的机会。”

说道:“平阳君五日后进宫,府内必定要严加防守,现在这个责任自然落在白虎令身上,真是天助我也!”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会为人带来无限希望。正如所说,虽然陆宇故意在平阳君面前将信陵君的行动推迟了两日,但他在进宫之前,必定会加强府中的布防,特别是真正的质子府,不用想也能知道守卫将会比现在更森严。

最关键的便是潜入府内的那批人,现在正密切监视“质子府”,到时将会让平阳君府措手不及,为陆宇和争取时机。

到时,信陵君的人马里,最难缠的便只剩下范辛一人。而能不拖住范辛,就要看楚恒的能力了。

只是不知到时能不能如他们计划般顺利。

这次去平原君府,不见了卫聪,很可能已经住回原来的行馆,作为众禁卫武士的小头目,卫聪会不会参加到此次的行动中?虽然他是龙阳君的人,但刺杀质子乃国家大事,难免身不由己。

故陆宇猜他应该会被信陵君所调遣,而且这应该还是有得到龙阳君的默许。

朱姬露出赞许的目光,对二人说道:“自从被囚禁于平阳君府,本夫人一度心如死灰,一直想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不是来到,我差点要亲手杀死政儿,然后再自行了断。”

忙道:“夫人千万别放弃,吕相爷与大王岂是那种无情之人,即使没有,也会派其他人设法将夫人与王子接回秦国。”

朱姬又道:“幸好除了你,现在还有陆宇与严错,令本夫人萌起希望。”

陆宇笑道:“先生说得对,夫人与王子在大王心中的地位自然是十分之重要,而且……嘿嘿,而且正如先生所说,连上天都在帮我们,所以一定会顺利回到秦国的!”

他差点想说史上记载你们是能够回到秦国的。还好悬崖勒马,改口说成老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朱姬满意地为他倒满茶水,美目落在他身上,柔声道:“只要本夫人回秦,必定不会待薄陆宇你!”

陆宇忙起身谢恩,却无意中见到脸上闪过妒忌的神色。

干笑一声,举杯说道:“那就代茶代酒,先预祝我们这次顺利回秦!”

这一瞬间,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只见朱姬又淡淡一笑,令两人看得眼珠都直了,一双美眸突然又有些黯然,似乎想起往事,叹道:“日盼夜盼,望眼欲穿,也终于得到上天的眷顾,真正看到回秦的希望。”

陆宇正想说何止是希望,回到秦国你就是王后了,却突然被阻止。

与朱姬不解地望向他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原来是有人来了。

陆宇内心震撼,这证明的听觉比起他还要胜上一筹。

来者却是那小嬴政。

只见他面带喜色,直接来到厅中,见到与陆宇,不由一怔,但很快便对朱姬说道:“娘亲!政儿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朱姬皱眉问道:“什么事?”

“政儿想要娶小为妻!”

陆宇没忍住,还没咽下喉咙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不单单是陆宇,连、朱姬也被他突然的这句话所震惊到,脸上也同时露出不思可议的表情。

不过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竟然就想娶妻?要娶的还是平阳君府中的婢女!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将刚才那一片满是希望的气氛打破,朱姬娇躯发颤,眼神变得凌厉,脸色也由震惊变得愤怒,但她仍然强压心头怒火,淡淡说道:“走过来说话。”

小嬴政没有发现她的怒容,来到她席前坐下,只听朱姬又问道:“不如连那小也一起娶了好吗?”

嬴政大喜,一脸天真地问道:“娘亲这是同意了吗?”

“啪!”

朱姬直接赏了他一记耳光,打得他七荤八素,狠狠地骂道:“混账!你这不知廉耻的逆子!”

这一巴掌,下手之重,连陆宇都为他感到生疼。

嬴政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含泪抽泣:“娘亲!为何打政儿!”

朱姬气得声音都已经有些发抖:“你才跟娘亲保证不再见那两名贱婢,一转身便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还妄图要娶她,你这是存心想要气死为娘!”

见她怒不可遏,生怕等会又要起身抽打嬴政,陆宇忙开口替他求情:“夫人请息怒!王子年纪尚小,难免抵挡不住诱惑,容易受人教唆,还请夫人念在这特殊时期,宽恕王子!”

陆宇所说的“特殊时期”,朱姬怎会不懂得,听完之后,脸色稍有好转,却听这小嬴政又道:“并没有任何人教唆政儿!而且小是真心待我,为何政儿娶不得?”

本来陆宇的求情已经令朱姬平息大半的怒火,嬴政这句话,无疑就是火上加油,重新燃点起她的怒火,而且这次烧得更盛。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未来会统一六国,陆宇真想起身替朱姬抽死他。

果然,他这句话再次成功激怒了朱姬。

不过朱姬这次却出奇地冷静,怒极反笑,笑声令陆宇都感到心里发毛:“好,好!”重新坐下来之后,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要娶,便娶罢!娘亲再也不阻止你!”

陆宇与对视一眼,明显对朱姬的表现感到意外。正常来说,一个母亲在这种情况之下,极度的愤怒突然转变成冷静,很有可能便是陷入了失望或绝望。

难道她已经对嬴政完全失望?

小嬴政再傻,也应该能感觉到吧?

正当陆宇以为他会说几句讨好朱姬的话,却听

小嬴政说道:“娘亲,你放心,小是真心待我好,就像君上一样,她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说罢,便退出厅外。

陆宇与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陆宇心乱如麻,不断地对自己说,只要回到秦国,这一切都会改变过来,因为如果没有转变,他以后绝不可能成为统一六国的第一位皇帝,历史上也没有记载秦始皇的皇后是谁,说不定这女是真心对他好。

但是此前分明从她的话中听出她对小嬴政极度不满!而且不止是她,女莲更是在饭菜中下了毒,意图毒死朱姬,可见这几名婢女对这母子二人都是恨之入骨,女会是真心对嬴政好?

以目前与小嬴政的接触,根本无法将他与历史那位伟大的始皇帝联系在一块!

听他与朱姬的对话中,似乎是真的认定那两名婢女、认定平阳君是真心待他,完全沉浸在平阳君为他安排的生活规律中,难道他已经完全被平阳君成功洗脑,完全蒙蔽了双眼,分不出谁真心待他好?

这样的嬴政,回到秦国后,是如何击败他的其他兄弟,当上太子、坐上秦王的位置?

厅中静得落针可闻,二人没有说话,生怕触了朱姬的怒火。

朱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退了二人。

不过,陆宇猜她此时的内心中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沉重。

恨铁不成钢。

若不是因为还有几日便能离开邯郸,不能横生枝节,朱姬可能真要跳起来一剑刺死这个沉迷酒色的逆子。

陆宇几乎在床上想了一整夜。本来打算见完虞信,便可休息一晚,却被嬴政的这桩事影响到半点睡意都没有。

回想起伴随了自己十数年的那个怪梦,突然觉得非常可笑,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论在学校里,网络上的秦始皇,都是那么伟大,所以把他想象得太完美了!

秦能统一六国,跟国内的能人贤士也脱离不了关系,这并不能完全归功到嬴政的身上,或许现实中的嬴政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他有着主角光环,走了狗屎运,靠手下的大将帮他收服了各国。

相信不单单是陆宇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算是摆到两千年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有人肯接受这样的事。

但是陆宇现在所接触到的嬴政,绝对不是史上记载那般文韬武略,史无前人。

突然之间,他浮起心寒的失望感,自懂事以来,所崇拜的秦始皇,那个无与伦比的形象开始崩裂。

目前也只能够将他母子先救回秦国,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之前他一直憧憬的事情,如今变得可有可无,本来还打算到了秦国之后,弄他一个小职位来当,见证这秦始皇如何横扫**,当上历史上第一位皇帝,但是此时陆宇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正在嘲笑自己。

古人说,三岁定八十。现在的嬴政已经九岁了,回到秦国后,距离十三岁登基的这四年期间,是谁,令他变成那个人们所熟悉的秦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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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风雨前夕

来找陆宇时,他还没有睡醒。顶点x

昨夜心乱如麻,也不知何时才睡着,等他听到在门外的叫声时,才发觉已经日上三竿。

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日之事,见到打开门的陆宇无精打采的神色,讶道:“陆兄昨晚睡得不好吗?”

陆宇一愕,心道你们的王子不辩是非,气得他老娘差点呕血,也就只有你能安睡了。不过他没有这样说,只是让他进来,然后才说道:“先生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早?”差点跳起来,指着天色说道,“平阳君辰时已经来过,见你房门紧闭,还一直嫌你鼾声如雷,差点叫人来踢醒你。”

陆宇吓了一跳,问道:“他还在这?”

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道:“刚刚走了。如果他现在还未走,叫醒你的人便不是我了!”

又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陆宇,说道:“这是平阳君交代我拿给你的,我已经看过,里面写的是赵王对你十分满意,要你好好为平阳君办事,到时击败秦人之后,马上封你为禁军统领。”

陆宇一怔,却听他又说道:“这当然只是笼络你的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到平阳君向魏国公开要你时,你将难以在赵魏之间立足!”

天气仍然十分之冷,陆宇将木炭扔入铜制熏炉之中,烧炭驱寒,招呼围席而坐,才笑道:“你这不是在挖苦我嘛,难道我的眼光那么短浅,会为了这小小官职而被收买?”

哈哈一笑,双手藏入袖中,说道:“不但三晋留你不得,恐怕在楚国,都有你的敌人吧?”

突然间,陆宇隐约想起了一件事。

只听又道:“西门候与李园交好,但你别以为李园真会为你开罪陈郡那滕氏,那短命鬼滕文瓒可是老滕唯一的血脉,谁都没有情面可讲。”

陆宇疑道:“当日那滕文瓒,是你杀的?”

见他面带邪笑,又不否认,陆宇恍然大悟,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

顿时真想将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抽,原来滕文瓒竟然是这可恶的所杀。当时场面一片混乱,现场仍有章武、凌梵,和那管家董狐,连这些高手也都没有发现是他下的毒手!

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后,又是哈哈大笑:“不瞒陆兄,某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陆宇想起了他那柄红缨花枪。

这真的是一个贱人,滕文瓒当时都是魏国的准国婿了,这他也敢下手,还害得自己被当成凶手,被追得屁滚尿流。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陆宇便不会阴差阳错地遇上魏明姬,也不会躲在她的马车中离开楚国,自然更不会有今日。

看来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

但是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难道这还得感谢不成?

“谁叫那小子出言轻佻,欺负凌梵,某也只是想为她出一口气而已,没想到令陆兄为我受罪,还请勿放在心中,反正我杀的并不是什么好人!”

陆宇第一次见到嫁祸他人之后,还能把话说得这么

堂皇冠冕的,这真是贱人,绝对是贱人。

不过事情早已成为过去,况且现在对于陆宇来说已经不重要,即使那滕氏现在来找他报仇,他都不会觉得担心或害怕。

提起凌梵,又在心里骂了一声,陆宇仍然挂着笑容说道:“都已经是猴年马月的陈年旧事,我又怎会摆在心上。即使你当时不杀了他,我也一定会趁老滕不注意,补上几剑。”

闷哼一声,又道:“说起来,我倒觉得当时在魏境遭遇的埋伏,与那老匹夫脱离不了关系。”

陆宇皱眉道:“照你这么说,难道你怀疑信陵君与那滕氏有来往?”

但是他又觉得那是个意外。当时在肖正文口中得知他们离开陈郡后遭受过两次偷袭,第一次可能是与滕氏有关,而第二次却是信陵君派人出来抓小孩。这两件事应该扯不到一起去,因为信陵君如果当时知道他们的身份,至少不会为了一个肖正文而得罪整个云梦山。

要知道章武等人正是为了入魏去撮合联盟,他们当时并不知候荣已经离开信陵君,故最终还是登门拜访,当真正联系上候荣之后,又转入地下工作,直至后来陆宇的到来。

听完陆宇的分析,苦笑道:“如果两次遇袭没有联系,那可真的是运气不好!”

然后又说道:“幸好你已经见过信陵君,平阳君通过派人暗中调查你对他所说的话是否属实,结果自然令他非常满意。”

陆宇长长舒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欢愉之色:“再加上信陵君深信那假的质子府,我突然觉得,到时将会非常精彩!”

长笑一声:“我知道你需要楚恒去拖住范辛,这事我也已经安排好,而我们到时则能全力保护夫人出城!”

说罢便站起身来,续道,“我要先走了!到时一出平阳君府,小文就交给你了!”

陆宇将他送出门口,打算去见一见李斯,看看他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可惜这时代里没有发达的通讯技术,不能事先进行预约,人家肯定不会在家里等着你去上门,很多时候长途跋涉去找人,最后却被告知不在、外出,甚至云游,既浪费脚力又浪费时间。

正所谓:穿越有风险,谨慎最关键。

不过这次倒是比较幸运,李斯一听到陆宇来找他,便马上从账房出来见他。

两人来到园林中,来到池中心亭榭坐下。陆宇见他精神焕发,似乎心情甚佳,便笑道:“通古兄看起来神采飞扬,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李斯睁大眼睛看他,欣然道:“什么都瞒不过陆将军,对于李斯来说,这事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陆宇也替他高兴,因为他的好消息,肯定就是平阳君允许他离去了。

刚与他结识时的时候,不受重用的李斯,郁不得志,在平阳君府中肯定度日如年。对于他来说,与其勉强留下,倒不如接受陆宇的建议,大胆前往秦国谋求发展,虽然不一定比现在好,但却也是另一个新的希望。

为了避免李斯的行踪暴露,陆宇决定亲自将他“护送”往严错那处。

说起来,自从来到质子府后,他还没有去会过严错,虽然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他。

另外,陆宇也颇想念他的两个小弟慕氏兄弟。

当晚子时一到,陆宇立即带着李斯,秘密往金凤楼的方向赶去。

但他们走的并不是金凤楼的正门,而是钻入了后巷。

毫无意外,路正和钱盛二人守在金凤楼后巷的一间小房子中,时刻候命。陆宇跟他们说明来意,他们立即为陆宇引路,带他们去见严错。

左拐右转后,在第三条小巷处,钱盛突然示意停下脚步,然后趁着在夜色的掩护下,躲在了墙角转弯处。

路正小声对陆宇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陆宇一怔,天色这么晚了,除了哨卫和他们,还有谁在外面,就像提前在等待他们的出现一样。

难道是信陵君的人?

发现李斯的双腿有些发软,陆宇将手按在他肩上,对他点点头,表示让他不用害怕,除非来的是范辛或楚恒那一类的高手。

少顷,借着昏暗的月光,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巷中,正向他们这处巷口追来。月光太暗,没能看出那人的面孔,但从一身紧装的武士服看来,极有可能是信陵君所派来的人。

陆宇对魏国的武士服非常熟悉,几乎看到的第一眼便已看出。

几乎没有脚步声,此人的身手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也是和西门候同一等级的身手。

陆宇、路正和钱盛三人早已蓄势待发。

当那人前脚一踏入巷口,三人同时出手。

完全没有悬念,那人显然没猜到他们会在巷口埋伏他,当发现不妥时,两臂已被两名大汉大力锁住,同时扭往身后,而他几乎在这瞬间飞起的脚,竟也被人截住,没能踢得出去。

截住他飞脚的人正是陆宇。钱盛和路正两人锁住他的手,情急之下要么是比拼臂力,挣脱开去,要么是出脚踢其中一人后脑。钱、路二人一副肌肉大汉的模样,臂力肯定比那人大得多,所以陆宇早有预防,配合他两人,瞬间将这名跟踪者制服。

原来是一名蒙面武士。为防他再耍花样,陆宇又迅速赏了他两记膝撞,重重在击在他大腿两侧“风市穴”上,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双腿立时软了下来。

就算这人身手不错,被陆宇重击在这个位置,双脚也会在短时间内痛麻无力,无法再起脚踢人。

再加上路正与钱盛一人一边,不仅锁死他的胳膊,又将他按在墙壁上,此人已经是肉在砧板上,哪里还敢再耍什么花样?

只听路正冷哼一声:“此人从金凤楼便一直尾随我们,我为了引他上当,才故意绕了两圈,难道你不觉得,此处已经重复走过一次了么?”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那人所说。

陆宇哭笑不得,他因为只去过一次严错的藏身处,对邯郸里的小路还不熟悉,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在兜圈。

心说此地不宜久留,正欲跟路、钱二人提议将他一起带走,却突然听这蒙面武士叫了一声:

“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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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天降意外

被这么一喝之下,果然那守卫头目连忙施礼道:“小人不敢!大人所说的,小人岂敢怀疑!”

然后便对众守卫喝道:“立即通知东西二门,随我前往杀敌,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众人齐声应喏,然后便有两人,分别去通知东门和西门的守卫们。

提高声音,对众人说道:“君上回府后,我便会向他禀报,今晚杀敌一人者,赐万钱!杀敌十人者,赐十万钱!”

此话一出,众守卫自然士气暴涨,都已经蠢蠢欲动,巴不得赶紧调齐人马,然后前往杀敌了。

又对守卫头目道:“我们受了点伤,需要进去歇息一下,留下几个能保护的人即可!”

小头目点头遵命。此时东西两边的守卫已经小跑到来,小头目又对他们重复了刚才那番奖励的话,在他一令之下,近百号守卫气势夺人,往前面战场冲去。

陆宇忍不住笑出声,对道:“先生真是厉害,连我都差点以为你真的受了伤!”

皱起剑眉,低声道:“你别忘了里面还有十数名守卫。现在我们要杀进去了,我们不如赌一赌谁杀的人更多?”

陆宇一愕,与楚恒的脸上同时挂起邪笑,举起手中武器,往殿宇里走了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破军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这时他才发现,的手中多了一把浅青色的剑,正是当日自己看到的那把蛇纹剑。此时剑已出鞘,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感到那把剑正发挥出阵阵寒气,逼得人胸口发闷。

数十名守卫见他们三人手持武器,又身染鲜血的恐怖样子,立即警惕起来,齐刷刷地抽出兵器,大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任何回应,只听楚恒大喝一声,立即有两名守卫应声倒下。

原来是中了他的银针。

众守卫大骇,见他缓缓踏前,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是很快他们便举剑向三人冲杀过来。

陆宇摆开架势,正想要与各应付一边,却见他脚下生风,如一条蟒蛇般,神速钻入守卫之中,每与一人擦身而过,便发出兵器相交之声或惨叫之声。

这些惨叫声当然是来自那些守卫。

他每越过一人,均只是一个照面,无论对方招架或被他所伤,他都没有对同一人刺出两剑,而那些守卫竟也留不住他,不多时,已经出了前殿。

难怪他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原来这些人对来说,简直就像斩瓜切菜般容易。

不等陆宇多看一眼,已经有三把长剑往他刺来。这三个人都是彪悍之辈,分成左、中、右三路同时发难,已经没时间让他考虑,破军剑闪电挥出,击在右边刺的剑身,然后顺势横剑往左,架住了中、左两剑。

这时右边那守卫又是一剑刺来,但左、中两名守卫臂力大得出奇,陆宇以一剑同时架住两剑,被他们剑上传来的力道逼得连退几步,还未能回剑,右边这一剑已经到了他身前数步。

已经避无可避,又来不及格挡,陆宇一咬牙,侧身迎上他攻来的一剑。

“铛!”

那守卫自然没有想到,陆宇的衣服下,穿了一件胸甲。

正是这胸甲为他争取了富贵的时间,当另外两名守卫再度举剑刺来时,陆宇暴喝一声,“鸷鸟剑”立即展开。

楚恒手上没有剑,但是同时面对四五名敌人,却表现得应付自如,近身时拳脚并用,长剑根本无法沾到他的衣襟,而当他退步扬起手时,嗤嗤之声不断,暗藏在他袖上的银针便如下雨一般,射到那些守卫的身上。

虽然被挡住数针,但仍有许多根本闪避不了的银针射中了他们。

一时间,在他面前倒下的守卫也竟有十来人。

再看陆宇,全身笼罩在剑芒暴射之中,那鸷鸟剑招的厉害,岂是这些守卫能够抵挡?此时那三人早已被他的剑圈包围,三双手竟敌不过陆宇一把破军剑,脱身不得,只能勉强招架,不时被他的剑尖划到。

陆宇正打得兴起,突然其中一名守卫惨叫一声,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他倒来,以胸膛去迎他的破军剑。

心中有些疑惑,侧身避过他,一道身影却冲进了陆宇的剑圈之中,原来正是楚恒。

那名守卫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楚恒左右开弓,同时两掌逼退那两名守卫,皱眉道:“现在不是切磋的时候,你这么打,恐怕要打到大军来援!”

陆宇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因为他本无意杀人,故一时把他们当成了切磋的对手。这时他才发现其他守卫均已被和楚恒所解决,连都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楚恒、与自己对战的这两人。

二人自然也发现了地上非死即伤,没有死的也丧失了作战能力,顿时大骇,竟然弃剑就跑。

楚恒右手一扬,两人应声倒下。

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银针。

他的这手暗器果然厉害,至少让陆宇觉得比他的剑法要高明得多。

楚恒在地上捡了一把铁剑,招呼陆宇往里面质子府前去。所经之处,若有守卫未死,便被楚恒无情地补上致命的一剑。

刚走出前殿,已经见到朱姬的俏影往他们走来。朱姬换了一身比较适合赶路的紧身便装,凹凸有致的身材立即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在她的身旁,提着小嬴政紧跟其后。

小嬴政似乎是受到惊吓,暴睁的双眼不断望向四周,脚都不会走路了,完全被提着衣襟,软瘫瘫地拖在地上。

陆宇上前,见嬴政好像看不见他们似的,便问道:“王子怎么了?”

朱姬玉容露出鄙夷之色,淡淡道:“废物,见到死人便吓傻了!”

陆宇失声道:“什么?”

他以为是朱姬最近对小嬴政不满,故意说的气话,忙将目光望向,向他求证,岂料与朱姬的神情便有如同个模具生产出来的一模一样:“夫人说得不错,是真的傻了!”

陆宇差点瘫倒在地,这怎么可能!

就算在他面前杀人,也是为了将他救出质子府,救回秦国,他怎么这么胆小,见到几个死人就吓傻?一个傻子怎么可能统一六国!

一个箭步走近嬴政,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摇晃道:“大哥!你别吓我,赶紧醒醒,你千万不能真的傻掉啊!”

朱姬秀眉微蹙,楚恒立即将他拖住,问道:“陆兄?你没事吧?这小子是你大哥?”

说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秘道那边,此子还有用处,否则刚才就连他一起杀了!”

陆宇虎躯剧震,又听朱姬说:“说的不错,他还有用处,我们必须马上去秘道才是!”

什么?陆宇暴睁双眼望着她,直想说这是你儿子,你竟然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为了自己能够逃出邯郸,连亲生儿子都不顾?

要知道营救的主要目的,嬴政的重要性可比朱姬强上百倍千倍!

把这样的嬴政带回秦国,如何面对吕不韦,如何向秦王解释?

但是确实有一点说得对,时间无多,不管如何,总要先出了平阳君府!

突然露出奸诈的神色,把嬴政交给陆宇:“既然是你大哥,那你可要好生保护。”

平阳君府中所有守卫家将都在与信陵君的人对阵,此时的平阳君府,兵器声、喊杀声不断,确实乱到极点。他们绕过战场,匆匆来到园林,通过石道来到角落的一簇假山群之前。

“大哥!”

包括焦云客在内,白虎令其余的那四个人也在假山之前等候。

焦云客一声令下,四人齐齐用力,将一座小假山缓缓推开,露出了一个入口。

原来秘道就在这里!

朱姬大喜,立即加快脚步,在的搀扶下,向秘道走去,却完全没有理会身后被陆宇拖着走的小嬴政是否跟得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只差数步,突然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众人之间。

虽然这道身影是背对陆宇,面向焦云客他们,但是这人的背影之熟,除了范辛还有谁?

众人齐刷刷举起兵器,摆开了门户,却听范辛淡淡说道:“把质子留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由于此前陆宇已经跟他们说过他的身份,而且他独臂的特征自是最好认,此时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此人便是“无敌剑客”盖聂!

当时楚恒下了城楼,范辛在马上直奔假质子府,故没能追上,心想那假质子府也是挖有陷阱、数十名守卫,怎么也能拖上一时,却不知范辛竟然这么快便解决了那边的人马,追上了他们。

陆宇解释道:“范兄,我没有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但如果你此时杀了质子,就中了信陵君的奸计!”

范辛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然后冷笑道:“我也没想到,还没有中他的奸计,倒是先中了你的!”

“盖聂是吗?就让我白虎令来领教一下,你的‘无敌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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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重见光明

焦云客暴喝一声,第一个对范辛发难,从他左后方抢近,挥刀就劈。

同时,刀光剑影中,其他人也对范辛形成了包围之势,四面八方地攻至。

五人之中,除了焦云客用刀,舒虔用鞭,其余三人均是用剑。

只见范辛原地挽起一团剑花,首先挡开了焦云客迎头劈来的一刀,又迅速转身拖动手中之剑,在扫中其中三人手中的兵器时,侧身斜避,躲过舒虔刺向他腰间的剑招。

明明五人几乎都是同时进攻,但范辛竟然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照面,就轻易化解和避开了他们。

陆宇自问无法做到他这般从容,心想这可能才是范辛的真正实力,只不过之前一直在隐藏。

但这五人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立即又缠住了他,一时间刀剑相交,锵锵之声不断。只见五把兵器又是同时攻到,范辛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中跃身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倒挂金勾,长剑轻点,竟然又破了众人的攻势。

趁此机会,楚恒立即对说道:“大哥,我来掩护,你先带夫人走!”

见陆宇仍在观战,催促道:“还不走,是想要留在这里吗!”

说罢,便与朱姬在楚恒的掩护下,绕过半圈,向秘道入口快步接近。陆宇忙拖着嬴政,紧随其后。

谁知刚到入口,身后破风声响起,陆宇大喊一声:“小心!”大力将小嬴政按倒,自己也同时趴下。只见一物重重撞在入口旁的假山上,粘稠物顿时溅了个铺天盖地。

那是一颗脑浆迸裂的头颅。不用猜也能知道,这绝不是属于范辛的,而是白虎令七巨头其中一人。

朱姬吓得花容失色,原本呆若木鸡小嬴政更是在此时魂飞魄散,“哇”一声哭了起来:“别杀我!别……”

从刚才动手,只不过交手几招,范辛竟然就在围攻之中斩杀了一人!

焦云客双眼暴红,大刀一挥,竟脱手而出,掷向范辛。

只听舒虔长啸一声,长鞭有如白蛇吐信,莜地在空中盘了一圈,缠住了焦云客大刀的刀柄,忽而兜转,疾疾砍往范辛肩膀。

范辛举剑横挡,那大刀被荡开,焦云客脚下一点,跳往空中,大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落下时就地一滚,大刀砍向范辛腰间。

而这时舒虔手中大力一抖,长鞭忽地从右至左逆盘了一圈,勾往范辛。

另外那二人,也同时由左、右两路攻至。

焦云客的大刀已及腰间,范辛突然向后跃出,同时竖剑直插,挡了他这一刀,又立即往上一拔,焦云客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动,恰好与舒虔的长鞭相交,顿时缠了个结实,一时间难以分开。

那两人的剑招刚好绕过焦云客,刺向范辛的胸口、腹部。

不过对于范辛来说,他们两人还是太慢了。长剑一挑,“锵”的一声,挡开了右边那把剑,更趁他手中长剑被荡起时,闪电踢起一脚,猛中对方腹部。

未了,那个被踢开的“星君”,踉跄倒退,正好迎上左边刺来的一剑。

长剑透胸而出。

这一切,就只是数招之间,范辛连衣角还未被碰到,而白虎令七巨头却已经倒下了两人!

无敌剑客,原来如此恐怖。

楚恒脸上杀机密布,纵身跃起,同时大喝一声:“让开!”

没有人知道他的银针从哪里发出,何时发出,只见银光闪烁,速度之快,根本无法形容。焦云客等人无不色变,早在楚恒跃起之时,已经暴退数尺,远离范辛,生怕被银针波及。

而范辛却冷哼一声,任由白虎令众人退开,手中剑芒暴涨,火星迸溅中,楚恒所发出的数枚银针尽数被破。

这独臂剑客屹立在原地,长剑遥指陆宇,根本没有理会脸色大变的众人,冷声道:“枉我一直敬你是云梦山门人,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真正震惊的是楚恒。这一招肯定是他的拿手绝活,银针速度之快,根本没有料到最终还是被范辛所破。

陆宇正想说话,却听身旁的道:“废什么话,你带夫人走,这里交给我!别忘了你还有一件事未做!”

然后反手一推,将他与朱姬、嬴政推进了秘道之中,然后青蛇剑抖动,缠向范辛。

陆宇知他说的是肖正文的事,这时候已经不容许再磨蹭半分,忙挽起朱姬的玉手,另一边扯着仍在哭啼的嬴政,发足狂奔。

秘道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下了数十级石阶之后,已经踩到了秘道的地面,但是眼前也随之暗了起来。

此时的入口已经缩小成巴掌大小,不过还是能听到上面的刀剑之声。刚才在下石阶的时候,小嬴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极力想挣脱陆宇的大手,害得他和朱姬两人差点从石阶上滚下来。

故才走下石阶,朱姬立即大力掴了嬴政一掌:“废物!若你不想走,本夫人现在就杀了你!”

陆宇心里暗暗叫苦,他们在上面拖着范辛,正是要为他们争取时间逃走,怎可让她用来教育儿子。

心想当时在醉兰坊和信陵君的秘道里都有烛台、火把一类可供照明,这里肯定也会有。果然在墙壁上摸索到一根火把。

可惜自己身上没有随身带火折子,不由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有火把,没有打火机也是干瞪眼,哎!”

朱姬听他这么说,便说道:“有火把还不赶紧点亮,前面黑得看不见,你要本夫人摸着出去吗?”

陆宇叹道:“我当然知道要点亮,可是我没有带火折,如何点亮?”

却听朱姬突然道:“本夫人带了!”

火把燃起,终于见到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但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应该便是出府之路。

陆宇忙对朱姬说道:“夫人,你跟紧了!”

正想拖起嬴政赶路,却发现这小子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同时大骇,上面有打斗之声,嬴政不可能跑回地面上去,一定是刚才趁他们在点燃火把之时,窜入了通道之中。

陆宇心中着急,忙拖起朱姬的手,往暗处走去

不知为何,朱姬并没有挣脱他,仿似无骨的柔夷任他紧握在手中,在秘道中快速前进。此时她身上迷人芳香也不断钻入陆宇鼻中,令他差点守不住心神。陆宇忙努力使自己不去乱想,眼下嬴政不见了,应该快点把他找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他,就算马上回到秦国也没有什么作用。

平阳君府的秘道比起之前陆宇走过的秘道要窄上许多,许多时候只能容一人通过,地上也不平坦,在一边加速行走,寻找嬴政的情况下,还要一边顾及是否会走得太快,朱姬是否跟得上,以免她不慎拌倒。

秘道中阴风阵阵,火把只能照亮前面数步的距离,在这狭长又不见尽头的通道之中,陆宇感觉到朱姬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代表内心的紧张。

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紧张,幸好他知道此时严错等人正在秘道的出口处,就算追不上嬴政,至少严错他们都能把那小子给拦下来。

那小子,没想到跑起来竟然这么快。

也不知小跑了多久,朱姬实在是跑不动了,拖着陆宇停了下来,喘气道:“不行了!本夫人实在是走不动了!”

陆宇皱眉道:“后面说不定很快有人追上来,我们还是再坚持一下,尽早跟严错会合上,然后夫人再休息吧!”

朱姬香汗淋漓,哀怨地望着他,似乎真的是没有力气再走了。

陆宇此时也有些气喘,但是他生怕再拖下去,支援大军马上会赶到,要是先一步堵在了出口,那他可就要领饭盒了。猛一咬牙,将火把塞到她的手上,不由分说,立即将她背了起来,继续小跑向前。

跑了有半小时之后,终于在弯道处出现了光亮。

背上的朱姬大喜:“到了!你看,我们到了!”

果然在前面十几丈之外,有一出口,陆宇心中苦笑,觉得双脚就像是绑了沙包一般,重得几乎再提不起。

因为前方仍有数十级往上的石阶,此时的陆宇是再也爬不了了。

此时出口处出现了两道人影,对着他们问道:“是否陆先生?”

陆宇认得那是路正的声音,忙喊道:“路正!是我,快点来帮忙!”

当路正与钱盛将朱姬从陆宇的背上搀扶下来时,陆宇顿时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两人一愕,却见朱姬掩嘴而笑:“他是累坏了,你们扶着他走吧,本夫人自己走便可。”

两人立即被朱姬的美貌迷得呆住,等到陆宇干咳一声时,才回过神来,忙一左一右搀扶起他,然后踏上石阶。

陆宇想起一路来都没有见到小嬴政,忙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出口这里守着?刚才有没有发现一个男孩跑出去?”

钱盛说:“当然有了,不过看起来像是个疯疯癫癫的儿童,但我们见他从秘道出来,身份可疑,不知是真疯还是假傻,现在已经在严先生那里。”

陆宇大喜,如果嬴政出什么意外,那么以后的历史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听钱盛这么说,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在此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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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质子之秘

陆宇又问道:“严先生现在在哪里?”

路正从朱姬手中接过火把,说道:“在出口处不远,对了,那疯癫的孩子是什么人?怎会从秘道中跑出去?”

陆宇苦笑道:“正是王子!”

钱盛与路正面面相觑,不由望向朱姬,却听她催促道:“快走,见到严先生再细说!”

陆宇心中突然对朱姬产生一股厌恶感,第一次见她打骂嬴政,以为她爱子心切,恨铁不成钢,但后来每一次提及这个儿子,她都表现出鄙视与不屑,直到现在,朱姬分明就没有表现过一点爱怜之意,只顾自己安危,嬴政在她眼中全然可有可无一般。

说句不好听的,如非嬴政的关系,她根本没有一点价值。

四人终于走出地面,陆宇发现出口处正在一间废弃的民舍,心知此时仍然在邯郸城中,却不知在哪个方位。

出了民舍,路正与钱盛二人在前面探路,将他们领至另一条小巷,陆宇终于认得这是通往严错藏身之处。

平阳君府中已经翻了天,但邯郸城中却还仿佛未见动静,令他觉得有些蹊跷。

终于又见到嬴政那小子,陆宇一颗心也放下来,此时他躲在地下室的角落中,又变得痴痴呆呆,嘴里不知在叨念什么,一对小眼完全没有正常人的精光。

严错可能等到心急,一见到他们,立即上前迎来,向朱姬施礼:“严某救驾来迟,令夫人受苦了!”

听路正与钱盛说那男孩便是王子,严错大愕,见陆宇点头确定他的身份之后,忙问道:“王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众人围往嬴政,却将他吓得不轻,身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仍然极力向后贴紧,恨不得破墙而逃,嘴里大叫:“别杀我!君上救我!”

李斯皱眉道:“看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应当如何是好?”

“为何你们只顾那废物,却不向本夫人求证?不赶紧安排如何逃出邯郸,难道要在这里等到赵人攻来?”

数道目光望向朱姬,均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只听朱姬淡淡说道:“其实这废物并不是政儿,而是一个假冒的秦王子!”

包括严错陆宇在内,无不大骇。

如果这个嬴政是假的,那么真正的嬴政现在在哪里?

陆宇心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连他自己都对这个嬴政失去信心,因为历史上那个伟大的始皇帝,怎会是乳臭未干便沉迷于酒色之徒。

当年母子二人质于赵国,肯定会受尽赵人凌辱,平阳君更会用各种手段,将她与她的儿子摧毁。那么朱姬应该一早就将自己的儿子送走,找到了这名男童来装扮成嬴政,成功欺骗了平阳君以及赵人数年。

严错忙问道:“那么夫人是否知道王子现在身在何处,严某立即派人去接来!”

朱姬美目望向陆宇:“政儿的下落,只有陆宇知道。”

陆宇一愕,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不解地问道:“我怎么知道王子在哪里?”

朱姬露出难得的一笑,说道:“送走在外,赵成肖,分开多年,正文

政!”

又对陆宇说道:“赶紧去将肖正文接走,他才是真正的政儿!”

陆宇恍然大悟,嬴政嬴政,乃嬴姓赵氏,只是他习惯将其称为嬴政!难怪以姬少雍的身份将肖正文送至马家沟,秦王楚、朱姬如此重视“肖艾之子”,其实肖正文才是真正的赵政,才是真正的秦王子!

难怪她与对质子府里的“嬴政”都是冷漠的态度,连他吓傻了都没有感觉,因为那根本不是她的儿子,不是他们的王子!

朱姬又道:“政儿出世之时,左脚脚底有七点红记,成北斗之状。如果肖正文脚底有此印记,便是真正的王子政!”

陆宇大喜,见其他人仍然一脸茫然,便笑道:“你们若还是有疑问,就先问夫人吧,我要去将王子政接来了!”

说罢,转身就走。

严错在他身后叫道:“要不要让路正钱盛去帮你?”

陆宇停下脚步,拍拍怀中给的地图,说道:“你护送夫人先走,慕川与慕河一起跟我走!”

又说道:“之前抓到的卫聪,就放了吧!”

然后立即与慕氏兄弟赶往虞信府。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从未有过的激动,没有想到其实在一开始来到这个时代,他便遇上了嬴政,还与他结拜成了兄弟,只不过自己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名叫肖正文的孤儿!

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大街上已经有了一些赵兵,正往平阳君府的方向聚去。陆宇三人不断躲避,知道宫中已经派出救援部队,但是现在府中的大战可能已经到了尾声,信陵君的人若有生还,应该也知道了所谓的“秦质子府”只是陆宇的谎言。

当然平阳君也应该知道中计,信陵君怎可能不窥准他入宫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不知等人与范辛的决战有没有分出胜负。

如果还在打,那么他们将无法再利用秘道逃出,因为平阳君必定会兵分两路,一路去堵住出口,一路去府中。

不过这倒不需要陆宇为他们担心,本来他便想借范辛之手除去焦云客,与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更重要的是,按照历史的发展,不会死在这个时候。

终于到了虞信府,小正文立即扑入陆宇怀中,兴奋地说:“小文听大哥说,外面要变天了!”

然后才发现陆宇衣衫之上尽是血迹,看清楚并不属于他的之后,立即退后几步,扮作嫌弃的样子:“二哥你这是在血池里沐浴吗?”

陆宇哭笑不得,外面要变天,这小子表现得这么兴奋,简直就是不参与一份不罢休的样子。不过也难怪,他体内流的是大秦帝国的铁血,是统一天下的铁血!

由商至周,立国五百多年来,三十多位君主前仆后继,梦想终于要在此子的身上实现!

他很想抱起眼前的小正文,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离开,故只是问道:“大哥他们在哪?”

肖正文道:“都知道二哥你来了,正在后面跟着来呢!”

话音刚落,虞信、凌梵的身影便出现在院落的石卵小道中,向他走来,唯独不见章武。

凌梵也是被他身上的血迹吓到,肖正文向她解释一番之后,才说道:“满身血迹太过显眼,快点进去换一身衣裳再走吧!”

陆宇皱眉道:“恐怕没有时间了,宫中可能已经派出大军去往平阳君府,邯郸必定会戒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凌梵又关切道:“六师兄的衣裳你应该能够合身,我这就去帮你拿!”

然后便转身走入了府内。

虞信笑道:“看你不带半点伤口,想必朱姬与质子已经安全了。”

陆宇点头,又问道:“为何不见大哥?”

虞信仍然挂着笑容说道:“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虽然让你救走秦质子,却不等于赞同,现在还放不下面子哩。”

陆宇摇头苦笑,却听小正文嘟嘴说道:“昨夜我央凌姐姐跟我们一起走,还被大哥骂了一顿,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这时,慕川从外面进来,说道:“看来我们走不了了。”

众人一愕,又听他皱眉说道:“现在外面街上尽是赵兵,正挨家挨户的搜查!”

细听之下,外面果然人声喧哗,不时有呼呼喝喝的声音。最近的民舍距离虞信府也有半里之遥,听这声音,像是已经有赵兵往这边搜来。

陆宇大震,幸好因为凌梵去帮自己拿取替换的衣裳,否则此时在大街上无处可避,将会被赵兵撞个正着。

此时凌梵正好去而复返,见状也猜到了七八成。忽听虞信沉声道:“跟我来!”

暗忖来了虞信府几次,还未有机会可以参观一下,当然此时也没有这种心情与时间,只是听他这么一说,让众人知道了原来虞信府中也挖有秘道。

对于陆宇来说,秘道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慕河从凌梵手中帮忙接过了肖正文和陆宇的衣物,开玩笑道:“如果凌姑娘不与我们一起走,陆将军每天晚上又要说梦话了。”

肖正文立即接话:“原来这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陆宇大窘,见凌梵一张俏脸也是红到耳根,伸手在肖正文手臂上捏了一下,痛得他躲往陆宇身后,连连说道:“‘二嫂’打人啦,二哥快点教训一下她!”模样甚是可爱。

虞信将众人沿石卵小径进入院落,带至池塘边,又绕东走了十数步,转身对陆宇说道:“秘密入口就在脚下,从这里潜入池中即可见到,往入口游六丈之后,便可走出水面。这条秘道通往邯郸城东,距离城门口最近,出去之后你再设法出城!”

陆宇摸出地图,指着上面标注的会合点向虞信问道:“虞兄认不认得这处地方?”

虞信接过地图看了一会儿,对他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这个地点在你们出了秘道之后,往西南方向折回三里便是。”

正在此时,老仆人匆匆来到,一脸焦急之色,对虞信说道:“大先生,不好了!武襄君带了数十人,说是奉了大王之令,要进府搜查!”

众人大震,没想到赵王的人这么快就搜到这里来了。

但是为什么会怀疑到虞信头上来?难道是哪个环节上露出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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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母子重逢

陆宇提起破军剑,绕过斗场,沿院壁而走,与同时缓缓向西门候接近。

西门候何等聪明,见二人向自己靠近,怎会不知他们的用意,不说场上范辛正与章武半得难解难分,无法抽身相助,就算没有动手,也不一定会帮他解围。大惊之下,哪敢再等他们再越近一步?突然脚下用力,在枯树上借力跃身,意图翻墙而出!

楚恒见况,眼中寒芒一掠,大喝一声:“哪里走!”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道白星立即向西门候疾射而出。

西门候在半空中发出一声痛叫,也不知被银针刺中哪里,但是陆宇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追赶不及,西门候已经狼狈万分地扑出墙外。

此时已经接近墙边,脚下一个轻点,燕子般地腾起,落于墙头,立即追了出去。

陆宇收起破军剑,正欲攀上院墙,却觉脑后破空声起,同时听凌梵、慕河与肖正文根本急急大喊:“小心身后!”

原来范辛一见他想要翻墙,剑招倏变,急忙挽了几个剑花,硬将章武逼退,同时转身一剑刺向陆宇。

但此时陆宇已经纵身跃起,双手搭在了院墙之上,根本来不及避过,却听到身后“叮当”两声,落地回看,才知原来是章武与楚恒同时向范辛出手,阻止了他对陆宇的攻势,心中暗呼好险,又捡回一条小命。

楚恒手中无剑,刚才应该是又发了一记银针,陆宇不禁暗叹可惜,没有见到范辛如何化解这一针一剑。

此时章武又与范辛缠斗于一起,速度比起之前更快,连陆宇都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交手了几招,忽听“当”的一声巨响,院中二人同时向后退开,剑尖遥指对方而立。

范辛将长剑横于眼前,不由愕道:“不愧是好剑,我竟然输在了兵器之上。”

原来刚才两人交剑所发出的那声巨响,范辛手中长剑的剑刃竟被章武的青铜剑斩崩了一角。

未等章武说话,陆宇马上出言劝道:“既然胜负已分,范兄又何苦再为难小弟呢?”

范辛冷声道:“如果你肯交出秦质子,我又何必与你动手?”

陆宇眉头一皱,正想再劝他,突然眼角处窥见右边院墙之上浮起数道人影,一道男声暴喝道:“放箭!”

众人大震,包括陆宇章武在内,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退入内屋。

陆宇见范辛仍站立于院中,忙喊道:“范兄快来!”

话章未尽,嗤嗤之声已经响起,墙上众人手中的弩箭已经发射。

而就在此时,陆宇也认出了墙头之上,正是孟孚、路正等一众人。

他们当然不会将弩箭对准陆宇发射,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击退范辛。

来不用躲进内屋的还有楚恒,不过他离门口最近,早在发现不对劲之时,已经闪身向门外窜了出去。

当然孟孚等人也不会向他发难。

只见范辛手中长剑变作一团剑网,忽左忽右,不断闪避、击落射向他的弩箭,但是孟

孚等人手中的弩机就像是连发弓,又似乎早有准备,箭矢用之不尽,根本不给范辛喘息的机会。

任你武功再高,剑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应付如此近距离的疾射。

范辛且挡且退,直至枯树旁边,利用枯树为他挡掉一些箭矢,又趁墙上众人重新取箭上弓的间隙,突然脚下一点,借力飞身,跃出墙外。

确认了他已离开之后,墙上数人这才纷纷跃进院中,孟孚急急来到屋前,向里面叫道:“陆先生!”

陆宇与众人走出来,见院中众人,除了孟孚之外,在严错处见过的人几乎都已到场。见他们都手持弩机,腰别箭筒,似乎有备而来,便问道:“你们怎知我在这里?”

路正笑道:“先生收到神秘人报信,先生与楚恒先生便直接前来,然后又怕有阻,所以吩咐我等赶来支援。”

章武淡淡说道:“我就是那个神秘人。”

陆宇讶然望向他,同时心中又感激万分,章武果然还是一直在暗中支持陆宇。

如此说来,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严错的藏身之所,却没有怪罪陆宇的隐瞒。

难怪凌梵会在秘道中问起陆宇那句话!

路正等人对章武和凌梵施过礼,见到慕河抱着慕川,众人不由一愕,忙问起他的伤势。

此时的慕河早已满面泪痕,哽咽道:“大哥已经先走一步!”

他们与慕氏兄弟相处数日,彼此已是相对熟络,一听慕河这么说,脸上均暴起青筋,面露怒容,握紧双手拳头,同时为慕川的死发出叹息。

陆宇也不知如何安慰慕河,内心充满愧疚,刚才若不是他让慕川出去报信,便不会遭此劫数。

不过就算不是慕川,让任何一人去,可能也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与楚恒去而复返,带着严错、李斯与朱姬,却不是见了那假嬴政。

一踏入内屋,朱姬的一双美目马上落在了肖正文的身上,娇躯一震,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与慈爱,突然张开了樱唇,欲要呼唤,话到嘴边,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两行滚烫的泪水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不用任何人作介绍,她心里已经清楚,眼前这个小孩,就是她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孩儿!

除了陆宇、知道肖正文的身份之外,其他人自是不知道为何这美妇一进来就是这个反应。

当然像严错或李斯应该能够猜到,但是未经陆宇和向他们证实肖正文的身份,任谁都不会说出来。

小正文躲在凌梵身后偷偷瞥了一眼朱姬,只见她也正呆呆地注视自己,竟也不闪避她的目光,只觉得这妇人长得甚是好看,又觉得她的目光亲切,有一种非常温馨之感。

细看之下,肖正文的双眼与鼻子,确实和朱姬长得有点相似。

章武与凌梵此时也注意到了这美妇的异样,而章武脸上更是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仔细看了朱姬许久,终忍不住开口:“楚玉?”

宇差点跌倒,楚玉有可能便是朱姬的闺名,而章武一出口就叫出了来,难道他们一早就认识,并且……

果然朱姬娇躯剧震,终于将注意力从肖正文身上转移到了章武的脸上。

一时之间,仿佛空气都凝结,所有人都不存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陆宇干咳一声,此时哪有时间让他们你侬我侬,就算有,也应该让人家母子相认才对,这章武一声“楚玉”,竟令肖正文不能马上与他的生母相认,果真是害“文”不浅,令人尴尬。

立即领会陆宇的意思,对众人说道:“赵兵恐怕会很快便会来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章武立即冷哼一声,脸上勃然变色,目光落在了身上。陆宇和都知他此刻才识穿了雍少雍这个假身份,心中肯定会因为一直被他蒙骗,怒不可遏。

除了章武,凌梵一张俏脸也是闪过不悦。

陆宇眉头一皱,生怕他们要对兴师问罪,毕竟以姬少雍的身份,将易名为肖正文的嬴政带入马家沟,与章武等人一起生活多时,早就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如今他却站在了秦人的阵营之中。

搞不好还会以为阴差阳错穿越到马家家沟的陆宇,也是以重伤为苦肉计。混入马家沟。忙对他们说道:“大哥,此事容二弟再找时间跟你解释。”

又马上对慕河说道:“我对慕川的死也很遗憾,但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慕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陆宇立即吩咐路正帮忙将慕川的尸体背起,因为如果不带走,恐怕他的尸身还要遭受敌人的泄恨。

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外面除了呼啸的寒风,和远处城墙上可见的点点星火,黑沉沉的夜色将城西笼罩,好像与晚上平阳君府的动静丝毫无关。

但这安静并不代表安全,连信陵君的人都已经找上了门,更何况是赵王、平阳君?

说不定西门候、范辛去后,信陵君又会率人卷土重来。

而且陆宇心里最担心的,是他们比赵人的大军还要快上一步,而这次更会带上平原君府的人,甚至还有一个没有露脸的熟人。

那就是刚刚抵达邯郸的龙阳君。

一个无敌剑客范辛已经令白虎令损兵折将,、陆宇、章武均奈何不了,如果再加上“大梁第一剑”之称的龙阳君,他们岂不是通通要交代在他们剑下,出不了这邯郸城?

夜长梦多,除了章武与凌梵之外,众人换过乔装的衣衫,立即往西城门出发。

他们所在的地点已是十分接近城门,这里人烟稀少,并且严错已经用重金买通了守城的将领,告诉众人,只要能够争取在寅时之前出城,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邯郸,否则等到赵王的大军一到,给再多的金银都没有用。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离城之后,将以最快的速度,沿西面一直逃去,然后越过太行山,便能抵达秦国的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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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逃出邯郸

严错事先准备了马车,众人经过简单的乔装之后,与朱姬与肖正文、凌梵坐进了车中,其他人则紧随马车之后,向西城门出发。

这给了朱姬一个近距离接近自己的儿子的机会,陆宇见到她临上车之前那激动的神色,暗暗向她打了眼色,让她千万要忍住,回秦以后大把机会,就算要相认,也先出了城再说。

不知道她有没有领会陆宇的意思,但车中还有严错与凌梵,朱姬应该懂得怎么做吧?

队伍一共二十人,本来章武与凌梵不随他们出城,但是听了陆宇的顾虑,生怕范辛去而复返,最终还是因为朱姬小声对章武说了两句话,使得章武决定陪着他们一起出城。

朱姬说的是什么,并没有人听到,但却不难猜出她与章武之间的关系,两人很可能在嬴政尚未出世之前已经认识,甚至……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陆宇暗笑章武平时独来独往,就像独自过了三四十年的“至尊单身狗”,没想到年轻时竟然谈过恋爱,而且对象还是秦始皇的生母。

朱姬的年纪也就三十不到,至少要比章武小上十岁,这老家伙,十几年前就祸害未成年少女,真是深藏不露。

驰想之间,一众人马,已达城门之下。

严错的身份是从韩国来邯郸做生意的商贾,李斯是他的管家,而朱姬则扮作他的夫人。

肖正文和凌梵自然便是儿子与婢女了。

至于其他人,则都扮成了严错的伙计,家仆。

守城的官员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大叔,獐头鼠眼,见严错带着女人小孩,还有一大队随从,不由粗眉微皱,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说好只有五人吗,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严错下车,连连哈腰向他赔了不是,哀求道:“家中老父突然抱恙,恐怕大限将至,故率儿孙们赶去见最后一面,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肥叔大手一挥,扮作有些为难地说道:“五人变成二十人,本将难以向手足交待啊!”

严错会意,立即吩咐蔡熊献上一个锦盒。

一名赵兵上前接过锦盒,呈至肥叔面前,打开一看,见盒中尽是金银珠宝,顿时双眼放光,眼珠差点都要掉下来。

仿佛发现了自己的丑态,肥叔干咳几声,收回目光:“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既然严先生如此孝顺,本将如果不成全,岂不受人唾骂?”

当即叫人打开小门,又对严错说道:“现在半夜三更,私自打开城门、出入城皆是杀头之罪,本将今晚并没见到任何人,现在左边的小城门不知为何没有关实,一盏茶之后,本将会派人仔细检查关好!”

严错大喜,连连道谢,然后向众人打了信号,坐进马车,继续由小城门通过。

陆宇想象过数种离开的可能,包括秘道、甚至强闯城门,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走出了邯郸城。

想想也是,用脑总比动手要强,若非用重金收买这守城的将领,以他们这几个人,强闯出城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正是因为有这种贪财之辈,才令吕不韦成功

救出异人,范睢逃到秦国,直到他们此刻,都仍然用了同样的计谋,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陆宇的心里总有一丝不详的预感,自从那晚撞见卫聪,这不好的感觉便没有离开过,让他心生不安。

因为龙阳君还没现身。

众人向西面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四周万籁俱寂,除了马蹄踏步和车轮碾压松软的白雪时,发出的声响。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地上积雪颇深,连马儿都举步维艰,更何况是人。

细想过后,陆宇阻停马车,与建议弃车步行,因为前面将穿过一处密林,马车不方便通过。

章武对他说:“大哥就送你到这里了,无论以后如何,都要好好对待小文,而你永远都是我章武的好二弟!”

陆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己还未向他解释肖正文的身世。

但是他们必须回去虞信府,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然陆宇心中也不舍得凌梵。

小文眼含泪水,拉着凌梵的手不肯放开,对她说道:“凌姐姐你帮忙劝一下大哥吧,我们跟二哥一起走,否则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凌梵弯下腰抚他脸庞,轻声柔道:“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来找你的!”

转身时,正好与陆宇四目相对。

他们从未好好地相处过,刚刚相识便在陈郡失散;在信陵君府重遇之后,却不能以真面目相对,更要提心吊胆地防被人发现。

除了离开大梁来到邯郸的那一小段路程,二人确定了在彼此心里的位置,但仍没有试过安坐下来,彼此诉说心事。

现在要离开邯郸了,她却又要与自己分开。

在某个程度上,陆宇觉得他跟代姬相处的时间比凌梵都多。

凌梵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或许她心里喜欢他,但却还没有到那种无法自拔的程度,否则此时她应该毫不犹豫地随他而去。又或许是因为他突然站在了秦人的阵营里,让她觉得他变得陌生,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留下。

一切的感情,都融于这复杂的一眸一眼里。

有些事情,可能一早都已经是注定的了。

忽听朱姬干咳一声,佯嗔道:“天气很冷呢,我们要在此过夜吗?”

陆宇与凌梵忙收回在对方脸上的眼神,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于这时,身后的远处骞地一阵鼓响,众人大骇,见到万点星火由西城门向他们这边逼近,心叫不好,均没想到赵王的大军这么快就追到了!

正所谓祸不单行,前方密林中,又响起震耳的喊杀声,冲杀出数十人。

陆宇急道:“我们必须散开,!你掩护夫人与王子先走!”

却拍拍他的肩膀:“密林那方是白虎令的人,有他们拖住赵兵,可为我们争取时间!”

陆宇一愕,却听严错催促道:“章兄与凌姑娘快随我等进密林中一避!”

数十名白虎令帮众,冲至众人身前,只听楚恒大喝一声:“众

儿郎听令!你们的家人均已安顿妥当,无论今晚被擒被杀,绝对不会连累他们分毫!”

那些人仿如死士一般,齐喝一声。

楚恒又下令道:“以树林为掩护,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退进林中,立即太行山的方向赶去。

陆宇见到那些白虎令的帮众稀稀疏疏地分开而去,然后点起无数火把,顿时密林之中满是火光,直到林中响起鼓声,才知他们在楚恒的命令下,故布疑阵,造出数万人的假象,令赵军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人数,从而不敢贸然攻来。

不过这种假象只能拖得一时,赵军不可能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唬住,那岂不成为六国笑柄。

早就觉得不可能如此容易离开邯郸,不过幸好众人提早一步出城,若慢上一分,估计给那肥叔再多的金子珠宝,他都不敢放他们出城了。

难怪自己会有不详的预感,多亏白虎令养了一帮誓死效忠的帮众,早就在此处等待效命,否则他们即使出了城门,也难以甩掉那密密麻麻的赵军。

也不知太行山还有多远,此时只听到身后已经响起喊杀之声。

众人不敢怠慢,心知如果赵军真的强攻,白虎令数十人将如螳臂挡车一般,当下立即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即越过太行山。

陆宇还是首次面对这么大的战阵,虽然并没有参加作战,但内心依然热血沸腾,暗忖如果己方人数与赵军相当,是否能够打赢这一仗。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密林,身后再听不到任何情况,也不知白虎令的数十帮众是否已经壮烈牺牲。

天色已经发白,众人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身心俱疲,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们都是用双脚在赶路,但是赵军却可派人策马追赶。

太行山北起北京西山与燕山,南至王屋山,濒临黄河,西衔黄土高原,东接华北平原。山脉绵延千里,沟壑幽深,峭壁悬崖,层峦叠嶂。其山峰蜿蜒曲折,起伏跌宕,纵横交错。

在接近未时,众人进入了山路峡谷,为了照顾朱姬与肖正文,钱盛找到了一处可避风雪的山洞,众人在此稍作休息。

肖正文已经累得在凌梵的怀中睡了过去,再看众人,也是面露倦色,故而提议由钱盛与路正轮流作为探子,其他人则安排歇息,等待天色暗下来再继续赶路。

陆宇感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故也在山洞中找了一处角落,准备打个盹,却见章武向他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老哥可能要来兴师问罪了。

章武在他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一直很相信二弟你,或者你的所有决定,也是得到了师尊的肯定。不过有些事,遇上其他人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认同,很可能会成为天下共敌,你是否清楚这一点?”

陆宇暗忖其实自己是因为知道历史的发展,点头道:“得到大哥的理解,其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章武问道:“小文呢?”

陆宇感到自己眼皮跳了一下,这个问题终于无可避免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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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章武之死

小正文从小在马家沟里被章武看着长大,现在才发觉他是故人之子,更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秦质子,内心一定很不是滋味。

但是他能够在此时问起陆宇,应该也做好了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

陆宇轻叹一声:“不瞒大哥,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的身份。”

章武拍拍膝上的尘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小文的品性不错,如果能够将他引入正途,造福天下苍生,大哥愿意与你一起入秦。”

陆宇大喜,正因为章武了解肖正文,才有如此决定。

不过这也看出他对秦人的偏见,天下皆视秦人为狼虎之辈,章武希望肖正文日后能够领导这群“魔头”,平息天下乱局。

又见他环视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也好,姬少雍也罢,我希望你只是为了小文,而不要与这种人同流合污。”

此时其他人均已入睡,而并不在山洞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实陆宇从第一次见到化名为姬少雍的时,对他便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不会跟他走得太近,现在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之后,更加不会与其同流合污。

章武肯随自己一起去秦国,也代表凌梵会跟着一起去,这对陆宇来说,可是天大的喜讯。

说了一番让章武放心的话之后,陆宇想起虞信,问道:“不知虞大哥那边情况如何了。我们走的时候,武襄君乐乘带人去府

内搜查,看来赵王已经起了疑心。”

章武说道:“这倒无需担心,四师兄府内绝对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他也已经决定,在这件事之后,便会离开邯郸,南下楚国。”

看到在凌梵怀中睡过去的肖正文,章武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小文的真正身份跟他说?”

陆宇皱眉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我想,还是让朱姬自己开口吧。”

章武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休息一会吧,我相信你也累了。”

……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肖正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宇才醒了过来。

洞中已经暗得几乎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其他人也似乎刚睡醒,孟孚与蔡熊等人正舒展筋骨,准备等严错下令出发。

倒是回来了,却是不见了慕河,陆宇便问起他来。

道:“他在外面埋葬慕川的尸体。”

话音刚落,便见慕河与钱盛、路正三人从多面进来,对严错说道:“赵军分成四路,其中一路往韩国方向出发,第二路则沿着马车追去,第三路人马,应该是去通知各郡,而最后一路,则已经到了太行山下。”

严错皱眉道:“有多少人马?”

路正说道:“至少也有二百骑,全是骁勇善战的精兵。”

众人一愕,对方骑马追来,且太行山又在赵国境内,这

些赵兵的速度肯定比他们快上数倍,幸好他们的路线专挑险要的地形,虽然对方熟悉地形,但很多地方不一定适合骑马。

而且他们打算昼伏夜出,每一处歇脚的地方都不会生火,以免留下痕迹,让敌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虽然会慢上许多,但至少不会那么显眼。

吃过干粮之后,众人又再出发。

相传当年赵王命人将魏齐的人头连夜送到秦国时,其头还未冷却,虽然肯定是非常夸张,几百公里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恐怕就是骑马的人受得了,马儿还不一定能够受得了。不过这也间接表达了那个时候,秦国已经蚕食了许多三晋的土地,在几日之间便能往返。

他们当然不可能在几日之间便能抵达秦国,光是要越过这连绵千里的太行山,以双脚之力,至少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加上队伍中有朱姬、肖正文,还有不会武功的李斯,走起来的速度自是再慢了一倍。

这条峡谷,他们足足走了五个晚上,才得已走出。

第六晚月光高照,众人的心情都显得格外的好,因为经过前五个晚上都平安无事,证明了追踪他们的赵兵都偏离了路线,虽然一定仍在搜寻,但至少在短时间内都会比较安全。

太行山如此之大,光凭二百人,追踪二十人,难度之大自是不用想象。而他们又无法再分开,因为如果人数再少,就算能遇到陆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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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龙悦荷香

砰的一声,陆宇重重地撞上了树干,然后又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而章武却因为将他推入林中,无法闪避,竟被射成了刺猬。

“大哥!”

陆宇顾不上大腿处锥心的疼痛,挣扎着起身,想冲过去去拉他一把,敌人的箭矢却又如暴雨一般,令他不得不躲于树后,顿时数支利箭射中在刚才撞上的那棵树上,并有两支从他身旁穿过。

章武不可能有命了!

陆宇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那些射在章武身上的箭,仿佛每一支射的都是他,仿佛倒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章武。

左大腿中箭的地方仿佛没有了知觉,却远远比不上章武的死所带来的痛楚。

要知道如果没有章武,陆宇不可能活下来,章武便是陆宇在这个时代最先的亲人,见到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急忙过来扶起他,见他左腿中箭,皱眉道:“忍一下!”

陆宇刚想开口让他等一下,让自己先什么好准备,却见大力一扯,立即将那支箭拔了出来,顿时伤口喷出了一团血雾。

陆宇闷哼一声,痛得几乎晕死过去,全身猛一抽搐,心中连骂,这种扯法,是存心要将自己的伤口扩大一倍啊!

不过在这紧急的情况下,确实无法让箭矢插在自己大腿中赶路,那无疑会拖累了众人。

搀起陆宇,与众人一同向深处退去,一边对严错说道:“留下几人挡住一阵,你们向西南方退回,找个地方先避起来!”

路正与钱盛立即请缨,与楚恒留下帮助,孟孚与慕河忙从他手中扶过陆宇,不敢怠慢,立即和其他人往西南狼狈退去。

陆宇生怕龙阳君亲自出手,想要一起作战,却被众人劝下,因为对方不知还有多少人,如果再不走,可能便要葬身于此。

众人才往西南半盏茶时间不到,松林中已经杀声震耳。

凌梵和肖正文知道了章武遇害的噩耗,也是悲痛欲绝,但是他们心知对方人数众多,绝非逞能的时候,也只能随着队伍退避。

刚才的战斗中,包括章武在内,已经牺牲了数人。现在等四人又在松林中力挡敌人,队伍剩下了八人,除了朱姬、肖正文与李斯不会武功之外,其余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若等人无法为他们挡住一时,让敌人再追上来,恐怕便都要战死在这里。

但是以四人八臂,真的能够抵挡得了那近百名武士,为他们拖延时间吗?

慕河由前方急急来报,说找到一处可躲避的山坳,令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在他的带领下,直奔山坳而去。

当他们退至慕河所说的地点时,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只见险峻的断崖之下,铺满白雪的山坳,也不知有多深,令人两脚发抖。从断崖至下方山坳,至少都有十数丈,只要不小心踩空,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虽然选择的下崖处比较低,却仍有数丈之深,教人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却是他们唯一避开敌人的方法。

慕河吩咐众人小心按着他的落脚处下脚,然后便首先往下爬去。

其次是孟

孚,直接背上了肖正文,然后紧跟着慕河,小心翼翼地慢慢踩在他的落脚点上。然后便是凌梵、朱姬,最后是李斯。

严错见陆宇行动不便,不由皱眉问道:“陆先生能够自己下去吗?”

陆宇一咬牙,苦笑道:“现在不行也得行,自己摔死总好过被乱剑刺死。”

严错恨恨地说道:“没想到我们今日竟落得如此狼狈,此仇若不报,我严错誓不为人!”

又示意等他先下,尽量放慢脚步,以便随时照应。

正于此时,等人的身影踉跄往他们这边退来,嘴中急急喊道:“快走!”

在他们身后,龙阳君与荆杰领着数人,正紧追不舍。

范辛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那数人当中。

陆宇与严错雄躯剧震,这真是火上浇油,本来从断崖下去便是要玩命的节奏,现在还追来这么多的高手,难道老天真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现在先下崖的人还挂在峭壁当中,陆宇急忙催促严错先下去,一旦挡不住龙阳君,无法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朱姬与肖正文都要被抓回去,甚至会死。

正当严错刚刚下崖,、楚恒、钱盛已经退到了陆宇的身边,却不见了路正的影子。不用多问,路正肯定已经壮烈战死。

三人身上也已经多处受伤,人人眼中渗满血丝,衣衫褴褛,面目狰狞。

皱眉道:“看来今日要多杀几人,死了才有划算!”

陆宇强忍腿上的剧痛,站到他身边,苦笑道:“那就来赌一把,看你杀的多,还是我杀的多!”

龙阳君见他们仍在说笑,不由娇声笑道:“那就要问问本君的龙泉宝剑是否答应了。”

话一出口,陡然剑招疾吐,直逼四人而来。只见他身形起处,衣袂飘逸,看似轻盈,霎时之间剑锋已到他们面前!

众人无不失色,龙阳君这一剑带出的破空声有如龙吟,剑招雄劲纵逸,似是在书写一般,不快不慢,却同时笼罩了四人。

第一剑出手便如此凌厉,此等剑法岂是凡夫俗子能够抵挡?

陆宇不知此剑虚实,立即摆开门户,破军剑猛地横扫,作出了“灵龟剑”的守势。

而却冷笑一声,青蛇剑抖动数圈,不退反进,幻作数剑,直迎龙阳君的龙泉宝剑。

只听“铮铮”两声,疾退三步,青蛇剑差点脱手而出。

“好胆!”龙阳君向后翻了一身,美目打量了半刻,娇声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如此自大,不畏本君这招‘龙门点额’,你可知如果刚才本君半途变招,你早已身首异处!”

长笑一声:“久闻君上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这招‘龙门点额’确实厉害,但若说要在一两剑斩杀在下,未免也有些夸大其辞!”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龙阳君刚才的这一招确实无懈可击,但是目光凌厉,赌他不肯因为下杀手而负伤,所以才算是破了他这一剑。

有时心理上的比试,与剑招同样重要。

若是陆宇,恐怕也只能以守为攻,直至找出破绽才会进攻,比起,自己确实输了不止半筹。

龙阳君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娇笑:“好,本君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同样是‘龙门点额’,如果你接得住,本君立即放你走!”

大喜,其他人却暗道不妙。同样的错误,龙阳君岂会再犯?只是听他这么说,任谁都知道再来一次,肯定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化解得那么轻松。

但是这个时候,龙阳君再次挥剑疾吐,与刚才那一剑的来势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剑锋所罩的,乃是全身。

龙泉宝剑回环飞舞,像是凭空写了一个“龙”字,直迫上三路各处大穴,眼见剑光已至,倏地挽起一大团剑影,身随剑走,忽左忽右,行云流水般地再次迎上了龙阳君这一招“龙门点额”!

陆宇与楚恒、钱盛看得心惊肉跳,完全是以命搏命的剑招,真的能再次挡住龙阳君相同的一剑?

忽听两剑相交之声响起,两人身影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缠在一块,倏地同时退开。

龙阳君轻盈地站立在原地,却噔噔噔暴退数步,差点撞上楚恒,才止住了身形。

的右臂之上出现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持剑的手腕有些发抖,却仍然紧紧地握住了青蛇剑,嘴里挤出了三个字:“承让了!”

龙阳君怔怔地看着自己被他削下的一缕长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剑术竟有如此修为……好吧!本君既然承诺放你走,你且走罢!”

大喜:“多谢君上!”

立即吩咐钱盛帮忙搀扶陆宇,准备离去,却听龙阳君怒喝一声:“慢着!本君只是承诺放你一个人走,却无答应让其他人走?”

四人大愕,他确实没有这样说过。

只听他又作出媚态,对陆宇说道:“一别月余,陆爷见了本君,居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这么离去?”

陆宇踏前一步,向他施礼:“确实是陆宇的不对,但是目前我并无负君上,五国结盟已成,只是放走一名小孩,君上如果能够行行好,让陆宇离去,他日必涌泉相报!”

龙阳君仰天长笑,与他的媚态全然不符,见陆宇左腿受伤,柔声道:“陆爷受了伤么?让本君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顿时千点银星从龙泉宝剑飞舞而出,朵朵剑花,疾向陆宇刺来!

众人岂知他语气和蔼,却突然陡下出手,眼见他翩若惊鸿,宛似游龙,气势比起刚才那一招“龙门点额”更加慑人,龙泉宝剑与他似乎化为一体,哪里都是剑影,哪里都是龙阳君。

这一剑根本不知道会刺向哪里,连等人都看出龙阳君的剑招直逼陆宇,同时却也笼罩他们三人,令他们完全无法出手相助。

陆宇岂敢掉以轻心,顿时有如进入了得其三昧的境界,抛开一切杂念,手未动,破军剑却似乎发出了一声剑鸣。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突然之间,眼前万般幻影消失,龙泉宝剑已到面门。

就连龙阳君那一方的人,也在此时发出了惊呼:“龙悦荷香!”

陆宇知道这是龙阳君的招式名,立即心随意动,蓦然间沉腰斜挑,手中破军剑闪电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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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大难不死

众人当中,只有楚恒最清楚陆宇的这一剑,正是打败了他的“灵蓍剑”。

灵蓍剑以无招破有招,正正挑中了龙泉宝剑的剑尖,在龙阳君剑锋偏差了分毫的一瞬间,陆宇同时曲膝向前滑去,破军剑迅速转了一圈,趁此机会扫向龙阳君腰间。

龙阳君心中大震,立即纵身跃起,同时踢出一脚,正中陆宇手腕,陆宇只觉手腕一阵剧痛,也不知是否已经骨折,破军剑再无力握紧,顿时脱手而出。而龙阳君却借力翻过一圈,倏地变招,凌空一剑刺来!

除了剧痛,陆宇心中的震撼何止是一丁半点,心叫一声我命休矣!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听到荆杰等人大呼“君上小心!”同时耳边传来“叮叮”两声,陆宇睁眼一看,见到龙阳君已在地面,脚步有些踉跄,连连退了七八步,勃然大怒:“竟然敢暗算本君!”

原来是楚恒趁他在半空中刺向陆宇之时,急急发出两枚银针,解救了陆宇,令龙阳君不得不收回龙泉宝剑,并使尽浑身解数化去这两针。

陆宇不敢迟疑,就地一滚,立即回到身旁。

见他仍然毫发无损,心中不由大叫可惜,龙阳君简直逆了天,在空中仍然可以立即应变,不愧为大梁第一剑。同时暗忖阴符七剑里最厉害的一剑,始终还是在自己的手里,败给了龙阳君这一招“龙悦荷香”。

荆杰大声喝道:“无耻小人,竟敢出这种旁门邪道,给我就地扑杀!”

一声令下,身后所有武士,立即向他们冲杀过来。

此时严错等人已经成功下崖,不见了人影,正是陆宇与等人为他们争取了这宝贵的时间。而对方现在至少还有五十名武士,四人身上又已经伤痕累累,根本无力再与对方纠缠,再说,就算能够杀尽这五十人,即使龙阳君不再出手,但对方仍有荆杰、范辛!

四人退到断崖边缘,眼中寒芒一掠,沉声喝道:“跳!”

龙阳君等人无不大愕,立即下令:“快阻止他们!”

陆宇差点跌破眼镜,这决定这岂不是等于自杀?但见他毫无半点犹豫,立即纵身跳下,其次是楚恒、钱盛。

突然间腿脖子一软,暗骂自己胆小,又大骂一声粗话,自己跳崖死,总好过被他们当场乱剑刺死,甚至抓去折磨至死。

死就死吧!陆宇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未等众武士冲至跟前,他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崖下跃去!

在转身跳崖的那一刻,他看到龙阳君的眼中似乎又再闪过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忍。

可惜了自己的破军剑,还有鬼谷子赠予的那匹红鬃马,如今都便宜了敌人。但此时朱姬与肖正文应该已经到避到了安全的地方,相信他们能够就此翻过这连绵千里的太行山,回到秦国。而陆宇的历史任务,在这一刻已经完成了!

数丈高的陡壁下,嶙峋的山石露出积雪外面,也不知积雪下还有多少尖如利剑的山石,就算摔不死,也有可能被尖石刺死,长眠深雪之中。

那么!就让自己的这一跳,来结束这段古代的旅行吧!

陆宇最后的感觉,是翻滚带来天旋地转,和撞上峭壁的浑身痛楚,五脏六腑震得移了位,只觉眼前一黑,一阵透心的冰凉,然后再没有了任何感觉。

龙阳君站在断崖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们跳下去的地方,下令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荆杰领命带领众武士下崖搜寻之后,范辛来到他身旁问道:“君上觉得陆宇还能生还吗?”

龙阳君一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皱眉道:“依你之见,如果他仍能活命,本君应该如何处置?”

范辛望着崖下的尖石,说道:“或许他说得对,除了齐国之外,其余五国已经结盟,这正是最终的目的,质子倒是无关紧要。”

龙阳君轻叹道:“但他现在已经站在秦人那边,不知为何,本君总是隐隐觉得,他将影响天下的命运!”

范辛一愕,旋而笑道:“君上会不会太抬举陆宇?”

龙阳君俯身拾起破军剑,又道:“他倒是帮了本君一个大忙,令我暂将信陵君压了下去。不过以防万一,宁可杀错……”

范辛补充道:“他的剑招精妙绝伦,只是欠缺火候,如果让他多活几年,说不定君上与在下都难以再压制,确实可惜了。”

这些话陆宇自然不可能听见。模糊之间,他好像梦见自己又变成了黑鳞蛟龙,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成为第一个穿越过去并成功回到现代世界的人,并因揭露秦始皇的真正身世而扬名。

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有时又有如万蛊噬心,难受之极。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正在昏迷之中,徘徊于生死大关!

但他身上又突然没有任何知觉,眼不能视,手脚不能动,也不知是否仍然被埋在雪中,被埋了多久。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喊道:你要活下去,章武已死,你要代他好好照顾小文,守护他长大成人!

强烈的求生**,令他迫切地想要醒过来,生怕意识一断,就此死去!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陆宇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是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便立即觉得一阵缺氧,双眼一翻,又再昏死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了耳边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道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熟悉。

那女人身上的香气传入他鼻中,令他感到甚是舒服。她又不时为他擦拭身体,令他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陆宇激动得想哭,难怪她的声音和身上的香气都那么熟悉,因为她正是玉儿!

原来自己被她救了!

玉儿欢呼了一声,心疼地说:“陆大哥你足足昏迷了二十日,玉儿都快担心死了!”

陆宇一愕,原来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心里一阵感动,问道:“这二十日来一直都是玉儿在照顾我?”

玉儿白他一眼:“不是玉儿,这荒山野岭的,难道是山精鬼怪救你照顾你?”

陆宇这才发现眼前的环境

是在一处十几平方的石洞里,自己所躺的地方,并非床榻,而是以杂草和兽皮铺成,感觉却是如此的舒服。

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玉儿扶他坐起来之后,柔声说道:“这里正是发现你的山坳之中。也不知是你命大,还是上天在帮你,如果不是一只靴露出雪面,我们还不知里面埋了一个人。”

陆宇又是一愕:“你们?”

玉儿点头道:“玉儿奉了六师兄之命,前往蓟地拜会‘玄武钜’的荆师伯,告知他合纵之事,趁此时机,接回在赵为质的太子丹。”

又续道:“日前收到六师兄飞鸽传书,说你们将取道太行,说起来也是幸运,如非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就不可能会遇上陆大哥你了。”

陆宇忙问道:“那你荆师伯呢?”

玄武钜是与白虎令一样的杀手组织,自然是以抗秦为己任的,陆宇没想到她这什么荆师伯竟然会是玄武钜的人,如果知道白虎令已经变质,知道他陆宇救走了朱姬母子,那不杀了自己才怪!

同时又觉得奇怪,龙阳君必定会派人搜索他与等人,玉儿都能找到自己了,为何龙阳君的人却没有比他们先一步找到?

难道真是福大命大?

那么等人呢?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活了下来,没有被龙阳君找到?但是如果他们也平安无事,却又为何没有找寻自己的下落?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不断盘旋,搞得他大脑复杂难解,几欲炸裂。

只听玉儿奇道:“你认识荆师伯吗?现在他已经率人入邯郸城去见赵王了。”

又问道:“是了,为何你们会遇袭?六师兄和七师姐他们呢?”

陆宇心中剧震,自己昏迷了二十日,而那荆师伯等人不知何时进的邯郸城,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事,看来此地仍不宜久留,他相信玉儿会以章武马首是瞻,忙一五一十地将所发生的事全部告知了她。

玉儿娇躯剧震,没想到他们经历了如此变故。听完陆宇所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秀眉紧蹙:“荆师伯是昨日清晨离开的,本来是想等你醒来之后问清楚事情,但见你迟迟不醒,故决定先入邯郸。如今他必定知道了你刚才所说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陆宇挣扎站起来,舒展筋骨,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事,拉起玉儿:“现在必须马上离开,玉儿是否愿意跟我走?”

眼前的美人儿芳心大乱,犹豫了许久,终于点头答应:“玉儿愿随陆大哥一起走!”

陆宇大喜,忙将胸甲穿上,又换上她给的一套武士服,幸亏那荆师伯命人留下给他,陆宇之前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根本难以抵挡外面恶劣的天气。

玉儿奇怪他何时打造了这么一套护甲,不过也没有细问,立即收拾随身的行装,然后马上与陆宇离开了这个山洞。

二人对这里的环境都不熟悉,陆宇只知秦国在西,现在取道韩国是不太明智的选择,因为三晋之间必有联系,如果赵王派人通知了韩国,那么他们无疑是羊入虎口。

唯有翻过这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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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太行脱险

玉儿自小在大梁长大,基本没有外出,对于远在赵国边境的太行山地势自然也不熟悉。而陆宇基本也和她差不多,直至来到这战国时代中才有机会翻山越岭。

两人因不熟悉地形,走了少的冤枉路,太行山山势险峻,不少地方看似有路,行走到最后才发现又是一外断崖,无路可通。

幸好连日来两人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天气严寒,人影都没有,倒是有不少的飞禽异兽,令陆宇大开眼界,而且两人也得以饱尝几只野生走兽的美味。

这在两千年后的世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许多动物都是国家保护级别,私养尚要获刑,更何况是吃。

但是在这里却没有任何顾虑,靠山吃山,天经地义。

但是在十日之后,两人终于遇到了麻烦。

几头跟了他们数日的恶狼,一直徘徊在距离他们半里之处,不肯离去,用尽所有办法仍然无法甩掉。

初时陆宇利用吃剩的兔肉,想让它们饱足之后乖乖离去,岂料却做了东郭先生,让这几头恶狼得到甜头,更有了继续尾随之力。

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陆宇与玉儿无疑就是一顿天降的大餐,恶狼岂会白白放过?

陆宇与玉儿不知这几只畜牲还有没有同伴,每当他们歇息时,周围都会伴随一声声狼嗥,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又不能生火吓退这群恶狼,如果在夜晚生火,只怕会为追寻他们的人点亮位置。

两人手里的武器只有玉儿带的一把剑,陆宇生怕这边去对付那些畜牲,那边又有另外的恶狼来的话,玉儿岂不是很危险?加上陆宇不放心让玉儿守夜,变成了连日来,双眼几乎没有合过,心中苦不堪言。

这一切玉儿都看在眼中,深知陆宇关心自己,但是天气又冷,人也需要休息,何况是大伤初愈的他。再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只怕陆宇一旦坚持不下去,两人都要成为那几只畜牲的腹中之物。

还是玉儿想出了一个办法,一边赶路一边折捡了许多树枝,又让陆宇用剑去斩一些较细的树。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蠢,这么简单又重要的事情,一个姑娘家竟都比他先想到。

有了大量的树枝,陆宇又折腾了大半个晚上,配以石头,藤蔓,在避风的山洞口做了一道简单又牢固的屏障,终于可以暂时挡住外面的恶狼。

这是连日以来,过得最安心的一晚。特别是陆宇,已经再支撑不住,双眼一闭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睁开眼睛时,却见到玉儿正坐在自己身旁,一双美目注视着他的脸,嘴角含笑。

陆宇感到有些尴尬,向洞外望去,那道屏障完好无损,不过此时仍在深夜,便问道:“玉儿为何不歇息一下?”

玉儿轻轻一笑:“昨晚四更之后,恶狼在外面一直盘旋到天亮,玉儿担心它们会强闯进来,正好没有困感,于是便一直守看。”

陆宇一愕:“昨晚?”

他以为自己才睡了一会,原来已经睡了整整一天,难怪感到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只见玉儿掩嘴而笑:“陆大哥足足睡了近十二个

时辰,狼群来之时,玉儿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吵醒你。”

陆宇又是一愕,十二个时辰,即是说自己浑然不觉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而玉儿却一直在守着,一夜未眠?

玉儿终于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陆大哥鼾声如雷,玉儿实在没办法入睡哩。”

陆宇大窘,原来是这个原因!想起之前也说过他睡觉打鼾的事,暗忖自己可能真的太累了,竟吵了玉儿一整天。

二人吃了些干粮充饥,将石头搬开,拆下屏障,然后又再继续踏上这漫长的路程。

“噔噔噔噔噔……”

一匹快马飞驰在丛林中。

不知道已经持续奔驰了多久,马儿终于口吐白沫,四肢一软,“砰”一声倒了下来,同时将驮在马背上的人也重重地向前抛了出去,连滚了十几丈,滚进草丛中,余势未止,又撞到一棵大树,这才停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此人感到五脏六腑都倒了位置一般,终于忍耐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身上多处受伤,而且不是一般的伤,右臂上的剑伤、左肩上的箭伤、后背的掌伤,无一不是致命的,特别是背上中的那一掌,即便是身手不凡,武功高超的人亦承受不住,何况是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子?

这一掌严重地伤到了他的内脏,全凭求生意志的支持,又幸好抢到了敌人的战马,全速奔跑了三日两夜,才使他逃过仇家的追杀。但是身上的伤不容忽视,这样下去,逃过仇家这一关,恐怕也逃不过阎王这一关。

所以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可能更快地找地方疗伤。

他正是。

当日四人跳下断崖,龙阳君的一众武士追到崖下,楚恒、钱盛皆在,唯独不见了陆宇。三人力战众武士,却因寡不敌众而被打成丧家之犬,楚恒与钱盛为了令安全逃走,两人最终力竭战死。

而他狂奔了两日之后,发现敌人仍然紧追不舍,荆杰带了十数名好手,驰马追杀。

精明的设下陷阱,击毙了六名敌人,然后又与其他人大战。

结果,便是在乱斗中被荆杰一掌打在了背上,五脏六腑几乎要翻了出来,幸好抢到了一匹战马,最终才得已脱身。

艰难地以右手支撑,令自己的身体坐起来,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耸云端,粗壮一些的三五个人都合抱不来。认得这是赵国边境的无人区域,往西行,数十里便可进入秦国。

这无人的丛林,看起来貌似平静安全,但是可能危险便藏在其中。如果就地疗伤,说不定从森林中冒出来一两只野兽,自己将毫无抵抗之力。

再者,荆杰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时等于把自己的命再次交到敌人的手上。

战马已死,而以他现下的体力,根本也无法步行多远。

难道命该绝于此地?踉跄着站了起来,脑中仅存的一点求生意识,支撑着他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疗伤。

左肩的箭伤和手臂上的剑伤,本来已经上过创伤药,但是在马背上颠簸

了这么几天,伤口又再度裂开。

伸手探进衣中,取出一小瓶,用嘴咬开瓶盖,把里面的药粉洒在肩上和手臂上,立刻传来撕心的痛楚。但是皮肉之伤对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身上的创伤药是独门秘方,不用数日便可恢复。

唯一要重视的就是这一掌。

“咕……”

腹中传来一阵抗议的声音。抢到战马之后,他几乎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马背上逃命,一滴水也没进过喉咙。疗伤重要,但祭饱五脏庙也同样是很重要的。

此时,却是无力打猎,饥饿令他顾不上那么多,行至倒毙的战马尸体旁边单膝跪下,取剑割肉,饮了几口马血,然后又直接生吃马肉。

正当饱腹之后,突然察觉到远处的异变。

暗叫不好,敌人终于追上来了。

一边窜入丛林深处,一边寻找是否有地方可以避身,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地传了他耳中。

正当他躲到一棵云杉大树旁,前方不到二十丈处,终于出现了敌人的踪影。

可见敌人的速度何其之快。

只见七匹战马在丛林中出现,马背上七个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彪壮男人,先后在此处勒住奔跑的战马。最前面的一个人下马“铿”一声拔出配剑,警惕地巡视周围的状况。

只听其中一个骑在马背上的汉子问道:“发现什么了?”

正是荆杰的声音。

那巡视的武士答道:“左前方有一匹倒毙的灰马,正是那厮抢去的战马。”

说罢又走近了数步,到了马的尸体旁边,对那马上的众人道:“看来这匹马是力尽而亡,地上有拖动的痕迹与血迹,看来那厮是从马背上被抛摔下来滚过造成,而马身有割肉的现象,可能正是那厮取之而食。”

那武士左一口“那厮”,右一口“那厮”,听到想跳出来一剑将他刺死。

只听荆杰又道:“那厮受了不轻的伤,又逃了数日,身体必定虚脱,不见尸体说明还活着,但不可能逃太远,你们都下马找寻一下。”

接着便听到其余五人领命下马之声。

龙飞不敢把探出头来偷看,因为他与这荆杰交过手,发现他并不像陆宇所说的剑术一般,而是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虽然此人剑术远没达到龙阳君或范辛的境界,但此时根本没有能力与他交战,何况还有六名武士。

心中掠过一阵不详的预感,如果他们继续往丛林里搜寻,自己必定行踪败露。

突然,右前方马蹄声又响起,惊动了荆杰等人:“什么人!”

听到他们取出兵器,偷偷地瞄了一眼,只见一群黑衣人从森林中骑马飞奔而出,正好与荆杰等人来了个正面相对,其中一骑直奔荆杰,另外十数骑则冲向了其余六人。

心中大震,这群黑衣人分明就是一副要杀了荆杰等人的模样,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但是他们身份未明,也不知是哪一方的人,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众人被这群黑衣人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注意力,不敢怠慢,静悄悄的移身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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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赶走狼群

退了数步之后,只听身后荆杰爆喝一声,打斗与喊杀之声同时响起。

这批黑衣人果然是冲着荆杰而来的。

但是他们会是什么人?心中疑惑,突然感到胸中翻滚,一口鲜血顿时忍不住喷了出来。

荆杰的那一掌,实在是太重了。

身后突然又响起脚步声,正奔向而来,令他大吃一惊,骤然眼前一黑,一名黑衣人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却突然听那黑衣人问道:“阁下可是先生?”

皱眉疑道:“你是什么?”

那人喜道:“小人是爽灵先生派来的图勇!”

心下大喜,正想说话,忽觉自己胸口一闷,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太行山上,越是往上走,气候越是冷,空气都有些稀薄,风疾云涌,宛如置身于在云海之内。

陆宇不知道他们是否偏离了原本路线,猜测他与玉儿可能已经迷了路。

身后的恶狼仍未甩掉,当他们走进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峡谷时,突然又听到了狼嗥之声。

这次不同的,是前后都有狼的叫声。

陆宇紧紧抓着玉儿的手,吩咐她长剑万万不可离身,因为他担心如果那群恶狼来犯,不知道自己能否顾到她的安危。

而他自己几日之前,用木枝和藤蔓做了一把简陋的弓,削了数十支树枝当作箭矢,准备来应付这些恶狼。

他并不擅长射箭,只是读书的时候参加过兴趣班,培训过几节课而已。

陆宇暗忖自己一定要好好发挥学过的知识,否则不旦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儿,连自己也可能要栽在恶狼口中。

突然,前方数丈之外,终于出现了三头狼的身影。它们就像福禄寿三星一字排开而坐,仿佛早就在此等待他们两人的到来。

而就在此时,玉儿也发现了身后也有几头恶狼,正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陆宇与玉儿背靠背立在原地,警惕地看着这群畜牲,大气都没敢出,随时准备应付它们的攻击。

陆宇从腰间慢慢抽出一支箭搭于弓上,压低声音对玉儿说道:“看来前面那三头狼应该是它们的领导,只要将它们杀死,后面的狼不攻自破。”

玉儿没有怀疑他的判断,但陆宇已经从背上感到了她娇躯的微颤。此时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福禄寿三星”的其中之一,暗提一口气,“嗖”的一声,以树枝做成的箭矢立即脱弦而出!

三头恶狼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中箭,但是陆宇这一箭却惹怒了它们,在声声狼嗥之中,众狼发了疯地往他们扑来。

狼群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全速疾扑,像十数道闪电一般,朝他们冲至,反映着光亮的绿色眼睛,就像能勾人魂魄般,令陆宇与玉儿毛骨悚然。

不敢迟疑,陆宇瞬间连发了三枝箭。

三头野狼在惨嘶声中跌倒。

但是其它的恶狼仍有近十头狼也即将冲到他们的面前。

陆宇在电光火石之际,再对那三头狼发出两箭,然后将弓作为武器,猛地向前扫出,正中一头扑来的恶狼,将它重重地抛开了去。

而玉儿此时也已经抽出了佩剑,对着冲来的两头恶狼照头照面地劈去。

虽然没有劈中,却暂时将那两头狼吓退几步,然后又呲牙咧嘴地重新扑咬上来。

时间再不容许陆宇装上弩箭,见到那两头狼再扑向玉儿,忙大叫一声“小心”,手中的粗弓大力挥去,同时闪电踢出一脚。

陆宇这一脚用尽了力气,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头狼惨号一声,被陆宇踢出丈余,在地上不断挣扎。

另一头虽然被他的弓挡了一下,却非常迅速地张口咬住了陆宇手中那把弓,幸好玉儿及时出剑,刺入了它的背脊。

鲜血激溅,恶狼哀号。那些恶狼虽然倒下了五只,但仍剩下三头大狼和灵动之极的六七头,陆宇和玉儿两人的背部紧紧地贴在一起,眼前的恶狼不断从口中发出低吼,围着他们打转,等待着进攻的机会。

三头大狼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没有参与围攻,可想绝对是这群恶狼的头狼,但是正常一群狼只有一只头狼,还是这种三只头狼的情况,陆宇还是第一次看到。

众狼再度发起攻击,陆宇手脚弓并用,刚击飞了一头,另一头狼突然从右侧离地窜起,往他咽喉噬来。

陆宇暴喝一声,右脚立即侧踢,正中那头恶狼的胸口,岂知这畜牲竟然低头咬中了他的靴上,幸好陆宇马上抽弓鞭向恶狼的眼睛,才令这头畜牲惨号跌退,靴上顿时多了两个齿印,将他的长靴刺穿。

突然,三只头狼的其中两只突然向陆宇冲来,几乎就在同时,剩下的恶狼立即目标对准了玉儿,发起新的一轮攻击。

陆宇一声闷哼,没想到这群畜牲竟然这么懂得配合,才回头提醒玉儿小心,却冷不防给一只头狼狼从侧方扑来,陆宇立即被冲倒在地。

另一只头狼正好从他右侧扑至。

玉儿吓得花容失色,怎奈她被五六头狼缠住,根本无法抽身去帮他,心中焦急万分。

陆宇此时脑中也是空白一片,幸好刚才头狼碰到他的时候,他的右手正好掐中了头狼的咽喉。眼见另一只头狼已经扑至,露出了渗人的尖牙,突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暴喝一声,手脚并用,硬把整只头狼往右侧狠狠一甩,正好将它与扑来的另一只头狼撞在了一起,两狼顿时被开了数尺。

但他手臂处的衣衫也尽皆裂开,被狼爪抓得鲜血直流。

陆宇顿不上疼痛,立即起身,一脚踢翻了另一头想扑噬玉儿的恶狼,玉儿长剑刺出,立即将其刺死。

那只扑倒了陆宇的头狼,咽喉竟被陆宇活生生地掐断,其它恶狼死的死,没死的也在地上挣扎,难以再起身,只剩下了两只头狼。

一直没有攻击的那只头狼,突然起身往峡谷深处退去。

另一只头狼和剩下两只受了轻伤的恶狼也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只在不可见的远处留下了几声狼

嗥。

终于将它们赶杀走了!

陆宇双脚一软,顿时觉得一阵虚脱,差点站立不住,幸得玉儿急忙将他扶住。

发现玉儿除了衣衫被咬破了两处之外,并没有受伤,陆宇才真正放下心来,心中骇然,想不到这群恶狼如此悍狠厉害。

峡谷的深处仍然隐隐传来狼嗥,陆宇与玉儿担心还有别的狼群,不敢逗留,连忙往狼群退去的相反方向出了峡谷,然后又再一路向西。

二人向西走了二十余里之后,天色又再暗了下来。幸好在天黑之前,陆宇在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坡上找到一个可供他们避开野兽的石洞。

玉儿为他换下破烂的衣衫,然后又心疼地为他处理被狼爪留下的伤口。

见她紧张的模样,陆宇心中一阵温暖,笑道:“只是皮外伤而已,男人总要有几条疤痕,无需太过担心。”

玉儿嗔道:“如果运气不好,恐怕除了这些皮外伤,都不知会被恶狼咬下多少块肉,亏你还有心情说笑。”

旋又说道:“不过你怎知那三头大狼是狼群的头目?像猴王一样的吗?”

陆宇扑哧一声:“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其实很多动物和人类一样,都是有地位阶层之分。”

见玉儿认真地为他的伤口上药,包扎,一阵阵女儿香不断往陆宇鼻孔里钻,令他突然想到在醉兰坊时两人为了瞒过西门候,玉儿几乎全身**地环抱着陆宇,下半身更被一盆水浸湿,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陆宇怀疑是否能够控制自己想要占要她的**。

大梁一别之后,陆宇一直以为她会与章武一同来找自己,岂知当时章武只是说玉儿有另外的任务便敷衍了自己,而且之后又发生了太多事,陆宇差点就把她给遗忘了。

却没想到是她,把自己在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

说起来玉儿确是自己的幸运星,一次次陪着他度过难关,连狼群都能击退。

一时间,陆宇竟看到心都醉了。

玉儿抬头时,正迎上陆宇灼热的目光,顿时芳心大乱,嗔道:“你在看什么?”

陆宇仿佛没有听到,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心脏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伸手轻轻抚向她那张动人的脸庞。

玉儿娇躯一震,却没有闪避,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上了双眼,胸口大力起伏,不知道陆宇想干什么。

陆宇轻轻将她拉进怀中,慢慢靠近了她的脸庞,再控制不住自己,吻上了她的樱唇。

此时的玉儿,芳心不安地狂跳,想欲挣脱开来,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身体了一般,无法动弹,任由陆宇从轻吻变成放肆地狂吻,任他打开了她的牙关,双舌缠绵于一起,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再矜持不住,热烈地配合陆宇。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脑中想的是什么,只是懂得本能地抱着陆宇,以双手紧紧地抱住陆宇。

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既甜蜜得让人沉醉,又令人渴望得到满足。

是夜,两人终于交融于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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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大秦在望

两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经过多少时日,走过多少冤枉路,终于翻过了这连绵千里的太行山。回头望去,陆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双脚走过来的。

如果要他再走一遍,他宁愿还是死在敌人的手里。

这一天,仿佛天气也像二人的心情一般好了起来,而令他们精神为之一振的,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见到了数里之外的炊烟,代表着他们终于见到人烟了。

虽然仍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什么地方,但至少那炊烟之处肯定不是敌人,按简陋和稀疏的建筑物看来,应该只是一个荒凉的村庄。

感觉又好像陆宇从云梦山下山时遇到程氏族人的那个小村落。

二人走近村庄时,才发觉这里最多就是十来户人家,其中大多数已经紧闭门户,只有一两间土房仍有灯火传出。陆宇牵着玉儿的小手,走向最近的那间土房。

经过昨晚之后,玉儿乖巧得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驯鹿,时刻都再离不开陆宇般地粘着他,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陆宇自然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这美人儿终于完完全全只属于他,而且令陆宇感动的,是她在知道了陆宇帮助营救朱姬母子,为秦人做事时,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甚至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走,连疑问都没有半句。

在这一点,玉儿与凌梵是截然不同的。

而陆宇也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全心去宠她溺她。

包括凌梵。

原本以为自己在二千年后的现实生活中多有原则,没想到来到战国之后,却同时喜欢了凌梵和玉儿,摇身一变,成为了花心大萝卜。

想到这里,不由暗嘲了自己一声。

不过在这个时代里,直至改革开放之前的这两千年之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有人坚持一夫一妻,反而会被当成怪物一样看待。虽然陆宇不敢说自己与其他男人有何区别,但是只要凌梵同意,他便会全心全意地对她们两个,绝不再染指任何其他女人。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小土房跟前,听见屋里有人小声交谈,陆宇便开口问道:“有人吗?”

里面迟疑了片刻,才有一把男人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陆宇坦然道:“在下路过宝地,前后荒芜,天色已晚却还没找到栖身之处,不知大哥是否能行个方便……”

里面的男人又说道:“老朽与孙儿二人同挤一屋,不太方便,两位如果想在村中暂住一晚,可向东行,那里有一间破屋,如果不嫌弃,可在屋中委屈一晚。”

陆宇一愕,玉儿并没有开口说话,而屋里这人居然知道他们一共是两个人,那么自然也应该知道他们是一男一女。或许那人想得也比较周到,毕竟屋子小,如果陆宇孤身一人也就算了,再加上玉儿,确实是不方便。

谢过屋里的人之后,陆宇便拉着玉儿,往村东方向走去。

这个荒村虽然人少,但是地方却很大,二人往东走了近半里路才看到了那男人所说的破屋。

那人说得不错,这间土房果然有够破旧,外面残得陆宇怀疑一脚便能将墙踢倒,简直可以与当时马家沟里章武所住的地方“媲美”。陆宇与玉儿走进屋里,发现屋顶都破了几处,所幸老天没有下雨,否则二人还真难在此屋中过夜。

屋里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空无一物,到处是厚厚的灰尘,都不知有多久没有人踏足这里,简直就像是鬼屋一般。

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清理出一小片地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来想躺下来是不可能,只能够坐着打个盹,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玉儿将头靠在陆宇肩上,喃喃说道:“记得在大梁时,六师兄一直在君……龙阳君面前推荐你,如今他却……”

提起章武,陆宇内心不由也一痛。每次想起章武,总会有一种“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今天的陆宇”的感觉,章武就像是老天给他的恩赐,两次生死大关,都是他直接救了陆宇。

想来龙阳君由一开始便非真心待他与章武,否则便不会默认让信陵君与魏王派陆宇来邯郸送死,更不会翻脸不认人,下手狠毒,以至手下乱箭射死了章武。

只听到玉儿对他的称呼由“君上”变为直呼其名,便知她心里对章武这个六师兄的敬爱与对龙阳君的杀兄之恨。

陆宇叹道:“我相信大哥不会白白牺牲!”

玉儿将头埋进他的臂膀中,陆宇感到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衫,知她心里的难过,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她秀发,柔声说道:“到了秦国之后,这一切都会变得值得的,因为我一定会为大哥报仇!”

只要肖正文到了秦国,恢复了嬴政的身份,这些曾经对他不好的人,必将受到惩罚。

玉儿摇头道:“现在玉儿只要与陆大哥在一起,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已经不重要,因为玉儿好怕会再失去你!”

其实就算陆宇不主动,小文一定也会为章武报仇,毕竟他是被章武带大的。加上信陵君以活人炼丹之事,当小文登上龙位,手握大权之后,不可能不去报这仇。

再加上章武之死,魏国可谓大大得罪了小文。

陆宇突然心中一震,隐隐联想到了魏王和信陵君之死。

第二日一早,昨晚那男人的声音便在屋外响起:“壮士还在屋里面吗?”

两人睡得不深,被他一叫便醒觉。

没有想到这把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想起昨晚他确实有说自己与孙儿住在一起,只不过声音还真听不出年龄来。

此时老者手里牵着一名四五岁的男孩,见到陆宇与玉儿从里面出来,双方同时一愕。

这老者竟是当日陆宇刚下云梦山时所遇到的程氏族长!

老族长激动万分地上前挽住陆宇的双手:“陆壮士,真的是你!”

陆宇也完全没有想到竟能在此重遇他,情绪有些激动,同时心中一震,因为当时自己劝他们往东去齐卫之地,而现在竟在此处遇见老族长,那么他与玉

儿难道是走错了方向,进入了卫国或齐国?

旋又想到不可能,因为自己明明翻越了太行,就算方向错误,也绝不可能错得如此离谱。

唯一的可能就是老族长当时并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

在老族长的邀请下,两人来到他与孙儿同住的那间简陋的土房。

一问之下,才知当日别后,老族长确实与剩下的族人开了会,决定动身去卫国重新扎根。一众老汉妇孺在陆宇离开后的第三日便开始出发。

天有不测之风云,他们才往东两日,便遇上了仇家。本来程氏这一旁支仅剩下三十余众,混乱中死的死,失散的失散,剩下的几名年轻族人拼了命保护大家,才令老族长与其余数人虎口脱险,一直往西北而去,翻过了一座大山,然后在这无人的村落暂住了下来。

陆宇与玉儿听得唏嘘不已,这战乱的年代中,除了战争,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恩怨仇杀。

而这里面又涉及到三晋之间的族斗,说不定与魏国有关。

想到地理位置的问题,陆宇忙问道:“老族长,你可知这是何处?”

老族长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比起之前又多了数条,却是显得十分慈祥:“老朽只知这里是远离三晋的远西之地,再不是三晋的势力范围,故才与剩下的族人暂安顿了下来。”

陆宇与玉儿相视一眼,两人心中大喜,如此说来,他们已经进入秦国的地界了。就算这里不是,肯定也距离秦国不远了。

但是老族长从来都没有到过秦国,只是听人说起过这虎狼之邦,这时听陆宇这么一说,脸上不由又愁云密布,若有所思,突然就跪了下来:“陆壮士可要救我!如果被秦人知道我们来自三晋,岂不将我族尽数灭口?”

陆宇吓了一跳,这老头动不动就下跪,真是折煞人,忙扶起他,安慰道:“请你放心,我正欲往秦国而去,只要我见到我的朋友,自然会派人来接,必会安顿好老族长你们!”

老族长感激涕零,差点又要跪下,幸好陆宇又及时阻止了他:“老族长千万别再折煞小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族人,不过你这次是真的可以放心,因为秦国是安全的!”

至少在未来几十年里,秦国是天下间绝对安全的地方。本来陆宇想到后面的楚汉之争,差点要老族长带领族人南下百越之地,但是转念一想,程氏一族包括他老人家在内,如今只剩下几名小孩和数名老人,哪里再经得起长途跋涉的折腾,而且如果再遇上仇家或山贼,那这一支的血脉可就真要断绝了。

未来几十年间,是否能在秦境之内繁衍下去,保留血脉,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老相识见面,族长自然是将其余人都叫到一起,对陆宇又是感谢又是行礼的,俨然将陆宇当成了他们一族的大恩人,把陆宇和玉儿两人弄得甚是尴尬。

最后老族长又对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出了村,往西六十余里,人烟较多,到那里再打听一下,他们应该知道秦国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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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公子白仲

数日之后,陆宇与玉儿这对小情侣终于抵达了秦国的河东地带。

终于进入秦境!

幸得程老族长的指点,他们往西赶了六十余里之后,终于见到另一座村落,打听之下,终于得到了往秦之道。

入城时,陆宇向守城卒报了自家姓名,那人立即为他通报,半刻钟不到,兵卫统领王嘉便亲自来迎。

这王嘉身高竟然接近八尺,高大威猛自是不用多说,其鬓若刀裁,眉如长剑,鹰眼如炬,露出一股阳刚的男人之气。

此人一开口,那如洪雷之声便震住了陆宇:“陆先生终于来了!吕相爷早在一个月前便下令在东面各城留意先生的行踪,一旦见到,立即将先生护送至咸阳,更派人在外搜寻,没想到陆先生却是从鄙人这处而来!”

语气之间带着些许惊喜。

陆宇大感意外,他与吕不韦素未谋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找自己。

当然他知道这肯定都是朱姬与肖正文的功劳,不过自己与玉儿一路长途跋涉而来,却连半个秦兵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有些古怪。

王嘉又对陆宇说道:“先生一路辛苦了!现在连大王都在期待先生的到来,想知道不顾自身安危将王后和王子营救出来的人,到底是如何神勇!”

陆宇尴尬道:“这也太夸张了,如果不是、严错先生等人,光凭陆宇一人之力,怎能顺利帮助他们回秦?”

同时心中也一阵感概,原来朱姬和小文,都做了王后和王子了。

据王嘉所说,吕不韦是在一个月前下令的,那么朱姬和小文应该也才回来不到两个月。

这时,王嘉才发现陆宇身边这绝色美人,顿时被玉儿这闭月羞花之貌吸引得失魂落魄一般,竟呆呆地望着她,也不晓得说什么。

玉儿俏脸一红,挨近陆宇,陆宇才干咳一声,将王嘉的魂魄唤了回来。

王嘉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忙向二人赔罪:“该死,鄙人没想到陆先生的娇妻竟如天仙一般,并无意冒犯,请先生与夫人怪罪!”

陆宇哈哈一笑,对他说道:“不是要带我去见吕相和大王吗?”

王嘉一拍脑袋:“看我这个人!”

连忙吩咐下人备马车,然后又令人快马去咸阳报讯,压低声音对陆宇说道:“吕相爷吩咐,谁能先接到陆先生,立赏百金,其他人若知我抢先一步,都要妒忌死哩!”

陆宇一愕,难怪他刚见到自己时语气中带着惊喜,原来是有赏赐。吕不韦这阔绰的出手,在他那个年代简直就是土豪中的土豪。

来接他们的马车乃四马一乘,是他坐过最高级的马车,他们称之为驷乘。

车厢内更是豪华之极,内部裹以精美的丝绸,坐垫处柔软舒服,大大减轻了马车的震动,空间亦宽敞到陆宇与玉儿想以任何姿势躺下来都不觉迫挤。

驷乘在马鞭中发足,终于往位于渭水北面、九稷山南面的秦都咸阳出发。

自古以来,秦尚武风,自秦人的祖先从周王室手中接过这块烫手山芋般的封地之后,秦人时刻都在与西戎、犬戎不断作战,守卫着周王室的边境之地,每一寸土地上都洒满了族人的血与泪,而长期与野蛮部落的作战亦令他们进化出了骁勇善战的血统,向西面扩展了无数土地,被东方六国誉为虎狼之辈。

自从秦穆公唯才是用,起用外籍政客,取得了强大的奠基,继而秦孝公又以商鞅变法,对秦国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之后,秦国已经变成了东方六国深深忌惮的强国,无人不闻秦色变。

虽然商鞅变法的下场比较负面,但不可置否,贵族的权力已经慢慢削弱,王室权力得到强化,加强了秦国对内的统治,特别是以军功论爵的新制度,东方六国无人能及。

马车在飞驰之中抵达咸阳。

一下车,以为首,一队数十人的队伍便欣然迎来。

见到陆宇身边的玉儿,剑眉一皱,笑道:“陆兄真是好艳福,到处都有红颜知己!”

陆宇在玉儿异样的目光中向报以尴尬的一笑:“兄别来无恙!”

上前轻拍他肩,打笑道:“没想到你我命不该绝,看来以后在咸阳要腾出个位置给你了。”

见他所带领的人都是陌生面孔,不由想起在邯郸时白虎令的人如今都不复存在,陆宇百感交集:“以后还要兄多多提点!”

护送他们来的王嘉这时才上前说道:“王嘉不负所托,终将陆先生送至咸阳!”

满意地点头道:“相爷说过,谁能将陆先生送至咸阳,则赏百金,王兵卫真是好运气!”

手势一挥,马上有人双手托着锦盒递至王嘉的面前。

王嘉从那名武士手中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果然盒中尽是黄澄澄的金子,大喜道:“多谢相爷隆恩!”

又道:“好了,你的任务既已完成,可以回去你的河东了。”

王嘉忙恭敬地向他行礼,又向陆宇道别,才与众手下策马离去。

长笑一声,眼角瞥向玉儿,凑到陆宇耳边低声道:“几乎没命回到咸阳,没想到陆兄一路上并不孤单,真是羡煞我也!”

陆宇不想跟他扯这些,立即转移话题:“听说夫人现在已被封为王后,兄营救有功,想必已是升官进爵了吧?”

只见嘿嘿一笑:“有功劳的何止我一人,连陆兄你都有。”

两人说话时,后面有一个男子不满地催促道:“本公子等了半个时辰,你们到底要进城了没有?”

众人望去,只见一名俊俏少年郎,年在二十左右,长得一表人才,身后跟着一名年纪稍小的白衣美少女,正在马车之后往城里探头望来。

一看,顿时双目放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嘴里却朗声道:“原来是公子仲!”

当即命人将马车驱入城内,才对那少女行礼:“见过桑儿小姐。”

少女却故意长长地

哼了一声,随着那公子仲通过城门,然后发出铜铃般悦耳的声音:“我道是谁,原来是刚刚被吕不韦提携的先生,你不在相府中,难道是被调来守城门?”

陆宇一愕,这桑儿似乎与比较熟络,但却对显出不屑的神色,更直称吕不韦之名,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见那公子仲剑眉微皱,轻喝道:“不得无礼,先生现在可是吕相爷的大红人之一!”

桑儿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没有答话,而竟然也没有介意,只是干笑一声化解了尴尬:“公子仲莫要取笑某,大家都是一样为大秦效力。”

却听那桑儿又不屑地说道:“你说错了,就算是,也只是为吕不韦这种投机取巧的商贾之辈效力,而我爹才是真正为大秦效力,却受奸人所害!”

公子仲立即喝止她:“不得胡言!”

那刁蛮小姐桑儿吐了吐舌头,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不住地打量陆宇与玉儿,问道:“要惊动先生亲自前来迎接,莫非他便是那甚么‘蛟龙侠’陆宇?”

马上满脸堆笑:“桑儿小姐果然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

陆宇心中疑惑这的态度,完全不像他之前的作风,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看上了这少女。看样子公子仲和桑儿小姐必定有强大的背景,便上前向两人作揖施礼:“陆宇见过公子仲、桑儿小姐。”

公子仲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笑道:“本来还以为是何方神圣拦住了本公子入城之道,原来又是吕相爷新招揽的客卿,真是不巧,本公子有要事在身,改日有机会相遇,再续今日话题。”

然后又对身边的桑儿说道:“我们走!”

说罢,二人便离场而去。

陆宇愕然,这一男一女似乎对吕不韦这一派系的人都挺反感的样子,连自己都被“连累”,而且他们更是直言不讳,难道不怕吕不韦报复?

待他二人走远,才向陆宇解释道:“他们的父亲,正是武安君白起!”

陆宇虎躯剧震。

难怪如此目中无人,原来竟是战神白起的儿子和女儿!

那个坑杀四十万赵兵,令赵人闻之色变的武将,整个战国加起来近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死在他手中的白起!

战争都是残酷的,在这个时代中,要想赢得胜利,绝对需要通过高效的作战,只有完全消灭了一个国家的军队,才能够令其无力抵抗,占有它的领土。而放眼战国历史之中,显然白起是为数不多做到了这一点的人,而且做的非常好,所以被世人冠以“人屠”的称号。

但是没想到,这个在战场上顺风顺水,为大秦扩展疆土无数的战神,却在朝堂上却遭人算计,最终落得自刎的下场。

历史上关于白起的儿女并无太多记录,陆宇没想到才到咸阳,便有幸遇到了他们。

又催促道:“快随我去相府吧,先去见相爷,然后等候安排入宫,面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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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先知爽灵

通报之后,相府的下人刚领他们跨入大门,便见一体形肥硕的中年大叔,龙行虎步地向他们走来。

此人年纪大约在不惑之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大耳大,小眼中露出闪闪精光,面容颇为慈祥,令陆宇不禁想起了弥勒佛的法相。

虽然肥硕,看起来却半分都不显油腻,反而令人觉得非常亲切。

不用任何人介绍,陆宇心中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果然这男子刚来到他们面前,立即轻扯他衣襟,然后恭敬地向他行礼:“不负相爷所托,已将陆宇陆先生请来。”

陆宇与玉儿也忙学着向眼前的吕不韦施礼。

这吕不韦挽起陆宇的衣袖,打量片刻,长笑道:“好,好!果然气宇不凡,听严错说,你师承云梦山,与他是同门,是吗?”

陆宇忙道:“多谢相爷夸奖,陆宇正是鬼谷门人,与严先生自然便是同门了。”

吕不韦大为满意,他所说的是“云梦山”,只是客气话,而陆宇回答的却是“鬼谷门”,虽是几字之差,意义上当然大有不同,陆宇的回答,顿时令他觉得这才是自己人说话的口吻。

哈哈一笑之后,吕不韦才又说:“这次你做得非常好,不但帮营救王后与王子,更为本相推荐了不可多得的有才,本相保证,以后在咸阳,只要本相还有些许能力,必定力保你荣华富贵!”

他所推荐的人,自然便是李斯。

陆宇有些受宠若惊,忙施礼向他道谢:“多谢相爷!”

没想到大秦相国吕不韦,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过陆宇猜测这时他刚当上秦国的丞相,势力还没能与其他贵族抗衡,所以目下应该是想要通过不断笼络人心,以扩展自己在秦国的实力。

吕不韦又满脸笑容地对他说道:“来,有位故人等了你很久了,快随本相一起去见他。”

陆宇一愕,与玉儿第一时间都想到了凌梵,同时暗忖吕不韦果然厉害,这里分明是他的相府,不管是什么故人,怎可能主人出来迎客而那故人反倒像是摆起架子的主人在屋里等待。

或许这样做更显得他不摆官架,平易近人?

历史上记载的吕不韦,富可敌国,相传为了帮异人逃出邯郸,不惜倾尽家产,但是这件事却令他身价倍增,只看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所回收的又岂是那千金万金?

有时人需要的正是一个机遇,吕不韦孤注一掷,押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被后世称为“奇货可居”。如今他现在贵为大秦相邦,比起商贾的身份当然是云泥之别。

相府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通过前堂,园林深处隐约可见的殿宇楼阁,仿佛正在等待着他们。

此时已经过了最冷的冬天,四人踏在盘旋于园林中的回廊,阵阵花香扑鼻而来,葱郁的树木高而挺拔,被风吹荡起涟漪的湖面,无一不在告诉他们春天的来临。

不时有下人

来来去去,见到他们,便立即退避一边,伏跪于地上,恭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相国。

在吕不韦的带领之下,四人来到一座阆苑琼楼前。

才踏上石阶,吕不韦便放声大笑:“先生快看本相带了什么人来!”

陆宇与玉儿一愕,既是先生,那便不是他们所猜想的凌梵了。心中正奇怪到底是什么人的面子这么大,竟然能令堂堂一个相国如此礼待,当步入殿中,见到正中站立着一名身长七尺有余的男子时,不由虎躯剧震!

此男子面带微笑,一身墨色曲裾深衣,那无比熟悉的五官,深深震撼着陆宇的内心!

李元宏!

一直以为在那次飞机失事之后,只有他一个人穿越来到这战国时代中,却万万没有想到,小林的男朋友李元宏竟也与他的遭遇一样,而且还比他先到达了秦国!

这如何令陆宇能够平静?

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地知道了什么是百感交集的感觉。

既然自己和李元宏都平安无事,那么小林与小嫣,还有飞机上的其他人呢?是否也像他们一样的幸运,都意外地穿越到这里,而没有生命危险?

这一切,恐怕只有与李元宏相认之后,才能知道他是否知晓,或是和自己一样,只是凑巧地在整架飞机之中,同时被幸运女神挑中了而已。

驰想间,吕不韦亲切地将他拉到李元宏面前,欣然说道:“先生可知此人,正是我等千盼万盼,帮助王后、王子回秦的‘蛟龙侠’陆宇!”

在此时也恭敬地对李元宏施了一礼,笑道:“王子在外时,曾与陆先生结为异姓兄弟,此次正因这层关系,等才能不负大王与相爷等的托付,将王后与王子顺利接回咸阳!”

见到这种人都对他必恭必敬,这时陆宇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李元宏在这里的身份。

只见李元宏大笑一声,先向吕不韦行了礼,然后向他道贺:“恭喜相爷,又得猛将!陆先生奇人奇事,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必能助相爷半臂之力!”

陆宇心中咯噔一下,听他口气,似乎并不认识自己,难道他只是长得与李元宏相似而非李元宏?又或者他失去记忆,忘记了他陆宇是谁?

但陆宇立即又否定了以上的推测,因为他自号爽灵先生,被严错、,甚至是被吕不韦奉作上宾、先知,又怎可能失了忆?

如果眼前此人不是他所熟识的李元宏,又怎可能预知未曾发生的事情?只有和他一样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又不曾失忆,才能清楚记得历史发生过的事情,从而被这个时代的人当成所谓的“先知”!

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让他没有立即与自己相认。

心中正奇怪李元宏为何不与他相认而作出种种猜想时,却听吕不韦满意地说道:“来,大家都别站着,快坐下说话。”

待众人入席,下人奉上香茗之后,吕不韦才

面露喜色,朗声而道:“这次大王对营救王后母子二人的结果非常满意,除了每人晋升三级,赐仆二人,各赏千金之外,本相额外对每人再加赏百金,希望你们以后尽心尽力,为大秦再立更多的功劳!”

众人又齐声欢呼谢恩。

吕不韦又道:“此次营救,全靠爽灵先生神机妙算,一手策划,故爽灵先生功居其首,我吕某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果然不出陆宇所料,眼前的李元宏便是所谓的“爽灵先生”!

只见李元宏大笑道:“若非有先生、严先生、陆先生等致生死于度外,竭尽全力,计划怎会如此顺利?特别是陆先生,抛开门户之见,全力助我大秦,爽灵岂敢居功,此杯理应敬他们才是。”

话音刚落,立即附和:“先生说的是!若非陆先生与王子的关系,要从云梦山门人手中接回王子,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陆先生应是此次营救中成功的最关键!”

陆宇见到他脸上妒忌之色一闪而没,心知他这番话绝对只是为了讨好李元宏与吕不韦,而不是真心话,忙推辞道:“相爷与两位先生实在是谬赞,陆宇愧不敢当,只是机缘巧合,幸运地被陆宇遇上罢了!”

吕不韦哈哈大笑,众人向他望去,听他说道:“你们都别互相推辞了,只看你们个个都不居功,本相就知没有看错人,有你们为我效力,何愁大事不成!”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欢呼,同时饮尽杯中之茶。

李元宏望了一眼陆宇身旁的玉儿,笑道:“本来爽灵见到陆先生,正有打算与你秉烛夜谈,细听你在大梁之奇闻,如今陆先生与嫂夫人远道而来,必定是历尽艰辛,故此时爽灵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免打扰了两位!”

玉儿一听,立即俏脸生红,低下头来,小手在席下暗扯了陆宇的衣襟。

陆宇心中确实巴不得有和李元宏私下说话的机会,不过他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虽然玉儿一定不会反对,但是如果刚到咸阳便抛下她,陆宇心里也过意不去。

更何况他二人此时就像刚成亲的小夫妻,正于蜜月期,如胶似漆。

吕不韦又是一阵长笑,赞道:“自古美人爱英雄,陆先生如此英雄人物,独具慧眼,嫂夫人倾城之貌,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宇想起李斯与严错,还有慕河,便问起他们的下落。

吕不韦脸上露出傲色,欣然道:“本相正想说起此事。陆先生为本相推荐了李斯,自是功之其二。现在李斯正与相府中的诸家贤士,忙于为本相编纂《吕氏春秋》!”

此时正好有下人匆匆进殿,在吕不韦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吕不韦听完之后,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示意那下人退下,然后又环视众人,朗声道:“大王已经下令,明晚于宫中设宴,与王后、王子一起款待诸位!陆宇你暂时就先在我相府之中住下,本相也想听听你在大梁成名的奇闻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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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自保之计

当今秦王、嬴政之父今日能坐上这个王位,除了吕不韦倾尽家产,助他回国,为他买通了秦孝文王所宠爱的华阳夫人,并教他改名为楚,认其为母,博得出身楚国的华阳夫人的欢心,才被封为太子,一步一步坐上大秦的王位。

正是如此,吕不韦自然功不可没,才能被秦王楚提升为右丞相。但为了平衡国内贵族,左丞相仍然任用了华阳夫人之弟阳泉君。

虽然任吕不韦如何礼待陆宇,但他心中却知这一切都是暂时性的,历史上的吕不韦最终会被嬴政扳倒,而且也绝对不是像表面这样容易相与的人。

此时的吕不韦刚任秦相,朝中一众秦人大臣贵胄必定大力排挤,甚至包括了国内的百姓,都反对他坐上这个右丞相之位。自从商鞅变法之后,秦人排外的情绪可说是十分激烈,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吕不韦孤军难鸣,肯定要通过各种方法,建立军功,巩固自己的系统。

最重要的是目前秦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底下私传,嬴政乃吕不韦与朱姬的私生子,更加反对与质疑嬴政的身份。

这些事情,李元宏不可能不知道。

与陆宇同样来自二千年后的他,理应知道作为吕不韦的谋士并非明确的选择,却不知他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才会在相府之中为他效力。

吕不韦着人为陆宇与玉儿安排了一处别苑,座落于相府东北,在大殿绕过交错的楼阁、一座小桥才到达。

此处将陆宇的身份与其余普通门客区别开来,只有类似李元宏、这种级别的门客,才有如此待遇。

只看陆宇刚抵达咸阳,便得到如此重视,瞎子都能知道吕不韦有心将他收录为自己系统中的一员。

当然这和肖正文脱离不了关系,如今他当上了秦国王子,与吕不韦之间有着一层微妙的关系,陆宇又是他的义兄,这才令吕不韦这么重视自己。

而陆宇和玉儿比较失望的,是被告知凌梵并不在咸阳,而是在肖正文抵达秦国的当日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她欲往何方。

在此事上,并没有说假话的必要,况且当时凌梵与朱姬、严错、肖正文等人同行,必定知道肖正文不会对陆宇说谎,故凌梵应该如他所说,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陆宇和玉儿也想不出来。当时章武决定与陆宇一起入秦,凌梵并不知情,所以她的离开,很有可能与章武的死有关。

见到软绵绵的大床,陆宇的失落感立即一扫而空,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睡到天荒地老的冲动,这些日子以来都是风餐露宿,许多时候连躺下睡都不行,几乎都是与玉儿依偎坐于一起打盹,因为天气实在太寒冷了。

此刻的大床对于他来说,简直比玉儿更吸引他。

明晚就可以见到肖正文了!

在太行山大难不死,如今又让他来到秦国,更遇到同样穿越来到了这里的李元宏,证明了历史安排了其他的任务给他。

难道是帮助小文扫

除一切障碍,登上大秦的王位?

除了这件事以外,陆宇想不到有其他的理由,就算没有死在太行山,历史也不太可能会安排他在这里“安享晚年”。

陆宇又暗笑自己习惯成自然,每当想起这小子,还把他称呼为肖正文,早在离开邯郸当日,朱姬已经亲自向他证实了小文的真正身份,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嬴政或赵政才对。

但是一时要他改口,却总觉得非常别扭。

玉儿见他发呆不说话,时而又独自发笑,忙用手轻探他额头:“陆大哥,你没事吧?”

陆宇一愕,旋即笑道:“我没事,只是我们目前身在咸阳,回想太行之旅,犹在昨日。”

玉儿嫣然一笑:“陆大哥能把这一路的艰辛当成旅行,证明你很正常,没有生病,玉儿终于放心了。”

陆宇苦笑道:“你以为我是突然傻掉了么?我只是想到小文原来才是真正的赵政,早知当日在马家沟的时候就直接偷偷把他带到咸阳来,不就没有这一路的各种事情了吗?”

玉儿娇横他一眼:“若是如此,赵人岂不马上知道在邯郸的质子乃是假赵政,而朱姬也将失去回到秦国的机会,很可能为赵人所杀哩。”

又佯嗔道:“那么陆大哥也不会前往大梁,更没有机会见到玉儿了!”

陆宇一想也是,在公在私,吕不韦与秦王楚均要考虑到朱姬的安危,玉儿果然冰雪聪明,总能比自己先想到事情的本质。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陆宇忙拉起她一双柔荑,笑道:“那只不过是我一时嘴快而已,我怎么舍得在人生之中失去与你相遇的机会。”

玉儿心下欢喜,表面上却说:“油腔滑调,都不知是否真心话。”

陆宇将她揽入怀中,感受这如水一般的娇躯,柔声说道:“我自可以发誓,对你没有说过半句谎言。”

迷人的体香不断地钻入他的鼻中,令他控制不住,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然后探上了她的朱唇。

玉儿嘤咛一声,热烈地响应着,融入在陆宇虎躯之中。

正当二人如痴如醉中,外面响起脚步声,来到房前轻声唤道:“陆将军?”

两人忙分开来,陆宇认出正是慕河的声音,暗骂他来得真是“时候”,打扰了他和玉儿的好事,不过自己心里的确也想去见见他。

慕河见到玉儿,不由一愕,说道:“不如小人去前殿等候?”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美女,只知跟随陆宇以来,只听他提起、也只见过凌梵,最多也只是见过代姬,所以心里可能认为凌梵才是陆宇的“正配”。

陆宇摆手道:“没事,我们一块去前殿说话吧。”

两人在前殿中坐下,慕河激动地说道:“小人一听到陆将军来到相府,立即便从咸阳城外赶回来了,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惦记将军,也曾自荐去寻找,但相爷派了其他人去,留我在相府等候,小人不知有多心急。”

陆宇见他神情已从慕川的死恢复过来,心里也为他

高兴:“我知你心,这样就足够了。另外勿再称呼我作将军了,那只不过是魏国所封的一个小官职,这里已经是秦国了。”

慕河点头应喏,又道:“这次营救王后与王子回秦的人都晋升三级,将军……陆先生是王子的义兄,至少也能封个一官半职吧。”

陆宇笑道:“有没有官职对于我来说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等明晚见过大王他们,再看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慕河何等聪明,立即听出陆宇话中有话,忙压低声音问道:“如今已经来到相府,难道陆先生还有另外的打算?”

从一开始接触到他兄弟二人,陆宇便觉得慕河较为机灵,与他说话无需解释那么多,省去了自己大量的口水。

此时别苑中也还没有其他人,说话比较安全,陆宇犹豫了小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对他说实出话:“自古商贾只重利益,如果我们想在咸阳站得稳,保住性命,则必须要事事小心,切勿把心都托付出去,否则到头来可能会被连累到茫然不觉。”

慕河虎躯剧震,忙问道:“但是我们现在寄居相府,已经等是吕相爷的门客,如果按先生这么说,我们岂非要马上离开这里,另寻明主?”

陆宇嘿嘿一笑:“不是现在,而是先提醒你万事要小心,有朝一日我们还是要跟他站在对立阵营的。”

慕河正色道:“这一点先生倒是无须多虑,小人永远都以先生马首是瞻,亦只会忠于先生!”

一阵感动掠过心头,能够得到慕河这种忠心耿耿的“小弟”,陆宇自是非常幸运,不过听他一直先生前先生后地称呼自己,又觉得浑身不舒服,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适合的称呼,最后还是让他改口称呼自己为大哥。

同时又想到了那个怪梦,如果梦境真的会成真的话,那他私底下确实需要再发展这样的兄弟,为将来作一番打算。

伴君如伴虎,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目前只能先寄居于吕不韦之下,助赵政扳倒一切的障碍的同时,暗中建立起以后的退身之路,以防梦境变成现实。

陆宇酷爱历史,并且深信自己能够穿越到这个时间线里,一定有他的作用,但是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不可逆的,一旦行差踏错,改变了任何环节,都必定会产生蝴蝶效应,从而改变往后几千年的事情。

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对任何人提及自己真正的身份,更加不敢去透露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但是李元宏必定做过什么事情,泄露了天机,才被吕不韦等人奉为“先知”,虽然不知道他对吕不韦展示过什么“过人之处”,但是陆宇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不妥,那毕竟都是他从来不敢想过的。

而这一切还须等待与李元宏商议之后,互通彼此的计划和想法,才能知道如何去配合对方,如何去应付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天夜里,怀中抱着玉儿,陆宇的脑里仍却是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希望有朝一日,不会站在李元宏的对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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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蛟龙之剑

在此之前,陆宇已经去过赵魏两国的王宫,而且还同样在二国的御前比剑,当他坐上吕不韦安排的马车,前往这秦国的王宫时,心里暗想这次应该就不用动刀动枪了吧。

自己的破军剑丢在赵国的太行山,那是唯一一件经章武、鬼谷子赠予的宝剑,如今他没有称手的武器,看来也得重新找一把防身作战的宝剑了。

秦国的王宫在咸阳之中心,仍是内外城之分,自公元前350年时,秦孝公迁都咸阳,在此营建宫室,直到秦昭王时,秦王宫才建成。比起赵魏两国的王宫自是大了两倍有余,不过却依旧是是前朝后寝的布局,因北陵营殿,外朝是举行朝会和接见各国来臣、并且是听事和处理政务的地方,内廷则还是寝室。

宫廷仍然在不断地扩建中,据记载,到嬴政统一六国之后,咸阳宫比起目前更是气势磅礴,大有一统天下之威。

陆宇知道,在几十年后西楚霸王项羽的一把大火,秦王宫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堆废墟,而两千年后影视城里根据记载所建的咸阳宫,不过只是现在的冰山一角。

车队经过宏伟的大门,两旁驻屯了两营军队,由司马尉指挥,在循例检查了之后,他们才进入了主大殿前的广场。

秦王楚设宴的地方在五座巍峨壮丽的主殿的最左边一殿,称为宣德殿,是由木构建筑而成的高台建筑,高台上有两层殿堂,以楼阁式建成,墙上彩缯壁画,东西两侧平均分布着十数间宫室,各室间回廊相连,尽显帝王之威。

下了马车之后,吕不韦又亲切地各挽起李元宏、陆宇的一只手,让他们走在自己身后两侧,后面才是严错与庇胫诩医允墙说纳矸莅谠诹搜稀稀/p>

李元宏的位置自然是无人敢议,但是陆宇相信,此时毙睦镆欢u始傻较肷比耍蛭有∥啦晃こ錾胨溃孕ふ牡纳矸荽谅砑夜担躺卑谆17钪械摹翱尢旖蔷保斓妓乔比肫窖艟校;ぶ旒В缓笥制此烙戎旒y取/p>

陆宇武功剑术均不及他,只不过是运气好,成为嬴政的义兄,一来到咸阳,立即将他在相府中的地位压了下去,叫他如何不气?

比起西门候来说,弊允俏o盏枚唷/p>

不知道中了楚恒一针的西门候,是否仍健在。

在门官唱喏中,吕不韦率众人步入大殿,陆宇见到殿北只设有六席,心中奇怪为何没有赵魏两国上百席的排场,却听吕不韦耐心地向他解释道:“今晚的宴会是大王特别为爽灵和你而设,参加的只有公和阳泉君,如果你们能得公的认可,大王将会公开在群臣面前提拔你们。”

贝展此档溃骸把羧腔舴蛉酥埽恢庇胂嘁鞫裕公则是老一辈的大将军,举足轻重,如能令他老人家公开站在我们这边,等于半朝大臣都靠向相爷。”

陆宇又捕捉到绷成弦凰坎豢熘/p>

因为按刚才吕不韦说的话,今晚好像是李元宏和陆宇的主场,敝徊还且桓雠浣前樟恕/p>

吕不韦回头欣然笑道:“本相对陆宇与爽灵非常有信心,今晚便看你们如何发挥了。”

正在此时,又听门官唱喏道:“上将军公、左丞相阳泉君到!”

众人立即站于吕不韦身后,只见一名两鬓苍白、穿着圆领华服的老者,和另外一名体态臃肿的胖子,在数名家将的簇拥下,昂首踏入大殿。

不用介绍,陆宇已经猜出两人分别的身份。

那胖子约在四十多岁,见吕不韦一干人等已在殿中,眼角露出不屑,不过仍然与公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还特别扫视了吕不韦身后四人,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看来吕相今晚是有备而来!”

吕不韦哈哈一笑:“今晚还要请两位不吝赐教,对后生小子多多提点哩。”

然后立即对身后众人说道:“还不快快见过上将军与丞相大人?”

众人行礼之后,那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呵呵而笑:“吕相果然独具慧眼,如果本将军没有看走眼,这几位恐怕都是相府中的佼佼者,必定各怀异术,看来阳泉君也没有说错,吕相爷今晚必是有备而来!”

听他说话语气,便知此老者就是上将军公了。陆宇对此人并不熟悉,只知吕不韦既然想得到他的支持,那么此人在朝中说话应有一定的份量。

正在此时,忽听钟声响起,门官高声唱喏:“大王、赵王后驾到!”

众人立即跪伏于一旁,数十名禁卫踏着整齐的步履,进入殿中,然后迅速分布于宴席后方两侧。

十名身穿暗紫色的服饰的宫女紧随其后,中间一名身形瘦长、头顶冕板,身着黑金帝袍的男子牵着朱姬和嬴政的手走进大殿之中。

不用说,这面容慈善、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便是嬴政之父、当今秦王了。

变成了嬴政的肖正文,从众人身边经过之时,仍忍不住望了陆宇一眼。

陆宇顿时心中一震,仿佛一切都在做梦。

他便是以后的秦始皇!世事难料,谁能知道自一开始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位千古一帝便出现在他的身边。

众人高呼大王、王后万福,陆宇忙也跟着唱喏。

秦王楚与朱姬、嬴政分别坐入北面三席。

“众卿平身!”

他的语气特别平淡,略带少许磁性,另外也让人感到还似乎有一种沧桑的感觉。早年的他在邯郸为质,历尽艰辛,如果不是遇到吕不韦这个伯乐,恐怕早就被生父安国君所遗忘。

据闻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异人的生母又不受宠,自然倍受冷遇。而当时华阳夫人得宠,却无子嗣,于是吕不韦先是送他金银财物,让他结交宾客,抬高身价,然后又入秦替他游说,撮合了华阳夫人与异人的这段母子情。

回到秦国之后,异人又改名为楚,深得华阳夫人之心,更一步步取得了王位继承人的身份。

秦王楚颇有些文人的感觉,不过双眼却总感觉少了那么一点霸气的气势。

赐众人入席后,自有内侍和宫女端上一道道珍肴和美酒。

阳泉君与公各坐左边一席,而吕不韦和其他人则在右边。

秦王先是哈哈一笑,然后表现出满意的神情,举杯道:“这次能够将王后、王子接回咸阳,吕相与诸位爱卿功不可没,先敬诸位一杯!”

吕不韦众人高呼谢恩,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王龙目扫视众人,问道:“爽灵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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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各献计谋

这把蛟龙剑长三尺七寸,加上剑鞘,拿在手上有些沉,只见乌黑的剑鞘之上,满是龙鳞,与一般的纹理不同,这鞘上的龙鳞已经逼真到了极点。

然后是长约七寸的剑柄,前面是一个无角的蛟龙头,仍为黑色,栩栩如生,未出鞘时,似乎便是握住了一条蛟龙。

此时听得秦王笑道:“你可将剑鞘除去看看。”

陆宇大喜,“锵”一声,蛟龙剑的剑身终于显露出来。带着一股寒光,缠绕在剑刃的每一寸之间,就像突然变成活的一样。

这把剑看起来锋利到吹毛可断,而且由秦王楚口中说出来,又不像是特地为他打造,而是“物色”,那么,原来这把蛟龙剑就已经存在于世上了?

秦王楚续道:“另外这次你护驾有功,再赐蛟龙护心镜一件!”

那内侍揭开紫布,一块铜镜赫然展现于陆宇眼前。

陆宇内心狂跳不止,眼前这以青铜而制,蛟龙盘纹的护心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正是从小到大那个梦中,握于嬴政之中的蛟龙镜!

仿佛一切正在按照那个怪梦进行,从最初的“蛟龙侠”,到现在的蛟龙剑,蛟龙护心镜!

梦中的嬴政、李斯、玉儿,也已经成为了现实,除了梦中臂上的蛟龙刺青,其余的几乎都到齐了!

陆宇想狠狠掐一把自己,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真切切,根本不是在梦中!

耳边听到吕不韦的声音,陆宇才醒觉到自己正当着秦王与其他人的面前发呆,忙从内侍手中接过铜镜,高呼一声:“谢大王恩赐!”

秦王楚满意地点头道:“经过赵王后与政王儿的提议,寡人打算提拔陆宇为政王儿的太傅,教导他的剑术,诸位爱卿是否有意见?”

说罢,便将目光游走在公、阳泉君身上。他自不必看吕不韦,因为陆宇是他的人,吕不韦当然会很满意这个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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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三思!”

秦王话音刚落,阳泉君立即发言阻止。

吕不韦脸上闪过不快之色,还未说话,便听那阳泉君续道:“政王子刚刚回国,很多方面都需要得到王室的考验与支持,如果请一名外人来当王子的太傅,恐怕反对之声一片,难以服众。”

公也说道:“臣以为阳泉君言之有理。如果要选太傅,大王大可在朝中挑选,臣倒是觉得王翦是不错的人选,并且他身为秦人,会更好地帮助王子得到支持。”

两人一开口便反对,可是秦人排外之风有多严重。

出身韩国的吕不韦心里肯定恨不得生扒了阳泉君的皮。

不过他城府之极深,表面仍挂着笑容说道:“难道君上不是楚人?”

“你!”阳泉君没想到被吕不韦将了一军,立时气得语塞。

陆宇差点想笑,阳泉君的姐姐正是华阳夫人,都是楚人,所以刚才的话他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李元宏哈哈一笑,起身说道:“小人斗胆说几句话:无论出身何处,只要是一心为大秦,都是大秦子民,让天下人知道大秦唯才是用,国门永远为贤士而开,以吸纳更多的能人异士为大秦效力!”

听完他这番话,秦王楚大力拍掌叫好:“说得好!这正是寡人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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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人屠之女

就连陆宇和王翦两人都不知已经与对方过了几招,更不要说殿内之人。

其实二人心里都知道彼此的剑术实力相当,只要找不出对方的破绽,这场比试根本没有可能在一时半刻之中去分出胜负。

陆宇心中暗暗庆幸他的招数来自鬼谷子亲授,阴符七剑的精妙自是绝顶的剑术,虽然学时尚短,但凭自己从小的根基,运用起来,已经胜出一般练剑之人。

不过面对像王翦这般级别的剑术高手,自然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他的转圆剑招与伏熊剑招已经变化数次,木剑如同长在他身上,配合着鬼谷子自创的剑术,疾吐三剑,分别刺向王翦膻中、肋下以及丹田处。

只见王翦在重重剑影之中露出剑尖,先是左踏一步,以极其奇怪的姿势和角度,斜挑陆宇的木剑。

谁知陆宇途中突然变招,沉腕下挫,同时改为双手持剑,反手一撩,拔开了王翦那一剑,然后迅速逆手劈来,利用前冲之势,鬼魅般地抹向王翦咽喉!

殿中所有人均在此时发出惊呼,更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来,为陆宇以双手使出的这一剑所动容。

王翦大吃一惊,原本自己的臂力稍胜陆宇半筹,岂知他竟以双手加持力道,使得这一剑根本无法格挡,情急下只能疾疾向后方退开,同时挥剑直劈。

“笃笃笃!”

王翦连连劈出三剑,才化解了陆宇这有如千钧之势。

“好!”

声声喝彩,为二人精彩的剑法所发出。

王席旁边的小嬴政差点激动得想站起身来,从表面上的战况看来,陆宇已经稍占上风,而且一直以来他在小嬴政的心里的形象,除了章武之外,绝对没有其他人可比,也对他信心十足。

并且这次是嬴政第一次以观战者的身份看到陆宇展露他的身手。自己的二哥与人比武,他的心中自然不断祈佑陆宇能够胜出。

而身旁的朱姬此时也从嬴政的小脸上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波动,不禁伸出玉手,将小嬴政那紧张而有些发颤的小手握住。看着这离开自己近十年的儿子,如今不仅相认,又重新回到丈夫的身边,朱姬顿时也是百感交集。

这一切,也要感谢场上的陆宇。

虽然她不懂剑招,但是不管是站在秦王楚的角度,或是吕不韦的角度,她也希望胜出的一方是陆宇。

此时场上二人又交手数十剑,似乎因为棋逢敌手而将周围的一切置之度外,都使尽浑身解数,逼对方先拿出压箱底的招数。

但是自刚刚陆宇改以双手使出阴符七剑之后,王翦已经感到开始有些难以招架,特别是自那一剑开始,陆宇所用的招式不再是他所见过的,出剑虽然不快,却更显霸道,在剑来剑往之中,有几次差点因格挡不及而被木剑扫中。

虽然陆宇搏对了对方只懂破解蛇、灵龟二剑,但也深知王翦的臂力胜过自己,即使自己改用双手持剑而占了上风,但是体力也在急速消耗,若还是抓不准他剑招上的破绽,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吃亏。

当下不敢再有保留,趁着两人同时将对方震开的机会,“噔噔噔”连退五步,木剑倏地由左下往右上虚扫而起,双手高举过头,同时暴喝一声,劈头盖脸地斩向王翦。

灵蓍剑!

既然看不出他的破绽,那就让自己用这一剑来使他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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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之前所有宾客都为两人的身手而动容,那么这一刻,他们内心更多的乃是震撼,深深的震撼!

面对陆宇劈来的剑招,王翦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仅没有时间让他考虑,并且根本无从考虑,这一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却又虚实难辨,几乎封死了自己可以反击的所有机会,更重要的是已经来不及闪避!

仓惶之际,王翦本能地以双手持剑,奋力一格。

木头爆裂的声音清楚可闻,王翦暴退数步,愕然地看着陆宇。

陆宇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剑劈下,竟把自己手中的木剑给劈成两截了!

而王翦手中的木剑也是一样不堪,只剩下不到三成握在手中。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忘记了为这个结果发出响应,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心中,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甚至认为王翦不应该败给陆宇这一剑。

但扪心自问,在场又有多少人能够有信心破了他这一剑?

“好!”

秦王首先发出一声喝彩,大为满意地说道:“两位的剑术均是出神入化,所带来的精彩剑法亦令我君臣一饱眼福!”

内侍从陆宇与王翦手中接过断剑,并清理了掉落在场中的剑片,然后迅速离场。

陆王两人重新站到一起,面向秦王而跪。

只听吕不韦长笑一声:“精彩,实在精彩!两位以精彩的剑术为我们发扬尚武精神,更证明了大秦人才济济!”

秦王一双龙目落在场中二人身上,正色道:“王翦、陆宇听令!”

二人齐声应喏之后,秦王楚又说道:“现在寡人特封你二人为政王儿的导师,分别教导他剑术、骑射、兵家之术!”

陆王二人高声应喏并谢恩。

这时殿内众宾客才发出了爆炸般的欢呼。

秦王楚没有指出王翦的落败,并同时将他二人同封为嬴政的导师,这令殿中王族贵胄与文武大臣们都感到非常满意。

特别是吕不韦刚才那番话也赢得了不少好感,虽然谁都知道胜出者是陆宇。

陆宇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早先向秦王提议让王翦担任,因为光是骑射自己便不在行,更别谈及兵家之术了。

剑术只能防身,而骑射和兵家之术却能得天下。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席中后,秦王又举杯道:“来,让我们为他二人精彩剑法喝一杯!”

众人起身高呼,一饮而尽。

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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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李元宏也说:“想不到陆先生竟有如此奇遇,能够遇到传说一般的人物,爽灵着实羡慕!”

听他二人这么说,吕不韦才转过头来,对陆宇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没有令本相失望,回去之后,必有重赏!”

陆宇连忙道谢,说道:“王翦的剑法实在厉害,前面被他克制得木剑差点脱手,能够侥幸胜出,不过也只是赢了一招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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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心里暗骂他一句,既然明知王翦胜过楚恒,还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幸好他没有产生大意,因为如果楚恒在世,与自己再打上一场,结果未必就像在邯郸那样。

所以他对吕不韦说自己是侥幸赢了王翦,也确实没有说假话。

宴会终于亥时一刻。

吕不韦携众人离场时,忽听后面有人高声贺道:“恭喜吕相爷!”

众人回头一看,一男一女正在后面快步追上他们,原来竟是前几天在咸阳城门口遇到的公子仲和那桑儿小姐。

吕不韦哈哈一笑:“原来是公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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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刁蛮少女轻哼一声,并没有理他,倒是公子仲微微点了头,望了陆宇一眼,对吕不韦说道:“蛟龙侠果然厉害,一出手便在所有大臣面前立威,赢得国人的好感。吕相爷得此猛将,以后自是凌驾于阳泉君之上了!”

吕不韦一愕,突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长笑一声,亲切地拉起他的衣袖,低声道:“本相在府中恭候公子大驾!”

白起虽然被赐死,但是他在秦国之中仍然是一个传说,深受秦人崇拜,更被天下人称之为“人屠”。如今他的儿子虽然还没有得到重用,但其身体里流的是白起的血,自然也被秦人所看好。如今这白起之子有意站到吕不韦这一边,这让吕不韦如何不高兴?

今晚对于吕不韦来说,简直好事连连。

公子仲向他抱拳,说道:“本公子对剑术也是十分喜爱,只可惜所学尽是皮毛。今晚有幸见识蛟龙侠的身手,也想上府去拜访吕相爷,趁机向陆先生讨教一招半式哩!”

陆宇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知他这话是否真心话,忙谦虚道:“公子仲莫要如此抬高陆宇,只要公子有兴趣,陆宇自当知无不言,与公子切磋一二!”

桑儿插嘴道:“我也想学!”

众人哈哈大笑,只听甭砩峡诜畛校骸吧6闳绻行巳ぃ谙卤啬芙棠阕罾骱Φ慕j酰/p>

怎知桑儿白他一眼,调皮地说道:“人家要跟蛟龙侠学剑,谁说要学你的剑术了?”

众人同时一怔,又突然大笑起来。

公子仲责怪她道:“不准胡言!”

桑儿一吐舌头,仍小声嗔道:“做兄长的可以学,为何其妹便不能?”

这种情况之下,绷成闲睦镒匀皇寝限瓮蚍郑蝗恢渚醯檬裁春貌钍露既寐接钏雷撸闹谐硕始芍猓帜厣鲆凰慷运暮抟狻/p>

任谁都看出他对这桑儿的讨好之意,只不过这白起之女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并且丝毫不给面子,几番令他难堪,这种情况料想一定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而且他的剑术与计谋完全不在陆宇之下,为何却没有得到今晚的上场机会?

突然之间,陆宇好像明白了为何被氐较萄糁螅獗人寐啦晃は舶目颓洳19挥械玫绞裁春玫牟钍铝恕/p>

因为“爽灵先生”李元宏!

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是李元宏利用了已知的历史,直接或间接影响了吕不韦的安排,让他决定要将蓖萍龈旒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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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爽灵大计

陆宇越来越不知道这李元宏究竟想做些什么了。

李元宏的住处在相府的西面,名为听雨阁。

一听此名,陆宇就觉得非常高档,当李元宏拉他踏进阁内时,就证明了和他猜想中的一模一样。相信除敝猓喔舷戮跃褪抢钤曜钍苈啦晃に髦氐娜宋抟伞/p>

这听雨阁分为三部分,分别是前院、听雨湖与李元宏的厢房,俨然府中之府。

前院假山林立,与听雨湖前后相连,说其是湖,其实也就比一般的池塘略大,湖中心设有雅亭,没有架桥,只能通过坐船才能进入亭中。

而李元宏的厢房则有两层,楼下是厅堂,楼上为寝室。

这家伙,敢情是享受人生来的。

基于他是林小妮的男朋友,他很明白人都是为了名利,作为一名商人,李元宏也不例外,因为与自己都是来自两千年后,利用了“先知”换取了眼前的一切。

陆宇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是否知道当时飞机上其他人的下落,才踏入厅堂之中,便急急问来。

李元宏却是不慌不忙,为他倒上一杯香茗,然后才坐下来说道:“你以为是整架飞机都发生了穿越?”

陆宇一愕,顿时一阵失落,但同时又有些庆幸。

庆幸的是只有他与李元宏穿越到了这里,如果是整架飞机的人都穿越,只要其中十分之一的人存活下来,那将会对这个时代造成如何的影响!

即使其他人都不懂历史,但谁没有听过秦始皇的大名?

李元宏又说道:“我们几个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飞机失事这种存活率不足十万分之一的事情都被我们碰到,并且都穿越到了这里,这证明了上天我们要干一番大事!”

陆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说的是“几个人”,也就证明了不止自己和李元宏两人!忙问道:“除了你我,还有谁?”

只见李元宏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飞机失事时,我紧紧抓着妮儿的手,直到我醒来时,一群古装人,将我与她的手分开!”

妮儿便是小林,林小妮。

当时李元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想到遍体鳞伤的自己竟然能够活下来,而林小妮则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努力想挪动自己去看一下她伤势如何,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和陆宇的感觉一样,李元宏也认为自己肯定摔残废了。

他几次昏死过去,然后又再醒过来。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一次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了一群奇怪的人正将他和林小妮抬起,然后放到担架上。

他不知道那叫不叫担架,因为只是非常简陋的一张破布,将两根木头连起来。而且之所以说那是一群奇怪的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头发和服饰都是古装,刚开始李元宏以为他们摔在某个正在拍摄电影的片场中,但是在模模糊糊之中听到他们的对话,发现那些话竟然没有半个字能够听得明白。

难道是外国人正在拍华夏古装戏?

这些人的肤色与自己完全没有区别,李元宏的家族生意做遍整个东南亚,据他所接触过的,却根本没有听过这种语言。

而且他注意到周围的环境透露着一股更奇怪的感觉,没有任何一点李元宏所熟悉的建筑物,不说高楼大厦,就连输电塔、信号塔这些代表现代的基站都没有见到。

更奇怪的是除了抬着他和林小妮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坐在马背上,不时对他们指指点点。

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出门的交通工具还靠着马。

见多识广的李元宏此时一点也想不出这数十人究竟来自哪里,他们的服饰确实是很像古装,但却不是属于任何一个朝代,却是比较像某些少数民族的服饰。

看他们也没有恶意,似乎要救治他和林小妮,李元宏也就没有反抗和挣扎,心中暗暗高兴他们终于得救了。

不过此时他除了一双眼睛能够视物之外,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丝能动的力气,但是比起林小妮,他的伤势可以说轻了许多,因为林小妮一直都没有醒过,若不是因为她还有一丝体温,李元宏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在经过一段长长的栈道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分明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处处都是原始的气息,完全不属于他所认知的那个世界!

李元宏也曾想过飞机上的其他人,包括陆宇在内,但此时他却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他也是认为为种失事的存活率低之又低,他与林小妮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地球上的奇事。

这些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听到这里,陆宇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当时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穿越这一回事,但是战国时代里华夏地区的人口非常之少,他们竟然都那么幸运,穿越之后都能被人所救!

试想一下即使是穿越了,但以他们当时受伤的程度,如果再慢上一天半天没有被人发现的话,不管是陆宇或李元宏,性命就都没了,哪里还能知道自己穿越了。

但是陆宇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所穿越的地方是在楚国的马家沟,而李元宏与林小妮却是远在秦国西北面的羌国,距离如此之远,只能证明他们并不属于“同一批人”!

也就是说,那架出事的飞机,上面的人只要不死,岂不是都和他们一样,拥有穿越的机会?

李元宏说道:“这确实是一大幸运事。当我听到铮铮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才意识到了真正的不对劲……”

正当那群怪人抬着李元宏和林小妮经过栈道之后,突然听到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说是万马奔腾也一点不为过,那声音差点就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抬着李元宏和林小妮的古装人顿时惊慌起来,大部分人手无寸铁,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从语气上听出他们吓破了胆。

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痛,因为抬着他的人选择了将他放下,然后迅速向栈道退去。

对方来众至少要在这些人的数倍,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舍弃他和林小妮,为了保命!

不过,当李元宏的目光向那些退去的古装人望去时,却发现他们只是放弃了自己,但小妮仍然在他们的手上!

抬着林小妮的两个人选择将担架丢弃,直接将小妮扛在肩上。

李元宏心里焦急,用力发出一声“不!”

此时对方的人马已经来到。

为首一名骑马的大汉,穿着厚厚的铠甲,发现了栈道中正在逃窜的人,立即发出一声喝令,顿时数人在马上取出弩机,迅速装上箭矢,对准栈道发射。

惨叫声与疾箭的破空声编成了一曲死亡旋律。

这对李元宏来说,是多么震惊的事情。

一见面便大开杀戒,这些人之间的仇恨究竟是有多深!

而且来者数百骑,人人都穿着以竹片编成的铠甲,加上手中的弩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哪里是在拍电影,分明就是屠杀!

说来也怪,那些骑着马的人并没有继续追杀,放了一轮箭矢之后,发号施令的大汉又是一声喝令,箭雨终于停下。

此时他们也发现了前方地上的李元宏。

完全动弹不得的他,感到背上冷汗直飙,这些人下手如此残忍,自己岂有活命之理?

直到后来,李元宏也想不出为何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死神竟会放过自己,还将他救走,治好身上的伤。

通过疗伤的那段时间,他也慢慢能与这群怪人沟通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他们只是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很多时候都会咬字,但是大部分的语言李元宏一学便会。

随着与他们的沟通,他内心也越来越是震惊,或者说震惊根本就不足以形容!

因为这些人无论是服饰、语言、行为都是那么真实,唯一能够解释的,他们确实一直按这种方式在生活!

再到后来,那些人带着他来到了咸阳。

所有的一切已经由不得李元宏选择,即使是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接受了他穿越的这个事实!

那些骑兵正是吕不韦的人,奉命随军征讨入侵滇国的羌国,大获全胜之后在追杀四处逃窜的羌人,才遇到了李元宏。

李元宏哪里知道自己竟有这般的奇遇,一穿越便能够遇到这个在秦国叱咤风云的人物,并且此时的吕不韦才刚刚当上相国,根本还没有属于他的势力。

强烈的求生意志令他使尽浑身解数,利用他所知的一切,博得了吕不韦的信任。

李元宏出身富豪世家,学历比起陆宇自是不必多说,陆宇从各种渠道所了解到的战国历史,对于李元宏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略施小计,便被吕不韦尊为上宾。

然后才有了后来策划营救朱姬母子的行动。

陆宇想的是被羌人救走的林小妮,等李元宏一说完,便马上问道:“小林现在安全吗?”

李元宏轻叹一声,说道:“目前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仍未有她的下落,但是只要我李元宏掌握一定的实力,小小羌国何足为惧?若妮儿有半点损失,我必教羌人提前几百前灭族!”

陆宇咯噔一下,忙问道:“你究竟透露了多少事情给吕不韦知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吕不韦以后的下场!”

李元宏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他的下场,你以为我那么蠢为他办事?我不过是为了建立在秦国的事业!”

未等陆宇说话,又道:“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吗?全世界五十亿人,有多少人有这种穿越的机遇,而且穿越到自己能够控制的时代!”

陆宇目瞪口呆,此时的李元宏心里想的是什么,傻子都能猜得出来。

只见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沉声说道:“既然上天让我们穿越到这里来,而且我们又清楚地知道即将会发生的历史,那么我们何不来当这个时代的主人,把主动权掌握于你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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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秘密行动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

听他说罢,陆宇心中莫名来气,立即问道:“难道你不怕改变了历史,导致以后的一切受到影响,甚至两千年后不会有我们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生气。

在陆宇心中,一直认为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便是硬生生存在于世上的事情,不可更改。如果不慎或有意去改变了其中某处,那么肯定会牵动到以后的一切。

这个时空与那两千年后的时空是否有关联,谁也不能证实,如果同时存在,自己的父母亲友则仍在那里生活,一旦改变了这里的历史,那将直接影响到他们,陆宇如何能接受得来。

李元宏的眼中闪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们还有回去的可能性吗?”

陆宇一怔,一时语塞。

就算回不去,也不应该影响到仍然在两千年后的亲人!

李元宏又说道:“谁能证明我们改变了历史便会影响到那个时空?说不定,你所担心的一切都是徒劳,这和我们的那个时空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这时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争论,一定就像在听天书一样,一头雾水。

陆宇冷冷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元宏长笑一声,笑得令陆宇感到可怕,仿佛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李元宏,而是一只陌生的怪兽。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与其对人俯首称臣,为何不让那些人跪拜于你我膝下?”

“我们为何不利用已知的知识,将两千年后才能达到的高科技时代搬到这里,令历史提早发展,那样我们将名留青史,无人能及!”

“一人计短,合你我之力,让历史为我们而写,否则你所知道的‘未来’又有何用?”

李元宏越说越激动,甚至脸上也变得狰狞起来,仿佛整个时代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上。

“只要你我成为天下的主人,大权在握,救回妮儿又有何难?”

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在见到吕不韦之后,他根本就已经深陷在权力之中,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要去找回林小妮。

在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能听得进陆宇的劝告?但待他说罢,陆宇仍然试探性地问道:“你所说的,我一时间接受不来,让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找机会与你详说。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万勿轻举妄动。不如先派人去把小林找回来,然后听听她的意见?”

李元宏一怔,考虑了半刻才道:“此事我自会交待人去办,你与妮儿之间的关系我也知道,但你别忘记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只听他这么说,陆宇心里立即肯定他不会去做,至少不会马上派人去。

但是他最后的一句,却警告了陆宇,原来在一直以来,他心里十分介意陆宇与林小妮的关系,即使他们之间只是朋友、像兄妹一样般的正常关系。

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却需要阻止他继续做出危害正常历史发展的事情!

陆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离开之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别苑中,让慕河找来孟孚,对他们说道:“你们手上有多少可以用的兄弟?”

孟孚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问道:“陆先生的意思是否能够调动的人手?”

陆宇点头道:“我要的是那种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有一件事需要交给你们去做!”

慕河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大哥请讲,只要慕河能够帮得上,越危险越好!”

陆宇笑骂他一声,正色道:“如果我要你们去羌国找一个人,并将她平安无事地带来,需要多少人手?”

孟孚一愕:“如果是吕相爷或大王,他们可以派出军队,不过陆先生所讲的似乎并不适合明刀明枪去要人,而且那是什么人?说不出特征的话,要在羌国找一个人,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陆宇轻叹一声,说道:“如果可以正面进行,我便不用找你们来了。此事确实有难度,而且我现在也不确定她是否仍在世上,只知她当日是被羌人所掳,而恰好爽灵先生是在那时被救到咸阳!”

孟孚双眼一亮:“这就好办了。”

思考了一会,又道:“只是不知那些羌人是什么来头,我能够带四十名信得过,身手也过关的武士,为陆先生办此事。”

慕河皱眉问道:“此人是否与爽灵先生有关系?”

陆宇点头道:“没错,是一名年纪在二十四五岁的女性,所以我才要你们找信得过的人,因为此事需要绝对保密,包括爽灵先生,都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想了一下,又对他们说道:“你们若能将她安全带回,切记先找个秘密的地方安顿下来,我可能近段时间不在咸阳,等到我回来再看如何安置她。”

二人面面相觑,虽然还未知道为何这个人与爽灵先生有关系,却又不能让他知道。但孟孚心中一直敬佩陆宇,慕河更是不用多说,既然陆宇交待,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当下两人便立即退去,前去打点一切。

陆宇生怕秦王要派自己去剿灭青龙、朱雀、玄武三个组织,而咸阳城里耳目众多,如果孟孚和慕河能找到林小妮并带回咸阳的话,李元宏会知道此事,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先将林小妮藏起来,直至自己回来之后再作打算。

毕竟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是以林小妮的身份去劝说李元宏,让他放弃那个骇人听闻的计划,所以才故意对他说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便是希望能拖到林小妮的出现。

或许李元宏会听她的话吧!

“陆先生似乎又有新欢?”

两人才一离开,玉儿便突然冒出一句话,吓了陆宇一跳。

原来她一直在后面的厢房中,陆宇和慕河、孟孚所说的话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幸好是玉儿。

只见她缓缓步入堂中,来到陆宇身边坐下,佯嗔道:“初时玉儿以为陆先生心里最多只有七师姐,岂知原来外面还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

陆宇听她语气中似乎在怪责自己,但又忍不住“扑哧”一笑,分明就是在开玩笑而已,便笑道:“是呀,除了玉儿与凌梵,还有小红,小花,梅兰菊竹等等等等……”

玉儿横他一眼,在他手上大力一掐,痛得他连呼不敢,才扮作伤心地说道:“只怪玉儿命苦,选了一位多情大侠!”

陆宇哈哈一笑,向她解释了林小妮的身份、与自己的关系。但关于李元宏和他所说的内容,此时却无法跟玉儿详说,因为涉及到“天机”,这些事可能会一直烂在自己心里,无法跟任何人分享,直至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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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羞得立即起身,退到厢房,陆宇才起身相迎,笑道:“我以为这么晚,钟靡丫颓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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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一愕,来到他身边说道:“智虮鹞蠡岵攀牵∥叶阅巧6悴10奕魏畏欠种睿绻中枰接畎锩ψ非笏乙欢岚锬愦锍稍竿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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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明日辰时进宫,大王要你我二人前去消灭青龙行会、朱雀阁与玄武钜,千万别误了时辰。”

这句话的语气比起他刚才,自是好了不止两倍。

陆宇又与他寒暄几句,闭獠怕獾乩肴ァ/p>

玉儿又从厢房出来,幽幽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既然陆大哥明早还有要事要办,那还不赶紧就寝,免得给人以为是玉儿累事。”

陆宇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嘿嘿嘿地向玉儿走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又马上躲入厢房之中。

卯时一刻,立即有人来唤醒陆宇。

迅速梳洗后,玉儿又帮他穿好服饰,然后又钻入床榻中。

等到马车停下,众人已经到了秦王宫。

秦王接见他们的地方是永寿宫,比宣德殿的规模要小上许多,与他们同在的仍然是阳泉君、公,但这次多了那个昌文君。

等到辰时三刻,秦王楚才来到永寿宫,经过繁琐的礼仪后,这位秦国的一国之君才对吕不韦说道:“吕相说离间五国之事无须寡人的一兵一卒,不过那什么青龙行会的行动呢?”

吕不韦起身说道:“大王也不必担心,此事交由陆宇、倍巳グ欤枰娜耸忠灿晌3贾概桑肽曛冢吮啬馨斐晒槔矗/p>

陆宇一愕,这个任务时间他还是刚刚听到,可能是毕蚵啦晃こ信刀吹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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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昌文君说道:“据闻这些对抗我大秦的杀手组织已经存在了近百年,根深蒂固,吕相爷竟然有把握在半年之内将其消灭,这事是否需要再议?”

吕不韦哈哈笑道:“多谢昌文君一片好意,不过以庇肼接疃说哪芰Γ愿墩庑┪诤现冢词亲阕阌杏啵骨敫魑环判牡群蛩堑暮孟/p>

秦王楚长笑一声,满意地说道:“好!那寡人与诸位爱卿便在咸阳静候佳音!如果你二人能将贼子首级带回,寡人必定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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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兄弟之别

陆宇与备玖痪浠岸疾挥盟担耸卤憔龆ㄏ吕戳恕/p>

秦王楚又道:“若无异议,此事就此决定!各位爱卿可以退下,吕相与陆宇、鼻肓舨剑鹾笥胝爰患堑木让魅恕!/p>

陆宇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这应该也是有经过吕不韦的安排,才来到咸阳便又要出国,基于嬴政与陆宇的关系,怎么也得让他们一叙兄弟之情。

而阳泉君的脸色从一见到便臭到离开,谁人都知道他内心的不满,不过秦王似是只让他们过来一起“旁听”,并无让他们发表意见的机会。

倒是公,第三次见面,虽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却也没有异议,仿佛在经过陆宇与王翦的比试,他对陆宇的印象也逐次好起来。

朱姬一身华服,携着小嬴政由后殿走出,陆宇见到秦王、吕不韦与比送毖矍耙涣粒蝗痪醯煤眯Γ蛭欠直鸫砹酥旒y墓ァ11衷冢蠢慈壳/p>

想到连章武、信陵君和平阳君都与她有过关系,陆宇不禁暗叹一声“贵圈真乱”!

恐怕她与那魏明姬在这方面也是不相上下。

秦王楚长笑一声:“本来寡人与吕相想留陆宇在咸阳多一点时间,让政儿好好与陆宇一聚,不过三大组织之事确是刻不容缓,故王后与政儿特地要求在陆宇离开前一见,以表感谢之情!”

朱姬盈盈一笑,柔声道:“庇肼接疃加泄Γ颓氪笸醮鄙汀!比缓蠡赝范再溃骸盎共蝗ザ嘈荒愕亩纾俊/p>

小嬴政这才起身,向秦王与朱姬施礼,然后来到吕不韦席前,又向吕不韦作揖,最后才将目光移到陆宇身上。

两人眼神相交,顿时感到了对方内心的激动。

他们之间的义交,自是不会被王室所承认,刚才朱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如果能当真的话,陆宇岂不是成了朱姬和秦王的义子?

小嬴政只是向陆宇与弊饕荆档溃骸岸嘈涣轿徊还诵悦矣肽负蟀踩瘸龊Γm轿灰院笃胄男Γ傥笄匦rΓ/p>

陆宇一愕,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般,反而表现出了沉着冷静,语气平淡,完全不带任何情绪。

这证明了他的适应能力是多么的强。

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不过陆宇心里更多的是为小嬴政高兴。

要知道他已经懂得在众人面前收敛自己的情绪,不管是在朱姬、秦王或吕不韦的心中,这一表现肯定大大加分,对以后或多或少也必有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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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连声叫好,又听朱姬说道:“其实大王早已命人为你二人修建府邸,半年之后,只要你们不负所托,还会为你们封官加爵。”

二人高声谢恩。

吕不韦说道:“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秦王点头示意准奏后,吕不韦才说:“陆宇即将出国,政王子的导师现在只剩下王翦,故微臣想向大王推荐爽灵先生,让他辅助政王子,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到不妙。

秦王哈哈一笑,说道:“此议甚好!文有爽灵,武有王翦,这正是寡人所期望之事!”

现在李元宏深得吕不韦的信任,而小嬴政与吕不韦之间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使他极力想要将嬴政扶上太子之位,再通过扩大自己在秦国的势力,将整个大秦的权力集中到手上。

这些事说不定都是李元宏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是要如何私下去告诫小嬴政呢?

直到离开永寿宫,陆宇都没有想到该通过什么方法和嬴政单独相处。

不过当他们走下永寿宫的石阶时,嬴政那稚气而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先生请留步!”

嬴政在朱姬的伴随下,来到吕不韦身边,对他说道:“政儿想要与陆先生说几句话,还请相爷先走一步,稍后政儿会派人将陆先生送回相府!”

陆宇心中大喜,嬴政因为与他有关系,怎可能只是在殿中那无波无澜的一句道谢?

真是天助我也!

吕不韦略一错愕,随即堆起笑容,对他说道:“王子悉随尊便,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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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嬴政再忍不住,在这一刻彻彻底底恢复了肖正文的身份。

陆宇听他声音有些哽咽,鼻子一酸,只听朱姬柔声道:“去吧,你们好好谈谈,母后与父王在殿中等你。”

说罢,又望了陆宇一眼,才转向走进永寿宫。

嬴政猛地扑入陆宇怀中。

陆宇感到自己的眼前也有些发烫的模糊,似乎两人都有千言万语想跟对方说,但一时之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顷刻之后,陆宇才对他说:“以后,不要叫我做二哥了,你要记住,你是大秦的王子,接下来要做太子,储君,秦王,整个天下的主人!”

小嬴政不解地问道:“为何做了秦王之后仍不能认你为二哥?那时不应该都是小文……政儿说了算吗?”

陆宇一愕,旋又笑道:“当你做了秦王,天下人人以你为首,谁能比你大?”

嬴政认真地说道:“那我就要当一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王,因为你始终都是我的二哥,这是无人能改变的事实。”

陆宇暗忖到那个时候他便不会这样想了。

只要不像梦中一样找人杀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他叫自己一声“二哥”?

两人终于有机会单独相处,双方最想知道和告诉对方的自然便是离开邯郸时各自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日凌梵知道了他的身份时,一时接受不来,包括嬴政自己在内。若非朱姬说出他的生辰八字与脚底七点红记的特征,谁也没想到这个在马家沟长大的孤儿,竟然是秦国王子。

而章武最后决定与陆宇入秦的事情,凌梵并没有听到,故在那个时候,她内心中也挣扎了许久,才决定仍然将“肖正文”送到赵秦交界处,然后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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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后,嬴政内心悲喜交加,悲的是他将与云梦山众人划清界线,很可能包括凌梵,从此踏进对立的阵营中;

喜的则是从到了邯郸之后,陆宇两次在虞信、章武面前说起秦国,更与逼此辣;ぶ旒w推渌谌耍醚洗碛谢峤前踩突叵萄簟/p>

那自是因为他的二哥也站于秦人的阵营。

若非如此,当时的肖正文很可能不会来到咸阳。

如果说陆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那么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自小被当成孤儿,缺乏父母之情,而朱姬所表达出来对他的慈爱,正正令肖正文填补了内心这一份缺陷,从而接受了嬴政的身份。

这个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也并不慢,朱姬初时也没有想到他能那么快便能够与自己相认,因为庇肼接畹笔泵挥性诙游橹校盟畹慊挂晕ふ氖抢疵叭系摹/p>

不过单凭嬴政脚底有七点红记,成北斗之状。如此特别的胎记又怎么可能是随便什么人便能冒充得了的。

小嬴政并没有说起他与朱姬相认的过程,以及内心的感受,不过陆宇知道亲情最大,否则如今他怎可能一身华服,以秦国王子的尊贵身份在与自己说话。

陆宇想到吕不韦在永寿宫时所提议之事,忙对他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提防那个爽灵先生,此人心术不正,表面上是为人所敬的先知,但是心里诡计多端,所以不管他教你什么,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好好想清楚才能做。”

小嬴政笑道:“既然他对别人说自己是先知,那到时政儿试他一下,如果是假的,直接将他治罪不就成了?”

陆宇皱眉道:“此事万万不可,此人如今是吕不韦的心腹,而你父王又十分器重吕不韦,只怕会打草惊蛇,反被蛇咬一口。”

又道:“其实他那些所谓的未卜先知的本领,二哥也会一些,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此人随便测算天机,并且告之于人,以后一定会有报应!”

嬴政听懂了一些,反问道:“只要他所说的有利于我大秦,又有何不可?”

陆宇一愕,立即呵斥他:“正因如此,才更加要防!天下哪有不用钱的午餐?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便有人告诉他,你以后能当大王,但是如果他自己不经过努力,即使当了大王,不懂治理天下,那天下会是他的吗?”

小嬴政身躯一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二哥的意思是,他利用天机,在麻痹吕相爷、麻痹父王,现在又想麻痹政儿,以后必将麻痹整个秦国!”

陆宇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聪明,只是稍微一点便通。

这才是未来秦始皇该有的模样!

当他还是肖正文的时候,陆宇已经觉得他鬼精鬼灵,故打一开始便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孩,否则当时和章武也不会与他结为兄弟。

小嬴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二哥刚才说那爽灵未卜先知的本领,你也会?那以后岂不是可以由你代替爽灵,为政儿,为大秦效力?”

陆宇皱起眉头,故作不满地对他说道:“你忘了我刚才说‘天机不可泄露’吗,二哥又怎会是爽灵那种人?难道你想看二哥给雷劈吗?”

又对他说道:“无论是爽灵,还是吕不韦,你都要小心提防。但是目前你却必须依靠吕不韦的帮忙,才能顺利坐上太子之位,所以暂时要委屈你一下,与他们虚与委蛇,其它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嬴政重重点头。

陆宇怕两人相处太久,回去会引起吕不韦的不满,于是便吩咐道:“我要先回相府了。当你跟吕不韦的关系处理好的时候,如果我仍未归来,你可以尝试先跟他讨要一个叫做李斯的人,此人或能帮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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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蛟龙试剑(上)

果然不出所料,当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陆宇的前脚才踏入相府,吕不韦立即派人来召了他去。

让陆宇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李元宏与嫪毐之外,严错和李斯也在场。

等陆宇坐下来之后,吕不韦便道:“如今政王子非比以前,本相希望陆宇你要注意自己的份,不管你以前是他的义兄,又或者是什么其它的关系,在秦国,你唯一的份便是臣下,千万别影响到政王子。”

然后又道:“爽灵先生对你所提议的李斯也颇有好感,等‘吕氏秋’编纂完毕,本相自会向大王推介。”

陆宇心下暗喜,李元宏自然知道李斯的能力,即使他不怀好意,他也需要一些有执行能力和有治理能力的人。

且不说李元宏的谋,至少在这一刻,陆宇仍然觉得他仍“有药可救”。

加上如果能够顺利救回林小妮,阻止李元宏改变历史的意图将大大提高可能。

李斯向陆宇示以感激的眼神,起说道:“多谢相爷、爽灵先生与陆先生的知遇之恩,李斯必定尽心尽力,为相爷、为大秦肝脑涂地!”

李元宏大笑道:“你不必谢我,最重要的是相爷唯才是用,你有能力,自然会发光。”

吕不韦又道:“如今秀丽夫人与容华夫人都在暗下拉拢朝中大臣支持自己的儿子,特别是秀丽夫人,更有阳泉君的撑腰,处处与本相作对,想起便来气!”

其实这些不用吕不韦说,众人也心知肚明。朱姬一回国便独得宠,立即被封为王后,秀丽夫人与容华夫人岂能不吃醋?

如今秦王楚更是有意扶嬴政上位,而其他人肯定会有所行动,希望令自己的儿子当上下一任秦王。

陆宇暗忖自己赶上了一部宫廷夺嫡剧,不过幸好他已经知道结果,而且自己马上要出国办事,不用参与其中。

古往今来,所有后宫的矛盾均源自帝王,若不得宠,唯一可以争取的,便是这些为帝王诞下的龙种,然后母凭子贵,成为后宫之首。

正所谓得不到宠,便只能争夺权力了。

吕不韦又道:“虽然大王亦有心立政王子为太子,但难免有人从中作梗,我们也必须马上行动起来,绝不能令其他人有机可乘!”

交代完宫里的事宜之后,吕不韦又吩咐嫪毐与陆宇,半年之内必须瓦解三组织,一来是为了让麃公与王齮刮目相看,二来则为了建立自己在国内的势力,故千叮万嘱他们切不能拖延时间云云。

陆宇心里知道,半年之后,正是五国联军退去之时。到时的吕不韦,由于向秦国各大势力证实了预言,而嫪毐和陆宇又消灭了三大杀手组织,那么吕不韦必定会声名大振,得到各方的支持。

吕不韦又给了三十名武

士,听从陆宇与嫪毐的调遣。

说是听从二人的命令,陆宇心知肚明,这些人当然只认嫪毐一人。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至少目前李元宏还没到要了他命的地步,相反,李元宏的“大计”还需要倚仗陆宇,所以包括嫪毐在内,这次的行动,说不定他们还会拼命地保护陆宇。

只听严错说道:“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紧迫,现在白虎令已经在世上除名,剩下的青龙行会、朱雀阁与玄武钜分别在齐、楚、燕三地,我们必须要详细计划从何下手,争取用最少的时间,否则严某怕来不及。”

嫪毐哈哈一笑,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严先生无需担心,此事嫪某早已将白虎令全军覆没的消息放了出去,相信其它三大组织也已经收到。其中与白虎令交最好的便是玄武钜,知道我在秦,他们必定会来寻仇,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先解决了他们,然后直往楚地解决朱雀阁,最后直奔齐国,消灭最后的青龙行会,回咸阳复命!”

陆宇一愕,问道:“他们敢入咸阳?”

嫪毐耸肩笑道:“他们当然不敢,但是我已经在城外大肆张扬地收兵买马,向全天下宣布重建一个为大秦效命的白虎令,还怕他们不送上门来?”

陆宇恍然大悟,这种在二千年后谁都不会上当的烂计,在这个时代里,却是屡试不爽的妙策。

吕不韦哈哈大笑:“故而嫪毐想借本相之手,为你们扫除玄武钜的虾兵蟹将,而你们则可以放心去对付其首领了。”

嫪毐谦虚道:“有相爷相助,我们等于只要对付那几个手还可以的家伙,而不用去浪费多余的气力。”

这样一来,他们等于只剩下齐、楚两地的路程。

只要一切顺利,当青龙行会消失于世上,五国联军退去,慑于秦威,他们将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咸阳!

嫪毐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玄武钜的人,三之内必定会抵达。因为他们知道我‘奎宿天将星君’的能力,不敢托大,故此次必定倾巢而来,正好让我省去许多脚力,不用去北方那荒芜之地!”

回来时,别苑里的玉儿以为陆宇马上要出发,已经为他打点好行装。

陆宇有点哭笑不得,故意跟她开玩笑:“你就那么希望我快点离开你么?”

玉儿先是一愣,顿时委屈起来,泪珠当即夺眶:“人家为你得罪整个大梁,陪你逃出邯郸,来到咸阳,在你心里却从来没有重要过凌梵!”

说着竟伸手抓起秦王楚赐给陆宇的蛟龙剑,“锵”一声拔出剑鞘。

陆宇吓了一跳,忙将蛟龙剑夺下,连连道歉,哄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啦,是我不对,我该打,我该打……”

哪知玉儿哼一声,撅起小

嘴转过去不理他,陆宇忙又去挽她,握起她的一双柔荑,柔声道:“傻瓜,我跟你说笑的呢,世上哪有谁能比玉儿更好的呢?”

又道:“我本来也是以为马上要出发,就在刚刚才知道还会在咸阳呆上几天。”

玉儿这才幽幽问道:“你这一离开就要半年,人家在咸阳举目无亲的,可如何是好?”

陆宇用手指刮了她的鼻子,笑道:“慕河与孟孚不在,我会找严先生帮忙照看我的宝贝玉儿,我走后,你可要乖乖等我回来哦。”

说话间,外面突然响起一把女声:“本小姐听说蛟龙侠居于此别苑,为何从进来之后便如入无人之境,连个相迎的人都没有?”

两人向外望去,只见一道倩影站在院中,不是那白桑儿是谁?

陆宇一愣,没想到这刁蛮小姐竟会来找自己。与玉儿对视一眼,发现玉儿也是一脸不解之色,当中还夹杂着一丝问罪的神,不由苦笑,心想玉儿可能有些误会了。

桑儿见他二人愣着,冷哼一声,径自走了进来,嘴里不满地说道:“这蛟龙侠真是不识抬举,难道还想让本小姐一直在这院中站着么?”

陆宇放开玉儿的手,桑儿又说:“我说你们两个,光天化的,本小姐都站在面前了,还在顾着卿卿我我,也不知害不害臊!”

两人被这自来熟的桑儿说得有些尴尬,还未答话,又听她对玉儿说:“姐姐,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这格怪癖的蛟龙侠。”

玉儿噗嗤一声,附声笑道:“是呢,上门便是客,桑儿小姐快快请坐,蛟龙侠不懂礼数,可玉儿却不能再给他添黑了。”

陆宇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桑儿怎会突然找上门来,按理说,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听她一口一个“吕不韦”,似乎很讨厌这个秦国相邦,而现在怎么就突然到相府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默了片刻后,陆宇问道。

“我说是吕不韦亲自请来的,你相信吗?”

陆宇一怔,桑儿解释道:“其实吕不韦请的是我大哥,我是特地跟过来见你的。”

“吕不韦想拉拢我大哥,刚好我在嫪毐那里得知玄武钜的人将要到来的消息,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蛟龙侠的手哩。”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桑儿哼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都跟大哥一样,都不同意这件事,那算了!我就在你这别苑里陪着玉儿姐姐吧。”

陆宇灵机一动,挤出笑脸对她说道:“那要不这样,你干脆就在相府多住一些时,好好陪着玉儿姐姐,免得她一个人闷着。”

桑儿伸手将玉儿拉到自己边:“玉儿姐姐你放心,有个负心汉要离你而去,这段时间我会在相府陪你解闷的,但是这可不是

因为那个负心汉。”

这刁蛮小姐嘴上不饶人,但是看得出心地还是善良的,有她和玉儿作伴,陆宇倒是可以真正放心,也不用再去麻烦严错了。

更何况她是白起之女,吕不韦想要拉拢公子仲,自然会对他们相敬如宾。

玉儿何其聪明,怎会看不出这桑儿对陆宇的好感,否则怎会不请自来。不过她知道陆宇对她并没有想法,也知道桑儿的一片好意,便笑道:“那姐姐就在这里先谢过桑儿小姐了。”

桑儿不满地说道:“叫小姐多见外,人家都称你为姐姐了,你就叫我妹妹或桑儿吧!”

玉儿噗嗤一笑,顿时对她心生好感。

接着两个女人便聊起胭脂水粉之类的话题,完全将陆宇晾在一边,根本没有机会插嘴,似乎自己已经变作了透明人一般,听不到一刻便开始发困,暗忖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见不到几次面,便能聊得像多年好友一般。

眼皮差点撑不开时,眼角处瞥见了刚才从玉儿手中夺过的蛟龙剑,想想从秦王楚赐剑以来,自己还没有试过其威,百般无聊之下,忽然拿起蛟龙剑,径自来到院中。

玉儿与桑儿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在院中背对着她们,缓缓举起手中之剑,“锵!”一声剑鞘分离,顿时一道寒芒出,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集中在剑刃之上,连天色都暗淡了下来。

陆宇深提一口气,左手一挥,剑鞘脱手而出,同时左脚踏前一步,挽了一个剑花,无声之中,剑招已经刺出。

第173章 蛟龙试剑(下1)

霎时间,陆宇已经刺出数剑。

此刻他使的是“螣蛇剑”。但与此之前的剑招又有些不同,此刻他每剑都更霸道,仿佛这剑法正是为了这把蛟龙剑而诞生。

手中的剑,仿佛化为蛟龙,发出刺耳的破空声,高速凌厉的剑招之下,剑芒缠绕于陆宇周,便像是一张大网,令观剑的玉儿与桑儿感到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他网内。

蛟龙侠,蛟龙剑,合而为一。

剑招尽,陆宇收敛而立。

陆宇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秦王所赐的这把蛟龙剑,用起来十分顺手,甚至比起之前的破军剑更加顺手。

蛟龙侠遇上蛟龙剑,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另外那件秦王赐的蛟龙镜,陆宇倒是一直没怎么去注意,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件甲,护心镜对于他来说只是画蛇添足,可能在未来的某时会用得上,不过目前似乎并无用武之地。

“蛟龙侠果然厉害!本小姐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剑术,虽然嫪毐也很厉害,但是在大秦,恐怕也只有你能够与他匹敌了!”

听到白桑儿的称赞,玉儿心里掠过一丝醋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刁蛮小姐肯定喜欢上了陆宇,至少对他特别有好感。不过她内心中并不反感,正如她不介意陆宇在喜欢她的同时,心里也喜欢自己的师姐凌梵一样。

这个时代里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换句话说,若是他不够优秀,又怎会招人喜欢。

但此时陆宇却像没有听到桑儿的话一样,仍然背对着她们,直到白桑儿不满地再叫了他一声,陆宇才回过来。

白桑儿扯着玉儿的衣角嗔道:“你这郎,人家难得称赞他两句,他还不领,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玉儿嫣然一笑:“你看他,肯定在想别的事,所以我猜想,他刚才没听到你说的那番话哩。”

白桑儿撅嘴:“我就知道你会帮他说话!”

陆宇一脸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玉儿又噗嗤一声,对白桑儿道:“你看,姐姐是不是说中了?”

桑儿一跺脚,嗔道:“哼,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到就算了!”

陆宇哭笑不得,刚才他确实是没有听到桑儿的话,而是一直在想着剑招上的事。

鬼谷子教给他的符七剑,几乎集天下剑术的奥妙于其中,精妙无比,令他在短时间之内跃一变,成为了剑术高手。虽然比起龙阳君、盖聂和嫪毐来说,陆宇还差很多,但是并不代表这剑法打不过他们。如果他能够将符七剑的精妙完全领悟,假以时,恐怕连嫪毐都打不过他,甚至能够与盖聂、龙阳君这种级别的高手匹敌也说不定。

而他刚才心中一直想的却是:这七剑

真的没有破绽了吗?

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七剑的基础上领悟出更加精妙的剑招,对付什么青龙行会、朱雀阁或玄武钜,岂不是会容易很多?

又转念一想,自己本并不是从小练剑,只是半路出家,全靠符心法配合,才能在短时间内变成“高手”。而自己目前连这七剑都还没能够真正融会贯通,竟还想着去自创剑术。

即使是将七剑的精髓完全领悟了,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就能自创剑招,那天下使剑高手岂不是个个都可以自立门户,成为一代宗师了。

耳边又响起那刁蛮小姐的声音:“玉儿姐姐,这个人这么呆板,当初是什么原因你才能看中他啊?”

陆宇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只见玉儿忍俊不,拉着白桑儿说道:“姐姐也不知道呢!可能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吧!”

二女同时笑起来。玉儿又说:“蛟龙侠这会儿可能想静心练剑,咱们还是到里头去吧。”

说罢,给了陆宇一个甜甜的笑容,便将白桑儿拉回屋内去了。

她知道他并不是很想搭理那白桑儿,但又怕他一开口便得罪了这刁蛮小姐,故而给了双方台阶可下,既不令他人感到难堪,又为自己的男人圆了场。

陆宇不在心中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人。

二女才进内屋,严错与李斯双双踏入别苑,见到陆宇负剑而立,李斯笑道:“看来我们来迟一步,没能见识到蛟龙侠的剑招啊!”

陆宇一愕,忙收起蛟龙剑,迎笑道:“什么风把二位给吹来了,快请到内屋说话!”

严错摆手道:“那白家小姐应该在屋内,我们就不进去了,今天过来找陆先生,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要让陆先生帮忙解惑。”

看样子那白桑儿是大摇大摆地来找他陆宇,竟然连严错和李斯都知道了。

那么嫪毐肯定也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陪同吕不韦与李元宏在接待白仲,否则嫪毐早就跟在白桑儿的脚步后面,出现在这里了。

很明显,陆宇回到别苑时不到一刻,白桑儿就找上门来了,这个时间应该是吕不韦早就安排好的,也就是说,吕不韦并不想让他、严错和李斯三人见到白仲。

“不知严先生有什么疑惑?”

严错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慕河与孟孚去了哪里?”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警惕起来,没想到严错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事,正在迅速思考如何回答,又听他说:“你放心,这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因为我知道你必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告诉你,有需要到我的地方,严某义不容辞。”

李斯干咳一声,对陆宇说道:“严先生所说的,也正是李斯想对陆先生说的。”

陆宇叹道:“其实我并不是想瞒两位,这件事关乎大秦的未来,但实在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请两位相信小弟,绝不会做出对政王子不利的事就行了。”

严错正色道:“政王子乃陆先生的义弟,严某绝对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幸好慕河与孟孚只是两个小角色,故而未惊动其他人。”

李斯皱眉道:“陆先生是否对爽灵……”可能意识到他与陆宇的距离,李斯这句话只说了半句,然后左右望了一下,学严错走到陆宇旁边,低声道:“是否对爽灵先生有所怀疑?”

陆宇哈哈一笑,拍拍李斯的肩膀说道:“爽灵先生能够为吕相所器重,自然有他的能力,又有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呢?”

李斯愕然,却听严错说道:“说怀疑是严重了。不过陆先生私下让慕河与孟孚外出,却恰恰表现出你对某方面的戒备。”

不得不说,严错看得很准,准到陆宇背脊发凉。如果他直接将此事上报到李元宏那里,或者直接禀报吕不韦,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会给陆宇带来一堆的麻烦。

他现在对于吕不韦来说还有利用之处,只是在宫中时,陆宇未经过他的首肯,推荐李斯与王翦,惹得他不高兴,若再出现不愉快的事,恐怕陆宇会立即失去吕不韦对他的信任,令他以后在秦国将会寸步难行。

而严错能与李斯先过来找他,证明他们把陆宇当成了能够信任的好友。

严错说他没有看错陆宇,而陆宇在此刻也证明了他没有看错他们两人。

不过他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他们,因为这根本就是无法解释的事。

李斯又说道:“既然陆先生有难以启齿的苦衷,那我等也不好再问,正如严先生所说,如果有需要,我李斯一定竭尽所能!”

陆宇忙对他们作出一番感谢,问道:“我让孟孚调动了一些人手去帮我办件事,却不想惊动到相府的任何人,严先生可否帮我?”

严错哭笑不得:“他所能调动的全是我的人,肯定会惊动到我,否则我怎会知道此事?”

又道:“你放心吧!这些人与相爷都没有直接关系,也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位,相府那么多人,少几个无关人等,只要时间不是那么久,不会有人知道的。”

陆宇道:“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其实我是让他们到羌国去找一个人,但此事却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严错一愕:“羌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若是不需动武则可,若要动武,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这次轮到陆宇一怔,孟孚曾向他拍口,带四十武士便能成事,他却也没想到,烂船还有三千钉,如果动起手来,区区几十个人,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全而退



果然此时严错又说道:“虽然不易,但只要对方不是羌国的重要人物,也倒不是不可能!只是那塞外之地,除了羌氏,还有月氏,想要全而退,恐怕还有些难度……”

三人顿时不语。

思考了片刻,严错才开口续道:“这样吧,我马上多派二十名武士去与他们会合,对方怎么也要忌惮我大秦的威名!”

李斯补充道:“严先生切要记住,一旦动武,必定会惊动有关人等,这是陆先生所不想看到的,故我以为,你还须仔细交待。”

严错点头道:“放心,这一点我怎可能没有想到。事不宜迟,我立即去办!”

说罢,便与李斯向陆宇告辞而去。

希望加上严错的帮助,能够顺利地找到林小妮,并把她秘密地带回咸阳!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配合好嫪毐,先解决掉那玄武钜!

虽然未曾与这个组织碰过面,但其能与白虎令一样,作为四大杀手组织之一,还敢明目张胆地追到秦国,实力可想而知。

要知道当初焦云客和楚恒那般的高手已经bi)得陆宇要使出“灵蓍剑”,而楚恒仍能在他这一剑下活命,嫪毐更不在话下。

以此推理,玄武钜至少有四个人的武艺不在焦云客与楚恒之下,己方除了嫪毐和陆宇之外,其余那三十名武士,是否真的能应付其他人?

但是看嫪毐一副成有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将此组织放在眼里,难道这个玄武钜只是徒有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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