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白月光 - xp1024.com
《总裁的白月光》


第1章 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傅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豪门,富贵不止三代,如果说谁能被傅家,在老宅里能请客吃上一块顿饭,那真是够吹一辈子的了。

何况今晚,坐陪得还是陆北,傅家新女婿,扛了全国宅建半壁江山的主儿。人人见了打立正要叫一声陆先生,关系近一点的也要低头颔首叫一声北哥的。

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原本闵凝不想来的,可傅凌风说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别害羞,有你未来老公给你撑着嗯。

这是打趣,闵凝一笑而过。

她和傅凌风的关系尚不确定,日后是不是真的能走在一起还看缘分,但显然,傅老爷子坐不住了,他见不得闵凝进傅家的门。

所以,准备今天就来个棒打鸳鸯。

闵凝在长长的餐桌前落座,身旁是傅凌风,对面是傅莹和陆北夫妇。老爷在上头沉着脸,上上下下地把闵凝看了一遍。

他一辈子娶了八个老婆,什么女人没见过,闵凝这样的,真不算什么绝色,他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女婿,你这丫头什么道行,竟把他们两个人给弄得神魂颠倒?!”

此话一出,桌上另外四个人各有颜色。

傅莹恶狠狠地看着陆北。

陆北向来不羁,一笑,然后对着傅凌风略略举杯一饮而尽。

傅凌风含笑算是收下挑衅,揽着闵凝在怀里,如珍如宝地看了一回,丝毫不介意闵凝那些过去。

只有闵凝,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她还真答不上来傅老爷子的话。

当然,傅老爷子也不是为了要个答案,他就是想恶心恶心桌上这一子一婿,怎么就那么不开眼,玩玩都不行,还都牟着劲头要给领回家做正头夫妻?!

这一穷二白的丫头,也配?!

晚餐有序进行,淮扬菜的口味是专门请国宴退下的来厨师做的,外面的馆子很难吃到。可闵凝却吃得犹如嚼了鞋垫,真的一阵阵的反胃。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餐,老爷子又请这四人一起去客厅饮茶,高冲低泡一套程序下来,慢悠悠地节奏,就是不见散场的意思。

闵凝有点心急。

这时,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因为动静极小,她偷偷拿到身侧看了一眼。

【凯宾斯基酒店,3030房,十点见。】是陆北。

手机号闵凝已经删了,可渊源太深,她早就把号码背下来了,化成灰都记得。

【滚蛋。】闵凝一点不客气。

信息发过去,闵凝抬头貌似不经意地扫过陆北,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沙发上,以极舒适的姿势在玩手机,随即手机一阵,陆北玩味地笑了一下,然后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闵凝手上又是一震,她真的挺想骂脏话的,直接骂到那个男人脸上,然后问他还有完没完了?!

大概是脸上表情有流露,傅凌风极敏锐地就感受到了,轻抚在闵凝后背上,“是不是累了,要不送你回家?”

看见闵凝如此倍受呵护,傅家父女十分不屑。

闵凝不想拉仇恨,只说不累,大家聊得正好,不要扫兴的话。

这样温柔贤惠的个性才是豪门媳妇标配,闵凝觉得自己也挺能装的,但明显傅凌风很受用,继续愉快和家人闲谈。

手机再次震动,她的手不知是被震的还是紧张的缘故,已经满手是汗了。

她避过傅凌风,点开查看两条信息。

【别跟我说你要给傅凌风守节。】

【上次是谁,在酒店缠得我那么紧,还穿了我喜欢的款式。】

简直无耻!

闵凝恨得手都抖了,可却只能暗自生气,却不敢露出丁点。

上次,是她不对,所以给了陆北把柄。

如果让傅凌风知道,两人以交往为前提在接触的时候,她却又跑去跟陆北纠缠,估计也会掐死她吧?!

傅凌风绝不是看起来那么温和良善的人,想想他上一任司机是怎么人间蒸发的,闵凝就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闵凝咬着牙给陆北回了一条,【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明晚来找我,八点,老地方。】

又是晚上,又是孤枕难眠的晚上,总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碰面,真的太危险了。

闵凝想问问能不能改成白天的,可对面陆北已经收了手机,就是不再接受讨价还价的意思。

晚上,傅凌风送闵凝到楼下,豁亮流线的跑车,与老旧不堪的小区环境,对比鲜明。这种地方要不是住着一个闵凝,他大少爷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足呢。

“要不搬到我那里去住,这里要保安没保安,要门禁没门禁的,你又总加班,实在不安全。”

“不了,我住得挺好的,租金和押金都是刚付的,毁约不退钱的,我该心疼了。”

闵凝一向抠门,但今天的抠门却没抠在点上,因为对面和她聊天的人,实在实在太有钱了,竟然对闵凝这种推辞方式,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傅凌风一笑,朗月入怀,“凝凝,你可真逗。”

真逗假逗都没有关系,只要能逗着傅凌风开怀一笑,然后把同居的念头给大少爷打发掉,闵凝就觉得自己算是挺过一关。

陆北也好、傅凌风也好,遇上一个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的幸运。但,如果遇上两个,那就是毁灭银河系的灾难了。

而这场灾难开始于闵凝十七岁那年。

七年前,闷热的夏天,一场大雨滂沱把闵凝给困在了一处废弃厂棚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北,他二十岁,她十七,最相配的年纪。

透过雨幕,闵凝能清楚得看见陆北,穿着牛仔裤白背心的对着拳袋,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肩背肌肉虬结,他被雨淋透的身躯,狰狞着迸发的生机。

如此盯着一个男人身体观看的闵凝,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狼狈,直到陆北转身,也发现了闵凝。

她才察觉自己的狼狈。

惨白的脸,半边湿透的肩膀,第三中学土到掉渣的红白校,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小女生……那个时候,在陆北眼里,这样的出场实在不算是惊艳,可能还会觉得惊吓吧。

特别是,在陆北已经见过环肥燕的女人们之后,看见的闵凝,实在不值一哂。

第2章 她是你的妞吗

当时的闵凝只是高中小女生,在谨小慎微的生活轨迹里,公然对着一副男人身体莫名的着迷。

说来大胆又可笑。

连陆北都觉得确实有那么点荒唐。

他自以为的优点,什么果断坚毅,什么高大英俊,什么出身豪杰又有钱,等等,吸引到闵凝的,唯有肉身……

当年如此,今日,以陆国集团陆先生,如今这个地位,还要靠美男计吸引女人,说出去,骇人听闻的程度还要加个更字。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陆北是被想念给憋坏了。

闵凝准时到达陆国集团大厦楼下,抬起流光溢彩的腕表,看了看时间,八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又要面对陆北,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要能全身而退,叫他放过自己,她也不得不深入虎穴。

提步上顶楼,出了电梯间右转到头,那里有个三百度视角的大房间,陆北的拳台就设在那里。

还没走进去,闵凝就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击打之声,和男人的低吼喘息声。

陆北好胜而彪悍,皆习自拳台。

拳击室门口,站着一列保镖,里面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看闵凝却都是一丝不苟的尊敬然后为首的男人,客气对她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闵小姐,请。”

当过陆北的女人,身上就烙上陆姓,走到哪里,都撇不清。

闵凝轻轻叹口气,还是走了进去,果然里面一片酣战,陆北正把他的教练兼陪练给锁在地面上捶打。

见闵凝来了,陆北恶狠狠地一笑,抱着陪练的头猛得往拳台上一摔,然后就结束了今晚的,练习,或者叫发泄也行。

满头大汗的陆北,翻下台来,一边撕手上的拳套,一边盯着闵凝,说了声,过来。

当这男人荷尔蒙爆棚,说一句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全宇宙都要被性感迷倒的时候。闵凝认命了,根本抗拒不了,取了一块雪白的大毛巾,走过去,帮陆北裹在汗淋淋的身上。

她想帮他遮一遮这一身气概的。

陆北偏偏不,扯掉毛巾,就这么袒露着线条极致的胸膛,“喜欢吗?喜欢就拿去。”

“怎么拿?”闵凝笑,然后眼里闪过阴狠,“一刀刀把肉割下来吗?”

“割下来有什么意思,你一口一口把肉咬下来,更解恨。”

陆北笑得开怀,不由分说地把这个小女人给抱在怀里,然后对着拳台上的陪练,轻轻说了个,出去。

等人离开,他就地把闵凝给按在了沙发上,然后不断哄着她说道:“宝贝,喜欢哪里就把哪里咬下来,只要你高兴就好。”

这话就像催眠,闵凝真的张口咬在了陆北的肩头上,男人虽然吃痛,却更像受了刺激,拼着命也要报复在闵凝身上……

第二次见到陆北时,闵凝也没有比第一次好到哪去。

高二暑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全班都在讨论闵凝那个复读了三年的哥哥,闵星。

因为下学期,他们年龄相差三年的兄妹,就要变同学了,一对学渣,老师同学背地里都这么称呼他们兄妹。

课堂上,上头班主任孜孜不倦教诲着,偶尔还冷不丁地拿目光扫过闵凝,其中轻蔑,仿佛是在谴责,自己的教学生涯都是因为闵凝而拖了后腿。

最后,临下课,班主任还是没忍住。

“闵凝,如果你成绩不能有提升,可能你就是这班里唯一考不上大学的,不行叫你家里给你看看提前招生什么的,小姑娘不能没脸没皮的傻玩,多读点书,不然长得好看也没用的。”

李富春声音不高,可这话极重,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而言,就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砍单薄的自尊上,生疼生疼的。

闵凝使劲忍住眼底泪意,才看清同学们几十双眼睛,全盯在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有冷漠,也有看戏的热切。

闵凝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羞愧的,直等到下课铃一响,她就在众人目光里,逃跑了。一路奔出依旧熙熙攘攘的校园。

下午四五点钟的街道上,又哭又跑,大汗淋漓,直到坐在木棉道旁,无助饮泣,陆北出现了。

隔着滚烫的街道,隔着燃动的空气,他几乎没有犹疑,就从街对面走了过来。

事后他说,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果断,果断靠近,果断收复了这个女人的心。

闵凝望着陆北的身影。

他比雨中傍晚看起来更加高大,白色休闲裤,黑色t恤,一只裤脚挽至膝盖,脚上趿拉着拖鞋,说不出是闲散还是不经心。

一阵陌生的气息笼罩下来,闵凝才意识到,他们的脸相距只有十公分。

“那天就是你吧,在雨中。”

女孩子坐在马路牙上,眼泪未干,陆北近乎九十度的躬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起她的脸,透过墨镜仔细研究起来。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他们都知道那天一定就是彼此。

十七岁的女孩子都已经有了爱美之心,粉底腮红对于高中女生来说都不陌生,而闵凝,此刻的她,只是一碗清汤挂面。不会勾起男人的食欲。

闵凝撇开脸,打开他的手,踉跄站了起来。习惯了逃避,转身就要离开。

陆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在那片空地上练拳,整个夏天都会在那里,你来看。”

既不是你来看吗,也不是你来看吧,只是“你来看。”这既是邀请也命令。

而这也是闵凝人生里的第一次被重视、被邀请。连同着苍白的人生都有了期待一样。

闵凝扭头看他,眼里全是羞赧和感激。

这时,一阵引擎的声音呼啸而过。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有够凝聚众人的气质,这就是所谓的领袖气质,走到哪里都被簇拥,而陆北就是这种人。

一队英姿飒爽的机车青年,放肆笑闹的围了上来,“陆北!走不走了?!怎么还撩上姑娘了?”

被一群个性张扬的男男女女同时打量,闵凝有点尴尬。

其中的一个丰满女孩子挑衅得向闵凝抬了抬下巴,对陆北说道:“这是谁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哪好?!你的新妞吗?”最后一句话惹得三个男子一通哄笑。

第3章 一丝尊严都不留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话题从哪里开始,但是,十七岁的闵凝,用仅有的自尊心仍旧感受到了即惭愧又愤怒的情绪。

双颊像火烧一样,看着那个女孩子,窄肩背心,橘色热裤,细腰肥臀,超越年纪的丰满,她是货真价实的美人。

她又望了望陆北,不敢目光停留太久,心里却有一丝丝盼望,以为他会像小说里的骑士一样挺身而出,告诉其他人,自己就是很好,他就是喜欢。

可是,陆北不动声色,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闵凝如何破局。

时间慢慢流过,树上蝉鸣呱噪,周围几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闵凝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心内一冷,脑中一热,脱口而出。

“总会让你们知道我哪好,”扫视过其他人后,闵凝的目光定在陆北的脸上,眼神坚定。

“特别是让你知道。”

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闵凝转身就走,努力让背影看起来决绝而义无反顾。

可是,内心里那个胆怯的她,紧张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只得环抱胸前,急急迈步向前。

在他们摩托车发动咆哮声中,闵凝若有似无得听到了一句,“有意思。”

那天夜晚,闵凝失眠了。

辗转很久,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幻想着缤纷的爱情。

陆北只是给了她“有意思”三个字,就把一个小女孩的人生都点亮了。

哪怕在几个小时前,闵凝才被妈和哥哥奚落过,因为糟糕的成绩而哭泣过。闵凝突然就信心满满起来。

信心满满地睡去,本以为暑假的第一天,也可以在信心满满中醒来,只是盘算得太好,意外就来得让人错愕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刘素珍一把将闵凝从床上拎了起来,闵凝在慌乱中看了一眼表,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妈是从单位刚下班。

“你哥哥一大早就去上补习班了,你考那两分也好意思睡懒觉!”

刘素珍个性木讷压抑,一旦发现宣泄点,就会把满腔的压抑愤怒释放出来,最后呈燎原之势。

仅着短袖内裤的闵凝,狼狈缩在写字台前,刘素珍跟了过来,推搡一把,抓起桌上的一本高三练习册,照着闵凝的肩膀就打了过来。

“让你不努力!我看你也考不上大学……废物……”

闵凝双手抱头,心中木然,同情她也同情自己,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两个儿女,三人其实都过不好。

刘素珍见女儿没有反应,更加生气,满脸通红,双眼一立,把练习册沿着书脊一撕两半,“我让你念!都给你撕了!”说着直奔桌上剩下的书册,捡起一本数学练习册,撕一页揉一页。

想起这是最后要交给班主任的作业,想起同学异样的眼光,闵凝突然就害怕了。颤抖冲过去阻止,母女两个人哭着吼着,一个撕一个夺,“别撕了……妈……”

“你别叫我妈,谁是你妈,不争气的东西,只会拖累我们……你和你爸一样……一样……你也滚,找他去……滚!”

说着,刘素珍就把闵凝往外推,闵凝慌张得死死抓住卧室门框,她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如果,此刻被赶出家门将是什么样的情景。

闵凝简直不敢想。

筒子楼里人来人往,隔音不好,满楼道都知道了闵家的情况,刘素珍哭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就把闵凝给推出屋外,然后家门轰然关闭。

闵凝的脑子一片空白。

中午饭时间,楼道里不少人家在做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听见几个好事的女人一直啧啧称奇:哪个当妈的把女儿半裸推出家门。

还有楼里一个叫刘秃子的,最是猥琐,盯着闵凝的白花花的大腿不停打量,面露垂涎之色。

闵凝下意识蹲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往下拉着短袖衫的下摆,不停得拉,顾不上满脸的泪水,绝望和羞耻像一张黑色的斗篷,罩住了她也罩住了天。

刘素珍对这一儿一女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小到一块点心、大到一生前途,闵凝都是被薄待的那个,只是今天的情景大大超出预想,闵凝在想,到底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孩子,妈连最后的尊严都不能给她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行了,别看了,一个小姑娘,你们也好意思这么围观。”

王真遣散人群,不知道从哪里取了条浴巾,系在闵凝腰上,把她从楼道里带回家里。

王真也是这座筒子楼里的名人,女人间背地里都叫她“破鞋”。

闵凝想不到,两家素无往来,王真竟然是唯一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她十分感激。

闵凝擦完了眼泪低声问“阿姨,你有裤子可以借我穿一下么?”

王真认真的抓住我肩膀,对上我散乱的眼神说:“刚才的事情,都不叫个事,相信我。你妈妈一个人带你和你哥哥不容易,她偏心你哥哥,可你也是她的女儿,别哭了。”

闵凝一愣,王真旋即松开手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样子,扎进柜子里翻腾起来。

三十几岁的女人难得有一副爱说笑的面孔,在闵凝十七年的见识里,成人的世界全是苦大仇深的日子,谁还能有一张笑脸。

王真那一天变成了闵凝心头的一道暖阳。

很快,王真找到一条火红色的短裤,长度虽然保守,到大腿中部,可颜色却耀眼张扬。一把塞到闵凝手上,看她穿上身,眼里惊喜一闪而过。

“我年轻时候穿的,虽然是旧衣服,穿着它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男孩子追过我呢。你要不嫌弃就送你了!”

闵凝受宠若惊,她真的太穷了,逢年过节都是穿刘素珍的旧衣服,此时得到陌生人的馈赠,她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真过去开门,就见一个中年男人笑盈盈地和王真打闹着进门了,两人关系一望即知,闵凝不好久留,赶紧告别。

离开了王真家,闵凝无处可去,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说笑声、饭菜香,属于另一个母慈子孝的世界,闵凝却不想回家,径直出了楼门。

又是一个晴朗炎热的天气,在日头下一站,心上**辣的,闵凝就想起了陆北。

第4章 流氓手段溜溜的

从前想着能见陆北一面,闵凝梦里都能笑醒;可如今,见他一面,人醒了,也觉得噩梦缠身。

陆北吻得正投入,一切将要入港时,闵凝突然就醒了。

明明说好了是要把话讲清楚,怎么能又被拐带做这种事?!

闵凝猛推身上的人,陆北蛮横不理,一味纵情,当他的手来到闵凝腰间作乱时,闵凝忍无可忍,吼道:“你别碰我,我嫌脏!”

陆北微微顿了一下,眼睛被激得猩红,“你说什么?!”

“我说你,脏。”闵凝一字一句地控诉。

这么多年,陆北身边来来去去过多少女人,别说闵凝,就是街边随便拉一个人问问,都能举出十个八个的。

什么流量小花,什么秀场**,还有燃情花都的红牌小姐……应有尽有。

闵凝对陆北的嫌弃,正好就击中了男人的软肋。

“你以为傅凌风就不脏吗?!闵凝别傻了,他睡过的女人不比我少,你以为他爱你?他只是喜欢和我争而已!”

“那也比给你做小老婆强!”闵凝奋力推开陆北,用羊毛大衣把一身凌乱给裹好。

陆北被坏了兴致,赤膊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闵凝,从前她是他的小绵羊,小乖乖的,如今,牙尖嘴利,倒底是谁教坏了这女人的?!

“陆先生,傅凌风先生来了。这会就在门外。”

突然吧台上的对讲机传来声音,把闵凝给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大晚上的,这傅凌风怎么找到这来了?!

闵凝有种将要被就地捉奸的慌张,急得没处躲没处藏的。

反观陆北就比她镇定许多。“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拳击室的房门打开,陆北一边套卫衣,一边往出走,门缝开合一瞬,傅凌风往里扫了一眼,神色不明。

“风少怎么来了?我们可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

“没什么事,路过这里,想找我的好妹夫喝一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傅凌风说着,就要往拳室里闯。

闵凝在里面吓得血液逆流。

陆北抬臂一拦,“要喝去我办公室,那里有好酒。”

“没关系,我想先参观一下你的拳室,听说你前些年拿了不少奖牌。”

“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拳室有什么好参观的,都是些沙袋擂台,不入贵人眼的。”

傅凌风根本没把陆北的话放心上,一心要往里进,手都搭在了门把上。

陆北把手扣在傅凌风手背上,一个要开,一个要关,两人暗暗较起手劲。

他们两人虽然如今都混生意场,但一个拳手出身,一个也是练家子,一时间分不出个高低,那一扇大门竟然还隐隐颤了起来,就像闵凝此时此刻的心情。

“闵凝在你这吗?”傅凌风是丢了女友的那个,最先沉不住气。

尤其是傅凌风眼看着陆北是打着赤膊套衣服,如果闵凝也在里面,那其中香艳暧昧,实在是能把这个正牌男友给逼疯了。

“她是你女朋友,你该问她,不该问我。”陆北笑笑。

两人同时放过了那扇门。

傅凌风也是雷厉风行的人,拿出电话就拨过去,问,你在哪。

闵凝吓得脱口而出,说在家。

傅凌风挂断电话。斯文有礼地笑了笑,“既然凝凝说在家,那看来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

傅凌风转身要走,陆北太熟悉傅家人的花样,抱臂等着看他的后招。

果然傅凌风又回身,问了一句,“刚刚在楼下,我看见凝凝的车了。她真的不在你这吗?”

“你说那辆911吗?”陆北笑答:“她今早送还给我的,所以停在楼下了。有问题吗?”

那车还是去年生日时,陆北送闵凝的礼物,众人皆知,送还旧情人的礼物,这个理由倒是十分充足。

傅凌风挑眉一笑,说了句打扰了,“那我去凝凝家找她。”

然后他乘电梯离开。

闵凝隔着一道门,已经把两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火急火燎冲出来也要往家跑。

陆北继续抱臂看笑话,“他肯定比你快,你说他站在你家门口等你的时候,你突然从外面回来了,是不是就叫打脸?”

“你!”闵凝来不及跟陆北理论,指着陆北的鼻子,恨恨地往外走。

“你连车都没有了,打车更浪费时间哦。”

闵凝干脆就被激怒了,“你大爷的,陆北!”返身回来就要扑打这个嘴贱的男人。

陆北也不躲,反而玩得开心,扭着伊兰的手臂,把她一个反剪抱在怀里。

走廊里的保镖们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谨慎样子,可闵凝还是脸红了。

“你闹没闹够了?!”

陆北放手,宠溺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这种一如既往的疼宠和放纵,与过去的六年无异,只是闵凝突然就难受了,这个王八蛋如果当年没有背信弃义,可能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可王八蛋就是王八蛋,不背信弃义怎么叫王八蛋呢。

闵凝甩手离开,乘着车一路上惴惴地想着另一头的男人:这会傅凌风已经到她家了吧……等她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愤怒?质疑?还是嫉妒?

到时候他一定问闵凝,你去了哪,她又要如何回答呢?!

闵凝心头缠乱,等到了地方,她也不敢叫陆北的人开进小区里,提前一个路口下车,她小跑回家,寒天腊月的,跑出一头毛汗,等到了家门口,老旧的楼道里竟然没人!

闵凝疑惑,傅凌风多疑,怎么可能不来堵自己呢?

先不多想,闵凝开门进屋,洗漱更衣,半个小时后终于听见敲门声。

傅凌风还是来了,只是一向整洁到一丝不乱的男人,今日略微有点狼狈,头发垂下一绺在额头上,看着怒气中烧的样子。

“你怎么了?”闵凝小心的问。

“路上遇见了剐蹭。”

“那你人没事吧?”

傅凌风一笑,目光幽沉,“那车看着像是故意的,眼睁睁就追尾了我的车,后来叫人查,对方是陆国集团的人。”

闵凝也猜到了。

陆北为了给她争取时间,连这种流氓手段都使上了,可他偏偏又不把事情做干净,纯是想挑拨两人。

第5章 满足少女幻想的男神

“凝凝,你今晚一直在家吗?”

傅凌风在问这一句的时候,眉头是皱的,唇是抿的,叫闵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好端端的一个骄傲男人,怎么就卑微起来了呢?

“阿风,你一直在我心上。”

在不在家不重要,在这女人心上才是最重要的。

傅凌风从第一天认识闵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陆北的人,她是如何爱着陆北,如何痴缠了这么多年,他是见证者。

住在闵凝心头上的陆北,曾叫他既羡慕又嫉妒,如今她说,你在我心上,傅凌风竟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大概可以总结为,盼之愈久,得之惶惶。

傅凌风俯身下去,以高大的身躯罩住闵凝的肩头,慢慢吻了下去……

树枝上的蝉鸣倦人,街道上空空无人,白花花的反着太阳光,让人目眩,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上午水米未进的缘故,闵凝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地就往三公里外的某一处走去。

是本能,闵凝在每一次想到陆北的时候,几乎都是由本能支配着,推着她靠近那个**迷人的男人。

陆北说他打拳的地方,就是那个废旧厂区。穿过马路边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还能闻到一股青草枝叶蒸腾的味道,被前几天那场雨泡过,隐隐一股馊味。

小径尽头不远处新搭了一个凉棚,在凉棚的吊床上,闵凝一眼就看到了他,陆北。

他果然在。

直到闵凝走到他身旁,他才发现。

在吊床上伸了个懒腰,摘掉墨镜,大概是被阳光刺得有点不舒服,陆北皱眉,问道:“大中午的,你怎么就过来了。”

只有两次谋面,陆北和闵凝都没有太多的生疏,反而像认识多年一样。

闵凝傻站在原地,为冒冒失失的就这么出现有点不好意思。

太阳烤得闵凝汗水不停流下来,淌在脖子里,脑子昏昏沉沉,身体打了个趔趄。

陆北坐起身,把闵凝拉进凉棚里,才让她觉得清醒了些。

废话没有,陆北走出凉棚,在不远处寻了块不大不小的青砖,搬了起来,阳光下纠结得一身肌肉几乎快要从t恤里迸出来。

他把青砖放在棚子里一块还算平稳的地上,摸了上面的温度不太满意,但是仍旧对闵凝说,“坐吧。”

她看着他,有些羞赧,意中人的些许怜悯都让人幻想出无数的旖旎。

闵凝突然就满足了。

“每次看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傻子。”拍拍青砖,放大音量,“愣什么神呢?!”

闵凝一笑,坐下。

陆北蹲踞在闵凝对面,眯眼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其实他也迷惑的,这女孩子实在太乖了,乖到让人觉得是个木头做的娃娃,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盯上他了?

“你喜欢我?!”陆北笑问。

闵凝紧张又尴尬,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承认还是否认呢?

陆北不是个耐心好的人,等不到闵凝痛快作答,也就不愿再等。

他为人洞察,指着闵凝的膝盖说道:“从这往上,觉得你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来见我的。”闵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这一条红色的短裤,这么快就应了王真的话,已经开始带来男孩子的注目了。

他又指了指,“从这里往下,又觉得你不是刻意打扮了。”

闵凝看了看脚下,膝盖以下只有脚上穿了一双拖鞋,九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澡堂拖鞋,廉价的红色塑料,边缘已经开裂掉色,丑陋得就如刚刚家里发生的撕扯一样。

闵凝黯然的把脚向后缩了缩。

他没有注意闵凝神情变化,继续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闵凝。”

“三中的?高几?”

“开学高三。”

“那可是所好学校,大中午的,你不在家复习功课,倒跑到这里来,我傍晚才练拳的,这会太热,你来早了。”

在所有人眼里,三中这所好学校里应该全是好学生,陆北后来才知道闵凝其实只是个不起眼的学渣。

陆北以为闵凝是因为看不到他打拳而失望,带一丝歉意说道:“没事,来了就是朋友。我叫陆北。”

闵凝点头。“我知道。”

外面蝉鸣呱噪,场面有点冷了。

闵凝眯眯眼看着外面越来越热的天,犹豫是不是要回家去,不然两个人陌生人就这么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也挺奇怪的。

陆北起身在棚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角落的一个水池子旁探手进去摸索,一米见方的一个池子应该是厂区的一处水源,里面注了不少水,陆北一只臂膀都没入其中却能看清游走动作。

不一会,陆北从里面托出一只西瓜,盛夏里的西瓜大得夸张,他一只手托举,一只手扶着,放在我面前的一块石板上。

那是陆北临时垒的一个小桌子,上面有些饮料瓶和一包烟,还有些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这里俨然像个小家。

闵凝那个时候哪里知道陆北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流浪在外的拳击青年而已。

等这个拳击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把砍刀来,闵凝有点被吓到。

陆北熟练得把西瓜切成一半一半,本来招呼闵凝吃瓜,却见闵凝直直的盯着刀看,半带着嘲讽地问:“怕么?”

“怕刀,不怕你。”

陆北神情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傻子,你该怕人,刀有什么可怕。”

再吓人的刀都没有拿着它的人可怕,人心无常,才是最可怕的。

这是后来,闵凝才懂的道理。

接过西瓜一角,闵凝狼狈吃起来,冰凉清甜,腹内饥火消了大半。两个人都不发一言,男孩蹲着,女孩坐着,相对默默吃起来。

时不时的,闵凝还在偷看陆北。

言情小说有一种叫剑眉星目,闵凝以为都是浪漫的编纂,怎么有人会长出刀剑刻出的眉毛,或者是如星辰一样的眸子。

可偏偏,陆北就是那个从少女幻想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是每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都羡慕的另一半。

暗恋,就像这满院的荒草,还没问过主人是否愿意就枝繁叶茂起来。

第6章 他的身份

整个下午陆北与闵凝一直坐在凉棚里吃瓜说话,就像相识已久。

闵凝也知道了一些陆北的基本情况。

陆北,二十岁,原来也是三中的学生,两年前考上一所沿海城市的大学,念了几个月,他说他讨厌那里的气候,就辍学申请了国外一所私立大学,出去读了两年多,学无所成,却迷上了搏击运动,因为想做专业拳手,就凑合拿了个学位回国来准备了。

因为有过几年跆拳道的功底,他计划准备一个夏天的体能,冬天就开始报名一些小比赛了。

大概是陆北言谈里并没有提及家人,以及露宿野外的缘故,陆北这个潦倒的有志青年形象,在闵凝心中根深蒂固。

后来轮到陆北问闵凝,昨天为什么坐在路边哭,她支吾答不上来,之后,他再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含笑又说起拳击的技术动作。

一下午的愉快时光过得很快,太阳下山,闵凝有点不舍地与陆北告别回家去了。

她一步一沉重地踏入家门,却发现妈与闵星有说有笑,仿佛中午的撕扯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一起看闵凝,神色清冷,仿佛家里来了一个外人。

闵星窝在沙发里,慢悠悠地说道:“天都黑了以后早点回家,听说这片黑大佬的儿子回来了,杀人不眨眼的,小心把你给杀了。”

闵星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把他从街头巷尾听回来的八卦,讲给闵凝听。

闵凝不理他,换了一身洗得发黄的短袖短裤,坐在桌边就着米饭,吃那碗已经凉了的炒蒜苔。

李素珍十分捧场和闵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你刚刚说,谁回来了?”

“大流氓的儿子,小流氓呗,听说他家前两年差点被人寻仇给弄了,这小子在外地大学都不念了回来镇压,据说死了不少人呢。”

这个我和妈都有印象。

我们住贫民区,周围都是老厂区职工楼,治安也不好,前两年,天黑后,大伙都不敢出门,听说是帮派日日火拼,出门就能看见刀光剑影。

后来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闹了半年多,才安宁下来。

“估计是手上有人命,那小子又消失了两年,听说最近回来了,你们妇孺,晚上出门小心喽。”

闵星不过才二十岁,开口就你们妇孺,听起来有种装老成稳重的嫌疑。

可刘素珍极吃这套,这辈子,她就剩闵星一个指望,听了儿子的话,一脸满足。然后满脸溺爱地催促他赶紧进屋写作业,说,别老关注那些没用的。

转脸,她又换了一张略冷地脸,对闵凝说:“你赶紧吃,吃完一块把厨房的碗洗了,我陪你哥写会作业。”

说完,她就和闵星进了屋。

关于中午发生的事,没人再提,哪怕是一句道歉,闵凝都没有等来。

晚上和衣躺在床上,借着大屋的光,闵凝看见角落里散落着三两张的破损的书页,渗着幽白的光,合上眼,它们还在脑海里飞,飞着飞着就飞出了眼皮外,化做液体,滚落在枕头上……

后来,闵凝与陆北逐渐熟悉起来。

白天,趁着刘素珍去上班,闵星去补习,闵凝一得空就往凉棚那跑。

陆北与闵凝,或者在一起闲聊,或者静静地吃瓜,谁也不说话。

有时他在午睡,也不招呼她,闵凝就自己拣一本书随便翻翻,看烦了就看陆北睡觉,好看的面孔可以叫人看呆。

陆北中间醒过来,就会稚气笑道:“不要生邪念。”

不管闵凝眼里的倾慕多么明显,两个人都不提只是静静得相望相守。

凉棚固然凉爽,也抵不过灼热的太阳,枯坐一个下午,对于陆北而言就有些艰难了。

“你把暑假作业拿来写写。都快上高三了,作业那么多,你都写完了?”

除了数学作业,闵凝基本都写完了,自从练习册被撕之后,闵凝就再也没动过它。

大概是心底伤口没愈合,只是远远看见那个册子,就一阵心酸。

“又犯傻!”陆北见闵凝不答话,无奈得摇头,“说到学习你就发呆,你是不是上课也老发呆啊。”

第二天,闵凝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带着数学练习册去了凉棚。

坐在凉棚里是闵凝最快乐的时刻,做数学习题是闵凝最不喜欢的事,在最喜欢的地方做最不喜欢的事,就像含着热水吃冰棍,闵凝也说不清冷热。

幸好今天天公作美,雷声阵阵,阴雨天透着丝丝凉爽,被数学题为难的一身热汗褪去不少。

闵凝认真做题。

陆北在凉棚外的沙袋上一板一眼得练了小半天的左右勾拳,他说在雨雪天做运动格外畅快。

就在闵凝努力求解一条线如何垂直一个平面的时候,陆北中场休息小跑了进来。

“傻子,我毛巾呢。”

傻子,是他给她起的新名字。连同递毛巾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培养起来。

闵凝头也不抬,把搭在腿上的毛巾递过去。

陆北一边擦汗一边凑在加固了的石桌前,蹲踞着看她演算。

两个年轻男女,头贴头,屏气凝神,对着一道题拿出了最大的虔诚。

十分钟过去,闵凝还在草稿纸上画各种辅助线,陆北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夺过笔。

“这才是立体几何里的第一问,你就解了这么半天,一张试卷得做多久。”

说着,他拿笔在纸上重新画了一遍册子上的图形,仔细画上辅助线,手指着题目,边说边写解题过程,“不能直接证明垂直,但是你可以证明这条线和平面上直线的投影关系。”

看那个小傻子点头,他继续解说后面的第二问和三问,陆北逻辑清晰,讲解起来意外地娴熟。

闵凝继续傻傻得点头,他叹了口气。

然后翻看前面做的题,随着翻动,几页纸掉了出来,是那几张被刘素珍撕下来的页。

陆北拾起看了看,又看了看闵凝,眼神里的焦急瞬间被怜惜取代,没说什么又塞了回去。

他也许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几页纸,但却在那些褶皱之间看见了闵凝的苦难。

外面突然打起闪来,随后震耳欲聋的炸雷响在头顶,吓得人一哆嗦,陆北拍拍闵凝肩膀,对她温暖一笑,转身走出凉棚继续操练。

那个时候雨天外出被雷劈的新闻经常见报,这样密集的雷声本应该呆在凉棚里,陆北还是走了出去,生命的危险,不放在话下,一时的畅快才是陆北的作风。

站在雨里,他朝闵凝挥手一笑,眉眼模糊,只见黯淡天地里他如星辰的眸子,一如初见。

第7章 心尖肉

傅莹没想到,今天陆北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回家了。

她穿着绸制睡衣,倚依靠门边,问他吃过晚饭没有,陆北第一次没有不耐烦,说,吃过了。

然后拉松领带,陆北一步一步逼近傅莹。她到底是被真金白银供起来的大小姐,保养极好,人也高贵漂亮,陆北眯眼打量这位人前风光的陆太太,心头的火就上来了。

傅莹何尝不想这个男人呢。

陆北是性感入骨,危险而神秘的豹子,每每被他扑在身下,都有种极致的感受,既刺激又心痛,她知道他对自己没多少情分的,可她总盼着,多做几次他身下的那块肉,也许有一天就能变成他心尖上的那块肉。

陆北是拳手出身,疯起来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架。再加上晚上在闵凝那里受挫,他更是一肚子的邪火。

他一边动着,一边骂着,问候了所有人的祖宗和母亲后,傅莹终于有点受不住了,抓着陆北的小臂,连声哀求。

陆北甩开傅莹的手,从旁边扯了一个枕头,捂在傅莹脸上,继续肆虐。

只有遮住了女人的脸,他才能哄着自己,说这是闵凝,是他的小傻子,是他那个一道题半天都解不开的,小傻子。

今晚,他特别想闵凝,想知道傅凌风登了她的家门后,然后呢,两人会亲吻吗,会拥抱吗……此刻也在做这件事吗?

他的小傻子会变成傅凌风的吗?

傅莹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终于扯掉了枕头,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最后怒喝一句:“陆北你是疯了吗?!”

陆北笑了,更见疯癫,然后他狠狠发力,下巴抵在傅莹耳根,幽幽地说:“是你先喜欢我的,勾着我把心掏给你,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了,你喜欢别人没关系,可不可以把心还给我。”

把心还给我啊,闵凝。

对于陆北而言,给闵凝辅导功课,就像是一场修行,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傻子的容忍程度。

可偏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乐此不疲,而且还自以为有趣的设计了一个游戏。

当闵凝演算到第九遍,终于能够独立做出一道题的时候,陆北也结束了第一百个俯卧撑动作,然后狠狠把自己摔进吊床,大口喘气,“我以为你今天下午做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

“我跟自己玩了一个游戏,”他冲我眨眼,“你什么时候算出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以为我要被我的笨学生累死呢!”

闵凝只有傻笑。觉得陆北这个游戏,真是对自己的体能太有信心了。

“傻子!”

陆北到水池边洗了把脸,也不擦干,大咧咧把闵凝从凳子上拖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肢体接触,陆北的手覆在闵凝胳膊上,一阵湿热,没有不适,反而觉得亲切,女孩就由陆北牵着手往外走。

“走,吃东西去,咱们两个都急需补一补。”

下午四点,外面还是一个大太阳,幸好吃东西的地方不远,走了两百米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面全是小吃铺的门脸,一个挨着一个,玻璃拉门上都贴着“空调开放”的纸,有打印的,有手写的,乍一看上去以为家家都是卖空调的。

陆北停在一个凉皮凉面的小店前,熟练得和老板娘点了两份凉皮后,拉闵凝坐在了小店外面的桌椅上,斜斜撑出来的阳伞上还印着五颜六色的雪糕广告。

“我总在这里吃,味道很不错,特别是辣椒油,很香。”

陆北介绍的同时,闵凝心里暗暗叫苦,她是不吃辣的。

凉皮很快端上来,酸辣扑鼻,老板娘大概是很熟悉陆北的口味,格外加了辣椒,红红的一层盖在油白的凉皮子上,十分诱人。

陆北先吃了一大口被辣椒覆盖的地方,直呼过瘾,见闵凝不动筷,“没问你有没有忌口。”

“嗯,我吃不了太辣的……”

他满脸遗憾,仿佛闵凝错过了世间绝美的风景。

可最后,陆北还是取过一双新筷子,把闵凝那份上面被辣椒盖住的那层拨到他碗里,又从他碗底下把没有拌开的凉皮夹到闵凝碗里,见他越夹越多,闵凝急忙用筷子往回拨。

两个人夹来夹去好一会,闵凝抬头迎上老板娘的目光,看她抿嘴一笑,一副会意的样子。

闵凝赶紧低头,停下动作,默默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太辣,越吃脸越红。

陆北三口五口早已吃完,闵凝一边喝水,一边吃,最后还是剩了半碗。

“我真的吃不完了。”

陆北摇头,“看你像吃药一样。”说完,他拉过闵凝剩的,毫不介意,两三分钟就全部解决。

擦过嘴付过钱,两人一起向外走,闵凝嘴里的辣味没散,仍旧不停得鼻涕眼泪直流,陆北笑道:“我小时候喂兔子吃红辣椒,它吃过之后也和你一样。”

“兔子吃辣椒么?”闵凝不解。

“因为它也和你一样傻,不能吃还吃。”兔子是真傻,而闵凝是因为想感受他的世界甚至是味蕾,才吃的辣椒,其实她比兔子还傻。

“你把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他做动作,闵凝学他,恰好迎面来了一阵温热的风,吹得舌头上的灼热刺痛少了几分。“好点没。”

闵凝点头。

“这是我十岁自创的。”

于是,两个人像十岁的孩子一样,张嘴吐舌,走在小巷里,十分怪异,每一个走过他们身边的人都要多看几眼,

现在,他和她一样傻。

就在两个人冒着傻气,准备走出小巷的时候,在另一边的岔路口里,传来人声,几句脏话呵斥声飘了出来,其他听到的人都加快几步迅速离开,仿佛怕惹祸上身。而闵凝突然停住脚步。

陆北对她淡淡说道:“快走,发什么愣,你不是要五点前回家么。”

那一声哭喊突兀得挤进耳朵,来自天然的血缘直觉告诉闵凝,那是闵星。

她必须要确定,巷子里阴暗处正在遭殃的到底是不是闵星。

“你当是小混混斗痞么,你看看有几个人敢围观,那是真流氓。”

“好像是我哥……让我看看,就看一眼,如果不是我马上回家去。”

第8章 我们两清了

闵凝哀求,听着哭号越来越像,她挣脱陆北,朝那块阴暗处跑去。就见闵星双手被绑,**上身跪在地上,看不清脸,痛苦得摇摇欲坠。

见到有陌生人走过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迎了上来,口气不善。

“赶紧滚!你他妈敢过来看?!也不问问我们是谁?!”

闵凝打了一个冷战,看看地上那具白花花的身体,空气里弥散了一股腥甜,闵星受伤了。

他也看见闵凝,虚弱地朝她摇摇头,不想让她参与。

这几个人极会看眼色,一下就看出闵凝和闵星的关系,上来拉着闵凝反倒不让她走了。

“小妞,这是你什么人啊,怎么着,他欠我们的,你来还啊?”

说着,说话的男人上下打量闵凝,引来同伙一片哄堂大笑。

闵凝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满脸爆红。另一个流氓上来也想轻薄。

陆北冷冷地把闵凝拉到自己身后,也加入了这片混乱,“得了,一个姑娘,你们也动手。”

为首的男人刚刚还穷凶极恶,这会见陆北露面,凶狠一扫而光,充满敬畏。

“北哥,咱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那人看了闵凝一眼,又说道:“为了女人也不值当。”

闵凝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和陆北是认识的,而且他们还叫他“北哥”!

如果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流氓,那和他们相识的陆北又是什么呢,闵凝不敢往下想,现在救闵星才是当务之急,闵凝哀求得看着陆北。

他问,“是你哥么?”

闵凝点头如捣蒜。

“你把你哥带回家,我来解决。”

闵凝硬着头皮,冲破这层人墙走到闵星那里,对方几个人犹豫要不要拦住,只等头领下令。

为首的人也十分为难:“北哥,你别为个女人坏了规矩,这小子卖我们的货私吞了不少钱,不教训他我们脸上过不去。”

闵凝搀扶着闵星,走到陆北身边时,他把兄妹俩拦下。问道:“什么货?”

“盗版碟。”闵星说。

只见陆北眉头一松。只是微小的动作,闵凝才明白,还有比盗版碟更厉害的货。

如果是更厉害的货,陆北还愿意救闵星吗?

闵凝不敢多想,这是这一次,她就已经多少预感到陆北身份,可能并不是看起来的普通。

“他的帐,我来跟你算,不叫你吃亏就完了。”

陆北示意闵凝兄妹离开,留他善后,闵凝虽然不安,可以眼看妈就要下班,闵星又搞这副样子,也只能强忍焦急,先处理家里的烂摊子。

她前头走,后面还传来那群人的恭敬之声,“北哥客气,我们哪敢……”

闵星坚持不去医院,闵凝就用纸帮他擦干净后背的伤口。

她一边涂药一边暗暗心酸,那群人真是坏到骨头里了,他们用刀在闵星后背划出了一个“死”字,伤口不深,但是留下的疤痕却是终身的。

闵凝看着哥哥疼出一头的汗,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能不把钱吐出来就不错了,那个字早晚我得还给他们,”闵星恨恨的说,“别哭了,妈就要回来了,帮我包扎上,我好把衣服穿上。”

闵凝用最快的速度把闵星处理好,收拾好带血的毛巾之后,刘素珍刚好推门就进来了。她看闵凝满头大汗,满脸狐疑,两兄妹干巴巴地坐在床边,以为刘素珍会质问点什么,最后她却什么都没说就去厨房做饭了。

闵星吃了止疼药,神情略微自然了些,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小声问闵凝:“你怎么认识的陆北。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答,她只知道陆北不是善类。

“他就是我前两天说的流氓头子的儿子,小流氓!”

闵凝惊心,可还是低头不说话。

陆北身份已经揭晓,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教她数学题,教她如何吃辣解辣,还帮她把哥哥从危险中捞了出来,对闵凝而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她的满心欢喜,是她的翘首期盼。

“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当然,今天的事,也要谢谢他。你回头帮我道个谢。”

闵凝依旧不语,闵星明白,又说道:“你晚上去找找他,问问下午最后怎么解决的,我帮你打掩护,就跟妈说你去帮我去同学家取东西。”

晚上吃过饭,七点多的天色,正是红霞满天时刻,美丽而妖艳。

闵凝惴惴不安地往凉棚走去。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里,她幻想了十几种相见的模样,和上百种的开场白。

只是在看到如常练拳的陆北之后,她就语塞了。

所有的感激、担忧、惭愧都化作眼泪,她默默站在他身后,泪流满面。

习武的人耳聪目明,陆北很快发现了闵凝,走过来,淡淡一笑,仿佛今天下午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哭什么?你不会是哭着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他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他而流。

我仔细打量他,见他身体没有半点异常,才放下心来,眼泪止住。“他们没伤害你就好。”

他一愣,眼里有股化不去的温柔,“我很好。以后你们兄妹别招惹他们就没事了。”

两人走进凉棚,天色渐暗,棚子里没有电灯一类的电器,黑暗来得比天幕还快,一会就伸手不见十指了。

沉默一阵,闵凝没话找话,“你打拳不开灯,可以么?”

“都是光污染,一会路灯都亮了,我打拳就够用了,亮一盏大灯,晚上太招蚊子了。”

闵凝“嗯”了一声,还是鼓起勇气说起下午的事,“你和那群人最后说了什么,他们就这么罢休了?”

“闵凝,我能摆平这件事,肯定因为我也不是好人。你怕么?”

闵凝认真地望着黑暗里的陆北,虽然看不清,却眼神清明。

“我怕。”

陆北神色一滞,就听闵凝继续说道:“我怕,我欠你的还不起;我怕,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变了味。”

这大概是胆小的闵凝今生最勇敢的壮举,陆北勾着嘴角,心头突然又疼又甜。

他叹气,俯下身,以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屈就她,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陆北的轻吻就落在闵凝的额头上,若有似无。

“这样就算你还我了。我们两清了,行么?”

黑暗中,两人的心都跳得飞快,谁也说不清,这一吻到底算两清,还是算定情。

第9章 争不上先机,就争个超长待机

自从那个吻后,闵凝实在是被羞到不好意思。

差不多一个礼拜都没有去过凉棚,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个吻的主人。强忍到第八天,最后闵凝实在坐不住了,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那本数学习题还在凉棚,还有半本没写,她不得不去。

当闵凝即焦急又羞赧得出现在凉棚里时,陆北眼里闪过一瞬的惊喜。

“还以为你不来了,连你最喜欢的数学作业都不要了。”

陆北逗她,惹了一个白眼,两人坐在石凳上,还和从前一样说笑。

闵凝漫不经心翻看练习册,翻到被妈撕掉的那几页时,却发现已经被人用透明胶带都粘好了。

感动突然而来,闵凝觉得星星点点的胶渍粘合不止一本册子,似乎还有她的颗心。

闵凝抬头看陆北,只见他笑笑,另有提议。

“帮我剪头发吧,天气热,头发湿了干、干了湿的难受。”

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电动推子,漆着绿色的机身,幽幽一股寒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凉棚里竟然有了电源,陆北把连接线插在接线板上,立马一阵铮铮声音响起,直穿头皮,吓得闵凝不敢接。

“用电推子么,就没有剪刀什么的么?”

陆北坐在石凳上,脱掉t恤,**上身,认真等待我这个“理发师”开始工作。

“剃个瓜皮头,用什么剪刀,就用这个。”

瓜皮头,顾名思义,就是顺着脑袋的形状开始剃,最后留出一厘米高的头发,发型好不好看全看脑型好不好,现在风险又多一层,还要看理发师理得好不好。

第一次帮别人剃头,兴奋大于担忧,想着他长着一张好面孔,发型不好,颜值来凑,闵凝也就放开手脚。

陆北发量不少,再加上好久没剪了,厚厚一层,闵凝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头顶上去就推掉一块。

如此凶猛操作,狠角色如陆北,也有点怕了,急忙喊停。

“等等!你哪能一上来就削下去那么多,你把所有头发都弄成差不多长,一点一点找齐,一下剃掉那么多,连点找齐的余量都没有了!”

闵凝吐吐舌头,连连说是。然后按着雇主指导,足足剪了一个小时。那个时候陆北不容糊弄的个性,就已经叫闵凝有所见识。

“帮我把包里的镜子拿来,我照照。”老板验货的口吻。

闵凝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信心。

“包你满意,剪得很平整的。”

闵凝伸手在背包里摸索着,心里想着,为了剪个头陆北的道具可真全还带了镜子……摸着摸着,在包里摸到镜子的同时,还摸到了其他道具。

拿出一看,一个见方的铝箔包装,竟然是一个安全套,霎时间,空气里全是暧昧的气息。

“还没找到么?”陆北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闵凝手一抖,两样一并掉在地上。

闵凝转身看陆北,陆北看地上,也有些尴尬,一一拾起后,他把不该掉出来的东西放回包里,两人面面相觑。

他也不关心他的新发型了,认真问道:“你希望那个是为你准备的,还是为别人准备的?”

闵凝语塞。

心里两个声音都在吼叫,一个叫喊着这个男人太危险,一个叫喊着这个男人不可错过。

“那个是你的吗?”

如果他编个谎,说背包不是他的,里面怎么有那个,他也不知道,闵凝一定会从善如流相信他。

可如此鸵鸟的做法,决不是陆北的风格,他非要把气氛向暧昧里推进。

“没错,就是我的。”

而且,陆北也没有说谎,他是食肉动物,面对闵凝这么久都没动一跟手指头,也算是刷新了他的记录。

陆北欺近,闵凝这次却没有后退,反而提腿站在石凳上,这样一来,闵凝反而高出陆北半个头来,他抬头仰望,嘴角全是了然的笑意。

霎时热夏的明媚全部涌进这块小天地里,陆北的眉目在金灿灿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人生难得有个女人,是需要陆北仰面才能吻到的。

而且,还是她主动的。闵凝在陆北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到这里,闵凝就已经肝胆俱颤,不敢睁眼看,只是一阵热流在唇上乱窜,传说中的美好和兴奋并没有到来,闵凝只觉得心头惶惶。

等待了十七年的爱情来得有些仓促。

闵凝笨拙的结束这一吻,身体向后挪了挪,慢慢睁开眼,却对上如鹰眸子,漆黑却复杂,不待她反应,陆北猛的拉人入怀,一手扶住闵凝后脑,将她按向自己,刚才的灼热未褪,新一轮热烈又接上。

他来主导的这个吻激烈而缠绵,闵凝脑中空无一物,忘记感叹,任由本能驱使,双手抵在他光洁**的胸膛,眯起眼睛,通过缝隙只见红橙色的世界,耳边也只有一阵沉重的鼻息,仿佛这个世界只有陆北,连自己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早起闵凝是在闹铃声中醒过来的。

头昏脑胀,做了整整一夜的梦,她觉得无比疲惫。梦里十七岁的夏天再次回到记忆里,那个吻那么那么真实,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还在嘴边残留了温度……

闵凝叹口气:两人彻底分手快一年了吧,陆北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人家说,初恋爱了多久,就需要花相同的时候来忘却;而二恋却只需要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忘记对方,依此类推,爱情似乎变成了一场先到先得的游戏。

昨晚傅凌风说,“我没占得先机,就力争一个超长待机。凝凝,我可以等,等你把那个人忘干净,主动把自己交给我。”

如此体贴斯文的男友,真的让闵凝汗颜。傅凌风比陆北不知好了多少倍,她怎么还没爱上他?她真是狼心狗肺!

闵凝随便梳洗一番,裹着羽绒大衣打了个车就直奔公司去了。没有了豪车代步,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自打十七岁跟了陆北,他就没叫自己在钱上吃过丁点苦,物质上被他算是彻底养残了。名包、豪车、华宅之外,陆北还给帮闵凝投资创办了一家游戏研发公司。

好在闵凝还算争气,再加上学计算机出身,身边一堆游戏咖,大伙一凑,还真就把事业给做了起来。

这两年经营得不错,这大概是闵凝唯一没有白花男人钱的地方了。

第10章 狗粮撒得太凶残

可外人看闵凝仍旧是靠男人,先靠陆国集团、再靠傅氏企业,生意怎能不好。

只有闵凝自己知道其中辛苦。

代码都是一行一行写的,会议都是一场一场开的。

闵凝的例会,从早上一直开到中午,主要是和公司高层讨论明年的新产品。

这一群班底都是闵凝大学时的同学,主程序员聂元、运营主管周南与闵凝是同班同学,主美术罗素,与他们同校不同系。

这四个人开会凑一起,说正事能说得脸红脖子粗,散会之后,又一个个张牙舞爪。

其中以罗素这个艺术青年最放浪。他吆喝着哥儿几个晚上去喝一杯。

聂元说,晚上公会有联赛,不去。

周南说,未来岳父过生日,不去。

闵凝更没兴趣,收拾了电脑画册返回办公室,罗素痴汉一般,一路尾随。

“你也不能天天都陪着傅老板,是不是?走吧,跟我玩一圈,有个土鳖说晚上吃我喝皇家礼炮,咱们见识见识。”

“有人请你喝大炮我也不想去。”闵凝翻看运营数据,低头写写画画。

罗素坐在桌子上还要竭力游说,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门没关,来人十分礼貌,不待主人邀请,也不会闯入。

闵凝和罗素抬头,来人都认识,是傅凌风的特助,叫琳达。

两人站起身打了个招呼,请她进来。

“傅先生说晚上有应酬,没办法陪闵小姐了,所以叫我把这份礼物带过来,就算赔罪。”

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书桌上,琳达含笑继续传达:“傅先生还说了,叫闵小姐多和朋友们出去玩玩,闷在家里对着电脑对身体也不好。”

罗素顿时来了精神,就跟得了尚方宝剑一样,“怎么样,傅先生有旨,走,晚上跟我玩去!”

琳达笑笑,和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闵凝苦笑,傅凌风这是怕她又不知所踪,所以,给她配了一个人肉追踪器吧。看着那个“人肉追踪器”一脸得逞地在那呵呵笑,她真想敬罗素一句,大白痴!

罗素浑然不觉,又央着闵凝把桌上的小礼物打开。

闵凝扯开白色丝带,打开合掌大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车钥匙。

罗素比闵凝还要高兴,“靠!玛莎拉蒂!哎呦喂,这把狗粮撒得太凶残了!欺负我单身是不是?!啊!我跟你说闵凝,今晚你必须开这辆车跟我泡吧去,我今晚的艳福就靠你了!”

闵凝十分平静,无奈地点头,“好,我知道了,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她把罗素人给请走,大力关上门,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一些。

这辆车怎么来的,还用多想吗,从保时捷换成玛莎拉蒂,傅凌风就是在用行动,不停地抹掉陆北存在过的痕迹。

因为陆北,是他们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心头刺。

有玛莎拉蒂的加持,这个夜晚注定就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晚上。

罗素开车,车子排队泊位的时候,路边已经有不少人对着车子指指点点,什么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还有什么看看副驾驶那个妞估计是哪个小明星吧……

罗素对着闵凝笑笑,“不好意思啊,让人家把你给当成占我便宜的那个了,哈哈。”

罗素确实有个风流又不正经的好皮囊,不怪人家说是纨绔子弟。可闵凝翻出化妆镜照了又照,苍白如斯,她可不认为自己能配得上明星两个字。

因为骨子里,闵凝这么多年都改不了出身寒门的卑微。陆北、傅凌风他们就是轮番捧着、疼着,闵凝都跟贫穷癌晚期患者一样,没得救了。

罗素引着闵凝往酒吧里进,轻车熟路,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今晚请客的那位。

事前罗素已经介绍过,这位叫张智,说是某个游戏平台的小经理,能给介绍点推广资源,今天他女朋友过生日,在酒吧开了两桌,所以请了罗素过来,为撑场面还真叫了几瓶皇家礼炮镇场。

张智看见闵凝眼睛都亮,细眉细眼,肌肤胜雪,虽然穿得了条黑色针织长裙,但直角肩、蜜蜂腰,这样的身材,无不叫人血脉喷张,闵凝的气质是介于清冷和魅惑中间那一款。

可进可退、可柔可刚。

张智迷得挪不开眼,张智女友先不乐意了,问罗素,“罗总,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是我老板,兼任我的好基友,唯独不是女友。”

罗素笑笑,拉了闵凝在身边坐下。

张智一听罗素如此说,笑得眉眼俱开,赶紧殷勤倒酒,半杯皇家礼炮捧了上来,直说:“哎呀呀,闵小姐年纪轻轻就当了老板了,真是才貌双全,才貌双全。”

闵凝不怎么热情,杯子放在一边,看着舞池群魔乱舞,对今天出来应酬这种世俗场面,有点后悔。

可罗素爱玩,也不管张智怎样垂涎,他拉了人都在一旁哥俩好六六六的。张智女朋友则在一旁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炫耀手上那串钻石链子。

闵凝低头笑笑,不太在意,碰巧罗素几个男人开始斗牌,罗素连输好几把,非得叫闵凝帮他抓牌拿牌打牌。

他说自己手臭,闵凝骂他不是手臭,是手残,不然怎么牌都拿不了?!

罗素小声在闵凝耳边笑道:“这等美人恩,你家傅老板都没享受过吧?”

闵凝翻了个白眼,越过罗素抓了一张,按照指挥,又打一张,“他确实没享受过,他要是知道他没享受过的待遇,让你给占了,你说,会怎么样?”

傅凌风会笑着说没关系,背后非得叫人把罗素的手给砍下来不可了。

罗素突然一头冷汗,从闵凝手里把牌夺了过来,“得得,用不起您!”

闵凝拍拍罗素的头,道了句乖。然后翩然起身就去了躺卫生间。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智就等在门口,他什么居心,不言自明。

张智看见闵凝,嘿嘿一笑,掐了烟蒂,呲牙靠了过来,趁着没人,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自以为很帅地,就把胳膊按在墙上,把闵凝给困在了手臂中。

第11章 查无此人

“闵小姐一个人经营公司挺辛苦吧,我可以帮助你的,我们公司所有推广资源都在我手上,只要你……你懂的,明天就给你一个免费广告位。怎么样?!”

不怎么样!

闵凝对这人的不开眼,也挺无奈的,靠陪睡换资源搁别的人也许行,可放她这,就有点荒唐了。

傅氏集团涉及各行各业,下属就有二十多家广告媒体的子公司,她犯得着陪睡张智吗,要陪也是陪傅凌风好不好?!

上流圈里谣传闵凝这个陆北丢出来的破鞋,脸皮堪比城墙厚,闵凝但凡脸皮有谣传一半厚,公司哪是如今这个规模,身家早就不知道排在哪个富豪榜上了。

所以,傅凌风都睡不到的人,张智还敢妄想,闵凝十分恼怒,强调了一句,你是有女朋友的人,闪身从张智旁边穿过。

张智有点小钱,平时遇见的女人哪个不是对他低眉顺眼,遇上如此冷淡的闵凝,让他十分不爽,一把抓着闵凝的腕子,就要一亲芳泽。

一手托着闵凝后脑,另一手不安分地到处乱走,热乎乎的酒气鼻息,喷在闵凝脸上让人阵阵作呕。

“你!你放开!”

“小**你别装了!罗素带你来就是不就是为了跟我搭关系嘛?!你顺从一点,伺候好我,我兴许还能给你介绍点别的老板呢,你们这种小公司,一天倒闭成百上千家,不靠金主怎么行?!”

张也舔着舌头就朝闵凝脸上凑过来……

外面场子里,罗素闷头与几个人喝酒,半天没见闵凝回来,正纳闷着,一抬头,就看见人头攒动的过道里,就跟被无形一股力量劈开了一样,人群自动分开,中间从容地走过来一个人。

等人走到跟前,身后保镖分列散开,罗素定睛一看,赶紧站起身。

座位上的其他人不明所以,望着罗素毕恭毕敬地跟来人打招呼。

“傅先生怎么来了。”

“今天散会早,过来看看,凝凝呢?”

傅凌风不爱闵凝到夜场玩。

放眼整个华北,从前都是陆家天下,虽然后来随着陆国集团上市洗白,陆北名义上不再涉及这些暗夜生意,可说到底,这种地方,十个里有九个都和陆家有关系。

跟陆家有关系的,傅凌风都不喜欢,所以,今天早早散会,就是为了把闵凝给领回去的。

罗素四下里望了一圈,仍是没见闵凝身影,正要说去找找,身后张智的女朋友十分殷勤地站了起来。

“罗素,你来了朋友,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啊,你好啊,小哥哥,我叫月月。”

傅凌风含笑有礼地点点头,让月月大受鼓舞。

这一位光风霁月的人物,看着就透着高级有钱的味道,再加上温和有礼貌,月月顿时就生了垂涎之心,哪还记得自己那个丑陋不自知的男友。

正想着,月月干脆装作酒劲上头,顺势就要往傅凌风怀里倒,罗素手疾,赶紧把人给拦住,“这是我们闵凝的男人,你离远点啊,让张智知道了,大家都不好!”

那个女人的男朋友,她也配?!月月十分不甘心,刚刚就看闵凝不顺眼,这会带着妒火,更恨闵凝三分。

这时不知道是谁眼尖,指着人群中过来的三人,说了声,快看,那不是闵凝和张智吗?

“是啊!他俩怎么一块从厕所回来了?!”

罗素一下就紧张了,这……傅凌风还在这,这不是眼看要误会了嘛?!

罗素偷瞄傅凌风,就见他扬了扬眉,脸上暂时还看不出情绪。

等人走近了,情况更加不妙,闵凝红了眼圈,张智脸色煞白,两人都不对劲的样子。

月月最先沉不住气,冲上去,扬手就要喂闵凝吃耳光,只是这一掌还没落下去,就让闵凝身后一个高头大马的壮汉给捏住了手腕子。

月月疼得龇牙,那汉子一甩,把月月直接给掷到了沙发上。

傅凌风过来忙把闵凝拥进怀里,他对上那个大汉,气势逼人,对方肃然一凛,纵使混惯了江湖,见惯了达官显贵,高鹏对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还是很小心的。

他自报家门:“我叫高鹏,这个场子就是我在看。”

“陆北的人?”傅凌风一下就听明白了,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陆北的人把闵凝给救了下来。

高鹏点头,他也是路过卫生间,撞见男人轻薄女人,这种事很常见,他的场子,自然也有主持公道的责任,就在男人差点得逞的时候,高鹏把闵凝给救了下来。

救下来后 ,打一照面,他也是吓得出了一头的汗。

闵凝跟了陆北这么多年,鲜有不认识她的陆家人。高鹏是后怕,这要是闵小姐在自己场子里吃了亏,恐怕陆先生得扒了自己的皮。

于是,高鹏就地把张智一通狠捶。然后又亲自护送闵凝回来。

这事他以为可以不惊动陆先生的,哪知道这么不凑巧,却碰上了傅先生。

傅凌风的狠和陆北还不一样。

陆北是凶狠,都在明面上;

傅凌风是阴狠,笑呵呵把人玩死那种。

他接收了闵凝,温柔又认真地打量她,确认她完好之后,无意扫见她手腕上被攥过的红印子,不动声色地问高鹏,“接下来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把这个人给我吧。”

高鹏看了眼闵凝,不敢不从,忙说是,然后奉上张智。

张智这会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嘴里不停地喊着,以后再也不敢惹小姑奶奶了,求求你,放过我!

随后,哭嚎着的张智就被傅凌风的保镖给带走了。

罗素、月月等一众旁观的人,至此才知道害怕。傅凌风的不好惹都藏在了暗处,张智被带走,倒底等待他的什么,大家都不寒而栗。

傅凌风柔声哄着闵凝,问她手腕还疼不疼,她茫然摇头,心里也是阵阵发寒。

回去的路上,傅凌风亲自开车,闵凝小心地问,张智会被怎样。

傅凌风淡淡一笑,谈论天气一样,轻松地说:“会查无此人吧。”

第12章 生来胆小怕事

听了傅凌风的话,闵凝突然就紧张了。查无此人,那不就是叫这人去死吗?不过是一时被色心蒙了眼,怎么了就该死了呢?!

“阿风……他刚刚只是一时错,罪不至此”

闵凝向傅凌风倾斜身子,小手轻轻搭在傅凌风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她难得有求于人,眼神里比平时炙热几分。

这叫傅凌风突然就心头一动,他最爱看闵凝这小女人的一面,她骨头软一点,他的心就不知道软到哪里去了。

“我开玩笑的。”

傅凌风心情大好,临时改变了说辞。“只是给他点小惩罚,放心吧。”

而且,女人提要求,男人来满足要求,天经地义。傅凌风对于满足闵凝的要求,充满成就感。

但他也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的拥护者。看着闵凝为此略略放下心,就轮到他给女人立规矩了。

“以后那种地方少去,龙蛇混杂,太不安全了。好吗?”

他其实是怕闵凝遇上陆北。两人心知肚明。

闵凝淡淡一笑,应了句好。原本她也不想去的……

陆国集团的顶层,还是那间拳室里,陆北连续战了两轮,最后的最后用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把一个美国陪练给甩在了地上。

对方喊了停,陆北眼中杀气才渐渐转淡,然后气喘吁吁地把自己挂在了拳台的围栏上,他背对高鹏,看也不看地问,后来张智人呢?

高鹏心头一寒,对于自己把张智交给傅凌风这事,是不是让老板不高兴了,有点没底。

“嗯,傅先生要人,我就把他给交出去了。”

陆北的表情,高鹏看不清,但老板肩颈纠结成块的肌肉动了一下,说明他又想要动手了。

高鹏满头大汗,赶紧补充:“不过咱们的人跟着过去看了,傅先生的人把那个张智狠狠打了一顿,估计得在床上躺三个月下不了地。也、也算是给闵小姐出口恶气了……”

“哦?”陆北突然就笑了,只打了一顿,绝不是傅凌风的作风。估计十有**是闵凝的要求。

这么多年,闵凝的性子就是太软了,怕事胆小,身边有再多人给她撑腰,还是没把她的胆子给练起来,都说恃宠而骄,闵凝却是个怎么宠都宠不坏的女人。

这大概就是闵凝身后那么多男人都要争相宠爱的原因吧。

曾经,陆北何其庆幸,纵有再多追求者,闵凝却只爱他一人,心里眼里就他一人,再无其他。

陆北呲着牙,用力把护齿从嘴里给挤了出来,一道抛物线,他就把护齿套扔到了垃圾桶里。满口血腥味的他,突然很想她。

想起那年的夏天,想起第一次吻她,想起第一次被她吻,却唯独记不得,那么爱自己的闵凝,怎么就让他给弄丢了呢?

从一开始,先动心的人就是闵凝,越陷越深的也是闵凝。

那一吻后,闵凝甚至预见到自己会为这个男人而受伤,可爱情就是这样蛮横,说开始就开始了。

陆北收起那把电动推子,闵凝也刚好把地上的碎发整理完毕。

他问:“我给凉棚里接了电,晚上可以在这里继续看书。今天晚点再走吧?”

闵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有那个吻打底,她脑海里又飞速飘过那枚套子。突然心跳都快了三分,男欢女爱倒底还是她玩不起的游戏。

闵凝不得不岔开话题:“你从哪接的电?”

陆北随手一指,“那边。”

闵凝狐疑,厂房废弃那么久,怎么可能有电?

半年前,闵凝家住的筒子楼里有个邻居,因为偷接电线,被查出来,后来还给判了个盗窃罪,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她一想偷接电线这种事,可大可小,更加心焦,再三追问陆北,他最后被缠得不耐烦,“那天恰好遇到厂区的业主,和他一说,他就同意从地下备用电源那里扯一根给我,这样就有电了”

刚刚还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接下来就是一场电从哪里的辩论赛。

“平白无故,人家为什么同意,用电也是花钱的。”

陆北接得飞快,“因为我还答应帮他拔拔草啊、看看门啊,雇个看门大爷也要不少钱。”

看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话却有几分真。

闵凝不深究,“那我回去了。”

“晚上还来不来?”陆北穿好t恤,擦干头发,英俊气消了不少,身上多了股戾气,像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闵凝笑道:“不来,你太吓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陆北在身后大喊,闵凝抬腿跑起来,边跑边笑边回头。

青春恣意,阳光下的他,身廓熠熠生辉,看陆北身影渐远,闵凝心里的他却越清晰。

她喜欢他,真的喜欢,活到十七岁,陆北就是她翘首以待的惊喜。

跑到家门口,闵凝终于停下来,蹲在地上喘气,天气实在太热,她大汗淋漓的蹲在地上,还是在不自觉得笑着。

直到那一声呼唤,把她拉回现实,“闵凝。”

是妈,这一声熟悉却不温暖。

闵凝笑意减了不少,站起来,低着头,先心虚起来。“妈。”

“下午跑哪去了?不在家复习功课!”刘素珍停放好自行车,把买的菜放在地上,一把拿过闵凝手里的练习册,翻看检查起来。

闵凝忙说:“我到李玉家写作业去了。”

一翻,就翻到了撕扯的那页,狰狞的纸张皱痕就像抚不平的伤痕一样,当妈的神色尴尬,急忙往后翻。

这回的作业是闵凝有生以来写得最用心一次,推导、计算、画图都有板有眼。

刘素珍也是满意的,但嘴上仍是说:“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还半本没做,别偷懒。”

说完就进了楼门,闵凝轻舒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刘素珍单位加班,中午不回家,趁着不用做饭,闵凝准备上午就去找陆北,这样她就可以在那里呆上一整天。

不为别的,就因为陆北接了电,闵凝就实心眼的认为,拿了人家的,总要回报,帮业主拔草是陆北的承诺。于是,闵凝准备代陆北把厂区里的草拔一拔。

她胆子小,怕陆北被当成偷电的贼给抓起来。

第13章 实心眼

闵凝胆子小,怕陆北被当成偷电的贼给抓起来。

所以,闵凝想为陆北做点什么,毕竟那位看着就是个放浪的,拔草这种活,想也知道,陆北不会干。

第二天一大早,搭了一趟公交车,九点不到,闵凝就来到了凉棚,从没有这么早来过,陆北还在睡着。

夏至将至,能让人睡在户外的温度持续不了几天了。闵凝第一次疑惑他到底有没有家,有没有家人?

而且,什么样的家庭能放任陆北长时间夜宿在外呢?

第一次,闵凝才意识到,她似乎对陆北并不是十分了解……

“来这么早。”陆北睡眼惺忪,看见了她,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闵凝挽好衣袖,用他的毛巾包住长发,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苗女一样。然后沿着凉棚周围一寸一寸的开始拨起草来。

不管什么原因,陆北是为了闵凝才接的电,闵凝感念,埋头劳作得十分卖力。

听不见闵凝的动静,陆北坐起身来,四下张望,“你在干什么?”他不解。

“拔草。”

“拔得哪门子草。”

“你不是答应厂区的业主帮他拔草看门么,猜到你不会干,我就拨拔草,省的到时候业主说你偷电。”

陆北拍了拍脑门,低声骂了句脏话,一下子又栽回吊床里,“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闵凝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嫌自己太诚实。

于是也不听劝阻他。“你要不就睡,要不就和我一起拔。”

陆北冷眼看着闵凝拔了半个小时,雪白的半截脖子都晒红了,他莫名就烦躁起来。

他这人鬼道都在骨子里,心里烦躁,面上却不露。

在凉棚里切开半个西瓜,拿着一角倚靠在一个柱子旁,陆北边吃变赞叹:“今天的西瓜格外甜,不吃可惜了。”

院落太大,今天不拔完,明天大概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出来一整天了,闵凝不理陆北孩子气的吆喝,仍旧继续拔着。

陆北不甘心,吃过西瓜,他又远远得喊:“这里年久失修,搞不好哪个草根子底下埋着死人,到时候连警察都要给你发奖状,感谢你发现了凶案现场。”

这说成功把闵凝给说恶心了,然后脑子里开始幻想发现死人的情况,情杀?仇杀……

闵凝虽然胆子小却固执,仍旧是低头继续。

没过两分钟,就听见身后脚步声急急响起,陆北从背后把闵凝给拎了起来,搬正她的小脸,怒道:“没头没脑你拔的什么草!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中暑!”

陆北的新发型再加上一脸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反而没吓到闵凝。

她喜欢他,怎会怕,闵凝笑着解释,那个偷电邻居的故事。

不知道闵凝的故事是不是说得很有警示性,陆北听过后,沉默一阵,眼神和缓很多,认真问道:“你就这么怕我有事?”

“我希望你好好的。既然能为我接电,也要为我好好的。”

陆北眼里都是笑意。“下午我和你一起拔。先休息一下。”

已经是快十一点的样子。闵凝确实饿了。

“那我们去吃午饭吧,我妈今天不在,我请你吃凉皮。还去那家。”

陆北眼里笑意逾深。

闵凝的零用钱向来少得可怜,整个夏天在陆北的凉棚里渡过,那里冷饮零食不间断,她跟着蹭吃蹭喝了一个夏天,才攒下几十块钱,今天全装在身上,也想着做次金主回请他。

还是那家店,因为正是饭点,吃得人不少,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才坐下来,两份凉皮就端了上来,这一次闵凝那份只放了一点点辣椒,陆北去旁边冷饮摊子上买了两瓶汽水,递给她一瓶。

“不如不放辣椒,省的你到时候辣的直流鼻涕眼泪。”

“练一练,也许日后比你还能吃辣。”闵凝冲陆北一笑,陆北满脸宠溺地刮了刮闵凝的鼻子。

今天的陆北似乎心情格外好,也总是用笑来回应闵凝,不像平时傻子傻子不离口。

两人眼里闪着小星星,慢慢享受这一刻闹中取静的午餐时光。

可闹中取静,终归这里是闹市。该碰上的人总会碰上。

第一次是闵星,第二次还是在这里,遇见了韩大海。

韩大海,闵凝的同班同学,老师同学一起爱戴的尖子生。他与闵凝这种学渣,是两路人,他本应高高在上,享受学渣膜拜的,可偏偏,他却喜欢从不膜拜他的闵凝。

韩大海不可思议地望着闵凝和陆北,两人说说笑笑,陆北刮着闵凝鼻头的时候,她竟然露了娇羞。

真的不可思议,与闵凝同班两年,他从没见过清冷的闵凝笑得那么好看过。

韩大海好奇那男人是谁,更加妒忌,凭什么他就轻易获得了闵凝的青睐。

韩大海端着一份凉皮站在他们身后,很快,闵凝也发现了他。

他们三人彼此看着,韩大海端着一碗凉皮,略微有些滑稽。终于,韩大海挂不住面子,不等闵凝反应,不知道他从哪里,抽了张凳子就坐在了闵凝旁边。

一张见方的桌子,一边靠墙,韩大海与陆北正好把闵凝给夹在了中间。

一下子三人就局促起来,当然,最局促是闵凝,她下意识地向陆北那边挪了挪凳子。

陆北挑眉,把胳膊随意搭在闵凝腰上,满满地占有。

韩大海认真打量陆北,眼里有惊讶,“闵凝,这是你朋友?”

这话问的多此一举。

陆北温和一笑,但他眼里分明露了寒意。“没错,我是她朋友,你是她同学?”

同学与朋友,在十七岁的定义里,是截然不同的,远近一下就分了出来。

韩大海脸色一阵青白。输得太快,让这个考场上一向春风得意的人,很不适应。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正是等位高峰,他们三个人不说、不吃、也不走,老板娘往这边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频繁。

闵凝心下一硬:今天三个人里总有一个要不舒服,早点选出来,三个人都能早痛快。

这是她难得一次的果断,“韩大海,你快吃吧,我们先走了。”

第14章 本来以为我不会喜欢你

闵凝起身,手停在半空,本想去抓陆北的胳膊,脑子里转了太多遍的矜持两字,还是让动作一停,不知道怎么下手,进退两难时,一只大手握住闵凝的手,手掌温热粗糙,掌边的茧子若有似无摩擦她的手掌,害得闵凝紧张得手心潮湿起来。

在韩大海错愕目光下,闵凝任由陆北牵出小巷。

至此,闵凝与陆北的关系终于、终于露于人前了。

闵凝忐忑,心里各种疑问七上八下的:陆北愿意承认我了么?那我又能不能承受开学后各种流言带来的风催树摇呢?

正是街头人多的时候,这里距离闵凝家不过两三站地,能碰上韩大海,就有危险碰上其他人,她不敢牵手招摇,试图把手抽回,陆北却抓了个死紧。

“他喜欢你。”陆北无怒无喜,闵凝反而觉得不好应付。

给别人下结论都是容易的,说韩大海喜欢我,那你呢?!闵凝很想质问他。

“我也是。”

听到这一句,闵凝突然就愣住了。

答案来得太快,闵凝甚至有点不相信,陆北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因为出现了竞争者,所以,才为了争夺什么而表白。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喜欢你,因为不漂亮,”

这是两人都认同的事实,闵凝并不难堪,只是自嘲一笑,听他继续说。

“可很奇怪。我就是对你很感兴趣。第一次在雨里看见你发花痴;第二次见你在路边哭;第三次你自己跑来找我,不仅没有叫我厌烦,反而让我更加好奇你。”

闵凝心一紧,大概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

“我们两个住得就隔了三站地,打听一些事很容易,你第三次来棚子里,后来又带着撕坏了的练习册,你的事我就大概都连起来了。”

他不问,原来是因为了然于心,因为闵凝身后那些不堪,才有了他格外温柔相待的理由。

没错他喜欢她,却是基于怜悯。

闵凝心里隐隐有疼:不被爱,是因为不够好,被爱,是因为太可怜。

十七岁,正是自尊无比重要的时候。

闵凝想要的是爱情,不是怜悯,她愤而抽手,陆北仍旧抓紧不放。

“你虽然值得同情,可是更值得被善待,闵凝,现在谈天长地久,我们谁也没有把握,我只要你抬头挺胸得站在我身边。无论我能不能爱上你。”

下午,闵凝坐在凉棚下的吊床上打着秋千,望着拔草的陆北,突然心就定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爱上一生那么长,他们先彼此喜欢就够了。

空旷的一片地方,一个夏天荒草遍地的,上午闵凝拨了半个小时,陆北下午又拔了一个多小时,多少有些成果,一边是荒芜,一边是平整,偌大的院子终于有了些人迹。

只是苦了陆北,他头上绑着毛巾,手里一把蓬草,另一只手不停左右挥舞,驱赶虫蚁,满脸的不耐烦。

“我被蚊子咬的满头包,这草里还有狗屎,我真的是服气了,就拔到这里吧,我求求你了。”

闵凝也心疼陆北,刚要说歇歇换她来拔,就见从后面半人高的黄草丛里冲出一个偷袭着,陆北突然一个闪身,不仅叫那人扑了个空,他还长腿一抬,补了一脚,那人一下栽倒在地上。同时哀嚎声起。

“要不要这么狠,明知道是我!”

紧接着又多了两个人笑闹着从高高的草丛里跑出来,这三个人之前就是骑着机车,与陆北笑闹过的那群人。

闵凝也见过,特别是其中那个熟似蜜桃的女孩子。长得好看,还喜欢陆北,她怎会忘记。

“我来介绍,”

陆北手搭在闵凝肩膀上,捻熟地挑起她的脸,暧昧一笑,“闵凝。”

然后他依次介绍过去,小个子的叫赵威。手臂有个硕大龙样纹身的叫钩子。最后那个女孩子叫刘彤熙,“她也是三中的,也和你一样,开学高三。”

原来闵凝与刘彤熙还是校友、同学,再加一条情敌,就像一场活生生的较量将要拉开序幕一样,男人们都等着看好戏,不怀好意抿嘴笑着。

而陆北又是那副与我无关、我最无辜的表情。

刘彤熙扫了他们一眼,拍拍身上的草沫子,挺挺胸,她矮闵凝半头,却气势十足。

她对闵凝说:“别让他们得意,等开了学,咱俩到学校操场上决斗。”

闵凝噗哧一笑,对这个女孩子顿时有了好感,如此好豪爽的一个女孩子,不怪她可以生活在陆北的圈子里。

她看得出来,除了陆北,另外两个男孩子都喜欢刘彤熙,她是他们中的公主。

而且,闵凝渐渐有些印象,隐约记得年级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回回考试大排行都能杀进前五名,似乎也叫刘彤熙,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这样貌美又聪明的女孩子站在那,刚要把闵凝的自卑给招出来,陆北适时岔开了话题。他从后面把下巴放在闵凝头顶上,对他们三人道:“去,你们三个帮我把这院子里的草拔了。”

三人一愣,异口同声:“拔草?为什么?”

陆北用下巴磕磕闵凝的头,自从两人把话说开,他对她动作就亲昵不少。

他把问题推给闵凝,她则满是歉意:“因为我晚上在这里看书,所以他跟厂子里的人接了根电线,报偿就是帮忙在这里拔草看厂房。”

三人惊讶,眼睛瞪得老大,刘彤熙口气古怪:“不想白用业主的电,所以帮人家拔草?”

闵凝点头。

陆北不耐烦,把赵威和钩子往草丛里推,“快点拔,少废话。”

赵威笑笑,话里全是讥诮:“这年头资本家不仅心狠,还变态!”说完和钩子相视一笑。

两人开始拔草,一阵阵的泥土的腥气飘了过来,陆北拉闵凝往凉棚里走,赵威和钩子两人的话,偶尔还会飘过来两句,

“你说是不是有病……这块地皮都是……”

“就是啊,那点电算什么……泡个妞,陆少现在怎么这么费事了?!”

“以他的本事脱了裤子什么女人上不了手,这可倒好,拔草,算哪一出啊……”

小哥俩的闲话有一句没一句的,闵凝也没太听明白,反正是知道陆北为自己开了特例,边心里甜蜜蜜的。

第15章 没有底气就只能攀附

闵凝看刘彤熙被单独晾在那,实在不忍,想招呼人,刘彤熙满脸不忿:“陆北,你不会也让我也拔草吧。”

“你不是总嚷嚷要晒个古铜色么,今天就是好机会,有益身心健康。”

钩子大吼,“你大爷!陆北!我们家刘彤熙追你不成,你也不能这么对人家,我们俩混成了你的跟班就算了。我们家刘彤熙那可是”

刘彤熙上去就是一脚,本来蹲着的钩子,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趴在地上。

“你们都给我滚!”刘彤熙娇憨一怒,三个男人眉眼俱开。这一下午他们五个年轻人过得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

闵凝回到家的时候,刘素珍已经下班了。一进家门看见妈的脸色不善。闵凝那点好心情赶紧收了起来,低头就要往里屋走。

“你下午干嘛去了?”刘素珍问。

闵星这时从里屋走出来,背着妈,给闵凝一阵比划,闵凝没看懂,只说,去同学家玩了。

“谁家?”

闵凝交好的女同学只有一个 ,“李玉家。”她答完,闵星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指了指电话。

闵凝顿时有种不详预感,然后看着妈的脸涨得通红。

“刚才李玉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家?你去哪了。”

闵星耸耸肩,意思是他尽力了,帮不上闵凝了。

“说!”刘素珍怒火中烧,眼看着又要向上一次发作了。

上一次的撕扯、羞耻、邻里观望都是她心底莫大的伤痛,闵凝怕了,真的怕了,张口就说:“我去韩大海家了。”

潜意识是很奇妙的,她今天中午刚刚见过韩大海,所以脱口而出,就是他。

闵凝不善撒谎,不是屑,是根本不敢,没有平时的“练习”,这次冲口而出的谎言,她也不知道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度。

但,韩大海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体育棒,是那种父母绝对那得出手的孩子。

“你,和韩大海,很熟吗?”

早恋,是家长的禁忌,但如果对象是韩大海那样的好孩子,连刘素珍都会觉得是自家占了人家的便宜。

闵凝哪敢承认自己与异性过密,急忙摇头,“他买了台电脑,叫我去玩。”

买电脑是真,叫闵凝去玩也是真,只是,闵凝从未回应过韩大海的热情。

刘素珍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闵凝这一节终于可以翻过了,刚松了口气,那头,闵星接起电话,一声喂过后,然后举着电话,看看我,看看妈,犹豫着不知道给谁。

“韩大海。”

闵凝觉得世界末日就要到了,第一次说谎,揭穿得就那么快。

她快步走过去,刘素珍厉声说道:“给我!”一把抓过电话,“我是闵凝的妈妈。”

对方不知道说什么,闵凝心提到嗓子眼,看他们絮絮说了两分钟,两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总是能见证很多巧合与奇遇,当然也能揭穿谎言。

闵凝的电话,她一句话没说上,刘素珍说完就挂上了。她脸色起伏,让人看不出情绪,闵凝胆战心惊,寒毛都炸了起来。

半天刘素珍才问:“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闵凝也不知道该说熟还是不熟,愣在那里。

刘素珍看着自家女儿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口气略带嘲讽道:“人家韩大海成绩那么好,跟你一起写作业是看得起你,明天你再去人家里守点规矩,听到没!”说完就进了厨房。

闵凝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韩大海明明知道自己今天和谁在一起,竟然还愿意帮她遮掩,这份人情就算是欠下了。而且,明摆着,她明天要登门去道谢。

韩大海叫闵凝去找她,透过刘素珍的口,她无法拒绝。

闵星也摸不着头脑,与闵凝进了里屋,掩上门,悄悄问,“你不是去找陆北了么。”

听见陆北两个字,闵凝忙堵他嘴。他挣脱,“不提不提,怎么又出来个韩大海。”他似笑非笑嘴里有词,“我的两个舅子都这么好,叫我选哪个呢。”

“闭嘴!”

第二天一早,刘素珍就把闵凝叫起床,亲自督促她洗漱吃早饭,从未对女儿如此认真。等到闵凝坐在早餐桌边,她也就知道妈的意思了。

桌上除了有豆浆油条,还有一盒已经包好的酱牛肉。

饭盒是刘素珍单位得奖发的,那个年代少有玻璃饭盒,厚实的玻璃上点点白色樱花,配一个白色塑料密封盖,好看到不舍得用,这次拿出来装上她拿手的酱肉,想也知道是要送到韩大海家的。

闵凝从没去过韩大海家,只是听说他家境不错,现在忽然去人家送块肉,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母女俩面对面地坐着。刘素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闵凝郑重得说。

“韩大海是个不错的男孩子。”

闵凝刚要说我们没什么,硬是叫刘素珍给瞪了回去。“不管你们谈没谈恋爱,人家成绩好,照顾你,你要谢谢人家,眼看着快高三了,这个时候能拉一把你的,咱们都要感激。”

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的是陆北,耐心辅导她数学的也是陆北,闵凝偷偷的想,不敢脸上露出来。只是默默答应。

刘素珍这才满意,然后进里屋叫闵星起床,然后又问他的暑假作业做得如何。

刘素珍的心力只能负责一个人的人生,那就是闵星。

闵凝从不是她关注的重点,而韩大海的出现,对刘素珍而言无疑不是一件好事。甩掉女儿这个担子,她觉得肩头都轻松了。

闵凝拿着饭盒,在李玉那里打听到韩大海的地址后,就上路了。

原本她可以直接问韩大海的,可就是不好意思,总怕有什么隐秘的难堪被他看出来,特别是明知道人家对自己有情,还要帮着妈利用他的好处,闵凝就觉得自己挺那个的。

一进入八月,北方的天气就是另一方景象了,桑拿天才去,天空如洗,站在车站等车空档,闵凝望着天径自出神,暑假就要结束,高三的日子不用说,一定是一番昏天黑地,可是她又有些盼望,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上大学,渴望配得上陆北。

到时候,她就能像刘彤熙一样,理直气壮地站在那群男生中间,理直气壮地接受爱慕或者,表达爱慕。

一个人总要有些底气,才能活得自在一些。

第16章 你知道他是谁吗?

换乘了两趟车,终于来到了李玉口中的豪宅区,闵凝对豪宅没有概念,高楣阔庭她不感兴趣,这一趟,她的目的就是送牛肉,表达感谢,然后转身离开。

可哪知道,刚进了小区门禁,迎面就撞见了陆北。

两人都有点惊讶,这种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

“你?找人吗?”陆北一眼就看到了闵凝手里那个饭盒,隐约看见里面的东西。

闵凝突然脸就红了,支吾半天,敌不过陆北带着压迫的注视,点点头,小声说,来找韩大海。

他淡淡地笑了笑,哦了一声,“你给韩大海送吃的啊。”

简简单单的对话,却差点把闵凝给逼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可看起来就像是她来给韩大海献殷勤来的,不是吗?

昨天还互道喜欢的两人,今日相逢竟像各自鸿沟天堑一样,远得看不清彼此。

闵凝喏喏地说,是我妈叫我来的。

陆北却不甚在意的样子,用手指点了点怀里的机车头盔,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浪子在转身的时候,通常都是最潇洒的,陆北跨上机车,扬长而去,背影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少女,偏偏闵凝,此时此刻却难过的想哭。

她怕陆北误会不高兴,又怕陆北根本没有在意。

心里装着陆北,闵凝干脆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她敲开韩大海的家门,不顾他一脸惊喜,放下饭盒就要走。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爸妈上班去了,你留下来咱们打游戏啊。”

韩大海极力邀请,闵凝不好太驳情面,换鞋进屋,木木地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开着空调,让人头脑清爽,房间中的陈列,一看就是富裕家庭,雕像书画满屋倒不显堆砌,颇有书香门第的意思。

可此时,闵凝只想回到那个凉棚里去找陆北。

“昨天谢谢你帮我遮掩。”

韩大海倒了杯水给闵凝,含笑谢过那盒酱肉,原本他想多说几句家常话的,哪知道闵凝情绪不高。

可他又舍不得放过这样独处的机会,决定放胆一问。

“闵凝,你,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一向得意的韩大海也有卑微的时刻,正是此刻,他卑微地等待闵凝的回答,心如擂鼓。

闵凝低着头,也觉得艰难。虽然不知道韩大海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但是他们都装傻太久了,昨天的事就像窗户纸上一个破洞,透过这个洞,他能窥见这头,而闵凝也能窥见那头,任谁也不能装聋作哑。

所以,她只能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韩大海契而不舍。

明知道听到的结果可能会失望,他还是忍不住想听一听,哪怕死心也好啊。

果然,闵凝摇了摇头。

“你不选择我是因为昨天那个人么?”

闵凝愣一下。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千百种理由,不喜欢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理由。

“你知道他是谁吗?!”韩大海突然就按捺不住了,在他看来,乖得不能再乖的闵凝怎么也不该去沦落。

她也不打听打听,陆北是什么人,他身边又有多少女人?!

这附近稍稍有点常识的人,人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就闵凝无知无识,还死心塌地?!

他不服,不甘心,非要把真相说给她听。

“闵凝,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闵凝起身,她知道接下来两人必要不欢而散,干脆先走为上,可哪知道手还没碰到门把上,就让韩大海给堵了个正着。

他大力抓着闵凝的肩膀,不容她的回避。

“陆北家里当初烧杀抢掠,什么不干,他爹叫陆老,上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他,身上挂着命案的,号称缔造了地下秩序,谁不知道他干的买卖见不得光。”

“他儿子,陆北上行下效,自然也不是好东西,打架、飙车、玩女人,他样样不少,你觉得他能喜欢你吗,跟你不过是玩玩而已,别傻了闵凝,你都玩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这与你无关。”

闵凝真的是被激怒了,她从来不会说这样不客气的话,可今天她也不想再软弱下去。

“韩大海,我喜欢谁,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你是好意提醒,那我谢谢你,如果不是,我先走了。”

韩大海满脸惊愕,没想到闵凝果断起来,竟然也有说不出的强硬。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闵凝逃似的就离开了韩家。

走出绿植优雅的小区,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陆北,她想问问,韩大海说的那些,倒底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只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中的一个呢?

还有刚才,他们的迎头相见后,陆北的冷漠,也叫闵凝提心吊胆,她急切地想见到他。

可等她到了凉棚,空无一人的情形,还是叫她失望了。

看着空荡荡的吊床轻轻打晃,闵凝也觉得心底有什么也在轻轻动摇着。

昨天那个恣意又亲昵的下午,似乎是一个梦,闵凝一厢情缘做的一个梦而已。

闵凝在凉棚坐了一个下午,空等一场,最后不得不会家去,刚进家门,韩大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喂”了一声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两秒,这两秒,闵凝用来调整尴尬,韩大海用来鼓起勇气,毕竟以后日日相见,十七岁的人,尚存些理智来阻止恩断义绝的冲动。

“学校通知大家,因为今年的春节来得早,咱们要提前开学,后天去学校报道,你负责通知李玉吧。”

闵凝“嗯”过之后再没有其他话。

他停了一下,问:“你作业都写完了么?”他有意帮闵凝。

互抄暑假作业几乎成了学生的必修课,这次提前开学必然哀鸿遍野,能抄到韩大海的作业就像是落水人见到了生的希望一样,但闵凝还是婉转回绝,他也再没说什么。

闵凝对着听筒那头的沉默,不知所措,只想着赶紧像鸵鸟一样躲藏起来,哪怕这种躲藏也是一种伤害。

“要是没事,我先通知李玉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韩大海不甘,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第17章 未恋爱已失恋

看着窗外黑透了的天空,星光盖不住灯光,就像有情也总被无情辜负,闵凝感同身受。

所以,她应了韩大海:“我们还是朋友。”

不管能不能真的继续做朋友,韩大海还是松了口气,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退而其次,只要求到了就万分庆幸。

闵凝打过电话给李玉,告诉她提前开学的消息,听她把中国教育制度和学校硬件建设通通骂了遍之后,闵凝有种高三真的来了,要开始拼命才能活下来的,高三。

而开学前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暑假作业,刚刚充满骨气的拒绝了韩大海,闵凝只能暗骂自己太蠢,然后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在最后一天一夜暑假剩余时间里,独自写完小半本数学作业。

什么三角函数、什么数列推导、立体几何一夜之间全来索命。

闵凝抓紧时间写写算算,焦头烂额中再一抬头发现已经半夜十一点了。

家里只有一室一厅,她与哥哥闵星一直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中间拉个帘子就算分隔。这时候,闵星那边还是黑着灯,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

刘素珍也有点着急了,走进来絮絮叨叨的问,“都几点了,你哥哥怎么还不回家?你知道他同学电话吗,打电话问问啊。”

“我现在就是他的同学。”

闵凝继续埋头苦战一道积化和差的大题,讥诮的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这已经时闵星复读的第二年,高三第三年,刘素珍的压力比闵星还大,这话成功刺痛了她。

知道失言,闵凝小心翼翼看刘素珍,借着台灯昏黄的光线,她脸上全是刀刻的皱纹。

闵凝有心弥补,忙说:“哥哥结实强壮,在外面肯定”

“闵凝,”刘素珍缓缓坐在床边,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有些话她是早想说出口的。

“你一直怪我对你和你哥哥不公平,对不对,可你哥哥是咱们家的支柱。你不一样,你还可以嫁人妈看韩大海。”

我低头,愤怒和不甘在这样的夜里总是容易汇聚入海,然后汹涌澎湃。

“我知道了。”打断了刘素珍的话,闵凝匆匆低头,看着各种数字符号,发觉有些丑陋是无法掩饰的,衬托之下,数学竟然有慈眉善目的一面……

这时,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刘素珍忙去开门,闵星喝醉了,被几个同学送了回来,刘素珍道过谢,接过闵星。

闵凝擦过眼泪,和她一起费力得把闵星拖到床上,刘素珍这才放心,回大屋去睡了。

闵凝继续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她想着如果能在今晚全部写完,明天也许可以去和陆北说一声开学的事。毕竟两人今天见过后,似乎有些误会的样子,她想为那盒卤牛肉解释解释的,虽然不知道陆北是不是真的在意,可她还很不安。

谁让喜欢一个人,就忍不住卑微呢。

“妹妹。”闵凝吓了一跳,以为闵星早已睡着,原来他没醉也没睡。

一看表午夜两点,闵星双手枕在头下,直直盯着天花板,“你说如果这次我还考不上大学,妈会怎么样。”

又是刚才的话题,“刚才你没回来,我和妈还说起这事。”

闵星侧躺,急急地问,“怎么说。”

“妈肯定希望你考个本科啊。”

他苦笑,“咱家就没有读书的好基因,你读书不好,我读书也不好,妈的脑袋也不聪明,不然咱爸卷钱跑掉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能就只有他们的爸脑袋最聪明了吧。

可惜,七年前闵俊行人间蒸发,卷走了银行账户全部的钱。为此刘素珍哭了大半年。

从那以后,儿子就成为她的一切。

而闵星与闵凝,相差三岁,打小就不亲热。

哥哥没有怜惜妹妹的自觉,妹妹也没有敬爱哥哥的心思。

有一年冬天,鹅毛大雪里,闵星和他的小伙伴把闵凝推倒在树坑里,用雪埋她的场景,至今想起,闵凝还是能感到阵阵冷意。

在那个年代,生二胎是一件羞耻的事。

因为闵凝,闵星被剥夺了独生子的头衔,成为同学中的异类;

因为闵凝,闵俊行丢了工作,再后来就演变成了负心男人抛妻弃子;

生下了闵凝,刘素珍仍旧没能笼络住丈夫的心,成为失婚女人。

似乎这个家庭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闵凝,在小学结束的那年终,闵凝于想明白了他们的不幸,由此,她的不幸也就开始了。

奋笔疾书整整一夜加一个上午,闵凝终于写完了暑假作业,完成这一场攻坚战后,她人都有些恍惚了,对着那一沓草稿纸一味傻笑,人生中第一次独立完成了暑假作业,还是数学这一科,成就感满满。

暑假最后一天的中午,吃完午饭,闵凝走出家门,走到凉棚去找陆北。

也许是一夜未眠,也许是日头毒辣,她走到凉棚时已经昏头昏脑。想起凉棚的男人和凉棚里永远冰凉的西瓜,令人无比向往,她脚下也加快步伐,想着见到陆北有无数的话要和他说。

闵凝要告诉他自己将要开学;

还要告诉他,自己独自完成了全部数学作业;

她还想问问,开学后两人还可不可以再见面。

上次陆北已经说他报名了几场业余比赛,闵凝还挺想去看,这一次,也准备一并问了时间地点,到时候可以去给他加油……

可等到走进凉棚,闵凝才发现吊床上,石桌前连个人影也没有,再望一望平整的空地上,也是一样。

不仅没有人影,闵凝惊惧地发现,凉棚里竟然什么日用品都没有了,原先挂在棚顶的沙袋也没有了,除了一张吊床,再也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人生活过。

如果不是仅剩的吊床还在,闵凝甚至要怀疑,陆北是不是真是存在过。

晚上,闵凝做了一个梦,梦见纷乱人群里,她和陆北被冲散,疯狂得四处寻找,终于看见陆北的时候,他只是用一个背影面对闵凝,无论她怎么叫,陆北都不回头,最后急得闵凝大叫一声,竟然把自己吵醒了。

只影寻人,空落寞,这不是一个好梦,闵凝在开学的第一天变已经体味到仿如失恋的滋味。

第18章 一张数学卷子试出的真伪

开学、领书、交作业、排座位。失恋的情绪酝酿不足一天,闵凝就不得不投入到紧张的高三备考生涯中。

新开学,教室里重新排了座位,闵凝与交好的李玉还是同桌,倒是韩大海,坐到了她们身后,这让闵凝略微有点受宠若惊,她与李玉都是班里倒数的,能跟尖子生坐在一起,真心不够资格。

可高三学生头顶的那一块天还不及伞大,谁也顾不上谁的八卦绯闻了,至于韩大海为什么坐在闵凝后排,根本没人关心。

只是李玉一个人高兴而已。

做过了课间操,打过了上课铃,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李富春的数学课。班里一大半人还懒洋洋得趴在桌上,强打精神,数学的暑假作业估计难倒了不少人,大家伙都是连夜奋战。

李富春站在讲台上,托了托眼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的作业我看过了,正确的答案一样也就算了,错都能错成一样的,你们也好意思把这样的作业交上来?!”

开学突然,来不及交叉抄,整篇整篇抄的人恐怕有一大把,闵凝暗自庆幸,在最后一刻写完,既没抄别人也没被别人抄。

“咱们班里就韩大海和闵凝,两位同学的作业没有雷同。”

班里一阵吸气声,韩大海的作业从来不会有人想要抄,他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抄他的作业无异于是向老师坦白。

而这次,闵凝竟然也在表扬的行列,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李玉在下面扯了扯闵凝校服,“你真是一个人做的作业吗?”

身为好友都不信闵凝,闵凝只能苦笑点点头。

上头李富春因为对暑假作业极不满意,因为上来就安排了一场随堂测验。

“先考试,看看你们一个暑假都复习得怎么样,”他把长长得卷子按组分发下来,“题型在暑假作业里都出现了,就是换换数的事,这张卷子满分一百五十分,做不够一百分的,暑假作业重新做!”

这招绝,这次的摸底,查探的是诚实。一时间,教室里怨声载道,反而是闵凝,格外沉静。因为暑假作业真的都是用心做的,而且,不少题都是陆北逼着她演算好多遍的,自然手到擒来。

还有十分钟交卷的时候,闵凝自己都惊讶,竟然全都答上来了。

闵凝抬头环顾,李玉扫了一眼她的卷子,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而她身后,韩大海早已答完,盯着闵凝的背影看了好久。

下课铃一响,考试结束。所有人都像断了线的木偶人,瘫成了一片。

午饭时间,闵凝和李玉一起去锅炉房取饭盒。回教室的路上,李玉提起上午的随堂测验,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闵凝。

”你不是数学最烂吗?是不是暑假狂补数学来着?报的哪个辅导班?不对,你家里的钱都花你哥哥身上了,怎么可能你会去上辅导班呢?“

李玉似是提问,也似是自答,反正就是各种想不通。

而关于提高数学成绩这事,事关陆北,闵凝也不想分享,于是,两人一阵沉默,低头顺着楼梯向上走的,哪知险些和迎面来人撞上。

等到闪开,才发现下来的人,是刘彤熙,她把宽大的校服系在腰间,单肩背着一个毛绒绒的玩偶书包,边走边梳理着头发,被人一撞口气不善,一看是闵凝,火气消了大半。

“你今天带饭了?”她看着闵凝手里的饭盒,不可思议地说。

闵凝点点头。“我每天都带饭。”

“今天陆北中午请吃饭,你不知道么?”

请吃饭?陆北?闵凝心里一酸,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需要知道。

陆北是不告而别的,在厂棚散场之后,两人人生都没了交集,闵凝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再贴上去,所以,态度冷了许多。

刘彤熙还想说什么,闵凝已经含笑告别。

空等是一场消耗,消耗的是尊严,尤其她与陆北还有身份之差,她不想再空盼什么,也不敢。

回到教室的时候,李玉八卦兮兮追问闵凝和刘彤熙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三中,刘彤熙是风云人物,追她的人多,成绩好,为人骄傲,家世也高,一般人不近身。闵凝不知道刘彤熙的炙手可热,可李玉门儿清。

刚开学第一天,李玉就觉得闵凝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她胆小沉默,怎么一个暑假过去,她成绩提高了,连人脉都高级了呢?

这叫与闵凝同一水平线的李玉,暗暗不爽起来。

等到了晚自习,数学测验的答案出来了。李玉的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了。

班里的最高分无疑是韩大海,一三十四分,而闵凝,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第二名,一百二十分。另外有七个同学考到了一百分以上。全班只有这九个人不用重写暑假作业。

等到晚自习下课之后,等别的同学陆续走后,李玉纠结了班里另一个女生,叫郑晓晓的,一起把落在后面的闵凝给堵在了教室里。

教室里除了闵凝,还有韩大海和刘浩然两个男生在做值日。

“那你暑假作业都是自己做的么?”郑晓晓嬉笑着考过来,看着是笑,态度异常嚣张。

没有人会在突然被人超越后保持心态平和,特别是被一直不如自己的人超越。

闵凝知道不交待点什么,今晚恐怕不好脱身,只能推说:“我,我哥和我一起做的。”

郑晓晓目光炯炯,完全不相信:“我刚打听了,你哥才考了六十分。你们俩怎么一起做的啊。”

说谎实在不是闵凝的专长,抛出一个谎言,半点圆谎的能力也没有,只有坐等被戳破。

她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李玉也笑嘻嘻地,接茬道:“闵凝,这屋里就咱们几个人,你要是承认了,咱们也能提你保守秘密的,只是,你看暑假作业重新做这事,要不你帮我俩写点。咱们不是朋友。朋友就得讲义气。”

这是真朋友吗?

闵凝有点伤心,她一直以为李玉是自己的真朋友,哪知一张数学卷子就试出了真伪。

第19章 前有北哥,后有凝姐

韩大海和刘浩然这时也靠了过来,特别是韩大海,他想替闵凝说几句,刘浩然笑他:“女生中的小纷争,关咱们爷们什么事,看看得了啊,”

韩大海可不止想看看,闵凝倒底是怎么提高的数学成绩,他不知道,但他隐隐觉得似乎和陆北有关。

所以,这也应该是闵凝不能如实相告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私吞了绝世武功秘籍,怕别人超过自己的意思。

韩大海挺身而出,直接就问两个女生,“你俩差不多得了,人家数学成绩好了,都在脑子里,难道还得把聪明挖出来给你俩分点吗?”

李玉喜欢韩大海,听了这话,又羞又臊,她拿眼睛剜了闵凝一眼,就不再说话。郑晓晓是个泼辣的,根本不理韩大海,上去夺过闵凝书包,非得要翻出个法宝一样,把本子笔袋,一样一样往出丢。

闵凝气恼,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真是不知道怎么好。

韩大海上去拉扯郑晓晓,一把被打掉手,“边呆着去,我男朋友谁你不知道是不是,别看你成绩好,惹我照样揍你!”

郑晓晓本就泼辣,所谓的男朋友正是校园里一霸,谁都怕他。所以,郑晓晓一向有恃无恐。

韩大海犹豫了一下,这时果然就见教室门口进来两个男生,郑晓晓大喜,娇滴滴地唤了一句,杰哥。

她男朋友说来就来了。刘浩然眼疾手快,赶紧把韩大海拉到一边。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连闵凝也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哪知道那个叫杰哥的,五大三粗戳在郑晓晓和闵凝中间,扬起手,啪的一个耳光就呼了下去。

闵凝闭眼等半天,再睁开眼,就见郑晓晓捂着脸上,同样一脸错愕。

“你给我找事!以后你敢动凝姐一根指头,看我怎么弄你!”

另外的韩大海、刘浩然、李玉看得目瞪口呆。

阿杰转头对闵凝,凶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近乎讨好地说道:“我眼瞎,女朋友没挑好,凝姐你别见怪哈,天晚了,我跟哥们送你回家吧。”

闵凝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凝姐,哪敢随便让两个恶霸同学送回家呢?!

她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阿杰一拍头,赶紧解释:“中午北哥找过我们了,特意交待的,学校里敢有人找凝姐你麻烦,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凝姐你不用怕我们。”

陆北有交待?

所以,因为前有北哥,后面闵凝就成了凝姐。

别人不知道北哥是谁,但也吓了一跳,不知道闵凝倒底收服了谁,连阿杰这样的大人物都要对她毕恭毕敬。

而韩大海却一清二楚,他看着闵凝,目光里都是满满的不赞同,陆北在他这种书香门第出身的人看来,不过就是小痞子。

“闵凝我送你回家,你别跟他们走。”韩大海挺身而出。

阿杰不乐意了,“你就是韩大海吧,以后凝姐身边,你少瞎凑合,别怪我没警告你啊!”

这恐怕也是陆北交待的。闵凝苦笑,他不都不告而别了吗,怎么还把自己给看得这么严,跟他私产一样,何必呢。

眼看着阿杰与韩大海要杠起来,闵凝赶紧息事宁人,从郑晓晓手里夺回书包,装好东西,跟阿杰说,我跟你走,你别动手。

阿杰跟着闵凝身后,狠狠瞪了韩大海一眼才走。

几乎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班里就传遍了,闵凝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阿杰,也牛气了起来。后来流言传了一圈,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了闵凝和郑晓晓抢男朋友,韩大海喜欢闵凝的多角恋故事。

一大早,闵凝进了教室,人声嗡嗡的早自习,突然就安静下来,打量闵凝犹如打量一个陌生人,无疑,她现在成了话题人物。

只是完全是负面话题,搞得人人都对她好奇,却又人人退避三舍,毕竟阿杰的名头太响亮了。

甚至连郑晓晓看见闵凝都是又怕又恨,李玉干脆连理都不理闵凝了。

闵凝虽然不怕孤单,可这样刻意孤立,还是有点低落,所幸,数学课上,李富春对闵凝的态度好转不少,眼神里的冷漠鄙夷褪去,让闵凝觉得高三的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陆北从没有出现过,可他的人、他的影响,一直都在闵凝身边,出阿杰在校园里帮她屏蔽所有不友好之外,闵凝和刘彤熙竟然熟悉起来。

刘彤熙也是没有朋友的人,她们两个像是落单的雁,找到了伙伴之后,也不想再去追赶雁群了。

有时候,闵凝还会从刘彤熙那里听说陆北的消息,他在外地比赛,有时赢了,有时输了,输多赢少,闵凝总忍不住为他捏汗。

就在陆北缺席的这个深秋,像宿命一样,闵凝又认识了傅凌风。

同样是结识在闵凝的十七岁,傅凌风只是晚了陆北三个月而已,却叫他抱憾一生,傅凌风有时总在想,如果是自己先认识的闵凝,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年的等待了。

因为他与陆北不同,他对闵凝,是一见钟情。如果先认识了她,傅凌风自问一定比陆北更疼闵凝。

那一天,是个深秋的早晨,周末。

闵凝就像曾经许多个无所事事的周末一样,穿了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套上闵星的运动夹克,再次来到废厂区游荡。

她心里最深处的牵挂一直系在凉棚处,惦记着那段若有若无的关系。她想遇到陆北,然后问一问,他们倒底算什么?拖得时间久了,闵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只是跟自己玩玩,打发一下无聊的练拳时光而已。

陆北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浪子吧。心系浪子的女人,哪有不受折磨的,她在凉棚所在的地方转了一圈,果然又失望了。

陆北不在,也不可能在。

这个季节谁还会在外露宿呢?闵凝低头默默坐在一块青砖上,呆呆望着空旷的场院,自嘲一番,正准备离开。

直到一个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把闵凝吓得跳了起来。

第20章 所谓阶层

少有人烟的地方、七八点钟的早晨,正是孤鬼回巢的时候。小女生总是怕鬼的。

闵凝转身后退一大步,才看清来人,

那一年傅凌风二十五岁,白色运动衫,白色运动裤,一身斯文气,清风朗月,跟鬼实在不搭边。

“请问,这里有人住么?”他问。

闵凝把自己从孤鬼的臆想中拖回,木愣愣地回应傅凌风的温暖的笑意。

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或者他在找陆北?闵凝只是把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下,就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

“那小姑娘,你知道这里空了多久?”

傅凌风咬字奇怪,闵凝只当他是刚从海外回来,在这里寻根问祖的人,并未多想,只是说:“我不清楚这厂子的情况,只是暑假总和朋友在这里玩,没事过来走走。”

很多年后,闵凝才知道,陆北与傅凌风的缠斗,从那块地皮就已经开始了。不巧的是,闵凝刚好站在了那块地皮上,陆北与傅凌风的争夺也跟着升级了。

傅凌风对闵凝的第一印象是极美的。空旷的场院,摇曳的枯草丛里,闵凝就死hi 满院唯一的生机,清冷而忧郁,成为他心底的白月光。

他笑意一直挂在嘴角,认真地打量闵凝,闵凝却只觉得他眼里全是疏离,并不是一个看起来亲切的人。

一个问不出来,一个答不上来,对话很快结束,闵楠缓缓向外走,傅凌风也忽略她的拒绝,和闵凝并肩走在一起。

闵凝以为他想套近乎,满心戒备,一路走到大门口,傅凌风都无话,走到大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傅凌风先我步,朝闵凝淡淡点头,“本来想找人的,看这里这么荒凉大概找不到了。麻烦你了。”

两人做了个后会无期的告别,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闵凝过马路等公交的时候,看见傅凌风朝一辆白色轿车走去,车门前早已有人提他拉开们,恭敬等他上车后,再驾车离开。

又是一个有钱人。闵凝抿嘴笑笑,没有再放在心上。

而车子里,傅凌风则对司机淡淡下旨:“查查那女孩和陆北的关系。”

时间是什么,十八岁的时候,站在人生的分水岭上看身后,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写作业的时间太多,考场上答题的时间太少,时间就是那张试卷。

而对于闵凝而言,与陆北相伴的日子太短,等待他的日子太长,时间就是她的痴念。

闵凝靠着痴念,牟足了一股劲,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出人意外挤进年级中游。

刘素珍与闵星都对这个傻笨见长的闵凝我刮目相看。

除夕那天正好是闵凝的阳历生日。早早起来,刘素珍就出门去给女儿订了一个生日蛋糕。这个寒假,她比闵星更受重视了。

因为闵星的期末成绩,还不如上个学年,家中血汗钱给他换来复读的机会,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他被刘素珍臭骂了一个晚上之后,一直消沉了一个礼拜,临近节前,家里才有点热闹的气氛。

趁刘素珍出门,闵凝例行帮闵星检查他后背的伤痕,涂了一个冬天的维生素e,那片丑陋的伤疤总算淡去。

闵星翻看闵凝的试卷,啧啧称奇,他对妹妹突飞猛进的数学成绩充满怀疑。“之前只看你学到很晚,不知道竟然能提高得那么快,”他拉拉闵凝的袖子,满脸撒娇,“妹妹,你教教我,你怎么做到的?”

闵凝当然不能说是要证明给男人看才发奋。

所以,随口一答:“一想到今天成绩好,日后能赚大钱,就有动力了。”

闵星神色一正,口气是难得的严肃。

“闵凝,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世界残酷,人家花几代人经营的财富怎么可能让咱们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轻易超越他们,读书和赚钱并没有必然关系,读书好也未必能跨越阶层,你懂么?阶层。”

闵凝似懂非懂,哥哥嘴里的阶层,让她想到了刘彤熙的lv包,想到了废弃厂区遇见的“孤鬼”,也许还有陆北。

这是不是就是阶层呢?闵星第一次那么认真说出的话,让人吃惊。

兄妹俩还要在讨论家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闵凝喂了一声。

对面半天没有发声,她纳闷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对方叫出名字。“闵凝。”

是陆北!

闵凝大喜,心虚环顾身边,见闵星没在意,才放心,“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

说完,她暗骂自己,真是个傻问题,陆北完全可以从刘彤熙那里得到我的电话。

果然,陆北低声笑笑,声音疲惫,“出来。”

“啊?”

“今天你生日,出来。”

今天是除夕,妈又很快回来,闵凝有点为难。

见她不答,陆北少见的好脾气,换了副商量的口气。

“这会才十点,你出来,给你老人家买碗长寿面吃,吃完就放你回家。”

闵凝“嗯”了一句,匆忙挂上电话,刚套上羽绒服,跟闵星打了个招呼,她就心急火燎地跑出门去。

出了楼门,邻居家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放鞭炮,二踢脚、窜天猴齐齐上阵,劈哩啪啦不大的巷子像个战场,好不热闹。

闵凝沿着墙根,走出巷子,在街头张望,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来。

那个年代,车款甚少,家中有车就已经是富裕的象征,大街上闵凝能认出来的车款就只有奥迪和奥拓了,直到那辆白色奥迪车停在路边,陆北长腿跨布下车,闵凝突然想起刚刚讨论过的“阶层”。

但想法只是刚刚扬起,闵凝就被陆北满脸伤痕给吓到了。

“你……”

陆北剃光了头发,头上绷着一张白纱布网兜,两眼无神,鼻梁上贴着两块创可贴,鼻梁骨不自然得向上耸着……

虽然知道他十有**是伤在拳台上,不会有大碍,可闵凝还是看得惊心又心疼。

陆北看闵凝盯着他的鼻子看,含笑不在意地摸了下鼻头,“刚接上,是不是没夏天帅了。”

他故意逗她笑。

第21章 贫穷癌患者

闵凝刚到眼眶边上的眼泪,被这么一打岔,也收了回去。

陆北招呼我上车,闵凝怕给邻居看到,火速钻进副驾驶座位上,催促他赶紧驶离。

车子上了路,陆北摇头笑叹,“我还没被毁容,还拿得出手,你不用把我东藏西藏的。”

没两分钟就开到了目的地,车停靠在路边,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说话比吃饭重要。

半年来的音信全无,和半年后的任意闯入,陆北来去倒是自由,闵凝被他玩世不恭的一副态度彻底激怒了,一想到自己没有立场发火,到嘴边的话怎么也丢不出去,她赌气扭头看向窗外,一句话再也不肯说。

陆北不以为意,自说自话。

“九月第一次数学考试班里第二,九月月考年级一百七名,十月月考是一百五十四,十一月是一百四十名,十二月一百三十七名,期末不错,排行一百零五。我呢,十月参加的比赛,亚洲自由搏击业余组,巡回基本场是六场,只有第二场和第六场赢了,不过没有晋级。这些你也应该知道了。”

他把脸凑到闵凝面前,她就看到一张满脸疲惫和伤痕的俊脸。

这半年虽然没有见面,却谁也不缺乏对方的消息。

陆北是天上的苍鹰,落在哪里都要抓起一片血肉,他不忍落在闵凝身上,闵凝也不忍他的不忍。

遥遥相望反而彼此都能自在。闵凝似乎有一点明白陆北的用心。

怒气消了下去,闵凝摸了摸陆北突起的鼻梁,搔搔他的下巴,他拧眉头,“我又不是狗!”

拍掉闵凝的手,陆北翻出遮阳板里的镜子,左右各照了照鼻梁。

“估计好了也会高出一块,”他不太在意地熄火,示意下车,“这里的羊肉面很不错,走。”

一碗热面不如几句话能给闵凝慰藉,她摇头:“别吃了,坐这里说说话,一会我家就吃年夜饭了。”

“嗯。”陆北重新启动汽车,一股暖风徐徐吹过,车里充满春意。

“你交我的那些解题方法好用极了,几乎场场考试都有能用上的。”闵凝充满感激,虽然说修行靠个人,但也要有个师傅领进门才行。

陆北就是领闵凝进门的人。

“还有一招叫转化的思想,还没告诉你,你就开学了,那才是武林中的最高绝技。平时虽然也告诉过你,你榆木脑袋,不按你在那狂记个一百遍,根本就记不住。”

所以,对闵凝这样的笨人,武林中的最高绝技就是勤奋。

“那你擂台上的最高绝技是什么?”

“耐打。鄙人正在实践。”陆北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笑,开怀地笑。

他也是。

含情脉脉不如心意相通来得让人畅快。两人信仰的都是世间最朴素的道理:无剑胜有剑是凡人不可企及的境界,没有超越常人的修为,是如论如何也抵达不了的,唯有刻苦才是通路。

“夏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因为我看见我去找韩大海吗?”

闵凝终于问出心底最在意的那句话。

陆北一笑,拍拍她紧张的小脸蛋。

“傻子,我要是生你气,还会叫人在学校里护着你吗?!至于说不告而别,是因为遇见了难缠的人和事,不想你被搅进来而已。”

闵凝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是你家里的事吗?”

陆北那样的家庭出身,是根本瞒不住的,而且他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算是吧。你都知道我是谁了,怕不怕?”

陆北认真地看闵凝,这回轮到闵凝神色轻松。

“我只是怕鬼而已。你这么帅……”她只想多看两眼。

陆北笑了:“原来你怕鬼。”

说起鬼怪,闵凝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早上,在废厂区遇上的那个白衣“孤鬼”,她笑着讲给陆北听,哪知道他对“孤鬼”竟然感兴趣,还问长什么样。

“挺好看的一张脸,总有笑容,斯斯文文。”闵凝挠头,如果再见那人她可以认出来,可是只是描述,就不确定了。“你认识吗?”

陆北表情冷淡,“斯斯文文,街上一抓一大把,我怎么会都认识。他没说他叫什么,找谁?”

他如果真的不认识,又未免太关心这事了,闵凝狐疑,却也不知道哪里惹到陆北,看他脸一下就黑了。

闵凝怂怂地如实交待:“他没说叫什么,我们一共就说了三句话,都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补充了“都不到”三个字。

陆北挑眉,不屑的样子,然后,一句话也不说,打火、开车上路、调头。

一会的功夫,又回到了闵凝家的巷子口,陆北还是一句话不说,闵凝讪讪道:“那我回去了。”

开门下车,闵凝忍不住和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陆北不易察觉得有丝笑意,冰块脸终于解冻。闵凝放心,心满意足地合上车门,脚步轻快准备往巷子里走。

“喂。”

陆北从后面喊住闵凝,摇下车窗,脸上仍是一副不爽的样子。

“有事?”

“高考好好考,考得好送你个礼物。”

哪有人不喜欢收礼物,在闵凝贫瘠的学生生涯里,礼物尤其奢侈又匮乏。

她好奇问:“什么礼物?”

礼物可以有很多种,唯独陆北的礼物别出心裁。

“男朋友。”

闵凝瞪大眼,一时反应不过来,男朋友?!谁?!陆北要把他自己送自己做男朋友?!

闵凝犹如被五百万击中的贫穷癌患者,狂喜外加难以置信。

她立在原地,仍是保持那个转身扭头的姿势,口中哈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仿佛已经在一团模糊中预见到我所期望的未来。

陆北抿嘴忍住笑意,摇头低喃:“傻子。”

未来还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谁也没有作别,他已经开车离去。

闵凝沉浸在喜悦中,一路不知道怎么回到家中,放鞭炮、吃饭、切蛋糕、吹蜡烛、发红包,她都像傻子一样乐呵呵不知道应答,家人都以为她是过年过得投入,生日和成绩都被重视才有了那么多笑容。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时的闵凝已经有了另一番的世界。

因为一个人给了她爱情,而拼凑出一个完整世界。

第22章 唯一的名额

初春已过,来不及伤春悲秋,思考人生爱情,高三学子们就像是发条拧到最紧的机械,一开始运作就全力向前冲。日子就是这样,主动向前奔,时间就过得飞快,拖沓着被时间向前推,日子就过得缓慢难熬。

月考、模拟,那真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除拼脑力,还要拼体力。

但无论拼什么,闵凝心里记挂着陆北,竟然以惊人的毅力,过五关斩六将,在一模发下来的时候,闵凝的成绩就已经稳稳站在二本线上了。

闵凝自己十分满意了。而刘彤熙却说,“你家陆北那个活祖宗,总叫我盯着你好好学习,他说了,你要是能考上一本,就送我辆宝马。我说,你再努把力啊!”

这个学期李玉刻意疏远闵凝,刘彤熙又在刻意接近她,一来二去,闵凝和刘彤熙还真的做了朋友,本来是情敌,竟然能被陆北生生捏合在一起。

现在刘彤熙张口就是,你家陆北,你家陆北的,弄得闵凝怪不好意思的。

傍晚六点的天光,一片蓝紫色笼罩在头顶,路灯一瞬间齐齐亮起,薄暮昏冥,万家灯火交相辉映,难得时间宽裕,两人又同时错过了校车,等公交的时间,刘彤熙干脆就着路灯,给闵凝讲解考点。

一模刘彤熙年纪第二名,名副其实的学霸,给闵凝讲解起来也是砍瓜切菜的利落。

昏黄的灯光下,刘彤熙五官轮廓清晰柔美,连闵凝都觉得她是个美女,何况男人们呢。

刘彤熙曾经还开玩笑地说,陆北是她让给闵凝的,闵凝却从来不觉得是玩笑话,此刻,她由衷感谢刘彤熙的谦让。

刘彤熙斜挎着她那只水桶包,对闵凝一番耳提面命,“听明白了?”

闵凝微笑点头,

“争气点!咱们俩合伙坑陆北一辆车,等高考完了,我带你去兜风!”

“好!”

两个姑娘一起抱头大笑,畅想着恣意的未来,她们以为青春还长,痛苦还远……

第二天是高考体检的日子,男生上午,女生下午。

等闵凝体检回到教室时,里面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只有韩大海、李玉、还有几个别的男生一起聊天。

看见闵凝,他们都静了一下,然后觉得太刻意,又大声说笑着。

现在全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闵凝,连学校里最大的混混都要叫她凝姐,几乎人人都知道她背后站着一个厉害人物,影影绰绰的,但却神秘又危险。

至于,她是怎么傍上人家的,流言里什么内容都有,都是极尽香艳描写。甚至还有人说,她的金主不止一人。

虽然没人敢当着闵凝的面说到她脸上去,但目光里尽是鄙夷。

不过,闵凝也习惯了,从前她当学渣的时候,白眼看得比这多,现在的白眼里还有畏惧,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就是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人。

甚至刘彤熙也说过,你这种个性,也就是陆北,掌控欲爆棚的人合适你,你俩一个特别内向胆小,一个特别凶狠张扬,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闵凝每次回忆起这句话,都不觉得是被奚落,反而心里甜甜的,有种两人刚好匹配的小确幸。

教室里那头谈笑声渐渐大了起来,大到闵凝想不听都不行。

“你想学什么专业呢?”李玉问韩大海。

韩大海就是那种义气青年,一说起梦想来,就滔滔不绝,他说想学信息技术,将来开家公司,走上人生巅峰云云,听得李玉满眼的爱慕敬仰。

这一次韩大海的一模成绩,是年纪第一,保送的希望很大,全年级也就他能有这样的底气畅想未来。

而闵凝这种可上可下的成绩,就没显得没那么在意什么梦想不梦想的了。考上能走就行。

所以,只图稳妥,计算机专业就是个不错的选择,社会上编程热门,几乎每个学校都开设了计算机专业,学得好可以做比尔盖茨,学得不好做个小秘书,都是出路。

这时,又有男生们三个两个簇拥着就进了门。

为首的刘浩然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闵凝,大咧咧坐在了韩大海桌上,大声聊开了。

刘浩然忿忿不平说道:“报送名额下来了,就一个人能报送,你们猜是谁?”

大伙都好奇,连闵凝也支着耳朵听。

“刘彤熙!她算啥啊,天天花枝招展的,凭什么保送她啊,她考过几次年级第一,不就是家里有人嘛。”

不管刘彤熙是不是名副其实,闵凝还是为朋友暗暗高兴,当然也为韩大海遗憾,毕竟他是年纪第一。确实没被选中有些可惜。

但至于里面有没有所谓的暗箱操作,闵凝并没多想。

可男生们却不肯放过闵凝,他们讨伐不到刘彤熙,只好拿刘彤熙的朋友开刀。

“闵凝,你和刘彤熙最近挺好,我说她,你别不高兴啊。”闵凝却只能像鸵鸟一样继续把自己埋在书本里,这个时候李玉和韩大海都在看着她。

刘浩然问:“你说,刘彤熙交了多少男朋友,她那个作风,能代表咱们学校吗?你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这个理可不好评。刘浩然在意的是哥们义气,刘彤熙独来独往惯了,在民意这个指标上确实不如韩大海,但是要说成绩,他们谁都有资格,刘彤熙漂亮,家世显赫又高韩大海一筹,学校推举她来代表整个高三最高水平,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闵凝答不上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抬速看了一眼教室那头,分明看见他眼里的失望,以及李玉得嫉恨。

一抹斜阳的余辉投入教室的黑板上,闵凝突然恍惚起来,眼前一张张少年脸上那一层黄澄澄的光晕,放大了他们的表情,那一张张脸理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闵凝踉跄倒地,耳边全是惊呼,眼前一黑,后面的事,就全然不知了。

晕过去之后,闵凝的心里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唯一的报送名额,倒底该给刘彤熙?还是韩大海?

在她一个学渣的窄小的世界里,他们都是顶天的人物,都是难得看得起她的朋友……

第23章 竟然是他

清醒过来的时候,闵凝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中间短暂醒过几次,隐约记得是被韩大海背着送到校医室,然后又被刘素珍用自行车驮回家的。

校医说她是一早抽血,没吃早午两餐,低血糖晕过去的,其实闵凝自己知道,没吃饭倒是其次,为了冲刺高考,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足睡八个小时了。

她是缺觉。

闵凝醒来后,胡乱吃着晚饭,听着刘素珍和闵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内容全是如何应对高考的话,闵凝听得无聊,我放下碗,正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睡,突然被妈叫住,“凝啊,你也给你哥哥讲讲提高成绩的办法,马上就高考了,你要是能帮得了你哥,咱还用出去花钱求老师吗?”

这是修行靠个人的问题,刘素珍提了无数次,她拗不过,私下问闵星是否需要帮助,而他却总是神秘兮兮的说自有高人帮他,闵凝就只能作罢。

躺回床上,闵凝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返校上课,就觉得精神大增。她在学校里没朋友,回去上课,也只有韩大海过来问了一句,好点没。

闵凝精神很好地露个笑脸点个头,同桌的李玉阴沉着脸,把书本翻得乱响。

楼道里传来上课铃,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一节九十分钟的数学模考之后,大家精疲力尽,李富春特意嘱咐闵凝,“现在拼一拼,高考结束就好了,注意身体。”

闵凝点头,受宠若惊。

成绩变好,虽然失去了李玉这样的朋友,可却让闵凝收到了李富春的关怀,一物偿一物,世上的事也挺奇妙的。

趁着同学们去做操的空档,闵凝去教导处销了假,办完手续,她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听着外面广播体操的音乐,轰隆的音乐被墙隔绝了大半,加上楼道里空荡无人,氛围诡异。

学生里总有这样的谣言,都说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少年人阳气重才镇得住那股幽冥的力量。

闵凝怕鬼,胆子小还是自己吓唬自己的那种。

快走了两步,就在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就走出这条背阴的楼道时,从半掩门的办公室里传来的声音,死死定住了闵凝的脚步。

“……这是污蔑!造这种谣的人就该枪毙!”

闵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分明听出是刘彤熙的声音!她拖着哭腔,嘶吼着。

刘彤熙个性要强,如果不是事情严重,根本不会让自己情绪崩溃。闵凝有点担心,虽然知道偷听不好,可还是挪不开步子。

办公室里的还有两三个老师,闵凝立在门外,能看见他们在屋里踱来踱去的影子。

“你先说说那个男孩子是谁吧。”这是校长的声音,平时他很喜欢和学生说笑,此刻言语里全是无奈和严厉。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放屁!怀孕这种事,能一人做事一人当吗?!刘彤熙!你还是这副样子!我就应该让你爸好好打你一顿!”

怀孕?!刘彤熙怀孕了?!而且还被校长知道了,闵凝惊诧到了极点。

“刘局长,您息怒,这事还是让她自己说,她现在的身体也是特殊情况。”这是校医院的女老师。

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触发了刘彤熙的哪根神经,她呜咽之声一下转为嚎啕大哭。

那个刘局长,口气软化了不少,“彤彤,这件事你要配合大人们,你想保护那个男孩子,那谁来保护你。你的事情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保送名额都被教育局打回来了!”

“是,都闹到教育局了,折了你刘进章的面子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好二叔了!”刘彤熙就像是被逼近角落里的困兽,红了眼睛,谁靠近她都要被他攻击一把。

只听里面“啪”的一声摔碎了一个茶杯,连闵凝站在外面都察觉到里面气氛全是**味。

李校长打了个圆场:“你们叔侄俩就不要吵了,以刘彤熙的成绩即便是不保送,上个顶尖的大学也是没问题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的问题处理好,不要影响高考!”

刘局长口气不善:“你爸昨天晚上从美国给我打的电话,孩子一定要打掉!高考也不用考了,你爸会在美国给你联系学校,做完了手术马上走!那个男孩子你就是不说,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刘彤熙满腔恨意,“好!打掉!今天就去打掉!我他妈明天就去要了举报人的命来赔我的孩子!”

“那个男孩子是谁?”

“是谁举报了我怀孕的事!?”刘彤熙反问。

她们叔侄谁也不肯退让,俩个人僵持不下。校长和校医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闵凝心也提到嗓子眼。

刘彤熙竟然是被举报的,是谁呢?她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树敌的呢?

突然闵凝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为这个念头,闵凝后颈发寒。

刘彤熙被举报,恰好是在保送名额确定之后,从这件事里获利的就只能是得到保送名额的人,韩大海?!

可闵凝印象里的韩大海从来不是一个做小动作的人。她觉得不会是韩大海。

“你不说是吧,很好!我已经派人去叫那小子来跟你对质了,我看你能保护得了他?!”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以刘彤熙的刚硬个性,都能沉默无话,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表现。闵凝站在外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听,一会等那个男孩子来了,看见她,大家岂不尴尬,所以闵凝决定还是先回教室的好。

一转身,却到一个男生的怀里,如此熟悉。

闵凝抬头。

闵星?!闵凝大惊,一个“呀”字没忍住低呼出口。

里面的人也听见了!校长急忙推开门看见是闵凝,十分震惊,“闵凝,你怎么在这?”

闵凝结巴不成语:“我生病、请假……去教导处销假……我……。”

闵星也很惊讶,两兄妹面面相觑,都是心知肚明。但显然,闵星更加心事重重。

课间操的音乐突然停了,闵凝的神经拉紧到极致,突然绷断了。

第24章 走不她的手心

校长怕事情张扬,让他们先进屋。关上门,不大的一件办公室里,竟然全是人头,交织成了一张关系复杂的网,把所有人都给套了进去。闵凝最后与刘彤熙双目交接,她抿了抿嘴,无奈与尴尬一闪而过。

刘彤熙的叔叔身居高位,是何等样的精明人,听见李校长叫闵凝名字,再看刘彤熙看闵凝的眼神,便问她,“闵星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哥哥。”

“这件事闵凝不知道!你别拉扯上别人!”

刘彤熙十分豪气地把闵凝拉在她身后,闵凝隐隐能够闻到她身上名牌香水的味道,这是熟悉的味道,让闵凝心里多少安定了一点,凝神看他们后面的打算。

“我相信她不知道。但是,彤彤,这件事你爸爸已经有了指示,让你爸爸震怒的事,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刘局长看向闵凝,口气和缓,目光透过他的金丝边眼睛,十分严厉,“你是叫闵凝吧。”

闵凝点头。

“闵凝,对你哥哥的处理与你无关,你是你,他是他。”除了闵星,刘进章不想多一个小鬼和他作对,但他一定不会放过闵星,他说这句话,对我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闵凝点头,表示听懂了。

可事关重大,她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刘彤熙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在这件事里受到最小的伤害。毕竟最阴险的人还躲在角落里看着。”

刘进章微微一怔,坐到双人沙发里,疲惫揉揉眉头,言语里放松警惕,“想不到,你这孩子还有这份冷静。”

这个时候一致对外确实才是重点,他们要找出举报的人。

“这个……确实没有查到举报人是谁,前天晚上有人发现学校各处都有小纸条,这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学校里又没有完善的监控设备,确实是不好查啊。”李校长颇为为难。

找不到那个举报人,矛头一定就直指闵星了。

“李校长,论辈分,你也是我的前辈,可是你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也知道,举报彤彤的人如果你知道却不告诉我,那我们多年的交情,市教委对咱们学校的扶持,恐怕都要不保了,毕竟能培养出爱打小报告的学生,既破坏学校的声誉,也破坏你的声誉。”

当着校医、闵凝、刘彤熙的面,刘进章就敢让校长下不来台,果然手握权力就是不一般。

李校长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忙忙赔笑,只是一个劲的说尽力调查。

另一个当事人,闵星,打从进了屋,就一直掉眼泪,惊惧也好、悔恨也罢,他的表现太不坚强了,甚至比刘彤熙还要脆弱。

闵凝翻遍了口袋也没找到一张纸巾,反倒是刘彤熙从校长桌上抽了两张,面无表情地递给闵星。

最终,闵凝这个局外人,还是被校长请出了办公室,临走时,和蔼的校长还安慰了闵凝叫她好好学习,不要多想,更不要与其他同学交流。

校长是个很好的人,闵凝感念,请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处罚我哥哥,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出这种事,已经很影响成绩了,可不可不要罚他了?”

“闵凝同学,还是那句话,与你无关的事你不要多想。”

办公室的门随之关闭,闵凝特别想对着里面喊:“怎么与我无关?!他是我哥哥啊!”

可闵凝终究不敢造次,走出办公楼,一个人浑浑噩噩地也没有返回教室,上课铃打了两遍。

闵凝在操场的东南角的看台最后排,坐了下来,初夏的暖风徐徐吹来,草木勃发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全是馨香。

闵凝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为谁担心,为怀孕了的刘彤熙?为得罪权贵的闵星?

回忆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闵凝渐渐回忆起闵星的种种不对劲。

从去年夏天闵星卖影碟赚钱开始,他就开始不思学习了,只是闵凝没有在意,他私吞了钱,开学刘彤熙就背来了名牌包,昨天他还说自有高人帮助他学习……这些细节拼合起来的代价竟然这么沉重……

骄傲的刘彤熙竟然跟闵星走在一起了。闵凝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闵星大头大马,清俊帅气,可配刘彤熙这样才貌家世兼有的女孩子,依旧有点费劲,闵凝好奇,闵星倒底是怎么把刘彤熙给追到手的呢?

闵凝在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打响预备铃的时候回到教室,闵凝一进门,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与往常的喧闹不同,同学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全是沉沉的注视,几乎叫人不能承受。

课间操是全校的八卦交流时间,校园里的任何事,经过一个场二十分钟的全校“大交流”后,就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开,刘彤熙和闵星的事经过了昨天和今天两场课间操之后,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而闵凝,尴尬得夹在其中。

物理课照旧讲着牛顿三定理和电磁效应的老生常谈。闵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闵星的事,就像多米诺效应一样,一件压倒一件,快速向后发展:韩大海获得保送,闵星被开除。

在晚自习的时候,处理意见就放了出来,这里面饱含刘家的愤怒。

晚自习上,大家如常进行古文背诵,可教室里的气氛已经与上午迥然不同了。上午是闵凝一个人被围观、被议论。

等到了晚上,这场戏就有了男主角了韩大海。

韩大海平时人缘不错,可是这次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猜测他是不是参与了举报。毕竟这件事的受益人只有他。

闵凝回头看韩大喊,他正在背诵《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他嘴里念念有词,看闵凝盯着他,他却没有搭腔的意思,仍旧继续,眼神全是沉重。

平时的韩大海意气风发,学习从不是难事,什么课业都能游刃有余,轻轻松松就能考高分,上顶尖名校对于他也是砍瓜切菜的小事,我实在想不出,他会用别人的前途去换一个保送生的虚名,即便不保送,他也能上任何大学。

闵凝对他一笑,从他桌上拿起一只铅笔,在他摊开的语文书上,写下“我相信你。”

韩大海盯着闵凝的一举一动,却像个得道高僧一样,坐直身体仍旧口中不停,看她写下那行字后,韩大海的神色由戒备转为感激。

多少年后,韩大海都记得闵凝写下的那四个字,他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无偿地信任他,光是这一份信任,就叫他永远也走不出这女人的手心了。

第25章 弄死你

闵凝在给韩大海表达过善意后,实在厌倦了班上所有人的探究,早早收拾了书包就率先离开了教室。

离开教室,稳着户外沁凉地夜风,叫人顿觉轻松,可刚走到校门口,闵凝竟然遇见了闵星。

他被退学了,身上的书包里全是他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就像是从战场上逃离的士兵一样。

高考前退学,以闵星的成绩,根本不会有学校肯收留他,没有学校收留,他就没有办法报名高考。

无法高考,就意味着第三次复读失败,这样的后果,如果让刘素珍知道,那无疑,家里一定闹翻天,那阵仗不亚于**原地爆炸。

闵凝和闵星心里心里有数,所以,他们两兄妹谁也没说话,各自沉思,突然闵星把闵凝揽在怀里,哽咽道,“妹,家里就靠你了。”

他狠狠吸吸鼻子,“先别和妈说,她闹起来,也会让你分神,等你考完,我一定给妈一个交待。”

闵凝也没有好主意,只有答应。兄妹两人一路坐公交车,一路往家走,都是默默无言。

他们兄妹鲜有不吵闹的时候,刘素珍刚好从外面买菜回来,看见闵凝和闵星竟然和平相处,有点意外,开口叫住。

这两兄妹都吓了一大跳,转身:“妈?”

“怎么今天这么早下晚自习?”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哪有心思上晚自习呢?闵星说谎很熟练,只说快高考,课程不紧了。

刘素珍向来信儿子,也不怀疑。她举着塑料袋子里的排骨,高兴地说,今晚炖排骨给你们俩补一补。

闵凝僵硬的一笑,闵星倒是如常,走上前接过刘素珍的购物袋,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被人从身后推倒在地。

这一家三口都吓了一大跳,无缘无故哪来地这些小痞子?!

周围路人也好,邻居也罢,都躲得远远的,却围而不散,站在外围看起了热闹。

这时,那几个人小痞子已经把闵星按在地上,二话不说,抡圆了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刘素珍和闵凝都上去拉扯,同时,忙忙大喊,“住手!住手!你们再不停下来!我叫警察了!”

提到警察,他们手下一停,还是死死按住闵星不放,母女狠命推人呼救,晚上六点的时间,人流车流不少,但却没人敢上来管闲事。

其中不乏做了几十年老邻居的人,他们都是远远看着,悲悯却幸灾乐祸。

闵凝被这种突然而至的伤害彻底激怒了,“你们为什么打人,放开他!”

闵星却早已预知缘故,放弃挣扎眼里只有悲伤,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闵凝,这事和你无关。”

是钩子!当初在厂区和她说笑过的花臂青年。

这一次,他雷嗔电怒而来,是为刘彤熙而来!他从黑暗里走到我面前,浑身上下一身酒气,路灯下的面孔,全是嘲讽。

闵凝默然只觉得身体一软,蹲在地上,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而来。

没错,为了刘彤熙。钩子为刘彤熙而来,为他爱而不得的人而来,为他满心的愤怒和失望而来!

刘彤熙失去了一个孩子,闵星欠她的是一条命!

可刘素珍并不知道,看见儿女这副样子,抓着钩子的衣服,就问闵星倒底怎么了?

钩子可不会客气,把闵星诱拐刘彤熙吃禁果,然后被告发,最后再到退学的种种,全都抖了出来。

那个年代还是十分保守的,左邻右舍听见了这样的事,可不觉得骇人听闻,都在窃窃私语说。

闵家小子好大的胆子!都敢干这种事?!

退学?退学都是轻的!这小子就该抓起来!

看来考不上大学也是应该的,心思全用这上面了!

至于是哪上面,所有人都是会心一笑。

可刘素珍一下子就被惊得愣在原地,早恋搞对象,都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在于,退学。

突然刘素珍就跳了起来,疯狂地捶打地上的闵星,撕心裂肺地哭道:“作孽啊!你这混蛋孩子!你是要跟你爸一样,害死我是不是!?”

他们的爸,闵俊行,是这一家子最大祸首,他抛妻弃子是母子三人心里的最最痛,此刻提起,闵凝被耻辱与难堪直接逼近角落,她受够了母亲的歇斯底里,受够了邻里指责!

是,她成绩不好,人物也不出色,但她有尊严啊!十七岁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她是连亲生父亲都嫌弃的女儿,可她仍旧想做一个被人尊重的人!

“妈!妈!当务之急不是骂哥哥啊!”

“那你说要怎么样,你们两个都这么不争气!我什么时候早早地死了,才能不被你们拖累?!”

闵凝哑然,突然想笑,他们兄妹倒底有多差劲,摊上这样的儿女,母亲甚至都想到了不如去死?

钩子站在旁边抱臂冷笑,“你们一家子别给我演戏!今天最惨不是你们一家,是另有其人,今天她有多疼,我就叫你们有多疼!”他眼圈通红,脸上全是悲伤憎恨,“给我打!往死里打!”

下令动手,闵星再次被围住,打在身体上的闷拳一下比一下密集,闵凝打了个颤栗,才清醒过来,突然跳起来,拉住钩子“她爱闵星,你来打闵星没有道理的!”

钩子满脸鄙夷,甩开闵凝,“爱?!闵凝,你别叫我发笑了,你哥哥也配得上刘彤熙?!就他也配!买个破包以为就怎么样了,刘彤熙家里什么没有,她看你哥哥穷酸小子能送得起名牌,才多看了两眼,你哥哥自以为得了默许,去年夏天竟然对刘彤熙”钩子说不下去,眼里全是恨意。

我摇头,我不相信。如果两人不是相互喜欢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就是开学头一天,你哥哥趁着刘彤熙喝醉了。你那个卑鄙的哥哥还装醉,装成两人酒后乱性,呸!”

闵凝看闵星,他竟然一言不发,毫不辩解,闵凝马上就心凉了。

开学头一天……那天晚上,闵凝熬夜做完了数学作业,平生仅有一次,怎么会忘记。半夜闵星仍旧神志清醒地和她讨论过阶层与上大学的事……

闵凝兄妹的表情出卖了一切,钩子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原本还有三分猜测,现在已经坐实了十之**。

“那是刘彤熙第一次!你个混蛋王八蛋!我x!”钩子冲了过去把其他人推开,把闵星从地上拽起来,抓着他的脖子,咬牙说道:“我他妈弄死你!”

第26章 护着

闵凝颤抖着远离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眼泪已经抹了整整一脸,却始终都擦不干净,初夏的夜风并不温柔,一阵一阵,扑得脸冰凉,闵星和刘彤熙之间的感情,与闵凝原本的猜想相距甚远。

臆想的爱情变成了现实中的一场罪恶,蒙在原地,闵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闵星竟然是个罪犯,最下作的那种,强x犯。

刘彤熙倔强得不肯承认自己一步走错,竟然和闵星真的做了情侣,而闵星从一开始就做了小人。

难怪闵凝从来没有听刘彤熙提起过闵星,不是因为她不知道两人是兄妹,而是打她心里,多少都不认同这段关系。

闵星与钩子倒底出身不同,不会那套江湖战术,在钩子密集的拳头招呼下,逐渐落在了下风,刘素珍见儿子不敌,疯狂地扑了上去拉扯钩子,又挠又掐,形如泼妇。钩子这样的血气方刚哪里忍得住这个,低吼他的同伙,“把这老女人一块给我打!”

那群痞里痞气的少年各个都是街头小霸王的存在,根本不懂什么尊老爱幼,接了钩子的命令,盘着手嬉笑着,就把刘素珍给从地上给捞了起来,期间他们也胳膊脸上都挨了女人的大指甲。

两个小流氓架着,另外两人狠啐道:“这老女人敢挠咱们哥们,咱把她给刮了!”

说着其中一个人从腰间还真的抽出一把弹簧刀,银光在黑夜里一闪,森森寒凉。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是最凶猛愣头的那种,无惧无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刀子一露,连句狠话都没说,上去就往刘素珍的脸上比了比。

刘素珍虽然不是个美人,但哪个女人不在意脸面,此刻已经吓得哭嚎救命。

闵星着急却被钩子死死钳住脖子,无法施救,痛哭流涕道:“你们放了我妈,这事跟我妈没关系!”

场面混乱不堪,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有一圈,看着对孤儿寡母的境遇,都隐隐透着兴奋。

甚至人群里还有人说:“啧啧,闵家那丫头有看头,怎么这群小痞子不对她动手呢?”

“可不是,听说,上回她妈把那丫头都给扒光了推出门外,那身上那个白”

这话零零碎碎地传进闵凝耳朵,她手握拳头,浑身颤抖,大概是不屑于把哭给围观的小人看,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走到刘素珍跟前,身后拦住拿到的痞子。

“放了我妈,闵星做的事,让他自己承担,与我们无关。”

“你这丫头!那是你哥!”刘素珍厉声训斥,“你们这群流氓,杀了我,有本事就杀了我!”

钩子被激红了眼睛,一把撇掉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闵星,气势汹汹地就冲闵凝走过来,提起她的领口。

“你妈求死?好!那就给她孙子陪葬去吧!我不动手,你们她妈还以为我不敢动你们母女?!”

钩子夺过弹簧刀,刀锋刀刃拿在眼前晃了晃,眼睛上一道寒光闪过,杀意写满脸上,他为了刘彤熙,也是豁了出去。

一扬手,钩子就把刀尖朝下刺了过去,刘素珍脸色煞白,闵凝把心一横,转头抱住妈妈想代受这一刀……

“我看你是活腻了。”阴恻恻地语气仿如天外飘来。

钩子一怔。手上及时收势。

闵凝忍得出这个熟悉的声音,如获大赦一般,心头一惊一喜。

是陆北。他来了。

闵凝从刘素珍身上抬头,望着他。

他也准备要加入这场混乱了么?闵凝泪眼婆娑看着他,他清瘦不少,这一次脸上干净得没有一块伤痕,他一身西装,像是从哪个酒会中匆匆赶过来,手臂上挽着外套,胸口上衬衣的扣子也扯掉了两颗,他就这么来了。

钩子放下刀,稍稍收敛起狰狞,他的手下更是敛容束手。

变化之快,叫围观路人窃窃私语,都在交流这个年轻的男人是谁。

钩子桀骜,虽然怕陆北,但仍旧忿忿。

“你既然来了,就是知道发生什么了,当着这么多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护着这个女人和她一家,陆北。”

陆北?这个就是陆老的儿子陆北?那个少帮主?!原本幸灾乐祸的路人纷纷交流了一个眼神,屏息敛容的,看着这个重量级人物倒底和这一家人什么关系。

“闵星随你处置,其他人不许你动。”陆北划好了线。

钩子冷笑,“他们一家人对刘彤熙一点歉意都没有!你就是这么包庇罪犯家人的?!你对得起刘彤熙么!你对得起她喜欢你那么多年吗!”

最后钩子吼出那句对得起时,竟然掉下了眼泪。

闵凝立在原地,呆看他,忘了时间,忘记了满街繁华,也忘了为陆北的出现而欣喜。原来悲伤至极就是无知无感,眼泪流干。

直到她被陆北公然揽在怀里,才感觉到一点温暖。只听他冷漠回应:“没有人对不起刘彤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闵凝和这件事无关,今天无关,以后也不许有人把这件事扯到她身上。”说完,他环视周围几个人,气势咄咄。

钩子几个人沉默,没有一人吭声。我看钩子,他眼里的愤怒熄灭不少,陆北有一句话没说错,刘彤熙自己选了这条路,她一开始也许错了,可是她却硬要走下去。

陆北不理这场官司,转身要把闵凝带走。

刘素珍死死盯着陆北,研判过他通身的矜贵,和强悍地做派之后,开口拦住他。

“你,你是谁?!凭什么带走我女儿?!”

闵凝身子一僵:这下家庭大战终于要轮到自己了么?!

陆北定住身,感受到了闵凝的变化,先侧低头扫过了闵凝苍白的脸,然后转身,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伯母,我叫陆北,是闵凝的男朋友。”

闵凝和周围所有的人都凝结在了空气中。

连她自己有点不相信,陆北如此大方地就承认了她。闵凝无论是中平的姿色、还是怯懦的个性都不适合给给威名赫赫、手段凶狠地陆北做的女朋友。

甚至,他们都不该认识。

第27章 禁脔

刘素珍望着还在男人怀里的闵凝,流露出狐疑,然后逐渐眼神严厉起来。

“你这丫头?!学什么不好,竟然去学人混黑社会?”刘素珍是被男人深刻伤害过的,对于男女情爱简直深恶痛绝,训斥逐渐变为疯狂地指责:“你贱不贱,大晚上的,小小年纪就跟人家回家,你还要脸不要?!你简直就是丢死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你敢跟这个男人走,就永远别回来!“

闵凝被一个”贱“字给羞辱的无地自容。

同时,晚风吹得她心头寒颤,刚刚闵凝拼出性命想要保护的母亲,竟然转脸就说出了没有这样女儿的话,叫闵凝心寒不已。

她自我嫌弃,悄悄想要挣脱陆北搭在她肩头的手臂,划清界限的,却惹得陆北脸色变得极难看。

“你还要往哪里躲?想站在我身边的话,就只能叫别人怕你,不许你怕别人!”

闵凝脚步一顿,刘素珍跟陆北两人干脆就把她给夹在了中间。

刘素珍喝到:“你给我过来!不然以后你就别管我叫妈!”

“伯母,你如果不当闵凝的妈妈,那闵星也就不是闵凝的哥哥了,那他今年高考的事,可就真的黄。”

一提闵星,刘素珍浑身细胞都激动了起来。闵星被退学是她最不能忍受的痛苦,此刻一听,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立马换了一个人,连问怎么能让闵星可以参加高考。

对普通人而言这是难事,但有钱就有办法,那么多私立高中,只要赞助费交足,你想考到八十岁都可以照样报名。

陆北也不卖关子,把给闵星报名私立高中的打算,说给刘素珍听,见她对儿子如此上心,陆北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心疼闵凝。

“如果伯母把闵凝交给我,自然闵星高考的事,我也可以解决。”

“妈!我不高考了!别拿妹妹换我!他是个大流氓,闵凝跟他,一辈子就完了!”

闵星趴在地上像条死狗,可还是想竭尽全力地阻止这场交易。

他们兄妹二人虽然不睦,但从没想过要拿彼此交易什么荣华富贵,闵星是个二十岁的男人了,尊严昂贵,他还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什么卖妹求荣。

可刘素珍不一样,她眼里只有闵星,几乎只是一瞬,她就对着陆北点头:“你说话算话吗?”

“左右街坊都是见证,我陆家从来不食言。”

闵凝心中轰然。家庭这两个字犹如累卵,终于塌了,妈就那么轻易拿她换了哥哥的前程……

交易谈妥,陆北毅然把闵凝带离。

至于那些投在闵凝身上,或艳羡、或暧昧、或鄙夷的目光都被留在了身后。

从今晚后,这一街区的所有人都知道闵家那个十八岁的丫头,是陆北的禁脔,擅动不得,连她亲妈在内。

钩子已经哑火,闵星没有安全之虞,闵凝最后留恋地望了一眼满身带伤的哥哥,和面目不清的母亲,苦苦一笑跟着陆北上了车。

黑亮流线的车子快速冲破人群,滑入公路向黑暗里驶去。

闵凝扭头一直望着窗外掉眼泪,陆北陪她坐在后排,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看车外倒退的街景,闵凝眯眼,想仔细看清楚早已熟悉得街边繁华,眼泪又溢出,打湿满脸,正是七八点钟万家灯火的时刻,她却被母亲推出了家门。

这一次,推出去,她就真的成了别人的人。闵凝坐在车里,不敢多想依附于陆北的未来,所以,她由衷希望希望这一趟路程永远没有终点。

见闵凝半天不做声,陆北一声叹息,自己扯过纸巾,扳过她的脸,闵凝对上他那双墨色的眸子,发现里面全是关切,他从她鼻梁上取下眼镜,低头用纸细细地擦拭。

闵凝眯眼想看清他做这一切时的神情,哪知道越眯眼,泪珠掉出来越多。

“你是在往出挤眼泪吗?”他轻嘲。

闵凝噗哧一笑,惨淡愁云消散。

这时,她才意识到,驾驶座上还有一个外人,通过后视镜正关注着他们。

那人叫李东,三十多岁,,虽然相貌平平却有股戾气。

陆北介绍:“他是东哥。我那点搏击的底子,都是他教的,当年东北的拳王。”陆北笑笑,有以他为师的意思。

“得了,小姑娘。别听他的。再硬的拳头,也没有法院一纸文书厉害。刚出来,陆少家里赏口饭,要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一身戾气原来是从牢狱里带出来了的。

闵凝最大的温和就是从不用世俗偏见来评价别人。

东哥是故意用他的前科来试探闵凝,见她神色没有鄙夷,神情里多了几分赞许,言语也温和多了,“小姑娘,别哭了,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看钩子那个小混蛋还敢放肆。”东哥说话间带着一股江湖的味道。

她腼腆一笑,傻傻说了句谢谢。

突然陆北和东哥忍不住大笑起来,陆北把闵凝抱在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东哥也笑得直发抖,而闵凝本人却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一个急刹车,他们两个人才停下来。

“哎呦,我去,笑得我差点追尾。”

闵凝问哪里可笑。

陆北笑道:“本来没什么可笑。就像对台词一样,黑话就要用黑话接。东哥帮你去砍人,你回他一句谢谢……”说完他又笑起来。

闵凝仍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看陆北笑,反而被拱起火来,看准他肋下腰间的一块,狠狠拧下去。

陆北冷不防,战斗的经验让他迅速就出手反制,瞬间把闵凝人压倒在座椅上,他用身体压在我之上,一只手钳住我的一双手,另一只手放在我腰间,他本来是想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但却没有动作,闵凝只听见自己和他的心脏跳的如雷击一样响。

陆北眼神越发深邃,闵凝更是满脸红云。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忘记了慌张。

前面东哥假意咳嗽了一声,言语里全是笑意,“到家了啊,上楼再继续。”

闵凝羞赧挣扎了几下,陆北低笑,没有逾矩,只在微启的唇边轻啄一下,便松开了闵凝。叹道:“真熬人啊。”

第28章 枕边有人

下了车后。

浓翠林立的小区,与闵凝家老公房筒子楼截然是两个氛围,不过,闵凝看小区有点眼熟,半天才想起来是韩大海家的所在的那片“豪宅区”。

“以后你就住这里。明天我再叫人帮你回家拿了你的行李。既然跟了我,也只有把你放我眼皮底下我才放心。”

因为,闵凝性子实在实在太软弱。

这叫陆北无论去哪里干什么,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小兔子乖乖被人给煎炒烹炸了。

“我哥的事……”

“放心吧,很好解决的。马上高考了,你安心住下,好好读书。”

跟着陆北走进楼道,富丽堂皇的装饰更胜韩大海家的那栋楼。

那个年代流行欧洲风格的装饰,繁复的雕花无处不在,全是有钱人的味道。闵凝怯生生跟着陆北坐电梯抵达十七层,看他拿钥匙开门,她有些犹豫,其实想问,你呢?以后也住在这里吗?两人就算同居了吗?

可这话,闵凝还是没敢问出口,这要是问了,气氛就要往暧昧里走了,陆北从来不掩饰他的侵略性,闵凝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没人住,因为我最近在国内,临时落脚用的,是个清静的地方。”陆北推开门,点亮房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闵凝走进屋内,环顾四周,房屋中的装饰并不像走廊里的夸张华丽,对于初来乍到的人而言,刚刚的紧张感褪去大半。

米白的地板,红咖色的桌椅陈设,内敛沉静的风格,反而叫人安心。

“房间虽然有三间,不过因为我很少请人打扫,另外两间灰尘太大住不了人,你今晚就睡主卧吧。”

“那你呢?”闵凝终于还是没忍住。

陆北提步靠近,低头贴近闵凝的脸,笑问:“你想让我睡哪?客厅沙发?主卧?”他笑得不怀好意,看起来还对车里的事念念不忘。

她无奈摇头,“随你。”

陆北就是想看人脸红而已,倒没有那么多杂念。他今天纯是为救闵家的场才出现的,不然也不会西服革履地穿一身正装,安顿好了闵凝,他还要回到酒会上去。

闵凝漫不经心踱至窗前,看着窗前开阔的视野,一颗心被眼前壮观的夜景掳获。灯火照亮静谧的夜,富站得高连胸襟都能变得开阔。

陆北从身后抱住闵凝,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身体紧紧贴合。

“你一个人站在窗边的样子让人心疼。小小的一个人儿,哪来那么多愁。”

“咸吃萝卜淡操心呗。”终究都是别人的事。闵凝也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

在陆北在他眼里,黑夜里站在窗边的都是会随时跳下去的人。陆北逗她,用胡茬子一寸一寸扫过闵凝雪白的脖颈,她躲闪着向他怀里缩去

闵凝推他,“别闹了,你要还有事,就赶紧去吧。”

陆北有点不舍得,这么久没见还不怎么想,而一旦抱上手,就有点松不开了。

他不仅不松手,还扯开她梳好的长发,仍旧用脸在乌黑长发和雪白颈间摩挲,口中喃喃道:“马上走……冰箱里有吃的……”他不停交待,手中动作也不停,闵凝被他调弄得也有些晕陶陶,而陆北还是继续磨蹭,“功课……嗯……我回来得晚……早点睡。”

说到“早点睡”,陆北像个戒断病人一样,突然放开闵凝,喘平一口气,才断了心瘾。

他冲闵凝坏笑,然后大步流星就向门口走去。

陆北离开后,闵凝检视了一遍主卧,主卧面积十分大,加上卫浴间,抵得上家里的面积。装饰简单,一看就是没有女人打理的样子。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床头柜,红咖啡色看起来昂贵却冷冷清清透着岁月的沧桑。

闵凝拉起米白色的窗帘,遮住落地窗,换上陆北的男用衬衣,他将近一米九的衬衣套在她一米六七的身上,完全是一件睡裙,待洗过澡后,擦干身体,闵凝摸索着梳妆台上的新式吹风机的六七个按钮,一通猛吹,头发两分钟内轻易干透,心里暗叹,这么好用的电吹风碰上了陆北的瓜皮头也是浪费了。

吹过了头发,闵凝不想吃饭不想做功课,只想合上眼睛好好喘口气。于是就把宽大的衬衣袖子高高卷到肘部,只穿着这一件躺在床上,刚挨上枕头,她就昏昏欲睡。

但大脑混乱,白天的一幕幕仍旧给了她很多担忧和困惑。

闵凝脑子里惯性得还在嘀咕那几个问题:陆北应该是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放学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报信的人,应该既了解钩子又了解陆北,这个人只能是刘彤熙了。她还惦记着自己。那刘彤熙现在还好吗?她的孩子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太多疑问伴着疲惫,闵凝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了哪年哪月,醒过来的时候,她竟然像失忆了一样,想不起来自己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了。

翻了个身,才发现床的另一边还躺着一个人,闵凝被大大得吓了一跳,要不是床太大她人就已经滚到地上了。

“吵到你了?”陆北轻声说道。

不是吵到,是吓到。

从小闵凝就和闵星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中间只隔一个布帘子,哥在那头呼声震天也不会吵醒她,所以,闵凝不怕吵。

她是被预料之外的“枕边人”吓了一跳。

空气里隐隐飘着沐浴露的味道,陆北已经洗过澡了,身上一股皂液清香。

闵凝自嘲睡得还真是沉,陆北开门回来、换衣服洗澡、一直到躺在旁边她竟然都没有察觉,她竟不知道该说他是个君子,还是自己太马虎。

“嗯。”闵凝听见自己鼻腔里那一声低低嗯,慵懒得不像自己的嗓音。

诧异之下,她故作没事的样子面朝他的方向躺好,虽然盖在一张被子里,但两人却泾渭分明。她问:“几点了。”

“三点多了。”

普通人的半夜三点正是沉睡的时刻,可闵凝已经补过觉了,哪里还能再睡得着,于是,任性道:“咱们聊聊天吧。”

第29章 夜浓情浓

陆北应酬一个晚上,十分困倦,但谁他就是喜欢这个丫头呢,往常闵凝都是有话憋着,今天她难得愿意说点心里话,他当然要陪聊。

“好。想聊什么?”

他也面向闵凝,卧室的窗帘太厚实,一丝夜光也透不过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聊天,容易叫人怀疑是在自言自语,也更容易吐露真情。

“闵星和刘彤熙,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当事人。刘彤熙并不怪闵星。”

陆北已经知道闵星对刘彤熙用强?那是不是刘彤熙也知道了?

“她也只是怀疑,但是这半年你哥哥对刘彤熙也是真心,所以她始终没有供出闵星。”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闵凝,这与你无关。”

陆北在被子中摸索到闵凝的手,五指紧扣。他要闵凝硬下心肠,坚定地做一个局外人。

闵凝懂他的良苦用心。

“我一个礼拜前从外面比赛回来,很久没和刘彤熙联系,今天也巧,我打了电话给她,本来想问问你的,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刘彤熙是个骄傲的人,她咬死也没提闵星,我也是从钩子那里听说的,竟然是闵星,我也很惊讶,晚上听说钩子去堵闵星,我就赶过去了,还就真的遇上你了。”

陆北说得虽然简单,但他在打探这些消息的时候,天知道有多焦急。

闵凝的性子太软了,哪里顶得住钩子、家庭一起施加于她的压力。

要不然陆北也不会西装革履突兀地出现。这令闵凝很感激他的出现,但她又忍不住担心陆北和钩子的友情,会因为自己而受影响。

“这不是我和他的恩怨。刘彤熙只要当你是朋友,钩子就不会动你,他性子暴躁,但是怕刘彤熙,”他低笑,笑人情痴,最后变为自嘲:“怕老婆就像一种传染病。”

“还有谁得了这种病?”

闵凝第一次主动出击,心如擂鼓,期盼到极点。

“还有我。”

陆北口气中有无限温柔。

闵凝心下一震。被他牵住小手手,陆北若有似无得摩挲闵凝手心,激痒让人口舌干燥,闵凝的心仿佛也被扣住。

陆北说:“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就像货架子上的饮料一样,五颜六色,各种口味,喝起来一时畅快,可是终究没有白开水能够天天喝。我原本以为你淡如白水,哪知道你让我那么着迷。”

闵凝问:“水是生命之本,我对于你已经到了性命休戚的地步了吗?”

他低笑,“闵凝,别人都觉得你怯懦可欺,其实你是个厉害的人。有些话能用来哄别人,却哄不了你。”

年轻似乎是爱做梦的好借口,而闵凝却总想要保持清醒,她从这个世界获得的善意不多,如果再不清醒认识现实,那才真是可悲。

所以,清醒的人确实不好哄。

闵凝抽回手,改为平躺,望着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命运,什么人生,都像这眼前的黑暗,好像铺天盖地,实则四大皆空。

无形无相的事,多想无益,闵凝沉吟半晌:“我很高兴你能用这些话来哄我。”

“是不是哄,以后就知道了。”陆北意味深长。

闵凝与陆北是同样一种骄傲,都不屑将誓言宣之于口,但刚刚一番话,彼此都明白刚刚这番对话的意义。

陆北笑着一把拉闵凝入怀。这一靠近,两人都是一惊。

闵凝的惊讶是:他竟然什么都没穿!

陆北的惊讶是:“你穿的什么?”

两人都意识到对方的衣着实在不适宜继续“闲聊”。

闵凝尴尬挣脱他的怀抱,向床边蹭去,丝滑的棉被上像长了刺一样,让人不安躁动。

“你成心的。上床前为什么不穿好衣服。”

陆北嗓音低哑,口气里全是笑意:“这是我的习惯,我看你睡得那么死,以为不碍事。真的不是故意耍流氓的。”他从身后欺近闵凝,半支起身子,在她耳边呼着热气。

“再说,刚才你不是也没说不让我在床上睡啊?嗯?”

一人越躲他,另一认越靠近,闵凝怒而反手推陆北,手刚碰到他的胸口,就像触电一般,一股电流从指尖直达脊梁骨,闵凝大惊抽回手,意识到陆北也反应过度。

**就像是蓄洪已久的江水,轻轻一推,就推倒了千里堤坝。

陆北长臂把人拉进他怀里,死死把人压在身下,他低喘道:“你应该穿好衣服的,现在穿的比不穿还要人命。”

他俯瞰闵凝,没有进一步行动,像是在观察猎物,一旦确定,他就要把她吃干抹净。

闵凝紧张得抿抿嘴,嘴唇被燎烤得一阵干燥,她只是用舌头想润一下燥热,谁知却察觉到陆北已经难耐,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陆北叹息:“你是故意勾引我么。”

脸贴着脸的距离,只是嘴上的小动作就已经让他溃不成军了。

闵凝暗自觉得好笑,陆北从来都是骄傲的战士,不屈不服。现在只为胯下风流,竟然还有不能自抑的一面。

他一定是非常非常容易在晚上被撩到的男人。

“我的自制力还没有好到让自己停下来,所以,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会继续。”他轻轻的说,嗓音低哑,闵凝虽然懵懂,却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明白接下来发生的意味着什么。

顺着领口,闵凝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果然是他的衣服,动作娴熟。他一只手不停,另一手支起上半身,再次开口,“虽然不准备停下来,但是还是想听你说,愿意或者不愿愿意。”

说到“不愿意”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刘彤熙与闵星的事,在两人脑中同时闪过。

有了欢爱,两个人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把关系拉近?还是把两个人推得更远?

那个时候,闵凝尚小,哪懂男女之间那些复杂逻辑。她知道,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入骨,还知道为爱而爱,时不我待。

“我,”闵凝轻抚陆北眉间那点犹疑,微笑着拉下他的脸,用手指细细梳理他耳后的短发,“愿意。”

愿意两个字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声号角,翻腾的**顿时排山倒海般奔涌而至。

夜浓,情浓。

第30章 隔墙有耳

剩余的夜不长,挤入了另一个人的夜更是短暂得让人留恋。

窗外透出青光的时候,陆北才停下来,不舍却也无奈,“我可以一夜不睡,你却还有你的战场。”

闵凝靠在他肩头,感受那副胸膛里发出有力的心跳声,拼命汲取力量。

陆北逐渐睡去,闵凝拾起床边的衣物,快速穿上。

然后,她蹑手蹑脚简单洗漱了一下,对着一面墙大的穿衣镜,审视自己,还是昨天那身臃肿的红白校服,而其中那副身体却已经不同,褪变成为女人,究竟哪里不同,她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上了陆北的气味,挥之不去。

也许是羞赧,也许是自卑,闵凝虽然与陆北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可仍旧觉得两人隔着什么,离水**融的感情境界,还差了好远。

陌生感依旧在。

所以,闵凝不敢多看床上的陆北是不是还在熟睡,夹着书包就匆匆溜走了。

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马上要迟到,闵凝满心焦急地站在楼下时,正要抬腿跑,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向我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东哥。

他朝闵凝灿然一笑,招呼她过去。闵凝茫然顺从,刚走近,李东就把闵凝给塞进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车子上了路,他笑吟吟说道:“还以为我来晚,谁知道你比我还晚。”

闵凝脸一红,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好在李东自来熟,也没揪着闵凝打趣,只是说:“陆北叫我早上来接你,怕你对附近路不熟,有我在,你肯定不会迟到。”

闵凝谢过东哥,然后怔怔望着窗外。

陆北洞察,万事考虑周全,对闵凝更是达到了无微不至地地步。闵凝身陷爱情中,当时只觉得能被一个男人宠爱,是如此幸运,很多年后,她才明白,陆北喜欢的只是掌控而已。

李东车技不俗,并线超车极其熟练,没有十分钟,闵凝就赶到了校门口,正是大波同学涌向校门的时刻,那个年代私家车并不多见,闵凝乘车而来,顿时在校门口被无数目光打探,从此坐实包|养传闻。

虽然那两个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难听得让人难堪,可高考已近,高三的课业,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闵凝先是体检晕倒,在家休息了几天,再来遇见闵星被退学的事,她落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功课,就像欠了债一般,忙着偿还,根本来不及伤春悲秋,直到放学铃声响起,闵凝才发觉脖子已经僵硬到抬不起来。

她望了望窗外,天色昏冥,这两天风大,浓郁的梧桐树叶哗啦哗啦作响,凤栖梧桐,都说有了梧桐就能招来凤凰,学校师长盼望麾下能飞出凤凰的心也是渴望到了极点。

把笔袋收进书包里,闵凝才发现,教室里人已经走了大半。闵凝跟着人群想要正要走出楼道,突然她就被一只手给扯进黑暗里,那是一个礼堂的门口。

平日里这边的楼道连了礼堂外面的阳台,都很少有人来。

韩大海把闵凝拉到这里,气急败坏:“早上我都看见了,是陆北开车送你来的吗?!昨晚你没回家吗?!闵凝!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陆北不是好人!”

看他疾首痛心的样子,闵凝无言以对,在外人眼里,闵凝也许是交友不慎、是自甘堕落,但她把韩大海倒底当成了朋友,连他也这么想自己,闵凝狠下心跟自己说,为陆北,她可以没朋友。

闵凝倔强得转身就要走,一把被韩大海抓住:“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陆北家里上数三代都是地头蛇、小混子,这两年有些钱想洗白做生意,哪个正经人看得上他们。他家坏事做得多,敌人也多,闵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关于陆北的家世,闵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陆家是地头蛇不假,稍微上年纪的人都知道,明娼暗、酒肆赌场想要开门做生意,都要去陆家拜码头,几十年前陆北祖父辈做下几件大案侥幸起家,门风彪悍霸道,让人生畏。但终究,陆家是陆家,陆北是陆北。

从前,对陆北一无所知的时候,都能执着地喜欢他,如今,两人关系更胜从前,决不是外人的几句看法就能动摇。

“韩大海,我信你没有害过我哥和刘彤熙,你能不能也信一次我的眼光。我喜欢陆北,别人说什么,我都喜欢他。”

韩大海突然就哑火了,昨晚,闵凝还在他的课本上,写下了“我信你”三个字,当时他那样感动,转天,当她需要自己的信任时,韩大海竟然吝啬地什么也不肯给闵凝。

突然,韩大海就惭愧了。

支支吾吾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露台上,就传来两个女生的对话。声音小小的,但却让闵凝和韩大海,听得阵阵发凉。

“你说咱们举报刘彤熙的事,不会被差出来吧,今天刘彤熙那个当官的叔叔又来学校了。”

“他是给刘彤熙办休学,不是要查咱们,你胆子可真小啊!看把你吓的!”

“要不是你说把刘彤熙拉下来,保送的名额就能归韩大海,我才不做这事,现在闵凝傍上一个有钱人,我可不想惹她。”

“不就是个大流氓嘛,呸!闵凝真够贱的,一会跟这个好,一会跟那个好,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一腿呢,阿杰竟然还罩她,敢跟我抢阿杰,我就对付她哥,也让尝尝我的厉害!”

闵凝靠在草绿色的墙壁上,身子慢慢瘫软,隔壁对话的两个人,不去看,她也知道,胆小的那个是李玉,另一个嫉恨自己的是郑晓晓,阿杰的前女友。

不管是闵凝,还是韩大海,他们谁也想不到,有些女孩子年纪不大,心却歹毒,她们害了刘彤熙和闵星也就罢,最残酷的代价是还叫刘彤熙牺牲了一个孩子。

人心险恶,四个字给无意中听到这段对话的两人,都上了血淋淋的一节社会课。

第31章 刻意接近

韩大海是血气方刚的人,一听自己的保送,竟然是靠着踩别人得来的,哪里还能忍得住,他第一时间冲出去,指着李玉和郑晓晓,怒斥道:“你们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我现在就去告诉校长!”

这两个女孩子也吓了一跳,然后看着闵凝满身伤痛地站在韩大海身后,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们被偷听,她们做得龌龊事很快就要人尽皆知了。

李玉慌乱着,不知所措。

郑晓晓倒底是跟过阿杰的,有些胆色,反正口说无凭,她厚着脸皮干脆来个矢口否认:“你可别瞎说,我们做什么了?你有证据吗?我说我杀人了,你也把送警察局去呗?!切,刘彤熙怀孕不是假的吧,这是违反校纪的事,她和闵星不算冤枉啊!”

“你!”韩大海顿时被气得涨红了脸。

“韩大海,别忘了,这件事里只有你是受益者,你敢去告老师吗?!跟老师说撤销你的保送?!哼,别假正义了,你再喜欢闵凝,也舍不得把保送名额扔了。省省吧你!”

郑晓晓故意撞着韩大海的肩膀,趾高气昂地离开。

李玉喜欢韩大海,偷偷看他颜色不善,突然生出一股子邪恶,说道:“今天我上厕所,亲眼看见闵凝脖子上的淤青红斑,她哥都被退学,昨晚她还去跟人睡,你怎么喜欢这种人,醒醒吧你!”

李玉看都不看闵凝,夹着书包低头跑掉。

韩大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望着闵凝。

大热的天,她还穿着长袖校服,校服拉链一拉到顶,俨然一件高领衣。包裹如此严实,再加闵凝惶恐的眼神,李玉没说假话。

“闵凝!姓陆的是不是勉强你了?!”

**这种事,在那个年代的高中还是少见的,真的与人有肌肤之亲,也被视为一种离经叛道,特别是在韩大海这种超级好学生眼里,只有不自爱的女孩子才会早早体验身体之欲。

“他……我是自愿的。”

想起他的强悍霸道,又想起昨晚号角想起后两人如痴的缠绵,闵凝实在说不出,那是被强迫,相反,可能那是她一生最勇敢的逾矩。

韩大海见心中女神如此轻贱,说出愿意地话,简直痛心疾首,手指点着闵凝,酝酿半天,倒底没骂出贱人两个字。

可他失望透顶,完全忽略了真正作恶的坏人,更不记得为闵凝兄妹主持什么正义,把书包往身后一甩,就离开了露台。

闵凝红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郑晓晓说得对,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去校长那里告倒她俩,尤其是韩大海的保送已经下来了,他舍不得去作去闹,再加上,他刚刚对自己的失望,根本没人能为她哥与刘彤熙说一句公道话。

盛夏聒噪,蝉鸣声嘶力竭,闵凝站在露台沉默了很久,望着天边晚霞,难过得出神。

昨晚陆北已经露面,家人邻里都已经自己跟了陆北,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以什么面貌来面对他们,流氓头子的女朋友,女流氓吗?

而另一头,闵凝又和陆北产生了更亲密的关系,她又该以什么样的面貌来面对陆北呢?

家庭、学校、爱情合力把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子给逼到了角落,此刻,她唯有伏在僻静的露台,默默发呆流泪。

“这么晚,还不回家吗?”声音乍然响起,吓了闵凝一跳。

她猛回头,又是那个“孤鬼”!

去年他们曾经在废厂区有过一面之缘的,怎么他回出现在这?!

“我来你们学校谈一些工作的事,原来你是三中的学生啊。这么晚,被老师留堂吗?”

傅凌风言语轻快,和善地不给人丝毫压力,闵凝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也没有。我就是发个呆,这就回家了。”

“那正好,一起出校门吧。”

两人并肩下楼,穿过安静的操场,在夕阳下,一起慢慢向校门口走去。一路上学生不多,但傅凌风自身颜值太高,不少路过他们身边的女生们,都在窃窃私语,偶尔飘进闵凝耳朵里的字眼,无外乎好高哦,帅啊。

傅凌风还是看着亲切,但并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他望着闵凝,只是望着,看她眼里有泪,肩膀单薄的样子,竟然有一丝的心动……

明知道她是陆北的女人,明知道靠近她就是为了探探陆家那块地皮的情况,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了露台上的那段小插曲,他竟然会上了心。

四年后,闵凝才知道,当年对闵星和刘彤熙作恶的,郑晓晓和李玉,大四临近毕业时,竟然被退学了。

那就是傅凌风的手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听了露台上的对话,竟然按捺了四年。眼看大学毕业,女孩子们要一展前途的时候,傅凌风才突然出手,发动人脉,以高考舞弊,录取名额无效为借口。掐断了她俩的青春。

四年大学啊,四年青春啊,全都白白浪费了!

李玉和郑晓晓后来跑来找闵凝,人潮人海的大马路上,她们哭着闹着,最后甚至跪着叫闵凝原谅,请她背后的人高抬贵手的时候,她们才知道,闵凝已经不是当年软弱可欺的小姑娘。

闵凝冷漠地叫李东拉开了挡路的她们,躬身上车,钻入陆北的怀抱。留下嚎啕大哭的两人,绝尘而去。

陆北还夸:“这才是我的妞儿。”

再教闵凝变残忍这件事上,陆北和傅凌风是难得地志同道合。

走到了校门口,傅凌风含笑和闵凝道别,然后登车而去。闵凝眉头不展,一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说真的,她现在很怕回自己的那个家,很难面对妈和哥哥。

“小姑娘!”李东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一看闵凝出来,赶紧来拦人。

“东哥?”闵凝没想到李东晚上也来接她。

李东拉开后排车门,示意闵凝上车,她犹豫。

“小姑娘,你坐不坐,我都要来接的,直到你高考结束。”东哥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陆北交待的,你可不能让我完不成任务啊。”

第32章 打着灯笼也难找

“我可以自己回家的,钩子其实不会伤害我。”

东哥一愣,旋即古怪一笑,刚刚他看见了傅凌风。

陆北现在和傅凌风有斗起来的趋势,他来接,不是因为钩子,是为了防备傅凌风从闵凝身上下手而已。

他要保护自己的少东家不被戴绿帽。

李东他拍拍车门,声音闷响,走过的同学都忍不住打量,“上来吧,我才混个工作,你就别为难老哥哥了,啊。”

老哥哥,亲切而又温暖的称呼,一下就打中了闵凝心里那处柔软,最后只有无奈上车。

一路上,李东都在交待陆北的安排。

“以后你就住昨天的房子,那里每天会有阿姨来打扫,给你做早晚两顿饭。”

“我每天接送你上下学,你要回家取东西,派我去也行,我送你去也行,反正啊,你别一个人,你们那片的人都知道你的陆北的人了,怕有个闪失,我可跟少东家交待不了。”

“还有啊,陆少现在忙,已经出差去外地了,而且他还有拳赛要参加,你们高考前,他也不想打扰你。所以啊,那套房子就一个人住,你要害怕就给陆少打电话。”

果然后座躺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是一部手机。

“看看手机你喜欢不喜欢。”

是一部翻盖的智能机,已经插卡激活,闵凝翻看电话簿,里面只存了一条号码,赫赫然写着“陆北”两个字,专属之意尽显。闵凝突然生出种被人金屋藏娇的感觉。

那个年代,手机在学校里家境极好的同学里才流行,如果闵凝也有一部手机,一定会招致很多麻烦。

“我不能要。”她下意识有点抵触陆北的物质加持。

“他想给你的,远比一部手机要多,你不用觉得贵重。”

闵凝知道,就是她拒绝,陆北也不会把手机收回去。所以叹了口气,把手机乖乖揣进书包里。

东哥摇头,“别有思想压力。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你就上课,没人敢问你,下课我接你回家,住在那么大一套房子里,多学习少乱想,累了休息,想吃什么告诉阿姨给你做。谁都不能打扰你,知道吗?”

李东怕傅凌风出来作妖,却也不敢明说,只是旁敲侧击兜了一圈,他也不知道闵凝领会这个意思没有。

不过看她今天心事重重,他把闵凝送到家后,赶紧给陆北打了电话汇报一番。

闵凝那头刚吃完晚饭,看着阿姨收拾碗筷,那部新手机就响了起来。

铃音清脆,闵凝愣了一下,习惯了片刻,才接起电话。

除了陆北,没有别人。

“吃完饭了?”

“嗯。”

“吃的什么?”

“西湖醋鱼、烧茄子,还有一个好像是什么贝类凉拌的金针菇。”

陆北低沉沉地笑了,闵凝犯愣的时候,最招人喜欢。

可能是见惯了太多美丽的伶俐的女人,他觉得可能口味疲惫了,不然怎么会喜欢这种傻姑娘。虽然不知道会喜欢她多久,但至少,她现在没有让自己腻味。

尤其是,尝过了欢好之味,不仅没有削弱对闵凝的好奇,反而让陆北更惦记她了。

一茶一饭,他都要问,就是陆北待她的与众不同。

“今天心情不好?”陆北也察觉出她的低落。

可闵凝知道,有些苦是不能诉的。露台上的事,可大可小,郑晓晓和李玉固然可恶,一旦捅出去还会误伤韩大海。

何况陆北一向不喜欢韩大海,闵凝甚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真谛,决定咽下这件事。

她谎称今天的考试没考好。

陆北接口道:“那你就少胡思乱想,好好读书。”

这话听着好像另有意思,他分明就是不信闵凝的借口,所以语气略重。

闵凝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好。

陆北突然就心疼了。得到她是为了保护她,哪里舍得训斥,闵凝已经很怕自己,他不想因为做了那事,反而叫她低眉顺眼,把两人关系推得更远。

他放柔声音,“别怕我好不好。”

“嗯。”

陆北叹气笑笑,有点无奈。

他觉得自己不回那套房子住是正确的决定。不然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畏畏缩缩,他欲念燎原,两人谁也过不好日子。

闵凝还是太小了,需要一点时间消化陆北这样的男友对人生的影响。

但其实,若干年后,知道两人分手,闵凝都无法没能消解陆北给她的爱与痛。

对于高考复习而言,时间永远都是不嫌多的。

在投影证明、函数求导以及大篇的化学公式炙烤之下,备考的日子蒸发得比实验室烧瓶里的试剂还要快,煮沸的是这群少年永不再来的青春。

六月七八号的两天终于到来了,期盼了太久,当真正结束时,又觉得短暂得让人不敢相信。

闵凝以为会在这两天经历怎样的惊心动魄,谁知道,预想中的波澜壮阔在那四场决定一生的考场上竟然那样的安静。

直到英语卷子被收走之后,闵凝还久久没有回神。那个时候,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忍过了数学的艰难;忍过了闵星和刘彤熙的波折;忍过了包养的传闻;她终于忍过来了。

教室里一片欢腾,吼叫声、哭泣声、更多癫狂是笑声,那种不惧明天的笑声几乎炸裂耳膜,考场里的同学本来并不熟悉,现在也两两相拥,轮番庆祝。

这种狂喜感染力极强,闵凝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一会直接回家。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今天高考结束,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准备直面妈和哥哥。

特别是听陆北说,闵星在另一所私立高中已经高考报上名了,闵凝还想问问哥哥考得怎么样。

倒底是至亲骨肉,爱情再美好,闵凝也割舍不掉她的家人,哪怕他们可能不那么在意她。

李东开车,载着闵凝往筒子楼那片开,他看出闵凝的心事,劝道:“陆北这样的人,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你家人只有高兴的,哪会反对你们交往呢?别担心。有什么事,都有陆北替你撑腰。”

第33章 母女一场

陆北?女婿两个字?闵凝可不认为刘素珍能攀得上,但陆北有钱势,如果他愿意让刘素珍看到这一点,确实闵凝的一家人都很难淡定。

这个时候,闵凝就会鸵鸟得想,如果陆北只是一个拳击手,是不是能让自己更心安理得呢?

李东没有忌讳邻居指点,直接把车开到闵凝家楼下,这是当初约定好的,高考结束后,李东就另有工作去做了,不再接送闵凝了。

临走时,闵凝问东哥,“以后还能常看见你吗?”

“傻话,我还要吃你们陆家一辈的米饭呢,以后还望陆少奶奶关照。”说着,他向闵凝抱拳眨眨眼,闵凝被逗乐,还以江湖口吻:“总有一天叫你端我闵家的饭碗。”

“哎呦,看来陆府以后要姓闵了。”

这话是说笑,陆北宠女人是有底线的,往后的很多岁月,很多事,都一步一步的叫闵凝认识到陆北的原则。

告别了东哥,闵凝一步一沉重向家走去,高考已过,终于要正视家人们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大门呼啦一下打开,刘素珍从里面冲出来,险些她把撞一个跟头,“妈?”

刘素珍脸色苍白,一头急汗,见到了闵凝突然像溺水人见到浮萍一样,紧抓她的肩膀,“你看见你哥没有?!”

闵凝一愣,心下一沉。“他怎么了?他不是去考试了吗?他还没回来吗?”

“考试?!”李素珍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弃考了,他离家出走了!他就这么扔下咱娘俩了……小崽子没良心啊!和他那个白眼狼的爹一样!”

刘素珍的一嗓子,满楼道里的人都出来看。

闵凝顾不得别的,急忙问:“妈你怎么知道他离家出走了?!”

不待刘素珍回答,闵凝就看见她手里攥着张纸,一把夺过来,原来是一封信,一封告别信!

闵凝气得全身发抖,打开信一看,闵星笔迹工整,但却是满纸的玩世不恭,他说要去南方做生意,他要出人头地,反正也考不上大学,也不想背着卖妹妹的名声过一辈子……

卖妹妹……卖妹妹……如果全世界都说闵凝轻贱,闵凝可以一笑置之,但如果连亲哥哥都这么说自己,闵凝简直是怒不可遏。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哥哥的言行,毫无责任感、毫无担当。甚至辜负了闵凝、陆北为他周全高考的用心。

闵凝对闵星,前所未有的失望!

于是,一怒之下,她把信撕了个粉碎,刘素珍倒底更爱儿子,冲过来就要夺,见闵凝把满手的纸片撇到地上,她气急一个嘴巴打在闵凝脸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弄来个什么陆北,你哥哥也不会走!都是你!”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一人上来劝慰,闵凝已经泪流满面,这个世界难道还要这么颠倒黑白下去吗?!

“如果不是你这个当妈的天天像个疯子一样,我哥还会为了你的想法复读了一年又一年吗?!他早就做他想做的了!如果不是你没姿色没本事,我爸也不会跟别人跑了,你就知道赖别人!你不也是让你女儿去傍韩大海妈?是,我是跟了陆北,所以,你赖我傍错了人?!”

刘素珍面色铁青,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女人,还有这样牙尖嘴利的一面。

还有叫她去贴韩大海的事,那是她隐秘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就这样在楼道里,公然捅了了出来,她一时间羞愤难当。

“你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也是我让你做的吗?!你还有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恨不得没生过你,一百个你也抵不上我的闵星!”

说着刘素珍冲出人群,就向楼门跑去,她要去找儿子,她的闵星。

闵凝伤心至极,不理楼道里议论纷纷的众人,转身回屋,把门重重甩上。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跌坐在沙发里,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外面狂风大作,呼啦啦的大雨就下来了。

借着雨声,闵凝嚎啕大哭,这么多个月来的焦虑思念都在这个当口决堤而出。

没错,她想念陆北,也担忧这段感情。

她惧怕家人,也无法割舍下唯一的亲情。

两者都叫人害怕失去,怕得不敢去想明天。

哭了一刻钟,闵凝已经声嘶力竭,刚要迷糊睡去,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闵凝脑中空白,在黑暗中,拉开开门,吱嘎一声,楼道里空荡回响。

闵凝猛然回神,是王真!一身湿透的王真,叫她心下一沉,“阿姨?”

王真不由分说,拉着闵凝就向外走,闵凝脚步凌乱慌忙问:“怎么了?!阿姨你跟我说……”

“是你妈,你妈刚出路口就让车给撞了,有人叫了救护车,我”

不等说完,闵凝拔腿就跑,几乎是奔命一般,出了小区左手边就是一个路口,她的预感告诉我,就在那里,她的母亲目前唯一的亲人。

不记得用了多久跑到路口,也不记得是怎么样分开人群,只是眼看着救护车从眼前开过,就这样错过了妈妈,闵凝哭嚎着想要追赶,一把被人拉住,“我带你去。”

是傅凌风。

闵凝顾不上那么多,茫然跟随他上车,然后下车,然后奔至急救室前,潦草签过抢救同意书之后,坐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闵凝无意识的淌眼泪,她发现自己脑袋完全不会转,全部都是空白,血淋淋的空白。

傅凌风还在,一直默默地陪在闵凝身边。

今天他会出现,完全是个巧合,知道她高考结束,想来看看她,问问她考得如何,哪知道车子刚开到了她家楼下,就出了这样的事。

有的时候,傅凌风就觉得,老天挺不眷顾自己的,在闵凝最需要一个肩膀来停泊的时候,陆北做什么都比傅凌风来得理直气壮。

陆北不过就是先认识了闵凝而已,先下手为强罢了。

但陆北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第34章 抱憾终生

我看着他,心里无悲无喜,想不起来说感谢。

傅凌风满脸担忧,站在闵凝前面,居高看着她,“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那麻烦你了,傅先生。”

是陆北!从狭长的走廊那头,一步一步走过来。

傅凌风温润的面庞,眸子一冷。

闵凝却觉得仿佛肩上的担子卸了大半。

陆北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李东,他抚了抚闵凝单薄的后背,礼貌而疏远地正视傅凌风,“刚才得知傅先生先生垫付了医药费,真是麻烦了,请跟我的司机过去,他会为我女朋友偿还的。”

闵凝这才知道,原来傅凌风还为自己垫付了医药费。

她感怀而惊讶地望着傅凌风,他却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感激,李东就一个请的手势要招呼傅凌风,“傅先生,请。”

傅凌风笑笑,忽略陆北等人,对闵凝温柔说:“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随后头也没回就离开了,背影卓然。

闵凝哭痛的双眼看着他的离去,又看着面色沉重的陆北,只觉得他们好像认识,眼神对视之时,有种莫名地硝烟味充斥在医院走廊之中。

还没来得及多想,这时一个女声,“刘素珍的家属”,声音不大,闵凝却如触电一般,直奔急救室门口。

个头小小的女护士问:“你是她什么人?你超过18岁了吗?”

闵凝猛点头,“我是她女儿”。

医院人声鼎沸,来往喧闹,而生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偌大的空间竟然没有一点生机,闵凝,甚至是陆北,都觉得人生的判决就是那小护士嘴里的一句话的事。

“病人左侧颞顶部硬膜外血肿,左侧颞骨骨折,出血量大,很危险,现在要进行开颅手术,你赶紧去办手续去。”

据说情况很危险……闵凝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恐惧在心底炸开,一瞬间脑子空白,幸好有陆北还尚存理智。

他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问过护士哪里办手续后,牵着闵凝就要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闵凝就察觉到陆北的大掌猛得一僵,她看他神色一暗,竟然不去缴费,带着她又往回走。

有时候,糟糕的事情都是接踵而来,刚才的那个护士一个闪身,又从急救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胖胖的男医生,五官平凡,却无表情,可闵凝知道,他就是死神的样子。

“患者是你什么人?”

“我妈妈。”

“不用办手续了,你母亲刚刚过世,”

在许多年后的日子里,闵凝都记得刘素珍最后的样子,血痕、变了型的面部,还有他们母女再也无法和解的争吵……

所谓的抱憾终生,就是在遗憾发生时浑然不觉,最后恍然时,却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闵凝母女一生就是这样,竟然连一个像样的作别就没有。

在高考结束的一天之内,闵凝接连走失了哥哥、永远失去了母亲。翻天覆地的变故,让从前的生活,顿时崩塌。

上帝爱玩笑,给了她男人与前途之后的新生活,却残忍地把她的过去抹了个一干二净。闵凝很多年后,才明白,原来之前和妈,和哥哥那些争吵哭闹,总比无穷无尽的孤独要好、好得多。

陆北有钱势,在城西这一片地面上,光是报出姓来,都极有份量。

所以,刘素珍的葬礼,与她生前的寒酸相比,已经十分体面,左邻右舍、还有刘素珍工厂里的同事上级,所有人都在嘀咕:闵家都已经垮了,竟然比从前硬气了,闵家那小姑娘看着怯怯的,竟然还是个手腕高的,连陆北都给迷倒了……

没什么名分的情况下,陆北帮闵凝处理了遗体火化,之后又让李东代办了全部跑腿的事项,而闵凝只是麻木地签了很多文件,盖了很多手印,事情就已经办得圆满了。

最后陆北往闵凝身后一站,谁也不敢不给面子,都要在上柱香鞠个躬,然后道一句节哀顺变。

送走了妈单位的领导,闵凝正好在楼道里和王真走了一个迎面,对她疲惫一笑,王真面有喜色:“孩子,你看这是什么?”

她从楼下的传达室刚刚领到了闵凝的录取通知书,这不,喜气洋洋地就来报喜讯。

闵凝接过信封,里面红色烫印的卡片,红得刺目,一行眼泪打在录取通知书上,这才难过得发现,这个好消息妈和哥哥都无法知道了。

“孩子呀,生活还得继续,好不容易考上了,你得振作点,你看你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

闵凝请王真进屋坐,她不好意思:“那位,陆少是不是在屋里,我进去不太方便吧。”

可能在外人眼里,陆北就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叫人闻风丧胆,不敢靠近。闵凝是特例,怕他,但更爱靠近他。

“他要去外地打拳了,所以,他最近都不在。”

王真这才敢进闵凝家门,这也是她第一次到闵凝家。

道不同不相为谋,刘素珍是出名的刻板,王真是出名的放浪,街坊这么多年,从前,刘素珍活着的时候,王真别说被邀请进门,就是俩人见面连话都不说的。

王真一进门,四下张望,忽略了大屋墙上的白底黑框的遗照和供奉,只觉得闵家还真是一穷二白得可以。

所以王真完全出于好心,问:“孩子,上大学需要不少钱吧,你手头要是不太够的话……”

闵凝心头一热,住在这筒子楼里的人哪个不是手里缺钱的人,王真能主动问起,也是下了很大决心,做好了资助闵凝的准备,雪中送炭,叫闵凝感激不尽。

虽然王真是想跟陆北结个善缘,但确实一片好心,且是唯一好心,这让她后来的日子里,确实沾了闵凝不少的光。

“阿姨,我手里还有些钱,车祸的赔偿金已经到账了,这四年学费就够了。”

这场车祸,本来是肇事逃逸,人都跑了,还想找人赔钱,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肇事者自己可能都没想到,那么地不凑巧,明明撞死的是一个半疯的妇人,哪里就把陆北给得罪了。

原本肇事者不是这片区的人,可打听一圈谁是陆北,就应了江湖追缉令,自己去警局投案自首,主动要求赔偿。

钱不多,但八万块对闵凝而言,已经可以负担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当然,有了这八万,闵凝至少可以保持一点自尊,而不用伸手管陆北要钱花。

第35章 算不清的钱帐和人情帐

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旦入了富贵坑,很难再爬上来。跟了陆北的闵凝,就是这样,当初刘素珍的赔偿款,八万块,在大学时期花了没两年,就干脆一干二净了。

陆北一直不停地,潜移默化地推高了闵凝的生活品质的同时,也不知不觉把她培养出大手大脚的习惯。

比如,身穿一件 maxmara羊绒大衣的时候,闵凝已经不能接受戴一双化纤针织手套;再比如,闵凝实在不愿意在买街边两块钱的劣质贴纸,来装饰她的外星人电脑,取而代之的是精美的进口夜光贴纸。

消费层层拔高。

最后,连车子内饰都要选配红色特定版真皮镶嵌,才能抚平躁动的物质**。

六年下来,闵凝真是被陆北给养坏了。

如果不是她还知道给自己铺条后路,用男人们的关系办了这间游戏公司,可能闵凝连离开陆北的勇气都没有,这一点,让闵凝想想都后怕,差一点因为自己的物质依赖,就变成了陆北的小老婆。

好好的女朋友当了六年,他转头去娶傅家大小姐的时候,说过,闵凝,我最爱的是你,娶她只是权宜之计,给我两年时间,我离婚再娶你,好不好。

然后陆北掏出了张黑卡。

闵凝如果答应了,卡是她的,她还是陆北。

所以最后这段感情终结了,伴随着一个女人自尊的崩塌。她以为的爱情,原来在他眼里,其实不过都是钱换的。

闵凝是很想保持尊严的,但无奈太穷,花了陆北那么多钱,最后想还都还不起,除了阴错阳差还了部车子,其他的,像公司借贷的钱、哥嫂住的房子、都有陆北的手笔。

直到他们分手半年后的今天,闵凝连把帐算算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而且除了钱的帐,还有人情帐,陆国集团的高层多一半都要认认真真对闵凝叫一声闵小姐的。

李东发帖请闵凝参加,碍于新娘是当年自己的老邻居王真阿姨,闵凝想推辞都推不掉。

王真打电话游说:“不就是和陆先生分手了吗?不想见李东,但你还不能给阿姨点面子吗?我们夕阳红一回,你这个媒人必须来啊。”

李东和王真不过才四十上下的年纪,绝对谈不上夕阳红,但见证这段感情的闵凝,确实是正经地媒人。

五年前,闵凝大学开学报道地那一天,刘素珍单位的人来收闵家的房子。

筒子楼是单位的房,刘素珍一过世,自然闵家就住不成了,但明眼人知道陆北的,哪敢赶闵凝走,原本是想等她大学一开学搬走,收回房子就完事了。

哪里知道,下一任房主是个没眼色的,那天一大早就蹲在门口,看着闵凝搬行李出来,就跟强盗一样,冲进去开始丢闵家的东西。

闵凝早已知道要交回房子,所以也没留什么值钱东西,但那伙人,表现得太粗野,噼里啪啦大肆整理起来,丝毫不顾及原房主的心情。

这叫王真在旁边看着看着,就看不过去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家,人还没走,你们就这样欺负人,当心人家妈妈晚上找你们去!”这话极晦气,对方为首的一个人称刘秃子的,颠着双下巴,在闵凝面前踱步,“哎呦,你们现在怎么成一路的了,物以类聚,物以类聚。”

刘秃子边说便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扫视我,闵凝被“物以类聚”点得满脸通红,她已经是小小年纪就卖身的不良典范了。

“刘秃子!你他妈别在那阴阳怪气!”王真义愤。

“x!都是**还怕说!”

闵凝两眼框火烧一样,茫然看着他们由对骂升级为动手。两人撕扯起来,嘴里都不干不净得骂着。一口一个**淫棍,不堪入耳。

正在闵凝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就看李东正好来接她上学,看见这一幕,两眼冒火,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踹在刘秃子胸口上,然后对闵凝温和道:“你们女流之辈进屋等着,别误伤了你们!”

那时候,李东还兼任,陆北的拳击教练,功夫自然不是盖的。

王真拉着闵凝和几件重要行李,进了她门,然后反身把门锁上,嘴里一边念念有词:“欺负个孤儿寡母,现在他们知道厉害了吧!”她紧紧贴在门上,通过猫眼观察外面,我焦急在她身边打转,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李东一大把的江湖智慧,男人骂女人的难听之处,不过就是那么点子男女之事。

他一边痛捶嘴贱的刘秃子,嘴里一边训道:“少嘴里不干不净地,出去打听打听闵凝是谁的人,再张口骂人,再学不会尊重女人,明天我就让你做女人!”

楼道里瞬间回荡起刘秃子痛彻心扉地哀嚎。

王真对着门上的猫眼,激动地赞叹:“靠,真是个爷们,一个打三个!哎呦哎呦~打三十个都不在话下!”

闵凝坐的这桌都是陆国集团的高层,有闵凝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总体感觉就是怪怪的,大家都不知道要不要跟这位老板前女友寒暄。

而闵凝原本想放下红包就走的,但哪知道,还是叫王真给按下了。

“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肚子里的儿子面子哦!”

穿着一身酒红色敬酒服的王真,今天格外温柔端庄,她在李东搀扶下来敬酒的时候,闵凝特意摸了摸她皮球一样的肚子。

这么多年终于身边有人修成正果,闵凝是由衷的高兴。

“祝你们百年好合!”闵凝一饮而尽。

陆国集团的人路子向来野,一起怂恿:“你们得给闵小姐磕个头啊!媒人可不是白当的!”王真和李东也不含糊,在怂恿下还真要行大礼。

闵凝哪敢受,赶紧要搀扶,也不知道谁高声说了一句,陆先生来了。

然后场面突然就郑重严肃起来,闵凝笑容僵在那里,就看见陆北在几个保镖簇拥下,健步而来,隐隐一股凌厉气质,压在他平静的面孔之下。

王真急忙看闵凝,小声说:“我们真不知道今天陆先生会来,你看我和李东结婚,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请陆先生啊!闵凝,真不是骗你。”

第36章 欠债还钱

“陆先生陆先生。”

这一片的大老爷们,刚刚还张牙舞爪叫嚣着整李东夫妇,这会,听见陆北到了,突然都低头垂手,肃穆而立,叫场面一下就冷了。

闵凝真想拔腿走,可偏偏所有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她僵着后背,对安然落座的陆北点点头。

这多年李东对闵凝一直照顾有加,看着王真和李东的面子,闵凝是走不了的,只有硬着头皮,镇定地在陆北对面坐下来。

一张大桌子,只有陆北和闵凝坐着,其他人站着,这诡异的阵仗,哪里像是吃喜酒,根本就是谈判,一言不合就能要刀光剑影那种。

好端端的婚礼,气氛被搅,李东夫妇尴尬地站在桌边,一个劲的赔笑。

陆北控全场控惯了,扫视一圈众人,道:“坐,别跟来砸场子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不请自来,还说别人砸场子。闵凝勾了勾嘴角,假装若无其事,这一大桌子的十来人赶紧落座,都想拼命找回刚才的气氛,可陆老板在上,普通说笑是不敢得,但能做到高层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赶紧把话题往闵凝身上带,就为了帮自己老板套套话。

“闵小姐,最近公司生意怎么样?”

陆北挑眉,斜睨了一眼这个聪明地手下,冰块脸融了一分。

闵凝笑笑,洞察陆国集团这帮人的心思,倒也不扭捏,坦然作答:“不好不坏,一款游戏在研发,一款正在线上运营。”

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闵凝自认为头脑普通,支撑一个一百多人的中小型公司,已经是能力极限,所以,心态一直平和。

但陆国集团这帮人做惯了大买卖,哪笔生意不是上亿起步,所以赶紧递话:“闵小姐要是有扩大业务的资金需求,完全可以找我,毕竟我们陆国每年都有创意孵化的项目,投资谁不是投呢。”

缺钱您说话,陆国集团上下都等着给您送钱花。

这是陆北的心思,陆国集团的保洁都知道,何况是这位陆国高层,他当着老板的面,说着老板的心声,人人都佩服这位纪总的机智:这么会拍马屁,恐怕要升职了吧。

还没等闵凝表态,突然一个尖锐女声突然加入:“纪总如此擅用公司资金,这个投资部经理的职位让你来做,没几天陆国就要被搬空,改姓纪了吧?!”

目光全部聚焦过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家大小姐傅莹,如今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她身份够,呛得纪总挺大的年纪,脸上一阵青红。

众人又要起身身给傅莹问好,陆北懒懒地自斟一杯红酒,眼睛都没抬一下:“我还没死,陆国姓什么,我还说着算。都给我坐着,不许坏了人家的婚宴。”

果然没一个人敢起身给傅莹面子,傅大小姐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下不来台,这回轮到她面红耳赤。

当初结婚的时候,她挺喜欢陆北的,英俊、性感之外,拳场上带下来一股子强悍气质,让他和上流豪门里的贵公子截然不同,野心勃勃又危险重重,政治联姻能找到这么个男人中的男人,傅莹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满心期待地,傅莹以高贵的身份赢得这个男人正妻的身份,哪知道自己却总是败给低贱出身的闵凝。

她是陆北的前任,是他的白月光,更是他心头的刺,任谁都不可以触碰,一碰陆北分分钟都要人好看。

可偏偏这样,傅莹还是尾随陆北来了婚宴,她就是不服,凭什么,有闵凝的地方,就有陆北满心满意地向往。

他来得,傅莹自然也要来得。

陆北身旁的位置被人让了出来,傅莹理直气壮地坐下,对闵凝笑道:“闵小姐也在啊。真巧。”

“不巧,刚刚已经贺过主家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闵凝起身,跟王真点点头,李东和王真回礼,也不准备强留人。

明显傅莹来者不善。

“别走啊,来都来了,我有事还想请教闵小姐。”

陆北又饮一杯,满脸都是无所谓地样子,可手下一票人都知道,老板已经非常,非常不高兴了。

只有真在乎,才越会表现得不在乎,商场上生存,陆北十分沉得住气,他也想看看傅莹今天这么跑来,这是唱得哪出。

看看堂堂名门傅家的大小姐,倒底能把吃醋使泼的女人给演成什么样?!

闵凝笑问,傅小姐有什么指教。

“刚刚纪总谈到给你投资的事,让我猛然想起,之前看过陆北的个人账目,闵小姐一年多前是不是问我丈夫借过钱?还有两套房子一个别墅,也从我丈夫名下转到了你那里?”

闵凝强撑着笑容,可心里已经一片死寂,她与陆北的关系唯独钱的部分,是她最最无法面对的。

他太有钱,而她太穷,世俗眼光谁能信他们是真爱,傅莹一一细数,每一笔陆北花出去的钱,都像一个耳光,此刻结结实实招呼在闵凝脸上。

“我丈夫一共给你买了七十二件珠宝首饰,四十块名表,十二个铂金包,三辆车,还有数不过来的衣服配件。不过这都是些零碎东西,他外面送给别的女人的,比这可多了去了所以这些,闵小姐可以不用还,继续留着充充场面。”

“唯独两百万的投资和三套房子,不如闵小姐还回来,也好不叫人说闲话,说你是那种为了钱才跟男人的女人,不是吗?”

闵凝艰涩地笑笑,确实,正常男女分手,贵重东西是该还给人家的,省得落个贪财的名声,陆北可能不在意,可她也不想名下挂着这些东西,同时跟另一个有钱人交往。

“好,我知道了,等我整理好账目,会把钱还了的。”闵凝站起身。

陆北一直望着闵凝,受伤神情一闪而过,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傅莹明明是找茬,这女人为什么还要中别人的下怀,就这么想和自己划清界线吗?!

他给她的那点钱,对陆北不过九牛一毛,六年的感情,那些东西就当两人好过的一点留念,她都要还他吗?

什么时候,当初那个说能为他去死的女人,连他一点点钱财,都不肯沾染了?!

第37章 做出恶心的事

陆北望着闵凝决然离开的背影,面露讥诮,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的莫名的脆弱,还是嘲笑闵凝愚蠢的自尊。

反而,面对还钱这件事,真正的债主和欠债的人,甚至都没有正式交谈过,就达成了欠债还钱的结果。

傅莹得意一笑,自以为在众手下人面前立威成功。

毕竟傅家是名门,她是嫡出的大小姐,这样的身份,早该在陆国集团倍受尊崇了,怎么甘心被闵凝比下去。可偏偏结婚半年了,陆国集团上下对她只是客气,谈不上尊敬,反而大家对闵凝既热络又敬畏。完全是另一种光景。

江湖上传言,闵凝是为陆北的父亲、陆老爷子扶过灵,送过葬的,陆家儿媳妇身份早已经坐实了,身上刻了陆姓,走到哪都受得起陆家人大礼。

江湖上这么说,似乎也是这样做的。闵凝与陆北分手依然不影响她的超然地位。

可傅莹不爽,她这个正经陆夫人才该配这样的礼遇,哪里容得下闵凝安然坐在陆国集团的桌上。

所以,她不惜惹怒陆北,也要找找自己的地位。

但事情往往是想太好,傅莹高估了陆北的忍耐力。她以为陆北会看着傅家,不会当众驳她面子。

可陆北就是陆北,能看着傅家娶傅莹,但绝不会忍她。因为他的包容和哑忍,早已经在闵凝身上用光了。

“纪总。”陆北云淡风轻地唤了一声。

被老板点名的人,冷汗都下来了,上头神仙打架,他是真的不想参与啊!

“陆先生。”请您放过我。

“傅家与陆国正在合作的基建项目,请人再详细审计一次,暂时先停下来。”

傅莹与所有人都是一愣。

好端端的项目叫停,不止是傅家有损失,连陆国集团也将损失巨大。为了惩罚一个善妒的女人,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实在不明智。

傅莹气恼:“陆北,你别太过分!”

她真是没想到陆北为了那个卑贱女人,竟然连大局都不顾了!

陆北不在意地冷笑:“我连送出去的东西都能要回来,这么恶心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这次,傅莹是真的把陆北得罪了,她胆寒不敢言语,连同婚宴场面,都冷如冰原。

闵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查看公司账面和个人银行账户。

当初两人蜜里调油,管他借两百万扶持公司的时候,闵凝对数额没有太多感受,只觉得能解燃眉之急就好了。现在回头看,当初柔情蜜意说的那些借呀还呀的话,更像是**,不是真要分个你我的意思。

可真等傅莹要账都要到脸上来了,闵凝才发现两百万实在不是小数目,更何况那三套房子,在帝都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两百万有办法凑,但房款实在够呛。

三套房子里最大最豪奢的别墅,早就让闵凝变现填在公司里了,剩下的大平层公寓是闵星在住,另外一套小的,当初她与陆北在那共筑爱巢住了几年,如今虽然空着,但也承载了太多回忆,卖是舍不得的。

所以,最后,闵凝算来算去,目前能还的就只有两百万现金了。

闵凝割肉一样,把这两年开公司赚的钱凑齐了这笔帐,单独开了一个账户存了进去,然后相约还钱。

太自尊的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腰板,就是挺折了,也绝不弯腰低头。

比如闵凝。

深冬时节,陆北办公室里仅开了一丝丝暖气,闵凝借着午后阳光缓缓打量坐在对面的陆北。

陆北穿着宝蓝色的薄衬衣,外面只套了件深灰色的西装马甲,扫过布料包裹下,鼓鼓的肩头和胸膛,令人有一瞬的目眩,也许是因为他身后刺眼的阳光,也许,是某种生理悸动。这个男人随着岁月的沉淀,性感已经入了骨。

“你还真的来还钱了。”他头也不抬,细致地查看字典一样厚的标书,还钱这种事和他的生意比,小巫见大巫了。

闵凝心里一酸,趁着与生俱来的自卑又要翻滚的时候,赶紧坐下把自己拉回正事上,然后把银行卡郑重摆在他面前,表明来意。

陆北停下工作,抬头看着我,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神情以为着,他正在怒火中烧。

“你从哪里弄来的钱还给我呢?你公司的盈利情况也不过就够个温饱,几千万的现金,你从哪里来的?管傅凌风要的?”他的嘲讽,刺得闵凝心口慢慢渗出血来。

他疼她的时候是真疼,叫她疼的时候,也能准确地戳痛闵凝软肋。

她要尊严,陆北偏偏待她如捞女,捞完一家换下一家的那种廉价女人。

陆北嗤笑着,站起身,走到闵凝身后,俯身两臂把她困在椅子和办公桌之间。一瞬间,闵凝就被他的气息包围,男人的阳刚味混合着极淡的古龙水,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以前不擦香水的,这是哪个女人给他买的?闵凝脑子不受控的想。

被危险的陆北围击的时候,应该要逃的,可闵凝自己都诧异,她竟然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

赶紧清空一脑子的混乱,闵凝推了推他的右臂,认命地发现,自己像被猎豹盯上的兔子,跑不脱,挣不掉,丝毫没有自救的可能。

心口扑通扑通的,闵凝按捺住慌张,“陆先生,我确实手头不宽裕,目前能还的就是那两百万,如果你想一次还清,我可以跟阿风开口借,想必他不会拒绝我。”

闵凝的还击也刚好正中靶心。

陆北像遇到毒蛇猛兽一样,突然以冷峻的面孔,进入迎敌的状态,“阿风?你叫他阿风?闵凝,你已经这么贱了吗?刚刚从我手里走出去,换个男人马上就能恩恩爱爱?!”

“还是你只是看在钱的份子上才委身?那你别选傅凌风了,我也有钱,你可以跟我啊!想想从前,我们配合得多好,没日没夜的做,你不是说想死在我身下吗?你现在男友知道你这么开放吗?!”

闵凝羞耻地想起那些蜜里调油的日子,然后又痛苦地摒弃回忆。

陆北想羞辱她,看她愤怒,看她羞怯,看她为在乎自己而泪流满面,可偏偏,陆北失望了,闵凝只是沉默着,死死忍下难堪。

第38章 赢了一路,最后输在了终点处

“陆先生,如果你说完了,不如放我走吧。”

最后,闵凝只说了这一句话。

两人的动作最后定格在头贴着头,闵凝被陆北死死抓在怀里的姿态里。

他们都忘了弹开安全的距离,就这么僵持着。

陆北咬牙切齿带着粗重的喘息,天人交战了很久,终于放开钳制的手,他再一次被这个女人斗败了,她没有他想得那样激动地骂他,也没有玻璃似的自尊心碎一地。

可能她真的不爱了吧。

所以,他终于察觉,这么多年占上风的爱情,赢了一路,可最后,他却输在了终点处。

陆北无比惋惜地看着闵凝,发出感慨:“闵凝,也许哪天,我们要在生意场上再见了。”

闵凝仰头看着陆北,以为看到的是妒夫的脸,哪知道,又被他星眸剑目闯入心头,他像又不像当初认识的那个的大男孩,骄横变为震慑,连猜疑都稳稳的压在眼底,被冷静沉稳取代,流年岁月终于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只有爱意不知被遗忘在哪里。

闵凝望着这个男人,有一瞬的出神。而陆北也在曾经与此刻的拉扯中,逐渐动了情愫。

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叫他心疼,冷情里带深刻,眼下一颗泪痣,永远都叫他怜惜。

目相对着,眼神最善出卖,两人带着犹疑,竟然不知不觉慢慢地将脸靠近,然后他试探着在微启的唇边,寻找位置,小心翼翼犹如第一次亲吻,他怕闵凝的拒绝,而闵凝颤抖着,怕得是自己的沉沦。

静静地,静静地,吻凝固在这个午后,他们都以为两人会在这明媚的日光下石化为永久时,只听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豁然打开。

闵凝条件反射推开陆北,而陆北就镇定许多,困住闵凝的姿势不变,他回身皱眉:“不敲门就进,像什么样子?!出去!”

闵凝像鸵鸟一样,想把自己缩在事端后面,可来人不会轻易放过,因为她才是陆家的夫人,陆北的正妻,她比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有底气。

傅莹对闵凝叫嚣着:“这是谁?闵凝?!真好,你们不是做出了真爱的姿态,已经分手了吗,现在又在这里以还钱之名搞什么暧昧,你们有没有廉耻?!”

林均气急败坏,大概在这间办公室里捉了太多次的奸,连围观的下属们都习以为常了,竟然没一个人进来干涉,甚至是陆北,也已经冷淡得近乎漠视她的存在。

“你先回去吧,我签好收款的收据,快递给你。”陆北快速处置。闵凝大喜过望,一心想远离他们的混乱婚姻,抱着手袋快步奔向门口,林均还想拦我,被陆北一句话钉死在原地:“你要是想和我谈那件工程,那最好不要在我的地方撒野。”

陆北紧了紧领带,把胸口挣开的扣子系了回去,仿佛刚才意乱情迷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自若。

林均为利益而来,最终还是把焦点落在了利益上,她恨恨地看着闵凝离开,然后办公室的门合拢,就再也听不到里面的争吵。

出了办公室门,陆北的特助、程远彬客气迎上我,关切道:“我送闵小姐回去吧。”

能够对我这个老板的过气女友这么客气,闵凝也收下他几分善意。

“程总客气了。”

程远彬摆摆手:“我也是看老板眼色行事,闵小姐太客气。”他使眼色屏退不远处的两个秘书,走到没人的电梯间,一边等电梯,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闵小姐要是过得不好,还是回来吧,陆家上下一直还给你留着位置,在陆先生心里早就把该给你的给你了,何必太固执呢。”

在男人眼里,陆北该给的一样不少,可在闵凝眼里,陆北给的,没一样是她想要的,而闵想要的,他一样也给不了。

感情的事当事人都想不通,何况还要解释给外人呢。

闵凝不想和程远彬多聊这事,便默不吭声地低着头,程远彬这个人精也明白,赶紧止住话题。

电梯开合一回,闵和程远彬作别,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机会来陆国大厦,心里空落落的。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十二月初,中午的温度就跌破零度了,夜晚甚至到了零下十摄氏度,大风一刮,就听见空空的树枝,哗啦哗啦的干响,冷飕飕的几乎可以用滴水成冰来形容,

加班从办公室出来,天空零零星星飘着雪粒,闵凝没有开傅凌风送的车,而是突发奇想一路走回了家,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半路闵凝还在便利店买了杯咖啡,边走边喝,一团团白气从我口中杯中呼向天空,然后烟消云散,自以为别具情调,可到了家睡一觉,就头痛难忍了。

第二天闵凝跟罗素请了假,就在家里养病顺便远程办公。

有人生病病,自然就有探病的人。

罗素来过了,然后闵星也来了。他们兄妹关系修复得不好不坏,也可以像普通兄妹一样走动,这差不多是这两年闵凝唯一高兴的事。

闵凝送闵星至门口,刚要再说上两句家常话,正巧碰上傅凌风,闵星和傅凌风都是知道彼此大名的,但唯独见面,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

闵星本来放松的状态一下紧张起来,看见傅凌风这样自带闪光灯的男人,出现在昏暗楼道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雍容,直接叫有些自惭形秽。

傅凌风倒是一如既往地和煦。

“你好。”

闵星点点头,他一直跟着陆北做事,此刻想着自己身在前妹夫阵营,在面对新妹夫,这种感觉叫他,更加不自在。

闵凝出来打圆场:“你怎么来了?”她问傅凌风。

“买了点食材看看你,怕你在家饿得嗷嗷叫。”

“什么嗷嗷叫,我又不是狗。”

“都住狗窝里了,还不是狗。”

傅凌风对闵凝住在这么老旧的小房子里一直不满,追求生活品质的人,根本不能接受浴室掉砖、门板破洞这种环境,可能终他一生都没有机会住进这样的房子,所以傅凌风十分嫌弃,今天纡尊降贵前来,确实出人意料。

第39章 一吻定病情

“病好了搬到我另一处房子里吧,我如数收你租金。”

傅凌风不放弃,还要游说,闵凝头痛得厉害懒得和他纠缠,对闵星眨眨眼,像某种同谋一样,闵星很快明白闵凝的意思,赶紧打断两人,“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们恩爱,先走了。”

送走闵星,闵凝回屋,傅凌风跟在后面,带上门,笑道:“你们兄妹现在还挺默契。”

刚才两人眼色还是被傅凌风看出来了。

“谁让我们是亲兄妹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东西,还是有血缘最可靠。

“不如你叫闵星到我公司来工作,起码不用像跟着陆北,处理那些夜总会的生意,还要打杀的,办公室里文员的工作也没什么危险。如果做得好,干干项目搞搞投资,比现在做打手看场子有前途。”

傅凌风有此提议,一点不令人意外。

毕竟,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大舅子跟着情敌混饭吃这种事,所以,傅凌风想要完全拥有闵凝,必然就想先拉拢闵星。他这个算盘瞎子都能看出来。

闵凝明白傅凌风的意思,直接对她好,她未必接受,曲线援助,走帮扶闵星的路线,闵凝其实挺感动的。

而且,闵星跟着陆北干,虽然都是夜总会、赌场那些娱乐场所,毕竟也是合法的。陆北对闵星不好不坏,一直是秉公的态度,这让闵凝兄妹也挑不出什么,这要是搭上了傅凌风就辞职,反而有攀附之嫌。

闵凝不说不行,只是对着傅凌风微笑以对。

不说话,就是笑,笑得久了就能生出意味深长来,任谁看了都要毛骨悚然,傅凌风算定力好的,整理食材放入冰箱,脱下大衣整齐搭在沙发扶手上,又检视一圈我桌上的午饭,最后的最后才直视闵凝。

“行了,少玩大尾巴狼那套,去外面谈判桌上使这招去。你说不同意我又不会叫人把你哥绑过来,笑什么笑。”

他话音刚落,人就来到闵凝跟前,长臂一揽,她人就被死死套进怀里,傅凌风一勾,闵凝几乎扑在他胸膛上,两人距离不过寸许,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平时斯文的傅凌风,强势起来也是不由分说的强硬。而闵凝像要捻虎须一样,压住激跳的心,一字一句把反对说出来:“闵星,我不会也不能轻易叫他挪地方,他不是我的私产,一切围绕着我的利益而转,他可以按他的想法生活,他不想在陆北手底下干早晚会自己离开,我不想干涉,你更没有权力干涉。”

活生生的人自然要有生动的活法。闵凝在衣食不愁的时候,还想着努力干出自己的一片天,为的就是自己和家人,再也不想和从前一样受人摆布和安排。

傅凌风低笑,笑着笑着,声音湮灭在嘴角,然后一吻轻轻落下,唇与唇没有辗转,没有侵占,他只是印了一吻悄,就无声息地闵凝心里烫了一下。

然后他低喃自语:“这样的倔强的个性怎么进林傅门。”

谁要进傅家门,谁要进他家门?!

闵凝推开,很不屑“傅家”这个词。

豪门高庭的傅家像是高于人间的蓬莱仙境,俗人都在仰望,但看看傅莹,看看林家斗得你死活、父不父,子不子的男人们,闵凝从不以进入傅家为荣,更不以身为傅家人为耀。

傅凌风看得懂闵凝拒绝的神情,却不接受:“别怕,到时候我给你一个涤清内乱的傅家,你进门就做女主人,好不好,不用再看我父亲与兄弟姐们的脸色。”

那也得他先赢了家产争夺这场仗才行。

再或者,他不会死于刚刚那个亲吻才行。

闵凝的感冒这次来势汹汹,只是一个看似绿色环保的吻,就把感冒传染给了傅凌风。

最后不得已,闵凝被傅凌风夹带着一起去了医院,这才检查出来她的感染上了肺,小感冒成功升级为肺炎。

不过,幸好,傅凌风没那么严重,打点滴吃了药就好了,不然,两个感冒病人一起同进同出看医生,闵凝总感觉有说不出的暧昧。

男女在一起,做了什么就传染了?

罗素就此无数次逼问,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

闵凝极力解释,傅凌风却笑而不答乐得加深误会。

“我看他鹰视狼顾,分分钟要把你按床上的意思,还说你们不是交换了体液才传染的感冒?!”

罗素神秘兮兮地一笑,把闵凝生病期间的运营数据,递过来的同时,不忘八卦。

趁着大伙都午休,罗素迫不及待想要打探的样子,真是像个媒婆,闵凝抿嘴在文件背后笑,想着就缺一个痣。

罗素以为她在暗自甜蜜,干脆一屁股坐在闵凝的办公桌上,拉开逼问的架势,“你倒底说不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傅凌风倒底做了没?”

这问题太私人,罗素太没下限。

闵凝坚决不回答,抄起文件穿上长款羽绒服,裹个严实就往外走。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输液,带上文件好趁无聊的时候看,跟罗素挥挥手袋,逃似的就出了办公室。

为了兼顾上班和输液,闵凝打点滴的地方,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每天午休一过,刚开诊,人山人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是为了步行可到,闵凝根本不会选在这里打针。因为,实在实在太拥挤了。

医院里全是千里迢迢来看疑难杂症的人,她一个肺炎输液也来凑热闹实在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本来医院也不爱收治这样的病人,但谁让傅凌风手眼通天呢,直接就把闵凝给空降到了这里的 vip 席位,省去了排队的苦恼。

所以,人多就多吧。闵凝躲在特需病房的小单间里,反正也听不到医院楼道里嗡嗡的人声。

小护士十分友好,帮她扎完针,还捧着闵凝手一阵吹,暖暖风略过凉凉的手背,闵凝舒服得颤起阵阵鸡皮,然后困意就上来了。

这是个寂寞城市,生活在里面的人也要学会忍受寂寞,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都是寂寞,但要说最寂寞的,其实是一个人看病。

第40章 聪明得上了天

在客似云来的医院里,取药看病忍受病痛都不如那股子寂寥让人心生脆弱。

闵凝在输液完毕慢慢转醒后就是这种感觉: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吗,有人在意我疼不疼吗?

闵凝躲在厚实的羽绒服里,努力寻找温暖,当然,两万块的羽绒服不会叫她冻着,可它给不了拥抱。

“闵小姐,你的药已经全部打完了。明天就不用来了。回去好好养着,注意保暖。最近天冷得厉害,医院看感冒的人都多了……”

小护士笑起来甜甜的,给人安慰。被她亲切地送出隔间外,还能听见她不断的叮嘱。

可这个时候,让闵凝眼前一亮的另有他人是傅凌风。

顾不上他忙不忙,顾不上他来路上堵不堵,闵凝突然觉得他能来,就像上帝把世界奉于面前,叫人受宠若惊。

“你,来了啊。”闵凝高兴,含笑低头。

傅凌风一身及膝黑色厚羊毛立领大衣,深咖啡色的围巾搭在衣服外面,挺拔英俊,叫人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甬道里看到了他。

他笑着站到闵凝跟前,摘掉皮手套,用温热的手,拉起闵凝刚扎过针的手背查看,小护士技术娴熟,针孔和微青的面积在皮肤上并不明显,可他还是郑重的端详着,然后轻轻用热气吹过闵凝的手背。

这让闵凝被这种温柔抚慰又一次激得全身**,任由傅凌风搂入怀里,“怎么手这么凉。”他温柔道。含笑和护士示意,把闵凝的手揣入他的大衣口袋里。

闵凝就像小羊羔,被他战战兢兢的牵着,刚刚还在抱怨寂寥的心,好像也交给了他。

“回家还是还是回公司?”他是专程来给闵凝做司机的。

医院的停车位极其紧张,道路也十分拥堵,他算准了闵凝不肯开车来,所以干脆把自己这个现成司机送过来。

闵凝说:“回公司吧,我刚拿到最近的运营数据,还准备一会回去和大伙开个会呢。”

“那我陪你走回公司。”

口袋里,傅凌风的手从牵,转为与闵凝十指交扣的姿势,闵凝也分不清是爱情,还是自己贪图温暖才不抽手,那股温暖坚定就从掌心贴合的地方阵阵传导直达头顶脚底。

傅凌风真是聪明得上了天,成功地抓住了女人最脆弱的时刻。

“想什么呢?”傅凌风把闵凝圈在怀里,生怕她被摩肩接踵的人撞到,更怕被冲散,他扣着闵凝的手,笑靥如阳光。

“想怎么赚钱,想怎么钓男人呗。”闵凝笑,这是贺冰所说的,女人生来两大奥义。

贺冰是闵凝的大学同学,也是她一生挚友,她把男人研究得门儿清,字字珠玑。

傅凌风跟着笑,“你就跟着贺冰学,怎么可能学到什么正经话。还钓男人,你都钓到男人了,钱也赚了不少,还不知足?”

两人从呼吸科四楼一路调侃着往下走,你来我往讨论女人生存的价值问题。

走着走着,傅凌风突然拉着闵凝停下来,他比她高了一头多,视野自然好,指着不远处一个身形伛偻的人问闵凝。

“你看,那个是不是你们同学?”

看背影是女性,矮胖驼背的身影怎么看都是个老太太,闵凝诧异,那怎么会是自己的同学。

再说了,傅凌风认识的闵凝同学,只限当初大学她们宿舍那几个人,有贺冰、彭嫣、纪小晨、还有陈萌萌……

细数一圈,闵凝看那人步态,越看越像陈萌萌。

真的是陈萌萌吗?

闵凝试探地唤了声,萌萌。对方竟然真的转身了。

陈萌萌还哪里有一个二十几岁姑娘的样子。浮肿的面,粗大的脖子,还有拱着的身子,闵凝吓了一跳,不过才一年多没见,怎么萌萌变成这样了。

“萌萌?你,怎么了?!”

陈萌萌也十分惊讶,或者说尴尬里带着狼狈,她使劲往下扯了扯头顶褪色的红色线帽,竭力想掩盖一头发黄而稀疏的长发,然后一笑,整张脸扭曲变了形,“凝凝,傅先生。”

她一脸的菜色,嘶哑的声音,只有病入膏肓的人才会被折磨成这样,不然还有什么能让好端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变成个活死人。

“陈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看病吗?”

傅凌风按住闵凝的焦急,和煦地打量萌萌,他用眼神提醒她,吃惊对萌萌来讲也是一种伤害。

陈萌萌微微点头,紧抓着厚厚一叠检查单,闵凝死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依稀看到“肺癌”的字样,震惊不已。

陈萌萌见肺癌已经瞒不住了,一下就释然了,反而轻松地说,“晚期了,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大家说……”

所以她就把自己和世界隔离起来,也许好了,她就完完整整再出现在朋友面前,然后云淡风轻的和朋友们聊聊那段生死攸关的经历;如果好不了她就想让自己静悄悄地在我们的生活中退场了……

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唯一的坚持。

可闵凝却不能接受别人和她这么做朋友!

在她苍白的人生里,朋友是绝对珍贵的存在,高中时被朋友了捅刀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补偿,它给了闵凝这一生最棒的朋友。

大学开学报到的日子,是八月二十八号,可以用秋高气爽来形容,清风、朗日。

闵凝永远也忘不了,那是她人生真正开始的日子。

领过了书本和签了很多次名字后,闵凝被一个叫谢利梅的学姐引导着往宿舍走。

李东虽然是送闵凝来报道,但他一路无话,因为沉默而显得格外成熟有型。

他不过才三十出头,那年头电视上最流行的韩剧是《对不起,我爱你》虽然闵凝没看过,但里面的大叔忘年恋,特别时髦。

这位大三的学姐活泼爽朗,不住用眼睛往李东身上扫,最后,悄悄地趁人不注意,还把闵凝拉到一边问,“旁边那个一言不发的酷哥是你哥哥吗?”

闵凝明显察觉到谢利梅学姐喜欢大叔型。

但这种做红娘牵红线的事,闵凝不感兴趣,所以只是敷衍答,是表哥。

第41章 青春正相逢

谢丽梅爱慕李东这事,虽然没直接宣之于口,但闵凝还是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可能是为人冷淡惯了,她没太上心帮着谢丽梅张罗。

所以,三人一路往宿舍楼走的时候,谢丽梅一直没有找到和李东要电话的借口,最后只是给闵凝留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十分熟络地说:“以后就是一个系的了,有人欺负你你找我,我保管罩着你。”

说完,她斜睨李东,李东却面无表情。

要说罩着闵凝,这事确实不劳烦谢丽梅这种小姑娘。她是不知道闵凝身后站着谁,知道了估计得为自己这一番豪言壮语羞愧而死。

李东也不点破,只是帮着闵凝把行李,安顿在铺位上。

谢丽梅离开后,李东也准备走了。

“丫头,好好读书,就送你到这了,公司还有事情。”

闵凝点头,突然到了一个新环境,还有点留恋这么唯一一个熟人,“东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李东感怀闵凝身世,老成持重地拍拍她肩膀,脸上写满保重。

“对了,王真阿姨那里……”毕竟刚刚,李东刚拳打脚踢了筒子楼里的新邻居,闵凝怕人家找王真的麻烦。

“放心。有我。”李东十分仗义揽下这事。

等他一离开,闵凝就着李东选的铺位环顾宿舍,除了面积不大外,屋里面有盥洗室有厕所,还有一个玄关放置了六个衣柜,装修虽然简单但功能性极强。

新生活新开端,宿舍的友好环境关乎大学四年的质量。

第一个上来与闵凝说话的是贺冰,她个子高,穿了件水绿色的裙子,人美气质又添了仙气,只是颜色略暗淡了些。

贺冰淡笑对闵凝说:“学姐待你不错啊,还给你留了手机号,我们都没有。”

闵凝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贺冰身边那个矮她一头的姑娘叫陈萌萌,与贺冰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股风情不同,而陈萌萌人如其名,可爱呆萌。

“你叫闵凝吗?”

闵凝点头,还没问你怎么知道的,对方已经嬉笑着说道:“门上贴着大家的名字,你一进来,我就觉得闵凝这名字属于你,冷冷清清的,白白净净的。”

贺冰和陈萌萌是同一个高中的校友,两人这次又考入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宿舍,用了几分钟,就已经捻熟,闵凝听着她俩聊得正热闹的时候,彭嫣也来了。

她一看就是家庭十分幸福那种女孩子,无忧无虑地,抱着只布娃娃站在一边看着父母为她忙进忙出,铺床、整理衣柜,玩偶零食一一摆放在床头书架上,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

贺冰冰向闵凝递了个眼色,很是不屑彭嫣的娇气。

闵凝只是淡笑,贺冰这个爱攀比的性子,在她们后面交好的那么多年里,丁点未变。

等闵凝收拾好了光板床,四个姑娘凑在一起,陈萌萌提出交换手机号。

四人手机一亮相,家境这种事就藏不住了。

陈萌萌来自普通工薪阶层,用了一部直板的卡通机。

贺冰是一部家里人用剩的黑色摩托罗拉,上面到处都是划痕,她拿在手里的时候,明显有点羞赧。

而彭嫣和闵凝是同款,当年的最新款智能 nec,彩屏翻盖,十分豪气。

但闵凝心里是虚的,那都是借着陆北的光,可别人不知情,陈萌萌由衷夸赞:“你俩手机真帅,肯定特别贵,我也想要来着,被我爸妈果断拒绝。”

闵凝和贺冰同时脸红。

倒是彭嫣没有炫耀的意思,存了大家的号码还是冷冷淡淡地,不怎么亲近人。

“不知道剩下两个铺位的人什么时候到,这都快要吃晚饭了。”

贺冰故意岔开话题,走到门口张望一圈,又走回来,“别的宿舍我看人都齐了。”

彭嫣冷哼:“你们不知道吗,咱们宿舍两个人都不来了,其中一个早上来办了退学,另一个干脆来都没来。”

另外三人齐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咱们这个二流学校有几个弃学重考的也不稀奇吧。”

彭嫣有点不屑这三人的大惊小怪,她是这屋里高考成绩最好的,对于这所二类本科,内心也是嫌弃的。

“我刚才在报到处遇见了咱们的辅导员,听他和别人聊天时候说的。”

彭嫣还是耐心补了一句,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翻起了杂志。

对闵凝这种盼了一个大学的人来说,很难想象复读的那些人,不过转念一想,世界上多少事不都是因为“不甘心”三个字吗?

哪像她,真是人生苍白,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满足。

晚饭时间,只有陈萌萌和闵凝去食堂吃的晚饭,彭嫣与高中校友吃饭庆祝去了,而贺冰则说要减肥不吃晚饭。

因为是大一新生,开学比其他年级早了一个星期,今天的食堂人不多,偌大的食堂和高中食堂一比,简直就是大会堂的规模,她俩满是好奇,拿着新充值的饭卡,到各个窗口张望。

烧茄子红亮诱人,干煸豆角肉末焦香,水煮肉片浓油鲜辣……

一天几乎水米未进,闵凝已经饿坏了,快速打了一个醋溜白菜和干煸豆角,一两米饭,转身就看见陈萌萌举着一把筷子在不远处桌子上朝她招手。

陈萌萌这样的女孩也是来自幸福家庭。开朗善良,像水一样清澈的个性,相处起来让人轻松。

“闵凝,你是本地人吧。”

“是,咱们市属的学校,就是本地人多,咱们屋里看着都是本地的。”

“贺冰不是,她家里花了好大力气才在高考前把她户口弄过来,幸好考上了,不然估计就要南下去打工了。”

“是吗?”

“是呗,她家里条件不好,不过人长得漂亮,大学又考上了,以后就苦尽甘来了。”

闵凝点头,对贺冰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看彭嫣好像不太好相处,”陈萌萌冲闵凝一笑,“不过我看你和和气气,一看就脾气特好。”

闵凝善于展示友好,却不擅长交心。不过,青春正相逢,什么事都是日久才能见人心,闵凝倒不急于给人下定论。

第42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吃过了晚饭,两个女孩子结伴买了衣服架和暖水壶,校园外华灯初上,凉夏的风徐徐,宿舍后门外有一个杂货大市场,东西应有尽有,盗版碟、塑料拖鞋……

银杏道旁,偶尔两三对情侣依偎而过,伴着在烧烤摊飘过来的烟火气,陈萌萌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闵凝:“闵凝,你有男朋友吗?”

闵凝愣了两秒,只是两秒,陈萌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omg,你有男朋友!”

她笃定。

被戳穿得太快,什么谎话什么搪塞,闵凝都来不及编,点头招认。

“手机里有照片吗,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闵凝连连告饶。

陆北是她心中的隐秘,即便如今考上了大学,如天条一样的早恋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对外公布,她还是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毕竟俩人差距之大,经不起世俗的品评。

“你说说,说说……说说……说说……”

“停!”

闵凝实在受不住魔音穿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就一个,然后替我保密。”

就见陈萌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好像反复斟酌到底问一个什么问题才算不浪费机会,眼看就要走回宿舍了,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你男朋友帅不帅?”

天,闵凝几乎要翻一个白眼出来,真帅假帅重要吗,不是有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闵凝笑,使劲点头,“帅!很帅!”

看着陈萌萌逐渐明白过来,一幅懊悔的样子,“喵了个咪,我太蠢了!这个问题好没含金量。”

然后就看着银杏道旁,烟火气的市井小街上,两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一前一后地追跑着,那是闵凝和陈萌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她每次回想起那个女孩时,她最最纯真的佐证。

正应了一句歌词: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闵凝前面一路小跑,陈萌萌追着要闵凝再“赔偿”她一个问题。

等两人嘻嘻哈哈进了宿舍门,就见贺冰和彭嫣愁眉苦脸的一人手里拿了张a4纸,看见她们进来,贺冰指指闵凝的床上,“看看吧,后天军训就要开始了。”

《至大一新生的一封信》躺在那里,闵凝快速扫过,早就知道大一开学会有军训,她倒是没有什么苦恼,妈刚过世,身体的辛苦倒正好可以催眠闵凝的悲伤。

洗漱停当,闵凝躺在被窝里,给陆北发了一个短信:【战况如何。】

陆北又去外地参加拳赛了,所以才派李东来送闵凝入学,他一直心怀歉意:“要上大学了,开始新生活了,这么有仪式感的一天,我没到,你不许生气啊,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

至于补偿什么,从他贼兮兮地笑声里就已经能窥知一二了。

宿舍熄灯了,另外三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她们的高中同学,谁谁考到了哪里,谁谁最后分手了。

小小圈子里的人和事,在黑暗里听着,像听故事一样精彩,闵凝在等陆北回复地时候,偶尔想起了高中的人和事。

闵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刘彤熙听说去美国念大学了,她家境优越,应该已经重新开始了吧。

还有韩大海,应该已经如愿上了清大吧,闵凝从来不敢打听他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枕头下手机一震,闵凝翻身抽出一看,陆北回信:【冠军!等我回来帮我庆祝。】

这真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闵凝由衷为他高兴!

这是陆北的第一个冠军,他密集训练了一年就拿到了冠军,虽然闵凝不懂行,却也知道一个拳击手的巅峰状态已经到来了。

练体育是青春饭,陆北家境不俗,不担心以后的生计,更有利于他义无反顾的投入。成名趁早才是王道,陆北一直在践行张爱玲的这句话,他和他的名字一样,好战,争强,雄心勃勃。

没等闵凝回复,陆北的短信又过来一条【这么晚还不睡,想家了吗?】

虽然没有家,可是这样的夜晚,怎么可能不想家不想念妈。闵凝不想失眠,回避话题,【也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傻子!还得一个礼拜。因为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处理。】

陆北又何尝不惦记这个他的小傻子呢,她总是那么怯怯的,心机全无,新环境里她会不会又遇上黑心的闺蜜,又能不能适应群居生活,都叫他操心。

【我要军训一个礼拜,正好训完,你也回来了,我们到时候见。】

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想念,在尝过那事之后,特别难熬,对陆北对闵凝,都是极磨人的。

陆北哑着嗓子说好,天知道他现在多需要一个女人。可一想起他的小傻子,殷殷期盼的神情,生来放浪的他,突然就想守身如玉了,陆北放下电话,叹口气,转身就去冲了一个降火澡。

第二天一早,女生宿舍。

闵凝是被搪瓷盆子掉地的一声巨响给醒的,或者准确的说是吓得坐了起来。

她慌忙摸到床边的眼镜,带上才看清,是贺冰和彭嫣剑拔弩张的样子。

陈萌萌从中调和,念念有词,“大家都是同一个宿舍的,别太计较了,好了好了。”她不敢拉扯彭嫣,只能拖着贺冰的手臂把她拽回屋里。

闵凝起身,默默把掉在地上的牙刷水杯一一捡回那个搪瓷脸盆里。那个时候早就不流行搪瓷盆子了,又沉又容易磕掉漆,可贺冰却是宿舍里唯一一个仍在用的人。

闵凝把盆子送到贺冰脚下。

贺冰脸色没有缓过来,还是和闵凝道谢,然后又冷冷说道:“闵凝,你刚才还没起,不然你也应该见识一下彭大小姐的排场。”

闵凝一头雾水,转头听见彭嫣黑脸怒道:“你也别阴阳怪气,我最烦跟别人抢厕所,早起就是想大家岔开时间,你可好,竟然头天晚上还拿脸盆把水池给占上了!”

第43章 滑头

两人估计昨天就对看不顺眼了,今天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闹起来,闵凝无奈。

“你俩以后排个用水池和厕所的时间不就得了。别吵了,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好多年呢。”

彭嫣冷哼一句“小农意识”,甩门出去。贺冰脸色难看,返回盥洗室洗漱。

这事看似是彭嫣脾气大,其实是贺冰自私在先。各人都有脾气,要调和的事情恐怕还在后面,闵凝和陈萌萌对视苦笑。

女孩子多的地方果然麻烦多。

从七点半起床,到几个人轮流洗漱完毕,坐到教室里,她们四个人用了一个半小时。

其中最耗费时间的是彭嫣和贺冰,前者换了一套又一套的小洋装,后者也在镜子前足足画了半个小时的眼线,只有闵凝和陈萌萌无所事事足足等了四十分钟。

闵凝考上的是一所二流本科的计算机系,新生第一次开学亮相,贺冰和彭嫣早上的一通打扮并不是没有道理,全系不多的女生几乎各个都有准备而来,闵凝这才发觉自己真是太质朴了,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在贺冰身边一坐,显得整个人都褪色了。

不过,幸好,陪着她的,还有陈萌萌。

陈萌萌拉闵凝坐在她和贺冰中间,嬉笑道:“贺冰那么好看,闵凝坐她身边吧,你是清水出芙蓉,也就你能挡一挡她的杀气。”

闵凝好笑转头,对贺冰说道:“萌萌说你有杀气,你想杀谁?”

“杀遍全系帅哥。”

贺冰仍旧骄傲的直视前方,闵凝在心里暗叹,果然是一股女神威仪。

她们坐在大阶梯教室的正中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后排男生轻易就可以把这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贺冰美貌,几乎只用了几分钟,就被男生们封为了本届系花。

“各位同学!”大学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一个带着眼镜,看着斯文的中年男人,笑眯眯自我介绍道:“我叫***,以后是咱们计算机系零五级的辅导员,大家生活上,学习上的事情都可以找我。”

***洋洋洒洒说了将近二十分的大学生活,堪称一本入学指南,是个对学生热心又细心的人。

不少调皮的男生快速度过适应阶段,开始接起话茬,教室里一问一答,一片欢乐。

花了另外二十分钟点完一百三十人的名字后,大会上部分终于结束,中场休息十五分钟,贺冰起身去了卫生间,她刚一走,坐她们身后的一个男生就拍拍闵凝的肩头,闵凝和萌萌转头,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很是亲和。

“同学,咱们是一个班的,你叫闵凝,你叫陈萌萌,对吧。”

闵凝懵懂点头,没有搞懂他突然的接近。倒是萌萌一脸的期待。

“我叫赵俊然。咱们交换一下手机号吧,军训马上就要开始了,以后你们有要搬要抬的可以叫我。”

萌萌欣然念出号码,闵凝有点犹豫,一是习惯性防备,二是如果把电话号码给了赵俊然,她怕陆北那种个性,可能会自己的腿或者是赵俊然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闵凝谎称没带手机。

赵俊然被拒绝也没有变脸色,反而很老练的再次靠近:“要不这样,你把你旁边的贺冰的电话给我,咱们就扯平了。”

又不欠他的为什么要扯平?!

闵凝不太懂这人的逻辑,但也十分清楚,赵俊然应该在追女孩子这事上相当有经验,警报滴答作响。

只有陈萌萌,浑然不觉,心直口快就把贺冰的电话给卖了出去。

赵俊然捋杆就爬,和陈萌萌聊得火热,得知他们原来在同一高中后,陈萌萌干脆就坐到了后排,贺冰从卫生间回来后,也发现了新情况,在陈萌萌引荐下,和赵俊然打了个招呼重新坐回我身边。

碍于后面两个人离得不远,陆冰和闵凝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辅导员回到讲台上清清嗓子,正要开始,就见谢利梅学姐和另外一个女生从门口走了进来,朝辅导员招招手,“利梅,你又迟到了,赶紧找地方坐下来,也不知道给学弟学妹做个表率。”

谢利梅调皮一笑,匆匆朝教室后头走,一眼扫到闵凝这边,和同来的女生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闵凝身边的空位上,半个教室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这边。

“嗨!”谢利梅爽朗的打招呼。

大姐大似的人物,做什么都带着一股豪气,不用说,她靠近闵凝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李东。

我招手回应,有点别扭。

心里还在想新生军训讲座,怎么谢利梅也在这里?

这时,辅导员就代答了:“大学四年每个人都要去军训的,不训就不能毕业,问问你们这两位学姐就知道了,她们可比你们老道,都躲了多少次了,这不是还是得来。”

“这次军训,一共是七天,日用品和衣服带够穿就行,不要带太多东西也不要带贵重物品,包括手机。”

不让带手机,那简直就是要人命,说罢下面就一片哀嚎。

闵凝看着谢利梅的英气的面孔,想不到爽朗的她竟然怕军训。

“你可不知道,军训两大宝,防晒霜,洗涤灵。”

谢利梅低声笑道:“我同屋的姑娘们,当年军训都晒完了,不过最惨的是,没带洗涤灵也没地买,永远洗不干净餐盘,她们在腻呼呼的餐盘上吃了七天,回来之后反胃了半个月。简直不是人过的。”

闵凝和贺冰一阵笑。身后的赵俊然也加入进来,“学姐,你们之前期中期末考试,老师出题难不难啊,有没有当年的卷子和资料什么的可以给我们做个参考。”

谢利梅打量赵俊然,不冷不热一笑:“这属于遗产,可不是说谁想要就有的哦。”

一个要,一个说不给,闵凝以为交流就应该到此结束,谁知道赵俊然远比她们想的坚挺,“那学姐有继承人了吗?”

谢利梅打了个哈哈,“你着急个什么劲,才开学,离期末还远着呢,在高中还没考够啊。”

谢利梅转身任凭赵俊然怎么叫都不理,反而目光深沉地望着闵凝。

第44章 穷得怕人知道

整个大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散会后也到了午饭时间,闵凝一行人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向食堂走去,谢利梅看了眼落在后面的赵俊然和陈萌萌,笑着对闵凝说:“以前那些复习资料我的都不全,不过也顶些用,等军训结束后,你去我宿舍找我,我拿给你。”

闵凝睁大眼睛,受宠若惊。

谢利梅身边的周艳,冲闵凝眨眼一笑。

“你把你表哥的电话告诉我们,就算回报了。”

果然天上不会有馅饼掉下来:她们到底说破了目的。

李东来送闵凝那天开了一辆凯迪拉克,那个年代无疑是钱权的代表,而李东本人长得也是沧桑之外,透着一个威猛霸气,十分男人,别说谢利梅,连贺冰都偷偷打听过。

不过贺冰挑男人还看年纪,一听他已经三十好几,立马作罢,而谢利梅为的什么,闵凝隐隐有察觉,可是李东毕竟是陆北的人,擅自把电话给出去这事可大可小。

闵凝没敢答应,只说回头问问表哥再说。

谢利梅没说什么,倒是周艳颇为不屑,嘴里咕哝了一句,怎么还藏得跟宝贝似的,太不仗义。

闵凝有点下不来台,谢利梅轻打了下周艳一下:“你别听周艳的,你表哥同意不同意都没事,我把资料给你不是交换啊,反正也留着没用了。”

谢利梅又瞥了一眼落在后面的赵俊然和陈萌萌。“叫那小姑娘当心那男生。”说罢招手就走了。

贺冰摇头晃脑,很老练地说:“咱们大学这个小天地看来也是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啊!”

女有谢利梅,男有赵俊然,都是圆滑世故得让人不舒服那种,确实,以后日子还有的精彩。

午饭时间,陈萌萌和赵俊然坐一起吃午饭去了,而消失了一上午的彭嫣突然出现,贺冰早上还和她闹着别扭,此刻扭头就走,于是,闵凝和彭嫣一起坐在陈萌萌隔壁桌吃饭。

边吃,赵俊然的目光还一遍一遍往闵凝身上扫。

“你看什么呢?”彭嫣路见不平,一声吼。

赵俊然竟然面有得意,一言不发笑笑看着闵凝她们。

陈萌萌代为出头,说彭嫣你在宿舍凶就行了,怎么出来跟谁都凶。

闵凝和彭嫣对视,顿时觉得坏了,赵俊然果然给陈萌萌灌了**汤。

赵俊然面有得意,背着手一言不发笑笑看着我们,也没有替陈萌萌解围的意思。痴迷人看来是一种格调,局外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纯粹是想搞暧昧,不解释不掩饰,制造误会。

彭嫣翻了个白眼,等陈萌萌他们吃完先走了,边用筷子戳着宫保鸡丁里的大葱,一边不屑道:“眼看那个赵俊然就是个渣男,陈萌萌可真是傻得惊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渣男。”闵凝心不在焉得问,心里却想得是:果然小炒里的鱼香茄子比较有饭店的味道……

彭嫣接下来就如开闸的洪水,把赵俊然的人品来历一通唾弃。

赵俊然和贺冰、陈萌萌原本是都来自西城实验一中,赵俊然是那里的复读生,所以,贺冰和陈萌萌在普通高三班自然不知道赵俊然的“事迹”。

而彭嫣讲的就是刚从别的复读考生那里转述的。

当年因为早恋赵俊然和女朋友纷纷落榜,没有考上本科,后来两人一起复读,开学没有多久,女孩子就怀孕了,赵俊然为了逃避责任,竟然要和女孩分手,女孩打掉了孩子也转了学,本来已经是一个悲剧了,谁知道,赵俊然竟然在背后说女孩床上的事,如此人品昭然若揭。

一说到高中早恋怀孕的事,闵凝又想起了闵星和刘彤熙,刚刚听八卦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后来彭嫣骂赵俊然什么搞大人家肚子不负责任这些话,闵凝听着总觉得异常扎心。

闵星消失了三个月,那是亲哥哥,也许他是别人眼里的渣男,但毕竟他是闵凝这世上唯一仅存的血缘,在某个瞬间,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每个夜晚睡在哪里,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妹妹,有没有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妈妈……

闵凝强打精神,在吃过午饭后,和彭嫣去超市买了军训要用的洗涤灵和防晒霜。

平时节俭惯了,闵凝从没买过化妆品,只是一直用一瓶强生润肤露而已,脸上、身上一大瓶可以用很久,费不了什么钱。

可跟着彭嫣这个家境好的,在她极力劝说下,闵凝不得已买了一瓶两百块的资生堂防晒,付钱的时候,她真的肉疼了,疼到写在脸上,叫彭嫣看了出来。

她打趣:“干嘛那么节省,这都买不起吗?”

她们两人用同一款手机,按理经济状况应该差不多,彭嫣心直口快,却不知道,这一瓶防晒霜对闵凝来说确实太奢侈了。

她是真的穷。穷得怕人知道。

倒不是说闵凝虚荣爱面子,怕人看不起。

而是,她已经可以料到,当陆北正式介入她的生活,富贵轰炸一轮之后,她将在傍大款的舆论里万劫不复。

所以此刻,事发之前,闵凝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穷,等到了陆北真的露于人前的时候,她盼着自己能少点诟病。

当然,这是闵凝的自我安慰,陆北一向强悍,他想要出场的时候,哪还容得闵凝遮掩。

这是后话。

凉夏的日头已经撑不过七点的傍晚了,闵凝站在宿舍阳台上,望着前方没有遮挡的原野,这块尚未深度开垦的实验农田,一派野趣,这个点有好多小情侣牵手漫步,浓情蜜意,红色的天空里都是甜。

“闵凝?”突然身后陈萌萌冒了出来,闵凝恍然回神,被她吓了一跳。“问你呢,明天带不带手机去军训啊。”

“不带了吧,不是说不让带吗?”闵凝向来听话。

彭嫣又板起了一张冷脸,“你还真听话。反正我要带,我爸不能七天联系不上我,老师要是问,我就这么答。”

理由很堂皇,闵凝点头,想起如果被陆北知道自己失联,估计也会被他训斥吧。

闵凝也偷偷决定军训的时候要把手机带上,万一陆北要联系自己呢。

第45章 难缠的人

心里有了决定,面儿上竟然被鬼精鬼灵的彭嫣给看了出来。

她联合陈萌萌一起打趣闵凝,是不是离不开男朋友啊,所以也放不下手机了?!

陈萌萌这种大嘴巴,她知道闵凝有男友的事,很快宿舍里其他人也就算都知道了。

全宿舍只有闵凝一人有男友,还真是“势单力孤”,被轮番嘲笑之后,贺冰问:“大三那学姐你要怎么处理?”

等到军训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闵凝跟欠了人家似的,倒不如把李东的电话交出去,省得她再来缠自己。

于是,闵凝打开手机,翻来覆去的编辑短信给李东,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个红娘又不显得太多事。

虽然和李东相识了半年,不过这半年闵凝对李东的私生活几乎一无所知: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家里兄弟姐妹如何?

江湖人避谈家事,闵凝决定只是陈述了事实,让李东自己决定要不要给电话。

东哥几乎秒回:你随意,我一个男人你还怕我吃亏吗。

回复得很艺术,李东**湖,有艳遇送上门,他当然不怕吃亏。

现在轮到闵凝要考虑谢利梅的安危了。

可什么事都是当事人愿意,外人就无话可说。

闵凝把手机号发给谢利梅,好坏由着他们去了。

谢利梅竟然也秒回感谢。

事情太过顺利,闵凝自嘲一笑,是她太小心了,他们都是成年人,只有她自己还在用未成年人的尺度衡量这个世界。

姑娘们各归各位躺在床上卧谈,关了灯,聊着聊着大伙就放开了尺度。

不一会就彭嫣就说到了赵俊然在高中的“辉煌事迹”。

“萌萌,你得离他远点,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萌萌不支声,面朝墙躺了下来。

黑暗像只无形的手,突然就把刚才欢欢乐乐的气氛给瞬间掐死。

剩下见陈萌萌没反应,都觉得讪讪的,收拾收拾,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闵凝给陆北发了一条短信,问他自己要不要带手机去军训,直到她睡着陆北都没有回复。

事实上,无论闵凝本身是想带手机也好,不想带也好,冥冥中自有天意,早上大包小包出门,全宿舍竟然都忘记了枕头下的手机。

兵荒马乱地列队、集合、登车、上路。

坐上大巴,发动汽车的最后一刻。彭嫣和闵凝后面面相觑,双双苦笑。

从学校到训练基地足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前半程四个姑娘吵吵闹闹,后半程因为没带手机的糗事,说说笑笑一阵,四个人都迷糊着睡了过去。

就在大巴即将驶入基地大门的时候,猛地颠了一下后,车上的人陆续转醒,闵凝伸了个懒腰,松松脖子,竟然憋见坐在大巴最后面的赵俊然也在看着她们这边,闵凝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一阵厌恶。

也不知道赵俊然已经看了多久,反正他眼里流露出的是看猎物的表情。

闵凝收回视线,扫过浑然不知道的另外三个女孩子,心里隐隐不安。

下了大巴车,一队队人马晃晃悠悠往住宿区挪动,一路颠簸,太阳又大得吓人,我们闵凝她们这群小姑娘,各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突然前面的教官一嗓子立正,突然叫停,闵凝差点撞到前面人的身上。

带队教官一个叫赵力,一个孔建功。

赵力个子高高笑呵呵的样子,孔建功个子也就到闵凝耳根,一米六的样子,倒是人如起名,用彭嫣的话说他有一张渴望建功的忠诚脸,喊立正的就是他,神情愤怒严肃。

男生已经另外分走,只剩计算机系不多的三十多个女生组成一队,二对三十,不输人却输了阵,教官一声令下。

“蹲下!”

蝉鸣呱噪,太阳毒辣,三十个姑娘家,就在无遮无栏的空地上缓缓蹲下,闵凝用手支了一下地面,嚯,好烫!估计得有六七十度的样子!

闵凝赶紧缩回手,回身看了眼彭嫣和陆冰,彭嫣回了一个白眼,陆冰精致的面孔上淌了一道道的汗,冲花了妆。

这是一个下马威。

“你们一群千金大小姐,是来军训的吗?!简直就是逃兵!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你说你们!像什么样子!先蹲十分钟再说!”

“为什么别的班没有被罚?!偏偏是我们?!”

谢利梅原本蹲在队尾,突然站了起来,果然学姐就是学姐,学生会主席的下一任候选人,自然不是盖的,一身霸气已经测漏,令这群小姑娘们她崇拜不已。

“你是班长吗?”孔建功上下打量她。

“班长?”

谢利梅一愣,随即不屑一笑。

“你们怎么那么官儿迷?!自由平等不知道吗?!”

“什么自由平等?!你们以为上了大学就是天之骄子了?!这里是军队!把你们送到这里就是为了锻炼你们……”

两个教官轮流上场,一个说组织纪律的重要性,一个控诉我们的目中无人。

闵凝憋见另一个女孩子的手表,眼见马上就要十二点了,环顾四周,别的班早就进了宿舍楼,操场上空无一人,下火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默默叹气时……

突然,有个女孩子惊呼出声,“学姐晕倒了!”

只听队伍后头一阵骚乱,原来晕倒的人是谢利梅!

其他人是蹲着听训,而她一直没被教官批准蹲下,站了十来分钟体力不支,谢利梅就倒了下来。

教官俩人一脸尴尬,还没开始训就有倒下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考核。

没两分钟,孔建功终于收尾了,说了两句要多锻炼身体的话之后,就喊了解散。

姑娘们大包小包冲进阴凉凉的楼道里。一进宿舍,谢利梅突然就精神了,含笑着侧躺在床铺上,像个观音似的,挨个接见来问候她的学妹们。

大家都说是学姐有勇有谋,挽救了大伙。赞许之声此起彼伏。

闵凝住在谢利梅上铺,铺床的同时,心里只觉得这个学姐一定是个非常难缠的人,想着以后要敬而远之才好。

第46章 藏不住的秘密

“那俩教官简直是拿鸡毛当令箭,拿我们当你们大一的呢,我们牛鬼蛇神见多了,系里头明争暗斗的事,不比他们军队里的少。”

周艳一脸不屑地说。

她小小个子小小脸盘,加上刻薄尖酸的话,站在谢利梅身边更像一个小女婢,衬得谢利梅大姐大的风范简直爆棚。

一说到系里的明争暗斗,大家都是一阵好奇,学校里的事不能不打听,那里才是这群新生的阵地。

贺冰一改冷艳,嘴上叫个不停:“学姐学姐,你说说系里都有什么明争暗斗的,我们好心里有个数。”

人美嘴甜就是好使,周艳胸有成竹一笑。

“系里的学生会就不说了,谢利梅以后是老大,系里每年还有评优奖学金,快毕业的时候有保研、实习的机会。这些大事在那摆着,你说大伙争不争?平时,隔三差五的戏票、参观票也不断,全是利益。不信你们不斗。”

贺冰还想再问,就听外面的集合号吹起来,午饭时间到,大家也都饿坏了,顾不上八卦纷纷往外走。

谢利梅给闵凝使了个眼色,然后偷偷拉着她,满脸甜蜜地对闵凝道,“我和他联系上了,李东人不错,挺逗的。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感觉他总是很忙。”

东哥的职业是什么呢?闵凝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东看面相就不是善类,这里面又牵扯一个陆北,一想到自己男友身份介于黑白之间,***一样的分量,足以炸翻自己刚刚建立的社交圈。

闵凝哪敢实话实说,只好半真半假回答:“他是个搏击教练。”

毕竟,陆北曾经这样介绍过东哥。

“是嘛。”谢利梅一脸惊喜。

拳击教练,正好应了李东戾气大叔的人设。多少少女就喜欢这一挂,黑暗的武士精神外加神秘感与征服欲,谢利梅恨不能瞬间躺倒在李东床上。

走出宿舍就见一片混乱的集合方阵,闵凝和谢利梅匆匆归队,她最后一句:等着叫嫂子吧。

让闵凝顿生笑意,默默祝她成功吧,希望谢利梅能像平学生会一样,平东哥这座山头。

连续几日的军训,一直九月秋老虎的淫威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要说难熬也难熬,说时间过得快也真快,白天操练,晚上倒头就睡,这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全都**练得像个木头人。

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所有渴望就是一片树荫一杯冰水和休息哨。

大操练打破了班的界限,全部按身高排列。

这个时候闵凝无比感激妈妈给了她一个高挑的身材,她与贺冰被分在了第二方阵,成功的避过了军训之初遇到的那两个教练。

又到中场休息,下午四点的时间,炙烤正烈,简陋的操场上连黄土都要蒸腾起来。

第二方阵提前五分钟就解散了,找了一块干净的树根下坐等不远处的第三方阵,贺冰笑说:“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个子高好处这么明显。”

陈萌萌和彭嫣一米六零个头在第三方阵已经是队尾,再碰上两个惨绝人寰的教官,看着她俩在大太阳下还在练向右看齐,闵凝也是心里一阵侥幸。

终于吹哨解散,陈萌萌和彭嫣看到她俩飞奔过来,满脸黄土和着汗,你看看我看看你,累的没一句俏皮话,只是苦笑:“什么时候吃晚饭啊……饿啊……”

晚饭寻常,却成为了枯燥日子里唯一的盼头,平时别管怎么挑嘴,到了这里谁不是吃完上顿马上想下顿。

这会离晚饭还早,所以不如饮水解饱。

她们四人结伴就往往公厕走,顶着烈日,一百米的距离,贺冰一路哀嚎,“热死了热死了。”

整个操场就这么一个公厕,到了才发现排了一堆的人,男的女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也顾不上什么少男少女情结,不少人对着大水池开始洗头冲凉,人挨着人她们什么也抢不上。

贺冰见状转身就要跑,“闵凝你可别拉我了,我可不排队,这大太阳的。”

闵凝刚要拉贺冰,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茫然一转头,人凉了半截。

是郑晓晓。

闵凝高中的同班同学,坑了闵星和刘彤熙的罪魁祸首。

闵凝在暑热的大太阳里,打了一个寒颤,万万没想到俩人竟然会考到同一所学校。

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哎呦,没想到遇上你了,早就听你们班李玉说你考到这个学校了。没变样啊。”

闵凝勉强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话,眼皮直跳,郑晓晓有多讨厌她,她心里怎么会没数?如今相逢,恐怕不是他乡遇故知的心情。

闵凝有预感,她不会轻易放过这次自己,闵凝那些当秘密藏起来的那些过去,正好挂在郑晓晓冷冷的讥笑中。

陈萌萌和贺冰也发现了闵凝故人的不友好,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一脸探究和警惕。

“你也能考得上这里?听说你被人包|养了,不会是你干爹替你买的学上的吧。”

包|养。像一颗手**,炸翻了这一片小小的区域,然后流言就像冲击波一样,一浪伴着一浪像更远的地方传导过去。

很快半个军营的人都知道第二方阵排头,那个雪白得像面团的长发软妹子,竟然高中的时候就被人给包了。

陈萌萌和贺冰,还有周围无数的眼睛都盯在闵凝身上。

她微微闭眼,又睁开,难堪和眼泪狠狠压在眼底。

闵凝跟自己说不能哭,她和陆北是爱情,坐得端行得正,哭就是心虚了!

郑晓晓再接再励:“你们都不知道吧!她叫闵凝,三中的,一直跟一个老男人同居,上下学那老男人还来接她!还有啊,她哥哥把另一个小太妹搞大肚子了,然后被学校退学了!我们学校里谁都知道!他们兄妹都不是好东西,听说,她妈还是被他们兄妹给气死的!”

闵凝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手上拳头握得死死的,一张脸惨白到没有颜色。

别人说她可以,靠上了陆北,风言风语是她活该;说闵星也行,他确实做了渣男。

可妈呢?!他们的妈妈凄苦了一辈子,怎能在死后还被儿女拖累,被人指指点点?!

第47章 傅凌风的“好心”

被人提到妈,闵凝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

妈妈,是她压抑了太久的心病,对挚亲的思念,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最重要的是,妈冲进雨里前,对闵凝的愤怒……

多少个夜晚,闵凝不停地在质问虚无的黑暗:妈妈死前原谅我了吗……原谅我了吗……

烈日下头,闵凝如被冷水浇头一样,整个人凉了个透,心里还有丝丝颤抖。

她颤声叫郑晓晓闭嘴。

可郑晓晓刚引来犹如明星般的瞩目,哪里肯罢休。

“你还怕人说?!卖都卖了装什么贞洁烈女?!我偏要说,说说你高中每天来上课,脖子上都带着什么什么好东西”

有一种来自老实人的忍无可忍,爆发力最甚。

闵凝这一辈子都没有跟人打过架,今天破例了。

她个子比郑晓晓高了半个头,又无数次看过陆北格斗运拳,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的身手竟然一时还占了上风,扑倒郑晓晓,就是一通猛击。

郑晓晓不是对手,于是狼哭鬼号,围观吃瓜群众各个不亦乐乎。

贺冰等人看得傻了眼,远处冷眼旁观的谢利梅嘴角慢慢浮上一个冷笑。

包|养?老男人?车接车送?

谢利梅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人耍的猴子她深刻怀疑自己收了闵凝的二手货,她美滋滋地,搞不好还被闵凝这个小**笑是傻蛋呢!

这头打得热闹,很快教官孔建功和赵力就赶了过来,七手八脚把俩人拉开。

问过了原因,孔建功和赵力就用鄙夷的神色,外加男人的审视,打量了一回闵凝,上上下下的,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有什么姿色可以被男人包|养。

那个时候,穿着迷彩军绿的制服,松垮之下,闵凝的特色只是白皙而已,谈不上出众,眉眼里蓄满眼泪,蓬头垢面,最多拼一个楚楚可怜。

男人都心疼这一款,但只要一想到,她靠着装可怜的本事,以身体求财,贫苦出身的两个教官就忍不住对她更加刻薄。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打同学!是你先动手的吧,给我关禁闭!”

这个时候关禁闭,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羞辱。

关了禁闭,就意味着官方给这件事结案陈词了闵凝就算坐实包|养传闻了。

“站那干嘛,还不赶紧我走?!”孔建功操着一口方言,对着闵凝呵斥起来。

闵凝倔强起来,骨头特别的硬,脚底跟生根一样,就是不动地方。

郑晓晓得意地对闵凝笑笑,“哎呦,这个时候充什么刚烈啊!伺候你那个老男人的时候,不定怎么低眉顺眼,做尽肮脏事呢!”

这话放在一个十八岁姑娘嘴里实在太脏。

贺冰义愤听不下去,“你给我嘴里干净点!”

陈萌萌和彭嫣也是极讲义气的姑娘,秉着对教官的厌恶,干脆造起反来。

“你们根本不问是非曲直,全都听那个女生的一面之词,心里是有多阴暗!等着盼着看人家倒底有多脏,其实就是你们心里脏!”

这一句很拉仇恨。顿时人群里就爆发出口哨声,有的男生还在喊,你说谁脏?!

顿时满场的叫骂,闵凝宿舍的四个姑娘一下成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四人对峙无数人,这是她们回忆起来,笑言一生最豪迈的时刻。

不过混乱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更大的长官就被引了过来。

“这里乱什么乱!今天来了贵宾参观,你们这群小鬼要翻天嘛?!”

长官姓曹,是军训基地的团长,最大的官,中年发福,皮肤黑黝黝的,一说话挺有派头。

孔建功他们这种小教官,平时跟曹团长都是说不上话的,这会曹团长扳着脸问怎么了,孔建功与赵力打立正,赶紧恭敬地把刚刚的事复述了一遍。

当然,他们以他们立场,痛斥了闵凝私生活的不检点,还有先动手打同学,再来就是煽动同寝室小团体公然辱骂教官。

等等等等,闵凝恶名已定,差不多就无法翻身了。

“哦?”曹团长看着闵凝,她低头攥拳,因为太过愤怒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这位同学,教官说得都是真的吗?”

闵凝还没说话,贺冰口快说道:“当然不是真的!是污蔑!”

“团长没跟你说话!”孔建功吼回去。

“要我说,这位闵同学确实被误会了。”这回孔建功憋了,这位就是今天的贵客。

一个悠然清朗的声音响起来,闵凝猛得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笔直地站在曹团长身后。

明明这里是军营,人人笔挺,闵凝也不知道,怎么傅凌风会格外挺拔,宽肩窄腰,雪白的衬衣袖口都被卷在了手肘上,小臂线条精炼,单手插兜,另一手还握着一卷图纸。

他在这里。应该是公务,这种巧合让闵凝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此刻这么狼狈,这么难堪。竟然全让傅凌风给看在了眼里。

曹团长火眼金睛,一下就发现闵凝和傅凌风竟然认识。与对待手下态度不同,他立马换了一副和善面孔,说道:“傅先生,你和这小姑娘”

“我们算是……朋友吧。”

说到朋友两字时,傅凌风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懵懂含泪的闵凝,微微一笑,丰朗气清,碾压凡间所有男人一样,他实在太出众了。

全场的小姑娘们都跟着倒抽一口气。

曹团长有点难做,本来罚个禁闭就能解决的事,这会中间又搅进去一个傅凌风,这让他对闵凝这事怎么处理,犯难了。

毕竟,这一带拆迁改建好大一笔利益,都是从傅先生手里批出来的,曹团长有心讨好一下傅凌风。

“那傅先生既然跟这小姑娘认识,可见小姑娘人品应该是没问题的,早恋这种事应该都是子虚乌有……”

傅凌风很“好心”地继续说道:“包|养确实子虚乌有,不过闵同学确实早恋了。至于所谓的老男人,其实是闵同学男友的司机,闵同学和男友关系不错,应该不是贪图人家的钱财。”

这叫什么解释?!公然告诉别人自己有男友?!

闵凝睁大眼睛。

第48章 都不是吃素的

傅凌风的解释比不解释也强不到哪去!

有男友,那就是说高中早恋是真的了。

男友有司机,那就是说男友很有钱了呗。

闵凝又确实和个有钱的男友在一起,那说来说去,不还是那种钱和肉的关系?!

曹团长苦笑着,哪里还敢继续让傅凌风解释,他干脆自己替闵凝圆起来:“既然是正常恋爱,那也没问题啊,现在都是自由平等的年代了。咱们军中不搞独裁那一套!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热闹哪有看得够得,大伙接连起伏的切了一声,都没有要散的意思,还想看看这段官司,最后还有没有彩蛋,这时,恰好军号响起,晚饭马上开始,这群饿狼才甘心离开。

曹团长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孔建功两人,这两人早已被闵凝空降的人脉给惊得没话说了。

郑晓晓站在那里也有点被吓到。

她哪知道闵凝突然来了个势头强劲的靠山,这会心里正在为自己捏把汗。

因为傅凌风此刻也看着她,郑晓晓不知道傅凌风是谁,但傅凌风却认出了郑晓晓,几个月前,三中的僻静露台上,她们几个人的对话,当时傅凌风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以傅凌风二十五岁的高龄,不能理解小女孩间的嫉妒报复,但他却是有仇必报,刀必血刃之人。郑晓晓在傅凌风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了闵凝,这一次,他只是小惩大诫,点了点曹团长。

“大事化小固然好,可以军中也要有正义,这次闵小姐名誉饱受非议,曹团长可要为小姑娘正名啊。”

曹团长点头如捣蒜,连说是是是。

一声令下,郑晓晓以抹黑同学,散布谣言之名当晚就关了禁闭。

连孔建功和赵力,也被撸了班长的头衔。

一时间小小的学生圈子里就炸锅了,都在议论闵凝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这么大的面子,黑木耳都能被她洗成白莲花。

闹了这一圈,闵凝看起来是最后胜利那个,但其实,她的名声从那时就已经毁了。

毁她的人,始作俑者是陆北。

推波助澜是傅凌风。

至于郑晓晓,不过是个引线而已。

事后,众人散去,往日喧嚣的操练场上,天高云阔,在落日余晖里,傅凌风形如镶了金边,被霞光趁得矜贵修长。

他将图纸交给身边秘书,秘书退开好远,垂手而立。

傅凌风黑曜石的眸子里,满含溢彩,笑望着一直沉默的闵凝,心下也感叹这女孩子的坚韧和倔强。

怎么陆北就那么好运,先认识了这么有味道的姑娘。虽然他晚了一步,但也不想错过。

他拿出手机。

给我留一个电话吧,好吗。”

一个“好吗”**入心,这个男人的风度流露在举手投足间。

闵凝机械念了一串数字,他拨号过来,闵凝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带手机,宿舍里的手机大概早就没电了。

“我没带手机。”

“好,那我发短信给你。”傅凌风收起手机,看看表,“快去吃晚饭吧,去晚了,恐怕都没得吃了。”

闵凝点头。

上一次见傅凌风还是刘素珍过世那天,他开车送闵凝去医院,垫付了医药费……这一次,虽然傅凌风不算英雄救美,但倒底因为他,闵凝免收关禁闭之苦。

两次,他护了她两次,本来说句谢谢。可闵凝也不知道什么卡在喉咙里,始终倒不出来那两个字。

“我最近在密林水库那边盯着施工,离这不远,有事可以请军营里的随便谁通知我,我可以很快赶过来的。”

傅凌风又开了一张人情支票,闵凝感念,但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不会兑现。

她有了陆北,就有了全世界,不想、也不敢和另一个身份危险的男人再有瓜葛。

对,傅凌风,一个暖炸的友善面孔,在闵凝看,却是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他有所图,却迟迟不肯行动,等待,是肉食动物狩猎的最高技巧。

所以,傅凌风绝不是吃素的人。

下午的闹剧结束之后,闵凝宿舍四人的情谊突然出现了巨大提升,至少闵凝十分感动,能够被真心维护的感觉,甚至让闵凝觉得自己那些过去,也没有什么不能和宿舍的姐妹说的。

某一个下午,又是中场休息时间,她们坐在一棵歪脖老树下头,听着闵凝略略讲了高中的事,人人对她又心疼又唏嘘。

小姑娘们对生死离别没有太多感悟,倒是对潇洒的爱情充满好奇。

特别是贺冰,放着一张盛世美颜,对闵凝的桃花十分羡慕。

“你说你身边藏了多少好男人啊。我看这个傅凌风就是个极品。帅得都发光了。把这个介绍给我吧!”

“贺冰……”闵凝可不想牵这条红线,“他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别扑过去,到时候怕你受伤。”

“况且我和他也不熟。”闵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又补了一句。

贺冰笑笑:“我又不是某人,上来就要电话,你别着急,姐们儿有的是耐心,他就是块石头,我也要水滴石穿他,让他来追我。”

贺冰有颜有身材,自然有这个自信。

闵凝抿嘴一下,彭嫣和陈萌萌这次倒没有拆她台,竟然还摇旗呐喊,“加油!”

四个姑娘乱笑成一团的时候,谢利梅站在树后面,听着听着,眼里差点没喷出火。

她心里想得是,好你个闵凝,有好货都留着给自己宿舍的姐妹,给她牵线一个开车司机还磨磨蹭蹭,弄得跟她倒贴一样!

然后背后嘲笑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呢,装得跟个绿茶一样,谢利梅一下就把闵凝给恨了起来。

既然李东是闵凝男友的司机都这么有型,那谢利梅就很想知道,闵凝男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不是把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吗,谢利梅计上心头,想了个主意。

她从树后跟没事人似的走出来,在四人略微惊讶的目光里,豪气地说:“闵凝,那女生敢明目张胆欺负咱们系的人,咱们不能跌了系里的面子,等军训结束,我替你跟她算算这笔账!”

第49章 她站下风,他占上风

谢利梅俨然已经介入了这件事,而且还要主导一场群架,来放大这件事。

郑晓晓是社科系的,谢利梅很快就跟社科系的主席叫刘伟的,约好了架,时间地点样样齐全,一时间,一场私人恩怨马上升级为系与系的较量。

小小校园自成江湖,闵凝哪想过她也有卷入江湖恩怨的一天呢。

她想劝住谢利梅,但明显谢利梅不听劝,她义愤填膺:“你也别怪我多事,我是替你抱屈,你看你都被人欺负到脑袋顶上了,怎么男朋友也得露个面啊,是不是,刘伟说带二十人,我准备叫是个人,剩下十个人就交给你男朋友了。”

如果到时候闵凝男朋友还不现身,谢利梅这一方就是被人家团灭的下场,到时候闵凝可不就成了全系的罪人?!

谢利梅的逼迫刚刚好,逼得闵凝进退维谷,逼得闵凝不得不答应。

谢利梅走后,彭嫣冷冷讥讽:“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这是要帮你撑腰吗?她是想探探你男朋友的底细呢。”

另外两人赞同地点点头,很为闵凝担忧。

闵凝自己又何尝不担忧呢,她再一次招来了麻烦,又再一次需要陆北为她解决麻烦。

闵凝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甚至她觉得自己是陆北的负担。

长此以往,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平等可言呢?她出肉身,他出钱权,和包|养有什么区别?

爱情如棋,你来我往,闵凝那时年纪小,站在下风,仰望上风,看到的只有陆北的绝对强势,自然惶惶。

可怕又漫长的军训终于要结束了。这一群年轻男女乘着来时的大巴,缓缓驶离训练基地。

经过了一星期的辛苦操练,经过了四十公里的负重拉练,闵凝的前脚掌成功留下了两颗大水泡作为纪念。

路上,大家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兴奋得多,有展望新学期的,有期待新恋情的,当然还有滔滔不绝,聊起军训故事的。

叽叽喳喳,车子里一片欢腾。

闵凝身旁坐着彭嫣,短短数日,她已经成功坐稳宿舍广播站的宝座,消息灵通无所不知。

她悄悄跟闵凝说:“拉练那天我看见赵俊然背着萌萌的书包,你说他们俩人是不是在一块了啊。”

闵凝心里一动,有点不敢置信,明明赵俊然的渣男身份已经揭开了,怎么陈萌萌还靠上去?

两人正说着,后排陆冰探头过来,给俩人猛使眼色,三人一起回头,果然看见陈萌萌和赵俊然一起坐在大巴车的最后面,两人旁若无人,大声说笑,很是亲密。

有些事要发生便终会发生。赵俊然老道,有个机会就能施展,陈萌萌此刻痴迷又害羞的模样,她们三人就知道,生米已经下锅,就差做成熟饭了。

大巴直接开到宿舍门口,一路在车上,大家伙一身馊味,谁也不嫌弃谁,可一进宿舍楼道楼道,女生的馨香就扑面而来,闵凝她们那股酸臭味实在让人侧目。

彭嫣直嚷嚷要第一时间去洗个澡,进了宿舍她不等收拾就端着盆去一楼浴室排队了。

而闵凝想到的是手机!

不知道那里面的信息和电话是不是已经都爆了。先给手机充上电,一边焦急得等,一边把脏衣服都掏出来挨个洗起来。

等手机充好电再开机,闵凝已经收拾完毕,叮铃叮铃的开机声音格外揪人心,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检查短信和电话,然后情况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热闹。

未接电话只有两个,一个李东一个陆北,短信也只有三条。

陆北回复:【不许不带手机。】

东哥:【看到回电话。】

最后一条是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傅凌风。】

不敢多做思考,闵凝直接给李东拨了一个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来,李东一通牢骚:“活祖宗啊,你终于开机了,是不是军训忘带电话了,陆少都快要急死了,他也要把我给逼死了。”

闵凝苦笑连连道歉。

“赶紧收拾一下,我就在你附近,我去接你。”

“啊?”

“陆少都在你们学校外面住了两天了,就等着逮到你很揍你一顿呢。”说完他哈哈大笑。

虽然是开玩笑,但陆北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闵凝也知道恐怕没好果子吃了。

放下电话,火速换下迷彩服,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镜子里闵凝一张脸,被身上白色t恤衬得更黑了。

陆冰和陈萌萌收拾好端着盆要去洗澡,看到闵凝没洗澡就穿上干净衣服,问道:“要出去吗?一会一块晚饭吗?”

闵凝看了看外面阴阴的天,快要下雨了,估计陆北更不会让自己冒雨回来。

闵凝摇头:“我去个亲戚家,不回来吃晚饭了。”

“带伞啊。”陈萌萌关上前随口一喊。

闵凝心里一暖,揣上折叠伞带上充电器和手机,背着双肩包就出去了。

刚出宿舍楼就见李东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不等招呼,闵凝火速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驶上。

李东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还以为哪来的黑猴子钻进来了。”

“快走快走,一会碰见谢利梅学姐,又要说不清了。”

李东更是笑得开怀, “我都出卖色相帮你拉拢她了,怕她干嘛?”

正是这样才怕她!

谢利梅已经知道李东背后还有人,摩拳擦掌想把陆北给刨出来,越是这样有人要看,闵凝下意识地就越是想藏。

而且还有约架的事横在那,闵凝想问问李东的意思。

虽然这是早晚要叫陆北知道,但闵凝太怂了,怂到宁可问计李东,都不敢直接去跟陆北说: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李东笑笑,倒没把这事当成什么大事。

打打杀杀,刀头舔血小半辈子的人了,这点小屁孩打架,在李东眼里,可不就跟挠痒痒似的。

“不就是要出十个人吗,交给我吧,保证震慑住这帮青瓜蛋子,还不给你惹事。”

别说是十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如果不怕惊动官家,就是出一只万人持械武装,他都能从陆家把人头给凑齐,多大点事!

第50章 小别胜新婚

五分钟后,李东开车停在校门口的一条商业街前,这里车水马龙,快到晚饭时间,小摊位小门脸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行。到了,约架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你呢,就帮我把文件送到楼上四二一房,帮我带句话给陆少,我就不上去了。”

闵凝扬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陆少那么久没见,当然不想打扰你们了。”

闵凝瞬间脸通红,接过一叠文件,“带什么话。”

“人在密林水库。”

闵凝心下一动,又是密林水库……上次傅凌风说他在密林水库……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下了车,闵凝抬头一看,“华新宾馆”。

这里号称是学校外面最好的宾馆,虽然是最好,但毕竟紧邻学校,与正经的酒店比不了。简陋得连电梯也没有,走廊里的地毯还隐隐有股霉味,宾馆前台看人径直往里走,竟然没有拦的意思。

闵凝爬上四楼的时候,只听外面一阵炸雷,瞬间大雨滂沱。

闵凝敲了两下房门,心下不由紧张盼望,太久没见,生怕人事生变。

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门豁然打开,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带着墨镜,一脸凶恶上下打量我,“你是谁。”

“我找陆北。”闵凝怯怯。

“让她进来。”陆北的声音。

闵凝被大汉从门口让进来,看见陆北身边还坐着两个壮汉,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不少文件,他们在开会的,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多余和鲁莽,就这么直接上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

陆北站起来,长胳膊一伸把我揽在怀里,对其他人介绍:“闵凝,我的人。”

他的人……公然被推置人前,陆北坦荡得令闵凝心里升起一丝甜蜜和安心。

另外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收敛起研判的神情,客气地对闵凝点点头。

不容自己的女人被过多打量,陆北把闵凝带到里面的套间,关上门,隔绝了其他人的目光,笑看我:“我白得发光的女朋友哪去了,你怎么晒成这样了。”

闵凝无奈耸肩,“完了,给你丢人了,害你拿不出手了。”

“行啊,会开玩笑就说明心情还行,我最怕的就是你这两个月天天以泪洗面。”

他说得是闵凝丧母的事。

两个月了,他最怕的就是他的小傻子在自责和悲伤里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如今一见面,看温婉如昔,就放心很多。

只是闵凝眉眼里残有悲伤,让陆北心疼,他强悍揽人入怀,轻吻在头顶。

思念这种东西很奇妙,离得远的时候,不大强烈,佳人在怀的时候,陆北反而有些控制不住。

闵凝闭眼感受陆北,但太多青涩,哪里能察觉到他的紧绷。一双小手环抱住他,只觉得他的肩膀腰身又结实了好多。

半天没听见陆北出声,闵凝抬头看他,就见一脸的哭笑不得:“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这个馊味。”

闵凝轻打他肩头,然后推开他,“那我去洗洗,我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把文件递给他,转述李东那句话。

就见陆北眉头轻蹙,看闵凝观察他,“傻子看什么,还不赶紧去洗澡。”

“哦。”

闵凝一边洗澡一边琢磨,陆北和傅凌风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有密林水库的线索在前,闵凝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认识的。

不然,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前脚遇见傅凌风,后脚李东就查到密林水库,一环接一环的。

闵凝不是鲁莽之人,在不知情况前,决定静默观察。

闵凝把自己仔细清洁一番,吹干头发,穿好衣服出来,还听见外面他们讨论不休,环顾房间陈设,一片素白整齐,没住过宾馆旅店,无从对比也不知道好坏,只是觉得这里和陆北的家也差不多,都是人气不足、临时落脚睡觉的地方。

不知道他们几点能完事,闵凝倚着窗帘往楼下看。

楼下正是那条商业街,外面大雨浇下来,街道上的人瞬间少了,玻璃上水道交错,外面昏天黑日,闵凝也不开灯就那么立在床边,百无聊赖把玩手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她竟然把傅凌风的手机号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孤鬼”,然后删掉了短信。

“去军训也不带手机,开始以为被偷了,后来隔天又打电话竟然没有关机,才猜测是你忘带了。”

陆北手里提着一大包外卖餐盒站在闵凝身后,她猛回身,恰好扎入他怀抱里。

这大概就叫投怀送抱。

嗅着怀里馨香柔软的小身体,陆北放下吃的,坐在床边,把人拉坐在他腿上。

他们顿时亲密无间。预想到接下来的发展,闵凝感觉脸已经烧得滚烫。

两人紧靠几乎无话,陆北一只手拉下我的头,以唇迎我,另一只手探入t恤内,在我冰凉的脊背上游走,像过电流一样,那触感让人颤栗。

分别的思念,除了精神上的依恋,原来还有久旱逢甘露的期盼,闵凝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晚上的抵死纠缠。

那一晚她有家庭的焦虑,还有对**的罪恶感,并没有真正体验到男女欢愉,而这一次,陆北带她穿越过所有束缚,单纯领略了次美好情爱。

在两人迷迷糊糊的关键时刻,闵凝突然想到避孕,之前只有一次,没有防范,幸好没有意外,这一次不知道要和他怎么狎昵,不得不防。

“别……别在里面……”

陆北眯眼,俯冲下来,在我肩头狠狠一咬,闵凝吃痛却又一阵颤栗。

“谁知道这个破旅馆有没有套子。”

他抱着闵凝向床边挪了挪,两个人像长在一起一样,闵凝觉得好笑,“你不是都随身带。”

陆北坏笑,都想起去年夏天从他背包里掉出来的东西。

“还真有,杜蕾斯的。”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盒,粗暴撕掉包装,然后把里面滑滑黏黏的小东西塞到闵凝手里,“你要的,你来给它带上。”

闵凝初涉人事,好奇比含羞要多。她把那个小东西拿到眼前,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仔细翻看。

陆北失笑,声音沙哑:“这个时候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他把着闵凝的手给自己武装上,然后伏在闵凝耳边不停轻喃。

而,闵凝只在意乱神迷时,偶然听见他不停得说着想念……

第51章 最爱的只是身体

撇开一切,闵凝要承认,她极其迷恋陆北的身体,腰背、大腿,无一不结实如铁打,一战告捷,她趴在他胸口上喘息,同时不忘好好感受这副身体。一只手沿着他腹肌的纹理来回揉搓。

陆北点了一根烟,看他吞云吐雾,闵凝问:“好久没见你抽了,不是说戒了。”

“很少抽,背着人的时候偶尔过过瘾。”

闵凝伸手也想试试,陆北挑眉,“乖,别闹。”

“我也试试,不试永远也不知道。”

倍受宠爱的女人就是爱任性,刚刚陆北给了闵凝无限的温柔,连眼神里都是浓稠化不开的笑意,纵得闵凝胆子奇大,耍赖骑坐他腰上,直接过他手里的烟,学他的样子,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闵凝试探吸了一口,然后吐出。

表情木然。

陆北宠溺地笑着说:“不是这么抽的,要吸到肺里,随着呼吸循环一圈才吐出来,你这种吸一口吐一口能有什么感觉。”

闵凝恍然,衔着烟卷又往嘴里送了一口,拿出气运丹田的架势,这一口不得了,险些没呛晕过去,眼前一晃,她就开始剧烈咳嗽,鼻涕眼泪横流。

陆北坐直把闵凝抱在怀里轻拍后背,接过剩下的烟按在床头烟灰缸里,温柔笑道:“这烟没什么劲,是你吸得太猛。以后别试了。”

边说边抽了张纸巾帮我擦脸。

闵凝连连点头,她确实不喜欢烟的味道,抽过烟的舌头发苦最让人不快。

可是,在后面的若干年里,正是这一口一口的烟,帮助闵凝度过了陆北背叛的夜。

也是这一根一根的烟,帮她在胶着的谈判里全身而退。

抽烟不好,可那是陆北教她的啊,陆北烙在她身上的图腾,闵凝想戒也戒不掉。

“我去漱口。”

闵凝裹着被单挣扎起身,缠缠绕绕十分臃肿,爬了两回勉强挪到床边,就在她以为顺利到岸,可以下床的时候,又是陆北的长手,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敏捷,从闵凝身后那堆白布里准确扣住她的脚踝。

一拉,闵凝整个人直接趴在床上被他从后面又拽回原位,他直接从后面压住闵凝。

闵凝慌张:“大爷饶命。”

陆北接着她的打诨,调笑:“让爷再疼疼你。”

闵凝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被陆北以动物的姿态给扑在身下,他乐在其中,闵凝呢,昏昏沉沉也坠入无相秘境,身不由己……

被陆北抱进浴室简单冲洗过,直到坐在饭桌前,闵凝已经累得眼皮发粘了。

陆北倒是满脸春风得意,一个个拆着外卖包装,闵凝歪头看他,一只手举着一只筷子,心安理得被服侍一场。

“夫人请。”

陆北把一餐盒米饭塞入闵凝手上。

他自己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然后埋头吃起来。

西芹百合、番茄鸡蛋、红烧排骨,还有一大份炒河粉,是下面沿街小饭店的菜色,陆北出身豪杰,一向粗狂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吃饱,而闵凝也是被军训的伙食给苛刻到,看到眼前浓油赤酱,肚子里早就战鼓雷雷,俩人无话,一直吃到饭菜见底。

吃得差不多,陆北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凉了。”

闵凝啃完最后一块排骨,意犹未尽:“是有点,不过比军训食堂好吃多了。”

军训早餐永远是小米粥鸡蛋馒头,中饭一盆盆炖菜也叫不上名字,晚饭直接复制午饭。就这样闵凝都可以一餐干掉两个馒头,出了食堂就想什么时候吃下一顿。

陆北听了军训奇葩伙食,笑得前仰后合,“难怪见你还胖了点。”

我羞赧,又想起刚才缠绵,陆北故意逗她,“真的,刚才我都检验过了。”

闵凝不是绝色,但胜在肌肤胜雪、年轻稚嫩,陆北拥在怀里就像得了一块了不起的宝贝,亲不够摸不够,恨不能含在口中,用牙齿舌尖都跟着品味这女人的细腻娇嫩。

陆北阅人无数,却还是在闵凝身体上看见了纯粹的色彩,那真是美玉无暇,红的红,白的白。

说是名器也不为过。

陆北无人时总要为这具身体发怔,他从不否认,一开始喜欢闵凝,只是因为她听话,有点小性格偶尔反抗有点有趣外,最重要的就是身体诱人,她实在太白了,白得像块豆腐勾人食欲。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侧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半开的窗户外隐隐传来街上的人声,雨小了,夜市的生意又开始热闹起来,闵凝昏昏沉沉,困意不断往上涌,却不无留恋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等你开学再走。”

那就是还可以在温存两天。

闵凝心满意足地蜷缩在陆北身侧,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就着这个熟悉亲切的味道寻找安全感。

陆北含笑拉起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形成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姿势,两人一夜黑甜。

很久很久以来,,闵凝都没有睡得那么沉了,她曾经用许多夜晚纠结思考身边这个男人,而他真正躺在枕边的时候,闵凝竟然一夜无梦,无比安心。

忘记是哪里的广告词,长情的告白是陪伴。

确实陆北身份在那里,注定了一路血腥拼杀,所以,这样的早晨,这样温馨的陪伴,已经是陆北能给的、最奢侈的长情。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闵凝还要窝在陆北身边,汲取温柔。他起身接起电话,闵凝迷糊转醒,就听见陆北没有回避地一听一答,闵凝隐约听见对方絮絮说了半天,陆北眉头越来越紧。

看见闵凝醒来,他回一记早安吻,帮她别过耳边散发,若有所思,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

“行了。你叫人从密林水库回来吧,再等机会。”

回来?从密林水库?

陆北挂了电话,转头温柔问闵凝:“睡够了吗,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

闵凝心头一软,陆北对她,温柔更胜从前。

所以闵凝大着胆子试探道:“前几天军训拉练,我们去密林水库打靶来着。”

她想问什么,陆北已经明白。

可他是什么人,陆家少主,十几岁就有铁血手腕镇压叛乱的狠角色。

他眯眼一笑:“是吗。密林水库……打靶好玩吗?”

第52章 有钱人的嘴脸好帅

“打靶好玩吗?”

闵凝真的很想说好玩个屁,砰砰几声响,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瞄准,打完只觉得后坐力把肩膀震得生疼。

而且,最重要的,她在试探他,陆北明知是试探,却还在扯闲篇。

“好玩。”

闵凝没有好气,胡乱穿好衣服下床去洗漱。二十分钟回来,就看见陆北赤果站在卫生间门口一脸坏笑,心知肚明的两人,相视一笑。

甜蜜来来不及,哪有功夫生气。

闵凝的气顿时就散了。陆北哄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她最爱的美男计,陆北练得娴熟。

陆北从后面抱住一具柔软,正色道:“不就是密林水库嘛,看你还生气了。昨天东哥让你带话,你就产生了这么多的联想。你想暗示我什么?”

在陆北面前,闵凝并不想藏这种秘密,因为这个秘密还夹杂了一个目的不明的男人。

她正爱陆北,哪里会说假话:“密林水库,我在那遇到了傅凌风。就是送我妈去医院的那个人。”

“那你告诉我的意思是?”

“因为……我和他的几次相遇几乎都和你有关,你们是对头吗?那我和他交换了电话,会不会伤害你呢。”

闵凝转身迎上陆北双眼,想确认猜想,也想观察他的反应。

而陆北显然并不是妒夫,他笑得温柔,一双眸子黑亮有神,“我和傅凌风的关系确实不明朗,商场上的事,哪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敌人呢。你和他交换电话,以你多疑的个性,一定会想,他是想接近你,还是想透过你接近我,其实这都不重要,你随自己心意就好。”

这番话磊落。

闵凝朋友不多,傅凌风如果真诚,陆北倒不想约束她太严。

而且,陆北是极自负又骄傲的人,他那个时候哪会把傅凌风放在眼里?

来自财阀傅氏都不能令陆北高看一分,他哪有又会想到,傅凌风有朝一日会挖走他最珍贵的宝贝闵凝呢?

所以,关于傅凌风的这段对话,很快就开诚布公起来。

闵凝问:“你和他都提到了密林水库,是因为什么?”

“我们抢一市政承包的生意,关键时刻,所以我做了些别的手段想让他不能按时出席签约仪式,刚才下面的人电话过来,说是没成功,人已经不在密林水库了。”

明争暗斗,手段花样层出不穷,闵凝有点我吃惊陆北黑暗的一面。

“原来你还是个坏人啊。”她感叹。

“你以为他是好人?之前有两回在擂台上被人打得跟猪头一样,还不是拜他所赐。”

闵凝更加吃惊,这两人原来早有渊源。

闵凝想起陆北当时被打折的鼻梁的情形,自然也就不会同情傅凌风,而是慢慢的可怜的陆北,她拉下他的头,搔搔他的下巴安慰道:“安慰一下下。”

陆北一脸满足倒在床上,这个可怜装得,他大概给自己打一百分。他用脚勾勾闵凝的腿,一脸坏笑,“来,上来再玩会。”

刚刚的正经全然不见,闵凝白他一眼,把衣服丢给他,“饿了,咱们吃饭去,我请你品尝我们食堂。”

“别等我去抓你,赶紧乖乖过来。”

陆北出言威胁,闵凝提步就要跑,几乎瞬间她人就被拦腰抱住摔进大床上。

无论闵凝怎么尖叫放过,还是成了他身下俘虏。

原本可以准点吃上的午饭,就这样,生生被拖到了下午两点。食堂早就没饭菜了。

陆北却是一脸酒足饭饱的样子,“晚饭去你们食堂吃不就得了,错过一顿午饭,看你把你遗憾的。你不觉得咱俩现在越来越酣畅吗?”

“……”

见闵凝羞到不能自已,陆北笑道:“你要是还饿,咱们就再来一顿。”

还饿?!

每次过后,闵凝简直要虚脱了,两眼发沉就想睡觉,怎么可能还饿!

“不带这么摧残祖国花朵的,我是真的饿,简直要饿死了。”闵凝求饶。

陆北认真点头,“祖国花朵还在长身体,”他看了眼闵凝光滑的胸前白腻。

“是要多吃点。”

这人满脑子的下流思想!

闵凝翻个白眼,穿好衣服去外间等陆北洗漱,其间她给陈萌萌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这两天自己不回宿舍,住在亲戚家,然后约好后天开学,和大家一起去领书上课。

短信发完,陆北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他一身灰色运动裤配黑色t恤,像个运动健将一样出现在闵凝面前时,她又在美色面前沦陷了。

衣服很普通,包裹的身材实在是让人血脉喷张,和她一年多前认识陆北已经大不一样了,那时他还有少年人的玩世不恭,今天再看,陆北俨然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精壮男人。

“花痴。”他带上墨镜,牵人出门。

闵凝含笑偷看他,心里暗叹真是英俊个性的一张脸,五官深邃,身形挺括,再加上过人的高大,气质都是满满的压迫感。

闵凝就纳闷,自己怎么就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呢?!

口袋里手机叮铃一声,闵凝擦擦口水一看,是陈萌萌的回信,就一个字:好。

“看来你是真饿啊,都开始咽口水了。”

陆北打趣。闵凝也不惧他的揶揄,傻笑道:“那吃什么?”

“火锅。在泰国打拳那阵子最想这口涮羊肉了。”

说起火锅,那煮沸的鲜香……闵凝也是肚子一阵咕噜,连连点头,“帮你庆祝拿到冠军,我请你。”

陆北挑眉笑问,“你有钱吗?”

“有钱人的嘴脸好帅哦,那你请我?”

闵凝撒娇耍赖,和有钱人在一起实在没必要充阔气,所以,她干脆开开朗朗地也省了那份力气。

陆北被逗乐,一只胳膊勾住佳人肩膀,使劲搓闵凝头发。

好好的一头及腰秀发愣是给搓成了一团鸡窝。

两人笑闹着,颇有青春恣意的气氛。

在旅馆的楼道里不觉得,刚下到一楼,还没楼梯间,秋老虎的热度,扑面而来。

完全看不出下过雨的样子,闵凝眯眼适应突然而至的阳光,却看到眼前一个身影,十分眼熟,闵凝纳闷:她怎么在这?

她刚从一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逆光的角度,她没看见闵凝,却让闵凝把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萌萌?”

她竟然也来……开,房?

第53章 我就包你了,怎么样

被人在这种情况下叫出名字,可想而知有多尴尬。

陈萌萌转过身,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重逢之下,谁干了什么好事,一目了然。

刚刚闵凝还发短信跟人家说,自己在亲戚家呢,合着亲戚是校外开旅馆的?

陈萌萌也不傻,问:“闵凝?你怎么在这?”

闵凝何尝不想问这句,问她,你怎么在这,和谁来的?

但陈萌萌马上看到闵凝身边的陆北,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闵凝见躲不过,“呃”了半天,终于还是从实招来。

“这是我男朋友,陆北。”

闵凝有男朋友不是秘密,可男朋友是这种水准,着实叫陈萌萌惊讶,太帅了,像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种不羁少年,但却又傲气入骨,不似俗物,她想多看两眼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见她身后的门被推开,闵凝也等来了答案。

赵俊然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和陈萌萌搞在一起的,竟然是赵俊然!?这下轮到陈萌萌语塞了,闵凝惊讶了。

闵凝心里想着,嘴里忍不住喃了句,天啊!

赵俊然什么时候和陈萌萌发展到这一步了!

人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陈萌萌竟然还自投罗网……而赵俊然不愧是个中老手,得手了姑娘,被撞破竟然一点没有不自然。

他主动和陆北握了个手,顺带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萌萌男友,闵凝她们的同班同学。

闵凝喃喃重复他的话:“萌萌的男朋友……”

“闵凝,我回去和你说。”

陈萌萌的脸一直红到耳根,神情是羞涩而恐惧,我突然意识到,她们两个回去都要对彼此有的交待了。

陈萌萌伏上我耳边,“保密啊。”

闵凝大脑已经打结,只会支吾,说好吧。

没错!要保密!我们两个人要相互保密!

两对小情侣告别之后,陆北牵着闵凝走出旅馆。

闵凝终于想到这层纰漏,她和同学说谎去亲戚家住,现在又带着陆北在学校附近乱转,真是一招昏棋。

遇上人是大概率事件,闵凝觉得太招摇了。

陆北看闵凝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我开车了,要不去个远点的地方吃午饭?”

这下,闵凝百分百赞成,远离校园便是远离流言。

她跟着陆北上了车,才感叹:“这个世界真小啊。”

“你俩开房都能撞上,世界是挺小的。”

陆北又问:“你们宿舍同学?”

“嗯,他俩认识也就一个多礼拜,你说怎么这么快呢。”

“你那男同学是个情场油子,别的不好说,以后这姑娘估计有的哭。”

赵俊然的滑头劲真是渗透在举手投足,第一次见面时,闵凝花了十分钟看出这一点,到陆北这,他只用了一分钟就看明白了。

陈萌萌这都一个多礼拜了,不仅没看出来,还和他进展到这一步。闵凝叹气摇头,为自己这个胸无城府的闺蜜唏嘘不已。

二十多分钟车程后,陆北和闵凝到了城中有名的涮肉城,这里二十四小时营业,什么时候来吃都要排队,现在是下午三点的时间,前后不靠的时间,竟然也排了老长的队伍。

闵凝叹口气,以为要等位的,哪知道陆北领着她,越过人海,径直往里面走。

服务员殷勤招呼,上了二楼把他们直接安排在一处隐秘的包厢里。

至此,闵凝稍有点明白,这是陆北的地方。

古时候官员做官,都要再经营一个妓院酒肆之类的做耳目,打探消息,如今商人经商,额外经营一个饭店也不稀奇,既是一个据点,又有往来谍报。这里就是陆家的情报站。

陆北熟门熟路点菜,菜没点完,已经有锅底和肉陆续上桌,因为常来,口味已经都被服务员背下来了。

“家里的店,我总带朋友来,不过第一次带女孩子上门,估计这会消息就传开了,下次你来直接刷脸,叫他们给你免单。”

这话是说笑,闵凝哪好意思来刷脸蹭吃蹭喝呢。

陆北调整了一下铜锅的火力,一盘子一盘子的肉往里放,清水锅一直噗噗开着,肉瞬间滚熟,他先夹了一大筷子给闵凝。

闵凝最喜欢简单的蘸料,麻酱豆腐乳韭菜花足以,羊肉纯粹的鲜甜味道,酱料和肉在嘴里融合,鲜香浓郁。

闵凝一边呼着气一边搭腔:“好吃。”

陆北笑意不绝,手里不停,帮闵凝涮肉下菜加饮料。

闵凝只顾埋头苦吃,以前在家里很少吃火锅,市面上流行的都是川式麻辣锅,妈和哥哥不吃辣,所以几乎断了这一口。

“多吃点,夫人昨晚辛苦了。”陆北这个老司机忍不住开车了。

闵凝也不示弱,夹了一筷子肥牛给他:“大爷您也出力了。”

陆北今天笑得格外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十分豪迈。闵凝补充了一句:“晚上咱们还是猫在房间里别出门了。”

闵凝怕碰见熟人,那点小怂,在陆北眼里更显可爱,他点头道:“那就在外面玩完再回旅馆。”

“哦。”

“那间房我给租下来了,先租一年,以后你要是想找个清静就去那住一住。”

闵凝瞪大眼睛,旅馆可以按年租的吗,她咋舌想必价格不菲。

“不用吧,我在宿舍住挺好的。”

“反正我也是到处飘,你这里也算是个落脚的地方,你不住我还要常来住呢。”

原来,陆北想要靠近她,自然就要拿出行动。

虽然感动于陆北的青睐,可是闵凝还是有一丝疑虑。

“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是包|养我呢?”郑晓晓播散的谣言,即将在开学后就要满天飞了。闵凝忍不住自我怀疑,她受陆北照拂太多,是真的心虚了。

如果闵凝很有钱也许不会在意,可恰好她身无一物却可以衣食无忧,这难道不是在物质上占他便宜吗?

“你不是看中我的美色才和我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成了我包|养你了?”

这个笑话并没有成功让闵凝放弃被包|养的念头,陆北很快收起玩笑的语气,挑眉凶猛起来:“我就是包|养你了,又怎么样呢?”

第54章 会享受

包|养,除了叫法不好听一点,好像也真的没有怎么样。

闵凝认真地想了又想,陆北年轻英俊多金,她确实是占了便宜的那个。

干嘛要听了别人的话,自己瞎纠结呢?

如果,因为自卑配不上陆北,难道她要主动放弃他吗?那也太可笑了,什么女孩子遇见陆北这样的只有贴上去的份,哪有自惭形秽让出去的道理?

闵凝默默调弄碗里的麻酱,搅着搅着竟然自己想开了。

随后,她满脸谄媚得递碗过去请陆先生给加点辣椒油,陆北脸色不善,闵凝小猫咪一样,胆小的又收回手,继续埋头吃不敢接话。

可陆北的脾气已经被激了出来。他疼着宠着的女人,在外面一定是受了委屈,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叫他无由来的生气!

“闵凝,你在外面听了什么话我不管,别再让我听见你回来学!是我拿钱买你青春了,还是你一直看在钱的份上委身于我了,你自己掂掂!”

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闵凝不能、也不准为流言而畏惧爱情。

她敢后退,陆北竟敢把这女人吃干抹净!

陆北的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们都是在彼此不了解的时候认识的,陆北虽然有钱,可是他们都是在各自人生低谷里相识,喜欢的,交缠的是灵魂和**,与那些外人眼里的钱、条件,完全不相关。

所谓识于微时,不忘初心,闵凝想起这句话,真是有点辜负陆北的羞愧感。

闵凝如小学生一样,努力赞同连连点头,谦虚表示自己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终于陆北脸色好转,闵凝站起来够到辣椒油,给他猛挖一勺,也给自己来了一小勺。

“我还要对你多好,你才能有点信心?”拗不过闵凝刻意的讨好,陆北叹气,既心疼又无奈。

闵凝抿嘴,眼圈发酸,“你喜欢我什么?”

这问题蠢,女人们都知道,可却忍不住不问。

尤其是闵凝,始终想不明白,也看不透,陆北个性豪爽,做人做事都不是低调谦逊那种人,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闵凝的个性与他可是恰恰相反,怯懦顺从,更加没有什么美貌家世。难道这就是常说的互补吗?

这一次,闵凝总要从陆北嘴里知道答案才能安心。

陆北看闵凝摇头笑笑,温柔着执她的手在掌心里,反复摩挲,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你啊,我其实是表白过的,只是你一直不信,”

闵凝侧头回忆,仿佛不记得,“就是我们第一次那晚,我说你像白开水,你说我们还没到性命相关的地步,虽然我们之间没经历过什么考验,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却让人觉得宁静舒服。而且最重要的,你清醒。”

陆北,生来就注定了在复杂环境求生存,自然他也要求自己身边的女人,有过人之处,美丽随处可见,聪明难能可贵,但其实,最最重要的品质,则是清醒。

清醒得分辨出别人对你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清醒得认识自己,清醒得对这世界保持一分警惕。

“就像现在,我给你灌了一天一夜的甜言蜜语,你还在保持清醒,还要搞清楚我为什么喜欢你,清醒让你保持安全感,所以,你的清醒塑造了你独一无二的气质……叫人着迷。”

陆北一根一根地轻吻闵凝的手指,眼里竟然是沉迷的神情。

闵凝一晃神,自嘲道:“这下很难清醒了。”

陆北笑而不语。

闵凝面对眼前的美味早没了之前的关注,心里满满的幸福,暗自强迫自己继续吃饭,别像个傻子一样发呆。

连吃了两大口羔羊肉片后,她差点眼泪掉出来,辣啊,她忘记刚给自己放了辣椒。

自家的饭店真是好,从火锅店出来,闵凝就有这种感叹,吃饭不仅不用给钱,临走还有礼物可拿。

闵凝打趣陆北,他则苦笑,“你见过有人拿这么厚的账簿当礼物的?”

店经理分明是故意的,趁着两人吃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刘经理就抱着一本杂志厚的报账簿等在门外了,说是向少东家例行报账,却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扫描闵凝。

如此明目张胆,他分明是奉了谁的命,前来刺探少东家的女朋友的。迟钝如闵凝都看出来了,陆北怎会不知情,他直接取走了帐薄,然后牵着闵凝扬尘而去。

摆明了,他不给人八卦的机会。

时候闵凝问:“你说刘经理是不是拿账本来拖延时间?”

“然后呢?”

“然后就能把我留下。”

“再然后呢?”

再然后,闵凝细想,“缓兵之计,然后叫人来看我?”

陆北只是笑。

闵凝知自己道猜中了,可她纳闷:自己很重要吗,要惊动大人物来亲眼看看。

“我只有这么一个老爹,我老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他最操心就这么一件事,可不是上心嘛,刘经理倒是没恶意,是我老爹的人着急拿这件事邀功。”

陆北一路开向附近的卖场,直到泊好车,才赞许说道:“你啊,太聪明。”

夸我吗?闵凝呵呵一笑,松了一口气,庆幸陆北没把自己给豁出去。

现在如果搞一个什么见家长,闵凝一定会当场抓瞎。

之前闵凝从没有听陆北提过他的家人,她一直以为他也是家庭不幸哪一款。哪知道这一次陆北主动说起父亲,言语里竟然是轻松亲切,叫闵凝略有吃惊:像陆家那样打杀起势的家庭,竟然还有亲密的一面,叫她好奇起来。

陆北和闵凝在超市卖场逛到傍晚,最后拎了一堆日用品和零食回到旅馆。

以后陆北要常住这里,牙刷毛巾这些与闵凝的,凑成了情侣款。而闵凝仿若小妻子一样,,收拾好陆北的行李箱和换洗衣物,还布置了房间。

立刻,这间面积不小的空旷房间,有了小家的样子。

卧室里,两个凯蒂猫的抱枕放在床头,和正在翻看账簿的陆北同框,添了一种另类的喜感。

闵凝花痴状捧头望了好久,百无聊赖,“你每月都要查账吗?”

“很少,家里自然有会计做这种细致工作。”

这次他陆少爷心血来潮,视察自家产业,自然不能表现业余。

“你要是无聊就剥葡萄给我吃吧。”

真是会享受。

第55章 天塌了还有我帮你撑着

闵凝想起小时候看的电视剧《封神榜》,里面苏妲己讨好商纣王,也是剥葡萄,剥一颗喂一颗, 喂一颗轻唤一声“大王”,娇媚入骨,闵凝暗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递上一颗,“大王,啊~”

陆北仍不抬头,吃下葡萄,同时不忘把籽吐在闵凝手里。

他不是当昏君的料,根本没有在意有人存心勾引。账本看得格外认真。

闵凝伏在陆北身边百无聊赖,过了一会,突然想起军训谢利梅约架的事,这事她只和东哥说了,明天陆北就要离开,她就要开学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她决定还是要就征调人手去约架的事,征求下领导的意见:“军训的时候出了点纠纷,一个学姐因为我和别的系约架来着。”

“嗯,听东哥说了。”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那东哥和我那个学姐你也知道了?”

“东哥也说了。”

闵凝咋舌,暗自想,东哥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的人就是谁的人,以后有秘密要想防着陆北就一定要避开东哥。

“你怎么看?”

“具体我不清楚,东哥分析,你学姐这事是拿你当旗子,立她自己的威风,你觉得呢?”

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吧,“可我还是想帮学姐一把,毕竟她也挺照顾我的。”

郑晓晓确实是冲闵凝来的,事情因她而起,闵凝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那你要参与吗?”闵凝小心翼翼。

“我不参与。”陆北仍然沉浸在那一叠的报表里不抬头。

闵凝哦”了一声,吐吐舌头,陆少果然不屑踩明摆着的陷阱。

“你要多少人直接跟东哥说。”

峰回路转,他不屑,竟然还答应了?!

闵凝又“哦”了一声,欣喜大盛,她把头抵在陆北宽大的肩膀上,从后面抱住他腰,脸使劲往他肉里埋。

“先别撒娇,原则的事你得知道。借人,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学姐和东哥的关系,这件事东哥会和她说清楚,主次不能颠倒。”

不是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只是这种例只为我而破。

陆北虽然很严肃,闵凝还是有种被宠到的心悸。

拥有陆北,就等于拥有了陆北的世界,随意号令他的力量,确实不智,伊兰已经后悔了。

“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傻子。”陆北把人从身后拉到怀里,“被人利用不可怕,至少也要让人知道,你知道她在利用你。”

这确实是一场拙劣的利用。

谢丽梅想逼出闵凝男友,顺便约架威震自己的社团影响力,一举两得,闵凝再也没有理由为学姐辩白。而且她还有点懊恼,鸵鸟一样扎在陆北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行了,别失落了,芝麻大的事,我就是机会教育一下,天塌了还有我帮你撑着。”

陆北的吻密集落在闵凝头顶,轻拍背,像拍孩子一样,直到闵凝安稳睡去,在被幸福感撑起的怀抱里一夜黑甜。

早上迷糊转醒,闵凝看陆北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摸到眼镜,她才看清楚另外一面的陆北,灰色西裤,深色皮鞋,白色衬衣,手臂上搭着一件灰色西装外套,都是简单样式,却挺括好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剪裁。

闵凝用被单缠在胸前,站到床边,迎入他怀抱,依依不舍。等到要离别的时候,才发现,两天的相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

“几点了?你要走了?”

“七点半,上午会议是九点,再抱你十分钟。”

闵凝笑,轻抚陆北刮得发青的下巴,如果放在古代,他的发型大概是头发连着胡子那种张飞款。

今早陆北还打了发蜡,头顶半长的头发服帖的向后背着,俨然一个商务人士,斯文败类那一款。

“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中秋或者国庆吧,看情况。”

闵凝站床上,陆北站地下,淡然仰望她的眼里,也有不舍。

有那一瞬间闵凝特别说:别太拼,我只想你陪着我。

可这个念头在闵凝心里一转,就知道这样要求他,才真要杀死这段感情。

陆北是浪子,怎么会随便靠岸。

“那我想你怎么办。”

“打电话,发短信。”

“那身体想你怎么办?”

陆北笑,心想这丫头总算开窍。于是打横抱起来,闵凝挣扎。

她全然不是陆北理解的那个意思,“别闹, 你又想歪了。”

她只是说一个可依靠的肩膀而已。

陆北在闵凝额头狠狠印了一个吻,“还以为你懂风情会撩男人了。”

闵凝是晚熟、慢热型,陆北想等这么一天,还需要几年的时间。

“行了,要走了,过了这村你可别哭。”

闵凝回他一吻,然后拎着被单,穿鞋下地,她想送送他。

送他到外间,一直到陆北关门离去,闵凝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沦陷得更快,有了男女之情做催化剂,身体里的频率勾连着,怎叫人不在分离时就开始思念呢?

陆北已经离开,闵凝也没了睡意,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旅馆。然后回宿舍的路上顺便去食堂吃了个早饭,这才回了宿舍。

打开宿舍门就看见彭嫣和贺冰还在睡着,谁知道,窗帘拉着,屋里黑漆漆的,又招来闵凝的困劲,她合衣躺在床上又迷瞪了一会。

彭嫣和贺冰十点多醒来时才发现闵凝已经回来了。彭嫣不停念叨,睡得那么沉,幸好进来的不是贼,不然岂不人财两失。宿舍里的姑娘们都被逗笑。

全屋唯独陈萌萌不在,闵装作不知道,问道萌萌哪里去了。

彭嫣摇头,贺冰一边化妆一边回答:“说是回家了。”

一宿舍四个人都是本地人,借个空档回家并不稀奇,她俩都没有怀疑陈萌萌的失踪,只有闵凝心知肚明,等陈萌萌等得心急。

她是真的怕陈萌萌被赵俊然骗,可劝说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也没想好怎么说。

下午彭嫣、贺冰,闵凝三人去系办公室领课本。在那,终于遇上了陈萌萌,不止陈萌萌,还有赵俊然,骑士一样,跟着陈萌萌寸步不离。

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贺冰和彭嫣略微有点吃惊。

而陈萌萌还在呵呵傻笑,一脸甜蜜,赵俊然倒是不遮掩,“你们才来啊,赶紧去那边签到吧,一人领一摞,都是咱们这学期的书。”

第56章 闵凝,等我回去

贺冰和陈萌萌高中就相识,事事都顾及萌萌面子,温和一笑也算是应了赵俊然,然后拉着忿忿的彭嫣就去签到,闵凝只看着萌萌和赵俊然两人

没等开口,赵俊然倒是主动:“闵凝你原来也有男朋友了啊!”

听他一说,闵凝一下子就泄了气。

她也交男朋友,人家也交男朋友,怎么赵俊然就那么坦然,而闵凝就偷偷摸摸呢?

她觉得自己这个鬼祟心态不好,谈恋爱怎么了,她觉得自己不该干涉萌萌。

最终,闵凝和陈萌萌充满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再提旅馆相遇的事。

只是事后过了很久,陈萌萌忍不住用羡慕地口吻跟闵凝说:“你男朋友可真帅啊,又高又壮,真的是拳击手吗,看着就凶猛,不过,一看就知道他对你很温柔……”

后来,闵凝才知道,那是有赵俊然这个天生渣男比着,所以连陆北这种都能称得上叫温柔了。

系办公室人来人往,都是为开学而来,好不热闹。

顾不上其他,闵凝、彭嫣、贺冰三人吭哧吭哧把书从系办公室挪到楼下,就看见赵俊然已经把两摞书绑在自行车上,正准备载着萌萌回宿舍区。

有个男朋友在身边果然不一样,贺冰机灵,喊了陈萌萌一嗓子,“萌萌,你叫你男朋友帮我们把书一块用车带回去呗。”

是啊,一摞书有半米高,到宿舍还有十五分钟脚程,天气燥热,有个有自行车的男友顶了大用,虽然不喜欢赵俊然,但贺冰开口,闵凝和彭嫣都盼着有英雄救美的事发生。

可赵俊然不是那么想,“看天都阴了,一会怕要下雨,我先把萌萌送回去,一会再来接你们吧。”说罢,摆摆手,示意陈萌萌上车,陈萌萌犹豫一下,还是和赵俊然潇洒离开。

彭娅冷笑:“萌萌也是个见色忘友的主儿。”转身对我们俩挥挥手,“搬吧,同志们,指望男人是不行滴!特别是赵俊然这个渣男!”

大学的生活终于开始了。

别人上了大学是撒欢,闵凝是个心无旁骛的人,好不容考上大学,对待课程表现得十分认真。

也幸好,第一学期主要以高等数学、英语、计算机导论几科基础为主。课程不算紧张,闵凝应对有余,宿舍里其他人呢,也纷纷准备加入系里的社团,丰富业余时间。

像彭嫣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

贺冰和陈萌萌入选了系学生会,成了谢丽梅的手下。

只有闵凝什么也没报,一头扎紧图书馆,课外闲书一摞一摞地看个痛快。

毕竟当年家里不富裕,像人物传记和自然科学读物,这种书不是成套就是死贵,读的机会不多,现在不同了,图书馆馆藏浩瀚,闵凝就像进了米仓的老鼠,业余时间都打发在了图书馆。

谢利梅约架的事通过贺冰传话,一切已经就位,就等中秋前一天的那个周五晚上双方就位,两个系之间的决斗就要开始了。地点就在女生宿舍北面那块实验田面,秋收将至,里面作物都有一人多高,方便隐蔽或逃跑。

贺冰看着闵凝,等着她回话,倒底出不出人。

利弊早已和陆北分析过,可是真的到了要出人帮衬的时候,闵凝心里觉得别扭,想了半天,她叹口气把时间地点还是告诉了李东。

李东过了好半天才回复:我带三十人过去,这架打不起来,就是压压阵,你别出现了。

原本十人就够,李东却要带三十人,想也知道是陆北嘱意,他疼她,所以拿出来的力度很够劲。

既然李东已有安排,闵凝照实回复贺冰,又忍不住问李东:你和谢学姐怎么样。

这次他回复快速:你学姐不适合我,自以为聪明仗义,玩手腕太嫩了,没意思。

在他们这种**湖眼睛里,校园里的聪明是小聪明,仗义是鲁莽不计后果,谨慎小心是紧张怯懦。

反正没有他们这群**湖能看得上眼的,除了女孩子年轻稚嫩的身体,李东肯搭理谢丽梅的原因,不言自明。

中秋节将至,闵凝满心盼着再见陆北的时候,他人没来,电话却打来了。

半夜十二点的时间,闵凝从枕头下摸出电话一看,吓了一跳,宿舍十一点熄灯他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叫闵凝一下把心提到嗓子眼。

闵凝走出房间接起了电话。

“睡了吗?”陆北语气含浑。

“喝酒了?”他极少反常,闵凝只能想到他是喝醉了。“喝了多少?”

陆北酒量非常好,如不是心情不好,一定不失现在这种反常人格。

陆北在那头笑道:“喝了不少,吐不出来堵的难受。”

“需要我把你说吐吗?”

只听陆北低声笑起来,醉意撩人,嗓音沙哑,“你总是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他轻轻叹气,“有点想你,可惜中秋不能去找你了。”

虽然略有失望,可闵凝还是更在意他,“没关系,知道你想我就满足了。”

“那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大半夜的,他打电话来,就是问问闵凝有没有话对他说?

此时此刻,陆北是脆弱的。

陆北也会脆弱,这叫闵凝心头一酸。

一向都是陆北做闵凝的肩膀,现在轮到他想找一个肩膀停靠,闵凝回以温柔。

“如果可以,我想代你受难,如果不能,那,你要加油。”

闵凝不刚强,却可以强韧,如果可以,她确实做好了代他受难的准备,未来将至,如果要做陆北的女人,她不想太差劲。

陆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人就在跟前,闵凝望着空荡荡亮堂堂的楼道,心里竟然清明,原来陆北想要的,她都懂。

“我要回去接着喝了。”他柔声呢喃,仿如承诺:“闵凝,等我回去。”

在后面的很多年里,陆北每次喝完酒后,都要给闵凝发一条短信:闵凝,等我回去。

直到闵凝成为陆北再也回不去的远方,他还是会用手机编辑好这句,然后颤着手,再一字一字的,把这句删除。

第57章 步步紧逼

挂了电话,闵凝辗转反侧。

要说陆北的出身已经跃居大多数人之上,竟然也需要陪酒拉生意,可见年轻的他身上担子不轻,出身草莽想要跻身上流,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冷眼诽谤,他骄傲不说,闵凝也能从李东言语里听出端倪。

闵凝心疼陆北,为他担心一夜,早上的高数课过得浑浑噩噩。

今天是周五了,好多本地的学生都跷课回家提前过中秋去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将近三分之二的人都跷课了,陈老头平时总是笑眯眯,今天少见得黑了脸。光一堂大课就点了两次名,贺冰彭嫣早上就跑了,只剩闵凝和陈萌萌撑住场面,替两人轮喊到,才算勉强保住她们的平时成绩。

难得有个机会单独和陈萌萌在一起,闵凝忍不住提起赵俊然。“今天赵俊然没来上课?”

“是啊。”陈萌萌忸怩看闵凝,“他今天回家过中秋了。”

贺冰和彭嫣也早就放弃劝说陈萌萌,看她天天和赵俊然同进同出的,谁也不忍心打破萌萌心里美好的恋情。

“那你男朋友呢?”陈萌萌问。

闵凝把课本上的重点一点点勾画好,分神答道:“他在忙吧,谁知道呢,反正他放我鸽子了。”

陈萌萌一阵支吾,似有难言之隐,闵凝看她奇怪,停下手里的笔记,正视问:“怎么了,要说什么赶紧说呀,看你这样真急人。”

“闵凝,其实,你挺好的,真的,你男朋友也挺好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闵凝耐心听她接着往下说。

“可你男朋友看着就像花心大萝卜那种,你小心受伤害。”

花心大萝卜?

闵凝突然想笑,这种挑拨离间的话陈萌萌自己是想不出来的,肯定是赵俊然教的。

闵凝不生陈萌萌的气,只是对这个赵俊然恶心个不行。

“你是想说我配不上那个花心大萝卜吗?”闵凝努力认真可还是想笑:“我确实配不上他,上赶着一通追才追上他。”好像事实也是这样,我暗。

“闵凝,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是社会人,背景生活很复杂,遇到的各种人,尤其是女人,肯定特别多。”

遇到女人特别多,这个闵凝之前确实没多想。

现在听陈萌萌一说,还真有点担心,赵俊然教萌萌吹这个风,还真吹进了闵凝心里,她决定下回就忠贞问题,好好问问陆北。

“替我谢你家赵俊然,还帮我想这么多。”

陈萌萌很真诚的点头,“他其实对咱们宿舍的姐妹都挺好的,就是你们都不领他情。”

闵凝内心直翻白眼,能把赵俊然当好人的,恐怕只有这么单纯的陈萌萌了。

高数是周五最后一堂课,下课后大家就上足了发条,冲出教室各自玩乐去了。

闵凝吃过午饭,就一个人在图书馆里消磨了一下午。

没什么人的大阅读室里,窗户大开,最近下过两场雨,空气湿润凉爽,这会外面日落时分,天边彩霞映得满室红彤彤,书香幽静。

闵凝只手呆撑头看窗外,心旷神怡,缠绕了一天的杂念全部消散,看着外面变换无常的天色,痴痴迷迷一直到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

已经将近七点的时候,闵凝收拾书本正要起身离去,就看见斜对面坐着傅凌风。

闵凝一愣。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看自己的呆样,看了多久。

见闵凝起身,傅凌风也慢慢踱步过来,“刚才看你都入神了。”

傅凌风的出现不是偶遇,闵凝再傻也看出来了,他就是冲自己来的,所以,她也不用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闵凝不答腔。傅凌风也看出她的冷淡,却不介意,依旧和并闵凝肩走出图书馆。

“都晚饭点了,就不能请我吃个晚饭?”

看在傅凌风在妈妈去世那天帮过忙的份上,虽然那天他出现在闵家附近根本不是巧合,完全是冲着陆北女朋友去的,可闵凝还是无法拒绝他,毕竟,傅凌风确实做了好事。

可能他想伤害的是陆北,可对她,一向和善。

闵凝礼貌请傅凌风去了食堂小炒区,两人各自要了一个盖饭。

傅凌风的是烧二冬,闵凝要了宫保鸡丁。

傅凌风有的没的问些课业上的事,闵凝反应淡淡只是吃饭,等闵凝饭都吃完了,才发现他的几乎没动。

“看来我们食堂的饭不合你胃口。”

傅凌风淡笑:“确实。”

大少爷的口味一向刁钻,同时也直白。

“你为什么而来?”闵凝沉不住气,也决定直白一回。“为密林水库的事,想从我这里套陆北的消息吗?”

傅凌风终于不再云淡风轻的一副面孔,两只手改成交握的姿势,玩味看闵凝。

“密林水库的偷袭并没有妨碍我,相反,我留了很多蛛丝马迹在那里,引他的人去了那,才会容我有时机提前办成正事。所以,这一局,我赢了。不需要借你打听什么消息。”

他竟然也不隐瞒什么,直接就公开了自己是陆北对头的身份。

闵凝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这男人老练远胜于闵凝,甚至可能也胜于陆北。

这叫闵凝拉起危险警报,“那你为什么来找我?”闵凝再次问。

这一次,傅凌风却没有了淡定自信,连他自己也不解。

“我也不知道,只是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也没想遇到你。”

闵凝半信半疑,没有企图的人最不好防范。

她只想赶紧送走这位大神,连陆北都防不胜防的人,闵凝也挺害怕的。

“那……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傅凌风笑了笑,不理驱逐,径自拿起闵凝从图书馆里刚借的书《菊与刀》,一本讨论日本二战后国民意识的书,如何看待战败,如何认识自我,美国人的文笔也有细腻观察入微的典范。

“原来你看了一下午的是这本书,女性作者的文笔还是挺有意思的,作为战后报告,专门调研一下,唯一被投过***的国民感受。你怎么看?”

“这本啊,我还没看。”闵凝故意撒慌,“我下午看的是《老子他说》。”

“哦,”他还是那个一成不变,似近非远的笑,继续问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怎么看?”

步步紧逼!闵凝几乎要尖叫出来!

第58章 他是真疼你

她没看过那本书,怎么知道?!

这人的凌厉原来是另一种风格,看似无害却异常锐猛,直到拨开真相或者,谎言。

闵凝从图书馆一共拿了这两本书,下午看的是《菊与刀》,谎称看的《老子他说》,他竟然张口就能考校,两本书哪个也难不倒他,博学固然叫人仰慕,可闵凝因为露馅太快,只能耸肩苦笑。

被戳穿谎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傅凌风视闵凝的尴尬而不见,仍然和煦浅笑,“两本书都不错,下次还来考你,要认真看。”

还来?!

傅凌风起身整理衬衣袖扣,一身正装一丝不苟的样子和食堂里满是烟火气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实在看不懂你,我和陆北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在接近我,目的是什么呢,你俩争夺利益,你刻意接近,难道是想把我也卷进去吗?”

傅凌风愣了两秒钟,笑了一下:“我和陆北是我们的恩怨,我和你,另算。”

说完,他抬腿就要走,现在轮闵凝要追上他,要他把话说完。

“另算?!我们有什么账可算?”

他立定转身,粲然一笑:“目前还没有账,往后也许就有了呢。”

这叫什么话?!这就是不放过她的意思了?

闵凝有种鬼上身的恐怖感,料想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见面。

所以,她连道别的话都懒得说,气鼓鼓扭头就走,而傅凌风立在原地,在晚霞余晖里,望着纤细又倔强的身影,笑得意犹未尽。

闵凝直接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见急得团团转的陈萌萌。

闵凝已有预感,接下来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她,“怎么了?”

陈萌萌拖着闵凝就要往外走,“谢利梅学姐她们那边真的打起来了!”

闵凝一惊,李东不是说打不起来吗?

“什么时候的事?!严重不严重?!”

“就刚刚,我在外围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闹得好凶,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估计这会都打完了吧。”陈萌萌慌得语无伦次。

闵凝被陈萌萌拉着就往外跑,事发地四周虽有路灯照明,可天已经黑透,能见度有限。

闵凝赶到的时候就见地上放倒了五六个人,看不清面貌,但看衣着就是学生,毋庸置疑,李东的社会人已经取胜了。

战败的一方,郑晓晓,还有他们系的老大,一块被按在沙土地上。

借着昏黄的灯,就听见啪啪一声接一声的清脆巴掌声,是周艳和谢利梅一起动手,正在抽郑晓晓的耳光!

社科系的老大捧着还在流血的脑袋,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闵凝登时就不寒而栗,事情本来不就是意气之争吗?!怎么演变成暴力事件了?

闵凝环顾一圈,只听身后熟悉的声音:“都叫你别来了,怎么还来了?”

是李哥,他把烟头掐灭,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闲散模样。

“不是说打不起来的?!”

闵凝以眼神制止谢利梅,她得意地冲闵凝扬起脸。

“人都帮你教训完了,你来得正好。”

郑晓晓满口诬陷闵凝的时候,确实让闵凝恨得牙根痒痒,但现在,盛气凌人的郑晓晓我目光呆滞,满脸红肿,微胖的身体软软跪坐在地上,闵凝就觉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要不是当初陆北把杰哥派来保护自己,郑晓晓也会失去男朋友。

如果没有失恋,她可能也不会那么痛恨自己,然后做出陷害闵星刘彤熙的事。

一环扣一环,始作俑者,其实还是闵凝自己。

她有点小自责。

但显然,谢丽梅不嫌事大,叫嚣着要再给这个小**点厉害看看。

闵凝赶紧阻止。

谢丽梅不屑:“我们这可都是为给你出气,关键时刻别装圣洁了,好不好。”

闵凝求助似地看向李东。

控整场的是他,他又是陆北派来保护闵凝的,自然听闵凝的意思,看她想息事宁人,李东没理谢丽梅摩拳擦掌的破皮样子。

“本来不准备动手的,不过临出来的时候,陈凯的谍报出来了,陆少知道郑晓晓是害了你哥和刘彤熙的人,所以,才叫给她点教训。”

陆北养了不少手下,如果说李东是江湖杂牌军,那陈凯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正规军,除了动真格的打打杀杀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刺探商业谍报。

调查能力不用说,自然对付郑晓晓之前,查查她的底,一查就查出事了。

郑晓晓这次是落在陆北手里了。

陆北和刘彤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就是没有闵凝兄妹,他也不能放过郑晓晓的。

“我知道你心善,可陆少有吩咐,要弄这姑娘,你看,你拦着,我们不好下手。”

李东极聪明,言下之意就是,你想护郑晓晓这事,得直接跟陆少请示。

闵凝没犹豫,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那头已经心里有数,喂了一声,等着闵凝提要求。

“你想怎么处置郑晓晓?”

“破身、断指,由她选。”

闵凝一阵冷汗,她看了看李东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凶悍男人,赶紧说道:“能不能放过她,她是害过别人,可这种惩罚对她来说,太重了。”

“重吗?”陆北轻轻地笑了。

在他当陆家少主的人生里,血债血偿,只有等两相当,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惩罚重。要知道,刘彤熙失去的是一个孩子的命啊。

“陆北,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闵凝站在四面来风的旷野里,第一次求他,心头寒颤:“对不起刘彤熙的是闵星,是我哥,郑晓晓不过是把真相捅了出去,真正错的人,不是她。”

陆北不是心软的人,陆北也不失容易被动摇的人,可当他面对软弱的闵凝如此坚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难下狠心叫她失望。

半天静默,陆北叫闵凝把电话给李东,也不知道他们宾主交流了什么,挂上电话,李东神色颇为敬佩道:“我算服你,这么容易就把陆少给说动了,我看他现在是真疼你!”

谢丽梅站在一边观望全程,本来以为闵凝不过是有钱人的玩物呢,哪知道她这么有分量,心里嫉妒又气恼。

合着自己一晚上这么出力,都是白干了?!连那位幕后老板,人称陆少的面都没见上?

谢丽梅耍了个心眼,跟闵凝说:“我这个学姐当得也够意思了,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

第59章 男友很刚

李东看得清楚,懒得戳穿这女孩子想要攀龙附凤的心,他想看闵凝的反应,刚刚为郑晓晓求情,这种以德报怨的事都干了,他以为闵凝也要把陆北贡献给情敌呢。

谁知道这丫头也不傻,认真地谢过学姐,说:“陆北挺忙的,我也好久没见了,不如我请学姐你吃饭,再叫上我们屋的贺冰和陈萌萌,她们是你学生会的干事,我们一起谢你的照顾。”

李东扑哧一乐:这丫头看着怯懦,竟然还玩起了四两拨千斤,还真把谢丽梅给拒之门外了。

谢丽梅脸色不太好看,驳面子事小,她对陆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谁不想要个称心又称意的男朋友,她眼高于顶,一门心思想找个好的,闵凝的男朋友光是听闻就已经不错了,她自信三两手段就能把人撬过来,可哪知道,费了这么多心思,兜了这么大一圈,连人都见不到。

她气,她恨。

可又不得不跟闵凝继续虚与委蛇,说什么那就有时间再约吧,忙也帮了,回头在你男朋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啊,说完,谢丽梅带着周艳就走了。

李东正好抽完一跟烟,他朝身后招招手,三十几个人把撂倒的手下败将像丢垃圾一样,堆在了一旁,然后他俯身朝着郑晓晓,慈眉善目地一笑。

把郑晓晓还是吓了够呛,身子使劲往后缩。

“怕什么啊,姑娘,知道怕,当初那些事就不该做,这也就是我们小姑奶奶心软,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看见没,这爷们就是为你今晚准备的。”

李东身后那一位凶神恶煞的,扫过郑晓晓的目光完全事冷漠而残忍的。

郑晓晓这回真是吓得不轻,连滚带爬,伏在闵凝脚边,泪流满面。什么对不起,抱歉,后悔了的话,说了堆。

闵凝心像麻木一样,听着听着,也不理人,提步就往实验田的边缘走去。

当初的事,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了莫大创伤,她表示原谅郑晓晓,可心里却放不下对母亲和兄长的思念。

如果,半年前没发生那些事,会怎么样呢?

闵凝以为撇下了其他人,本想直接回宿舍的,哪知道,李东还带着另一个男人走了上来。后面浩浩荡荡三十几个人也跟着,个个敛容肃穆,与街头混混还不一样,十分有气势,弄得路人侧目。

李东叫住闵凝,把陈凯引荐给闵凝,这也是陆北的意思。

这是陆家正规军,有大事要办,闵凝可以直接找陈凯,“我叫陈凯,陆少的机要秘书,今天混个脸熟,以后还要请闵小姐照应。”

闵凝客气点头,陈凯身上杀气腾腾,说是秘书都让人觉得假得不可思议。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陈凯露面,也意味着陆北为闵凝开了另一个特权。

那就是被家中势力,正式接纳了闵凝成为陆北的人。陈凯也是替陆老爷子来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闵小姐。

回去,陈凯跟老爷子回禀是这么说的,“相貌不算出众,个性倒很特别,看着文静,却却能说动陆少。”

要知道,陆北的性子桀骜极难驯服,听了陈凯这员大将如此评估,已经是很高的评价。

陆老拄着拐杖,立在落地窗前,眯眼一笑:“咱们且等着看吧,看看那姑娘能绊住陆北多久。”

原本手下人来汇报,陆老还以为儿子就是一时新鲜,哪知道两人认识都一年了,这差不多是陆北最长情的一次,所以,不怪他这个当爹的好奇。

陆老忍不住再猜,也许很快他和这丫头,也要见面了呢。

约架的后续,闵凝也是断断续续,从贺冰和陈萌萌那里知道的。

社科系被打得惨,因为没脸也不想声张,无奈李东那边找了小混混跑去公安局报案,警察查到学校里,最后还是给定了一个寻衅滋事。

两方人马都拘留了十五天,因为这件事,参与其中所有社科系的人都被记了处分,包括郑晓晓。刘伟更是因为毕业在即而丢了学位。

这也算是陆北的小惩大诫,闵凝说放过,陆北勉为其难,最后只能以法办在两人分歧间找个平衡点。

闵凝一直都知道陆北强势,这次算是领教。她得到的经验就是,陆北虽然喜欢她,但却不会越过底线。

他太有原则了。

这么刚的男友,让闵凝莫名有点低落。

一直度过了中秋国庆两个大节,陆北都没有出现给她安慰和抱抱。

他又爽约了,说太忙。于是,闵凝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冷清的一个十天长假。

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是本地人,全部回家,就剩闵凝一个无家可归的。

闵凝在宿舍里无所事事了好多天,几乎翻遍了欧洲君主的发迹史,伊丽莎白一世、克丽奥佩特拉七世、还有叶卡捷琳娜二世,看过了这三个女人更为悲惨曲折的经历,闵凝自己就把自己给开解通了。

算了,看在陆北过人颜值的份上,他放鸽子的行为也就闵凝被轻易原谅了。

时间不觉得过得快,温度却变化奇快,将近十一月的时候,一早一晚只有几度。

闵凝缩着脖子望着图书馆外呼呼北风,再看看手里的《呼啸山庄》,真是应景。这事一个仇恨与爱情的故事,放在现代,就一部就是虐恋深情的言情大作。

将近晚上九点,图书馆快要关门,闵凝把书塞进书包里,然后披着一件毛衣外套瑟瑟走出大楼。

一阵风经过,裹着枯叶哗啦哗啦满地转了一圈,几乎把人打透,闵凝,抱着肩膀小步往宿舍跑,校园里只有路灯寂寥,没半个人影还有点渗人,于是,闵凝加快脚步,只听见耳边呼呼风声。

一个人怕鬼的毛病,最容易在这样大月亮的夜幕下被激活。

闵凝越跑,越觉得有人在后面尾随。

越跑,越快,越疑心。

学校最边上的建筑就是体育场了,夜幕下露天体育场就像蹲踞的怪兽,安静巨大,绵延百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动起来,闵凝正想脑补着“怪兽”苏醒的桥段时,突然后面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第60章 大月亮,老男人

闵凝正想脑补着“怪兽”苏醒的桥段时,突然后面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黑暗中意外的手,闵凝的汗毛几乎炸了起来,她跳脚尖叫,猛回头。

竟然看到一张白脸!

阴风阵阵,闵凝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要跑,可却被人死死拉住,“你看清楚!”

闵凝好不容易定睛一看,那张白脸白是白,但五官分明,俊秀逼人,哪里有这么帅的鬼呢。

是是傅凌风,这个人间孤鬼。

此刻,这位大少爷风吹得头发乱飞,平时整齐的短发,现在倒像东倒西歪,风尘仆仆,鼻头吹得通红。他笑着,白牙森森。

“你吓死人了!大晚上你不会叫我一声啊。”

闵凝气恼。

傅凌风一个劲得笑,他是故意不出声的,逗逗这女孩子玩的。“哪想你胆子这么小。”

看她狼狈的小样子,还挺找人疼的。

所以,他不停保证,下次不吓唬你了。

“还有下次?!”闵凝诧异。然后问他大晚上怎么又来她们学校。

“夜跑啊。锻炼锻炼身体。”

闵凝上下打量他,确实一身夜跑装备,通身黑色,衬得一张脸惨白,“你怎么跑我们学校来夜跑?”

“司机送我来,我就来了。”

问了等于没问,闵凝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别走!陪我跑一会。”

傅凌风上来拉着闵凝的胳膊就要把人拖进体育场。闵凝挣扎加叫喊:“你绑架啊,我叫人了!”

他笑容危险,“你要是不从就不是陪我夜跑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的不从,会怎样?

闵凝不敢深想,做最后轻微地抵抗。“我宿舍要关门了!”

“你们宿舍十一点关门,还有一个半小时,咱们跑一个小时的。”

抵抗无效。

闵凝生生被拖进体育场,里面几乎一片漆黑,等适应了光线,闵凝才发觉今晚头顶月亮是真亮啊,又圆又亮,脚底下胶粒跑道上星星点点有几处反光,头顶脚下呼应,竟然有种站在银河中的错觉。

天地无垠,星月漂流,壮观震撼。

“冷吗?”

傅凌风倒是棉马甲线手套都带了个齐全,而闵凝却只穿了件长毛衣外套,孔洞稀疏,风一打就透,头发今天也没扎,齐腰的长发满天乱飞。

闵凝狼狈没好气道:“你说呢?!这么冷的天你看路上还有人吗!”

傅凌风抿嘴笑,手从马甲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拽出一坨黑色的东西,不由分说就套在闵凝脑袋上,她大叫别碰我,从傅凌风身前跳开后,才发现头上多了顶运动帽,纯棉细线,服帖温暖。

这人!也是个爱强加意志给别人的人,但这一次闵凝倒不那么讨厌他了。

他的细心给闵凝切实的温暖。

“快跑,不然帽子也救不了你。”傅凌拔腿就跑出去了一二十米。

闵凝叹口气,也追了出去。

但,跑步实在不是闵凝的菜,她是宅女,不擅长运动。所有人都以为胳膊长腿长的人就能跑会跳,闵凝在代表班级出战运动会之后,惨败的成绩就是对他们先入为主的教训。

傅凌风故意时快时慢引闵凝追赶,紧赶慢赶一路,闵凝都始终落傅凌风五米开外。

最后,一千二百米的跑道,闵凝只跑了两圈多就死活跑不动了,“不行了,我走会,你自己跑吧。”

“二十岁的人,六十岁的心脏。”傅凌风摇头,却停下来和闵凝一起走起来。

傅凌风看起来不如陆北健壮,但个头相当,就显得修长和笔直,看着是个斯文贵公子那一款,哪里想两千多米跑下来斯文人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而闵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你你是六十岁的人,二十岁的心脏,你多厉害,可以了吧。”

傅凌风双手插兜,倒着走,正好两人来了个面对面交谈:“我只有二十六,不是六十。有没有暖和点?”

他二十六啊,和十八岁的她一比……闵凝暗骂了一句老男人。

等气喘匀,闵凝确实身上暖和不少,头上还微微出了层簿汗,“帽子回头我洗了还你。”

“以后夜跑留着带吧。”

那估计没什么机会带了,闵凝自问最不爱运动。

“呵呵,那我回去了。”走了半圈刚好到了体育场出口,刚落汗又吹风,闵凝怕感冒,也怕孤男寡女的氛围。

“要不再跑跑?离你们宿舍关门还有一会。”

坚持摇头。

“不了,跑一会口渴得不行,我先回了。下次见你还你帽子。”

所谓下次,不过是个幌子,闵凝根本不想有下一次,就快跑出体育场,大风里也没听清傅凌风回了句什么。

闵凝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夜跑还是少来,傅凌风看着煦和无害,天知道陆北的对头,肚子里憋着什么阴谋诡计。

回到宿舍,陈萌萌在煲电话粥,彭嫣对闵凝做了个鬼脸。

彭嫣现在因为嫌弃赵俊然也连带着看不上陈萌萌了,反倒是贺冰和彭嫣最近总在一块研究时尚美容,闵凝感叹,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大事不过如此。

闵凝洗漱完毕,陆北就像知道一样,电话紧跟着就过来。

有一个多礼拜没通过话了,闵凝忍不住调侃他:“兄台,你再不来电话,我都快不记得自己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嘈杂,陆北除了应酬没有第二件事。

能在百忙之中给女友请安,已经是陆北为人男友最大的诚意了,他笑声低沉,一直不断,笑得闵凝心下一阵**。

“这头的事情结束了,周末去找你,让你感受下男友的滋味。”最后滋味两个字格外撩人。

闵凝脸上顿时一阵燥热,环顾看另外三个人,见没人看我,稍放心,对着电话只含糊:“那个”

“好,我会戴上那个。”他调笑。

禁欲太久憋坏了,难免满脑子**横流,闵凝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不跟你说了。”

“才说两句,今天心情好,还想”

闵凝见萌萌已经结束了电话,面色不佳地望着自己,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闵凝哪还敢继续电波恩爱,连连对着电话那头说再见,赶紧结束了陆北各种黄色暗示。

电话刚挂,短信已经过来:小东西,都敢挂电话了,等着。

闵凝用符号编了一个鬼脸回复。甜甜地钻进被窝,暖乎乎酝酿睡意。

第61章 秘密没守住

彭嫣把灯关上,今天的卧谈话题不过是最近天气太凉什么时候送暖气,闵凝迷糊迷糊想到傅凌风那顶帽子。

最近天气凉,她也想着该去买一顶,压一压长发,省得每天吹得总像梅超风一样,对,应该去买一顶,总不能带傅凌风的旧帽子,那也太那个了,要是陆北知道,可能会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黑暗里,陈萌萌那边传来声音,她说话有点娃娃音,带上睡意,有点像卡通人物的现实版。

“闵凝,最近没见你和男朋友打电话。”

他们是没有打电话, 但刚刚有在发短信。

在闵凝上大学的那个年代,煲电话粥还是一件奢侈的事。

为了省钱学生都买电话卡,用宿舍里的座机拨出去,十块钱一张卡可以打两三个小时,用手机直接呼叫,一分钟要六毛钱,打一晚上够吃一个月食堂的了。

所以,闵凝的手机一般只是用来接听,从不拨出。

反正陆北有钱,叫他付个电话费,闵凝还是心安理得的。

而陈萌萌不一样,一打电话必用座机,所以全宿舍都知道她在讲什么。

“萌萌,你天天这么打电话,我怎么没听见电话响过几回呢。”

贺冰一提,另外几个姑娘心里也就有数了。

陈萌萌和赵俊然在一起,一直是承担得多的那一方,特别是钱财上。

彭嫣来了精神,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踩赵俊然的机会。

“闵凝男朋友是土豪,闵凝又抠门,你见她打过几个电话,都是土豪拨进来的。你再看看你的男朋友,赵俊然同学,”彭嫣继续说道:“你们赵俊然那可是比闵凝还抠。都说肯为女人花钱不一定是爱她,不肯花钱就一定不爱。你说赵俊然怎么个意思。”

这话直插人肺管子,陈萌萌吭哧半天,“那赵俊然没有闵凝的土豪有钱,我有什么办法。”

“萌萌,你打了那么久电话,花了多少钱了。”闵凝问。

“这两个月快六百了。”

陈萌萌低落,六百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呢。陈萌萌的恋爱才谈了一个月多月,这种花法,谁也顶不住。所以,她才问闵凝,这个同样恋爱中的闺蜜,她花了多少。

当然,闵凝其实特别想说,咱俩不能比,你是校园恋,我这是与金主恋爱。

不一样。

彭嫣腾一下坐起来,不忿,为陈萌萌打抱不平:“谈恋爱开大,那也不应该你掏那么多钱啊,你养小白脸呢吗?赵俊然这种渣男,还是趁早蹬了他!”

“没有!什么小白脸,多难听啊,他没有那么渣啦,他有时候也掏钱的。”萌萌回护。

“是吗?他只掏钱开|房吧!”彭嫣简直投了一颗**了,一屋剩下三个人都被炸了起来。

陈萌萌带哭腔:“你!你怎么知道开|房的?你怎么知道的!”

闵凝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知道陈萌萌秘密的人,就只有她一个,这会彭嫣也知道了,陈萌萌第一时间就认为是闵凝大嘴巴,传出去的,所以干脆

“闵凝!咱俩不是保密的吗!你说我开房,你怎么不跟别人说你开房的事!?”

我的天!闵凝也差不多要抓狂了。“我没出卖你!”

原本陈萌萌来个矢口否认,大家都能把这事给度过去,哪知道,她还供出一个闵凝,这下可不是就是坐实开|房这事了。

这下好了,什么秘密都守不住了。

陈萌萌的智商一直不太在线,全屋的姑娘都知道。

贺冰语音带笑,小声嘀咕:“要乱套这是。”

“哎呦,原来这里面还有闵凝啊。”彭嫣就差拍手庆祝了,买一送一这种八卦界的奇葩还真不多见呢!

“闵凝别不吭声呀,你俩是在旅馆还遇见了吗?”

明显彭嫣对闵凝的八卦更感兴趣,话锋一下就转到闵凝身上。

闵凝一想她与陆北光明正大的恋爱,而且以后,肯定还要出去过夜什么的,干脆也就不瞒着了。

捅破就捅破了,这周末陆北约好还要来,她省去夜不归宿的谎言,也轻松。

于是闵凝踏踏实实全招了。“没错,我和我男朋友就是军训完了之后那次。”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第一次。”记者贺冰,第一个发问。

“认识一年多,半年前在一块的。”

“成啊挺快,你俩怎么认识的?”记者贺冰,第二次发问。

“路边上,他看我对着他流口水,叫我去看他打拳,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你看上他什么了?”记者贺冰,第三次发问。

“帅。”

“行了,回头叫他过来,跟宿舍姐妹们拜个码头,请大家吃个饭敬个茶,就算是被组织批准了。”意外地好过关!

彭嫣如领导一样,大笔一挥批了“阅”,就算放过闵凝了。

“陈萌萌同志,你看见闵凝怎么打样板儿了吗,该你了,如实招来了。”

“我不用你问,我自己说,我俩就军训时候好的,拉练他帮我背了一路包,还给我买零食,后来就那个,在旅馆里遇见闵凝了。还有就是之前每两周我们也出去过一次夜。”

贺冰无奈:“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一男还比一男快啊,你俩真是快得离谱。”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女孩子们评价为“快”。

这群年华十八的姑娘们,都在这个一语双关的梗里,找到了笑点,

闵凝捂嘴笑,彭嫣大大咧咧笑得锤床。

只有陈萌萌满满地委屈。

“你们能不能别总挤兑赵俊然,他至少还是咱们的同学,你们连闵凝男朋友面都没见过,怎么不见损他?我问你彭嫣,你到底怎么知道我们开房的?!”

这确实是个疑点,闵凝也好奇,倒底彭嫣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还不行吗。”彭嫣语焉不详。

任谁能信这话,陈萌萌一着急就爱哭,这会又带哭腔了:“彭嫣你还是我室友吗?!有什么连我都不能说的!”

“我当你姐妹才提点你的,那天真是我看见的,你俩看完电影,他说兜里没钱了,没法在外过夜了,你说你有钱,让我在你俩身后听见了,那场电影是《画皮》对不对。”

第62章 罕见!陆少也要拜码头

有细节倒不像是假话,闵凝和陆冰一个劲的哄萌萌不要担心,卧谈就是卧谈,所有谈话止于宿舍门绝不外传。陈萌萌稍稍镇定,口气仍旧充满忧虑,“闵凝,如果要是你和陆北开房的事传出去,你会怎么样呢?”

被包|养的传闻早就已经尽人皆知了,闵凝孤身一人,流言早已无法伤害到她。这一点萌萌与她也是不能比的。

闵凝的安慰也是隔靴搔痒:“我们不说,一定不会传出去的。”

另外两人齐声附和:“就是,我们绝不外传!”

姐妹义气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保证,陈萌萌人单纯,大家都喜欢她,看她真要伤心不安,另外三个谁也不忍心,彭嫣知道自己折腾大了,也尽力安慰。

“陆北对你好吗。”陈萌萌幽幽的问闵凝,叫人一阵心疼。

闵凝把这个问题含在嘴里。脑海里,相处一年多的画面频频闪过。

扪心自问,陆北对她,已经不止是好与不好了。闵凝的人生境遇,几乎都是陆北一手规划的,她只是按照他既定的路线,一步一步完成她必须完成的部分,陆北差不多就是她的神,她的主宰,还有她全部的依托。

“他,他现在就是我的家人。”

其他人不语,都知道闵凝家中遭受的变故,一群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聊到这里气氛有点悲伤大家都有打住的意思。

临睡前,彭嫣这个操心小能手,不忘提醒萌萌少倒贴男人,也不忘提醒闵凝:赶紧招呼陆北来拜码头啊!姐妹们还得为你把关呢!

闵凝和陈萌萌都唯唯诺诺答应,外面冷风呼啸,闵凝躺在被窝里,头一回叫做温暖的感受熏得一阵眼眶发酸。

周五很快就到。

中午下课,闵凝就接到了陆北的电话,他比预想来得早,亲自开车进了校园,流线型的银色小跑车,赫然停在教学楼下。

闵凝和彭嫣她们抱着课本往楼下走的时候,就已经听见有不少女生在楼门口痴痴发出喟叹,什么帅啊,有型啊,跑车啊的字眼,一波接一波撞进闵凝耳朵里。

她已经隐隐预感,她们说得就是陆北了。

陆北个性狠厉,女人不会爱,但要说颜值,那绝对是宇宙级别的耐打。

没有女人能扛得住他的美色。闵凝走出楼门的时候,就看见三十米外,光洁的车头上倚了个陆北,一手插兜,一手正在打电话。

校园里没有几个人会穿得这么高级,高领白毛衣,浅咖色的长裤,同系的皮鞋,何况陆北还有一双笔直的长腿,虽然被咖色及膝的风衣掩在下面,还是能看出这男人性感的资本。

他实在太高了,再加剪短了头发,整个人就像立在风中的松柏,绝世挺拔。

难怪女生们都要窃窃私语,这人就是个妖孽。

闵凝心底叹了口气,带着看傻了的彭嫣他们,朝陆北走过去。他恰好也看到了她们,收了电话,勾着笑意,完全以占有的目光在审视闵凝,眼里只有她一人。

闵凝之前已经在电话里和陆北说了拜码头的事。他假装诚惶诚恐,保证一定早到。现在到了,闵凝想笑:陆北这种地头蛇,见惯了别人给他拜码头,这次轮到他要给几个小姑娘拜码头,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秋风瑟瑟,看闵凝衣着单薄来到他面前,再加上一个月没见,陆北被想念给磨坏了,一把拉人进怀里,然后用风衣包裹住,周围发出阵阵惊叹。

论颜值,闵凝也就算个中等偏上,跟陆北比,还差两条街那么远,所以,众人眼里,这么英俊又桀骜的型男,不该属于闵凝这种大路货的。

围观的女生们想法一致,连目光都是一致的鄙夷,闵凝扎在陆北怀里,犹如芒刺在背,几乎被羞赧和幸福感撑破。

“别闹,全是我同学。”闵凝轻微挣扎了下,陆北鼻头摩挲过闵凝头顶毛茸茸的头发,才放开了人。

彭嫣三个人一下子就围上来,眼睛放光嘴上却不绕人,“闵凝难怪你总藏着掖着呢!”

特别是卧谈那天晚上,她们问闵凝喜欢陆北什么,她回答“帅”,大伙都以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不客观,哪知道,闵凝一点没夸张,还真是帅啊,这男人的的帅已经超越了帅这个字承载的意义。

外人眼里,他是邪恶与美妙的双重表达,所以,闵凝别这男人给吃得死死的,她们也能理解了。

闵凝把闺蜜们一一介绍,陈萌萌与陆北俩早已见过,自感羞愧尴尬,陈萌萌一脸不自在,陆北不以为意,笑道:“给各位来拜码头,中午想吃什么。”

陆北能各处应酬,自然不怕几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反倒是闵凝,一脸要上考场的紧张。

陈萌萌缓解自己的尴尬提议天气冷去吃羊蝎子。就见陆冰和彭嫣四只眼睛狠瞪她。羊蝎子吃起来要上手甚至还要啃个满脸,实在不是展示淑女礼教的好主意,可闵凝与陆北忙着暗送秋波,哪里关注得了那么多,于是一句上车,大家塞满小跑车后,银光一闪,车子绝尘而去。

围观帅哥的场景慢慢散去,这群女生里还有谢丽梅和周艳。

周艳有点发懵,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是妒忌又是羡慕。

“我去,闵凝那小贱人走的什么运啊,这种闪闪发光的男人也会看上她?!”

谢丽梅早已在刚才的惊鸿一瞥里,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陆北。那男人除了长得出色,过人之处就在于,通身矜贵的气质后面的凶悍,藏都藏不住,昭然若揭。

陆北男人味爆棚,绝不是学校里的毛头小子能比的。

谢丽梅含恨,她自认为比闵凝好千百倍,人比她好看,比她有人缘吃得开,正适合给这种有头有脸的男人当女朋友,她可比闵凝拿得出手!

可偏偏闵凝走运,那么轻松就得到了陆北的宠爱,什么拜码头,那几个小丫头也配得上?!

此刻,嫉妒翻腾,谢丽梅真是把闵凝给恨透了!

第63章 叫你破费

周五不少人都返校回家,所以校园外的饭店里难得清静。

陆北带着四个姑娘挑了一个靠里的六人卡座,点了两大锅羊蝎子和涮菜,满满铺了一张桌之后,拜码头就算开始了。

主要是三个女孩子喋喋不休,陆北一点不怯场,手臂搭在闵凝椅背上,含笑接招。

以前闵凝看她们三个八卦,倒是乐在其中,现在变成被拷问的对象,她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彭嫣看闵凝难受,更是乐在其中,“闵凝可是个好孩子,我们跷课净帮我们喊到了。”

说到代点名,最夸张的时候,闵凝要一个人伪装成四个人,变化着声音喊,周围人捂着嘴憋不住笑看她的时候,闵凝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闵凝撅嘴是吐槽也是诉苦:“是,那次哲学课,我都一战成名了,后面那排男生还开玩笑说,以后整个系都不来,我也能都喊了。”

陆北笑得开怀,“这也行,你们哪个老师,那么瞎。”

滚开的锅子熏得人出汗,他脱掉皮手套和外套搁在身后,一只手轻抚在闵凝背上。

闵凝翻白眼,“没错,我当时喊一个还挪一个座位,我们四个人学号还是连着的,别提多傻了。”

他们四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陆冰笑得趴在陈萌萌肩膀上:“你不是傻,是太聪明。”

陆北笑着把人勾进怀里,“我有时候也觉得她,傻聪明傻聪明的。”

他看她,眼里全是无奈的宠爱,脸上分明写着:朕先给你的傻劲跪一个。

彭嫣看到俩人眼神交流,表情神经兮兮得说:“哎呦,你们,不要再秀恩爱了。”转头又对陈萌萌说:“你看赵俊然看你眼神可没这么腻。”

陈萌萌负气不说话。

陆北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抿嘴忍着笑意看闵凝,“原来我眼神那么腻啊。”

闵凝歪头,甜得一塌糊涂。

“闵凝秀恩爱停不下来,彭嫣你也总损我,你们这不是成心挤兑我!”

陈萌萌脸色已经变了。闵凝忙打岔:“她是在挤兑我。”然后闵凝先从锅里捞起一大块羊蝎子,努着劲送到她碗里,拖着软软话音哄她:“快吃~还是你提议吃这个的。”

陈萌萌皱眉,不知道怎么下手对着这一大块脊骨。彭嫣看她无措的样子,火上浇油,“你应该打电话叫赵俊然来帮你拆骨头,陆北和赵俊然又不是没见过。”

明里暗里直指赵俊然,这次又把那次开房巧遇的事拿出来含沙射影,陆北挑眉看闵凝,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彭嫣!”这次闵凝看不下去了。彭嫣再不喜欢赵俊然,也实在没必要挑这个时间给陈萌萌难堪,她任性恣意,这次太没分寸。

彭嫣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过完嘴瘾举手做投降状。

“好,不说,我吃饭。”彭嫣一副心情没受影响的样子,戴上塑料手套直接上手,比起陆冰费劲用筷子剔肉看起来要舒服多了。

陆北难得和煦,对着马上就要掉眼泪的陈萌萌说:“一看你男朋友就没拜过码头,拜过了就好了,回头叫他出来,我俩可以交流下怎么讨好女友的闺蜜,不然真是吃不消。”

一句话就见萌萌脸色有含羞带笑的意思,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哪来哄小女孩真是浪费了。

闵凝暗自在想,陆北这么会哄人,也不知道之前拿这一招对付过多少女人呢。

彭嫣和陆冰对视一笑,“那萌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拜我们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是集体要把陈萌萌的恋爱给唱黄的意思。

闵凝简直不敢想象赵俊然也坐在这一桌上会是怎样的场面。

大概要鸡飞狗跳吧。

陈萌萌支吾,对拜码头的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反正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就怕再拿陆北和赵俊然比。

趁着陆北去结账,陈萌萌突然又下定决心,“不就请你们吃顿饭,吃还不行,”她又小声对我说,“别叫你男朋友来好不好。”

比不过,不如不比,陈萌萌的要求到也不过分。闵凝一边张罗散局,很爽快答应陈萌萌:“陆北忙,根本顾不上我,咱们不用带他玩。”

目送她们三个离开,陆北玩味:“三个女人一肚子小心眼,比谈生意都累。”

闵凝天天面对她们,早就习惯。特别是深知她们的单纯旷达,闵凝打心里喜欢这群朋友。

这一生,这才算是交到了朋友。

想想朋友和男友都这么让人满意,闵凝吃饱喝足,舒展腰身,心头暖暖,仿佛也不怕冷风了一样,任风吹得头发上下翻飞。

午后,天气阴沉,没两分钟天上开始掉点。闵凝缩着脖子,就要往旅馆跑。

陆北拎着闵凝的领子把她拽进怀里,用大衣把人裹住,闵凝靠在暖洋洋的怀里,惬意得像猫一样,直想喵喵叫两声。

“这都要零下的温度了,你就穿这么点?”他明显不满,黑脸质问。

闵凝一向穿得简单不在意,衣服不多,一季里也挑不出两件像样的衣服,这件毛衣外套还是去年买的,黑白粗线混编,也算新衣服了,但确实不怎么保暖,风一打就透。

陆北不能坐视女友的缩头缩脑,把人塞进车里,一路疾驰。

附近的商场繁多,他也轻车熟路,没一会直接把闵凝推倒导购面前。

这个时候,闵凝才突然感到自惭形秽,这间名品的牌子闵凝不认识,但店铺装修豪华明亮,一看就价格不菲。

偌大的面积里一排排衣架子看不到头,闵凝像丑小鸭一样,在妆容精致的导购小姐面前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她自己也觉得配陆北这样英挺的男人实在是高攀了。

“交给你了。先置办秋冬两季的。”

接待闵凝的导购,短发齐耳,利索干练,听陆北一说,眉眼笑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引闵凝到更衣室。

然后衣服就如飞雪片一样,一件一件往里递,很多穿衣打扮的事,闵凝都是从这里开始开窍的。

打底衫原来有高领鸡心领的差别,毛衣原来也分羊绒和羊毛的质地,风衣有长宽短款,棉服也有收腰和宽松款,羽绒服的毛领是水貂还是狐狸,导购小姐边推荐边讲解,闵凝大开眼界连连点头。

穿了脱脱了穿,两人都累的一头汗,所幸导购眼光极准,每一套都尺寸服帖得套在闵凝身上,高级又年轻。

闵凝最喜欢一件高领的米白色羊绒套头衫,配深蓝色紧身牛仔裤之后,她自己都要被惊艳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朝气的自己,被导购小姐一通猛夸,闵凝又晕陶陶换了一双短靴,被领出去羞答答见过金主之后,除了眼里略带赞赏之外,陆北只高冷吐出两个字“继续。”

两人得令,又进进出出来回试穿了一二十件,买衣服最后完全变成了体力活。

闵凝累到满头大汗,半光着身子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摆摆手拒绝了导购新一轮邀请,“就到这吧,我感觉今天穿的新衣服,比一辈子都多。”

导购小姐无比亲切羡慕说道:“这样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多少情侣来我们店里转一圈,出去就分手的都有,您说您幸运不幸运。”

“为什么分手?”闵凝不解。

导购小姐笑而不答,把闵凝试过的衣服叠好送了出去,闵凝穿好本来的衣服也跟出去。陆北一一检视过,从里面剔除了几件件暴露妖娆的,剩下就叫直接打包了。

闵凝张大嘴,头一次见人这么买衣服的。

“先生一共是八万三千一百。”

闵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八万?!比闵凝全部的积蓄还要多!

只是几件衣服,花了那么多钱,闵凝直接被震撼到了。

原本闵凝以为有了陆北的日子只是占了他几顿饭、一部手机的便宜,现在的看来远超的想象,这已经不止是贫富的碾压了,陆北跨阶层的给予,已经让闵凝开始觉得沉重……

第64章 花你钱叫我不舒服

叠成方块的衣服,整整齐齐满满装了四个大纸袋,店员一直帮忙把衣服送到地下停车场里,直到车子驶离,闵凝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们在亲切挥手。

某个电光石火之际,闵凝突然想通,刚才店员说那些情侣在逛过这家店后就分手,原来都是钱惹得祸。

钱是人性的试纸,一试就试出真情假意。这家的衣服这么贵,不肯为女朋友出血的肯定会被冠以不称职。

陆北幸好有钱,从这一点上,很难被试出瑕疵,反倒是闵凝,因为没钱,被试出了卑微之感。

回到旅馆,陆北放置好刚刚的“战利品”,拥吻他的小傻子,“一路上不说话,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闵凝脸上大概写上了“纠结”两个字,一下就让陆北给看穿了。

“好贵,为什么要买。”推开他,一头倒进大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懊恼现在不平等的恋爱关系。

陆北也倒在旁边,枕在手肘上,另一手轻拍她,“以前也可以买,只是现在买更有底气,你花的是我的钱,又不是我家里的钱,有什么可让你介意的呢?”

最近陆北事业得意,花点钱对于他来说就是高兴高兴的事,但对闵凝来说是拿什么来让感情对等的问题。

闵凝的自卑终于被几件衣服给激发出来。“你买衣服给我,然后我再陪你睡,你觉得这像什么?”

闵凝看着陆北眼里泪流满面的自己,心情复杂,明知道他是好意,可是却过不了自己这关,阶层差距让闵凝够得有点累。

陆北抹掉闵凝的眼泪,轻轻拨着她额前碎发,“你啊,自尊心太强。”他叹息,可又忍不住地心疼她:“别哭了,那以后我要是做成生意,赚了钱是不是都不能和你分享了?以免你又自卑个不行?”

陆北的话,身为一个正常的女友,闵凝确实答不上来,只能摇头,心里滋味复杂,情绪倒是稍稍平复。

“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怎么突然”

“你才来大姨妈!”闵凝捶他。

也不见陆北躲闪,顺势覆在我身上,“那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话题成功被转移。闵凝上下躲闪,他总是有办法亲到、摸到……

这个周末阴冷,陆北和闵凝都赖在房间不想出门。

闵凝缩在被窝里看着陆北从门口接过送上楼的外卖,笑眯眯撑开被子一角,“冷不冷?”

陆北放下一大袋饭菜,钻进被窝脱掉长浴袍,把凉手凉腿缠在她身上,惩罚闵凝的自我纠结。

“真凉啊!”,冰得闵凝直起鸡皮疙瘩。

陆北用冰凉的鼻头磨蹭她的,另一手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刚才还掉眼泪呢,这会眉开眼笑,看来哄你还真得花点精力。”

最后两字拖得尾音极长,明知陆北又在调戏,闵凝还是迎上他双眼,不示弱,“你还会什么黄段子,一次都说出来,不然憋坏了就不好了。”我捏他的下巴,凑上去一吻。

“还讲什么黄段子,直接真枪实弹不好吗?”

他翻身又一副饥民相。这一次空调大开,屋里升温迅速,两人大汗淋漓,结束时,都像洗了个澡一样。

清洗得神清气爽,两人又像上次一样对坐在床边圆桌上,吃着上次那家饭点的菜品,还是饭菜稍凉。

两人风卷残云一般扫过,吃完闵凝就哀叹:“是不是这家的饭菜永远吃不上热乎的了?”

陆北得意,“每次都太久,害夫人总吃不上热乎的,下次改正。”

周末阴雨,不要说出屋,陆北和闵凝几乎没有下床,楼下的外卖点了一家又一家,吃得花样颇多,倒也不为吃喝发愁。

而且陆北还带了笔记本电脑,用高清线和电视一连,还有看不完的片子,时间也过得有滋有味。

闵凝翻看他电脑里电影库存,发现稀奇古怪什么片子都有,“你还看海贼王啊?看不出来。”

陆北胡子刮到一半,从卫生间里探头出来,满脸泡沫。

“我从陈凯那里拷了整块硬盘,应该是他看的。”

所以,陆北也不知道电脑里都有什么。反正是连锅端。

闵凝长长“哦”了一声,有一种偷窥陈凯的快感。

从别人的电脑里揣测整个人的品味和生活习惯往往准确异常,闵凝上次约架那天晚上,见过一次陈凯,只记得他一身杀气,面貌清冷,说起话来像机器人一样滴水不够。

是个酷人。

于是,闵凝更加好奇这个酷人陈凯,倒底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

翻了一圈,除了《海贼王》,闵凝发现了《蜡笔小新》,这种超长的动画片,竟然一集不落的全部都有,真是人不可貌相,让闵凝一下就联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让雷诺。

外冷内热,还带着几分纯真……

闵凝啃着手指头饶有兴趣翻看,一个目录一个目录都不放过,最后,看到一个文件夹里全是乱码的文件名,好奇点开,快进到影片中部,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电脑连接电视音箱,声音大得整个房间都听得见,画面里男女交缠,全是淫声秽语,这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动作小电影!

闵凝惊呆了。

怎么让雷诺不喜欢小萝莉吗?

这里面各种重口味啊!

陈凯一个成年男人有这样的存货不稀奇,可闵凝竟然在陆北的眼皮底下打开了它,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妖魔鬼怪喷薄而出。

闵凝又惊又赧。

陆北一脸疑惑循声出来,看到闵凝和她干的“好事”,几乎笑得脸都变形了。

闵凝慌不择路要去拔电视线,陆北一个鱼跃把人扑到在床上,头埋在闵凝的肩颈里大笑:“关电脑就行,还拔电线,你真是傻得……”他已经没有形容词了。

闵凝也为自己的愚蠢想捶床。趁他不注意,又伸长手臂就要去够电脑,他阻止:“别关,看看,你之前没看过更要学习一下。”

陆北兴头又起,像个人肉座椅一样,把闵凝放在上面,照着电视上有样学样……闵凝简直要羞愧至死。

第65章 帅到炸

这样的小插曲不知道陆北有多享受,暗地里还想着要给陈凯加鸡腿呢。

大概是有了教材就变得更专业,这一次事后陆北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不断啃咬闵凝肩膀,“可造之材,一学就会。”

闵凝哭笑不得,这也算夸奖吗?

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姿势,后背靠在他胸口,感受他心脏有力的搏击,几乎要击穿闵凝的后背。

她迷恋这样心贴心静静的时光,就这样侧躺十指紧扣,庸庸赖赖听外面街上小贩吆喝车水马龙的声音。

已经周日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学校周围又重新充满人气活力,也到了闵凝和陆北要分开的时间。

明天他要工作,她要上学,各奔前程容不得缺席。

起床、吃饭、送回宿舍,两人一路磨蹭,天已经黑了下来,宿舍外面路灯闪上枝头,闵凝站在马路牙子上才勉强能和他平视,“我要进去了。”

宿舍有门禁, 女生宿舍门口到处是一对对依依惜别的情侣,如今闵凝也恰好成了其中一景,陆北点头揽人腰入怀。

最后时刻,他终于要有正经话交待了,“郑晓晓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陆北摘下手套,轻抚闵凝额头脸颊。

说实话,闵凝是怪的。郑晓晓是自己送上门来招惹是她不对,给了教训打一顿也就算了,哪知道事后,陆北竟然还安排人去报警,把事情捅得那么大,郑晓晓被学校记过就算了,连她们系里的刘伟还有其他几个男生也记过,甚至丢了学位,手段略微有点狠。

闵凝觉得帮衬的这些男生都是无辜的。

可她即便同情,也不敢直说,陆北做的事,不容任何人置喙。

果然,就听陆北半开玩笑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也要忍,懂吗?郑晓晓这事,还不光是因为她得罪了你。”

闵凝强忍悲伤,拉下他放在脸颊上的手,问:“那你做这些还是为了谁?”

“刘彤熙。”

闵凝心头有什么翻滚着,喉头一紧,是啊,刘彤熙,陆北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他为了刘彤熙出手,就更轮不到自己说什么了。

“吃醋了?”陆北开玩笑。

“没有。揭发早孕那事,确实刘彤熙受害最大,郑晓晓把这事张扬出去,确实太过分了。”

“傻子!”陆北颔首一笑,额头贴着闵凝的,眼神直直忘进闵凝心里。

“我对付郑晓晓并不仅是对刘彤熙有什么感情,而是为了给刘家一个交待。”

他们两家是世交,刘彤熙出事,对方是陆北的大舅子,这样的关系,叫刘家对陆家,多少有些不满。

丢了保送,丢了人,刘家混官场,声誉影响极大。所以刘家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就为了找到告密者,也巧,陆北先查到了,然后把人给整了,也算是给刘家一个顺水人情。

大家往后还可以走动,不然闵凝就站在陆北身边,难免叫刘家存疑,联想陆北包庇闵星,才让刘彤熙跳进了坑里。

所以说,整郑晓晓这事,陆北既是为刘彤熙做的,也是为他自己做的,他是在维护圈子里的共同利益。

闵凝心头醋火,还真叫陆北三句两句给扑灭了,她无话可说。

“好吧。”

一句好吧也是无可奈何的认同。

陆北却又逼上来一步,“还有李玉,你高中的同桌,她也是告密者之一,这个线索我也告诉了刘家,后面无论她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明白吗?”

看来陆北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闵凝黯然点头,只能在心里为李玉默默点蜡,朋友一场,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陆北交出李玉和郑晓晓,是洗清闵星,也是洗清闵凝,最后,洗清的是陆北。

理清利害关系,闵凝才恍然大悟,“大局”竟然如此复杂,当时的陆北和刘彤熙也不知道是顶着怎样的压力保的自己兄妹。

如果当时刘家把怒气发到闵家身上,可能就不止闵星退学那么简单了。

“行了,别多想了。”

闵凝喏喏点头,还以一笑。“我不多想了。行了吧。”

“那不行,你得想我。”

路灯昏黄,身后的宿舍楼里嬉笑吵闹声不绝,快要入冬的空气丝丝凛冽,闵凝望着陆北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逆光的角度只看见一双墨色的眸子如闪动的烛火,温暖无害。

她情不自禁地拉下他的额头,献上全部的信任和依恋,一吻印上,直直烫在陆北心上。

他微微侧头,放肆加深这个吻,攻城掠地,逐渐狂野……

絮絮缠绵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他笑,眉眼舒展,笑意勾勒在脸上,让闵凝以为下一秒天都要亮了呢。

直到闵凝已经开始说话鼻音浓重的时候,陆北不得不催她进去。

挥别陆北,闵凝大包小包挪腾进宿舍。

一开门满宿舍爆发一阵嘘声。

除了贺冰三人还有隔壁宿舍的纪小晨,她手里忽闪着一踏作业纸,犹如诸葛孔明摇着羽扇,一副先知满腹的样子,“闵凝!人不可貌相啊,周五中午全系人可都看见了,帅到炸啊!刚才又在楼下腻味,你俩要不要这样,还给不给我们单身女青年留条活路了。”

这下真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跟了陆北,被他带的,闵凝想低调都不行,在楼下一站一个小时,姑娘们早就跟看戏一样,从头到尾一个镜头都不落下。

闵凝只有抱拳求众姐妹放过。

“那把你高数作业交出来,周五上课我就看你做了,别说没有啊。”

闵凝苦笑,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不等回绝。

彭嫣先跳出来,三下两下把纪小晨送出门外,“你借我们计导就行了啊,闵凝的高数得留给我们自己人,你拿着一抄,全世界恨不得就这一份,你当陈老头瞎呀。就他的作业查得严!”

“闵凝,我做鬼也要把你的八卦传出去~”纪小晨在门外不甘心大叫两声才离开。

闵凝是真拿这种八卦女王没辙,她和彭嫣志趣相投,现在越走越近,闵凝笑骂彭嫣:“都是你招来的人,你得负责给我摆平,不然高数作业也不借你。”

第66章 乖巧了一辈子的人

高数号称是大一阶段最难、挂科人数最多的课程,作业的完成质量也占期末分数的一部分,女孩子们都惧怕高数,掐着一份合格的高数作业,就像木偶的提线,控制彭嫣的嘴相当管用。

人在高数下,不得不低头。彭嫣一个劲傻笑拍胸脯,“她敢传谣,我肯定第一个蹦出来辟谣。”

闵凝拍拍她圆乎乎的小脸蛋,宠爱笑道:“乖,给你。”

姑娘们一阵旋风瓜分高数作业。闵凝这才松一口气去整理那四大袋衣服,

没一会闵凝又被她们三个包围起来,“闵凝你去搞服装批发去了吗?”贺冰笑眯眯盯着看个不停。

“你见过有去chole搞批发的吗?”

彭嫣一眼就认出牌子,这就是家境优越的好处,识货的眼睛太毒,啧啧称赞:“有个好男友真是不一样啊。”

陈萌萌抿嘴问见多识广的彭嫣,这么衣服很贵吧。

闵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说出来那就是间接承认自己被包养的事实,她眼巴巴地望着,希望她高抬贵手,自己还不想成为宿舍里的异类。

彭嫣神秘一笑:“很贵的……得几千块吧。”

幸好,彭嫣少报了一位数,闵凝松了口气之余,还是遭到了彭嫣和贺冰的白眼,她们尖叫着又挤兑闵凝命真好才欢笑着散去。

只有彭嫣,又是一阵挤眉弄眼,她背着贺冰两人,低声问我:“几万?”

闵凝勉强伸出八的手势,一脸讨好。

彭嫣就地报仇。

“我看也得那个价。怎么着,想保密,以后高数作业怎么办?”

闵凝冲她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识相,一切唯她马首是瞻。

青春的日子历历在目,而人已经奔着各自的命运而去。

闵凝伤感的发现,陈萌萌短暂的一生,竟然就要到终点了。

她跟贺冰、彭嫣、纪小晨视频电话过后,大家都对陈萌萌的病情唏嘘不已,最后一商量,她们决定给陈萌萌办个告别聚会。

以前读书的时候,陈萌萌总说自己比不上大家,没有贺冰好看,没有彭嫣家世优异,连搞怪都比不上纪小晨。遑论有闵凝的运气呢。

她什么都没有,甘当小人物。

可人生的最后,也要无声无息地离开吗?

贺冰入了演艺圈,什么都极尽张扬,最不能忍的就是默默无闻,她一拍胸脯:“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捧萌萌做一回女主角!”

特别是当年,贺冰还抢过陈萌萌的男朋友,陈萌萌哭着说,你抢了我的,那满脸的泪水,让贺冰现在想想都心口发闷。

告别聚会定在半个月后的平安夜那天,纪小晨在德国读研,正好放春假,没有考试,一再保证可以赶回来参加。

罗素、周南、聂元三个大老爷们,与陈萌萌虽然没那么熟,但毕竟是同届校友,也义不容辞要来参加。

最后分工明确,彭嫣出力,闵凝出钱,这件事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张罗起来。

只有意料之中,陈萌萌听说了为她举办告别聚会,由衷的高兴,这可能是她短暂一生中最后的一瞬了,她也竭力想留在别人的回忆里。

所以,每当她想起什么细节,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闵凝她们,然后絮絮地说上好久,比如她想要很多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有高大的圣诞树等等,兴高采烈的陈萌萌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知道你们费心了,但我不想道谢也不想说麻烦你们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肆无顾忌地使唤别人,我要尽兴,你们好好帮我办!”

听了做人要尽兴的话,激得闵凝和贺冰她们都红了眼睛,我们心疼这个乖巧了一辈子的女孩子,唏嘘她放肆得太晚了。

尤其是贺冰,格外后悔当年抢了陈萌萌男朋友。“你说这次聚会,要不要请赵俊然呢?”

他是陈萌萌唯一交往过的男人,一生的告别,哪怕是渣男,也不该绕过去这段回忆。

”当然要请,不仅要请,还要他必须扮成一个为萌萌懊悔终身,仍然留恋这段感情的痴心人。”

彭嫣如是说。

“至少这个男人要证明,当年萌萌眼没瞎,大家只是个性不合才没能走下去。”

大概是说得太有道理。

贺冰听完只撇嘴,她都准备与赵俊然老死不相往来了,却最后也没反对。

最后,神通广大的彭嫣还真的敲定了赵俊然出场献花的环节,代价是一万块钱的出场费和来回机票食宿的费用。

渣男就是渣男,还要收费,在钱这件事上,这么多年都不长进。贺冰说,狗改不了吃屎。

告别会有条不紊的筹备着,场地选在闵凝常去的酒吧,贺冰彭嫣出力,闵凝出钱,三方配合得默契,等到闵凝签单结账的时候,一切预备妥当,才知道请柬发出了一百多份,除了有陈萌萌的亲属,还有学校里的师长同学。

但最令闵凝意外的是,彭嫣还给还有陆北、傅凌风、陈凯、李东、他们都发了邀请。

要问人的一生到底认识了多少人、结交了多少人,可能真的要一场告别会来统计,并且,这是最残酷的数学题,连陆北这样和陈萌萌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也算在其中,闵凝突然觉得萌萌应该是非常寂寞的。

这种平凡的寂寞让她一直渴望有一片新的天地,可是生命给她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体验真正的爱情,来不体验这个社会,来不及交下几个推心置腹的朋友……

平安夜。

闵凝跟着主人家,站在酒吧正门的入口处,一一查收请柬,认真的鞠躬,认真的道谢,就像操持葬礼一样郑重贞静。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陆北就带陈凯、程远彬李东及四个随从,提前抵达了,他是最早到场的大人物,四两黑色的房车在门口干脆就把小巷子的路堵了一半,一时之间车马不通,陈父陈母做一辈子的银行职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闵凝只是淡淡地介绍道:“这位是陈伯父陈伯母,萌萌的爸妈。这位是陆国集团的陆先生。”

陆国集团此时已是全国乃至亚洲都赫赫有名的财团,陈爸陈妈在银行圈里工作这么久,自然知道对方的分量。仍在追问:“萌萌怎么会认识的陆先生?”

第67章 你开价吧

陈父陈母吃惊地看着闵凝,迫切想知道自己女儿从哪里认识的这路神佛。

“因为是闵凝的前男友。”

贺冰笑呵呵从里面走出来,紧了紧浅灰色的貂绒披肩,对闵凝略有尴尬的表情,毫不在意,又朝她调皮的皱皱鼻子,然后安抚着陈爸陈妈,

“读书的时候陆先生总去学校找闵凝,所以和我们宿舍的姑娘关系都不错,虽然他俩分手了,但还是萌萌的朋友的啊。”

陈爸郑重的握了握陆北的手,“想不到萌萌还有这么……的朋友,谢谢陆先生能来。”

陆北点点头,也回以敬重。

贺冰叫人把陆北招呼进去,他的目光温柔地从闵凝脸上扫过,就好像在跟闵凝说,今晚别哭,好不好。

闵凝爱哭,从前陆北哄得潦草,只会说这一句,柔柔地哄,慢慢地商量,小傻子,别哭,好不好。

闵凝突然鼻头就酸了。

她望着陆北被簇拥着地背影,思绪飘忽。

去过陆国大厦之后,陆北借款收据也寄来了,表明他彻底放弃的意思。

他们两人纠缠了很久,从他跟傅莹订婚时,就开始闹,闹到结婚,她一直说走,他一直挽留,这么多年,两人都勾勾连连,可上次去还钱,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像是说尽了人生一样。

可能真是缘分尽了。

两人从把话说开,到最后无话可说,只经历了两三次碰面,要不是缘分已尽,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闵凝想,这样也好,也算是好聚好散,起码大家还要在萌萌的告别会上再相见,能保持见面三分笑的礼貌,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拨到场的大人物,无疑是傅凌风,他现在是闵凝的男朋友,自然也是态度郑重。

这群大佬们今天就跟约好了一样,一个赛一个的表现出绝世风度。

如果不失太懂他们的伪装,连闵凝都觉得,这世界这么和谐,这群男人原来都是君子。

陈家父母听过对傅凌风的介绍后,更加神思沉重,许是看过女儿身份贵重的朋友后,他们都为萌萌惋惜。

本来,陈萌萌也可以光彩照人的站在我们中间的……只是,她的一生实在太短了。

晚上八点,聚会准时开场。

会场一改往日昏暗黑浊的基调,灯光调得温暖橙黄,大家都能看清彼此,看清充满乐观和生命力的装饰。

粉色的柔纱覆盖舞台,白紫色的珠光气球贴忙了会场角落,贺冰还用心的让人用蜡烛在场地中央摆了个心形的许愿池,就像真的可以实现一样,陈萌萌惊喜看过全场后,郑重的在许愿池边许了一个愿望。

那一刻是催泪的。

陈萌萌的病情恶化的极快,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无法站立了,只能虚弱地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行进。她双手合十,诚心许愿的时候,闵凝能,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虚弱消瘦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生的渴望犹如烛火,是她微弱而不放弃的希冀。

聚会才刚开始,陈爸陈妈,还有几个女孩子已经克制不住其中的悲凉,各自湿着眼睛,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抹泪。

怕失去的情绪最可怖的地方就在于,还没失去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如果萌萌不在了,那明天将是怎么样的明天呢?

闵凝和贺冰因为失神而忽略聚会进程,还好罗素是派对专家,他率先招呼了客人们围着舞台落座,然后推着萌萌在亲友席周游了一圈,他是个玩主,对女人施展魅力驾轻就熟,很快除了闵凝几个,陈萌萌和其他女宾都笑了起来,欢声笑语地不逊台上的歌舞表演。

这时彭嫣走了过来,“纪小晨怎么还没到呢,她还能不能赶来了?”

彭嫣不说,大家都差点忘记,这个冬天欧洲大雪不停,正好赶上了圣诞节,飞机几乎无法准点,按纪小晨的飞行航程,她本来昨天中午就应该到的,一直滞留了二十五个小时才起飞。

“刚刚打过电话,她刚从机场出来,应该赶得上。”聂元凑过来,他可能是全场最盼纪小晨的人了。

彭嫣本来想打趣两句他俩的,突然想到什么,也吓我们一个激灵,“我说贺冰,你看见赵俊然了吗?”

赵俊然是今晚唯一付费出场的人,一会还有他为当年劈腿致歉的环节,一听说没见赵俊然人影,贺冰也立起眼睛,“没来吗?!我今早打电话,他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到呢。”

出场费都给了,答应到却不到,所有人都隐隐觉得要出幺蛾子。

彭嫣撸胳膊挽袖子跟要打架一样,掏出电话就拨给赵俊然。

还好,电话接通了,他没临场玩失踪。

赵俊然悠闲地说,他人已经坐高铁过来了,只是,他考虑当年对萌萌造成了伤害,今天出现怕刺激萌萌,所以反悔又不想来了,彭嫣这个急性子就差高声在电话这头骂起来了,什么不守信用,王八羔子的话都崩了出来,彭嫣这火爆性子算是改不掉了,大家见怪不怪。

可光有暴脾气是无法解决问题,闵凝清楚谈判桌上的你来我往,深知想谈判要有筹码。

这一局,对赵俊然的博弈,其实,她们完全是被赵俊然牵着鼻子走。

毕竟,开口求人的是她们。

闵凝按住暴跳的彭嫣,拿过电话,自报家门,赵俊然一听换了交涉的人,笑嘻嘻地说道:“闵凝啊,听说你自立门户当老板,带着同学们都跟着发财了,什么时候也带着我”

闵凝打断他,“你要是还想在日后用着我,最好不要今天就得罪我。”

“你不知道,我心理压力很大的,当年确实对不起萌萌,今天也没脸”

“萌萌已经原谅你了,这么多年她就你一个男朋友,也想再见见你,是一份情谊,当然,如果你认为是一笔交易,也没有关系,你开价就好了。”

“我不是要钱的意思,我现在事业也很好的,不差这点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你开价吧,你开价我就应,你人来了咱们没事,你要是不来,不仅没钱拿,我远在千里也能掐了你的事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后我见不到人,这仇咱们就算结下了!”

第68章 眼泪的海洋

闵凝态度强硬,单方面挂了电话。

再看贺冰彭嫣她们,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凝凝,你是我们认识的凝凝吗,这个精明厉害劲,真吓人哎!”

被她们一说,闵凝才意识到刚才把谈判桌那套草木皆兵的战斗状态给拿出来了。

罗素笑道:“我都习惯了,不然你们以为估价过亿美元的游戏公司怎么建立起来的?这才是我们闵总!”

闵凝耸肩一笑,所谓估值过亿美元的事业,在没变现之前都是空谈,罗素把某野路子财富排行榜的数据拿出来,哄朋友们,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

先搞定了赵俊然这边,闵凝又去陆北和傅凌风的卡座分别寒暄了一趟,罗素怕这两尊佛,不肯带萌萌过去,只有闵凝接过了轮椅,推着萌萌从左到右挨次致谢。

第一站陆北。萌萌歪着抬不起的头,对着几个高大男人一笑,仍旧羞涩,“谢谢你们能来,我都怕我请不来你们、你们这么多厉害的人物,怕你们都不记得我了。”

大概因为是肺已经坏透了,陈萌萌说完这一句话,已经喘得不行,脸色苍白轻微冒汗,闵凝帮她拿手绢擦了擦,她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问:“你们,真的是分手了吗?”

闵凝心头一痛,看了眼神色晦暗不明地陆北,然后点头。

“那么多年,看你晚上在宿舍煲电话粥,为他哭为他笑,最后却没在一起……”陈萌萌为闵凝惋惜。

为他哭为他笑的日子……闵凝跟着萌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瞥见陆北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闵凝不解他的表现,还想在看的时候,傅凌风从座位上走了过来,

“我都来一晚上了,还没跟萌萌正式打个招呼呢。”

陈萌萌笑着仰头看向傅凌风,“不好意思,傅先生,我行动比较慢……”

“是我太心急,想跟今晚的女主角多呆一会。”

傅凌风和煦一笑,如朗月入怀,闵凝很感念他能这么温柔的对待她的朋友。只要他令萌萌感到愉快幸福,强行切断自己和陆北的会面,强行带走萌萌,闵凝都可以忽略其中的城府。

傅凌风推着萌萌回到陈爸陈妈身边,毫无痕迹的融入其中,一副天伦重聚的画面立刻成为经典的一瞬,周南围着他们拍了很多照片,今晚他的相机将做命运的眼睛,永远记录下萌萌的一生最后的笑靥。

闵凝强挤出微笑,对陆国集团一桌示意,李东他们都友善地颔首,陆北则平静看闵凝离开,始终不发一言。

不知道哪里窜起的悲伤,为萌萌?还是为自己?闵凝觉得这真是个伤心的一晚。

而伤心的另一个**发生在纪小晨赶到的时候。

将近两年未见,纪小晨风尘仆仆一头短发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没人敢上前去认,她不再是小姑娘的面孔,略微凌乱的斜刘海和饱经漂泊的眼睛,让她蜕变成了一个女人,黑色大衣,黑色围巾,黑色长靴,她肃穆得仿佛是来参加葬礼。

抱过了好姐妹彭嫣,抱过了闵凝和贺冰,然后她盯着轮椅上的陈萌萌认了好久,最后,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萌萌双腿,她哭得像个离家的孩子,归家后才发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她哭的是将失去,无法挽留的朋友。和她将要失去,同样无法挽留的青春。

这个夜晚,不知道要消耗这群女孩子一生中多少的泪水。她们时而抱着絮絮说话,时而默默掉泪。

悲伤是极易传染的,幸好,请来的乐队和驻唱歌手能全场不停歇的表演,可以缓解悲伤。

罗素和贺冰也上去献唱了两首对唱情歌,几个朋友里,论才艺本来就没有人比得上贺冰,再加上罗素有玩乐队的爱好,两人的表演堪称珠联璧合。

第一首歌唱的是《明天我要嫁给你》,甜甜蜜蜜,让听者也为之愉快,陈萌萌听得格外认真,专注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期待爱情的样子让人心疼。

一个小时已经过去,闵凝看看表,担心赵俊然会不会真的不来。

因为陈萌萌早就知道赵俊然今天要千里迢迢来看她,还特意化了个淡妆,两年没见,伤痛早就疼完,她其实想要的就是留一个优雅美丽的背影给曾经爱过的男人。

女人不求男人记她一生,只求偶尔想起她时,心头能有一丝波澜。

这是女人心底的期待,也是陈萌萌这一生最后的期待。

可赵俊然呢?

台上的贺冰罗素已经唱到第二首《倾城之恋》了,按流程接下来,无论如何赵俊然都该登场了。

晚上九点多对普通人而言夜生活刚刚开始,可对强打精神熬着身体的陈萌萌来说,再撑一个小时,她就一定要休息了,现在她就已经露出力不从心的疲惫了。

闵凝正担心着,就看彭嫣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在她耳边小声说:“赵俊然到了,可他不进来,非得叫你出去。”

纪小晨也知道前因后果,冷笑道:“他害什么臊啊。”

他不是害臊的人,当然不害臊,相反脸皮厚得很。

赵俊然不进来的目的摆明是要坐地起价。闵凝心里有数,去傅凌风那里问他借了支票簿和笔,背着陈萌萌单独和彭嫣走了出来。

门口,妆点着圣诞霓虹的街头上,就看见赵俊然手里搭着羽绒服,单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站在路灯下,后背的头发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蜡,灯光下锃锃亮。

他能认真饬,至少至少带来了演员的敬业,只是他这次狮子大开口,闵凝心里对他的嫌恶简直到了极点。

“哈喽啊,闵凝总,毕业才两年没见,越来越漂亮了,这气质都够当电影明星了,”赵俊然上下三路地打量闵凝,仿佛在评估能榨到多少油水。

闵凝开门见山,“废话少说,赶紧开价,等着你的戏登场呢。”

赵俊然故作潇洒地摇摇头,“不急,我怕你今晚一时凑不齐十万块钱呢!”

十万?!彭嫣一下就跳了起来:“x!你他妈傻逼吧!已经给你两万了,还不要脸了!?”

第69章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闵凝按住彭嫣,以免吵嚷起来让里面的人知道。

然后她对一脸狡猾的赵俊然道:“赵俊然,我对你敢上门勒索我的勇气,感到敬佩。”

酒吧里坐着的大佬就不必说了,捏死他跟捏死蚂蚁一样,就李东、陈凯这两位战神出马都够赵俊然的喝一壶的,他竟然敢上门涨价。

闵凝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踱步到赵俊然跟前,抬手帮他把领带正了正,不得不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咱们同学一场,你要闹到撕破脸皮,我也能成全你。十万肯定没有,再给你两万,你来好好把戏做足,咱们还是好同学;你敢不进来,你也回不去上海了。”

“闵凝,你别吓唬我。”

彭嫣插腰道:“用不着吓唬你,今天陆北、傅凌风、都在,你看看有没有人能灭了你!”

赵俊然突然就泄气了,他以为闵凝名声臭了,被男人们集体玩剩下了,就没了靠山,想趁机揩个油的,哪想到闵凝的关系网还在,乖乖收了两万块的支票,跟着彭嫣进去登场了。

闵凝一个人站在外面的冷风地里,不怎么想进去看赵俊然演戏。

虽然一手导演了再见也是朋友、最爱还是你的这场戏,但闵凝知道,一个人哪有那么长情,也就陈萌萌天真才会信。

她不想回去看他们为假戏真哭的样子。就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天上零星飘落的雪粒。

今天是平安夜,有一场雪来点缀,街头的气氛热烈很多,结伴的男女,三五成群的朋友,还有街边闹吧传来的隆隆的音乐声,多好的夜晚,闵凝站在外面眯眼感受生机,这比在里面动不动就要想到死亡来得轻松。

“怎么不进去。”是陆北。

他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点了只烟,站在闵凝臂展之外,吞云吐雾着。

在变化的烟雾背后,闵凝看不清他的情绪,但这样一个告别夜,谁都不轻松,特别是陆北已经戒烟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又抽了起来。

“借款收据你收到了吧?”他问,闵凝心头一抽。

划清界限了,他还要再跟她确认一次。闵凝点头,十分客气:“谢谢你,陆北。”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谢谢你终于愿意放了我。

从此,终于大家江湖再见了。

我们两人默默相对着,都不再说话,这种寂静在喧嚣的街道上实在不怎么和谐,不等他抽完烟,闵凝对着双手呵气,假装怕冷缩回了室内。

挺直脊背回到内场,闵凝忍不住在想,他有没有目送我的离开呢?就像萌萌的期盼一样,闵凝也希望给曾经爱过的男人留下一个优美背影。

等闵凝回到朋友们中间的时候,大家都围着萌萌说话,她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一扫疲惫,身边坐着的赵俊然温柔对着她微笑,两人应该已经和解过了,气氛刚刚好,只叙旧不谈未来,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没有未来的绝望。

一切都平和宁静得刚刚好。

傅凌风走到闵凝的身后,轻轻把手搭在她肩头,认真地看着闵凝,“我想我们该在一起了。”

闵凝瞪大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只觉得突兀而错愕。

该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刚确定的男女朋友关系吗?

“我不想错过你,特别是在今天之后,我想这一生里,都有你。”

傅凌风也为萌萌唏嘘,更甚至联想到自己。

三十二岁的傅凌风像个紧张的少年,突然就红了脸,松开闵凝的手,冲到舞台上,音乐早已提前准备好,《我好想你》的伴奏响起,婉转悠扬。

闵凝和全场都凝视在傅凌风身上。

没人知道,原来傅先生唱歌这么好听。可闵凝几乎注意不到他唱了什么,只看他深情努力的唱着,笨拙和伤痛并存,这首确实替他深刻地说着什么,唱到**时,傅凌风的声音都哽咽了。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就当作秘密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就深藏在 心

闵凝跟着曲调,反复喃喃着那三个字我好想你。

他看着她的时候在想念;

拥抱着她的时候在想念;

几乎无时不刻,傅凌风都在想念着闵凝。只求她的忧伤,她的快乐里能有他一份。

可这么多年了,他似乎都没有找到自己在闵凝心里的位置,终于,傅凌风百忍成钢,终于要主动一回了。

台下,陈萌萌被感受得稀里哗啦,滑着轮椅来闵凝身边,牵着闵凝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他真很爱你。念念,我很羡慕你。”

闵凝低头对她微笑,再看台上一往情深的傅凌风,心肝催裂。

他的爱已经满溢而出,一向克制的傅凌风竟然可以爱得这么深沉,直叫闵凝惊痛。

音乐未停,傅凌风改歌唱为告白:“凝凝,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我何其幸运,我爱的人还就在我身边。请接受我,然后再考察我,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任你拿放大镜观察我,挑剔我,尊重你的意愿,实现你的理想,任你予取予求。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好一句只要你想,只要我有,闵凝含泪听到的是这一生最慷慨的誓言。

这是傅凌风与闵凝的誓言,也是对陆北的凌迟。

曾经陆北也说过类似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名分。

陆北的慷慨加了一个限定词,名分。

闵凝多疑,又自卑,名分一个词,就毁了她与陆北那么多年的爱情。

从陆北那里勉强退场后,她受了很重的伤,提起什么爱情、什么婚姻,什么陆北,她都会疼。

可今晚,傅凌风给了闵凝太多的爱,不介意她出身卑微,不介意她做过陆北的女人,更加不介意闵凝在别人眼里,如弃敝履的名声,傅凌风张旗鼓地追求,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姐妹们围在闵凝身边,跳过怂恿,纷纷祝福,所有人眼里,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傅凌风在瞩目的灯光下走下舞台,追光灯,从台上跟到台下,然后把闵凝也罩进了光芒中,他折了只玫瑰双手奉到闵凝面前,“虽然是求婚,但不要有压力,先给我个机会,我们先订婚,然后再结婚,我给你时间全盘接纳我,嗯?”

然后闵凝就听到耳边响起山呼般的“同意”“同意”。

强光灯柱里,粲然一片。

闵凝有一瞬间的迷失,仿佛不认识的傅凌风了一样,要知道,傅凌风一向从容优雅,一直笃定聪明,怎么此刻他诚恳得像个孩子呢?

“快同意,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贺冰声嘶力竭。

“凝凝……给彼此个机会吧,一生其实很短的……别留遗憾。”

陈萌萌握着闵凝的手,用尽力气。

是啊!别留遗憾。

闵凝心摇曳,当这个世界都觉得她该爱上这个男人时,她自己根本没有力气逃离宿命。

傅凌风坚持了多年,此刻奉闵凝于掌中,如同初见。

终于闵凝认命了,把傅凌风当成宿命,然后对他轻轻点头。

全场雷鸣的掌声和口哨声中,傅凌风紧紧拥住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

在傅凌风怀里,闵凝像个婴儿被他抱着,受尽保护,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一切都美好得像梦里,闵凝从他肩上抬起头,回望所有人,在满满都是愉快的面孔中,却无意瞥见陆北他们的卡座空无一人。

陆国集团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抽完烟的陆北看到了刚刚一幕吗?一丝丝的忧虑突然像晴朗碧空中的阴云,拢住了什么,让闵凝从刚刚得到的幸福里失神了片刻。

陈萌萌的告别聚会在一片看似甜蜜温暖的求婚中,顺利落幕。

紧接着就是陈萌萌的人生,也在一个多月后,年三十的夜里,正式落幕了。

寒天大雪洒得世界白茫茫不见尽头。

陈萌萌还是走了,在焰火炮仗声中,她悄悄的离开了。

闵凝是在初一得到的消息,新年发丧被视为不吉,可她们几个女孩子谁也没有推脱,浑身素裹地在墓地前等了两个小时,最后送了陈萌萌一程。

仪式非常的简单,在场只有亲朋好友,和圣诞节既热闹又肃穆的气氛不同,真到了阖棺立碑的一刻,旁观者只剩悲凉。

刺骨的寒风吹过,光秃的树枝上偶有老鸦停留,天色阴沉,恐怕今晚还有大雪。

闵凝把头靠在傅凌风的胳膊上,让眼泪顺着重力的方向,一颗一颗掉下来。

当青春正好的时候,所有人想得都是如何挥霍,哪想过有人会先退场呢。

所有人的女孩子们都哭得压抑而伤怀。

贺冰第一个压住悲伤,提醒大家:“别哭了,下午还要去机场送纪小晨,省点眼泪吧。”

今天沉重,上午见识死别,下午就是生离。

送走了陈萌萌,纪小晨就要回德国开学了,她过了春假和春节,已经耽误了不少课程,回程免不了匆忙。

闵凝一行人从墓地到机场,呼呼啦啦的队伍,甚是壮观。

第70章 睡还是不睡

傅凌风和闵凝,罗素和贺冰,彭嫣,还有聂元和周南,排成一排对着入闸的纪小晨挥手送别,她再潇洒的个性,也忍不住红了眼睛,“行啦,别送了。”

这个春节据说聂元和纪小晨还出来单独吃过饭看过电影,但两人有没有进度则不好说,分离在即,聂元还是从前木讷的样子,微笑着只会说:“一路顺风,好好照顾自己。”

纪小晨含住眼泪,无限留恋,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点头。

最深刻的离别语从来都是沉默,心怀嘶吼咆哮,可能做的只有微笑着吞咽喉头上的关怀。

不知道机场的上空每天有多少飞机起落,带走了多少个怀揣梦想的少年,又带回了多少迟暮归家的长者。分离、重逢,如轮回,走不脱任何一个你我。

暮色昏冥,闵凝倚靠在车窗上,看着倒退的霓虹,喋喋不停地大发感慨,伤春悲秋,满身佛性,如果贺冰在旁边,她一定叫闵凝闭嘴了,而傅凌风全程宠溺,耐心十足,甚至还会与闵凝讨论轮回。

“生死相续,无有止息。未尝不是好事,就像萌萌,你今天送走了她,也许此刻她已经在某个角落重生了,过得比你们还要幸福。”

傅凌风的安慰稍解闵凝的忧愁,求婚成功后,他比从前待闵凝更用心。

这个春节他在工作之余花了巨大的精力靠近她,琢磨她。

有时候,闵凝觉得他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逝者已逝,生者还要振奋,为了傅凌风一番苦口婆心,闵凝只剩感激,“谢谢,这两个月我总是这么多愁善感,难为你总是哄着我。”

傅凌风一笑,继续专心开车。“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婚约之下的以身相许意味着什么,闵凝也是成年人了。突然就语塞了。

傅凌风倒是摸到了话头,饶有兴趣的问:“要不,今晚去我那里。”

去傅凌风家里?

闵凝浑身紧张,这种明晃晃的邀约让她害怕。

特别是和陆北之外的人……哪怕与傅凌风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现在还有结婚的前提摆在那,可闵凝就是觉得好像背叛了什么,浑身每个细胞都尖叫着,说着不行,不能去!

“看把你吓的,想哪去了。好馆子的厨师都回家过年了,外面没好吃的,去我家里,咱们做点吃的。”

傅凌风半真半假逗闵凝,闵凝轻轻舒了口气,赶紧对傅凌风回以微笑:“我知道,那我和你一起做。”

不遗余力,赶紧讨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奔向二十五岁的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大事,闵凝第一次觉时光过得飞快。

甚至在某个醒来的早晨,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前额长了若干根白发,有整根白的,也有半黑半白的,连身体也走在了老去的路上。

人家都说二十五岁是人体器官的分水岭,从二十五岁开始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然后一路小跑奔向坟墓,所以,闵凝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衰老了,从二十四岁半就把衰老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既然衰老开始了,那答应傅凌风的求婚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傅凌风的条件自然不必说,傅家杰出的儿子,响当当的大佬,趁着人未老,珠未黄,闵凝觉得该嫁了,自己配人家,还算是高攀呢。

只是,该嫁与想嫁是两回事。

闵凝一直回避商量婚期的事,同时回避的还有傅凌风若有似无的床上邀请。

按理,婚都求了,发生点什么也是人家为夫的权利,怎么说,未婚夫也是夫,闵凝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不该一直扭捏躲闪的。

但,一想起要与傅凌风做最亲密的事,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可能是陆北给了她太多深刻而强烈的体验,所以涉及这事,她就忍不住脑海浮现出陆北的邪佞的脸和狂暴的戏虐。

陆北真是太擅长此道了,甚至两人关系后来已经千疮百孔了,陆北还是拿他过人的功夫控制了闵凝一年多,叫她俯首帖耳,沉迷堕落。

特别是两人正式分手后,陆北已经另娶他人,闵凝想他想得差点没有没有把持住。

那个夜晚,在某个珠宝拍卖的酒会上,闵凝无意中听说陆北陆先生的新宠也来了。

没错,陆北刚结婚就有了新宠,闵凝嗤笑着他的政治婚姻不过如此,可见到了那女人与自己相似的面孔之后,她就崩溃了。

恨意与爱意滔天而至,瞬间将她撕扯粉碎。

他不是爱江山吗,为什么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找个替身?!

带着疑问和嫉妒,闵凝像个遍寻解药无果的病人,拉开车门,撇下珠光宝气的酒会,跳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正好在夜的庇护下,闵凝急需治疗她痛苦的想念。

凯宾斯基酒店。那里离陆国集团最近,她要用最快速度止痛。

登记、入住、倒上一杯酒,静静地等候陆北的到来。

没有人用上床来宣告憎恨,主动邀陆北私会,本质上,还是闵凝太想念他了,想得发了狂,甚至连她一直坚守的道德底线都越了过去。

饮鸩止渴,根本不能治疗情殇,也明知道,明早醒来自己会后悔,可她确实已经熬不过今夜了,她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还在意我,是不是还爱我?当初那些誓言都是真心吗?!

闵凝像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蠢女人一样,一方面希望不爱他,另一方面却希望他忘不了自己,希望他因为失去了自己而悔恨。

特别是,今晚,她想问问他的身体,它后悔了吗?

陆北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了闵凝面前,他不知道在哪里喝过了酒,笑容迷离,动作却一点不迟缓,二话不说,两人就扭抱在一起,撕扯啃咬着,从前的回忆与现实交叠,陆北还是陆北,强悍霸道,闵凝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按压在华美的床盖间,衣衫半退。

也许是头顶灯光太刺眼,也许是陆北反常的粗鲁,反正闵凝在他要入侵之前,突然就醒了。她含泪说,算了,陆北,今晚算了。

陆北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他本来以为闵凝想通了,回头了。

哪知道她在最后关头,闵凝又变回了闵凝,丝毫不肯为他变通,名分,她还是那样在意名分。

本来他可以用强的,醉意上头,想念蚀骨,他只要把心一横就能得到慰籍的。

可最后,他还是放开了闵凝。

闵凝是连夜从酒店逃跑的。午夜外出充满危险,虽然她也又累又困,虽然她也很舍不得离开陆北,但她还是逃跑了,叫上出租车一路冲回家,冲进浴室,把自己洗了又洗。

那一晚的事,她本来准备到此为止的,陆北不提,闵凝发誓绝不会再犯。

但上门傅家的时候,陆北还是拿这事要挟了她,如果当时她被揭穿,可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也许,也就没有后来傅凌风的钟情,也许,也不会有求婚,再也许,不会有求婚后,她的进退维谷。

闵凝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正出神着,罗素不敲门直接走进来,语气兴奋。

“你家老公又派人献殷勤来了,猜猜是什么?!”

傅凌风最近应该是很忙,但对待自己这个未婚小娇妻,则十分上心,是不是派人给闵凝送些吃喝玩意儿,像哄小孩子一样,生怕闵凝因为被冷落,再闹脾气。

反正宠爱昭然,送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比如,周一送了两箱榴莲,大概是品质极好的缘故,同时也是香臭香臭熏上了天,分给办公室同事们的时候,他们都惊呼傅老板好大方,十月份少见的猫山王品种,六只榴莲价格近万,就这么轻松地请大家搓了一顿。

再说周二,傅凌风派人送来的是迪奥秋冬季的新款皮包,墨绿色a4纸大小,小羊皮上整齐地走着标志性的菱纹网格,可背可斜挎,十分讨巧惹人喜爱,闵凝在办公室里试背的时候,从落地窗的反光中,看见细腰长腿的自己,也不得不对着未婚夫满意起来。

今天是周三。

罗素如此兴奋,一定是傅凌风送出了新高度。

闵凝跟着走出去看,就见几个白衣高帽的大厨,推着餐车直接进了茶水区。

原来是日料速递,惠及全公司同事的豪华午餐计划。

中午十二点,准时从附近的五星酒店速递到公司茶水间,除了没有爱坨的拉面外,一字排开的自助锅里简直可以用应有尽有来形容,炸天妇罗,炸虾,寿司,炒面品类丰富,连金枪和鲑鱼刺身都是师傅现场切割分装,一时间,中午的办公室简直是派对现场,欢呼口哨声连绵不绝。

连罗素周南他们也毫不矜持地排在取餐队伍里,大聊特聊老板未婚夫最近刮得什么风。

刚刚不是才求婚成功吗?还需要这么费心哄着吗?无事献殷勤,嗯,非奸即盗……

闵凝哭笑不得。

周三周四一连两天都是日料大聚会,这一招收买基本上买转了闵凝身边所有的人,公司上下无一不对傅先生交口称赞。

到了周五,连闵凝也不得不怀疑,从周一到周四毫无破绽的傅凌风,是不是终于要在周五提出睡的要求了。

第71章 迎面撕起来

当周五早上闵凝抵达公司的时候,门口两尊如门神一样保镖,金刀大马的站在办公室门前向她自报家门,吓了闵凝一大跳。

“我们是林先生派来保护叶小姐的保镖,近期林家事多,所以,近期我们将跟叶小姐同进同出,保护您的安全。”

为首叫阿元的大个子,有一米九的身高,说起话来面无表情。

而且,他奉命而来,根本没有闵凝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是傅凌风的指令。闵凝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阿元和同伴双手背在身后,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墙,闵凝根本逃不出他们的包围,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接受天降的保护,或者是,监视。

关起门来,闵凝招来罗素,他和闵凝想到了一块:“傅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你给监视起来了?最近你又干什么红杏出墙的好事了?”

闵凝狠瞪罗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可以对天发誓,她从没背叛过傅凌风。

就她和陆北那点旧情愫,根本发展不出什么来的,那都是有夫之妇了,闵凝还越不过那道底线。

但罗素看来,闵凝确确实实是被自己男朋友给提防上了。

所以想知道原因,只有问傅凌风。

可闵凝不敢,她没做贼心也虚。正在各种自我纠结的时候,傅凌风的电话先过来了。

他还是风度翩翩,温柔和煦地态度。

“凝凝,最近家里有些乱,我不能总陪你,而且也怕有些异心分子伤害你,所以,有保镖在你身边,我多少放心些。别怪我剥夺你的自由好吗?”

完完全全是商量的口吻,可不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傅家内斗正式开始了。

傅凌风一支,傅凌风的大哥傅允齐和傅莹是另一支。

这两支接下来的搏杀,是可以预见的惨烈。因为这一局说是傅家内斗,其实也是傅凌风和陆北的较量。

陆北是傅莹的新婚丈夫,这个政治姻缘最核心的利益交换,就是陆北要从傅家分一杯羹。

傅家内斗拉开序幕,也是陆北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局面。

他们都是一群野心勃勃的男人,江山永远最重要。

闵凝默默叹了口气。

而且,傅凌风的保镖说是要保护自己,闵凝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也有看住她,以免自己与陆北过分往来的意思。

闵凝叹气:“看来我身上陆家的烙印太重了,走到哪里都洗不掉。”

“洗掉不难啊!”

罗素抱着一包薯片大嚼特嚼,那还是前两天傅凌风派人速递来的零食,被公司同事抢了一空,只剩这最后一包。“和他睡过就好,他得到了你的人,自然就相信自己得到你的心了。男人都这样。”

闵凝怀疑是不是在男人眼里,好多事情都可以用上床来解决,连罗素都唯性是论,认为睡过就算表了忠心的话,那她傅凌风之间的不信任还真是个要命的事。

因为,闵凝从来都没想过和他睡,也不敢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画面,就像正常人不可能光着身体就出门一样,面对傅凌风,闵凝离不开遮羞布。

有保镖的生活其实并不痛苦,至少和闵凝想的像犯人一样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虽然跟随闵凝起坐,但也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更多时候他们都是以极高的专业素质保持着静默状态。

甚至有时候,还是闵凝主动呼叫他们,比如,帮忙换饮水机的水桶,或者是逛超市帮提重物,以及逛书店的时候,请他们买咖啡拎包,反正,闵凝也算物尽其用,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

危险没有出现过,闵凝倒享受了一把当千金大小姐的快感。

纵使是真豪门,也不是每个人少爷小姐能负担得两个货真价实的保镖。

傅凌风是个会花钱买享受的人,疼宠闵凝自然不在话下。

这种昭然弱揭的宠爱,被闵凝带在身后,走到哪里都是自带聚光灯的存在,有一次出席酒会,贺冰远远地看见闵凝身后的两个大块头,不仅打趣。

“嘿嘿,傅老板这是怕你爬墙吗?”贺冰本质上和罗素是一路人,连说的话都是同样一股屁味。

闵凝撇嘴:“你求着我来陪你,是不是想现在叫我扭头就走?”

贺冰笑着哄这这位小祖宗,“别走别走,陪陪我,这种有钱人的聚会,谁把我这种小明星当个玩意儿呢,也就你在,人人都要敬一声的闵小姐在,人家才能高看我一眼呢。”

这话半真半假,陆冰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八点档明星,人美会来事,追求者颇多,不会有人不把她当回事,反而追捧得很激烈,叫闵凝来,主要是想借借闵小姐的威势,挡一挡那些上来就拉扯劝酒的臭男人。

毕竟闵凝身上烙着陆姓,现在又是傅凌风的女友兼未婚妻,敢惹她的人不多。

但不多,也不代表没有。

同样身上带着陆北烙印的女人,就不怕闵凝这位“前辈”。

闵凝不是第一次见那个叫寇爱的女人。上次见过她,闵凝就失控的跑去找陆北开房,险些就成了,她历历在目,第一反应是逃跑,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

贺冰却对着会场聚光处轻蔑一笑。“那女人以前也就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最擅长摸裆**,叫陆老板最近收进房里了,得意得很呢。”

说着,就见一个打扮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孩子带着四个保镖,妖娆入场,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注视她通过。

这样的做派活像个女王。

等人来到闵凝跟前,她就有些狼狈了。

那女人面孔跟闵凝长得有六七分的相似,相似的身材与体态,两人虽然身着不一样的裙子,但身后却同样站着五大三粗的保镖。

不管外人知不知道她们尴尬的关系,至少这种迎面对垒的气氛已经降临了。

“哎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闵小姐啊,我叫寇爱,久仰,幸会。”

她伸出纤纤玉手,娇娇怯怯地样子,和闵凝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贺冰嗤笑:“陆老板这眼光,现在越来越差劲啊,怎么什么玩意都往床上领呢,领就领了,怎么放敢放出来丢人呢?”

“你说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寇爱就这么被驳了面子,很怪不住脸,扬手就要叫身后保镖给贺冰点厉害瞧瞧。

这是上流酒会,寇爱来得少,以为贺冰不过就是个靠闵凝吃遍全场的捞女,她连闵凝都敢上来主动招惹,自然没把贺冰放在眼里。

那保镖奉命,大跨一步,一只手就要来擒贺冰的膀子。

眼看得意就在眼前,可寇爱却忽略了女人之间的真友谊。

闵凝为自己可能都不会争这一口气的,但为了贺冰,她淡淡地跟身后的阿元使眼色,阿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在贺冰膀子上头,交手一握,竟然较量起手劲来。

贺冰吓得赶紧缩道了闵凝身后。

“给这女人点教训!”贺冰气哼哼地。

寇爱也不甘示弱,给手下下令,“不许输!”

闵凝暗自叹气,有种化不开的难堪缠在喉头里,吐不出吞不下。

陆北包养了新人,闵凝就觉得像自己被扇了个耳光一样,眼前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子正在过的日子,行走的人生,陆北也给她安排过,闵凝甚至怀疑,曾经在别人眼里,是不是自己也是同样的粗俗和廉价呢。

此刻,她突然有点庆幸,没有成为寇爱。

保镖们的角力还在进行中,但明显寇爱的保镖是陆北手下身经百战的那号人物,与傅凌风花钱请的这种还不一样。

颓势立现,寇爱也不管周围人都是怎么样的惊诧不光,打定主意要给闵凝一个厉害瞧瞧。

人人都说,闵凝跟了陆北六年,是他心头肉,寇爱正需要打击闵凝来证明自己在陆北心中的地位。

今天这个机会极好!

她对两外三个保镖说,“掌嘴她们!”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闵凝被另一个保镖护着,贺冰一下就落在了对方手里,那些都是彪形大汉,一个捏住贺冰肩膀,另一个上来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落了下来。

听着就疼,但最让闵凝最心疼的则是贺冰受了屈辱!

而且还是因为她受的屈辱!

贺冰被一个耳光已经打得嘴角开裂,人也涣散起来。

这回闵凝真急了,努问寇爱:“你是不是以为傍上陆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错啊!”寇爱洋洋得意。

闵凝抿唇,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过去那么多年,她以各种心情给陆北打出过电话,唯独这一次,怒不可遏。

那边刚刚接起,闵凝就拿出咄咄逼人地态度。

“你的女人,叫寇爱的那一位,在环贸的酒会上打了贺冰。陆北,你给我一个交代!”

寇爱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北说了什么,但神色已经紧张起来。

闵凝挂上电话,对着寇爱的保镖冷笑了一下,“谁打得贺冰,一会等陈凯来了,自己去领罚!陆家家法不用我跟你们普及了吧!”

众人一凛,江湖内外都知道陆家家法严明,欺压首领女眷者,轻则断指,重则丢命。

刚刚他们对贺冰下手,一根手指是保不住的了,此时那两个保镖已经面如死灰,口口声声恳请寇小姐庇护。

“她庇护不了你们,因为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第72章 金主的厉害

闵凝叫阿元把贺冰从对方手里抢下来,把她按在自己坏里,轻拍抚慰,“一定叫你出气,放心吧!”

寇爱强撑几分不服,“我不信你都离开陆家了,还能使唤得动陆家的人!”

而且还是陈凯。

陈凯是对外武装,他来了除了见血就是要命,所以跟自己人,陆北从来不这么严厉,也不用上陈凯。

但一次,明显是个例外。

陈凯来得很快,来之前已经跟主办单位打过招呼,甚至连酒会都疏散了,对外名曰:清理门户。

贺冰缓过神,坐在休息室里,哭得梨花带雨,陈凯一进门,寇爱赶紧迎上来,怯怯地叫了一声,陈先生。

陈凯把十几个手下留在门口,自己连理都没理寇爱,径直走到闵凝她们跟前,略带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闵小姐、贺小姐,是我御下不严,他们都是新人,不认识二位。”

寇爱的地位不够,根本轮不上用陈凯的心腹,自然跟她的都是些没眼色,一心争出头的小角色。

闵凝懂,可贺冰是个明星,脸丢得这么大,自然不肯罢休。

再加上因为闵凝的关系,贺冰与陈凯早就是相识,有几分交情,这会就撒着娇,不依不饶起来。

“凯哥说是新人,那就是要袒护他们的意思了?!”

陈凯怎么会不了解贺冰,他阴恻恻一笑,“一定叫贺小姐满意。”

说着,陈凯一扬手,四个黑衣壮的手下扭着刚刚动手的那个保镖就给按在了地上。

还没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银光一闪,咔嚓一声,然后那连个保镖杀猪一样的哀嚎。

然后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就慢慢渗出黑红色的鲜血。

贺冰愣了一下,这个场面见得少,有点心颤,她拉拉闵凝,闵凝安抚地拍拍手。

这是断指的刑罚,不算重,但毁人发肤不可再生,确实狠辣如陆家作风。

陈凯笑笑不甚在意,“两位看,够了吗,不够咱们可以继续。”

人有十指,陈凯反正不介意一根一根减下去,来之前陆老板已经说了,务必叫闵凝痛快。怎么痛快怎么来。

而且,如果能让她泄出久积心中的怨恨,别说这些小角色,陆北甚至有把自己送到闵凝跟前的打算。

闵凝点点头,叫陈凯住手了,她一向懦弱心软,看见这样残酷的肉刑,心里已经几分不自在,又听陈凯说,不够可以继续,这话她觉得对自己是一种威逼。

这可是断人手指,又不是切黄瓜,她哪会没够。

这不是威逼着闵凝不行也得说行吗?!

这做派确实很陆北,曾经那些年里,他一直掐着闵凝的软弱,让她答应了太多荒诞的事。

就比如,他去跟傅莹订婚,她还要全程以女友身份陪伴。

当年为爱昏了头,她自问如今不会了。

闵凝冷冷地放过了保镖,转头又问陈凯怎么处置寇爱。

在一旁已经看傻的寇爱,瑟缩了一下,也嚼着眼泪,哭声道:“我要见陆先生,他不会不理我的,他不会惩罚我的,我爱他啊!”

贺冰最恨寇爱,忍住不打击她:“你爱他,他爱你吗?爱你能把陈凯送来吗?”

陈凯仍旧慢条斯理地,他一挥手,又叫进来两个娱乐记者,那两人是有名的业界笔杆子,贺冰一下就认出来了。

陆老板的意思很明显了,刚刚寇爱叫贺冰丢了人,他就以同样的方法帮陆冰找回面子。

明天一早的娱乐头条一定是,野模以权仗势,欺辱国民花旦,粉丝护主,全网声讨。

事后,贺冰只要面对媒体,羞答答地说一声,大家还要放过新人,我不远计较云云,立马就能身姿优雅的找回颜面。

甚至贺冰连手指头动都不用动一下,就算是隔空给了寇爱一个大耳光,败了路人缘,寇爱职业生涯也就算结束了。

陆北想要打击谁,总是能一击制敌。

“那就辛苦了那位记者喽。”贺冰低眉浅笑,然后踱步道寇爱的跟前,她战战兢兢地样子,像只鹌鹑,贺冰上上下下打量寇爱,绕着她走了一圈后,郑重站在寇爱面前。

“抬起头来,看清你跟前的是谁。”

寇爱早已气焰不再,依言,木愣愣地抬头,只听啪得一声,寇爱头猛偏向一边。

“这是还给你的!”贺冰目光里凶恶,转瞬即逝。

刚刚的寇爱还高调嚣张着,事事以金主为荣,哪里想到一转眼,金主直接把她的脸给按在地上,任别人摩擦再摩擦,人家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样。

她现在终于知道几分闵凝的厉害。或者准确的说,这女人,没什么凌厉,但她的宠爱简直就是杀伤型武器。

寇爱甚至隐隐后怕,如果闵凝是个凶悍的,今晚要为闺蜜出气,取了她的性命,是不是,陆北也会好不吝惜呢?!

寇爱打了个冷战,哭都哭不出来了。

闵凝微微低头闭眼。

这一晚,让她无比的疲惫,名利场的嘴脸,就像一个没化妆的素颜女人,终于面目尽露,不仅不美好,而且,还丑陋的吓人。

闵凝连看也不想看多看寇爱一眼,寇爱那张脸,与她相似这件事,叫闵凝感到恶心,甚至她觉得陆北这么做,刻意地有点做作,他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他还没有把跟自己的那段过去翻过去。

闵凝和贺冰、陈凯简单打了个招呼,说要先走。

陈凯客气地说会亲自送何小姐回家。

贺冰也知道闵凝这是不高兴了,“早知道不叫你来了,还搞出这么多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忘了。”

闵凝应付地笑笑。

真能这么容易就忘记吗?她恐怕今晚还很漫长。

闵凝在阿元的护卫下,走出酒会现场,门外还有三三两两没有离去的宾客,本来人家正在那里站着闲聊,也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来了,然后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一下子,话也不聊了,电话也不打了,都跟定身了一样。

或明目张胆,或谨小慎微地盯着闵凝。

她强扯了一个笑容,一步一级地走下台阶,阿元示意另一个保镖去取车还没回来。

闵凝抱臂站在路边,初秋时节,不冷不热,闵凝迎面拂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刚觉得周身压力散去不少的时候,不巧,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人。

差不多是二十多米的距离,路灯下,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重型机车,车子斜着一个角度,它的主人就倚靠在那。

陆北半坐半站的,修长笔直的腿和车子呈现一个四十五度,再往上窄腰宽肩,外头套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发现闵凝走出会场,他也只是看着,一动不动,除了偶尔吸两口指尖的烟,星星红红地火光,微微照亮了他的脸。

两人隔着街,只是对视,没有人有上去相认的意思。

闵凝看不清陆北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今晚的事,不过就是女人争风吃醋,太微不足道了,可他竟然还是来了。

闵凝也说不出堂堂陆先生纡尊降贵,倒底为什么来。

可不由得心头一阵悸动。她站在灯火盛景里,轻轻蹙眉,就那么望着他,充满不解。

秋风扬起,闵凝裙摆翻飞,雪白一双长腿,从裙子中缝处,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陆北吸进最后一口烟,碾碎在地上然后,站直了身子,闵凝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要走过来吗?他要为他的姨太太道歉吗?那自己要回应什么,原谅,还是讥诮?

闵凝心头大乱,她挺直了腰背,就像等待迎接末日一般郑重。

可就在这时,一辆流线光洁的宾利停在了闵凝跟前,干脆截断了她的视线。

闵凝回神,第一反应这不是自己的车,然后再定睛地时候,车窗摇了下来,傅凌风在后座上,偏头露出光洁的前额。

“凝凝。”上车。

指令是无声的。

闵凝嗯了一声,想再看一眼,马路对面,却听见一声刺耳的机车咆哮声,呼啸着从眼前冲入了黑暗。

上车,关上车门。闵凝坐在奢华的车子里,居然觉得心里怎么突然空了呢。

那辆跟炮弹一样的机车,击穿了她的胸口,顺道也带走了她刚刚那一连串的疑问。

陆北来了又走,果断像他,无情也像他。

闵凝突然一笑,觉得刚刚是自己庸人自扰了:干嘛想那么多,纠结那么多,两人都没关系了,何必把他的出现,当成某种了不得的大事,来战战兢兢呢?

“刚刚保镖打电话说了酒会上的事,抱歉,没护住你和你朋友。”

闵凝仰头看傅凌风,他竟然真的面露愧疚。他这个男朋友其实做得已经很好了,闵凝一点不怪他。反而安慰傅凌风。

“要不是你的保镖在,可能我和贺冰一样,要吃耳光呢,所以,你不要说抱歉,应该事我说谢谢呢。”

这么温柔懂事的女朋友哪里找,只是这一次,傅凌风对闵凝这样生份的回应不怎么满意。

他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哄骗,问闵凝:“你要怎么谢谢我?”

闵凝心口一紧,脑子里忍不住飘过走马灯一样的大字:睡吗,不,睡吗,不……

“嫁我吧。”

第73章 幸好有宾利和钻戒

傅凌风从口袋里套出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借着高空夜景和幽凉的烛火,闵凝看得清楚,里面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方钻,

她想笑,笑它镶在戒圈上的样子,像颗冰糖,可她还是适时的忍住了,人家一片赤诚,怎么能随便笑场。

抑或着,她想笑的原因,是因为傅凌风没有勉强自己今晚发生点什么。

只要能逃脱这一夜,她甚至疯狂到,觉得求婚也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闵凝轻轻地重复着:“这就是求婚吗?这就是求婚吗?”

“是。”傅凌风很坚定,“但家族内乱才刚刚开始,我还不能给你仪式,这枚戒指先套牢你,等我得胜而归,闵凝,就嫁给我,好不好?”

他们认识那年,闵凝十七,傅凌风二十五。

如今,闵凝二十三,傅凌风三十一。其中经历过暗恋、明恋、嫉恨、猜疑,锥心刻骨,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三十一岁的傅凌风等啊盼啊,像个少年人一样,终于来到实现理想的此刻。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闵凝,等着她的答复。

“凝凝,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傅凌风捏住戒圈,在车窗外倒退的流光里,翻转给闵凝看,戒圈内侧上面小小地刻着: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曾经,闵凝就是被这句激得眼泪直流的。

就是在陈萌萌的告别聚会上,在死亡的氛围下,闵凝为这句暗藏着无限未来的话而打动,傅凌风不动声色的个性,一只让闵凝不敢亲近,可此刻,翻转戒指的他,好像把他的心翻了出来,奉在她的跟前,这样一番深情,闵凝知道,她无法拒绝。

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闵凝心甘情愿让这个男人,这枚戒指把自己套住。

至此,星辉闪烁之下,她才终于意识到,这场婚姻终于就要揭开序幕了。

闵凝也不知道别人的订婚都是什么排场,但显然她的订婚就发生在刚刚的车子后座上。

晚间贺冰打视频电话过来,闵凝与贺冰一说,她则是调笑道:“幸好是辆宾利,幸好钻石足够大,不然连我也看不上这样的订婚礼。”

闵凝很无奈地一笑,她对物质一向追求不高,甚至,她还理解傅凌风,关键时期,能想着与自己订婚,已经是把她放在心头上的表现了。

“你也知道,他家里现在斗成一团,我看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问了他秘书,才知道有好几天没合眼了,难为他今天一得到消息就赶来酒会接我。”

“是是是!你的傅老板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最爱你,最心疼你,以后还是天下最好的老公,最好的孩子他爸,最好的,嗯,反正就是一路最好下去,行了吧。”

闵凝莞尔一笑,笑着笑着,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过于想为傅凌风美化什么,让贺冰一转述,反而显得自己特别刻意,就好像自己也给傅凌风当说客,各种自我催眠,让自己相信,嫁傅凌风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嫁傅凌风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吗?

贺冰在电话那头比当事人还笃定地说:“嫁给这个男人不亏,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不要不知足!”

闵凝嗯嗯嗯,表示没有不知足,也不敢不知足。

“对了,今晚陆北联系你了吗?”

今晚陆北出手最重,可所有人都像刻意忽略了他似的,绝口不提这个人。

刚刚车子里,傅凌风没提,闵凝更不敢提,也就是现在贺冰一提,闵凝才想起来酒会场地外,那个斜靠在机车旁的男人。

“怎么了?他联系你了?”闵凝问。

“那倒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脸,能亲自让陆北陆老板来慰问呢。我就是问问你,怕傅凌风知道陆北为你出手,有没有不高兴。”

傅凌风请的那两个保镖是干什么的,一定来龙去脉都汇报过了,而且闵凝也相信。傅凌风不高兴是一定的,可他连提都没提,反而突然驾到,上来就求婚掏戒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喜欢闵凝从今往后再与陆北有瓜葛,丁点瓜葛都不行。

特别是傅家争产大战之际,陆北是他头一号的敌人,而且也很可能是他一生中头号劲敌。

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情场上,这次,傅凌风牟足了劲要赢。

时间倒回到闵凝大一那年,傅凌风在闵凝心中,也不并不是毫无意义地存在。

也许是那一个又一个夜跑的晚上,有些纠缠就注定不会轻易结束。

这座城市的春秋极短,十一月的气温熬不过午后,晚上八点差不多就要跌到零度以下了。

白天还是蓝白色的天空里稀薄的云彩,等到了晚上,冬天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冬天就像雪被,铺天盖地就把这个小小世间罩在白蒙蒙的色调中。

闵凝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顶着头上的月亮,缩了缩脖子,一看表,又到晚上八点食堂还怎么可能有饭呢。

再加上今天周五,学校里不少本地学生都回家了,校园里静悄悄,闵凝哈着白气一路往宿舍走,刚才只顾着在网上看书,饭也没吃,肚子咕咕叫着,想着回去泡个方便面吃。

这时,口袋里手机一震,她以为是陆北,满心期待掏出来,一看。

竟然是傅凌风,【到体育场来,不来就变成厉鬼去找你。】

这人!一定是知道自己怕鬼,憋着坏水想方设法骚扰自己。

闵凝突然心生一计,也想要吓他一次,大步流星往体育馆跑,她玩心一起,突然对这场会面带了几分兴致。

闵凝以极快的速度就赶到了体育场,她用特工潜入的架势,偷偷躲在傅凌风身后,当她刚要抬手拍他,就见又是一张大白脸,就像恐怖电影里一样,缓缓回头,直直盯这闵凝……

是傅凌风的脸没错,可是闵凝还是被他诡异的缓慢吓到,向后跳了一大步,“你怎么老这么吓人?!”

傅凌风哈哈大笑,“还不是你使坏在先。”

闵凝撇嘴,一副我输了就不和你玩的意思。

“你叫我干嘛,要是为了吓我,我就回去了。”

傅凌风上下打量闵凝,眼神里的复杂一闪而过。

今天闵凝穿得与往日不同,深蓝色的羊毛大衣加身,气质出众,里面是件高领白色羊绒内搭,衬得闵凝更加白皙无暇,这大概就是所说的,名牌加身,想不高级都不行。

以闵凝家世,难得有一身体面的行头,傅凌风已经猜到是陆北的手笔。

“本来叫你来夜跑的,看你这身漂漂亮亮的打扮,也不适合跑步,”傅凌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咱们就散散步吧。”

极少听见来自异性的赞美,闵凝腼腆一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他走在前面,闵凝跟在后面,满心暗叹。

怎么傅凌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呢,大冷天的,不能跑就用走的。又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闵凝身上每个毛孔几乎都尖叫着,诉说着饥寒交迫的痛苦。

傅凌风似乎也跟听见了一样。

他笑笑,似早有准备,从双肩背里取出一个保温杯,金属的银色,在月下散发幽幽的光,化作他的眼里的星芒,就像贺冰所说,傅凌风好看得发光。

现在的男人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闵凝感叹,陆北是英武挺拔,傅凌风是斯文俊朗。各自出类拔萃,自己又何德何能。

傅凌风递过保温杯见闵凝迟迟不接,又取出另一只,“这个是我,你的是全新的。”

傅凌风的体贴无微不至。甚至还怕闵凝尴尬,而为她另外准备了新杯子。

傅凌风那杯是黑色的,慢慢拧开里面散发出一阵浓香,是热巧克力的味道。

他喝了一大口,抿嘴咂摸赞叹道:“又热又香。”

望着杯子口腾腾白气,闵凝的肚子不争气得咕噜咕噜叫起来,他好笑得把银色杯子递过去,“要不要试试。解饿。”

方便面常有,而热巧不常有。

闵凝彻底忘记了宿舍里的泡面,很不争气被巧克力的浓香诱惑,一边陪着傅凌风慢慢散步,一边呷着保温杯里的热饮。

不知道是不是傅凌风出品,一定品味不俗的缘故,他的热巧和外面饮品店里卖的不同,味道浓香还透着牛奶的味道,也不是甜到的那种,闵凝一入口就爱不释手。

“看来你是真没吃饭。幸好你没吃饭,不然一杯饮料怕留不住你。”

闵凝斜睨:“以你的条件,勾勾手指,就有大片的人想陪你吧。”

李东嘴里都要敬一声风少的人,竟然还要花心思才能找到一个陪伴的人?!

闵凝不信。

“围着我的人是不少,能聊聊的人却不多。”傅凌风口气真诚,“就比如生意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其实没什么人在乎我的感受。”

闵凝理解那种寂寞,就像在学校读书累死累活考了一个好成绩,拿回家也没人夸一夸的感觉。

“那你怎么会认为我就能懂你呢。”

“因为陆北啊,他撬了我一单大的,我连分公司都抵押了,就为了融资做那笔检修工程,现在生意没做成,我还得付昂贵的利息。我不找你吐槽他,还找谁吐槽?”

第74章 干了这一杯

闵凝咂舌,原来陆北最近赚的钱,都是从傅凌风嘴里抢下来的。

她笑了:“你和我说就不怕我幸灾乐祸?你应该找你女朋友诉苦,而不是找陆北的女朋友。”

傅凌风的逻辑也很妙:“她们哪知道陆北是谁。”找陆北的女友吐槽陆北,这也算是一种“懂他”?

闵凝拜服,喝光热饮还他保温杯,出于吃人嘴软,还是要象征性地安慰他:“好吧好吧,我代陆北说一声不好意思,财去人安乐嘛。”

傅凌风笑着摇头,不置可否,收好行囊,看看手表,“一会还要开会,先回去吧。”

见傅凌风主动放人,闵凝巴不得说声再见,或者,是以后再也不见。

闵凝大步往回走,傅凌风丢出一句,“明天见”就向反方向走去。

闵凝愣了下神,然后对着虚无地空气内心呐喊:明天是周六!课都不用上,为什么还要夜跑?!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晚,第一场就是大雪,洋洋洒洒,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傍晚才停,雪后无风,空气澄清,灯火之下,整个世界都是澄澄的颜色,学校主干路上雪扫在路边,调皮的男女同学一下就多了起来,回宿舍的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雪人站岗放哨,非常童趣。

本来以为回到宿舍,大家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就剩闵凝孤家寡人。

谁知道一开门,六双眼睛齐刷刷看闵凝,气氛有点诡异。

不等她脱外套,贺冰连忙找她八卦,“你猜我们刚才在楼下看见什么了?”

女生宿舍因为不能随意叫异性入内,又叫熊猫楼,熊猫楼的楼下,最容易碰见的就是男女依依惜别的场面,闵凝以为她们看见班里什么人又凑成情侣了,所以,也不太感兴趣。

“看见什么了?”

彭嫣神秘道:“你想都想不到!”

“哦?”

彭嫣和贺冰交换一个眼神,最后由陈萌萌抢答成功:“是你的东哥,和谢利梅!”

“两人刚才竟然在楼下吻别!”

闵凝呆在那里,这种反转,她确实没想到。

谢利梅怎么回事啊,先看上李东,然后听说了陆北后,心思转到陆北那去了,怎么又一转脸,她又投向李东怀抱里?

这种反复,叫闵凝觉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得是什么人品啊,挑男人,跟菜市场挑白菜呢?!

连彭嫣都嗤笑:“咱这学姐可够势利的,扒着闵凝身边的男人不撒手呢!闵凝你应该问问东哥,怎么回事啊?”

经彭嫣一提醒,闵凝也觉得这事应该问问,这么妖气的事,确实让人不放心。

三下两下结束洗漱,闵凝就开始跟李东发起短信,开门见山问他现在和谢利梅是什么关系。

李东也回得直白,就两个字:炮|友。

彭嫣挤上我的床铺凑过来看,她扯出一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笑,“我看东哥也不是傻子,这种女的,谁会真心啊。”

陈萌萌和贺冰也凑过来,“就是就是。”一张单人铺,一下坐了四个人,顿时热闹得鸡飞狗跳, 不是你踩到了我就是我挤到了你。

彭嫣示意所有人噤声,夺过闵凝的手机马上又发一条:什么时候的事。

闵凝无奈抢回来,这个时候电话就打了过来,吓得她们三人赶紧做鸟兽散。

李东跟闵凝倒是一五一十。

絮絮说了十来分钟,闵凝更加诧异。

原来,约架结束后,谢利梅当晚就约李东出来了,用李东的话说谢利梅是轻车熟路,他秉持送上门的不应该拒绝的态度,与她虚与委蛇。

谢利梅为了接近陆北也是下了血本。李东事前,还跟陆北报备过。

只是陆北说:“这种破事,让闵凝听了我都怕脏了她耳朵。只要让那女人离闵凝远一点,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两人就有了一次两次以及后面的三四次。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可谢利梅不知道的是,想走李东的路子,叫他把自己献给陆北这条路,一开始就是条死路。

她以涉世未深的经验,想要玩狐狸精的手段,在陆北他们这样的男人眼里看,实在是蠢且,蠢。

可以说,第一波情敌攻势,是在闵凝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宿舍里偷听的姑娘们,在李东转述陆北原话时,嘘声大作:“我的妈呀,陆北现在也是我们的男神耶!太man了吧!完全坐怀不乱啊!爱了爱了……”

这一轮胜得太容易,闵凝在姐妹们的嚎叫里,还有点胜之不武的羞怯。

同时,闵凝还真的有点想陆北了。陆北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过了。

上次他匆忙来过,只是在食堂狼吞虎咽吃了一顿晚饭又匆匆离开。

闵凝送他出校园的时候,就看见李东、陈凯还有之前在旅馆里见过的两个个壮汉都等在路边,肃穆站在四辆车前,只等他一人。

闵凝双手插兜准备目送陆北,他却目光流连等闵凝开口。

闵凝诧异,当着那么多人面,她还在猜陆北是不是想让女友来个甜腻送别什么的,哪知道,陆北又是一副败给傻子的表情,对她说:“祝我生日快乐。”

原来那天是陆北生日。

闵凝几乎要鞠躬致歉了。

两人他在一起一年多,闵凝竟然从没想过陆北也是有生日的人。

是啊,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又生日,陆北这种彪悍的直男,原来也有想被祝一回生日快乐。

“明年记得帮我好好庆祝。”陆北是大男人,捏捏闵凝鼻头,挥挥手,一副时光大好,未来且长的样子,然后乘车离去。

那天陆北要去海外磋商,机场与闵凝学校相距有七十多公里,他大老远专程跑一趟,叫闵凝超级自责,她太疏忽了,甚至就用了简陋的食堂一餐,就招待了这位寿星。

事后闵凝问东哥,他也苦笑:“我倒忘了,光棍节是陆北的生日,嘿嘿,不好意思啊,知道就提前告诉你了。”

自我懊恼好多天,闵凝才逐渐放过自己,恰好又逢雪天夜跑,傅凌风的一句话又让闵凝如坠深渊。

“陆北上个月生日吧,还想着他贪恋温柔乡,谁知道第二天他比赛还赢了,你怎么给他庆祝的?”

傅凌风竟然还知道陆北的生日!

闵凝心里竟然有一阵山呼的声音:可能这世上最在意陆北的,就是傅凌风吧?他们需要在一起!在一起!

“你比我这个女朋友还上心啊,什么时候有比赛,什么时候过生日,你都知道。”闵凝苦笑。

傅凌风捂嘴想笑又不敢笑,雪光打在他脸上,红光满面,也不知道是憋红的,还是映红的,“干嘛,你不会认为我喜欢陆北,要跟你抢男朋友吧?”

两个都是钢铁直男,闵凝倒是没这个想法,只是被傅凌风说到情敌一事,她想起了谢丽梅。

这位大姐大自打帮闵凝抽了郑晓晓之后,就没了动静,闵凝总觉得这与她的强悍人设不符,心里惴惴,遇上知心大哥傅凌风,闵凝随口请教。

“你说要是你,遇到情敌会怎么办呢?”

“我?”傅凌风收敛笑容,情敌,这个问题倒是问对人了。陆北不仅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是个强劲的情敌。

“我应该会从喜欢的人身上想办法,一味担忧情敌,不如牢牢抓住正主的心,怎么了,谁要跟你抢陆北?”

闵凝叹口气,听不出傅凌风话里的弦外音。

她只是仰望操场上一片天空,偶有一片小雪花飘落在脸上,冰凉清爽惹她蹙眉,俏皮的小样子,落入傅凌风眼中,叫他爱怜不已。

陆北太不定性,闵凝太内向胆小,两人总要因为安全感产生分歧,傅凌风看得清楚,而且一直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我的一个学姐好像喜欢陆北。”

“你很焦虑?”

“是啊,我们不能总在一起,距离产生焦虑。”

如果刨去相识的暑假,闵凝陆北和呆在一起的时间,床上比地上还多,怎么可能不焦虑。

“你有什么办法吗?”

“无解。要么克服焦虑,要么踹掉陆北,不然能有什么办法?”

傅凌风耸肩,也不安慰闵凝。只是递过保温杯,哄着她道:“来吧,别想了,一醉解千愁。”

吃喝真的是一个拉近关系特别好的方式。闵凝马上就被保温杯里面的香味吸引过去,而忘记纠结什么焦虑啊什么情敌的,只一心盼着杯中味道。

傅凌风脱掉手套,帮闵凝拍掉挂在头发的雪片,“这样的天气也不带帽子,感冒了你就高兴了。”

闵凝不以为意,说要还他上次借他的帽子,可傅凌风表示不用。

一来二去闵凝也不好意再推脱。

闵凝呷了口热饮,一屁股坐在体育场看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还真是,一醉解千愁。

醉人的不是酒,而是咖啡的浓郁。

如果不是傅凌风的细心准备,闵凝可能小半辈子都不知道,原来热饮可以那么好喝,巧克力、牛奶、红茶、绿茶、奶茶、咖啡……没吃晚饭的时候最爱热巧甜蜜,无风的日子喜欢绿茶慢酌,像今天这样雪后清澄的夜晚,正适合咖啡香醇,而今晚恰好是咖啡。

第75章 疑神疑鬼牌中药汤

傅凌风总是能把环境和饮品搭配得刚刚好。

闵凝问:“你带来的咖啡是什么牌子,真的很好喝,和我以前喝过的够不一样。”

闵凝高中的时候班里也流行过喝咖啡,雀巢或者麦斯威尔的速溶咖啡喝起来味道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让人深刻的记忆。

可这次傅凌风带来的不同,酸涩适口,香气就像来自远古,纯粹得自带雨林的味道,在嘴中久久回甘。

傅凌风神秘一笑,分明不肯告诉她,“你以后常出来和我夜跑就有的喝了。”

神秘兮兮还喝着上瘾,闵凝一副刚刚服毒了表情质问:“你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傅凌风笑而不语,更加重了闵凝的疑心。

她本来想说咱俩换着喝,可又一想两人同饮一杯有点奇怪,便提议:“要不这两杯兑一下,你敢不敢。”

傅凌风摇头,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不屑和傻子同席的样子。

闵凝锲而不舍,又向他挪了一个位子,傅凌风无奈:“我今天喝的是茶,咱俩勾兑完还能喝了吗?”

闵凝坚持拿过傅凌风的杯子慢慢地倒一点摇一摇,折腾了五分钟才把两杯液体混合均匀,饮料热气褪了大半,她请他先尝一口。

傅凌风壮士豪迈,一大口下去,差点喷出来,一阵猛咳嗽:“这就是你独创的疑神疑鬼牌中药汤吗?!”

闵凝开怀,从来只有被他整,今天也轮到一回自己整他一回,小有得意。

然后闵凝也顺势小口抿了抿自己的杯中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那玩意既有茶的清香又有咖啡的醇香,两两叠加只是有点不伦不类,又酸又涩,绝对是暴殄天物了。

闵凝又喝了一口,非说味道不那么糟:“就是有点凉。别浪费,要干了才行。”

将进酒杯莫停,她念叨起这句诗来,傅凌风摇头苦笑,又喝了一大口,“这下总相信我没下毒了吧。”

闵凝拍拍他肩膀,收起玩笑,略带抱歉向他致谢。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想太多挺没意思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虽然你是找我来吐槽陆北,其实是你一直在迁就我。”

傅凌风一口干他那杯不明液体,杯子往下一倒,示意:“我干了我的,你干了你的就算补偿我了。”

闵凝含笑喝干,舌尖竟然有一丝辣,真是越喝越难喝。

此刻,看着傅凌风晶晶亮的眼睛,里面竟然有化不开的笑意。

闵凝却在想,如果陆北知道自己又冒傻气,一定会搓着她的头叫她傻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平安夜这一晚。

任何一个甫入大学的女孩子都曾经畅想过这个晚上。

霓虹闪烁,衣衫鬓影,俊男美女相携相拥,那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优雅世界。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就让人热血沸腾。甚至是名花有主的闵凝,也畅想过这个夜晚。

反正陆北今天也不来约她,闵凝恨恨地想:哼,大不了今晚红杏出墙!

除了陈萌萌和赵俊然有约外,宿舍里,闵凝、彭嫣、贺冰三个人抱团取暖,搞了三张圣诞舞会的门票,一通打扮就算大功告成。

闵凝穿一条松石绿的针织长裙,灰色长绒围巾配短款翻毛短靴,柔美俏丽。

彭嫣是一身浅灰色格子的苏格兰氏短裙配同色系的毛衫,很有学院风。

而贺冰,美女中的美女,上身是深红色的修身毛衣,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过身皮质长裙,性感修长,所谓的人美条儿顺,说的就是贺冰的此时此刻。

彭嫣假意小气,“切,今晚上帅哥要被你包圆了。”

“怎么会呢,我要是遇上好的,第一时间和你们分享!”

三个姑娘顿时嘻嘻哈哈,一派憧憬,随后裹上外套,一路胳膊挎着胳膊向礼堂走去。

月光朦胧,三个姑娘都各有风情,一路上已经缴获不少回头率。

这个夜晚,她们对着浪漫的平安夜都是信心满满。

就连闵凝,这个平时最乖最内向的,脸上也忍不住洋溢起笑容。都说上了大学宿舍里的交情好坏都看运气,运气好就得了一辈子的挚友,运气不好就是活活受气四年。

此刻,闵凝觉得终于也幸运了一回,宿舍里的女孩们在这个冬夜给了她难得的温暖。

第一次,脱离了家人、男友,闵凝终于觉得自己似乎也活出了一点青春的味道。

“一会你们有帅哥约会,不要撇下我~”

闵凝笑着央求。

彭嫣还是嘴里不饶人。

“这么重要的日子,陆北不约你不说,还没个音信,闵凝你可别学什么三贞五烈,三从四德啊,遇见好的也别闲着,咱们一起上!”

彭嫣豪言壮语,闵凝跟着猛点头。

礼堂门口就在眼前,摇摇看着人头攒动,音乐轰鸣,细听竟然是《香水有毒》的摇滚版,那个时候满街都放这首歌,细品歌词好似一个成人小故事。

贺冰娇笑,“这品味,也是醉人。”

印象中的舞会,因为这首迎宾的音乐一下就水准拉低了一截。

她们出示入场券,鱼贯而入,礼堂的里一片空旷,原本里面摆放的椅子都已经撤走,留下中间空地用来做舞池,四五百平米的面积已经容纳了一两百人,在幽暗彩色射灯之下,乌压压全是人,舞池四周围了一圈桌子,上面摆了不少纸杯和饮料。

彭嫣巡视一圈回来,满脸嫌弃:“小家子气质,都是些拿饮料粉充的糖水。”

大概是人已经来得差不多,很快,礼堂里音乐又提高了n个分贝后,吵得人几乎要捂着一只耳朵,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闵凝睁大眼睛,连蒙带猜才听出来,彭嫣和贺冰对这场舞会的吐槽,原来是这里逼格太低,配不上三人悉心装扮,她们俩还商量要不要离场,另外出去唱 k。

这时,纪晓晨找了过来,她和彭嫣交好,和闵凝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一会有真人乐队演出,一块去前头,咱们围观帅哥啊!”

这一句极投彭嫣的喜好,她拉着闵凝和贺冰说,走啊,一块去。

贺冰摇头,半真半假道:“我喜欢有钱人,不喜欢文艺青年,你们去吧。”

闵凝看着前头人头密集,个个癫狂,她也不爱凑这个热闹,便决定留下来陪着贺冰,然后彭嫣笑骂着,才和纪晓晨一块离开。

“贺冰!这话我给你记着,看你什么时候栽文艺青年手里!”

贺冰大笑: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然后贺冰拖着闵凝,两人想找个角落呆一会就准备撤了,哪知道一转脸,俩人身后正站着一个人,一张脸雪白,似笑非笑的。

要不是场面人多,她们恐怕要叫出生来,这情景太突然,太诡异了。

“学姐……”贺冰和闵凝客气的唤了一声谢丽梅。

放眼一看,除了谢丽梅之外,她身后还跟着周艳,和另外三个女生,大姐大的场面就算是起来了。

闵凝和贺冰不过就是一个大一新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对着学姐,不敢不客气。

而谢丽梅,老早就看见她们进场了,走过来听见贺冰说什么喜欢有钱人的话,以为是说自己,简直怒不可遏,所以杀了过来,平时还能装一装友善,现在连装都装不住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谢丽梅问。

闵凝和贺冰茫然对视,看着谢丽梅阴影里的怒火中烧的眸子,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了她。

小心翼翼作答:“我们在说一会的乐队表演。”

“哦?是吗?”谢丽梅上下打量这两人,慢慢踱开了步子,而她带来的女生,一下就把闵凝她们给围了起来。

上一次,陆北来学校给彭嫣她们拜码头的时候,谢丽梅见了过一次陆北,就已经对他念念不忘了。

可能什么有钱有势都变得次要了,因为他实在太性感,长腿劲腰,寒风里蔑视一切的气质,只在闵凝入怀的时候才会露出宠溺的笑容,这种男人,凭什么归闵凝所有,她不配,在谢丽梅心中,除了自己,没人配得上!

打那以后,谢丽梅恨透了闵凝,此刻,宿敌在前,又听见她讽刺自己喜欢有钱人在后,她当然不会放过闵凝。

礼堂人虽多,没人会关注她们这边,所以,这正是下手好时机。

谢丽梅摩拳擦掌,看闵凝素来软弱,决定逼她离开陆北。

“闵凝,你男朋友,我已经见过了,你们实在不相配,我劝你还是早分手,省得伤心伤身。”

说道伤身,暗指的无外乎就是那事,其他几个女生神色暧昧的笑起来。

闵凝脸上也是一阵赤红。

贺冰从来就不是个省事的,强怼回去:“伤身怎么了?!人家有男朋友心疼,不用你们操心!”

谢丽梅收起假笑:“闵凝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还敢霸着那么出色的男朋友,当心被人玩了都不知道,要点脸就自己躲起来,还敢带着陆北出来招摇过市?你也配?!”

配不配的,闵凝不知道,但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回,她被气得,脸颊滚烫,深深觉得谢丽梅太荒诞了,那是自己的男朋友啊,关她什么事?!

第76章 危险如猫科动物

“我就问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缠着陆北?!”

旁边周艳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只要一个巴掌落下来,闵凝眼看就要在这里吃下暗亏。

贺冰不爽,还要再争,闵凝拉住她。

礼堂的会场依旧热闹非凡,前面的乐队已经开始演唱,灯球闪动,一道一道彩色的光柱时不时划过闵凝脸。

她在晦暗与光明里,第一次坚定了自己,把心一横:“敢动我,你们就试试!”

谢丽梅冷笑:“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吗?!你碰我一根头发之前,最好先问问李东,问问陆北,看看他们同不同意!”

谢丽梅明显愣了一下,平时闵凝不言不语,甚至都不如贺冰彭嫣她们牙尖嘴利,原以为吓唬吓唬就能让她知难而退,哪知道,闵凝也有敢跟自己叫板的勇气。

周艳对什么李东什么陆北,并没有深刻感受,见一个新人学妹敢这么横,上去就搡了闵凝一把,闵凝身子一个踉跄,幸好贺冰撑在她身后,还不至于摔倒出丑。

贺冰怒道:“你们干什么?!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就欺负你们了,怎么了?!”周艳叫嚣。

闵凝被刚刚那一下彻底激怒,一个扬手,只听“啪”得一声,谁也没想到,闵凝的巴掌竟然先落了下来!

周艳捂着脸,错愕着。

“你敢碰我一下,我还你一个巴掌,你要是再敢动我,动我身边的人,只要今天我走得出这个礼堂,我就会让陆北知道,而你们,也将很快知道,让他知道的后果!不信?你们就试试!”

闵凝狠话说完,丝毫不露胆怯,拖着陆冰,推开人墙,径直就往礼堂外面走,边走,她还边跟贺冰说:“别回头!”

果然,她们刚刚的气势太足,谢丽梅和周艳她们都被慑住,没有追了出来。

贺冰刚要夸闵凝,你叫我刮目相看呢,哪知道,一出礼堂门,闵凝竟然小步跑了起来,一直到转过一个弯,避开礼堂那条路之后,她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闵凝刚才打过人的手还在抖。

那是她第一次逞凶斗狠,闵凝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哪来的勇气来给人家一个耳光,现在事端躲过去了,她又怂了。

贺冰喘着气,笑道:“哈哈,我以为你长进了呢,原来也知道怕啊,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咱们和谢丽梅她们就算是撕破脸了?”

闵凝白了贺冰一眼,“是傻子都想到了,可脸已经撕破了,怎么办?”

“凉拌!”贺冰干脆也没心没肺起来,反正她也早看谢丽梅不顺眼了,今晚闵凝也算是大伙出口恶气,不然还叫她老以学姐自居,傲到别人头顶上去吗?!

“她自己撒泼的。咱们不撕她都对不起她!”

至于以后,谢丽梅想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为来为难她们,那就以后再说吧!

贺冰拢拢外套,也帮闵凝把扯散的围巾重新系好,“好好的平安夜,咱们不发愁那些!反正有你男朋友,他得罩着咱们宿舍啊!”

什么叫男友力,能罩女友闺蜜的能力,也是男友力的一部分。

闵凝使劲点头,一把抱住杜冰胳膊,拿下巴支在她肩膀上,“贺冰,你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废话,你有男朋友,可不是幸福嘛!可怜的是我,也没个人疼。”

闵凝和贺冰两人正“打情骂俏”着,就有不速之客突然加入进来。

也不知道赵俊然是葱姜哪冒出来的,笑盈盈和她们打招呼,明显他听见了贺冰的哀叹,自动接话:“贺冰你那么漂亮还怕没男朋友?”

贺冰含笑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这倒助长了赵俊然,“我送你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不少人都离校出去庆祝,路上人少也不安全。”

贺冰还是那个含糊的态度,闵凝心头却有疑惑,今天这个节日都是小情侣一起过,怎么赵俊然不是该和陈萌萌在一起吗?

“她被她父母接走了,我们本来吃着饭,不知道怎么了,她父母说路过咱们这接她回家住一晚。萌萌太听话,放下筷子就走了。”

好好的平安夜走了情人,赵俊然竟然一定失落都没有,反而能第一时间跑到圣诞舞会现场,这让闵凝不禁皱眉这人的人品赵俊然分明在找艳遇呢!

而且,赵俊然找着找着,竟然还找到陈萌萌同寝这了,闵凝看不过去,想把他从身边赶走,又想帮陈萌萌看住他不要乱来,进退两难的时候,赵俊然已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闵凝和贺冰一起回宿舍。

实在拗不过,贺冰居中,闵凝和赵俊然一个左膀一个右臂跟在贺冰左右,一路上只有贺冰和赵俊然有的没的聊一路。

闵凝听多说少。

这一点闵凝和彭嫣很像,遇见不喜欢的人和事,肚子里挤不出几句话来应酬,而贺冰又是另一种个性,她在意表面上的和谐,什么时候都可以游刃有余穿梭交际,人又漂亮,所以她的在宿舍乃至系里都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赵俊然是嘴甜的人,先夸贺冰身材好人又漂亮大方,里里外外说了一车的赞美之词,最后捎带手也夸了下闵凝,说她在贺冰引领下也渐渐有了穿衣品味,贺冰娇笑,闵凝礼貌附和,只盼着赶紧到宿舍门口好说再见。

终于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闵凝才发现今晚这个平安夜,原来还没有结束。

还有惊喜等着她,那就是陆北来!

陆北竟然站在宿舍楼下等闵凝。路灯下的人影拉得老长,他背对着闵凝的方向,只亮出一个挺大高大的脊背。

他西服正装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黑呢长大衣,头发后背,一丝不苟,看着竟是个成熟商人的模样,散发着内敛而深邃的气息。

陆北与这校园格格不入,却一下入了闵凝的眼,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下从他身后拥住他,那股皂液的清新混了淡淡的烟草味,瞬间钻入闵凝脑海里,熟悉又温暖。

陆北猛转身眯着眼,危险又充满野性,“别从我身后搞偷袭,刚差点给你一个过肩摔。”

真是个危险的猫科动物!

闵凝傻笑:“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说完闵凝在大衣兜里摸了一圈,才想起电话忘在宿舍的背包里,她略带抱歉,“忘记带电话了,你等了多久?”

就看陆北冻红的鼻子,和吹乱的头发,闵凝就心疼了:陆北一定是开车来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可他并没有坐在车里等,而是就这么站在外面,那股虔诚等待的劲,叫闵凝瞬间感动得稀里哗啦。

现在的夜晚动辄就有零下十度的气温,陆北确实冻得够呛,他惩罚性地搂人入怀,“四十分钟。”

陆北低头细看闵凝的脸,脸上扯开一抹笑容,“今天这么漂亮,看来我得值得。”

闵凝心虚一笑,他要是知道自己穿这么看好看是为了去圣诞舞会看帅哥,又会作何反应呢?

估计会气吐血,另外再打她一顿屁股吧……

闵凝暗自庆幸:幸好陆北不知道,幸好他还不知道……

可庆幸没有十秒钟,贺冰和赵俊然也跟了上来,两人一唱一和:“哎呦,你们撒狗粮撒得太狠了吧,我们俩今天可还单着呢。”

贺冰笑:“闵凝,你说你男朋友都在这等着你了,你去什么圣诞舞会啊,那的男生哪比得过你家男神啊!”

陆北挑眉,看闵凝被戳穿的狼狈表情,瞬间了然。

闵凝挤眉弄眼对贺冰,贺冰捂嘴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陆北捏着闵凝的腰,挥别赵俊然和贺冰,带闵凝乘车离去。

车子是一个中年大叔在开,陆北和闵凝坐在后座上,他高大的身子拢住闵凝的,欺压她在车门上,“说,今晚浪得怎么样?”

半是玩笑半是威逼,陆北的手游移在闵凝腰间,吓得闵凝都结巴起来:“我没……没浪……跟男生连句话都没说上!”

陆北一笑,表情上是满意的,但动作却还是不肯放过她,指尖一用力,闵凝腰上又疼又痒,耐受不住,一个挺身,却像献吻一样,一下把水嘟嘟的红唇给送到了陆北的嘴边。

送上门的,哪有不要的道理,陆北带着笑低头,一下含住微启的那一片温柔,然后不断辗转,加重。

又有一个月没见了,年少欲重,没一会,陆北已经动了念头,他轻轻顺着闵凝的纤腰而上,最后手落在后背的胸衣扣上,只消一个手指一捏,他就能释放出什么。

闵凝也很快明白他的意图,再欢喜陆北的高超吻技,也要赶紧推开他。

因为今天开车的司机,她不认识,哪好意思继续当着陌生人的面缠绵。

闵凝小声道:“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她本来以为最终的归属是校外包的那家旅馆的小套房,谁知道陆北哑然一笑。

他们今晚的目的地不是那里小套房,不然陆北也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闵凝怎么也没想到,陆北竟然会带着她出场应酬。

第77章 配他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拿不出手的女朋友,胆小,怯懦,也不漂亮,怎么都想不通,陆北偷摸宠着她还不够,竟然还要把她托在掌中,亮相于人前,闵凝想不通,真的觉得自己像只登堂入室的老鼠,怎么都抬不起头来。

陆北深知闵凝,捧着她的脸,哄了好半天,最后夸她今天穿得漂亮,这才止住闵凝的羞怯。

他无奈一叹:“女人就是女人,夸什么都不如夸漂亮好使。”

说完,前头开车那位中年大叔也微微一笑,弄得闵凝又红了脸。

本来陆北就在闵凝学校附近的一处五星级酒店里应酬,实在是听着上头商界长老们一轮又一轮的座谈分享,困得无聊,才驱车找闵凝,他任性而为,本来不准备再回会场的,只是看她一身衣装得体,陆北又改了主意。

他的原话是:连不爱社交的小傻子都去参加舞会了,那他实在不能不把自己的战场拱手让人,这个“人”,闵凝到了才知道,就是傅凌风。

这一场三人的狭路相逢,终于要来了。

会场是学校不远处的一家五星大酒店,整个一层半的礼堂被包了下来,金碧辉煌香衣宝马十分热闹。

门口支着大红的条幅,写着“亚洲青年论坛”,闵凝看看老气横秋的条幅,再看看陆北那张年轻人的面孔,想笑又不敢笑,难得向来不羁的陆北,也有要扮成乖学生好宝宝的时候。

候场处暖气十足,服务人员来收走了他们的外套。

傅凌风出现的时候,正好看到闵凝踮脚为屈膝的陆北整理吹乱的头发。

闵凝不矮,实在是陆北太高,十几公分的高度差让他们呈现一个暧昧又好笑的画面

闵凝抿嘴向上够,陆北对着她的脸不停吹气逗闵凝发笑……

是闵凝率先看到傅凌风的,陆北当时背对入口,还是闵凝轻抚陆北肩头,才示意他起身。

两个人男人四目相对,只是目光交集就已经电光石火,就像武林高手对决前,身后气场腾腾,飞沙走石。

傅凌风缓缓近前,笑得疏离淡漠,和陆北简单握手,“陆少,闵小姐,好久不见。”

闵凝跟着陆北称呼风少,细弱蚊吟。

事实上,闵凝与傅凌风并不是好久不见,上个礼拜他们还在一起夜跑,然后对干了一杯“疑神疑鬼牌中药汤”。

可是呢,闵凝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存在于黑暗的夜空下,只存在于呼啸的旷野里,此时此刻立在灯火辉煌的人间胜景中,他是风少,她是闵小姐,两人仿佛回到圆点,从未相识。

他们三人一起进入会场,灯火橘亮,人影林立却不嘈杂,台上的钢琴师正演奏着那首卡农,华丽悦耳,男男女女舞步穿梭,人人都是晚礼服加身,格外郑重。

傅凌风不用说,他本来就是天生不会在这种场合出错的人,连陆北也是丝绒深色套装英气而神秘……这里和刚刚闵凝参加过的校园舞会截然是两个世界。

闵凝看看自己,仅算衣着尚可不丢人而已。

陆北和傅凌风交流不多,听着都是招投标、工期的话。

闵凝默默望着他们,望着满眼繁华,心里悄悄生出苦涩,她离他们的世界真的太远太远了。

如果凭自己的力量站在这里,可能闵凝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与他们并肩而立,此刻,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让闵凝由衷地觉得没有底气。

这两个男人聊起来也是不含糊,有正事,也有讥讽,你来我往,丝毫不见停下来的意思。闵凝穿着五公分高的短靴,小腿肚子已经有点酸痛了。

“我去下洗手间。”她说。

他们两人停下来,一起看闵凝,仿佛她说了什么惊世之语,两人表情都是垂头含笑,表情不多的酷样。

闵凝摇头,知道他们是入了自己的世界,压根就把她这一号人给忘了。闵凝循着指示牌摸进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静静休息。

豪华的地方连卫生间也人性化得很,整个厕所里一首一首世界名曲播放着,闵凝用手支头,假装自己在听一场音乐会。

就在她几乎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两个女人在对话,一个声音娇俏,一个声音庸赖,

“全场转一圈还是觉得陆少最帅。”这个声音娇俏。

声音庸赖的女人拖着长长的尾音,港台腔浓重:“哪有啦,还是风少最帅,人家可是真正的豪门望族,陆少最近才起来顶多算个新贵,暴发户啦。”

“给我哪个都行,我不挑剔的。”

两人一起嬉笑,“说真啦,两人都不错,钱包鼓鼓,人也帅到不行,不过要说健壮厉害,还是陆少。”

“用看的就觉得我会吃不消。”两人已经开始往大尺度上聊,闵凝苦笑,作为正牌女友听人家赞自己男人那方面强还真是不知道该哭该笑。

“不止用看的哦,”庸赖女故意卖关子引娇俏女去问。

不用看的那用什么呢?闵凝的心漏跳了两拍,手脚冰凉等着她后面的话。

“上次mandy有去陪过一次陆少啦,她说人家不仅身材健壮口味也很重哦,第三天她都没法下床,还是他手下的人送她回去的。”

“哇噻!陆少这么猛吗?!”

“嘿嘿,当然了,你用看就知道啦,一夜几女说得就是这种浪子啦!”

闵凝听得耳中嗡嗡作响,头顶就像挨了一闷棍似的,竟然还有一瞬间的晕眩。

同时,眼中有泪,心在淌血,说的就是闵凝此刻的状态。

她脑子里始终没理出头绪,仿佛坠入迷雾中,因为刚刚的女人们嘴里说的人,她完全的陌生,她们说的是陆北吗?

闵凝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待自己极尽温柔的陆北;那是就在刚才还站在冷风里等她的陆北……她的陆北那样的好,怎么会一夜几女,怎么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哦,不对,陆北从没说过爱自己。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闵凝一直懵懵懂懂,她没索求过什么誓言,陆北便也没给过她什么承诺,他从没说过爱她,那他,爱她吗?

闵凝特别想冲出去问问,陆北,你爱我吗?你背叛过我吗?

门外的人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走的,闵凝在宽大的梳妆镜里,看见自己一张煞白的脸和红了眼眶,才知道她没有做梦。

刚刚她听到的话,留下的泪都是真实的。

闵凝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出去,然后问清楚。问问陆北,她压在心底的那两个问题。

闵凝木木愣愣地从卫生间径直走向陆北,却没看见暗处那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的诡异。

闵凝失魂落魄,那么明显地异样,陆北看见了,傅凌风也看见了。

还有他们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连他也看见了。

这位人称方老老者,手上有一批城市体育场馆的建设工程,在找合作的资本一同竞标,傅凌风代表着雄厚的资本望族,陆北又因为两个多月前抢了林家的生意也作为实力新秀纳入参考,今晚就是他们两人博弈的关键。

争取方老,是陆北和傅凌风此刻最重要的事。

闵凝的异样,让陆北不禁皱了眉头,他温柔望着闵凝,问道:“不舒服吗?”

闵凝满肚子的伤心愤怒,此刻,她特别想大吼一句: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卫生间里遇见了大赞你床上功夫的女人!

闵凝心里一直在吼叫着这句,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害怕陆北的回应,怕他恼怒地否认,更怕他满不在意地承认。

否认闵凝会痛苦,承认闵凝必将更痛苦。

闵凝屏气凝神,望着灯火辉煌里的陆北,他眸色深,唇色浅,美貌依旧,望着自己眼睛的明亮急切,闵凝终究没有当场失态。

她低头假意微笑,强忍住心里苦涩,:“没事,我只是胃不太舒服。”

傅凌风晦暗不明地神色,一闪而过。

陆北则是舒展了眉头,轻揽着闵凝,对路过的服务生要了一杯热饮给闵凝。

方老捋着花白的胡子,笑了起来:“场子里都说陆少带了女伴来,今天一看,陆家小子还真是被这么斯文的女孩子给收服了,看看,这么体贴,恐怕过一阵子,老头子我要有喜酒喝喽。”

这话是百分百的客气话,听在闵凝耳朵里泛苦,但陆北却长臂圈在闵凝的腰上,用动作宣誓占有。

话题在闵凝身上一转,又重新回到生意上,闵凝如游魂一般慢慢听着他们,听着时间。

三个生意人你来我往,无非就是利益两个字。

闵凝也不知道最后方老的生意花落谁家,反正,她在局外冷眼看着只觉得全是虚伪,人情如纸一捅就破,看着别人想着自己,刚刚厕所里听来的话就如深埋进心里的刺,拔比不拔更疼。

许是心底有事的缘故,时间过得比闵凝预想得快。

酒会结束了,陆北帮闵凝穿好外套,把她塞进车里,同时也隔绝了傅凌风询问的目光,他们简单道了个别。

陆北上车,车子流畅汇入仍旧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陆北送闵凝到宿舍楼下,车子停在路边,陆北拉着闵凝的手,“你在卫生间里遇见什么了?”

“没事,突然自卑自己太渺小,配不上你而已。”闵凝突然就没有了刚刚质问的愤怒,她逃避着,来面对他们感情里的第一次误会。

陆北将信将疑,印一吻在她头顶,“除了我说你不配,别人说都不算数,懂吗?现在我说,你配,配我一个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他还是如从前一样温柔,闵凝冷眼看着,心里绞痛:如今的陆北早已不是地痞流氓了。

回了学校,刚好到了宿舍锁门的时间,正好免去了和陆北繁冗的告别,闵凝匆匆跑掉,路过宿管阿姨的时候,听见她念念叨叨:“你们这群姑娘过什么平安夜,都撒欢忘了时间了吧。”

回到宿舍,彭嫣和贺冰已经入睡,闵凝悄悄揭开阳台上窗帘一角,看见楼下的陆北正望向自己的方向,口里一团一团的白气吐出,模糊了他的脸,只见他肩膀起伏路灯下无比寥落。

第78章 弯腰求和

这一回应该算是闵凝与陆北在一起后,第一次冷战。

平安夜的酒会后,陆北很快就嗅出了闵凝的反常,然后她伤心,他失望,两人谁也不再理谁。

转眼就到了期末,学校街头到处都是快过年的节日气氛,闵凝就连出去买水果,也能听见水果摊老板和老婆用方言争论年货和火车票的事。

每次看见这样平实的画面,闵凝都会想起妈、想起哥,想起从前那个家,半年前离家,她以为自己有陆北可以勇敢前行,可如今呢,她开始不确定起来。

幸好期末将至,有七科的考试要对付,复习起来比高考还忙,闵凝干脆在宿舍里闭关复习,也免去碰见傅凌风的烦恼。

同时,又有寝室里姑娘们的陪伴,叽叽喳喳,仿佛还活在人间。

陆北一直没露面,倒是李东在元旦过后的一个下午,带着闵凝去了一趟出入境管理局***。

事后,李东又送闵凝回学校,临走还拿了她的身份证。

如此兴师动众,闵凝不得不问李东的意图。

李东扳起长辈脸,开启说教模式:“当然是先***,再办签证了。这个春节陆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别瞎琢磨了,好好考试,挂了科可不是好玩的。”

大学里放羊的人不少,闵凝虽然不聪明,胜在听话肯学,只拿出五六分筹备高考的劲头就已经可以顺利过关。

这一点其实不用李东担心,但难得有一个人在冷风中发自真心的关心自己,让闵凝顿时觉得温暖有所依靠。

“东哥,我有点想家。”

闵凝看着自己的鞋尖,然后又看见上面有点点水滴掉在鞋面上,忍了那么多天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李东随手抓起闵凝肩上的围巾粗枝大叶的给她抹眼睛,叹口气:“你不只是想家。”

脆钢易折,稍稍熟悉闵凝的人都清楚,这是她的个性,坚毅如刚,也倔强脆弱,很多事就只爱闷在心里乱想。

“在酒会厕所里你听到的并不是真的。”

闵凝一愣,连东哥都知道了,那就说明陆北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仅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叫李东来给闵凝半护照签证,就已经是主动弯腰求和的意思。

“这事其实很简单,陆少叫人很快就查明白了,本来想想和你亲自说清楚,哪知道这么多天,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知道那些话让你上心了,一想到你不信任他,他更生气。”

“你说你俩,这不是非要拧着来嘛?!他站在风口浪尖上,你难免不受波及,别人给你吹风,借你去坏雷少的事,那天晚上幸好你忍住了,没爆发。不然当着方老的面,陆北再后院起火,那生意一准就黄了。”

原来这是个局。

想借闵凝来生事的局。

闵凝纳罕,哪里想过商场如战场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恐惧感和迷茫无措的感觉,叫她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那晚上陆北和傅凌风都在争取方老,如果当时,闵凝从卫生间出来兴师问罪或者直接落跑,那陆北一定会陷入顾头不顾脸的境地。

陆北毕竟年轻。还没有练成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境界,对闵凝真心就一定会追出来,对闵凝假意就一定会失去她,进退维谷之间,也会给方老留下不果断的印象。

总之,只要闵凝发难,陆北就险了。

此刻,闵凝有种大难过后的确幸,幸好,幸好,她没有当场发过,不然,那才是伤了她和陆北感情。

李东说到这段,语气里有赞扬的意思:“本来是个没营养的酒会,陆少就想带你转一圈压压场子就走,哪知道那个方老头也来了,陆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呀,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

类似的话,在傅家,傅允齐是这么说的。

“那丫头倒叫我小看了,小户寒门出身,以为陆北只是玩玩,哪里想到还真有点心性,难怪敢叫陆北拿得出手,有点意思。”

傅凌风垂手而立,他是庶子,在嫡兄面前,没有他坐的地方,甚至,在傅允齐给闵凝布这个局的时候,他也没有资格插嘴说一句,别伤害这姑娘,她是无辜的。

因为,傅凌风还不成气候,陆北还是他的头号对手,大哥出手替自己整治陆北一回,是好意,他不能,也不敢不领情。

只是这心里,傅凌风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是自己害了闵凝似的,他既希望闵凝不要伤心,又隐隐盼着陆北和闵凝,因为这招离间计而分道扬镳。

他接过大哥递过来的波本,仰头一饮而尽,傅凌风第一次厌恶自己和傅家权谋,这一场阴险角逐,终于把他天使一样的小姑娘给圈入了局中。

连续考了一个礼拜的试,一天一科,熬过去的人都像是从烤架上下来的,脸色乌黑。

幸好,彭嫣从男生那里弄了一些去年的题库,大伙复习了一番,考得算是从容,估计不会有挂科的。

等到周五,最后一科计算机导论的考试散场后,前两天考的高数和毛概就放榜了,毛概是政治课,这种满篇字就能过的科目不用说,自然安全过关。

而高数,世界恐怖课题,这一次就听说挂了不少人,其中包括陈萌萌。

下午两点食堂里除了打盹的教工,几乎没有别人,冬日阳光从穹顶照射下来,暖洋洋的,闵凝宿舍三人对着愁眉苦脸的陈萌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的好。

从第一次挂科到联想日后毕业工作,陈萌萌满脑子悲观,像开了闸的龙头,四处奔流几乎也把大家给淹没。

彭嫣看不过,捋着陈萌萌有些自然卷的马尾辫子,“陈萌萌同学!事已至此,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复习,下周还要考两科呢,别跟老年痴呆一样好嘛!”

最近陈萌萌似乎总是不乐,好像也不是从今天知道成绩才开始的。这让闵凝联想到了赵俊然,想到了舞会那个晚上,仍在四处猎艳的赵俊然。

闵凝看了眼贺冰,她也分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自在,“萌萌,你和赵俊然还好吗?”

陈萌萌露出大家一个很不好的表情,却口不对心勉强回答:“还行,挺好。”

只有幸福的恋情才有晒的冲动,感情不顺都有不欲为外人探知的苦衷。

闵凝理解陈萌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困兽一般,四处纠结碰壁,前有东哥来说合,可是又过去了一个多礼拜,陆北还不是一点音信也没有。

她们四个在食堂里坐了足足一个下午,一个人占一张桌子复习,学累了就凑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奶茶和炸鸡的摊位可以随时供应吃喝,比起宿舍的窄小不便,食堂真算是自习天堂了。

可惜好景等到了四五点钟的时候就结束了,下午考试散场的人熙熙攘攘到来寻食,考试消耗体力, 一个个都是长征归来有幸活着的表情。

闵凝四人收拾好资料,准备吃个晚饭,再挪步教学楼的时候,彭嫣率先发现了混在人群里的陆北。

她指给大伙看,然后和贺冰一起调侃闵凝,“还说你们在吵架,这不是人都来了。”

闵凝也吃一惊,陆北不是也在气头上吗?他怎么来了?!

个子高的人就有这点好处,穿过层层人墙他能轻易就看到任何人,而别人也轻易看到了超凡独立的他。

陆北走过来,直接忽略闵凝,简单和她们三个人打招呼,“每到饭点就能巧遇,一起吃饭?”

彭嫣看闵凝尴尬,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好呀,咱们去楼上吃小炒,让萌萌请咱们。”

话锋转得飞快,怎么要萌萌请?

其他人不解,彭嫣还没忘之前的陈萌萌的许诺,“上次陆北拜过码头了,这回该轮到你家赵俊然了啊,这会肯定都在学校复习呢,赶紧叫他来买单。”

闵凝和贺冰有意阻止,贺冰怕萌萌难堪,闵凝则是和陆北不阴不晴,实在不想一堆人凑在一块,还不够乱套呢。

陈萌萌面带难色,答应的事情一直没有兑现,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彭嫣突然发难,陈萌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于是彭嫣抄起陈萌萌的电话,不客气的打过去,只听她一个劲的说:“是呀,就等你了,就在二食堂二楼康健餐厅,赶紧啊,宿舍姑娘们全在呢。”

陆北挑眉笑看闵凝,也是一副要看戏的意思,闵凝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陈萌萌闷头就往二楼楼梯口走,彭嫣对闵凝一通挤眉弄眼,无非是让闵凝今晚别当老好人。

反正她要整赵俊然整定了。

闵凝和陆北、贺冰落在后头,除了陆北泰然自若,闵凝和贺冰都是心事重重。

她们一个担心和陆北的冷战,另一个则担心的是不可言说的诡秘心情。

康健餐厅算是校园里最高级的地方,有校级聚餐都会请在这里,价格也不是持饭卡的学生能轻易消费得起的。

彭嫣把鸿门宴摆在这,就是要痛宰赵俊然一顿的意思。她拿着菜单一路比划,丝毫不谦让。

第79章 虚荣又虚伪

包间里的桌子偌大,贺冰和彭嫣靠里坐,闵凝和陆北做在下风头,主人位特意留给了陈萌萌和赵俊然。乍一看上去,两两一伙,仿佛三国会谈。

菜还没上,赵俊然就风尘扑扑的来了,他一脱外套满屋弥散一股男用香水的味道,活脱脱一只花蝴蝶。

赵俊然在陈萌萌身边落座时,不知道下意识地往贺冰那看了一眼,然后才开始了各处寒暄。

“原来陆北也在,彭嫣也不早说。”

“你俩都算家属,能上桌吃饭就不错了,还要求知情权和话语权?”

彭嫣尖着嗓子活脱脱一副老鸨的样子,逗得大家直笑:“看看我们的姑娘,集美丽与美丽于一身的贺冰,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闵凝,集人间呆萌于一身的萌萌,你们能高攀上就不错了。”

陆北轻抚下巴看闵凝,眼里既有研判又有笑意,仿佛真的是在看这个集美丽与智慧的化身一样。

闵凝心头一动,知道陆北是消气了,刚才故意做出冷落做样子逗她呢!

闵凝在桌子下面摸上陆北的大腿,一路向上,找准大腿内侧,狠拧一把。

陆北吃痛皱眉,双手合抱住那支捣蛋的手,从桌子下面拉出来递在嘴边轻吻了吻。

闵凝脸颊顿时火辣辣,全桌人也都看着他俩,就差嘘声一片。

彭嫣白眼,“上菜了啊,你俩注意卫生。”

闵凝抽回右手,埋头吃菜。

陆北不以为意,他从来都是一副老子就是要浪得开心的样子,继续谈笑风生,“你们考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快考完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萌萌本来稍有笑容,这下又熄了火。彭嫣直率问赵俊然,“你高数过没?”

“过了,刚好六十分。”

赵俊然得意。然后看了看陈萌萌,稍微收敛:“过年好好复习,开学补考过了就行,萌萌你也别泄气。”

这种安慰不痛不痒,陈萌萌却大受鼓舞。

要不怎么说爱情的力量大呢。打从赵俊然进门,陈萌萌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赵俊然。而赵俊然似乎目光总往贺冰身上飘。

闵凝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们过年都怎么安排的,下个礼拜就要放假了。”

开放性话题,果然大家都纷纷讨论,彭嫣说开春要报名学车;贺冰说过年免不了招待亲人,这个年要在厨房里过;而陈萌萌主动约赵俊然过情人节。

今年的情人节刚好开学,加上情人节的档口要上好几部爱情电影,正好是约会的日子,赵俊然却支吾起来,“再看看再看吧,那天也许家里有事呢。”

彭嫣问我,“那你呢,闵凝。”大家都知道闵凝已无家可回,前两天才跟辅导员报名留校过年。

“我啊,我在宿舍里等你们返校。”闵凝尽量表现乐观,“所以你们要早回来。”

还不等其他人做出惋惜的表情,陆北温柔问闵凝:“你就这么给自己安排过年过生日的吗?”

不说闵凝差点都要忘了,下个礼拜五也是她十九岁的生日,那天正好是学校放假、学生离校的日子。

到时候,空荡荡的宿舍,想想都觉得凄凉。

“对啊,闵凝,下个礼拜你过生日了,陆北你怎么看?”彭嫣又是一副嫁女儿的丈母娘脸。

陆北点头,提前揭晓他的安排,“收拾好行李,咱们那天的飞机,过年咱们去日本玩。”他对闵凝说。

原来办的护照是做这个用的,闵凝没有拿到签证,一直蒙在鼓里。

此刻她脸上写着不敢置信几个字,问陆北:“你不用和家里人过年吗?”

“他们也有自己的安排,难道围坐一起看春晚吗?”陆北说笑,对于团圆这件事貌似没有很在意。

三个女孩子一阵欢呼,都为闵凝高兴,贺冰更是眼睛晶晶亮,“日本耶,你们要去几天?”

“十五天,闵凝的旅行签证也只能停留十五天。你们想要什么告诉闵凝,让她给你们带回来。”

彭嫣猛点头,她最爱进口货,平时吃用都喜欢尝试各种进口款,陆北的提议正合她意,“闵凝看来你的生日不用我们陪,能过得更好啊。”

赵俊然举杯:“那这顿饭,就算提前帮闵凝庆祝生日了。”

彭嫣反对,“不能这样算,这顿饭是为你而设,闵凝生日宴让她开学回来请。”

酒足饭饱之后彭嫣终于奔她最后的目的而去她就是想让赵俊然出出血,最好还能激怒他,然后让他和陈萌萌一拍两散。

闵凝暗自评估,这一桌子的菜没有三四百,估计都不能下桌。

赵俊然也看出彭嫣的意图,两人对视僵在那里,贺冰尴尬不语,陈萌萌起身要去结账,路过彭嫣身边被拦下来,“这么一个机会,让你家赵俊然表表忠心,你怎么还不给机会呢。”

用钱来表忠心,尤其是最缺钱的穷学生,这招确实是最有效,也最残酷。

闵凝在陆北身后的外套里抽出一只咖啡色的长钱夹,准备息事宁人,“就当给我提前庆祝生日好不好,彭嫣,先给我一个机会。”

彭嫣撇嘴不愿意,最后还是闵凝坚持出去结账,前脚刚到柜台,后脚赵俊然就跟了出来,他客气道:“还是我来吧。”

闵凝不爱过分的谦让,径直递四百块钱给收银员,才对赵俊然说道:“咱们都在上学又不赚钱,让赚钱的来买单也合理。你以后对萌萌真好才是最重要的。”

“闵凝,我发现你真是……太体贴了。本来还以为你挺讨厌我的。”

其实闵凝想说,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但她还是含笑客气了一下。

一共三百六十二块五角。

放好找回的零钱,闵凝正要把小票放进钱包,赵俊然突然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恋爱花销大,我虽然有心请大家吃个饭,可是心有余力不足,我也想让萌萌脸上有光,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这话糊涂,闵凝没懂。

俩人边说,边往回走,眼看就要回到包厢,赵俊然也只能挑明意思,“能不能把结账这事记在我头上,改日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这也能冒名顶替吗?!闵凝有点惊讶。

赵俊然的逻辑她真的不懂,但却感觉道了这人的虚伪与虚伪。

这一刻闵凝把这人厌恶到了极点,她深深为陈萌萌的眼光遗憾,同时,看在萌萌的份上,她又不得不把结账收据给赵俊然。

闵凝默认同意了。

回到屋里,彭嫣眼尖看见赵俊然手里的收据,不屑一顾,哼了一声,赵俊然神色如常笑道:“怎么能让女孩子结账。”

闵凝配合赵俊然生扯一抹笑容,低头默默把钱包放回陆北的外套里。

钱包的主人,陆北这时凑在闵凝耳朵边吹气:“我怎么有种妻管严的荣耀感呢。”

闵凝又要拧他大腿,陆北小声求饶,“晚上让你拧个够。”

彭嫣觉得无趣,招呼散场,没让赵俊然出丑到底,她嘟着嘴说没心思再上自习。

贺冰和陈萌萌赵俊然一起去了自习室,陆北开车把彭嫣送回宿舍之后,车里就剩闵凝和陆北俩。

陆北驾轻就熟把车泊在旅馆外面的停车场里,一直不熄火,暖风烘得人陶醉在安逸里。

“我”闵凝话还没出口,嘴已经被某人的强势一吻堵上,辗转撩拨。

他们的脾气早被思念磨平,许久的渴望最终淹没在滔滔**里不能自拔。

陆北一手抱住闵凝的腰,一手用力托住她的大腿,让人跨坐在他身上。

闵凝意乱情迷,根本忘记外面随时会有人经过。窄小的驾驶座上我俩紧贴着,空气闷热,两人喘着粗气,手脚并用只想着挣脱所有束缚融为一体。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噗通”“噗通”撞击声来自车厢四壁,车厢太小,他们近乎疯狂的撕扯着对方,陆北隔着衣物咬住闵凝,格外用力,闵凝经不住痛向后一挺,只听一声尖锐的鸣笛声!

原来是闵凝后背结结实实靠在方向盘上,触动了喇叭。高亢的声音,吓得闵凝大惊,跳起来后,头又直接撞在车顶。

闵凝怕招来围观的人连滚带爬回了副驾驶位置,头顶还是生疼。

倒是陆北,顾不上整理被扯掉扣子的衬衣,只会大笑赞叹有趣。

闵凝拉出遮光板里的镜子,才看见里面一件白色的打底衣,从领口一路被撕到了胸口,完全报废了。

闵凝试图拉上羽绒服的拉链简单遮盖,陆北不停拉她,“咱们去后座继续,反正衣服已经坏了,让我撕完。”

撕衣服咬人,陆北今天格外野性。

闵凝平复呼吸,推开他又要凑近的臂膀,“你先解释平安夜那天的舞会,不然今晚都不要碰我。”

虽然知道个大概,可陆北到底欠闵凝一个解释。

“你终于肯开口问了,以为你准备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陆北腮帮子一鼓一鼓,把我的倔强恨得不行,又拿闵凝没辙。

其实,那晚陆北发现闵凝的反常后,当即就下令派李东去查。

以陆北捞偏门的手段,做这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你请我吃肉,我请你吃苹果

五星级的酒店,厕所门口必然有监控,调出来一看就锁定了那两个女人,跟踪了两天,一个在咖啡厅一个在夜店,分别从她们嘴里套出了真相,两方口供一合,立刻就拼凑除了一个设计巧妙的局。

那两个女人原来是拿人钱财,去厕所里念了一段台词,然后就是闵凝经历的事情了。

“我有套话的录音,你要不信我用手机播给你听。”陆北随手播了一段,那个台湾腔的女声很有标致性。

闵凝双手抱胸听了十分钟。

多疑实在是植在dna中的,有证据才能信,哪怕对方是陆北,闵凝听过才算彻底打消疑虑,“别怪我不信你,好不好。”

没有比撒娇更好的办法可以让陆北收起周身的腾腾杀气。

“你呀,”陆北很快缴械,无比爱怜,“多给我点信任,我外面遇见女人再多,心里有个地方被人占住,怎么可能还和别人随便乱来。”

陆北心里有自己,闵凝一点逗不怀疑。

可她对男人到底多久需要有一次性|爱完全没有概念,二十岁的精壮男人应该忍不了两个月那么久吧,毕竟他们曾经最长有两个月没见过面。

闵凝克服羞涩,忍不住提出这个私密的疑问。

陆北苦笑摇头,“一般男人都忍不了那么久,所以你更应该夸奖我,我在为你守身如玉!每次见你我才算开荤,你不说好好慰劳,只会不停地纠结怀疑,怎么对得起我。今晚必须补偿我!”

闵凝呵呵陪笑,赶紧岔开话题,“那你说是谁布的局呢?”

“不知道,这个局布得极快,几乎就是即兴,人已经查不到了,我猜是傅家人,这事要是成了,只有傅家是获利的。”

傅家?傅凌风吗?

陆北与傅凌风的竞争关系,让他成为闵凝怀疑的第一嫌疑人。

闵凝多少有点失落,她以为自己和傅凌风快要成为朋友,哪知道,他靠近自己还真是充满目的呢,倒底,傅凌风还是还是利用了自己。

陆北穿好大衣,从后座抽出笔记本电脑和一些资料,“不说他们,大家早晚还要交手。走吧,咱们上楼继续,你算是把我胃口吊足了,小妖精!”

在镜子里反复确认过仪容仪表,闵凝也跟着下了车。“你带了这么多公务来,晚上还需要我嘛。”

闵凝也是抱着装满书的背包,两人都各自有功课要做。

陆北一脸你跑不了的表情,“我留在这里一直陪你考完试,咱们白天做正事,晚上做坏事,不好吗。”

他邪气一笑,闵凝简直要为这种狂拽酷炫的气质倾倒。

从停车场出来,路过水果摊,暖黄的灯光下苹果橘子摆放整齐,闵凝只用眼一撇,就走不动路了,凉凉的天气里,甜又脆的富士苹果是她的最爱。

只要一个眼光,陆北微笑奉上钱夹,四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共八块五,闵凝从钱夹里抽出钱的时候,陆北一愣,马上看出关窍:“刚才那顿饭是你付的钱?”

闵凝点头。

原来钱夹里貌似都是百元大钞,被一通兑来花去的,钱夹里鼓鼓,全是零钞,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看?”闵凝问。

陆北无所谓,双手一摊,“你高兴就好。”

付过钱,陆北牵着闵凝快步往旅馆走,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件事。

坏事做完后,闵凝真的有点怀疑,平安夜她听来的谣传,是不是也有真实的成分。

今天,陆北分明就展示了回什么叫“重口味”。

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闵凝对着镜子上下检视自己,肩颈、后背、胸口、甚至臀部都布满了红色印子,手印牙印……天啊!这个野兽!

闵凝几乎要尖叫。

其他地方还好,脖子上的吻痕一片连一片,到时候,这一片姹紫嫣红,带进教室,估计又要招来香艳的揣测。

陆北在外面轻轻敲门,“哈喽?”

门没锁,他探身进来,闵凝拿浴巾护住前身,整个后背就光着正好落入他眼里。

“在看什么?”陆北明知故问,很为自己的“杰作”得意。

他贴上来,探身又开始啃咬闵凝的下巴,“你是要吃人吗?”

闵凝需要用尽力气,才推开他缩回床上,“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你很讨厌,明天去自习室会被人看见。”

陆北不坏好意地递上苹果,“你请我吃肉,我请你吃苹果。”

第二天,闵凝就发现,带着陆北来上课,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从早上开始,八点多在食堂遇上了隔壁寝室的纪晓晨,闵凝装作没看见,纪晓晨挤眉弄眼弄得她特别别扭。

闵凝只有埋头苦吃她的烧饼米粥。

对面陆北就轻松得多,反正他不认识谁,更加不在意谁,一直用手机查看邮件,同时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他的豆腐脑。

新年将至,陆北的生意越做越大,忙是真的忙,要不是因为平安夜的事,让他觉得需要多陪陪闵凝,不然这会他就已经在公司车轮会议了。

看着陆北忙碌,从早起开始就电话邮件不断,闵凝很好心地剥了个鸡蛋,本来想递给陆北,看他连头都不抬的看手机,闵凝干脆自顾自吃起来。

早饭一路无话,出了食堂门,陆北早已洞察,笑着点闵凝鼻子:“小没良心的!”

期末,是全校同学最用功的时候,自习室格外抢手。

闵凝她们九点到的时候,暖气最好的阶梯阶梯教室里,已经有一半的座位被占了。

中后靠墙的位置正好有电源插头,陆北靠里对着电脑,文件铺开大半张桌子,比闵凝的阵仗还要大,而闵凝只翻开了本c语言的练习题,就开始低头演算。

学校教室供暖不足,平时自**是需要不停得喝热水来取暖,幸好今早在衣橱里翻出陆北的一件羊绒衫穿上,闵凝这会身上暖洋洋软绵绵,终于不用陷在喝热水,然后上厕所的死循环里。

可惜这件衣服没有领子,为了遮掩吻痕,闵凝围上了条围巾,再把大长袖子一挽,竟然还有点瑞丽杂志上某种森女系的风格。

闵凝很为这身穿搭,沾沾自喜,陆北搞不懂女孩子的审美,可他却很喜欢闵凝穿他的衣服。

这就好像一种雄性本能,总要在自己的地盘染上气味,才肯罢休。

现在闵凝全身上下除了气味还有隐疾,全是陆北的杰作,他洋洋得意。

两个多小时后,闵凝就串完了所有书中的重点,身边有个高效的人,连闵凝也有点一目十行的意思了。

看陆北还是文件看了一本又一本,闵凝自行决定中场休息,出去打了一壶温水,在水炉旁就碰上了纪小晨和彭嫣。

教学楼里的水炉房就像是非洲大草原的内陆河,所有飞禽走兽最后都要聚集在这里饮水交流,碰上面的机会百分之一百。

不等纪小晨主动开口,闵凝先招过:“没错,我男朋友,他来陪我自习,一直陪考到最后,所以未来一个礼拜你每天都能在这看见他。”

彭嫣捂嘴笑,纪小晨嘴唇稍稍蠕动,最后不知道说点什么,狠拍我肩膀:“闵凝你真行!”

越是遮掩越招人打探,越是放开越无懈可击。发现了生存奥义,我有点得意。

别过她俩回到教室,闵凝才发现得意来得早了点。

相比纪小晨的纯八卦,谢利梅的不怀好意才叫人揪心。

一个上午坐在哪里,闵凝竟然都没有注意,谢利梅也在这个教室里,而且借她出去十分钟的功夫,谢丽梅已经坐在了闵凝的位置上和陆北搭上话了。

两人中间虽然隔了一个位置,陆北也是淡淡应答,可谢利梅整个身体向着他倾斜,几乎都要倒在陆北怀里。

最后让闵凝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是,谢利梅拿出了手机,要电话?情敌正在管自己的男友要电话?!

闵凝终于看不下去了。

“学姐?”闵凝不露声色,决定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你也在这里自习吗?什么时候过来的。”闵

凝站在长桌旁边,等谢丽梅从座位里起身。

谢丽梅挑眉一笑,起身让出地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以前听李东总说起陆少,陆少陆少的叫,我都好奇很久了,今天遇上打个招呼,也感谢一下那次约架,陆少伸出援手。以后大家交个朋友。”

动机倒是冠冕堂皇!

可闵凝就是不爽,看着她的笑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再看陆北似笑非笑,看热闹的死样子,闵凝简直火冒三丈。

醋果然不能随便吃,女人的妒忌绝对可以引发世界大战。

闵凝强压怒火,心生一计,慢慢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若无其事继续谈笑,“学姐真是客气呢,平时学姐处处照顾我,是我应该谢谢学姐才对。”

闵凝十分清楚自己脖子上大大小小的红肿淤青,

那条像长了红鳞一样的脖子,一露出来,谢丽梅目光终于凌厉起来。

闵凝撇了眼谢利梅身后坐着的陆北,他轻抚下巴笑得就像条大尾巴狼。

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竟然乐在其中?!

第81章 恰似蜜月

谢利梅红白的脸色,终于败给了闵凝脖子上的印子上。

那脖子上仿佛写满了昨晚发生过的旖旎,陆北对闵凝有多迷恋,两人有多疯狂,都写在了那些印记上。

外人只是大致看过,也能完全读懂里面的情深意绵。

谢丽梅,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勉强退场。

她原来上午一直坐在距离闵凝他们四五排的正后面。

此刻,闵凝恰好梳起了马尾,谢丽梅回到座位上,只要抬眼,就能一遍一遍看到闵凝“精彩”的脖子。

那愤恨又锐利的眼神,射在闵凝后背上,让她第一次没有畏惧,而是从容领受这目光。

闵凝长进了。

陆北向她这边挪了一个位置,一脸赞许谄媚:“以前不发威,还以为你是病猫。原来这么护食。”

他无不眷恋的摩梭闵凝的后颈。

闵凝余怒未消正色道:“喜欢你的人扑向你,咱们谁也拦不住,可我有的我的底线,管好你的下半身,不然你就会永远失去我。”

陆北,这男人就像是一块肥肉,任谁都想咬一口,以后的日子,闵凝真心不想面对那么多情敌。

特别是刚才谢丽梅来要电话,陆北竟然没第一时间把人赶走,这让闵凝最生气。

陆北收敛玩笑的意思,温柔看她,“我刚才没拒绝就是逗逗你,看看你有没就等你,宣誓对我的占有呢。”

他一直就在等闵凝的勇敢。

“放荡是一时痛快,没有遇见你也就得过且过了,从你开始才发现,和心动的人在一起才更有意思,更何况一想到你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样子……”

那种心痛感,闵凝知道,平安夜那晚她也领教了一回。

闵凝抬头看陆北,从没见过的他的真诚恳切,闵凝终于承认,在他眼里自己原来一直被疼爱着。

终于顺利完成了考试,拿到放榜成绩后,闵凝几乎要抱着陆北的脖子跳起来。

每一科有八十五分以上的成绩,彭嫣发短信告诉闵凝,说那是全系前五的成绩。

这样的好消息,加上过年旅行的好心情,闵凝在去机场的路上,全程把自己挂在了陆北的手臂上,“如果下学期再努力一点,也许可以拿到奖学金。”

陆北含笑:“想不到你那么爱财。”

“你没穷过都知道拼命抢生意,更何况我这种寒门小户出身的呢。”闵凝的话被老司机李东严重赞同,他从后视镜对闵凝眨眼,二比一,陆少第一次词穷。

在机场挥别送行的李东,就剩闵凝和陆北,轻装上路好似蜜月旅行,排队、安检、出境、候机多无聊的事情都能让人咂摸出三分甜蜜。

新建的候机楼巍峨明亮,闵凝坐在贵宾厅里挖着免费的冰淇淋,看什么都兴趣盎然,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坐飞机。

陆北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略带抱歉说道:“这个礼拜冷落你了。”

本来是闵凝复习的,哪里想到陆北反而最忙,一天天事情不断,连闵凝入睡后,他还要在外间套房开会到后半夜。

赚钱辛苦,闵凝没什么可抱怨的,送了一勺冰淇淋到陆北嘴边,“那你忙完没?”

他含住那一口冰凉清爽,信誓旦旦,“必须忙完了!新年开始,生日快乐!”

最后一句两人同时眉开眼笑。

陆北带闵凝去日本是有道理的。

去年的春节闵凝还在和家人一起守岁看春晚过生日,一年间发生太多事,闵家已经面目全非,离开伤心地、多制造些快乐的时光,是陆北的良苦用心。

“谢谢你,去年你说送我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果然好,我这一年的快乐都是他带来的,谢谢。”

闵凝歪头,像小孩子一样啃着手指头,她现在是如此的依赖他。

“今年也有礼物。”

陆北又准备了生日礼物,大出闵凝意料。

陆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丝绒盒子,见方大小,闵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打开看看。”

他眼神鼓励。

闵凝把盒子托在手上,小心翼翼,仿佛托举这全世界,闵凝再浅薄没见识,也知道这个尺寸的首饰盒装的是什么,她轻轻打开,果然是一只戒指,玫瑰金的素圈,金属的光泽幽幽,没有半点装饰。

那是闵凝一生中第一次收到戒指,第一次,仿如是人生的全部。

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跟定陆北了呢。

闵凝呆若木鸡望着手中至宝,陆北不爱无用的花哨装饰,也不爱虚与委蛇的人情往来,所以,他永远送的都是最简单,最实用,最见真心的东西。

陆北郑重地把戒指套在闵凝中指上。

“我知道你的,如果现在不能给你婚姻,就不该说什么天长地久,但我还是想套住你。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陆北霸道,闵凝多疑。

这一枚戒指就是两人的平衡点。套住了闵凝爱胡思乱想的心,也套住了陆北这匹脱缰的野马。

这枚戒指,不代表婚姻,却不影响此刻交心。

闵凝微笑拿起桌上的原子笔,执起陆北的手,也在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上画了一枚指环,“这是我开给你的支票,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欠你的戒指兑现。”

陆北微笑。岁月不言,自有定论。

日本之旅开始,第一站东京。

闵凝对这里的印象就像乡下人进了城一样的观感。

高楼耸立之下街道更显窄小,一个个店铺用爆炸样式的广告牌,商业的发达远超人想象,东京个性,就像它马路上低头行走的路人,静默繁忙,向前望看不到边际,向后望全无尽头。

闵凝与陆北住在银座街区一家国际连锁的五星酒店,如果不是去新宿上野采购了几天,闵凝根本意识不到,住在银座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尤其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有这样幽静开阔视野的房间,闵凝每次站在落地窗往下望,地面上蠕蠕挪动的人渺小单薄,总是生成出力量感。

“又在发呆了?”

陆北从外间进来,又从行李箱里抽出一叠文件翻看,顺便关照下闵凝的小无聊。

今天他们本来准备动身去箱根的,哪知道,早上来了两拨人找上门来洽谈,陆北无比抱歉的给了闵凝一吻,就一头扎进了他的生意里。

“估计还有一小时结束,咱们还能到箱根吃晚餐。饿不饿?”

闵凝摇头。

中午叫了客房服务,她跟着陆北和说英语的日本客户一起吃的商务餐,然后整个下午闷在房间里玩电脑,动都没动过,会饿才怪。

“要不你去做个美容美甲什么的,不出酒店直接签单,时间能快点打发。”

陆北惦记闵凝,其实闵凝这个人最不怕寂寞,她赶紧推他出去,“你出去把他们哄好,不用哄我,早点结束咱们好好玩。”

这下轮到陆北不舍,“我也不想出去,就想和你闷在这。”

陆北把闵凝勾进怀里一阵磨蹭,就像给自己充电一样。

再强大的人也免不了迟疑疲惫,何况年轻的陆北。他充满电返回沙场,闵凝重新趴回床上,一张一张浏览前几天拍的照片。

她最喜欢两人在迪士尼照的那张,一人头上戴一顶米奇耳朵的帽子,从矿山车飞奔而下的时候,两人紧紧按住帽子,陆北揽闵凝肩膀,闵凝勾陆北手臂,脸笑得都变了形,画面里的快乐几乎要喷涌而出。

抓下这一瞬间的美国人要把照片卖给闵凝他们的时候,陆北毫不犹豫就付钱了。

这也是这一趟旅行,这些年里,他们唯一的合照。

闵凝躺在床上反复把玩,把照片逆光举过头顶,遮住窗口的光,闭着眼睛,听见门外用英语相互道别,一方是中国腔,一方是日本腔,半斤八两,但是双方愉快,闵凝为陆北高兴。

因为陆北一定是又攻下了一座城池。

没两分钟,果然陆北就急急返回内室,一个饿虎扑羊式突袭过来,闵凝高举那张照片以免被弄皱,推他不动,陆北又在宽衣解扣。

“看见你正经八百的样子,很难把你和这个联系在一起。”闵凝把照片和他的脸摆个并排,“你的那些生意伙伴看见这张照片不知道做何感想。”

那顿商务午餐里,陆北俨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内敛而洞察,根本看不出是二十出头的人,练拳的好处就是让拳手时刻都保持在线状态,连同杀气也可以带进谈判里。

“商场上只认资本不认人,谁会关心我陆北怎么样呢,他们在意的是利润怎么样。”

陆北的吻越来越密集,闵凝突然有所顿悟:如果他生意顺利,**的开篇是吻;如果缠斗正酣,那就是以啃咬开始;如果生意失败,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怀抱,同时摩挲着闵凝的肩颈长发。

刚刚的洽谈应该很成功。

陆北发起一阵缠绵,然后,他们就错过了箱根的晚餐,等乘车赶到半山酒店的时候,预订的传统和式晚餐已经过了供应时间。

闵凝一边无比遗憾,一边四处好奇参观落脚地。

第82章 背影杀手

闵凝与陆北落脚的房间,是一个一百六十平的半山房间。

进去的时候,内室已经就地铺好了两套床褥,榻榻米外是个里外套间的浴室,另一侧是与寝室等大的露台,半山的房间是视野里最高的建筑,伸出山崖的露台上镶嵌一个能容四五人的大汤池,汤池上方腾腾白雾,在外面只有零上几度的大山里,竟然有如临仙境的氛围。

“这房间竟然自带温泉。”

闵凝顾不上拉开行李,只想一头扎进外面的私汤里泡上一泡,这几天游览购物极其辛苦疲惫,只有这一汪水域让人眼前一亮。

“头一次看你这么急不可耐的脱衣服。”陆北打趣,手上一刻不停收拾洗漱日用品,把换洗衣物也摆好放在浴室里,闵凝简直要为他的体贴欢呼。

“真是居家好男人啊!样样周到。”

等闵凝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晚餐已经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摆好,陆北盘腿坐在地上自斟自酌。电视里欢乐嘈杂,竟然是春晚开场曲。

日本人不过农历春节,一路上游玩,闵凝本来也忘记时日,哪知道这么巧,在这宁静古朴的夜晚,他们竟然遇上了春晚。

今晚就是农历的除夕夜。

闵凝静静看着电视里一张张喜洋洋的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稍有忧伤,她想家了。

“快吃,你不是要泡温泉吗,”陆北夹了一块白金枪厚切给闵凝,“我也忘记今天的日子了,打开电视就看见这个,你不喜欢就关上。”

闵凝摇头对陆北微笑,他做得已经超越满分,自己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一个电视节目勾起的忧伤不足以影响她想活在当下的心情。

“我最喜欢看赵本山,你喜欢谁?”

陆北挠头犯难,不看电视的人最不接地气,春晚里集合了这一年成绩最好的艺人,陆北一个也叫不出名字,闵凝给他斟满小酒盅,“你真的不是合家欢型人格。”

陆北笑,辩称你也未必认得全。

笑话,闵凝嗤笑,她被彭嫣的各种八卦周刊灌溉半年,电视上的每个面孔,她都如数家珍。

说得兴起,闵凝甚至还帮陆北普及了谁是谁前妻男朋友的好基友。

这顿年夜饭以陆北对闵凝的八卦能力表示的拜服为结尾。

“难怪你怕流言,女人传八卦的能力真是,”他想了半天才在进浴室前找到形容词:叹为观止。

撤去餐桌,不等陆北冲洗完,闵凝扎了一个丸子头,率先泡入温泉里。

山风呼呼,夹带着临近富士山上的硫磺味,一遍一遍涤荡这个山崖上的露台,接近零下的温度,她泡在四十五度的暖水中,无比惬意,泉水见底,水深半米,闵凝坐在其中,只露半个肩头在外面,感觉自己也伴着水汽一起蒸腾消散,所有的疲劳感伤已云淡风轻。

天幕墨兰,偌大的月亮星子比城市里的明亮。闵凝仰头望着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闭眼只感受山风一寸寸略过皮肤、略过心头。

陆北的话音和镜头的咔嚓声一起响起,闵凝回头看他,陆北手里正托着部大块头的单反相机,一脸赞叹,“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背影有多美。”

闵凝笑,“那我现在回过头有没有吓到你。”

从来没有被人夸过背影,闵凝第一个想到的是背影杀手,转过头吓人一跳那种。

接过相机,看到照片,闵凝才知道,陆北说得不是假话,美是真的美,美得像另一个人,雪白背半入水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下半身**的轮廓,同样隐约可见的半张脸在氤氲的雾气中,出尘出世,仿佛不在人间。

收走相机,陆北冲洗完毕也加入池中。

小小水域里竟然打起了小浪,只听哗啦啦水溢出池子的声音,陆北已经来到闵凝的身后,闵凝坐在陆北腿上,陆北长臂支在池壁上,闵凝就这样被圈在雄壮的男人与池壁之间。

迎面寒冷潮湿的山风,身后微暖精健的男性身体,闵凝的人,她的灵魂在这副胸膛里,停靠休息。

“这是这趟旅行最好的一站。谢谢。”

“旅行过半,才听你夸我一回,真是不容易。”陆北玩笑,轻抚闵凝肩头尚未褪去的淤青。

“疼不疼?”陆北终于有一丝丝的愧疚。

“换我咬你试试?”

闵凝转头,一口牙齿就扣在他肩膀上,陆北下意识绷紧肌肉,闵凝越咬,他绷得越紧,到最后闵凝竟然有吃了胶皮的错觉,咬得挂钩生疼。

这人铜皮铁骨!

大年初六这天,陆北他们从大阪返程。

下了飞机,闵凝以为陆北会直接送她回学校的,哪知道一路行驶,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陌生,她才意识到,刚刚出机场的时候,李东早有暗示,只是自己太迟钝。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闵凝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担心有危险,却对不按常理出牌的陆北表示担忧。

陆北笑而不答,闵凝又问李东,他竟然也一边埋怨一遍神秘兮兮的笑:“你也反应太慢了,都快到了,才想起来问。算了,不告诉你,到了自然知道了。”

陆北不说,李东怎么敢随意透露。

闵凝吊住陆北臂膀,前后左右不停摇晃他,“去哪,求你求你,我很孬的。搞神秘会让我紧张害怕”

“东哥的眼色我都收到了,你还在那里比划外面风景,也挺好,无忧无虑。”陆北还在卖关子。

最后,闵凝决定使出杀手锏,脸色一甩“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下车。”

只听车门咔嚓落锁,闵凝一下就被李东逗得破了功,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计不成闵凝又换一计,“陆北,陆北,陆北~”

撒娇是个极好的办法,陆北果断交待目的地:“带你去见见传说中的陆老拐。”

陆老拐?

大名鼎鼎吗,之前没听说过,不过,姓陆?!

闵凝瞪大眼睛,突然紧张到手里都是汗,再三确认:“是你家里人?”

李东开怀:“那可是整个华北都响当当人物,可惜了,你竟然都不知道。多少人想见一面,你这个小丫头有这份运气,还懵懵懂懂的。”

这个城市权贵太多,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他是谁谁谁,闵凝都不会吃惊,她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他是陆北的什么人。

“你不是总问我怎么不和家里人过年吗,今天带你回去,就算过年团圆一回了。陆老拐是我老爹,我妈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不用担心,我们的家庭关系简单和谐,他会喜欢你的。”

陆北帮闵凝摘掉羊毛帽,好笑道:“怎么出了一额头的汗,就那么紧张。”

闵凝何止是紧张,她的内心已经在尖叫了

我的天!我这就要见家长了吗?!

陆北已经是一百个难缠,又加入一个陆老拐,听起来就个狠角色,他们这样的家庭到底是在用什么标准看待未来儿媳的呢。

陆北口味奇葩,喜欢自己这种清汤寡水的,他老爹也能欣赏得了自己这种没家世没样貌的女孩子吗?!

闵凝实在没有什么把握获得大人物的喜欢。

“你怎么不早说。”闵凝喃喃,心里乱作一团。

“一个月前说,你就紧张一个月;一个星期前说你就紧张一星期;现在说你就只用紧张十几分钟,这不是很好嘛!”逻辑通顺,他看闵凝太准。

怎么讨得男友父亲的喜欢?闵凝最后求助,“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礼物,第一次上门。”

陆北笑意不绝,明显是不想给她帮助:“应该不用吧,咱们不是买了不少东西吗,我记得好像有洋酒。”

一个寒门大学生,会买得起洋酒?

这种借花献佛的把戏太没诚意。

闵凝可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买的礼物。

闵凝望向车窗,这里应该是郊区的卫星城,街道安静空气新鲜的那种世外桃源型住宅,一个超市大卖场的牌子格外显眼,她也突然有了主意。

问过了陆老拐的身高体重,叫停车子,闵凝下车买了一套保暖内衣,超市里最贵的保暖衣也就两百多块钱,掏出名牌钱包,里面的钞票薄薄,这也是闵凝能买的最好的礼物了。

陆北和李东都等在车里。

看闵凝拎回一个红色的纸袋表示不解,不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份摸不着头脑的礼物是什么用意。

继续上路,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栋大宅前,深红色的围墙,从门口能看见里面曲曲折折的木棉道直通半山的宅子,远远可见深红色的三层宅子,只见普通的富庶。

这里是陆家私宅,周围的地也被买了下来,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处宅院,隐隐能听见狗叫,世代镇守黑道,警戒却没有想象中的严密,只有十来人在几百平的大院中交替巡逻。

个个黑衣墨镜的保镖,让闵凝想到了黑客帝国……

脑子一走神,就有一堆不靠谱的联想,闵凝被自己逗笑,陆北惊奇看她,“你是也给自己买了身铁布衫穿上了吗,这么安枕无忧。”

闵凝一乐,心情稍放轻松,金钟罩铁布衫对应保暖内衣,有趣。

第83章 拜见大佬

闵凝跟着陆北,越往里走,才发现情况比想得要严肃得多。

大院子里停了五六辆车,快到宅邸门口,乌压压站满了一队一队的保镖,今天来拜见陆老拐的不止是闵凝一个。

陆北拖闵凝的手在各种注目及打探下通过,他挺拔于人群中,巍峨如高山,配得上每一声“陆少”,而闵凝,在众人眼里,也是令人惊奇的存在。

陆少竟然带了女人回家,还是在春节这种日子口,那其中宣誓与证明的含义就更明显了。

大家都对闵凝升起了无限好奇,毕竟,陆北是一匹公认的野马,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拢住一匹野马呢?

陆北牵着闵凝的手,一刻不肯松开,堂而皇之地进了宅子,生受了一句,少爷,然后,越过前台接待的严肃男人,两人就站在了会客厅门前,敲过两声门,里面传来了颇具威严的一声:进来。

闵凝瑟缩了一下,陆北朝她眨眨眼,推门而入。

陆老拐居中,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张四五米长的沙发,靠上首各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目光锐利,一个白发苍苍似笑非笑。

他们都是陆家长老,跟着陆老打了一辈子天下的人。

闵凝感叹,陆老拐,原来真的拄拐。

他支着一只金属拐杖在左手,端坐正中,久经岁月洗礼,自有一股王者霸气。

左手边四十多岁的男人对陆北一笑,自动让出首座,坐到了白发老人那侧,陆北带闵凝坐下。

“介绍下,我女朋友闵凝,”他转头含笑对闵凝说道:“这是我爸,依次过去是陈伯伯,杨叔叔。”

闵凝一一问好,他们均是友好含笑,客气之外再没有别的。

陆老拐笑起来,谈不上和蔼可亲,沧桑之下的面孔,稍微能看出陆北的样子。

几十年后,陆北也将是这个不怒自威的样子。

“叶小姐,之前来过咱们家的火锅店,可惜经理太蠢,没有留住你,不然咱们早就见面了。”

“陆北想让我见谁,全凭他的意思,其实我本人也没发言权。”闵凝如实笑答。

自己的儿子陆老最知道,从来不由别人摆布,陆老拐笑着点头,很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样子。

陆老拐示意身后的人上茶后,闵凝发现,她和陆北这才有了喝茶的资格。

除了茶水,陆陆续续还有人摆放果盘。闵凝暗叹,有茶喝就是算是过了第一关了吧。

陆家规矩大,从这里可见一斑。

“叶小姐,手上的戒指很漂亮。”白发陈定银眼尖,问题更尖锐:“咱们陆少这么快就送戒指了?”

闵凝看陆北只笑不答,就知道这个问题还是抛给自己。

这一个个**湖都是这么厉害,没一会,闵凝后背已经涔涔流汗。

“只是一枚戒指,并不是婚姻。未来那么长,边走边看吧。”

闵凝没有图陆北富贵的意思,这话说出来不搀假,心里也就能坦荡。

陈定银点头,看不出来情绪,陆老拐仍是笑呵呵的样子,闵凝心底哀嚎哀嚎,陆北这是给她安排了一场三堂会审?

下面轮到杨宜,“江湖上已经都传遍了,陆少身边出了一个女孩子,以后恐怕你到什么时候都会被人指点说是陆北的女人,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不用说,坏处嘛,你能承担站在他身边的风险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有答案的,很久之前,陆北醉酒打来电话的晚上,我就已经说过,如果可以,我愿意代为受难,如果不行,请他自己加油。今天借着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如果他在受难,我会照顾好自己。”

闵凝和陆北微笑对视,这是闵凝第一次看见他动容的样子。

原来他们早就深陷彼此。有今天三问,闵凝才发现,匹配陆北,她也有她的资本。

陈定银和杨宜,被陆老拐请出去,他们临走时对闵凝温和点头,意味着考验已过。

“行了,合格了,真是以你为荣。”

陆北捧住闵凝的脸狠狠印了一个吻,当着陆老拐的面,他可以没正形,闵凝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猛推开他,“别闹。”

“爸,我这个女朋友不跌面吧。”

有分寸,有决断,有深情。

陆家不看出身,只看人,人要经得住陆家复杂的环境,不怯场是最重要的。

明显闵凝今天的表现,远超她看起来的怯懦样子。

陆老拐眯眼笑笑,花白的大胡子一抖一抖,“这小子!”

老爷子也很满意。

他手一挥,侧门打开,陆续进来三个富贵打扮的女人,最大的四十多岁,最年轻的看起来不到三十,她们都是陆家的女人。

“叫得上名的都在这了,依次过去二姨三姨四姨。”

这是陆北的三个后妈、陆老的姨太太们。

公然的三妻四妾,在陆家这样的江湖家庭里,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陆北三个后妈对闵凝的态度就知道,陆北和这些后妈们也相处和睦。

二姨外向,拉闵凝去她身边坐,然后十分慷慨地塞给闵凝一只白玉镯子,看水头也知道名贵;

三姨雍容,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对着二姨塞礼物的老式做派很是不屑。她送的是一辆车,开始闵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她说已经让李东找人开回去了,闵凝还在震惊中。

不等推辞前两个人的好意,四姨就把一块卡地亚的钻表带在了闵凝手上,闵凝看着陆北,使劲给他使眼色她不想,也不敢收三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三位阿姨送的,也是爸送的,你安心收着吧,以后你的小金库没准比我的还大。”

陆北话说的轻飘飘,闵凝却有种背上了一座山的沉重。

“陆伯伯我真的,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

陆老拐笑着摆手,气宇间分明不容人驳回。

陆北也笑:“你不是也准备了礼物给爸。”

他倒提醒了闵凝,收了人家几十万的东西,只拿两百多块的东西还礼,闵凝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双手奉上红色纸袋,陆老拐接过拆开。

闵凝和所有人一样都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心提到嗓子眼,陆老喜欢不喜欢都是小事,闵凝最怕的,就是因为礼物太薄,而冒犯陆家大佬。

“是保暖内衣啊。”

二姨率先脱口,看别人不言,她尴尬陪笑。

陆老拐面色黯然,挥退三位太太,房间中就剩陆北他们三人,闵凝和陆北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陆老在酝酿什么情绪。

“这后半辈子收得最多都是什么阿玛尼lv,我一个暴发户出身的老头子穿着那个,我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偏偏身边那些人看不透,这一身秋衣裤也是多少年才有人送一回。孩子,谢谢你。”

闵凝瞪大眼睛,原来名声赫赫的陆老拐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伯,英雄老矣,所求不多。

闵凝看陆北,他神色克制,脸上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陆北会说污言秽语,会说甜言蜜语,、。可是对着他钢铁的父亲,却说不出一句温柔抚慰,他们父子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从陆家出来,闵凝几乎腿软。

走一遭陆家,犹如进了一趟龙潭虎穴,能全身而退,外面等候觐见的人看她的神色已经和来时不同,全是肃穆敬畏,这一回,陆北女人的身份已经结结实实贴在闵凝身上了。

上了车,闵凝终于摊成一团,陆北上来要给一个安慰的抱抱,直接被她拦回:“别碰我,正在讨厌你。”

“那你要讨厌我多久?”陆北把脸凑过来。

“二十分钟。”

闵凝把羽绒服盖在身上,拿兜帽盖住脸,把自己一个人包裹在封闭的黑暗里,慢慢梳理心情。

女人最爱名份,陆北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是要给她名份吗?这种看似给了名份,实则全是带压力的占有,是自己想要的吗?

闵凝使劲摇头。满脑子混乱。

不知道是坐飞机太累,还是去陆家考试费脑,她在车上浑浑噩噩就睡了过去,带着杂念睡去,一路无梦,醒来已经穿着睡衣躺在小旅馆的床上,陆北坐在桌子旁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看闵凝醒来,他眨眼笑着,背对外面摄入的冬日阳光,只见一口白牙,单纯无害。

我还是喜欢陆北这个人,喜欢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刻,“几点了?”

“四点半了,看来你真是累坏了。”他上来揭开被子躺在闵凝身边,闵凝向里挪动让了些地方给陆北。

“还生气吗?”陆北问。

谁会气枕边这个英俊的男?

闵凝伸手想要摸上他的胸口,只听当啷一声,手表碰镯子,这两件神器还挂在自己身上。

“我可以不要吗?东西好,心意也好,可我天天宿舍教室两点一线的人,戴着这些出出进进不是太奇怪了吗?”闵凝相信陆北也不会喜欢阔太太式的自己。

“手表带着,镯子收起来,车我叫人开走了,等天暖和,去学个驾照,到时候你就不是两点一线了。”

陆北安排得倒轻巧,他大少爷下的命令岂是能轻易驳回的,闵凝苦笑不再推辞。

第84章 手伸太长

“过年了,我想回趟家,去看看王真阿姨。”

这个念头在闵凝心里转了很久,虽然她已经完全离开了那里,可还有着倦鸟归乡的挂念。半年没联系过王真,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毕竟闵凝的过去,只有关于王真的记忆是完整温暖的。

陆北闭眼沉吟,好半天才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又补了一句“让东哥送你去。”

闵凝不能说不,还好李东和王真有过一面之缘,他去的话,闵凝也不担心会尴尬。

于是,从日本回来的第二天,陆北就又忙碌起来,他临走遣来李东接送闵凝,然后自己坐了陈凯的车离开,走之前拍拍闵凝的头,叫她情人节自己乖乖的过和姑娘们吃饭唱歌都可以,就是要远离任何男人们。

闵凝扁嘴说不送。

陆北哈哈大笑

自从昭告天下,他已经把当成了他的私产。

第二天,李东送闵凝来到以前的家。

那栋在繁华中不断老去的筒子楼丝毫没有变化,剥落的墙皮,满地的炮竹碎屑,混在一起,随北风呼呼啦啦飘来荡去,以前生活在这里不觉得,现在看来这里市井气浓厚。

闵凝衣着一新站在楼下,脚边堆满了陆北准备的伴手礼,迎面走来刘秃子,他应该是刚送客出来,点头哈腰送走客人,看见了闵凝,朝地上啐了一口,满眼鄙夷。

李东向闵凝询问意见,如果,闵凝点头,那刘秃子今天又要吃一顿拳头。

可闵凝已经和离开时不同,她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并且已经学会驾驭这种力量,要不要动手还要看值不值。

闵凝拎起脚边一小袋化妆品,笑笑:“走吧。说好了十点,这会都十点半了。”

跟随刘秃子上了楼,他狠狠摔上门的时候,王真就把门打开了。

王真也没有变样,还是那么热情爱说笑:“在楼上就看见你们了,快进来坐,这两天外面是真冷啊。”

她的欢乐活泼让人一暖,闵凝被她牵着手拉近房间,李东放下礼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闵凝狐疑看李东,突然觉得他来就是替陆北来监视自己的。

可她与王真之间,有什么可监视的呢?

闵凝一时也没想明白。

王真看闵凝和李东眼色交流,也没说什么,径自去洗水果泡茶。

闵凝低声对李东说:“我自己向陆北交待,拜托,给我们点自由时间。”

然后闵凝,双手合十,十分诚恳地拜了又拜,最后李东不耐磨,皱眉离开。

“李东这个人,太木头。”

王真笑着端了满满一盘苹果,闵凝接了一把。

至此,闵凝才察觉,王真亲昵的口气之中,似乎隐隐藏着她与李东的某种,暧昧。

他们之间一定有事,闵凝看单刀切入:“阿姨你与东哥之前还有联系?”

“有啊,我叫他来修理了几回电器,我一个女人过日子也没个男人,”

她一脸你懂的微笑,闵凝瞬间明白,王真喜欢李东,可是李东拒绝了。

李东能接受谢利梅的勾引,却拒绝了王真,闵凝暗自摇头,男人真是下半身动物,要说论年纪,还是王真更成熟合适,可李东还是选了年轻的谢利梅。

当时闵凝就觉得两人可惜了。

不过幸好,后来,兜兜转转,该在一起的人还是在一起了。

“隔壁的刘秃子后来没有来找你麻烦吧?”这是闵凝关心的另一件事。

这一问王真彻底打开话匣子。

“他怎么敢?!你啊真是飞上枝头了,连带我这样的,都跟着沾光了,听说你跟了陆老拐的儿子,是不是真的,那小伙子之前看着就是个英俊,原来还这么有根基,”

王真看闵凝腼腆一笑,以为她不知道谁是陆老拐,马上对闵凝展开背景教育。

“陆老拐他爹就是一个炸油条的,因为打架把滚油泼人身上坐了几年牢,出来之后胆子都大了,加上陆老拐家里没了老爹那几年,那真是打打杀杀都红了眼啊。咱们这一区上点年纪的人谁没见过他砍人收保护费,听说攒了点钱娶了另一个地头蛇的女儿,那女人也是彪悍得不行,他给人家打折腿那年,都以为他废了,谁知道他媳妇能手刃仇人把家业给守住了,不过据说没几年她媳妇和娘家人让人寻仇被车给撞死了。”

王真说得啧啧称奇,不无可惜。

闵凝听得惊心动魄,拼合上陆北的轻描淡写,陆家的发家史竟然这么的惨烈,眼前的富贵都是拿命博来的,到了陆北第三代,怪不得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陆北是真的拼命。

“陆家那小子是叫陆北吧。陆老拐就这么一个孩子,前两年家里闹内讧,这小子十几岁就能平事,这么大的家业估计以后都是他的了。”

王真暧昧对闵凝一笑:“他对你好不好?”

她分明是要问闵凝少奶奶做得爽不爽。

陆家到底多有钱,闵凝不知道,从来富贵险中求,陆北注定一生征战,闵凝却知道,跟了陆北一辈子,里面的艰辛说出来估计外人也不会信。

闵凝摇头:“我们只是谈恋爱而已,真的还没到你想的那一步。”

“别蒙阿姨,你搬走之后,陆家派人早就把这层楼里的人挨个家访过了,你家什么情况,都是打听了底掉,你去问问这栋楼,除了我谁还敢说认识你家。”

果然高庭阔府,陆家人就算是认可了闵凝,也不甘心认可她的家庭,陆北不做,陆老拐也要做,他们世代想要跻身上流,闵凝的出身,他们势必要做些文章。

第一步就是抹去闵凝在这栋里生活过的痕迹。

陆家多少还是嫌弃闵凝的出身。

这一点闵凝理解陆家的做法,但多多少少,她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某种伤害。

闵凝低头沉思,有一点低落。

“你也不要不高兴,人要往上走,人家就是帮你把刘秃子这样的狗嘴堵上而已。闲言碎语能杀人,光是你爸跑了这事,你妈走到哪都以为别人在背后议论”

王真话没说完,自知说得太多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屏气凝神观察闵凝,闵凝却温和笑笑,她不怪王真心直口快。

就是心内凄凉,“阿姨,我不介意,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哥哥,我不是陆北,我不怕提到他们,更何况我还指望找到我哥。”

这话出口,王真一愣,只是一瞬,闵凝觉得古怪。

王真习惯说长道短,有秘密根本藏不住,怎么说到自己家里人,说道闵星,她就没话了呢?

闵凝缓缓气氛,抓起身边化妆品的纸袋,送到她面前,这是一整套sk-ii的护肤品,另外还有门口一纸袋的日式点心和一只名牌皮包。

闵凝一一放在王真面前,这虽然是陆北的手笔,可她要用这些套出王真避而不谈的内容。

“阿姨,过节了,你当年那么照顾我,真的很感谢,我家里都没有人了,有了阿姨,起码过年我还能有个人可以走动一下。”

闵凝的妈是孤儿,没有娘家,闵凝的爸跑了之后,刘素珍干脆与闵凝的爷爷奶奶也断了联系。

这个世上,除了闵凝,能算得上的闵凝娘家人的,大概就真的只有王真了。

王真也是性情中人,听不得孤弱小女孩的话。

她被闵凝说得有几分感慨,一个是一手遮天的陆家,一个是一无所有的孤女,王真只对闵凝有一点点同情,就足够她和盘托出了。

“孩子啊,我也没有家人,我也心疼你,其实……你哥哥一个多月前回来了,陆家不愿意你们解除,所以,还让全楼的人封了口。”

“我是不怕陆家人的,可……告诉了你,你……”

哥?!闵星?!闵凝如头顶响了一个炸雷,只觉得天昏地转。

她昏昏然安慰王真:“阿姨,你放心吧,陆北不会找你麻烦。”

可满脑子都在勾勒闵星回来敲开门的那一幕,哥看到陌生的一家人之后做何感想?!

知道妈已不在又是怎样的痛苦懊恼?!

那个可怜可恨的哥哥!

“他还好吗?”闵凝听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把他让进屋坐了会,你家的情况他也都知道了,这半年,他估计也过得挺不顺,人都变样了。他让我详细的讲了你妈出殡的事,人哭得不行。”

王真眼圈发红,闵凝都能想到闵凝的样子,他一定哭起来像个孩子,抱头呜咽。

爸跑了之后的一个夜里,闵凝曾看见闵星蜷着腿,把头埋在细小的胳膊里抽泣着,拼命压低声音,后背剧烈起伏。那个时候他那么小那么小,却是家里仅剩的男人。

“你哥留了手机号给我,我没敢告诉别人,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们兄妹联系,今天看你,虽然有了陆北,也是自己做不了主,唉。”

王真在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张纸条递给闵凝,她颤抖接过,五脏翻腾再也坐不下去,匆匆告别。

出了楼门,看见东哥在抽烟,他熄灭烟头,上来看闵凝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东暗骂一句王真这个娘们儿,然后就看眉眼几乎要拧出火来。

第85章 劈腿

“给我一根烟。”闵凝说。

李东捻出一只,给她点上,有了之前吸烟的经验,闵凝靠在车尾一口一口慢慢吸着,肺里辛辣,头脑被冷风一吹竟然清朗了。

“闵凝,好好的女孩子不应该抽烟。”

“我第一口是跟着陆北抽的,他不会介意。”

闵凝用两只手指轻轻捻着烟嘴,满身陆北的印记,连抽根烟的小动作都像他。

闵凝自嘲道:“我的一言一行陆北都要知道,东哥,你说我抽这根烟,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有些事想瞒就已经瞒不住了。

李东尴尬,“他做的事都是为你好。”

说完,两人都觉得这话苍白。

闵凝扯出一个笑容面对李东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哥在哪里。东哥,你要不要告诉我?”

李东脸上肌肉一抖,“我不能说。”

因为陆北不让说。

“那我问陆北。”

拨通电话,只见李东一声叹息,他来的目的就是阻止闵凝知道她哥的消息,可终究没瞒住,李东知道是自己的失职。。

“小缠人精,这才离开几个小时就打电话。”陆北宠溺地调侃。

闵凝发自内心的自嘲着

她是陆北的小缠人精、小狐狸精、小宝贝、小心肝,今天她才发现这些都有一个名字金丝雀,自己是陆北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哥在哪?”

陆北一顿,“他回南方去了。”

“是不是王真给我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他比你想象中过得好。”

“你安抚了他,给了他钱,他得到他想要的,就安静离开了,对不对?”

闵星是这样的人,陆北也是这样的人,而闵凝想要一个亲人而已,恰好他们俩都默契地拒绝了闵凝唯一的心愿。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他见我一面,你会损失什么?”

“我会损失一个快乐的闵凝。”

也许陆北是深情,但他却越过了闵凝的底线,竟然为她筛选哪些人该从生活里消失。

闵凝第一次觉得陆北爱是这样的霸道,压抑。

闵凝愤而挂掉电话,李东的电话响起。

她钻进车里,不想听到李东和陆北的电话。

车外,李东站直身子,听多说少,隔着电波,陆北的火气,源源不断的喷薄而出。

可怜了遭殃的李东。

结束通话,李东钻进车子,冻的鼻头发红,额头上却一层密汗。

闵凝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冷静下来。

“抱歉。”

“妹子,这事不怪你,不怪陆少,当然更怪不得王真。”

怪闵星,从头至尾怪闵星。闵凝心里清楚,但他是自己的亲哥。

他当初不该与刘彤熙做了错事,更不该擅自跑掉,因为他的任性,所以刘素珍才会出意外,一切的一切,都是闵星的错。

“你哥这人,你别怪我说,胆子大,不计后果,更加居心叵测。倒腾盗版碟,他敢不交份子钱,你就应该能看出来他是为钱能豁出去的人;刘彤熙的事,刘家什么背景,他敢做个局,愣把生米做成熟饭,他今天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跑,那是陆少和刘家的关系直接倒退了十年换来的,两家回原点了你知道吗?”

“你哥这算不算居心叵测?现在冷不丁来找你,天知道他要干什么,为什么昨天陆少带你去见陆老,见他亲爹那都是小事,让门口乌压压的江湖人看见你才是正事。”

“你是陆北的人,你哥自然以后也是陆北罩的。本来这种公开,陆家长老,都是跳起来反对的。你哥的为人陆家都查了个底掉,整个一个定时**,这种人品陆家才不屑作保。可陆老疼儿子,陆北坚持谁也没办法。他为你做的,真是满世界都找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很蠢?陆北对我好,闵星对我坏,可我现在却很想念闵星,很讨厌陆北。”陆北为她做的,闵凝真的很感动,可在闵凝寂寥的人生里,最最渴望的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那几乎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啊!

李东摇头:“你年纪还小,想家想亲人很正常,可有些事连亲人都不会为你做。”

李东的话很值得深省。

闵凝知道陆北有他的良苦用心,但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的独裁。

于是,两人又开始新一轮冷战了。

一直到情人节那天,闵凝和都没有再联系过。

闵凝的整个寒假就在自惭形秽和唉声叹气中间划了一个句点。

情人节返校这天是周日,上午签到,下午不少人就去约会了,闵凝以为要在宿舍里和彭嫣和贺冰大眼瞪小眼,谁知道她俩竟然都有约会,只剩她和陈萌萌,孤家寡人。

风水轮流转,上个学期闵凝和陈萌萌率先有主,却哪知道,第一次过情人节却是贺冰和彭嫣。

闵凝把从日本带回来零食和药妆一一分配好放在她们的床铺上,陈萌萌面容呆滞地道谢。

闵凝也情绪不高,“你自己和陆北去道谢吧。反正是他买的。”

“你和陆北吵架了?”

或者比吵架还不如,他们更擅长冷战。

“谁知道。”

“你俩好得也快,他那么心疼你,他看别人是蔑视苍生,看你就是不错眼珠子的迷恋。”陈萌萌摆弄那些礼物,无不羡慕遗憾,“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赵俊然就不会那么对我。上街的时候,他两只眼睛还到处瞄别的女生。那个的时候,他两只眼睛都离不了那种画册。”

陈萌萌今天真是低落到一定程度了,床帷的事都拿出来说,闵凝干干巴的安慰,“男人都好色吧。”

“那陆北呢?”

闵凝语塞,就说宿舍没人,光天化日之下聊这个也太羞耻了吧。

“萌萌”

“都说恋爱养人,你看你,这半年多几乎一天一个样,之前有一次赵俊然还夸你都快赶上贺冰了,天天穿名牌气质都不一样了。”

这个赵俊然,闵凝在心底叹口气,他绝对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坏坯子。

“你也和赵俊然吵架了吗?所以情人节没有约会?”

“咱们两对的吵架可不是一个概念,你们吵过,你只要坐等陆北哄你就可以了,我们吵都是我哄他,我说我今天想约会,他说今天返校会忙,外面的餐馆电影院都会涨价,说我不懂事,我说不出去就在食堂里呆会,他说他真的很忙。”

两个人谁总是低头认错的那个,谁就是投入得多的那个。

闵凝自问和陆北投入相当,而萌萌,恐怕是一直付出的那个。

“我预感我们要分手了。”陈萌萌悄悄擦掉眼泪。

闵凝也如此认为。而且她还有更不好的预感,贺冰这次出去约会的可能是赵俊然。

平安夜埋下的伏笔,在上次饭局里就隐约有流露,赵俊然一直对贺冰有意,而贺冰也没有明确拒绝。

甚至闵凝在猜,当时赵俊然接近她们宿舍的嗯,也是为了接近贺冰。

闵凝由衷希望不要发生宿舍倪墙的事情。

特别是为了赵俊然这种贱人。

晚上彭嫣和贺冰前后脚回来,两人都是春风得意的样子,彭嫣在过年期间,认识了隔壁学校的杜子涵,他在那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里上大一,彭嫣反复强调她男友的超高智商,屋子里的姑娘们都不停点头称是。

彭嫣喜欢八卦别人,轮到自己,竟然也是扒起来毫不含糊,照片、学生证、认识的细节通通交代,就连他们刚才那餐上菜太慢,杜子涵彬彬有礼地与店家理论这样的情节,彭嫣都没有放过。

闵凝由衷替彭嫣高兴,她娇小时髦,嘴里隔三差五迸出来的歪理也让她更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斯文有学识的人配她倒是互补。

反倒是贺冰,任凭闵凝她们怎么套话,她都不肯说约会的是谁。

闵凝一问,她就调侃床上的礼物,三拐两拐彭嫣也跟着打开话匣子说起日本药妆的好处。整个夜晚,她们拆着礼物,伴着此起彼伏的“闵凝我爱你”。

闵凝收拾入睡,翻看了一眼手机,恰好过来一条短信,是傅凌风:情人节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还是因为傅凌风,闵凝竟然失眠到后半夜。

她忍不住想起平安夜的那个局,想起傅凌风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竟然会做阴险的事……

学业依旧,这学期开了新课,课程安排比之前紧张不少,幸好白日逐渐变长,觉得一天时间都长了。

陈萌萌的恋情告吹的事,是开学一个多礼拜后的下午,传到闵凝这里的。

彭嫣说陈萌萌回宿舍哭去了,让闵凝和贺冰帮她俩代点名。

“她失恋你也不来上课吗?”

“她失恋,我更要好好把握我的男朋友啊。”

杜子涵今天下午没课,彭嫣已经穿了一身飘逸的春装蓄势待发了。

“走了啊,有事打电话。”

闵凝看贺冰,一脸愧色,压低声音问她,不等她作答,赵俊然竟然坐了过来,闵凝和赵俊然一左一右把贺冰夹在了中间,“赵俊然你不要太嚣张!你刚和萌萌分手!”

贺冰也在下面推赵,“萌萌还不知道,你快回你座位,别人看见了不好。”

闵凝的担忧果然成真了,贺冰和赵俊然真的在一起了!

第86章 他竟然也会解释?

与贺冰的瞻前顾后相比,赵俊然就以其厚的脸皮,表现得旁若无人。

“闵凝是明白人,咱俩的事你以为闵凝不知道?”

赵俊然的话是对陆冰说的,但,却对闵凝暧昧一笑。

“彭嫣好打听,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嘴里说的,闵凝是聪明人,知道的都是自己分析的,闵凝我说的对不对。”

闵凝实在不敢领受这种夸奖。

赵俊然之心路人皆知,他当着全系同学的面就给陈萌萌戴绿帽子,对象还是同寝的贺冰,这就是要挑起战争的节奏,闵凝讨厌这人,甚至都不想遮掩了。

“贺冰你疯了吧,你和陈萌萌高中就认识了,抢谁的男朋友不好,你怎么抢她的,萌萌天天晚上为这个渣男掉眼泪,她要是知道第三者是你,不得疯了。”

贺冰遣走赵俊然,他临走时不在乎地笑笑,眼里全是轻蔑,没错,他不屑什么姐妹情,他要的就是一时痛快才不管伤害了多少人,可闵凝觉得自己认识的贺冰不是这种人。

“闵凝,说句实话,我放着自己大好的条件,真的不想浪费,去年不是没收到过情书,出去见一面,赶上饭点,那些男生们连提都不提吃饭的事,你说多尴尬,约我出去谈天说地压马路,连瓶水都不舍得买,你说咱俩怎么差那么远,我不求一个能送我卡地亚的男朋友,”

闵凝手上还带着陆北家人送的手表,黑色皮带方形表盘,颗颗碎钻流光溢彩、

闵凝突然自惭了,下意识想去遮挡。

贺冰笑笑继续说道:“刚入学的时候,我以为考上大学,心高气傲,想找一个有钱的少爷公子从此跳出贫民窑,谁知道我遇见的那些追求者比我还穷,遇见这么多人就赵俊然能为我跑前跑后,我不是诚心想让萌萌伤心的,可我也想获得照顾。”

穷怕了的人最怕没有盼头,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就意味着过什么样的日子。

闵凝嘴硬心里却明白,她明明不如贺冰美丽高挑,可过的日子有天壤之别。

归其原因还不是因为男人。

男朋友不同,贺冰用的是路边小店里的粉底眼影,而闵凝已经戴上了卡地亚的手表。

闵凝突然失去了劝别人的立场。都是靠男人吃饭,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闵凝勉强说道:“赵俊然过去的事你已经知道,小心”

“放心,我不会像萌萌那么傻,来个人财两失什么的。我就这么点资本,当然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占到便宜。”

贺冰和赵俊然才真是棋逢对手。

陈萌萌得知贺冰和赵俊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在宿舍抱着头打了一架。

等闵凝被彭嫣火急火燎叫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累的坐在地上各哭各的了。

彭嫣替陈萌萌不值,破口大骂贺冰是个婊,贺冰倔强擦了擦糊掉的口红,带着东西就去洗澡了。

纪小晨趁着开门的空档,探头探脑,陈萌萌叫纪小晨进来,“你不是和彭嫣好嘛,咱俩换铺行吗?”

床铺虽然在系里有登记,但因为年轻人一言不合的多,学校也默认同学间协商换床铺的事。

半年相处下来,闵凝有点不舍,“萌萌你可想清楚,因为赵俊然你就要丢下我们吗?”

纪小晨和彭嫣最近几乎形影不离,一听能搬进来举双手赞同,“闵凝你别劝了,以后天天对着贺冰,你想叫萌萌恶心死吧。”

她俩说换就换。

闵凝心情烦躁,背着包,裹上风衣围巾就出门了。

最近天气暖的快,这会五点多的时候,正好看日落,无风红日,闵凝走一走就散掉了刚才的郁闷。

贺冰不是真坏人,陈萌萌也宽容善良,闵凝期盼着,哪天赵俊然能走出她们的生活,也许贺冰和陈萌萌重归于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甚至,没准萌萌还要谢谢贺冰,这样的渣男怎么不早点拿去。

闵凝原本想去食堂吃个晚饭再回去,半路竟然和傅凌风不期而遇。

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而来,转念一想,明知他不会实话实说,不如不问。

闵凝叫了一声,“风少。”算是打过招呼。

这也是那天酒会上的称呼。

“还是直呼我全名好听。”傅凌风笑。

却不让人看不出真正的心情。

饭点的时间,食堂周围人来人往,明知傅凌风不喜欢食堂的饭菜,闵凝也干脆不给他浪费粮食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我要去吃饭了,傅凌风,你自便吧。”

“你肯不肯赏脸让我请你一次,也算是对平安夜那晚的事道个歉。”

“那个局是你布?”闵凝的口气已经是肯定了。

“你肯赏脸吃饭,我慢慢讲给你听。”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莎士比亚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纠结才写出这样脍炙人口的句子。

此刻闵凝也是同样纠结,可脚步却还是上了傅凌风的车,闵凝是真的好奇。

还是平安夜那家酒店,他们对坐在一张宽大的方桌上,上面铺的白色桌布上印着玫瑰花的暗纹。

客人不多,两人在靠窗的位置既可以俯视众生,也能一览整个餐厅全貌,灯火通明,琉璃罩灯恰到好处的把光撒在每个人的肩头,好像照片里的柔光效果,仿佛这个世界都美好得不真实。

傅凌风一定常年沐浴在这个亦真亦假的世界里,静静的静静的,雍容独立。

先点菜再选酒,傅凌风都轻车熟路,和服务生低声交流再温和询问闵凝的意见,这一切他都做得丝毫不乱礼节,天生的贵族。

两份牛排上桌,两人的一样,闵凝几乎就是对着镜子一样学他的样子,切割入口。

傅凌风极心细,体恤闵凝不懂餐桌礼仪,就用了这种手把手的方法教闵凝,不露痕迹,谈笑中温柔体贴。

闵凝感念,但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傅凌风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经他一朝一夕的点拨,就追上人家身上世代积累下的雍容。

跟上这样的人的脚步太累,她还是更喜欢陆北的随性。

“你已经让陆北拿戒指套住了?”

傅凌风很快就看见了闵凝手上的素戒,然后微笑看着她正在切割肉排的左手中指。

那不是带婚戒的手指,不是婚姻的承诺,傅凌风用了“套住”这个词,十分准确。

“他是不是想套住我,我不知道,但他想让别人知道他套住了我。”

“说话越来越厉害。”傅凌风笑,只把闵凝的不友善当作小孩子的脾气。

“陆北实干,从不多做半点无用功,他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和心思,一定是选中了你做陆家未来的女主人。”

“希望是那样吧,下次再遇见你设的局,我也不用躲在厕所里伤心掉眼泪,到时候我就拿出当家主母的身份,一人先赏一个耳光再说。”

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假装和自己友好,却在暗地里做那么龌龊的事,闵凝就双眼冒火,其实我最想赏耳光的是他。

“那个局不是我设的。”

“那是谁?”闵凝嗤笑。

陆北已经说了,平安夜的局如果成功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傅凌风,他这会却说不是自己,闵凝不信。

傅凌风微微一顿,叹口气:“是傅允齐。”

做局的人不是傅凌风,但他明知道,却也没阻止,这一点,他是帮凶,他们都知道。

傅凌风对闵凝是有歉意的。所以才有这顿饭,但吃过了这顿饭,他知道,两人以后应该不回像从前一样纯粹了。

至少,闵凝不会再和他夜跑了。毕竟,谁会半夜出来和一个阴谋家喝咖啡、谈天说地呢

傅凌风轻呷一口红酒,手指慢慢敲打杯壁,他有一瞬的落寞。

闵凝年纪小,那个时候并没有看懂,其中情愫。

“我们终究是两个阵营,其实你不用解释的,大家……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闵凝叹气,只觉得可惜了那么好的咖啡,我们做不成朋友,以后估计也喝不到了。

不过分道扬镳在闵凝看来绝对的利大于弊,如今顶着陆北女人的名头,已经很多人都直到她的身份了,再和对方阵营的boss来往过密,她都把被江湖人士拉出去浸猪笼什么的。

“陆北其实一下子就查到是林允齐做的手脚,但还是把我当***放出来,其实他对你没有全说实话。”

傅凌风只是想为自己辩解,全世界都可以错认她,唯独闵凝,让他升出股不甘心。

“傅允齐是我大哥,我们兄弟五个还有三个姐妹,这么多人只有他是嫡,嫡兄尊贵,他要做的事,我反对就是对抗长兄权威,本来要一致对外的事,一个不小心就会转变兄弟拆台。所以,平安夜那天,我承认自己是帮凶,但,也只是帮凶。”

他在解释,他怕自己误会?

闵凝有点不相信傅凌风会讲这么私人的事,突然心里对他也升起一丝怜悯。

但终究,闵凝说不出同情的话,毕竟傅凌风比普通人已经优越太多。

“不早了,我想回去了。”闵凝很鸵鸟的想逃走,逃离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的男人。

傅凌风还是微笑礼貌的神态,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恼怒,最后将闵凝送到学校门口。

临走就像从前一样,含笑说“再见。”

就像两人还会经常见面一样。

第87章 一公里的距离

开学伊始,纪小晨和陈萌萌换了床铺之后,闵凝就感觉自己也像被打开了耳朵一样,全校大事小情无所不知。

纪小晨加彭嫣,就像宿舍里设置了广播站,活生生一个八卦集散点。

比如,谢利梅的特等奖学金尘埃落定;

比如,陈萌萌通过艰难的补考终于把高数过了。

再比如,贺冰和赵俊然的事在系里是如何满天乱飞的。

看着贺冰天天春风得意,幸好陈萌萌搬走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刺眼。彭嫣和贺冰有一个月都没怎么说话了,贺冰前脚拎包去约会,彭嫣总是对着她的背影和残留的香水味讥讽个没完。

纪小晨堵着耳朵不听,闵凝无奈道:“彭大小姐别骂了,这都这么久了,没准萌萌都不记恨了,你哪来那么多义愤。”

“亏了你和萌萌那么好,贺冰这个狐狸精,喷再多香水也是个骚,你怎么还话里话外护着她了。”

彭嫣冲闵凝翻白眼,“你闻闻,不就赵俊然送了支香奈儿嘛,至于满身喷嘛,咕嘟咕嘟喝了不是更好。”

彭嫣越说越损,闵凝只能摇头不接,她是刀子嘴没错,可惜有的时候并不是豆腐心。

纪小晨懒得听这段官司,坐在上铺,她一边翻八卦杂志,一边晃荡着两只脚,百无聊赖。

“彭嫣,你说你要把男朋友拉出来溜溜的,怎么没信了,你还说给我介绍男朋友的,怎么也没信了。说话不算数可不是好孩子哦。”

没错,有了男朋友要拜码头这事还是彭嫣立的规矩,纪小晨一提,彭嫣马上忘记刚才的话茬,信誓旦旦,“我让杜子涵请你们吃饭,他每周四下午没课,他宿舍里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哥们,让他带出来介绍给你们。”

一听是顶尖大学的男孩子,纪小晨差点从上铺跳下来,兴奋得嗷嗷直叫:“不许带她们!最多带闵凝!陈萌萌单身,贺冰好抢食吃,不许你带多余人啊,他那哥们一定要留给我!”

闵凝和彭嫣对视一笑。

真到杜子涵拜码头那天,彭嫣果然只叫了闵凝和纪小晨。

地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烧烤店里,天气渐暖,这样的店都在门口开始摆摊烧烤,远远就能闻见孜然焦香,广告效果立显。

闵凝到的时候只有彭嫣和纪小晨,男生们还没来,闵凝挨着纪小晨刚落座,纪小晨就像小钢炮一样对她咬牙切齿。

“闵凝!相亲的是我不是你,你戴个什么隐形眼镜!”

闵凝只是恰好路过隐形眼镜店,顺便来拿前两天配好的框镜和隐形眼镜。

她图个方便。却不知道摘掉了有框眼镜的自己的变化,与丑小鸭变白天鹅差不多。

纪小晨哇哇大叫:“闵凝你早不戴晚不戴,现在打扮一新,我的好姻缘”

彭嫣以眼色喝住她,“人来了!你注意点形象!”

听彭嫣一说,闵凝和纪小晨一起转头看。

就见进门两个男生,一个高个偏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和善的样子;另一个,闵凝眯眼细看,整个人几乎石化。

是韩大海!

竟然是韩大海!

他矮杜子涵半个头,一件运动夹克,气质比高中时沉稳好多,像变了个人。

可闵凝还是很快认出了他,同样的,韩大海也是一脸惊讶。

这样的相逢,实在是……出人意料,高中的事,过去已经一年多了,可往事如海浪,汹涌而来。

他的保送,他明知道李玉喜欢她,陷害了闵星,却仍旧无动于衷……他说喜欢闵凝,可又那么鄙夷靠上陆北的闵凝……

闵凝有点悲伤,她低下头,食不知味。

韩大海讪讪地问了一句:“闵凝,早就听说你考上了c大,这么巧的事,还能遇见你。”

纪小晨在桌子下踢闵凝,闵凝环顾大伙,才发现自己表现过于情绪化了,就好像我和韩大海之前有什么似的。

于是,闵凝尽量大方微笑:“真巧,你和杜子涵是同寝。我和彭嫣又是同寝。世界真小。”

韩大海顺理成章要到了闵凝和纪小晨的电话,后面的闲聊大家都是极尽自然,韩大海调侃杜子涵,姑娘们一起挤兑彭嫣。

有说有笑,仿佛闵凝和韩大海从没经历过那些过去,仿佛他们还是高中一对要好的同学,闵凝为他在篮球场上摇旗呐喊,他为闵凝排遣班主任的奚落……

晚饭吃到八点,每个人都小酌了两杯啤酒,春风拂面,年轻人都容易陶醉在这样烟火气中,什么青春、什么岁月、什么运命仿佛都在自己手中肆意挥霍。

杜子涵被彭嫣和纪小晨送到公交车站,闵凝和韩大海落在后面,沿街食肆店铺绵延从车站还有一公里的距离,他有一公里的距离说出他一直无法倾诉的话。

“我和李玉在一起了。她做的事,对不起。”

韩大海认真看闵凝,仿佛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他而起,“她哭得很厉害,我们闹了很久……她也挺可怜的……对不起,我之前去你家找过你,邻居说你搬走了,电话地址都没有留下,我其实一直就想和你说对不起的,我还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呢。”

闵凝干巴巴地说,“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的吧。”

“闵凝,你现在和从前,真的不一样了,光彩夺目的……他……对你应该挺好的吧”

就是一块再普通的石头,经过陆北一年多的精心打磨,总要焕发一点光彩。

闵凝攥了攥兜里的左手,上头还戴着那枚晶晶亮的素戒,突然她就心安了。

“陆家这两年起来得很快,我爸公司承包的几个安装工程都是陆家转包的,”他自嘲,“总以为他是个匹夫,原来还有些才能,如果他对你好,我也甘心,如果”

“韩大海,我绝对不接受什么备胎,你既然和李玉在一起了,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她为你做得,虽然伤害了别人,但她还是挺喜欢你的”

“我知道。”

对话至此,再无味道。

回看青春,斑斑点的划痕里注满苦与甜,闵凝与韩大海共同的回忆,只能选择性地忽略那些最重要的,他们的话题只能讨论别人。

班主任如愿做了教研室主任;喜欢收集烟盒的刘浩然,他高考落榜花钱去了澳洲留学;街角那家凉皮店还在那里,扩充了门脸,还上了电视,去年吃的时候,韩大海还想起了闵凝……

一公里的路程刚好让闵凝与韩大海,给这一次的重逢画上句号,我们交换的回忆都是无害快乐的过去,一公里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

遇见韩大海,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大家在一个城市上学,校间联谊频繁总会遇上,闵凝能躲半年已经是幸运。

那一晚的交谈,其实比她想象中要轻松,老同学叙旧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和陆北傅凌风交谈更累,他们俩是狂风巨浪,韩大海是一股清流。

闵凝已经被狂风巨浪给练得,皮实了。

只是纪小晨,最近这几天一直嚷嚷,她的相亲被闵凝搅黄,吵着让闵凝赔他一个名校的男友。

闵凝在宿舍床上翻了一个身,好好的周六早上,去哪找一个男朋友赔给她,“大小姐,放过我吧,你想要,我把我男朋友赔给你。”

贺冰坐在书桌前正细心整理妆容,用散粉一扑,整张脸明亮清透,苦练韩国裸妆立见成效。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和赵俊然相约去海洋馆玩。

彭嫣不在,她才加入女生们的闲聊,“闵凝你的男朋友,我们可不敢轻易收了,听说他有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闵凝醒了一半,等她说下半句,纪小晨也来了精神,从盥洗室里冲出来,满脸的牙膏沫。

“学生会里学姐们说的,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期间,男朋友陪读的时候,你遍体鳞伤,”

贺冰神秘兮兮问闵凝,“到底是不是真的?”

遍体鳞伤?!

闵凝真想仰天长啸,虽然那时我确实身上遍布淤青,可除了脖子以外从没露于人前,谢利梅她们竟然脑补了那么多剧情。

闵凝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感觉。

“才不是,你要信就信,不信也随你。”

反正闵凝活在留言里,习惯了各种臆测。

而且,她也不想谈陆北。

闵凝和陆北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联系过了,超长时间的冷战,连李东都忍不住,直劝她打个电话服个软。

毕竟陆北擅自打发闵星的事,在李东看来也是为了闵凝自己好。

为了闵凝这口气,李东甚至放弃工作,远离权力中心只替老板哄女人。

最近这个礼拜,他已经找上门,一顿晚饭接一顿陪闵凝吃,不提陆北,纯粹闲聊日常琐事。

李东的江湖智慧让闵凝折服,这种磨人的招数,既不让人讨厌,也无法让人拒绝,看见他,就想起陆北,可闵凝太倔强,绝口不提陆北。

纪小晨看闵凝生着闷气努力睡觉,笑呵呵坐在床边推她。

“你和你男朋友玩得口味重又怎么样,那是情趣,谢利梅她们早就嫉妒你嫉妒到眼红了,你别生气了。”

贺冰也用冰凉的手捏着闵凝的左脸,“就是,看你还生气了,凉不凉?”

她们这哪里是哄人,分明就是来毁闵凝的早觉的!

第88章 先道歉的人

闵凝无奈坐起来要打贺冰,她提着包身姿轻盈一跳一跳出了门,“赶紧起!这么好的阳光不约会可惜了!”

贺冰就像一朵摇曳的荷花,在春天就早早开了,美得格外显眼。

纪小晨望背兴叹,“我要有贺冰的姿色,我也去撬别人男朋友,我要有你那双清冷的眼睛,估计也能做一做姿态装个冷美人什么的。”

闵凝起床洗漱。心想,羡慕的都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她何尝不想要纪小晨和彭嫣高知分子的家庭出身。

那样,她可能会一路幸福,怎么会养成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这么地不可爱呢?

“闵凝,你还没说怎么赔我男朋友呢,我可不要你男朋友。一看就不好驯服。”

纪小晨不放松,又想起刚才的问题,单身真是困扰她太久了。

“那怎么办,我一无所有拿什么赔给你。”

纪小晨貌似就在等这一问,眉开眼笑,“你柜子里有那么名牌货,笑脸包借我背背呀,下个礼拜还你,如何?”

原来是看上了那个包!

闵凝笑了。

从日本带回来那个包就没有上身过,又沉又大,鳄鱼皮的材质让闵凝一摸就毛骨悚然,她放在柜里那么久愣是觉得老气,一看纪小晨穿着兔宝宝的睡衣跨在手上,竟然有公主出街的即视感。闵凝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纪小晨比自己识货。

用一个包能让纪小晨闭上嘴,不再谴责自己也算值了,可闵凝转念一想,她真的喜欢韩大海吗?还是纯粹叫喊着找个理由借包呢?

“韩大海好是好,人也精神,就是太幼稚,眼里又全是你,这种男人最容易自认为情深意重,然后抱着回忆折磨现任,我可不用青春帮他疗伤。”

纪小晨包已到手,小小给闵凝上了一课。人不可貌相,娃娃脸的纪小晨看人老成。

闵凝对她的敬佩油然而生。

和纪小晨单独在一起的时光,总有收获,她看人看事都极准,爱八挂却比彭嫣有分寸,今天闵凝对她重新有了一番认识。

今天这个周六,宿舍里只剩闵凝和纪小晨做伴。

两人从食堂出来,去图书馆的路上,遇上封馆装修,吃了闭门羹,她们又转战教学楼,却教学楼也贴了告示,最近一个月教学楼周末也不再开放,两人面面相觑,全校都在大兴土木,似有重大庆典。

可之前并没有听说呀。

纪小晨发挥所长,跟看门的保安攀谈了几个回合就全知道了。

闵凝竖着大拇指听她讲原委。

“好像是最近有个有钱人给学校捐了些钱,给教学楼加装电气化设备,图书馆那头好像捐了书和电脑什么的吧,你说这些有钱人怎么不把钱直接捐给我,我才是真穷。”

闵凝翻白眼笑她,要是不月光她就不是纪小晨了。

“听说这片的高校都授捐了,杜子涵他们学校活活被捐了栋楼。”

捐赠教育的富商都是想要民心,名留青史的人。自古皆是如此。

自习不成,闵凝她们朝着阳光往宿舍走。

春意盎然,迎春花花期一到,路边两侧一簇簇有小花海绽开。

闵凝记得小时候妈最喜欢迎春花,不是桃花,不是玫瑰,妈最喜欢那些没有绿叶衬托直接开在枝条上,生机勃勃的黄色小花,妈会剪下几条插在汽水瓶里,这个时候的家里才有一抹明快的颜色。

快到清明节了,闵凝想妈妈了。

刘素珍睡在北郊公墓,只有出殡那天闵凝去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拿出勇气看过她,闵凝怕她,仿佛她还再世一样,怕她会怪自己没有看好这个家,没有看好哥哥闵星。

闵凝打了通电话给李东,讲明想去北郊公墓的意思,李东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飞驰过来。闵凝辞过纪小晨,没等一会,李东就一身西装肃穆,从车上下来,“下个礼拜清明节,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要不要扫墓的事。”

闵凝深感他的体贴,“抱歉,临时通知你,我一时感慨突然想去看看。”

闵凝上了李东的车。看后座上还放了香烛水果,更加感激。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清明的正日子,墓园里的人不多,早上十点多的温度,温暖潮湿,园中草木勃发,一点也没有悲伤之气,闵凝和李东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走了好一会,在墓园深处的一处大碑前停下。

这里整修得是普通墓碑两倍的大小,身后苍松翠柏四季不枯,偶有喜鹊落枝,心旷神怡让人意外。

妈的墓被照顾得很好。

这里面有陆北的功劳,闵凝不得不承认,他阻止自己与闵星兄妹相见,但闵凝家人的照顾却一点不马虎。

闵凝接过李东奉上的水果点心,一件一件摆在洁白的骨瓷盘里。

老字号的糕点和当季新下来的青苹果,一甜一酸,闵凝希望妈妈会喜欢。

“我妈一辈子生活得苦闷,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开怀,”

闵凝背对着李东,跪坐在石碑前,轻轻擦拭上面的每个字。

“我只是见她吃老婆饼的时候会露出笑容,我有的时候怀疑,她喜欢老婆饼,因为‘老婆’两个字,她对我爸一直念念不忘,她希望那个男人会想念她,惦念她,挂念她。可惜,她一辈子都没有如愿。你说我呢,东哥,你说我会不会也步她的后尘……”

沉默良久后,闵凝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那样的惋惜,分明不是李东的声音。

是陆北,除了陆北没有别人。

陆北逆光而立,表情不明,闵凝站起来,脸上是来不及藏起来的惊讶和留恋。

至少他来了,这个时候,有人挂念就能让闵凝胸口满溢温暖,她顶抵着他的下巴,顾不上他是怒是嗔,把头静静靠在他肩膀上,“你来了。”

陆北轻轻揽闵凝肩膀,像哄怀里的婴儿一样,动作迟缓轻柔,“送束花给你妈吧。”

他递上一小束白菊,一朵一朵如绣球一样圆润可爱,闵凝把它们放在墓碑基座的正中间,有果品有鲜花,这是一场难得的完满。

而闵凝和陆北,相遇在这一场久别的重逢里,就像两个月来的冷战从没发生过一样,他不提,她也不提。

两人牵着手慢慢在墓园里踱步,不言不语,生怕打扰这里的宁静,仿佛脚边躺着的不是墓碑,而是从睡着的人海中经过,小心翼翼。

两个人的倔强骄傲旗鼓相当。可再见面时,闵凝摘掉了黑框眼镜,脸上梳妆细致。而陆北蓄了一脸的胡茬,包着纱布的右手让他看起来竟然有了三十岁的沧桑憔悴。

这一局,闵凝赢了,她看来过得比他好。

出了墓园,停车场群山环绕,同样的幽静,却有游历天堂重回人间的感觉。

“最近又参加比赛了吗,受伤了。”闵凝双手插兜,只是低着头,不知道从哪里打开话题。

李东安排了这场相逢,现在早已不知去向。

“如果下次还能遇上闵星,我不会阻拦你们见面。”

陆北叹气,开门见山,也算是一种道歉。

他是那么在意闵凝,在她都不认为他还有什么可改进的情况下,他仍旧愿意先迈一步迁就她,在妈的墓园外,这个世上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还能为自己着想……

闵凝心头颤抖,最后,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在鞋面上。

陆北拥着闵凝一遍遍拍着她的后背,喃喃安慰,阳光透过茂密梧桐的枝头,一点点撒下来,两人就一直站在清风树影里,哪怕一直就这样直到时间尽头。

后来关于闵星的事情,闵凝都是从李东那听来的。

闵星从王真那里出来后,去学校门口等了闵凝两天,那个时候她在复习,和陆北形影不离,自然没有碰上他。

闵星也不傻,堵不到闵凝,就找了几个家里附近的小混混带话要见陆北,竟然通过一层层传话,真的联系到了陆北,但闵凝和陆北已经去了日本,所以,是李东接待的闵星。

闵凝所有的诉求不外乎是见妹妹,只是这个诉求被李东用钱轻易换走了。

闵星在南方倒买倒卖,身无根基,带去的那两万块钱经不住几次拖款,三拖两拖就身无分文了,他去外面闯荡失败,以为回到北方还能有个家,哪知早已家破人亡。

在李东讲到这里的时候,隔着电话,闵凝努力把口鼻塞在手掌里,不让呜咽穿过电话。

闵星从陆北那里得到钱后,又一次失踪了,当她反复追问闵星到底借了多少钱时,李东只是含糊,始终也没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

一个礼拜后的一个夜晚,闵凝夜半转醒,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转身面对陆北睡颜,宁静恬淡不像白日里那一脸的萧杀。,闵凝推他,求一个答案。

陆北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伏在闵凝的身上。

“闵星从你那里拿了多少钱?”

是拿不是借,闵凝知道,闵星不会想着去还的。

陆北又嗯了一声,对于一个刚刚结束综合格斗比赛的人来说,这一场饱睡肯定比闵凝的任性矫情重要,“乖,别闹。”陆北咕哝,把脸使劲往闵凝头发里埋。

可再浓烈的睡意,也敌不过闵凝的痴缠,他这个人是个顺毛驴,一定要用娇嗔软语连哄带骗的缠法,他才能投降。

闵凝搓搓他的脸蛋,刮刮他的鼻子,陆北终于不耐,半睁开眼睛,苦笑着:“你现在越来越会缠人,”然后无奈起身,拉闵凝躺在他的胸口上。

第89章 灯泡饭局

闵凝听到陆北胸膛里有力的起伏声,哪怕他刚刚在比赛擂台上三战败北,可仍然是生机勃勃的陆北。

闵凝磨搓他受伤的手腕,纱布已经摘掉有一阵子,最近才逐渐恢复,“为什么你没叫我去看过你比赛?”

“你不是也没提过吗?”

那是因为她害怕,怕看见像山一样可以让人依靠的陆北倒下的样子。

竞技体育残酷,每次看见陆北事后包扎好的样子,闵凝就已经觉得心疼不已,哪里敢去看现场比赛。

“我哥借了你多少钱。”闵凝不放弃。“五万?十万?”

陆北不语。

闵凝的心也提起来,不敢往下再猜,月赚八千是职场上少见的高薪,而十万块钱更要普通人家辛苦积攒好几个月。

闵星倒底有多厚的脸皮,多大的胆量?!还是他真的在卖妹妹?!

“多少?”

“两百万。”

陆北语气平淡,还是温柔地看着闵凝。

两百万……两百万……闵凝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闵星管陆北借了两百万!

她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来丈量这两百万,日后即便自己毕业工作,需要多久可以赚两百万?

闵凝简直不敢相信,闵星出去逛荡一圈,竟然练出了花两百万的胆量……他拿着这么多钱要做些什么呢?

闵凝心里乱糟糟,离开陆北胸膛躺回枕头上,背对着他。

“难怪他又要玩失踪了,他现在躲的是我。”

闵凝很想质问陆北,连见都没有见他一面,为什么要给闵星那么多钱,这叫人很难不怀疑。陆北和闵星交易的就是闵凝这个大活人!

这两百万结结实实压在了闵凝的背上,让人喘不过气。

“我希望他能成功。出门在外想要做点事情,一万两万能顾好自己的温饱就不错了,闵星野心勃勃,如果他能闯荡出来,你也能多一个依靠。至少你心理上不会再排斥我为花钱。”

“如果他不能闯荡出来呢?”

“闵星虽然招了很多麻烦,但他可不是蠢才,他缺少的是经验和机会,我心里有数。”

陆北对闵星信心满满。

他重新躺下,把闵凝扳正,一脸郑重看着她,“我只想把你好好的罩在我的羽翼之下,可能会牺牲一些自由,但是我会竭尽全力,给你我能给的,闵凝,心里多装一点我,少装一点别人,好不好,闵星也不行。”

陆北勾住闵凝带着戒指的手,辗转摩挲,最后转为十指交扣。

“谢谢你。”

这一句是闵凝苍白的感激。

学校整修了将近两个月,教室图书馆体育馆全部焕然一新。

之前的桌椅板凳还是计划经济时的破旧样式,楼道里阴暗的角落隐隐有股霉味,木头护墙板上刻满了谁谁爱谁谁一辈子的誓言,三十年的时间,誓言还没有成真,就随这次整修一起湮灭了。

大修竣工,金主浮出水面,学校赶在三十年校庆之际,请来金主做演讲搞庆典,各个系学生会的干事都被抽调到一起,布置得学校披红挂彩。

用陆北的话形容跟办喜事一样,金主就像遮住面孔的新娘子十分神秘,只等揭开盖头。

可惜闵凝没有赶上校庆活动,因为在陆北反复催促下,闵凝终于在驾校报了名,校庆当天刚好是她考交规的日子,闵凝完美的错过这场学校与金主的“婚礼”。

等她揣着满分的成绩,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遥远又折腾的路程,终于让闵凝不得不承认,能够自己开车是有必要的。

洗漱完毕,闵凝蔫头耷拉脑坐在书桌前等着方便面揭盖。

身后的女孩子们都叽叽喳喳聊了一个晚上校庆巡礼,可惜闵凝回来的时候只看了到礼花仪式的尾巴,什么企业家名人校友则无缘瞻仰。

本来闵凝也不爱凑热闹,这种繁荣,错过就错过了。所以她也没什么遗憾的。

“闵凝,你驾校报的是哪家?咱俩报的是一家吗?”彭嫣一边发短信一边聊天,无所不打听。

闵凝笑,同一宿舍里自然收到的都是同一张传单,她到现在都记得传单上写着:两千元包教包会专车接送,南郊驾校欢迎你。

“和你同一家驾校,不过你应该进度比我快,你快考了吧。”

彭嫣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车训练啊。”

闵凝一心扑在泡面上,把行程和盘托出,“我每个礼拜六日学两天,都是早上八点到四点的全天。”

当然前提是周末陆少不招幸她的话。

彭嫣不声不响,倒是贺冰来了精神,搬了把凳子坐闵凝身边,悄悄对她耳语:“那这周五下午你有约会吗?陪我赴个约吃个饭?”

陆北最近又忙得不可开交,这周确实不约陆北,闵凝有空,但是……贺冰找自己去赴哪门子的约呢?!

闵凝的第一直觉是她要换男朋友了,“什么情况?”她做了一个口型,男的女的?

贺冰撇了一眼玩手机的彭嫣和看出的纪小晨,轻轻一笑,满面春风:“男的,你也认识,所以叫你陪陪我,拜托拜托!”

贺冰双手合十,生把眉毛挤成一个八字,楚楚可怜。

“那你先说是谁?”

她摇头,十分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拗不过贺冰的痴缠,周五下午刚结束体育课,闵凝被贺冰抱着手臂一路拖到校外一家韩式餐馆里。

贺冰下午没课,竟然为了迁就闵凝的时间,从中午整整等了三个小时,这么大的诚意,叫闵凝越来越觉得好奇,贺冰约的倒底是什么人,还非自己不可了呢?

“你出来和别的男人约会,你家赵俊然怎么办?”

正主还没到,下午三点多的时间餐厅里,几乎没人,根本不用担心撞到熟人,闵凝在心里给红杏出墙的贺冰,点个赞。

贺冰细心摆好三副餐具,浓妆淡抹之下,聘婷窈窕,美貌得连闵凝都爱多看两眼。

何况今天出现的男人。

闵凝和贺冰背对门口,对面的卡位里留着正主的位置。

“你可千万别提赵俊然,我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单身,我俩吵架有一个多礼拜没说过话了。”

闵凝刚要歪头问贺冰为什么,就瞥见从门口进来个英挺的男人,白衬衣浅色西裤,走路带风,朴素里见贵气,再一看脸,是傅凌风!

他看见闵凝微微一笑,落座对面。我惊讶地看着贺冰,需要她给一个解释。

“我们校庆的时候遇到的,我接待贵宾,你知道吗,林先生原来就是这次学校装修的捐赠者!”

贺冰两眼亮晶晶的,让闵凝看见自己的茫然。

“那是家父的义举,我只是代为出席一下,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称赞的。”

傅凌风并不想在这上面做话题,快速推进交谈:“两位想吃点什么?”

贺冰把菜单塞给我,“闵凝你来,你刚上完体育课,肯定这会饿了。”

分明是叫人少说话的意思,闵凝胡乱指了个拌饭和凉菜,把菜单还给贺冰。

“傅凌风,你没事为什么请我们吃饭?”闵凝开门见山,贺冰狠狠白了她一眼,代为回答:“有缘嘛,有缘还不能吃顿饭吗”

傅凌风只是笑笑,不怎么说话,全程都是贺冰在两头应酬。

她难得对男人这么热络,司马昭之心,闵凝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贺冰喜欢傅凌风,而且,搭上了这条线,赵俊然离下岗也不远了。

“原来,闵凝刚上完体育课,就多吃点。”

傅凌风全然忘记上次和闵凝的不欢而散,竟然还劝着她多吃点,闵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冷哼,“那谢谢傅先生了。”

傅凌风还是温和的微笑,为我和贺冰倒满大麦茶,“叫我傅凌风吧。傅先生就见外了。”

贺冰猛点头,“傅凌风。”刻意弱化姓氏,听起来像是在叫凌风。

贺冰冲闵凝谄媚一笑,也算是间接承认借她来接近傅凌风了。

这顿饭吃得闵凝十分难受:消失了两个多月的傅凌风又出现了,他神出鬼没,不知道意欲何为,贺冰倒是目的直接,两个人一明一暗,把闵凝夹在中间,就看他们愉快交谈,还气人地表现出相见恨晚的样子,天文地理,时尚美容,竟然都可以无缝衔接。

闵凝把拌饭了吃了个底朝天,看傅凌风几乎没有动筷子,贺冰淑女也吃得少少,闵凝戳穿他俩,“两位这么喜欢聊天干嘛要请吃饭呢,就我一个人甩着腮帮子嚼这一桌子东西,也挺累的。”

“你又不是驴,谁叫你甩着腮帮子嚼了。”

贺冰一个不留神把平时在宿舍的样子拿了出来。

闵凝捂嘴笑,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不做作不是也挺好。

傅凌风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强忍咽下,脸已经通红,他见了太多骄矜的女人,贺冰这个可爱的样子肯定给他留下了印象。

贺冰脸红。

闵凝憋了一肚子的气也被她骂没了,给她夹了一筷子泡菜炒五花肉,这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你陪我一起嚼。”

第90章 谁谁谁是个婊

这顿饭后半段明显实在了许多。

傅凌风饭后送闵凝和贺冰回宿舍,还问起她们是不是有意向在新图书馆开馆后做管理员的兼职。

傅家不仅捐赠了财物,还捐赠了五十个勤工俭学的岗位,比起食堂盛菜、园林除草,图书管理员应该是工作坏境最好的岗位。

哪个当学生的手头不紧呢,贺冰和闵凝一听见有赚钱的机会,都跃跃欲试,相比贺冰的一口答应,闵凝有点犹豫。

虽然她自己不想承认,可是吃穿用的都是陆北在养的她,如果不告知金主就去打工,是不是有翅膀长硬的嫌疑呢?

而且,工作还是傅凌风提供的,闵凝怕陆北会不高兴。

但,能自立一直是闵凝的心愿,尤其是自从知道闵星从陆北那里拿了两百万,自立的想法就更强烈。

贺冰看闵凝发愣,干脆她我答应了傅凌风,“也算上闵凝,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回宿舍,路上能做个伴。”

九点多的校园能有多不安全,贺冰一说,显得煞有其事。

傅凌风认同。

二比一,闵凝也算应下了傅凌风的工作邀请。

送姑娘们回到宿舍门口,三人正要说再见,同班的一男生和她们打招呼,他看见了傅凌风竟然认了出来,“你是校庆演讲的傅先生?”

傅凌风微笑点头,闵凝和贺冰交换眼神,两人此刻都有男朋友,班里人都知道,此刻,就像被人抓包搞外遇一样,左右夹击人家,以掩盖真相。

“周南,你周末不回家啊,一会赶不上公交车了。”贺冰说。“你刚送完女朋友啊?你女朋友知道你送完还和我们聊天吗?”

“贺冰你别逗了,你家赵俊然知道你站这和傅先生聊天吗?”

贺冰脸色一阵青白,她尴尬看傅凌风,傅凌风倒是神态自若。一身休闲衬衣和笔挺的白裤子站在初夏微风中,有淡淡古龙水的味道。

“周南,上午高数老师点名了你没在吧。”闵凝挖空心思帮贺冰解围,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周南嘲笑:“闵凝,你背的包是纪小晨的吧,我看她在博客里晒呢,怎么还借用人家的东西约会。”

周南看出我们的不友好,先戳穿贺冰,又损我的包,然后才和傅凌风打个招呼离开。

闵凝和贺冰都被他给晾在那里,下不了台。

今天闵凝背着那个鳄鱼皮的笑脸包,本来想学纪小晨体会一下高档货的,谁知道竟然被人说是借的,好不尴尬。

傅凌风笑得眉目葱茏,对同学间的“情谊”很感慨:“还是大学时光好,大家都这么直率可爱。”

他打量闵凝的包,竟然还称赞起来:“这是年初的春款,极尽奢华,像陆北的手笔。这条街的学校加起来,应该也不会有哪个学生能背得起这个包了。”

闵凝咋舌,不知道这包早就入了傅凌风的眼,而且还这么贵。

挥别傅凌风,贺冰在楼道里拉住问,“傅凌风认识陆北?他知道你有男朋友?”

闵凝苦笑,“你不觉得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傅凌风。”

贺冰一脸愉快,口气轻松说道:“那就好了,我还怕他喜欢你呢,咱们来个三角恋就伤姐妹情了,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就好了。”

“他知道我有男朋友没什么,他现在知道你也有男朋友了,大小姐!”

一经提醒,贺冰掩面哀嚎,“我恨周南!”

学车实在是一个体力活,闵凝在桩场上揉了一天的库,右手掌心就被档杆生生磨出来两个血泡,天气逐渐热起来,一个疼一个热,实在煎熬。

彭嫣最近刚顺利考完科目三夜考,就等着拿驾照了,让闵凝十分羡慕。

回到宿舍见屋里只有彭嫣在,刚要开口跟她讨教倒桩心得,彭嫣就神秘兮兮问闵凝:“贺冰和赵俊然分手了你知道吗?”

闵凝摇头,她只知道贺冰对傅凌风有意,没想到前天贺冰才和傅凌风吃过饭,转头就和旧爱分手。

“今天的事吗?”

彭嫣也不确定,“今天下午赵俊然扯着条幅在门口闹来着,我才知道的,然后贺冰和赵俊然在楼下差点打起来,俩人被保卫科的人送到辅导员那去了。”

闵凝瞪大眼睛,扯条幅?!

这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吗?

“赵俊然也是可恶,扯了一个条幅上面写着‘计算机的贺冰是个婊’,然后在楼下拿着喇叭骂,”彭嫣直摇头,有点为贺冰不平,以后全校谁还敢再追贺冰。

“也不知道赵俊然从哪里听说的,贺冰搭上了有钱人,然后把赵俊然给甩了,甩了也就算了,俩人好了这几个月,赵俊然给贺冰前前后后花了有一万多块钱。赵俊然这个人不吃亏,你看他和萌萌好都是萌萌花钱,现在轮到他被劈腿,他能放过这事?”

赵俊然这人油滑又没什么风度,前天被周南碰上,估计男生那边都知道了。

“贺冰搭上谁了?”彭嫣直勾勾望着闵凝,恨不得把闵凝那点小秘密全刨出来。“你俩最近总说悄悄话,凭她的出身能认识有钱人,你给介绍的吧?”

“去你的,我又不是拉皮条的。”

“好凝凝,我错了,你说是谁,我受不了别人吊我胃口。”

彭嫣不停央求,只差在地上打滚,“我绝对不是幸灾乐祸,本来我是替萌萌不平,现在看她被赵俊然把名声都搞臭了,我也有点同情她。”

“搞臭了?除了拉了条幅他还干什么?”

彭嫣耸肩:“我回来的时候都散了,也是听萌萌说的,赵俊然在楼下一直喊,贺冰你被我睡了,就当老子嫖了你什么的,反正就怎么难听怎么说。”

明明自己没有得手,赵俊然竟然不惜说谎搞臭贺冰的名声,这个赵俊然真够小人的。

闵凝听着都替贺冰难堪,她叹气,贺冰这一次绝对是玩呲了。

闵凝摇摇头,本想到楼道里张望一下,看看贺冰回来没有,一把拉开宿舍门,哪知道陈萌萌就站在外面。

她已经泪流满面,“我早应该听你们的离赵俊然远点的。”

陈萌萌都听见了,彭嫣过来,小心帮她擦干眼泪,拉她进屋里安抚。

陈萌萌今天下午看见赵俊然对贺冰其实就已经释怀了,她有点庆幸,离开这个男人还不是最坏的事,她想来安慰贺冰,重新捡起这段友情,谁知道在门口就听见了这段。

羞耻和惭愧让陈萌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闵凝和彭嫣加上后进门的纪小晨,把陈萌萌终于劝回了宿舍,已经快到十一点熄灯的时间,贺冰还是没见回来,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贺冰。

闵凝打了个电话给她,以为会没人接听,谁知道刚响了几声,就听见贺冰的声音,口气清冷,压抑而理智。该哭的人竟然没有哭的意思。

“贺冰,要熄灯了,你在哪呢?”

“马路上,我不想回去,有点不知道怎么见人。我想躲起来。”

贺冰想要休息几天也好,正好校外有陆北包的房间,平时闵凝也不去,正好可以让贺冰躲几天,她告诉贺冰地址和房号,让她找前台报陆北的名字拿钥匙,那里定时有人打扫,贺冰空手就可以入住。

帮她安排好,贺冰也没见外,只是叹了一句,幸好有你。

闵凝叫她别多想早点睡,就挂了电话。

闵凝又给陆北也打了一通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以免他不知情闯到房间里。

“我知道了,现在也只有你能吊起我的食欲,别人我还真没兴趣。”陆北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趁机打趣闵凝,遥想着她红脸的样子。

“你在干嘛?”闵凝冷不丁问,想知道寂寞夜里,陆北有什么爱好?

“刚吃过饭,这会随便上上网。”他逗她,“你说我上网干什么?”

晚饭推迟到现在才吃完,一定非常忙碌,怎么可能有时间上网做什么儿童不宜的事。他分明就想把闵凝往成人小电影上引,闵凝哼了一下,才不上当。

“我猜你在看国内经济形势,总览国际金融秩序,然后为你的商业帝国规划百年发展蓝图。”

把新闻里的词都用上,逗得陆北一笑。

陆北长长舒了一口气,听声音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小东西,最近总会想你,刚才就在看你博客。”

博客?

闵凝诧异,她的博客很少更新,里面也都是用手机随手拍下来的景物,上一次更新好像还是挂了几张去日本的照片,有花有草有建筑,唯独没有人,想不到陆北不拘小节,还会去看别人无病**。

“可惜我们出去玩的机会少,不然你还能多晒晒,你照的静物都有你的灵魂。”

闵凝笑:“什么灵魂,被你一说我还有点毛骨悚然,”站在午夜里的宿舍楼道里,不见人影,“大半夜,别说这个。”

“原来你怕鬼。”陆北恍然,哈哈大笑,“这么久了,才知道你怕鬼。早知道你怕鬼,以后你再敢发脾气就让人装鬼吓你。”

“你是全宇宙最会疼人的男朋友!肯定不会吓唬我。”

第一次觉得长夜太短,一直聊到手机没电发烫,收线挂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陆北笑叹自己是劳碌命,前半夜哄客户,后半夜哄女友。

闵凝心怀里揣满甜蜜爬上床安稳睡去。

这半年我和陆北的不愉快占了上风,今晚隔着电波嫌隙消散,赵俊然这样的男友做对比,陆北绝对是超豪华男友了,闵凝突然特别知足,哪怕奉上全部爱情和青春来回报,这一辈子也值了。

第91章 炒饼就蒜

两天后,如果不是谢利梅找到闵凝,抿还不知道自己的电话已经停机了。

那天晚上,和陆北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电话,电话被打爆,闵凝都没察觉。

来不及心疼电话费,遇上谢利梅的事都让人提心吊胆,英语语音课正好下课,谢利梅从隔壁机房过来,不阴不阳把闵凝和贺冰一通数落。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打她电话关机,打你电话停机,昨天一天都找不到你们俩个人,贺冰是因为怕丢人躲起来,你又是怎么了。”

贺冰的事真是人尽皆知了,谢利梅这番话能伤害贺冰,闵凝很淡定地问,“学姐有事?”

谢利梅递上表格,闵凝大概一扫,原来是勤工俭学的报名表,已经有人把她和贺冰的名字加上了,是图书管理员的岗位,只等我们的签名就可以到岗领钱了。

谢利梅亲自送表格过来,也是因为好奇,这样的肥缺怎么会落到她们头上。

“名额分配过来的时候已经指定了你和贺冰,头一次听说勤工俭学还有指名分派的,谁不是都要通过基本考核,你们怎么勾搭上的傅凌风?”

她眯眼对闵凝笑着,同时,撇了眼后排的赵俊然。

傅凌风在学校做过演讲,不少人都认识,谢利梅提傅凌风的时候,又去看赵俊然,然后又提到贺冰与赵俊然闹翻的事……

闵凝恍然,有种预感,贺冰的事,不一定是周南多嘴,很有可能是谢利梅的挑拨。

那天在女生宿舍门口,也许谢利梅也看到了呢?

这事蹊跷。闵凝决定要私下问问周南。

在报名表上把自己和贺冰的名字签上,礼貌道谢,用眼神送走谢利梅,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口,闵凝才刚把疑问告诉同桌的彭嫣。

隔着高高的塑料挡板,她指指语音系统里的私聊按钮,我们单开了一个局域网里的聊天室把周南也拉了进来。

上课铃打响,周南回到座位上看了眼屏幕,又回头看了看我们的方向,耸肩叹气,然后我们就收到了他一大篇子的话:贺冰那事可不是我说的,傅凌风是什么人,我不怕得罪贺冰也怕得罪他啊,我和赵俊然也没什么两肋插刀的情分,他女朋友爬墙我没规劝大嫂的义务,前两天你们和傅凌风结伴的事,怎么传到赵俊然耳朵里的,你们得自己去问他了。

说完,周南自己退出聊天室。

果然不是他,如果是他,周南一个大男生,这点勇气还是有的,再说,贺冰与他向来没什么仇怨。

彭嫣见从周南那里没有收获,还真的发了邀请给赵俊然,问是谁跟说贺冰给他戴绿帽了。

而赵俊然也是呱啦呱啦键盘一通猛敲,不停地问她们贺冰藏哪去了。

原来,赵俊然确实不是从周南那里听说的,他收到了封匿名邮件,里面有贺冰和傅凌风的照片,本来有闵凝的画面,被生生剪成了贺冰偷情的“证据”。

闵凝虽然为贺冰解释,但覆水难收,赵俊然和贺冰也不可能再复合了。

所以,赵俊然问她们能不能帮他管贺冰把钱要回去的时候,彭嫣果断把他踢了出来,就听见她嘴里小声念叨:“这个渣滓!还问女生讨钱,他怎么不问陈萌萌要不要他还钱!”

闵凝既庆幸赵俊然毒害我们宿舍的时代终于结束,也对告发的人更加狐疑,这个人已经对贺冰下手,那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呢?!

趁着午休的时间,闵凝直接忽略了午饭,跑到校外便利店里去买了张电话卡,手机重新充满活力之后,迫不及待给陆北打了一通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收到莫名其妙的邮件。

不等自己开口,陆北那头压着嗓子说道:“在开会,乖,晚上打给你。”

匆匆挂线,就证明陆北日理万机,根本没心情收什么校园告密邮件。

闵凝微微松口气,如果让是自己被人送了这样的把柄到陆北跟前,他应该不会像赵俊然一样骂上门,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比贺冰惨。

趁着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闵凝拎着两份素炒饼去旅馆里找贺冰,她两天没露面、没联系,闵凝都怕推开门人都臭了。

虽然有钥匙,闵凝还是先敲门试探一下,听见里面脚步声,才放下心。贺冰蓬头垢面裹着浴袍来开门,无精打采又返回床上。

闵凝放下午饭,拉开窗帘,呼啦一下,初夏阳光倾泻一地,空气里的尘埃就像活起来一样,在午后光线里翻腾碰撞。

“闵凝!晃死我了!”贺冰一只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扯出一只抱枕向闵凝撇过来。

闵凝准确无误接到,像武林高手一样,一腾身飞扑到床上,把贺冰给制服在身下,“闵凝!”

贺冰使劲推,两人在床上打成一团,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她才终于醒神,“你以后可别来扑我,也就你家陆北能受得了你,我这身子骨”

闵凝起身递过午餐盒给她,“那正好,吃点素炒饼补一补。”

贺冰嫌恶看闵凝,手里倒是痛快接过餐盒,她坐床边,闵凝坐桌前,默默对着吃起来,贺冰不问学校的事,闵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举着一瓣生蒜,问她:“要不要?”

“我的天!”贺冰摇头摆手,“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格调,你吃了大蒜下午还和不和人说话了。”

闵凝哈哈一笑,她本来就说话少,吃了正好不用应酬别人。

贺冰不要更好,闵凝刚好全包圆。

“你这样你男朋友也不嫌你?”贺冰对闵凝嚼蒜的举动表示不可思议。

哪个姑娘不是在男朋友面前表现最好一面,闵凝也曾在小小青春期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想象,可是遇见陆北没多久,他就带闵凝吃辣椒吃路边摊,她被辣的鼻涕眼泪直流的时候,哪有什么形象可维持,自然后面越来越随意。

“炒饼就大蒜还是陆北教我的。”

“那你们还真是绝配。傅凌风不适合你。”

和陆北在一起,确实舒服,傅凌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够着多累。

闵凝也觉得贺冰说得对,“你这是下定决心追傅凌风么,他那么端着,你们可以一块装了。”

贺冰拿脚踢闵凝,“姐姐我从来不主动追男人,我要等他追我,这样才能占上风,”她恋爱的理论储备丰富,自然自信满满,“你说的端着是一种风度,上流社会才有的那种,你不懂别瞎说。继续嚼蒜吧。”

闵凝憨憨一笑,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也许有一天,陆北站在上流社会的顶端,然后一边嚼着蒜一边俯视那些风度翩翩的旧贵族们,不知道到时候那些人心里怎么想。

贺冰憋在旅馆里萎靡了几天,闵凝和彭嫣她们轮流去了几次,欢欢笑笑大说大嚼,她被闹得终于有点活泼样,特别是陈萌萌也来看过她之后,两人抱头痛哭一翻,竟然和好如初了。

校园里的八卦一波接着一波,年轻人注意力转移神速,贺冰的事传了一周就被人淡忘了,她再回学校上课的那天,全然没有引起注意,倒是赵俊然还有想和她说话的样子,被纪小晨和彭嫣一起给骂了回去。

用贺冰自己的话说,她眷恋的不是学业,是宿舍里的姐妹们,和做兼职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礼拜,闵凝和贺冰就要正式去图书馆做工了。

周一到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在阅读室里捡拾角落里被乱放的书和杂志,分门别类放回书架,两个人负责一层楼,每个月赚三百块的报酬。

三百块是什么概念?闵凝吃两个月的食堂了!

所以,两人结伴进出,干劲十足。

本来闵凝就总在图书馆看书学习,现在赚钱学习同时进行,真是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对贺冰而言,她眼里的另一桩美事是可以时不时见到傅凌风。

因为捐了图书馆,他现在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美其名曰充电回炉,补充知识。 闵凝却在腹诽:好刚不需要回炉,废钢回炉也是废钢。

闵凝转身继续工作,把小推车里的书,按书脊上的标签分类放好,然后拉着装满图书“弃儿”的购物车往书库走去,留下贺冰一个人慢慢欣赏美男。

这个礼拜傅凌风已经第三次出现了,每次都等到图书馆关门落锁他才离开,分明是要和闵凝她们同步下班的意思。

闵凝虽然总用防贼的心情看他,可端人家饭碗,矮人一头,闵凝也不好黑脸,幸好有贺冰和他寒暄,闵凝和傅凌风不用说什么话,不然她也觉得还挺尴尬。

闵凝把一本厚枕头书,拿在手里,这是今天最后一本书了。

图书馆工作不多,可天天仰头抽放书本,到了结束时也会觉得肩膀酸痛,闵凝掂掂这本《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那分量赶上一本字典了,她踮脚举过头顶,往最高一层塞去。

可书之间缝隙太紧,死活都不能把这本插到中间,闵凝低头准备找垫脚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人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轻松地在书架上拨开一个空位,把书放了进去。

闵凝仰头看着对方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想起来要表达下谢意,哪知道一转身正好被嵌入“好心人”和书架之间的空隙里。

“你?你怎么还在?”闵凝本来准备好的笑容一下停在脸上。

第92章 我不想告诉你

“你?你怎么还在?”

闵凝回过身,看见是傅凌风,本来准备好的笑容一下停在脸上。

傅凌风神情一涩,顺势把闵凝不由分说地圈进书架和他臂弯形成的空间里,没有身体接触,他的气息却到处都在。

这样姿势已经超越普通关系,闵凝想推他,傅凌风却收紧怀抱。

“你回眸一笑,真是美。”

像冰原上开出的花,凛冽里见温柔。陆北也如此说过。

闵凝想推推鼻子上的眼镜,遮挡下紧张,哪知道今天带的是隐形眼镜。没地方放的双手只能交叉在身前,时刻做好抵御攻击的准备。

“我很羡慕陆北,他那么容易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人。”

傅凌风幽幽地说,好似错过了无限美景。

陆北和傅凌风,两个人斗了几年,已经把对方视为噩梦了,永远眼红对方所拥有的,包括女人。

闵凝暗暗告诫自己:他羡慕陆北的所有东西,绝不是对自己有兴趣。

闵凝定定神,手心里莫名多了一把汗。

“如果你有女朋友,陆北也会羡慕你的。”

“我有不少,没见他羡慕。”傅凌风哑然失笑,略微放松对佳人的压制,自嘲一笑。

“声色犬马的事他也只在前两年放纵过,你能让他收心,确实让我好奇的手段,只是一接触,却发现……”

闵凝根本不没有使过手段,她纯净无瑕,像雪山上最纯粹的一团空气,吸过了,就上瘾了。

“不要试图破坏我和他,我很爱他。”

闵凝挣脱傅凌风,向出口走去,头也不敢回。

她爱陆北,这个爱字,是闵凝心里悠悠的呼唤,是她决心跟随依赖的根源。

为了击退傅凌风,闵凝不得已吐露心声。

同时,她更害怕,这个爱字,在陆北那里得不到同样的回应。

今天第一次把对陆北的“爱”说出来,竟然是对傅凌风,这让闵凝觉得莫名的古怪。

“那祝你爱的愉快。”

傅凌风有鹰隼的眼睛,一下子就能看到闵凝的胆怯自卑,在她和陆北不对等的爱情里,必有一人辛苦,他竟然祝她愉快?

这祝福不仅不真诚,而且满含嘲讽。

傅凌风是个可怕的人,也是个擅长诛心的人。

闵凝好像被他戳穿了无形的盔甲,像个败兵,落荒而逃。

那一晚回去后,闵凝想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睡。

后天天亮了,她在疲惫到极端的时候,终于决定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她觉得不能一边享用着陆北的照顾,一边又赚傅凌风的钱。

她是弱者没错,但这不是吃里扒外的理由。

尤其是明知道傅凌风还有别的意思,她不能装作不知道。

贺冰替闵凝无比可惜却。

闵凝以为辞去工作就算翻过了这一篇,可是这事最后还是被陆北知道了。

那天,闵凝去系里领期末考试安排的时候,上楼时,她与谢利梅走了一个迎面,当时,平时对着闵凝都非常倨傲的谢利梅,竟然对她笑了。

笑得暧昧,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闵凝神经立马绷了起来,因为陆北就站在楼下等她。

全系都知道闵凝有个吊炸天的男友,陆北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世界中心,自带追光灯的那种。

谢利梅自然也看得到。

闵凝慌慌张张地下楼,怯怯生生的靠近陆北,就看见这位大爷,已经变了脸色。

两人本来是约会,但有了谢利梅的添油加醋,陆北直接把闵凝就带进了校外租住的小旅馆。

外间的茶几上,甩着几张照片,那是刚刚谢利梅交给陆北的,闵凝“出轨的证据”。

茶几旁边的沙发上,闵凝被陆北给按在扶手上,就地啃咬起来。

陆北是拳手出身,手劲大,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平时对着闵凝都要轻拿轻放,还怕弄得她遍体鳞伤,现在一股妒火被拱起来,他顾不上怜香惜玉,只想征服,用雄性的方式。

伊兰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她呜咽着,头往后仰:“我……我可以解释的……那些照片……”

“现在不需要!叫!叫大声一点!”

“陆北……我疼……”

“不疼怎么长记性?!”

陆北一口咬在闵凝的前襟上,力气大得当场就破皮了,血慢慢洇了出来,他就像一只吸血鬼,干脆埋头吸起来。

闵凝被陆北又提抱了起来,跨坐在他身上,被按得死死地不能动,但陆北却长驱直入,毫不留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闵凝在昏沉和战栗中,终于感受到陆北的释放,然后又听他长出一口,一切才归于宁静。

“他喜欢你多久了。”

闵凝还陷在感官的震撼力,没有回神,陆北突然动了一下,吓了闵凝尖叫出声。

“我问你答,答得不好,这就是惩罚!”陆北眯眼,又动了一下。

闵凝挣不脱钳制,柔柔地嗯了一声,慵懒又性感。

陆北喉结上下滚动,骂了句妖精,然后继续刑讯。

“他喜欢你多久了。”

“我也是刚知道,不超过一个星期。”

“有没有明确拒绝他?”

当然有!我还告诉傅凌风,我爱你。

闵凝抬眼,蹙眉看着陆北,对着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我爱你”。然后轻轻地笑了。

“我不止明确拒绝了他。”

“那你还说了什么?”

陆北并不是能轻易被吊起胃口的人,但闵凝那一句“不止”,叫他无比好奇,而且,他还预感,那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嗯……我不想告诉你。”

时机不到,她爱得早,注定被动,闵凝不想把卑微的自己暴露得太多。她甚至做好了被陆北体罚的准备,慢慢收拢陆北身侧的两条腿,然后双臂交握在身前,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午后阳光下的陆北,麦色的肩膀上细密的汗珠在光的打磨下五光十色。

这一次,他并没有霸道地强迫闵凝非说不可。

反而是她的坦然,还有在她面前独一无二的羞赧,叫陆北对傅凌风的那些妒火,突然就散了。

这是他的闵凝啊,对他不知道藏了多少的爱慕,满溢在嘴边都不肯说出来的闵凝,怎么可能脚踩两只船,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陆北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放纵得没什么道理,还有点禽兽。于是,温柔地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

刚刚对傅凌风的那些妒火,已经烟消云散。

他抱着衣衫半褪的闵凝,窝在沙发里,“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一定要说给我听。好吗?宝贝。”

闵凝微微挺起身体,想问他,你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吗?你知道我要告诉你我爱你吗?

但终究,四目相对,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最亲密的事可以随便做,最亲密的话,两人都觉得,说出来,需要一个特定的时刻。

谢利梅制造的误会,消弭于一场欢爱。

茶几上的照片都是各种偷拍的角度,有黑夜里闵凝和傅凌风夜跑的,还有在韩餐馆吃饭的,而且那张照片里的贺冰也被裁剪掉了。

而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图书馆傅凌风把闵凝困在书架旁的那张。傅凌风眼里的爱慕几乎快要从照片里流淌出来,任谁都看得懂。

只是闵凝的心、闵凝的人都在陆北手里,他有种男人胜券在握的满足感,也就不再多追究。

陆北提抱着闵凝走进浴室,想要再洗个战斗澡,却被闵凝推开,“疼,不想再来了。”

闵凝脖子以下全是齿痕,犹如原始丛林求生归来,陆北稍感歉意,一只手在她腰间摩挲。

“下次我尽量用舌头,不用牙。”

这叫什么道歉?!

而且只用舌头不用牙……牙齿凶横有力,不用说,陆北的舌头……简直就是邪恶的存在!

“你讨厌!”闵凝背过身,羞得一塌糊涂。

陆北看闵凝的小样子,一时兴起,使坏在她腰间若有似无搔痒痒肉,他了解闵凝的身体胜过她自己,闵凝脚心腋下都不怕,最怕的就腰上肋,痒起来扭动如虾一样,迅速缩成一个勾型,嘴上不停求饶,一会喊求一会喊滚,嘴里口不择辞。

陆北乐不可支。

闵凝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

“谢利梅。就这么明目张胆挑拨你我,你怎么看?”

闵凝对谢利梅其实挺生气的,同时也气陆北轻易被她煽动起来。

“我承认因为她拿出来的那些照片,叫我不太痛快。可闵凝,你,是这世界上最能叫我痛快的人。我倒希望,她以后多挑拨两回咱们,我们也许可以来得更刺激。”

这话说得很流氓,陆北毫不羞愧。

所以说,谢利梅做的事,对陆北而言差不多是给房事增色而已。

这叫闵凝白白担心了半天。她又问:“那你呢,你会喜欢谢利梅吗?”

背景是淋头下哗啦哗啦的水声,陆北一脸庸赖站在淋浴房里,漫不经心回答:“李东睡过的,我不感兴趣。”

谢利梅和李东这种事,他也知道?!

陆家的属下连私生活也要汇报吗?

闵凝八卦兮兮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曾经那个那个的。”

陆北洗净泡沫,无可奈何笑,“哪个哪个?”

这人,明知故问!

第93章 大爷常来

闵凝拍开陆北,神速打了一团泡沫企图把身体遮掩住,同时扭转话题。“还是说谢利梅和李东。”

“李东睡过谁,本来也不该我过问。不过谢利梅是你身边的人,他知道轻重,所以关于谢利梅和王真他都和我报备过。”

这里面还有王真阿姨?

闵凝咋舌,她身边的事,陆北比闵凝自己知道还多,俨然她头顶着一片天原来被陆北已经罩了个密不透风。

“王真和你亲密,对你也不错,自然李东不敢贸然和她发展,王真也见惯了男人,示好几次不成,也不再纠缠。谢利梅不同,年纪小心气高,自作聪明,以为天下事情都在掌握里,得不到一定不肯罢休,李东看她对你也不过是假仗义,日后你们也不会深交,送上门来的事,李东没有理由拒绝,至于我,”陆北一把按闵凝在他身体上,胸口贴着胸口,大腿贴大腿,让人脸红心跳。

“不是有你了,眼里怎么可能还看见别人。”

十成十的甜言蜜语,哄得闵凝面红耳赤,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姿势,闵凝的心已经软成一汪春水,踮脚够住他脖子,一口咬住他下巴,口里含住他的胡茬,喃喃追问:“要是没有我呢?”

陆北闷哼,一脸宠爱,眼神温柔简直要把人溺毙其中,他抱起闵凝两条腿,用力把她抵在墙上,“真是缠人,什么都要问到底。”

他喘着进入,似要惩罚闵凝的刨根问底,“她攀附得有点急切,没看清就先和李东睡过了,江湖上规矩大,哪还容她转头再换人,兄弟的女人是禁忌,陆家势力范围内的男人,都和她绝缘了。”

说到江湖规矩里,闵凝突发奇想,笑问他另一种情况,“陆家范围里,那我是不是只能和你睡?”

他咬牙,手上力道加重不少,掐着我的腰用力,“不止陆家范围里,这个世界上,这一辈子……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宣誓占有是这世上雄性最重要的工作,陆北整整一个周末都在做这件事。

他原本周六早上就要离开的,因为谢利梅挑起的头,竟然帮闵凝多留了他两天。

送走陆北的时候,两人站在街边调笑,谢利梅刚好和周艳路过,当时她那双眼睛里差点没喷出火来明明她干了件挑拨的事,怎么陆北不仅没把闵凝甩了,还反而越来越爱不释手了呢?!

陆北不怎么正经地捏闵凝屁股,一把叫闵凝把咸猪手给拍了下去。

“大爷常来。”她回以不正经。

陆北笑着勾闵凝下巴,“小妞赶紧去学车,能送外卖,生意才更好做,总指望大爷自己来,你盼得不心急吗?”

闵凝嘴硬,“谁总盼你来?”胳膊圈在他腰上却不愿意松手。

学期已近尾声,正是开始复习考试的时节,夏日蝉鸣恼人,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四下的窗子打开,却一点风也没有,不到一小时闵凝已经全身是汗。

闵凝伸了个懒腰,下午三点多的时间,自习室里已经趴倒一片了,包括身边的纪小晨,陈萌萌也困得耷拉着脑袋一阵阵点头。

窗外终于有温热的风吹进来了,浓绿的杨树叶哗啦哗啦作响,陈萌萌坐在闵凝的对面,朦胧着双眼,问:“闵凝你不困啊。”

“困,怎么会不困。”

闵凝一手托腮,整个脸热得发烫,一边备考一边去驾校学车,她已经累到想死,时时刻刻都渴望一场饱睡。

“你说我能顺利被调回咱们宿舍吗?虽然已经和辅导员说过了,我还是有点担心。

”自从赵俊然的事了结之后,陈萌萌又回归了闵凝她们的队伍,下学期她想要搬回原先的宿舍了。

贺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插腰站在大书桌旁,对萌萌十分豪迈指导到:“你今天就把行李什么的都搬回来,先把坑占上。”

反正宿舍里还有两个空床位。

陈萌萌点点头,很赞同,这种不妨碍别人的事情,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就跑不了。

贺冰刚洗完澡,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刚洗过的长发微微潮湿,散发一阵浓郁花香,妆面干净清爽,看着就是要去约会的样子,闵凝打趣她。

“好像花仙子哦,去哪约会?”

这条裙子是贺冰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再加上她做了两个月的图书管理员,上千块钱的裙子,已经是她衣柜里最高的规格,高规格的裙子自然要匹配高规格的约会。

她神秘一笑,闵凝已经知道是傅凌风的邀约了。

宿舍里其他的姑娘不知道,可闵凝清楚,他们最近已经开始单独约会了,进展很顺利。

傅凌风什么意思,闵凝看不懂,只是有些担心贺冰,别为了钓金龟婿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毕竟,傅凌风看着和善,实则并不是无害的人。

“有家新酒吧开业,晚上有内部派对,有朋友邀我一起去玩。”贺冰解释。

“那你晚上回来吗?”纪小晨转醒,一颗头枕在手臂上,眼神迷糊,可话却厉害,一下就击中贺冰要害。

这场约会的最终目的地是床上吗?三个人都好奇,齐齐看着贺冰。

她含羞带笑,伸出一直手指摇了摇,“no,no,no……暧昧就像啃鸭脖,吃的是滋味,恋爱就像吃肘子,口口都是肉,你们说哪个好吃?”

纪小晨笑叹鸭脖好吃,陈萌萌说肘子好吃,而闵凝,却想打个饱嗝。

陆北总是把她喂得死饱。

“有了那层关系,鸭脖就变肘子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鸭脖。”就像对待小学生一样,贺冰拍拍陈萌萌的头,飘然离去。

恋爱理论如此丰富,她们三人满脸拜服,对贺冰老师肃然起敬。

晚上十一点,快熄灯了,贺冰老师还没有会来,当大家以为今晚她已经把鸭脖变成肘子的时候。

贺冰老师气呼呼推门就进来了,绿色长裙的胸口前沾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浑身酒气,头发也乱糟糟扎了起来。

大家都起身看她,都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不堪。

闵凝更是心都提了起来。

“简直别提了,这都叫什么事儿!”贺冰脱下衣服泡在盆子里猛搓那团污渍,能惦记衣服,就说明事情还不算太糟。

突然宿舍里一阵漆黑,熄灯时刻准时到来,彭嫣翻出手电筒,照着玄关的贺冰,笑问其他人:“你们看,贺冰在聚光灯下裸着洗衣服,是不是也挺有意思?”

贺冰拿手挡了一下光,满脸不爽,“你要觉得有意思,那你应该去今天的派对啊,全都不穿衣服,多有意思!”

不穿衣服的派对,傅凌风竟然带贺冰去了那种地方?!

闵凝大吃一惊,傅凌风看起来至少是个君子,应该不会那么猥琐吧。

纪小晨一个劲怂恿贺冰讲讲。

“本来呢,派对是挺正常的,俊男美女,大家都斯斯文文说话,听台上的乐队唱歌。”

“哪知道九点一到,就变味了,说是压轴时间到,然后台上来了一帮女郎就开始脱,最后一丝不挂,老板还说有惊喜,说在场下也埋伏了脱衣女郎,看谁能找得到,然后场面就开始混乱了,男的一个个眼睛都绿了,有的上去就扒女人衣服,甭管认识不认识,有人想来扒我,故意把酒撒我身上。”

“那你男伴呢?”闵凝急忙问道。

“他倒是拦着了,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然后就完了?”闵凝不相信傅凌风会允许这样的事出在自己女伴身上,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他就能轻易放过?

“关键是他也是酒吧合伙人,难道还能砸自己的场子。”

纪小晨努嘴问贺冰,“你今晚约会的是傅凌风吧。”

一语中的,这回贺冰想藏都藏不住了。

贺冰为傅凌风开脱,“其实是我要去的,今晚他也不知道会这样,回来路上还一个劲道歉。”

纪小晨和彭嫣一起“切”了一声。

话题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贺冰洗完衣服后,却钻进了闵凝的被子里,两人挤在一起,她小声说:“闵凝,这酒吧你男朋友也有份,今晚我还看见陆北了。”

陆北?这里面还有陆北的事?

“你今晚看见他了?”

“是啊,陆北和傅凌风都入股了,陆北来得晚,快九点才来,我们打了个照面,他以为我把你带来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后来我说你在宿舍里苦读,他才放过我。”

能叫陆北和傅凌风同时罩着的老板,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面子。

不对!闵凝突然警惕起来,陆北九点才去,他不会是奔着脱衣舞去的吧?!

“那你出来的时候,陆北还在吗?”闵凝关注的点,已经全转移到陆北身上了,女人最担心的不过就是男人是否背着自己偷吃。

贺冰对闵凝一笑,“担心了?”月光柔和,打在的贺冰的脸上,竟然有种凄美之感,“放心吧,陆北是真的爱你,才会独自去那种地方。而我……不过是作为男人的附属出场。”

“走了这一趟,我才看清楚他们的世界,我这种脸生的人去了,没名没份,就有登徒子上来撕我衣服,如果你去了一定不一样的,陆北往那里一站,身边想拍他马屁的人,都要围上去问一句闵小姐怎么没来,闵凝,你已经是他们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了。”

这也是闵凝第一次知道“陆北的女人”的作用,被男人认可过身份,才能获得被尊重的地位,难怪名份被女人看重,这是一个以男人为主导的世界,他们是定规则的人。

傅凌风完全有能力为贺冰屏退一切牛鬼蛇神,可是他并没有,不是不能,只是不想,这是让贺冰伤心的地方。

“那你还要吊在傅凌风这棵树上吗?”闵凝轻抚贺冰额头上的碎发,心疼她借爱情换取地位的挣扎。

“要。他是我认识过的最有钱的人,即便我不喜欢他,也可以通过他再认识别人,闵凝,我不想受穷。我穷怕了。”

受过穷的人都怕穷。她以前给闵凝讲过小时候的事。

全家人离乡背井到这个城市,举目无亲,她四五岁的时候,妈妈上街扫马路,爸爸在城乡结合部的工地上扛水泥,工头只肯给他爸提供住处,好在他爸一直坚信一家人要生活在一起才算是个家,所以到了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工地上的大水泥管子里。

等到了冬天,那管子两头透风,她记忆中呼呼的北风一直吹到了她心里,怎么也堵不住。

第94章 小动作

期末考试终于开始了,闵凝早已停了驾校的课,专心应考。

别的课都很顺利,只是,最后一门是高数,考前已经是万人空巷般的复习场面,叫闵凝小小震撼了一下。

绝大多数人都是临时抱佛脚,所以,刷夜的人奇多。

闵凝也跟着彭嫣她们熬了两夜,实在挺不住,然后感叹还是功夫要用在平时。

彭嫣笑闵凝:“平时你就够下功夫了,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闵凝老实,不旷课不迟到,按时完成作业,每科必预习,就像一个高中生一样,但在大学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乖宝宝了。

高数老头就很喜欢闵凝。

虽然她不够聪明,但傻笨有傻笨的惹人疼之处。

这天,考高数,陈老头亲自监看,还时不时来看闵凝题答得怎么样,闵凝挺直了脊背,感觉像是被检阅一样,格外紧张。

两百多人的大教室,闵凝坐在最靠外的位置上,竟然发现跨过过道的那个位置上,坐着谢利梅。

她来补考高数?!

闵凝纳罕,要知道谢利梅在系里是一姐般的存在,还传言要拿奖学金呢,原来她的成绩也并没有传说那好啊。

闵凝望着谢利梅,其实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她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可谢利梅却不这么想,狠狠瞪了眼闵凝,然后低头答题,一副不屑的样子。

铃声响起,试卷像雪片一样,开始满室翻飞,到了要交卷的时刻,要是一场考试最紧张的时刻。

多少人趁乱得分呢!

所以教室里呜嗷喊叫,乱了一瞬。

闵凝把卷子交给过来收卷的陈老头,拿起笔袋正准备出教室,突然被叫住。

突然闵凝就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和严肃。

“这是你的吗?”陈老头他手里拿了一个纸团,他看着闵凝,闵凝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闵凝不明所以,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陈老头透过酒瓶底的眼镜,捡起从闵凝笔袋里掉出来的纸团,打开就看见,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作弊?!

这里里面的意思太明显了!

闵凝一下紧张起来。

那不是她写的东西,怎么会从她的笔袋里掉出来。

“这是你的吗?”陈老头又问一遍。

闵凝环顾四周,沉声答:“不是。”

闵凝下意识看了眼谢利梅,她也在看闵凝,似笑非笑,满眼挑衅。

不知道为什么,闵凝就是觉得,这纸条是谢利梅趁乱放她这的。可闵凝没证据,指证不了谢利梅什么。

“你拿着卷子跟我出来。”

闵凝紧张得手心都是汗,顶着所有人的狐疑的目光,跟着去了办公室,等我到那里的时候,系辅导员已经到了。加上数学系的另外两个教授,他们四个对着我的卷子一通研究。

陈老头出名的严厉,何况他一向喜爱的学生,他有些痛心,看了字条有看了闵凝卷子上的笔迹。

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不代表不是教室里其他人传给她的。

“闵凝,你先回去吧,这件事系里还要调查。”辅导员说。

按照考场的规定,舞弊行为轻的视为本场零分,需要补考,重则会领处分甚至丢掉学位,有人要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头上,事关前途,闵凝红了眼圈,解释:“我没有作弊!只是因为别人扔了一个纸团到我的旁边就是要怀疑吗?”

“不是你的笔迹,不证明不是你带进来,即便不是你带进来的,你怎么证明不是别人传递给你的呢?!”

我竟然毫无分辨的能力,陈老头说得都对, 她确实没办法洗清自己。

“我可以再考一遍的,这些题我都会做,不要挂我。我这学期一直努力想争取奖学金的。李教授你知道的。”

辅导员收了闵凝的申请报告,有心回护,“陈教授,申请奖学金这也确实是真的。系里面就闵凝这小姑娘最努力了。我看就不要上报了,不如直接挂掉,下学期叫她补考吧。”

这是折中的方法,奖学金什么的倒是其次了,就是太憋屈人了!

闵凝一个学期都在用功努力,凭什么被一张纸条轻易抹杀?!

闵凝不服!又气!又急!

陈老头为人严厉刚正,他喜欢闵凝,却不会包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如算挂科,大家都能过去这事。

闵凝再不愿,陈老头和辅导员已经达成一致。就给这件事定了案。

闵凝低着头和辅导员出了楼门,无比可惜地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呢,一定是别人传递小抄不小心扔你那去了,下次小心吧。”

辅导员宁可给闵凝信任也不肯给她洗刷清白,这是一种最可悲的好人。

闵凝见道路上空无一人,便坐在白杨道旁,一个人慢慢发呆

原本挂科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她知道自己不是倒霉,是被谢利梅针对了。

人家轻轻一个小动作,自己就要摔这么大一个跟头,闵凝觉得人性可怕,自己呢,也真是弱得可以!

口袋里电话响起,一看是贺冰,闵凝挂掉;彭嫣的又打进来,再挂掉;然后是纪小晨和陈萌萌。

她们已经考完了,不放心闵凝,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过来。

闵凝无心听安慰,因为她已经出离了愤怒!

电话又响,是陆北。他的电话紧跟着宿舍姑娘们的,猜也知道他已经从贺冰她们那得到消息了。

闵凝延迟了一下,陆北的短信同时进来:接电话!

擦干眼泪整理一下呼吸,“喂。”鼻音浓重,声音嘶哑。

这一声还是暴露了闵凝的难过。

“躲在哪哭呢?”

“马路边。”

“你一定很喜欢坐在马路边上哭。”陆北温柔低笑,他们都想起来两年前那个夏天,闵凝也是坐在马路边上哭,他看到了她,然后就有了然后……“是谁做的,你心里知道吗?”

陆北心里已经知道了。

见闵凝不说话,他收起温柔,口气冰冷,“我听贺冰都描述过了,你和谢利梅同场考,这事是谢利梅做的也罢,不是也罢,你自己心里要清楚,记恨你的人永远都像定时**一样,随时炸你个粉身碎骨,闵凝,你应该学到教训了。”

什么教训?以后绕道谢利梅吗?

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闵凝像绕也绕不过啊。

还有上次谢利梅给陆北那些偷拍的照片,她还是自己上赶着扑上来找茬呢!

“我叫陈凯过去了,让他教你一次,李东在这方面还是手段不够。”

闵凝跟李东交好,在陆北看来是混不出出息的,杀伐决断,还要看陈凯。

陈凯……是陆家的正规军……那他的手段,是什么样的手段呢?闵凝微微觉得可能要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要发生在眼前了。

不到一小时,陈凯已经站在闵凝面前,阳光透过杨树斑驳的树叶打在他身上,闵凝这才看清陈凯的模样,单眼皮薄嘴唇,不笑的时候格外冷冰冰,让人不好接近,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洞若观火的人。

“闵小姐。咱们先去一趟你老师那里,然后咱们再办正事。”

“我的老师?陈老头吗?”陈凯……陈老头……都姓陈,闵凝恍然。

“陈迟是你什么人?”

他个头魁梧,声音低沉,说起话来像个低音炮,“是我二叔。”

这四个字炸得闵凝一楞一楞。不等闵凝问,陈凯已经和盘托出,“二叔与我父亲志向不同,一辈子生活在象牙塔里,所以为人太耿直,你期末成绩的事情不用担心。”

闵凝才把生活里三个姓陈的人联系起来,原来闵凝第一次拜访陆家,在陆老拐身边见到的那位白发长老就是陈凯的父亲。

陈凯与陆北是代际的传承:陈定银辅佐陆老拐,陈凯辅佐陆北。

一代一代的,根基、关联都极深。

一想到教高数的古板老头也和陆家有这样的渊源,叫闵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再次敲开陈老头的办公室,里面恰好只有他一人,看见陈凯,他有些惊讶,又看见闵凝,脸色一阵青白,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比看她作弊还要痛心多了。

“闵凝,你怎么和陈凯哎!”

闵凝有些羞愧。

陈凯关上门,代为回答,“二叔,这是陆少的女人,如果没有你我这层关系,作弊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太死板。”

“我不会为任何人开绿灯,包括陆家的人。”

陆老头转脸看我,仿佛第一天才认识我一样,上下打量,叹气摇头,“闵凝,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和他们这群流氓混什么!”

闵凝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陆家和陈家息息相关,二叔,你不给陆家面子,也要顾全陈家。陆家照顾着你的兄弟,你的妻儿。这一次你不放闵小姐,既辜负了陆家,也辜负了你自己的学生。”

陈老头沉吟着。屋内一片寂静。

闵凝虽然不能和他的家人相提并论,可她是清白的,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陆家出面游说,已经是山一样的分量压在了他肩膀上。

最后陈老头挥挥手,“她的卷子我会正常批改,这件事到此结束,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沾染陆家陆家一分一毫。”

闵凝要点头致谢,陈凯点了头,这对叔侄很冷淡地各自转身。

第95章 手段

闵凝没想到,这事陈凯来说,竟然这么的简单,她也没想到,陈家叔侄的关系,冷漠生疏至此。

看来陈老头还真是一个挺清高的人,不为富贵利益所动,安心清贫,挺让人敬佩的。

好在这是最后一学期的高数,考完之后,闵凝以后也不会见到陈老头了,不然,她觉得自己这种委身权贵的女孩子,应该也挺没脸再出现在陈老头跟前的。

接下来闵凝以为,陈凯要带她去找谢利梅,然后打上门去理论一番的。

哪知道陈凯载闵凝到了一处废旧仓库门前,闵凝才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这堂课的意义了。

仓库门前荒芜,野草丛生,除了陈凯的这辆车,还有另外五辆轿车停在门口,陈凯还带一二十人来,是大阵仗。

闵凝跟着他的指引一路进入仓库内部,果然见里面四人一组编队,各有一组人马守在前后门处,“这种地方,最少是前后两个门,每个门不会少于两人把守,仓库高位四个角会安排狙击手,一般的行动都是这个配置,陆家是这样,别人也是一样。”

陈凯讲排兵布阵,这也是今天课程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闵凝被俘在这种地方,就需要会观察敌方的人力部署,方便自救或被营救。

这里原来是一处米仓,现在空置,一路走过偶有空旷回响,地上是时不时能见到一滩滩黄色的米粒,隔着老远,闵凝已经看见被蒙眼捆住手脚的谢利梅,她消瘦的身体倒在地上,嘴里贴了胶布发不出声,只能一个劲的哼哼……

这么快就把谢利梅给绑来了吗?闵凝以目光询问陈凯。

他淡笑,不以为是什么大事,“需要给她一点教训。”

连同上次,她敢坑闵凝,给陆北送偷拍照,表面上,陆北说不过就是给床|戏添了滋味,但其实,他绝不许别人给闵凝捅刀子。

只要闵凝心里不痛快的事,他一件一件都记着,今天正好全讨回来。

偌大的仓库里,闵凝被陈凯安排,坐在正当中的椅子上,他和另外八个人排成一排站在闵凝身后。

谢利梅半跪在地方惊恐看闵凝,她还沉浸在被人强行掳走的恐惧中,这会看见闵凝,谢利梅在心里有数的同时,又恨又惊。

一般一个学生妹哪会想到,耍婊,能耍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陈凯率先开口,“谢利梅,陷害闵凝小姐作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闵凝也是一阵紧张,虽然怀疑她,可她一点证据都没有,她胆子小,想着如果没有证据,自己怎么能去平白无故报复,却不知道,在陈凯手底下经过的人质,就没有不吐口的。

证据?!他差不多手到擒来。

陈凯示意手下撕掉谢利梅的胶带,对缩成一团的她说:“乖乖回答问题,咱们都省事。”

谢利梅要比想象中冷静,她回以阴冷看着高高在上的闵凝和陈凯:“我是李东的女人,我不信你们敢对我动手!”

头顶的大灯忽悠忽悠的,晃得她的眼,微微闭着,还真带了几分老大女人的强硬。

“我只端陆家的饭碗,别人的面子不管用。”

陈凯慢慢脱掉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把衬衣袖口卷高,接过一把半米长的砍刀在手里掂掂,“我问一次,你不答,就取一根你的手指,你可以算算有几根手指够给我砍。”

一次一根手指!

闵凝睁大眼睛环顾眼前的形势,谢利梅脸上终于爬满了惊恐。

陆北原来为闵凝准备的是血淋淋的一课!

“你们敢动我,我就报警!”谢利梅声音颤抖。

报警也许有用,陆家却不缺抵罪的人,有人进监狱赔偿她,可她花样的年华少,因为这种事丢手指已经是前途尽毁。

这个道理都算得明白懂,陈凯残酷地笑笑,“小抄是你扔的,削你一根手指,不是你扔的,削两根。你再回答一次,是你不是?”

“闵凝!你这个贱人!有人为你撑腰了!你丧尽天良啊!”谢利梅暴起就要向闵凝冲过来。

这时!

只听嘭的一声,来自狙击位的子弹就打在闵凝和谢利梅的中间,她再往前一步,打穿的就是她的脚。

谢利梅再次摔倒在地,面目青白。

陈凯拎着刀轻轻在她膝盖上一敲,谢利梅跪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闵凝,我真的很讨厌你,你被欺负之后装作大度,然后总有人要为你出头,大家都以为你是小白兔,其实你就是心机婊!我把压错题的小抄扔给你就是看你不爽,你自以为爱情得意,我偏偏让你学业不顺,我不比你差,你不配比我活得好!”

她还真的承认了。

闵凝从没想过,有人说实话的样子那么丑,把心里的狭隘全说出来的时候,谢利梅真的很不大姐大。

而且,可悲又可怜。

闵凝苦笑摇头,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以压倒性的优势在她之上,那她就不会想着欺负自己了吧,所以闵凝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无害,在别人看来只是更招人恨而已。

遇见这种坏人,还真是……何必要善良呢。

陈凯示意闵凝,“真相来得比预想要快,闵小姐,你要亲自动手吗?”

说实话,自然也有说实话的代价,陈凯把砍刀换成了雪茄剪。中间一个小洞,刚好把手指套进去,两头用力挤压刀头,手指就被从中剪下,堪称干净利落。

陈凯谈笑间介绍雪茄剪的用法,谢利梅怒问:“我说了你还要动手?!”

“勾引陆少,用阴闵小姐的方式来插足,当然也要惩罚。”

此时,谢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连闵凝也如坐针毡,不寒而栗。

陆北还真的是狠得下心来,他喜欢的女人可以百般疼爱,单向喜欢他的,陆北连看都懒得看。

陈凯命人上前强按谢利梅的左手,在她的哀嚎声中,硬生生套在手指上。

身体发肤,轻微残缺都是不可逆转的,今日断指,谢利梅就要残疾终身。

电光石火间,闵凝一个闪念,“等一下。”

她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叶小姐要是怕见血,可以回避,陆少已有交待,不做,我可没法交差。”

“剪掉手指未必以后她就不敢再犯,也许这么一逼,她反倒更放得开。”希特勒如果不是因为没被美术学院录取,也不会成为后来的他。

逼到绝境也许会让人释放更大的潜力。

陈凯一愣,好似明白闵凝的意思。

屡教不改的人需要的规劝,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时刻担心刀落砍掉性命,让恐惧无处不在,才是有效的震慑。

女人最了解女人,闵凝懂她们的弱点。

“把她衣服脱了。”

陈凯领悟,之前如果他是老师,现在神情一转,跟着对闵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叶小姐放心交给我。”

他们随行工具齐全,探照灯打开,dv相机一个不少。没错,他们要拍摄的内容就是那把刀,年轻女孩没有人不为终身爱情勾勒美好未来,这就是让她们身败名裂的刀,谁拿着这把刀,随时都可以砍碎她们的梦,怎么可能叫谢利梅不害怕。

这一群保镖见惯各种场面,拍几张照片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现场只听见女人两人哭泣挣扎和相机的咔嚓声,在场男人们神色不见一丝猥琐和淫邪,他们视此为任务,让人肃然起敬。

而闵凝,看见这样白花花的**,就像自己也裸露人前一样,尴尬羞愧。

“陈凯,送我回去吧。”

剩下的事,陈凯细致交代后,便亲自开车,载闵凝回学校。在路上,陈凯向陆北简单通报,然后他把电话递给了闵凝,下面轮到她汇报了。

“心里又不舒服了?”陆北一如既往地了解闵凝。

但这一次,他对闵凝的作为出奇的激赏,“你的办法好,陈凯他们这些男人们肯定想不到杀人诛心的办法。我的小傻子终于长大了。”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挺可怕吗?”闵凝从反光镜里看见陈凯看她,他微微一笑,觉得闵凝的话太孩子气。

同样觉得闵凝孩子气,还有陆北。“傻子,她要是不太傻,也要领你的情,你这是在救她呢,不然今天真要丢一根手指了。”

只要以后不再作怪,其实那些照片陆北不会放出去,这可要比丢了手指头划算。”

闵凝的心软还是被陆北识破了。

“今天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同情保护她,以后再遇见这种事,如果避免不了杀戮,你也要下狠心学着去做,别人可不会对你心软。你懂我的意思吗?”

从前的温柔不见,陆北教导的不是闵凝,而是他的女人。这是他对自己女人的要求,也是这个残酷世界对他的要求。

闵凝默默流泪,无数次宽慰自己,告诉自己要放宽心:跟在陆北身边,必然要学会理解他的逻辑,时间会教会她习惯。

到了校门口,已经是晚上六点多,暑假即将开始,外面的商业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闵凝稍稍回到现实。“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回宿舍吧。”

疲惫纠结一天,又被陆北一番耳提面命,闵凝看起来大概像霜打了茄子,生气全无。

陈凯点点头,把双肩背包递过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闵小姐。”

“我做不来果断决绝,你知道,陆北也知道,其实我做得不够好。”

“杀人如麻的那是怪物。我不是,陆少更不是。如果你知道他四五年前面对过什么样的叛变,就知道他镇压那些叛变时多么无奈和痛心,那个时候他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

陈凯看着三十左右的年纪,在说陆北是个孩子的时候,眼里闪过来自兄长的疼惜。

闵凝突然对陈凯这个人,升出一丝的感激,做坏事的人,原来也有柔软的心。

第96章 不想赢都赢了

闵凝回到宿舍,简单交代过被陈老头放过的事,才打发了宿舍一众姐妹的担心。

她们只需要知道闵凝不会挂科、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刚刚在仓库里发生的事,将会成为,闵凝、谢利梅心里永远的秘密。除非她再次主动挑衅,不然那将是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考试已完,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放暑假回家,有说有笑。

闵凝无心吃晚饭,歪在床上发呆。

贺冰喜滋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小心摊开,问:“怎么样,好看吗?”

一件浅咖啡色的羊毛大衣,她比划在身上,闵凝不懂她的意思:“大夏天,你这会穿大衣有点早吧。”

贺冰撅嘴,郑重穿上,大衣剪裁恰到好处,小肩膀,***,大长腿,无一不体现得淋漓尽致,长及膝盖的下摆垂顺摇曳,原来是一件新衣服,价格不菲的样子。

“是maxmara!你看她得瑟的。”纪小晨提示。

这个牌子很著名,广告语是女人应该把买大衣的预算都留给它。

“新买的?”

“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把这件大衣放在了我的床上,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贺冰娇笑,这个说法听起来太离奇了,平白无故在自己床上捡了件名牌大衣?!

彭嫣看不过去,说道:“你看闵凝两眼涣散,你还跟她猜谜语啊,”转过头她讲了一遍原委。

考完试,回到宿舍,贺冰的床上突然多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放着这件大衣,送礼的不是无名氏的好心人,而是傅凌风。

上面附着卡片,为那晚酒吧的事道歉,他再次表示事前不知情,让贺冰受到冒犯,因此送上致歉的礼物。

大夏天送羊毛大衣?闵凝笑问又是什么哑谜。

纪小晨笑嘻嘻道:“贺冰那天毁了一件裙子,你说要是你,让傅凌风赔,你是选晚礼服,还是羊毛大衣?”

身为学生党,参加宴会的机会少之又少,要说实用自然是大衣,再者对比价格,这一件大衣恐怕力压那些华而不实的裙子。

傅凌风做事风格向来考虑周全,体贴到令人发指。

收到了礼物,贺冰早就释怀了那天的不愉快,她高兴地宣布,这个暑假要和闵凝一起呆在宿舍里,好好继续图书馆的工作,暑期全天工作,赚得可是全薪,她立誓要再买一条裙子好在深秋来临的时候搭配这件maxmara。

暑假开始,我又重新捡起了驾校的课程。

落下快一个月,操作油门离合的功夫都有点生疏了。要不是陆北催得厉害,估计她还犯懒躲在屋里吹空调呢。

陆北是雷厉风行的人,看闵凝学了有四五个月,还在拖拉进度,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所以从暑假开始的第二天,闵凝起了个大早坐上驾校班车,就早早赶赴战场了。

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晨起阳光是一种少见金黄色,整个城市都镀上了阳光,明亮异常。距离驾校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早上六点的这趟班车向来人少,闵凝闭眼小憩。

昏昏将要入睡的时候,她感觉身边坐了人,等闵凝在广播通知到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韩大海的肩膀上,一头扎好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披在他的右胸口上,闵凝吓了一跳,看着韩大海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韩大海眯眼一笑,抓着闵凝和他的包,催促下车:“快走,一会打卡要迟到了。”

他也是来学车的,虽然学院路上的高校不少,利用暑假来学车的也不少,但不期而遇绝对是小概率事件。

“彭嫣告诉你的?”

韩大海憨憨一笑,不停挠头,有杜子涵和彭嫣在中间,韩大海想为消息来源保密是不可能的,“你还有四十课时吧,我报名比你晚,上个月你没来,我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你了,咱俩以后可以一块来学,没准还能同一天拿到驾照呢。”

韩大海连闵凝的进度都如此清楚,即便后面的课程两人不同步,猜也知道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跟上闵凝。

在闵凝心里,上一次巧遇已经算是命运厚待,她以为两人已经说清楚不该再有后来,哪知道韩大海都和李玉在一起了,竟然还来靠近自己。

这让闵凝不怎么自在。

“别多想,咱俩就是做个伴,不然一学学一天,得多无聊。”

闵凝望着打卡大厅里攒动的人头,外面炙烤下一辆辆一排排的教练车,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孤独,四十课时,七次来驾校的往返路程,二十八个小时的无聊路程,闵凝叹口气,两人真的有必要做伴吗。

“我和李玉分手了。”韩大海突然说。

这个消息叫闵凝有点惊讶,不是刚在一起吗,这么快就分手了?

“不提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把卡给我,我帮你打卡。”

闵凝确实不喜欢提高中的那些往事,想起来就想闵星。

干脆不想,还稍微好过点。

闵凝把学员卡递给韩大海,看着韩大海快乐在自助机器上打卡签到,然后“顺便”预约了未来七次课的时间和教练。

同一天、同一课、同一教练。韩大海拍着闵凝的肩膀还不住地的提醒,“快去上课吧,过了这节课,咱俩就又是同学了。”

果然被人爱慕着是这样的轻松,不用猜想什么真情假意,不用小心翼翼说话试探,闵凝只用像现在一样,站在原地,就有人把成果奉上,不需操一点的心。

闵凝心内又叹气,如果最忌爱的是韩大海多好,从高中开始,青梅竹马,那李玉不会含恨,闵星也不会失学,妈也不会……人生会不会从此不同……

可谁叫她爱得是陆北,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不会安稳顺利。

“我都看你发呆了一个半小时了,刚才师父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在听,转弯速度要慢,争取最大转弯距离。”

最近闵凝极爱胡思乱想,而韩大海总在身边刷存在感,这叫闵凝对他这番热情也挺无奈的。

“你呀!明天约考科目三,抽签决定车位和车,你要注意每辆车离合的高度,熄火很影响评价的……”

天天训练,闵凝和韩大海又回到高中的时代,他是好学生,她是差学生,天天天的耳提面命的教导,闵凝只有点头当小学生的份。

明天就是最后一科路考,想到过了明天,就可以不再天天看见韩大海,闵凝稍微轻松了一点。

打完最后一节课的卡,韩大海比平时要急切得多,他拉闵凝从人流渐多的地方出来。

傍晚云霞满天,跟前的大杨树参天,两人站在遮天蔽日的伞盖下默默。

“韩大海,你有事?”

韩大海点头,然后认真得像一个孩子,“闵凝,你怎么没问过,我为什么要和李玉分手?”

闵凝不想虚与委蛇,因为她知道为什么,何必要问呢。

“韩大海,你没必要为了让我舒服,让我接受你,就伤害李玉。”

韩大海默了很久,算是承认,他确实用一个男人的方法在伤害李玉,原本他对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是充满同情的,可又一想,如果李玉是自己与闵凝之间的障碍,那么,那一点点的同情,根本不是顾虑。

他可以踢开李玉,只要闵凝愿意接受他,哪怕恢复到从前的普通朋友的关系,也好。

“如果没有陆北,你是不是可能也会……会喜欢我?”

这只是一种可能,决不是现实。

他想要在一个叫“可能”的时空里和我在一起,而现实是,“可能”的时空并不存在。闵凝不知道怎么作答。

云霞向晚,夏风温热,闵凝被韩大海的问题逼到角落,尴尬相对。

这时一声呼唤来自不远处,熟悉、幽怨。

“韩大海……”

韩大海与闵凝同时回头,竟然是李玉。

这次是真正的巧合,她也在这里学车,刚刚的话,李玉听得一个字不漏,原本沉浸在失恋悲伤里的李玉,此刻,神情落寞,竟像一个老妇,陌生得让闵凝几乎认不出。

晚风吹过,白日的暑气消退,清爽凉意中偶尔夹杂茉莉花的芬芳,阵阵蝉鸣,这个夏日晚晴天空下,又是三个人的相逢。

显然,韩大海是最难堪的人,刚刚的他,是闵凝面前卑微的他,也曾是李玉面前高高在上的他。

爱情的世界里,一个人的两种面孔,其实仅仅取决于对面是什么人。

韩大海的高傲与卑微,其实也是闵凝与李玉的高下较量。

闵凝赢了,她不想赢都赢了,李玉看得清清楚楚。

韩大海有多喜欢闵凝,就有多讨厌她。

李玉输得彻底,输得可怜。

当天晚上闵凝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天空火红,地是一片焦土,人兽喧闹奔走,俨然世界末日,我被人流裹挟,一直向悬崖走去,眼看着一批批人从崖顶往下跳,忽忽悠悠的人像纸片一样飘进深渊。

闵凝努力逆着人流向反方向逃走,嘴里不住叨念,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迎面而来的面孔瞬间都变成了陆北、傅凌风、韩大海、李玉、有人说着“我不爱你”,有人说着“我爱你”,还有“我恨你”……

第97章 吃瓜群众两百人

考科目三的时候,原本闵凝以为自己要经历怎么样的炼狱煎熬,可在她哆哆嗦嗦上车之后,发现一切执念都是因为想得太多。

系安全带、平稳起步、路口减速、等了三十秒红灯之后,完美做完两次并线,随后靠边停车,过得出奇顺利。

等着取驾照的功夫,闵凝收到了韩大海短信,他不幸抽中了夜考,不能和闵凝一起拿驾照的遗憾,透过手机传达过来,却让闵凝松了一口气。

窗口叫号,闵凝喜气洋洋填好资料奉上大头证件照,没有五分钟,属于她的深绿色小本子就递了出来。

闵凝顿时觉得吐气杨飞,心情极好在大太阳下暴晒了整整四个月的苦,终于一夕得报!

赶紧打了通电话给陆北,她亟需和别人分享喜悦。

“我考过了!快帮我庆祝!”

陆北哈哈大笑,被闵凝芝麻大的喜事传染得心情大好,“那你快点回来,我在巷子街把头那家大排档等你。”

那里是全城最大规模的排档区,而把头那家店里红柳肉串最出名,一把孜然撒下去,半条街都能闻到鲜美的羊肉味,闵凝听着就已经口水咕咕得流了。

一看表下午三点半,赶回市区正好是约定的饭点,我等不及做班车,连着倒了四趟车,花了两个半小时终于赶到。

在街口下车,一路小跑,大老远都闻到那股独特的香料味,天空上橙黄黄的云朵,东边是月牙,西边是残日,口袋里揣着的小本子隐隐发热,这样的天光,这样的心情,叫闵凝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把头这家的大排档,在六点的时候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人,生意热闹,人声鼎沸。

闵凝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里独坐的的陆北,他一身白色t恤白色棉麻长裤,连慵懒都显得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看见陆北坐在那里点菜,闵凝小跑冲过去,把他的肩膀当作终点,猛地从后面抱住陆北的后背,把自己汗淋淋的头搭在他肩头,陆北身上只有清爽的皂液味,好闻得很。

“好热……好累……好饿……”

陆北交待好服务员,把人从身后拉到怀里,抱坐在腿上,“马上开饭。先给我看看你的成果。”

闵凝忙忙地从小挎包里摸出驾照,在他眼前一晃,“新鲜热乎着呢,你闻,还有新鲜的味道!”

闵凝把驾照塑料封皮贴在陆北鼻子上,给他闻,陆北乐不可支。

虽然那只是普通的塑料味,他却真的闻出了什么一样,煞有其事点头,“真不容易,以后就是有杀手执照的人了。”

马路杀手吗?

闵凝环住陆北的脖子,来回悠荡双脚,咪咪笑着。

晚风徐来,汗落了大半,我靠在陆北胸膛里,仰望天空,星空蔚蓝,他用脸轻蹭他的肩颈,十分依赖这份安心,和身后这个男人。

“傻子,得了驾照就那么陶醉了,”他低头咬闵凝耳朵,弄得她躲闪娇笑,“要是还有更有意思的事,你该怎么美?”

还有什么是更有意思的事?我笑问。

陆北在我耳边热烘烘呼气,“咱们同|居吧。今晚去我那里,明天叫人陪你去宿舍收拾东西,这个暑假咱们天天呆一块。”

天天呆一块……话音刚落,闵凝已经感觉到身下,他的身体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她羞赧推他,怪某人满肚子邪念。

闵凝起身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才稍稍踏实。

“快说,同意不同意。”

陆北邪恶逼问。恰好大肉串子陆续端上来,“快说同意,不然不许吃饭。”

“美好的肉串,美好的男人,这些美好的肉都让我眼馋。”闵凝对陆北眨眨眼,欢乐地说:“同意!”

他笑,眼眸墨黑,温柔浓烈。

满满一桌子的烤串,除了当家招牌红柳烤肉之外,还有烤茄子烤大蒜,油亮鲜辣;七八月份的河海鲜,味道肥美,小龙虾麻辣鲜香,烤生蚝上桌时,贝壳里的汤汁还在沸滚,让人食指大动。

闵凝抚着肚子吃了一串烤肉外加两个生蚝之后,才发现肚子里已经没地方塞下任何东西了。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无不可惜:“一串肉看着没多少,全吃下去,竟然这么饱人。”

陆北完成他的第三串的时候,一口干了手边的半杯扎啤,“这种东西不当饿,现在饱了,半夜你肯定还饿。”

那是他,胃口好,消化快,闵凝笑着道:“你会不会煮饭?你家有厨房没有?我们可以下厨自己煮。”

同居比住旅馆好就好在这里,闵凝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常的饭菜味了。

陆北眯眼笑看我,双手捧住我的脸,揶揄我道:“这么快就憧憬上了。可惜我不会做饭。”

洗手作羹汤,天下哪个女孩子没有幻想过为心爱的男人做这些,,闵凝虽然厨艺平平,可已经盼望这种平实的生活盼了很久了,“那我做给你吃。你现在少吃点。”

“好……”陆北顺从放下第四串,苦笑刮着闵凝的脸颊。

这种小女儿时刻,往往叫陆北很享受。

“两位既然晚上还有一局,还点这么多好吃的,可惜了。”李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笑呵呵坐在了他们对面。

陆北微微一笑,闵凝却红了脸。

刚才不知道自己的话得有多傻,还被李东听见了。

“东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啊,一直都在,坐那桌子来着。”李东手一指,那不远处那桌子上除了李东,还有两个人,闵凝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陆北一个询问眼色,李东收起玩笑,正经作答:“已经完事了,张家和何家的地盘已经都拱手交上来了,张老头替儿子断两只手指,何家愿意以七折的价格把汽修厂旁边那块地转让给咱们,他们两家算是还清了。”

闵凝诧异,这恐怕不止是一顿简单的晚饭吧。

环视周围,仔细看才察觉氛围有异,倒底是哪里有问题呢?闵凝点着指头来回数,猛然想到是性别!

三十多张桌子上,只有陆北这桌有自己这一个女性,其他桌全部是男人!

其中竟然还有穿西服的。大热天的傍晚,怎么有人穿整齐的西服吃大排档?

李东退下,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就看那桌上还有一个老头,满脸惨白没有颜色,另一个相貌丑陋的中年人也是满头大汗,端着一杯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晃晃悠悠一杯洒剩半杯。

闵凝把她的发现描述出来,歪头问陆北:“是不是有点奇怪,他们在干嘛?”

“拜码头。”陆北慢条斯理对付面前的麻小。

拜码头?!

闵凝目瞪口呆,这是传说中的拜码头?另外三十多张桌子上又坐的什么人?

陆北把剥好的虾喂给闵凝,擦手笑道:“你以为拜码头应该是什么样?像我给你们宿舍的小姑娘们拜一拜那样?以前这片地方是陆家罩的,后来家里内讧,何家和张家出去自立门户了。这块商业繁荣,他们一直把持着收保护费,如今陆家已经不是当年的陆家,自然要把自己的地方收回来,争斗了几次,他们两家也基本气数已尽了。”

按照江湖规矩,除了最初争斗的地盘,输家还要割地赔款保全性命,何家有些基业,贱价卖给陆北保全自身,而张家已经是弹尽粮绝,老子替儿子赔了两根手指才算了结恩怨。

如果不是当初张何两家背叛在先,陆北今天也不会主动出手整治,这叫闵凝突然想起之前陈凯说的,四五年前的那场内讧,想必也让陆北在地狱里锤炼了一回吧。

今晚这顿饭,是一场受降仪式。

“你带了多少人来啊?”闵凝问。

“你看到的都是。”

三十桌,每桌七八人,暗自一算,他带了两百多人……顺便来约会?

闵凝瞪大眼睛,再次环视眼前的一片人头,他们竟然都有意无意在看他们这桌。

那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着自己呢……

迅速回忆刚才种种,闵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都做了什么?!

被喂食,坐大腿,还傻傻地拿驾照给陆北闻,我的天!

“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闵凝哀怨地问陆北。

而陆北分明就是故意不说,先看某人撒欢,然后再看她自己纠结折磨。

陆北忍不住笑意,间接承认闵凝的猜想。

闵凝生气啊!把手从陆北衣服下面伸进去,猛掐他腰腹上肉,可惜肌肉结实,根本没有着手的地方。

陆北隔着衣服抓住闵凝的手,“这两百多人都看着呢!乖。”

闵凝抽一口冷气,他总是能死死掐住别人的痛点,看他笑得越发猖狂,闵凝把脸埋在掌中,气鼓鼓感叹,“陆北,这一点也不好玩。”

陆北一笑,牵闵凝手就要离开,“走了,回家玩好玩的。”

两人才站起身,就见其他桌上的人齐刷刷都站了起来,闵凝悄悄吃了一惊,陆家的人还不是寻常的地痞流氓,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宛如军队。

第98章 怎么又穿我的衣服

李东过来送上车钥匙,“陆少自己开吗?官家知道咱们这有集会,两头都设了路障。”他刚刚喝了四大杯啤酒,人没什么,遇上查酒驾必然麻烦。

陆北不以为意,“这不是有一个新鲜出炉的司机吗。”

他笑呵呵看闵凝,把车钥匙塞到她手上,“这是我的新车,省着点刮。”

一听说要开陆北的座驾,那真是现学现卖来得太快,考试的状态火速上身,闵凝又开始紧张。

她低头摩挲品牌不明的车钥匙,完全忘记了被几百人围观恋爱的尴尬。

陆北跟东哥交待了两句,抬手对众人微微点头,那片乌压压的人纷纷落座,只有一桌黑西服的跟在他们后面,气势汹汹的,算做是给老板保驾护航。

原本,车子停在路边,道路狭窄停满各色车子,可闵凝还是一眼看到了那辆流线光洁的酒红色四驱车,看着就是陆北的座驾,骄傲张扬。

闵凝在驾驶室坐定,哆哆嗦嗦按照驾校教的调整座椅和反光镜,这车里的设备全是电动的,和驾校开惯了的桑塔纳截然不同。

土包子进了城一样,东拨西弄终于弄好,就听见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因为路窄,车子停了太久,已经把这条小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刺耳的嘀嘀嘀让人心神不稳。

幸好紧随其后的是陆北手下的两辆车,他们垫后怎么敢催老板娘。

闵凝稳住心神,打火,给油,当她以为开始驰骋上路的时候,车子还是原地不动。

闵凝困惑望着陆北。

他无奈笑道:“你没踩脚刹,也没开灯。难道要摸黑上路吗?”

闵凝吐吐舌头,终于费劲上路,一路上,不是猛给油就是猛踩刹车,车子开得一顿一顿,好几次偷看后视镜,就见后面的司机一直在擦汗。

专业司机,如果追尾了老板的车,大概会变成他职业生涯的污点吧。

闵凝暗自吐舌头。

在陆北一路指引下,终于开到了一处陌生的小区里,停稳熄火后,闵凝的后背汗涔涔。整个人虚脱了一样摊在驾驶室里。

陆北遣散随从,下车帮闵凝拉开车门,躬身亲亲她的额头,轻拍背,安慰受惊吓的小女孩,“挺好的,才闯了两个红灯。”

闯了两个红灯还是“才”,只有陆北能把人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一把抱起闵凝,拔下钥匙,拉开后座车门,把人放在后座上,浑身气息危险。

闵凝无知地啃咬指头问:“你要做什么?”

那个无辜的小样子,一下子就激发了陆北。

他直接挤进后座,“嘭”的一声关上门,不怀好意。

天才刚刚黑透,小区虽然是低密度型,可偶尔也会有人经过,闵凝竭力想要阻止他的妄为。

“别闹,已经在楼下了,上楼不好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换车!”陆北横道。

闵凝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因为这种事情换车,“上次乐到一半被你强行结束,我就计划换车了,现在不让你砰砰撞头了,看你还有借口推三阻四。”

即使换成了越野车,逼仄狭小的空间让两个人还是紧紧贴在一起,刚刚空调余温瞬间散去,闵凝只觉得毛孔每一寸都蒸腾着水分。

很快,闵凝的人也在陆北的身下彻底变成一滩水,任由陆北穿行戏弄。

他动作剧烈毫不考虑外面是否有人经过,闵凝在猜这辆车是不是在外人眼里变成了一只船,左右摆动,摇摇曳曳,让人有无数香艳的联想。

闵凝从紧张到投入就用了陆北大半的精力,他嗓音沙哑喘|息不停的时候,闵凝才悄入秘境,眯眼望着黑暗里的他,雄壮如铁,一下一下叩击心房。

事后,陆北抓着纸巾,一边擦着濡湿的座椅,一边饶有兴趣逗我:“这里是不是比床上有意思?”

年轻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享用**,不分时间地点,陆北就像是饿坏了野兽,撕扯着闵凝,一直把人吃干抹净为止。

早上,确切的说,闵凝在中午醒过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人了,运动太剧烈,一觉到中午,头晕晕,身上也酸疼难忍。

厚重的窗帘拉着,闵凝的眼镜昨晚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眼前漆黑模糊,只能起身摸索着去浴室冲洗,收拾完毕,摸出一套陆北的衬衣短裤穿上,高高卷起袖子,眯眼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以前闵凝穿闵星的衣服,现在改穿陆北的,衣服尺码一路飙升,她的身材似乎也悄悄发生变化,原来单薄如纸片,现在大腿臀部还能捏出点肉来,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陆北养胖了。

随意把头发缠成一个卷束在头顶,嚯得拉开床窗帘,任由光横驱直入,才发现,这间卧室出奇的大。

南面墙是整整一面落地窗,北面是衣帽间和卫生间入口,两米多的大床摆在中间,地毯、两只床头柜、床前凳、以及正对面的巨幅装饰画之外,这间房内空无一物,越发显得房间大得惊人,闵凝眯眼看清地毯上的眼镜,摸起来带上,世界重新清亮起来。

一转头,闵凝就看到墙上那幅画,因为太巨大,她愣了两秒钟才恍然,出浴的露背女子……这不是我?!

在箱根的温泉那一夜,陆北拍下来的,氤氲中目光深邃悠远,背影轮廓婀娜,那是闵凝十八岁的背影,面目虽然模糊,可是闵凝自己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陆北竟然摆了这么一幅画在房间里!

闵凝的热血一路往头顶上涌,真是人不能作恶,我让人拍了谢利梅的照片,然后就轮到自己的被陆北挂了出来!

恰好这时陆北开门进来,看闵凝对着这幅画运气,打横抱起,“怎么样,很美吧。”

“你就把它那么挂着,我都要被人看光了!”闵凝不爽,作势就要拧他的嬉皮笑脸。

陆北把人丢到床上,压过来,“你只是被我看光了。”

他举手再三保证,“这幅画是我亲自在工程打印机里打印的,装裱也是自己动手,这间卧室,也只有我一个人住,放心了吧。”

看在他亲力亲为的份上,闵凝点头。

陆北总有惊人之举,胜在考虑缜密,还不至于不靠谱。

“怎么又穿我的衣服。”他贼笑,“每次看你穿都有想帮你脱掉的冲动。”

闵凝只是随便穿着,总正中他的审美,也是巧合。

后来她才知道,对陆北而言,天下最性感的衣着不是酥|胸半露,而是穿着他的衣服,带着他的味道,露一双长腿而已。

提腿支开他,闵凝提议吃午饭,两个人转战到楼下。

陆北家是一个跃层洋房,一楼是挑高的客厅,开放式的厨房餐厅,还有他的会客厅;二楼是充满**的卧室、书房和健身房。这里是陆北最近一年的居处,布置稍微用心,一应的生活用品都齐全。

一下楼就是餐厅,大理石的餐桌锃亮狭长,一次能容得下二十人同时就餐,陆北在家中总有宴请,有会议室也有大长桌,他不去公司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要一楼待客开会。

闵凝和陆北坐定,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富态女人,端上三菜一汤,咪咪笑着:“我是陆家的业余厨师,平时都是负责打扫,做菜水平一般,闵小姐你请尝尝。”

闵凝礼貌含笑,和蔼微胖的中年美妇人,还有香喷喷的饭菜,让人顿生好感。

“月阿姨,她是我老爹的营养师,前阵子她总带人来打扫这里,顺便帮我做些吃的。”

“我做的饭,老爷子不爱吃,我都快要失业了,幸好陆少最近练拳,在注意饮食,我就转投小东家这里混口饭吃。姑娘你快尝尝。”

营养餐,听起来就不会好吃那种,但月阿姨亟需得到认可,闵凝夹了一筷子三文鱼炒芦笋,味道清甜,隐隐的海洋风味,只是味道略淡,“阿姨,味道很好,都是食物原味。”

月阿姨上上下下打量闵凝,笑而不语。

闵凝一愣,随后明白。

月阿姨最近带人来打扫,一定进过卧室,她现在就像看见活人从画里走出来一样,新奇除了新奇还是新奇。

而且这还是陆北第一次带女人回家过夜,所以,月阿姨热情异常。

陆北看闵凝满脸通红,笑着起身,搂着月阿姨胖胖的身体,一路夸奖一路把她往门口带,“最近就不麻烦阿姨来打扫了,这不有现成的主妇了嘛……”

关上门,送走了电灯泡,陆北对这闵凝眨眼笑:“要不要再来?”

再来?!

闵凝拿纸巾丢他,就像是本人无力的反抗,再次被陆北吃干抹净。

下午,陆北约了人在家里开会。

闵凝闲极无聊开着陆北的四驱车,回学校取了些贴身衣服和书本,幸好学校已经放假,酷暑天里,校园里只有蝉鸣没有人影。

拿过东西,匆匆离开,省得宿舍姑娘们,八卦闵凝的夜不归宿。

贺冰去了图书馆,闵凝留了字条给她:有事电话,我去陆北那里过暑假。

甜蜜的暑假同居正式开始了。

第99章 作乱的元老

整整一个下午,闵凝在外面闲晃半天,买了一下蔬果才返回陆北家。

当她抱着一袋子东西,打开家门的时候,就看挑高的客厅里,坐了五个人,除了李东,其他人都是衬衣西服,笔挺坐在那里严阵以待的样子。

他们看见闵凝,神色讶异,都没想到老大家里还会有女人,而且还是这个大衬衫丸子头,清汤寡水的女孩子。

确实,闵凝很不江湖,很不大姐大。

李东率先起身,起身接过闵凝手里的大包小包,压低声音,“你从哪回来?怎么不在外面多逛逛。”

多逛逛?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闵凝心有疑问,还没问出声,就听见旁边的议事厅里,爆发出一阵咆哮,“现在就去找!人没了就去把他找出来!死要见尸!”

陆北怒极,里面除了他的愤怒之火,鸦雀无声,不一会功夫里面出来两个人,对外面做着的人一通交待,五个人转身离开了三个。

李东使眼色带闵凝去餐厅,才说道:“昨天何家的那块地终于同意转让,正是用钱的时候,有人吃里扒外,卷了一笔工程款跑了,人都消失了一个月才发现亏空,陆少还要筹钱填补亏空,这会正在里面大发雷霆呢。”

陆北自信御人有方,待人待事出手阔绰,所以最痛恨的就是吃里扒外,这次的事,正触陆北霉头。

闵凝以前了解的陆家生意,不外乎就是接接工程,应酬一下。

现在晚上睡在他枕边,白天生活在他身边,才知道陆北的事业并不是简单的签签文件那么简单。真正操心的是工程到手后,内部如何拆解执行,调配成本。

闵凝把蔬果放进冰箱。

李东是来谈何家那块地,那块地是近期陆家生意的重头戏,李东立了一功,自然不会被迁怒。而且,这两年,他已经逐渐列入生意的核心层,早已不是从前司机身份可比了。

闵凝笑着打趣李东,“他发他的脾气,你现在是陆家生意的中流砥柱,火是肯定不会烧到你身上的。”

李东笑,“妹子,你这可是逗你哥了,还中流砥柱,陆家现在是上升期,多少人想上位,我不努努力,早就让人挤下去了。”

“陆少现在可不是从前,有钱有人,拉拢就一呼百应,狠辣也让人闻风丧胆。咱们,都要小心伺候呢。”

一个咱们想把闵凝拉拢过来,但闵凝看着软弱,其实心性坚定,她只是一笑,伺候陆北的事,她自己做好自己那部分就好了。

议事厅里偶有争吵声传出来,闵凝才里面大概是不同势力间又斗上了,非礼勿视,她准备上楼打发时间,李东却没聊尽兴,“一会陆少的拳击教练过来,下午四点要开始练拳了,你说那里面也不知道要闹到几点,你说我用不用帮他取消了?”

贵人事忙,陆北的安排一项接一项,练拳不一定非得为了参加比赛,谈判桌上积累的怒火,他需要一个释放的地方,“不用,他估计窝一肚子火,正攒着想揍谁一顿呢。”

闵凝住进陆北家的第一个礼拜,就没见陆北闲着过。

几乎天天上午会客见人,下午练拳,月阿姨来做午饭和晚饭,赶上留心腹吃饭,闵凝就和他们一道吃午饭或者晚饭。

渐渐地闵凝就和陆家的核心人员熟悉起来。

陈凯少言,偶尔迸出来两句堪称金句,让人回味逗笑。

李东还是大咧咧的东北腔,说话自带喜感。

陆家的三当家杨宜也来了两回,他就是李东嘴里的“元老”,为人看着亲和,实际老谋深算。

李东和杨宜互看不爽,一个来了另一个拔腿就走。

今天杨宜来带来了一个新消息他通过人脉终于找了那个卷钱逃走的施工经理,钱一分没剩,全都挥霍一空。

晚饭吃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三千万的亏空,时间点逼近,为了这件事,陆北的资金链濒临断裂。

众人静默,吃过晚饭,陆北抹嘴冷冷撇下一句,“杀。”就自己回了书房。

闵凝一愣,看陈凯,他将是任务的执行者,陈凯看杨宜,桌上的四个人就属杨宜最老道,他负责筹划刺杀任务。

而闵凝斜对面的任总,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闵凝敛好餐具,准备离开,谁知杨宜开口挽留我,“闵小姐,不如坐下听听。”

说到杀戮,事关重大,闵凝不知道自己除了置身事外,还能做什么。

杨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杀人的事,我们自然会办好,陆家的钱不是好拿的,有命拿没命花,最后还要累及妻儿,拿他做例,看以后谁敢触犯陆家。不过,”闵凝站在座位旁,等的就是杨宜这句不过,“钱的事才是大事,总要解决,我们能杀人,可没有弄到钱的办法,闵小姐,你有吗?”

我?三千万?闵凝哑然失笑,“我的身份你们都是查过的,我能不能拿出三千万,你知道的。”

杨宜以眼神遣走陈凯和任总,做了借一步说话的手势,极客气道:“闵小姐没有,可是却有能借三千万的朋友。他现在也是风生水起,借几个三千万都不是难题。”

他在说傅凌风!闵凝一下就听出来了。

闵凝微微讶异,自己和傅凌风相交的事陆家上下全都知道么?

还有,让自己去管傅凌风借钱是什么意思?!考验自己的忠诚?还是考验傅凌风对她的心意?!

还是,事情真的到了向傅凌风低头的地步?

闵凝心里乱成一团。

“这是陆北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杨宜温和一笑,金丝边眼镜里却透出狡黠,“闵凝小姐考虑一下。”

老谋深算打得一手好太极。他自知自己不再受欢迎,没有迟疑就离开了。

叫闵凝去陆北情敌那里借钱的主意彻底把她激怒,这算什么?!

这叫什么解决办法?

闵凝怒气冲冲跑到楼上书房,想要开腔的时候竟然不见陆北人影,再去健身房也扑了个空,回到卧室,熄着灯黑漆漆的,床上有呼吸声传来,陆北在睡觉,他竟然在睡觉?!

他还睡得着?!

闵凝拉开半幅窗帘,让月光霓虹统统透进来,陆北转醒,鼻音浓重,“怎么?”

他还真的睡着了,最近事多,他忙得昏天暗地,今天算是入眠最早的一次,闵凝有点心疼他,怒气消了不少,可还是要问清楚:“那三千万你有着落了吗?”

闵凝和衣扎进他怀里,脸上不知道有多期待他可以说一句搞定。万事都能搞定的陆北才是她熟悉的。

陆北疲惫一笑,“债主没来,你怎么跟讨债的一样,三千万的事不用你操心。”

“杨宜让我去管傅凌风借。”

“这个老糊涂!”陆北咒骂,怒气不在我之下,然后他人腾一下,坐了起来。

“陆家那么多产业,用你个小姑娘去借什么钱,老何的地他不卖给我,卖给别人有人敢买吗,晚几天付钱还怕跑了?!”

闵凝攀上陆北的胸口,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借着外面的光,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那为什么杨宜要把这个难题抛给我?不是你授意的?不是你在考验我对傅凌风的态度?!”

“我哪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去管傅凌风要钱?!这根本不算什么坎,比这再难的都过去了,我犯得着让你去舍这个脸?!你除了怀疑怀疑,一天到晚的怀疑我,还能不能操心点别的。”

陆北不耐烦推开闵凝,甩门而去。

闵凝不能信人,也不自信,是他们所有龃龉的根源。

可这里面闵凝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杨宜功力老道,怎么会莫名提这种要求,明知这话一出,无论闵凝借还是不借,她和陆北必然要生嫌隙,杨宜这是要做什么?

纠结一夜,闵凝也没有想明白,翻身看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才发现是早上六点。不知道陆北这一夜过得如何。

房子虽然大,可是只有卧室里有一张床,他应该睡在书房的皮榻上了,昨晚带着起床气离开,他也是又气又急,完全没有之前的嬉笑里有稳健的从容。

最近事情多,闵凝突然有点惭愧,除了无所事事之外,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向他传递压力……

电光石火间,闵凝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压力,没错,杨宜在通过自己向陆北传递压力。

想了一夜,闵凝突然有点开窍,杨宜要的就是闵凝去学舌,向陆北施压,逼他筹钱……最好因为着急而乱投医,投到傅凌风那里。如

果陆北没按他的预期自乱阵脚,他肯定还会再从自己入手,继续压迫陆北!

闵凝为自己想到的事感到可怕,这简直就是一出宫斗剧。

这到底是一桩怎么样的买卖,貌似大家都想掺一脚。

问东哥!

这是李东带来的生意,他一定知道,想到就要去做,闵凝拨电话过去。

早上六点对于李东这样的江湖人士才是真正的半夜,接起电话,他强打精神,“这么早,陆少有事吩咐?”

第100章 拳手体力就是好

“说说何家那块地的事。”闵凝兴致勃勃。

“这没头没脑,怎么说?”李东还不放心把核心内容告诉老板的女朋友。

斟酌沉吟了好一阵,“我听任总说杨宜昨天和你单聊,聊了什么?”

李东要交换信息,明摆着他只肯把等价的信息告诉闵凝,“事关三千万,你先说,我再告诉你。”闵凝反将他。

如此关系一倒置,主动权都在闵凝手里了,李东沙哑一笑,“真鬼,告诉你。那天你看见的老何,他们以前是陆家的长老,早年陆家靠做汽修起家,生意扩大的时候,买了些厂房和地皮,为了体现慷慨,陆老拐分了些产业给弟兄们,你还记得你家附近有一块废厂房吧?”

那是两年前,闵凝和陆北相遇的地方,“那块是陆家的地,再往南还有一片,是何家的地,再往南你知道是谁家的了吧。”

是傅家的。

说来是地盘,其实是争利益。陆北攻破了何家,眼看着地就要到手了,傅凌风也想要,所以就想以注资的形式加入进来。

陆北不缺钱,傅凌风如何有机会,所以恰好就遇上了被人卷钱逃跑的事……

“杨宜搅和在里面可不是好事。这两年他渐渐远离陆少的权力中心,你知道的,他是老人儿,新老权力交替,有些老人儿会心慌。“

看看陈凯,看看李东,这两年跟着陆北也逐渐起来了。难怪杨宜着急,他在为自己铺后路,在傅家和陆家两边试探。

“妹子,该你说说了,大早上,哥也不跟你瞎套话了,赶紧痛快说了,我好去睡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东也想知道杨宜的打算。

“你好好留意杨宜,说不准你很快就要立功了。”闵凝觉得陆北不是能轻易就让人试探的人。

李东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 他也知道陆北的个性,对待背叛的人,他有多么的冷酷。杨宜的好日子差不多要到头了。

答疑解惑完毕,闵凝想到可怜的陆北,要驾驭这么多人,还要时时担心别人生出异心,不知道这些日子得有多辛苦,一眼看不到,连她这个小女生都学会分析刺探了,不知道陆北身边的人加起来,是不是心眼子多得都可以论斤秤。

闵凝悄悄潜到书房,屋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据说打呼的人爱落枕,估计陆北也睡得不舒服。

闵凝越过三排两米多高的大书架,看见陆北蜷着睡在窗前的皮榻上面,玻璃幕墙上的气窗大开,白色纱帘随意摆动,扑闪扑闪,像是白鸽的翅膀,朝阳洒进来,薄薄的金黄色落在他周身,格外静好。

拾起落在地上的薄毯,帮他盖好,闵凝跪坐在地,把头枕在榻子上,静静看着,他这才转醒,生存的警觉性已经让他比平时迟钝了两分钟。

“如果要是有刺杀,恐怕这会我已经毙命了。”陆北微笑着,声音低沉沙哑,有一种颗粒感的温柔从闵凝心头轻轻略过。

“昨天你一个人睡得好吗?”他问。

只要目光对上,相视一笑,昨晚的事烟消云散。

“睡得格外好,今晚还想一个人独占那张床。”闵凝很没良心的回答。

陆北笑,拉我上皮榻,本来半米的宽度躺他一人已经局促,两个人只能侧躺,闵凝紧靠他身体,枕在他右臂上,这样的窄小局促,让她想起曾经的家。

“以前家里面地方小,上厕所进厨房,两人走个迎面,都要这么侧身过去,我以为一辈子嫁个男人也就是过这样的日子,麻雀窝里,两个人摩肩接踵,只要彼此忠诚,就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小小的人,小小的心。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只要我一个人。”

陆北低头对闵凝盈盈地笑,相识总是美好,他眼睛明亮,“可惜,我想要的是全世界和你。”

这一刻闵凝是知足的。

陆北想要的名单里有自己就好,全世界是全世界,她是她,他只要还记得视自己不同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甘心呢?!

想要全世界的男人何其多,想要自己的男人,同时又是她想要的人,何其幸运,“那有什么可惜,你拥有了全世界,我拥有了你,又不冲突,我顺便还赚了。”

陆北笑意更浓,“那你可要抓紧我了。”

陆北不是池中物,闵凝当然看紧他,抓牢他,以免被各路妖精逮了去。

“杨宜的事,有点复杂,他早已反复试探过我,我有心想办他,可又要顾忌我家老爷子,他是替老爷子挡过枪子的人,陆家对杨宜也不能太绝,在外的名声也不好听。”

陆北第一次主动和闵凝说起自家权力斗争的事,有点疲惫无奈的意思。

最困扰他的不是三千万的亏空,而是新老权力交接遇到的阵痛,心腹明目张胆地投敌,还故意露马脚让老东家知道,不外乎就是想要被双方同时拉拢,占一个左右逢源。

“那三千万的亏空,真的是巧合吗?不如审审那个施工经理好了。”,闵凝懵懂提议。

“傻子,如果是杨宜指使,那个人已经活不到今天了,还哪有人可审?如果真的是巧合,那个人也是该死,所以,审不审意义不大。”

闵凝转身面对他,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像小学生努力作答一样,“那杨宜就更不用处理了,他想两头渔利,就像拔河,你用力,对方就更用力,如果你不再争取杨宜,让他变成陆家的弃子,外人再看他也就不觉得他重要了。”

陆北笑眯眯,一把按人入怀,惊喜又赞赏,“有点悟性,竟然能想到这一层!之前我还有点犹豫,想着怕伤害杨宜和老爷子的感情,现在我放手不管,好坏就由他们自己了。”

陆北高兴起来又张牙舞爪搓弄人,这么多天的阴霾一扫而光,根本不顾闵凝的挣扎尖叫,他坐起来,长臂一提就把她扛在肩上直奔卧室而去……

为了迎接综合格斗的新赛季,拳击手出身的陆北,一直在练地面锁技,每天在健身房的擂台上,抱着教练在地面滚在夹去,闵凝抱肩看了一个礼拜,也耳濡目染,这一局早起欢爱正好用上。

事毕,闵凝反身骑在陆北腰上,把他两手从后背交叉用大腿夹住,他也不挣扎,任由闵凝按他在身下,可惜陆北没有痒痒肉,不然,闵凝还准备把刚才受的戏弄都还给他,“要不要求饶?”

闵凝学他刚才的口气,陆北哈哈大笑,大声疾呼,“要,不要,要,不要……”

他学着闵凝忸怩的样子,突然一翻身,两人的姿势就对调过来,他没用力,就轻松把闵凝制伏。

专业选手在上,含笑道:“夫人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跟我练练,强身健体,要是能学个自卫就更好了。”

学搏击?算了。

闵凝爱健美的男人,可并不想把自己也练成健美型,相反,她很懒,生来讨厌运动,闵凝摇头推开他,“不要了,看你天天天天的练,我可坚持不下来,练的时候还要忌口这个那个,我还是比较喜欢吃高糖高油高淀粉。”

说到吃,想起冰箱里有昨天剩得三明治,折腾这一早上闵凝还真的饿了。

“咱们吃早饭去。”随便套上一件背心裙,光脚就往楼下跑。

陆北紧随其后,趁闵凝下楼梯的时候,又把她拎起来扛在肩头,“不穿鞋会着凉的。”到了厨房,他放闵凝坐在料理台上,闵凝作势盘腿坐在台子上,看陆北加热食物。

牛奶三明治,微波加热,需要陆北动手做的就是在闵凝强烈要求下,煎一个荷包蛋。

事实上,陆北他不会做饭,第一个鸡蛋直接打散在锅边,第二个倒是完整,就是油太多,平底锅禁不住他三晃两晃,两个鸡蛋已经煎得不成形状,简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陆北这股罕见的笨拙,让闵凝心情大好:无所不能的陆北也有短板。

吃完超级健康的三明治和油沥沥的荷包蛋,闵凝牢牢坐在料理台上不想下来,看他洗碗收拾,很有满足感,“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今天你要会客吗?”

“一会要回趟大宅,杨宜的事要和老爷子说一声,那三千万,我也得去搬个救兵,今天不安排会议了,让你清静清静,”闵凝被当作麻袋一样,重新被陆北扛回卧室,他帮闵凝盖上被子,安排好一切,“你再睡一会,今天不叫阿姨来做饭了,等我中午回来,煮方便面给我吃吧,很想念垃圾食品。”

他朝闵凝挤挤眉毛,温言软语催眠之后,就出门去了。

运动人士就是精力充沛,昨晚睡了书房,起个大早一通折腾,还能光鲜整洁出门办正事,实在让人既佩服又心疼。

而和陆北的勤力相比,闵凝就显得又宅又懒散,她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出过门。

在这里不是在卧室玩电脑看书,就是去餐厅吃饭,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猪养起来了。

第101章 前女友

一觉又到中午,偌大的房子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外面太阳老大,闵凝缩在落地窗前,吹着空调晒太阳,竭力望着下面二三十层的地面,想看看能不能看见陆北回来的蛛丝马迹,后来转念觉得自己太蠢,陆北又不是步行,他就是把车停在地上车位里,这么高的楼也只能看见扭曲的空气燃燃晃动,哪还能看见人影。

快到下午一点,闵凝翻出冰箱里的食材,通红冰凉的西红柿和厄瓜多尔白虾新鲜可人。

闵凝厨艺平平,煮个方便面还是绰绰有余,细细切碎的西红柿丁备用,剥虾壳挑虾线,用油把虾头里的虾油炼出,红彤彤的海虾油放在锅里用大葱炒香,沥干渣滓,锅底油已经喷喷香了,只等男主人回来,沏上高汤把方便面一煮,临出锅出锅撒上西红柿和虾肉丁……

第一次给陆北展示厨艺,闵凝立誓一定要平凡里见心意,抓住他的胃!

不挑食的陆北,让闵凝信心满满,坐在餐桌旁等他的时候,门铃响起,闵凝以为是陆北,连门禁都没看,欢天喜地推门一看,竟然是个美女。

心里侥幸:差点扑上去就糗大了。

“你是?”眼生,不是见过的人。

“陆北家吗?”

闵凝点头。还没往里请,她毫不客气地提着行李箱大步走了进来。

两个雌雄动物相见,必要彼此打量。

来人看着比闵凝要大点,画着精致的妆,眼线飞舞,身材娇小玲珑,一看就是南方女子,同是女性, 都要多看两眼,真是好看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如果说在这之前,闵凝认为的美女是贺冰,那眼前这个就刷新了她的审美,那女孩子一双眼睛汪着水,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她上下打量闵凝,清汤寡水,叫她放松警惕,她从鼻子里哼了出来,“这都中午了,你怎么还在。叫陆北下来吧。”

我怎么还在?

闵凝挠头一想,她是把我当成一夜?的女人了,临时情人自然不应该在人家里超过中午。闵凝尴尬一笑,对这种上来就蔑视自己的人,实在懒得解释,“陆北出去了。”

看人态度变冷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女子才意识到不对劲,问闵凝“你是什么人。”

闯入别人的地盘,反问对方是谁,这样的骄傲无礼,那肯定不是陆家的家臣亲丁。

这么颐指气使,闵凝也猜到了,她可能是陆北旧情人之类,既然她待我傲慢,闵凝更应该捍卫自己的地位,才算跌了陆北女友的面子。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闯进了别人家里,不应该先报上名字吗?”

“家?这里是陆北家,是你的家吗?你是陆北老婆吗?”她嗤笑。

陆北怎么可能轻易许人婚姻,显然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不是他老婆,不妨碍我现在住在这里,支配这里。”

闵凝夸完海口,心里略虚:从来都是陆北安排我支配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轮到我支配过他的东西。

可是来人还是被唬住,一愣。

良久,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门口的时候,门锁一阵响动,很好,男主人回来了。

陆北看到闵凝和那女孩子对峙也是一愣,旋即看闵凝,有点小心翼翼。

甚至,他企图在闵凝脸上,看到愤怒或者嫉妒。

而闵凝反常得冲他甜腻一笑,“回来了!事情顺利吗?”顺势接过陆北手里的钥匙和墨镜放在玄关柜上,俨然贤内助:“你有朋友来。”

先攘外再安内。

对于陆北这种走路带风,把男人性感演绎到极致的伴侣,闵凝肯定以后还有无数机会要面对情敌。所以,这次,她理清思路,决定以静制动。

那女孩子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看陆北又看看闵凝,“陆北,她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你有女朋友了怎么没告诉我?!”

陆北发笑,“曼瑶,你跑到我家来也没有提前和我说过吧。”他过来搂闵凝,也换了一个甜的腻人的语气:“我美味的方便面呢?我在老爷子那可连饭都没吃,着急往回跑。”

意思显而易见,他展示过了和闵凝的甜蜜,就算多安慰了。

但接下来,陆北就要和叫曼瑶的美女单独说话了。因为闵凝要像所有贤内助一样回到厨房,装贤惠大度。

闵凝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厨房。一边煮面, 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俩交谈,幸好是开放型厨房,该听到的一句没漏。

“你知道的,人家睡不惯酒店的,今天一下飞机就叫你司机把我送这里了。谁知道你还金屋藏娇了。”典型的吴侬软语,听得闵凝骨头都发酥。

她瞥见陆北倒是坐怀不乱的样子,冷哼:也不知道是真不动心,还是装的。

“这个老陈,做事这么没脑子,你不喜欢酒店,那么多房子,他给你安排一套就完了,大热天还让你跑一趟,”

陆北打了一通电话,分分钟打消美人想要留宿的意思,“半个小时后老陈来接你,房子在金融街,面积也合适,你开派对,练舞都有地方,住到你想回南方为止。”

“你就这样把我撇开了啊,房子大,没有朋友,怎么开派对,有练舞的地方,没有演出的机会,练舞有什么用?我投靠你来,你欣然同意,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

美人窈窕,连指责都让人心疼,她坐在沙发上不老实就要往陆北身上靠。

旁若无人,真当我是个做饭的小阿姨了!

闵凝三下两下,把面装碗,浇上汤头,朝着客厅一声呼唤,“面好了。”果断打断他们。

餐桌上摆了三副碗筷,闵凝从冰箱里取出了现成的酱肉和凉菜,慌里慌张把水果切成果盘,杯碟摆了一片,伪装成一个娴熟的主妇。

其实只有那碗方便面是我正经煮的。

姚曼瑶有点不情愿,扫过桌上的食物,缓缓落座,“陆北你的丰盛午餐原来是方便面啊。”

她不了解陆北想吃方便面的心,一个健身人士,忌口节食是常态,陆北已经吃了好久红白肉和蔬菜,现在碳水化合物才是他的最爱,如果有人用满汉全席来换他的方便面,估计会被他打死。

所以,前女友不是陆北的知心解语花,还能闵凝稍微放心一点。

闵凝笑而不语,就看陆北怎么反应。

他知道某人要看戏,一笑:“奢华版方便面,还不丰盛?”

他埋头吃得稀里哗啦。

姚曼瑶别过头,被下面子,气得哼了一声。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我叫闵凝。”闵凝含笑套个近乎。

姚曼瑶冷脸,“怎么知道我是你姐姐,随便就叫。”

只是随口敬称,都是青春年华,干嘛这么在意什么姐姐妹妹的叫法,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闵凝觉得姚曼瑶反应过度,但转念一想,什么女人这么在意年龄呢

除非……她比陆北年纪还大?!闵凝故意逗她,“我猜陆北也得管你叫姐姐,所以跟着叫而已。”

美女满脸通红,果然被猜中,陆北一边擦嘴一边轻咳,也被闵凝逗得不行。

事后闵凝才知道,姚曼瑶原来真的是陆北的学姐,陆北在南方上过两年的大学,一入学就交了这个女朋友,他们在大一迎新的晚会上相遇,学民族舞的姚曼瑶献舞,当天晚上就被陆北堵在后台给办了。

那年姚曼瑶大三。

后来陆家出了叛变的事,他退学返回北方,自然就和姚曼瑶分手了,处理完家族事务,陆北去国外拿文凭那两年,两人断断续续有点联系,今年姚曼瑶刚好硕士研究生毕业。

搞艺术的一毕业就失业,她美貌惊人,垂涎的人又多,没有靠山步履维艰,所以就北上投奔陆北而来。

帮扶一个前女友实在是举手之劳,在陆北羽翼下,姚曼瑶最起码可以被公平对待,只是,闵凝好奇,这么快就跑出个前女友,陆北到底有多少前女友?

“我和陆北在一起不到一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他坏毛病可多了,你可要盯紧他,”姚曼瑶颇为得意自己的资深,娓娓道来两人的私密事,“第一件就是太花心,有女朋友还总出去玩,你问他,当时和多少女人有一腿。”

陆北只是无奈摇头。

“你别以为我没抓到过,你就能抵赖。还有啊,他特别爱咬人,经常是身上一块青一块紫,我去练功房总被姐妹们嘲笑。”

咬人这点闵凝虽然深有感触,可这么直白的交流让人有点尴尬。

陆北也觉得以姚曼瑶的脑子,再说下去给自己惹祸,于是,赶紧打了通电话给司机,然后招呼姚曼瑶离开:“老陈车到楼下了,你直接坐电梯到b1,他在那里等你。”

“陆北,怕我戳穿你吧。你就这么把我赶走合适吗?”

姚曼瑶优雅起身,倒没有久留的意思,“以后咱们见面接着聊。”她冲闵凝摆摆手,摆明要打一场持久战的意思。“陆北,我这么远过来,你还不送我下去吗?”

姚曼瑶自居前辈,让人不好招架,闵凝还真有点怕两个人同时离开我的视线,然后做点什么旧情复炽的事。

于是,闵凝的也目光黏黏,死盯着陆北不让他去,陆北得意,对闵凝眨眨眼,竟然暗爽她为自己吃醋。

闵凝翻她白眼,陆北主动牵着闵凝手把前任送到门口,入户电梯“叮”的一声开门,老陈站在里面,恭敬说了声,“姚小姐,我帮你提行李。”

闵凝大舒一口气。

陆家的人都是人精,从主到仆,老陈帮陆北挡了一切。

送走了前任,,闵凝双手背在身后,绕陆北一圈,看他挑眉耸肩痞里痞气,却有正直凛然的样子,竟然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想审问他的旧情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了。

第102章 祸害了多少

半个月后,闵凝从陆北那里得知,亏空的三千万钱款如期打到了帐号里,何家的地被陆北顺利收入囊中,一切终于妥善告捷。

原来,陆北那天回大宅主要是去活动这笔钱,陆老拐体己不多,反而是他的姨太太们一个赛一个有钱。

这三千万就是三位太太一人出了一份,十分豪爽。

陆家的产业是陆老拐和原配下的,所以继承人只能是他们共同的孩子,陆老拐虽然在原配过世后,女人不断,但是因为不能给予子嗣,最后留在他身边就只有那三位太太。

给不了孩子的陆老拐,只能用钱来弥补这群女人的空虚寂寞,多年下来,姨太太们都有各自的产业,各个经营得有声有色。

二姨太爱奢华,珠宝古董藏了一屋子,每逢拍卖会,必然有她的身影。

三姨太爱买楼,全城高档社区都有房产,现在陆北住的这套跃层洋房就是三姨太名下的。

四姨太只比陆北大六七岁,早年做模特出身,现在自己开了家经纪公司,通过陆老拐的关系黑白道都吃得开,大活动小活动都找她出人压场子,生意红火。

闵凝问过陆北如何回报三位姨太,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这不是钱的问题,欠的是情分。我老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三位姨娘还年轻,没了我老爹如果还想继续保有陆家女人的尊容,肯定要与我修好,本来我就对她们悉心照顾父亲就心存感激,现在她们愿意在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陆家以后自然也是她们的家。”

正事顺利告一段落。

陆北最近除了打拳、签签文件外,闵凝与他几乎时刻腻在一起。

而且,他们还在这个暑假创造了许多记录,比如连续二十个小时不下床、十天不出屋。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又要开学了。

接近九月的天气,一早一晚已经宜人许多,傍晚吃过饭闵凝和陆北会开车去兜风,一去五六十公里外的郊野公园,摸着黑翻墙进去。

没错,在陆北的**下,闵凝竟然学会了翻墙。

石头高墙依着矮山坡,陆北托着闵凝,沿着可以落脚的地方,闵凝登上两米的墙头,再等陆北跳进公园接住,惊险又刺激。

这座公园,虽然叫做公园,因为三面靠山,植被多样,更像是片未开化的城市森林,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闭门谢客,没有人迹,到真的像归入原始的世界。

趁着擦黑的天进入,晚风徐徐,薄暮昏冥,避开打更巡夜的管理员,俩人可以放肆奔跑,大说大笑,这种偷来的欢可比花钱买票要惬意过瘾。

就比如,今天陆北背着一套户外装备,找了一处避人的空旷草坪,准备要在这里过夜。

闵凝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野外露宿的爱好,两年前的夏天陆北不就就在户外棚子里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

闵凝打着手电筒,给陆北照亮,看他快速熟练组装帐篷,很有八卦的冲动:“你和你前女友有没有这样玩过?”

某人头也不抬,咧嘴笑答:“你说姚曼瑶啊,她那么娇气,怎么可能乐意搞什么野营。”

狡猾。明知道,哦密码想问的不止姚曼瑶。他却只说姚曼瑶。

陆北真的就一个前女友?闵凝不信。

以前,闵凝觉得俩人已经相识很早了,自己是初恋,陆北应该也差不多,顶多是睡得人多,哪里想到还有正经挂名的女友。

“除了姚曼瑶还有没有别的女友?这么美好的夜晚,你还不吐露实情吗?”

月朗星稀,背靠大山,面朝一小片水域,山坡起伏,草坪柔软干净,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一切占尽,幽静美好,他要是想来一场难忘的欢爱,就要先满足女人全部好奇。

陆北拿闵凝没办法,在她额头上狠狠印一吻,叹气道:“真会找时机,我说了你不许不高兴。”

他手脚并用,麻利得把帐篷四根主干钉在地上。

“先说初|夜。”闵凝八卦兮兮。

他笑:“可那不是夜晚……”

陆北高二那年,十五岁,比班里的同学们小一岁,除了数学和相关的理科成绩不错外,英语和语文奇烂,家里请了外语学院的家教,因为年纪大、腔调刻板,几位名师都让他一一气走了。

后来因为请不到老师,就在补习中介那里雇了一个大三的女孩子,年轻开朗,让他耳目一新,年纪大了陆北六岁,竟然被视为母性的优雅,上到第三次课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床上学习人体工学了。

出于男性尊严,陆北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蠢学生,那年寒假,他的英语突飞猛进。虽然家人察觉到两人的不正常,不过陆家从来也不是什么“传统”家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任他们了。

“我那时候特别实在,开学了就和同学说那是我女朋友,谁知道那女孩子有男朋友,传到她男朋友耳朵里,我们就散了。”

闵凝想也知道,陆北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说放手就放手,十五岁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打了一架,他是个文弱书生,怎么跟我的生长环境比,我把他按到在地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在旁边哭得肝肠寸断,我才发现,那女孩子其实不怎么喜欢我。”

闵凝趴在陆北的后背上,看他蹲地忙活,假装安慰实则嘲讽:“真可怜,一入情场,就遇上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是不是很难过。”

他反手拍人屁股,砰砰作响,“幸灾乐祸。”

情深缘浅,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陆北在练习淡忘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不忘继续在男女这件事上继续探索,性这件事,一旦开窍,就容易沉迷,高中里的学姐学妹,他都有染指,祸害完了高中,他又去异地上大学,甫一入校就交往了校花水平的姚曼瑶,再后面,去了国外,洋妞他也没有放过,真是环肥燕瘦尝遍世界女色。

等到闵凝和陆北相识那年,他刚从国外回来,书包里掉出来的套子又是怎么回事呢?闵凝当年不好意思问的,现在全要问个明白。

“当年啊,以为你有那个意思呢,所以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陆北狡猾一笑。

闵凝深觉后怕,当年那么花痴,真是为自己捏一把汗,差点就稀里糊涂**给这个流氓!

“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着我,你说我能怎么想。不过,后来看你真是傻得透透的,根本不懂什么人事,我倒是把你当个朋友了。”

“谁知道朋友没做几天,最后还是跑到床上了。”

闵凝哀叹。

眼前的帐篷已经搭好,远比想象中宽敞,躺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两层入口的设计,既防蚊虫又私密。

两人一起铺好睡袋,在帐篷各个角落喷好防蚊药水,躺在帐篷中,看着拉开的帐篷顶,墨色的夜空,满天的星子比市中心要明亮得多,有种以天为幕以地为床的野趣。

有些帮助不露痕迹,有些浪漫千金难买,陆北不擅前者,可是后者却让闵凝无法抗拒,男人用心的时候就是女人心头颤抖的时刻。

“冷不冷?”陆北问我。

凉夏的夜晚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刻,既有夜凉如水的温婉意境,又有星月蝉鸣齐齐的热闹,闵凝放心安置身体在这样的时刻里,任魂魄出鞘四处游走。

“傻子。又发呆了。”

“我觉得很美好,很幸福。陆北。”我爱你。

陆北低吻,笑盈盈对上闵凝的眸子,“我也是。”

闵凝一错神,差点以为他应的是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闵凝抱住他的肩膀,缠住他的身体,如藤蔓,枝枝桠桠交错贴合。

为什么不敢把爱对他宣之于口呢?

闵凝也迷惑,说爱,仿佛是一道门槛,说出来就意味着从此入了苦海,永远都要做一个捧着心任人光顾的苦主,闵凝不想,也不敢。怕被轻贱、怕被奚落、怕得不到珍而重之的回应。

哪怕对方是自己我极好的陆北。

综合格斗在日本开赛,闵凝驾着陆家四姨送的小车在机场送走陆北,就要回去开学了。

他一走又要一个月,陆北在机场轮番安排,有条不紊。

陈凯看好公司;李东看好帮派和杨宜。

而闵凝,则被嘱咐看好自己的功课。

原话是:打工赚钱哪有奖学金多,好好读书,上个学期在哪摔倒在哪爬起来,有人再作怪就拿出点厉害来,跟着看了一个暑假,总要会点权谋了吧。

闵凝埋头在陆北怀里,极其不舍迟迟不想放开他,以前没有送行过,第一次送,又是把他送去危险的擂台。

光是想想他要吃的拳头,闵凝就红了眼圈。“你别被再打成猪头。”

“傻子。”陆北是浪子,明显没有闵凝那么多愁善感,语气里都是笑意,“换了赛种,第一次打是没经验,这次不会了。别哭,李东他们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除了机场门口来来去去的过路人,陈凯和李东两支人马,各有四五个人,闵凝红着脸离开怀抱,瞥见他们都是看好戏的贼样。强撑气场,“这才十个人,和两百多人围观差远了。”

陆北哈哈大笑,“我的女人,够味!”。

他洋洋得意挥别众人就进了闸。

陈凯和闵凝寒暄两句带人离开。

李东送闵凝到停车位,指着那部红色的甲壳虫,掏出个名片,“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程远彬,靖波连锁酒店大客户经理。

闵凝不解。

“靖波酒店是也是陆家的产业,这个程远彬是挂靠在这里的,他主要负责的就是陆家车辆调度。”李东指指闵凝的车。一通传授。

这意味着,以后这辆车也是由程远彬负责,上路有刮蹭、有事故第一时间都可以打电话给他,无需主人操心。

“你要是想找个司机代驾、甚至是开够了这辆,想换一辆更好的,只要跟车有关,都可以打电话给他。”李东对闵凝眨眨眼,“陆少又买了辆好车,过些天到岸,你可以先借来开开哦。”

闵凝谢过好意,以她战战兢兢上路的水平,还是准备不祸害好东西了,这辆小巧可爱的甲壳虫就适合她,体积娇小正好停车泊位。

从机场到学校,幸好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没有堵车,闵凝晃晃悠悠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学校。

终于到了宿舍楼下,因为正好是开学日,家长送行的车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抢车位的景象,闵凝吹着空调还是满头大汗。

正在犹豫要不要加入乱战的时候,车门被人一阵猛拍,吓了我一大跳,陈萌萌一张大脸正贴在车窗上,“凝凝!”

一个暑假没见,她可晒黑了不少,闵凝惊喜摇下车窗,“萌萌!”

后面喇叭声响起,闵凝已经在原地犹豫太久了。陈萌萌大声帮忙解释,“女司机!你急什么急!”

第103章 新来一个大小姐

闵凝噗哧一笑,“要不你上来帮我看着点,我找个地方把车停了,咱们再聊。”

陈萌萌摆摆手,站在外面就帮闵凝喊上口令了,正好有个侧方的位置,她左一点,右一点,往上往上,倒倒倒,没有多余的话,指令准确干练,,闵凝连打了三把方向盘,终于把车停在距离宿舍门口两百米的地方,“前面位置好,这里还是偏了点。”陈萌萌倍感可惜。

闵凝却没想到陈萌萌水平这么高,光是喊号的那两下就很专业了。

闵凝对陈萌萌的车技一通夸奖,而陈萌萌则很懂行地绕着闵凝的甲壳虫,一阵啧啧啧。

“陆北送你的车吧,这车得三十多万呢,有钱真好啊,你都有车了。”

陈萌萌无不羡慕。

闵凝腼腆地笑笑,好东西都是陆北身边人送的,在别人看来,她确实被陆北养得很好。

不过闵凝不太爱干炫富的事,于是岔开话题,问陈萌萌什么时候搬回宿舍。

“今天!”陈萌萌欢天喜地和闵凝分享这个好事。

她也是刚从系办公室得到的消息。

闵凝也替她高兴,摆脱了一个渣男,陈萌萌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神采奕奕,重新回复一年前爱说爱笑的样子。

陈萌萌占一个空位,那宿舍就还剩一个空位了,今天估计还会住进一个大一新生。闵凝和陈萌萌都表示了期待,什么个性什么样貌,最重要的是好不好相处。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接近宿舍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声娇嗔,“哎呦!这些包都很贵的,你怎么给放地上了,防尘袋也怕脏的!”

看来新室友已到,闵凝和陈萌萌对视,有种不好预感。

打开门,满满站了一屋子人,贺冰和纪小晨掐腰站在外围,宿舍中间站了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还有一对衣着邋遢的中年夫妻,彭嫣的铺位旁站着个超短裙长发的女孩子,看不到正脸,就见二十公分高的细带高跟鞋,鲜红一抹,在人群里穿梭,指挥着中年男人把打包小包的铺盖杂物,临时放在彭嫣床上,然后中年女人笨拙得爬到上铺去,一件件铺陈好。

纪小晨眼尖,看见被堵在问外的闵凝她们,高兴招手,“你俩!看什么呢,赶紧进来啊。”

经她一喊,所有人转头,“红色高跟鞋”率先走过来,先是把闵凝她们上下打量,然后客气一笑,“你们也是这屋的啊。不好意思,这是你们谁的床,我先临时借用放一下东西,我那些香水收藏太贵了,放在硬的地方上怕倒了再洒出来。”

闵凝和陈萌萌摆手,表示不是我们的床。

对方一笑,不再理闵凝她们,继续指挥那对中年人。

旁边的年轻男人双手插兜,笑着一言不发,闵凝实在看不懂他们四个人的关系。

贺冰靠过来,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我来的时候,她就在往里搬东西,这都一个多小时,还没完。”

又等了有半个小时,那对中年夫妻终于把床铺好,两大箱子衣服整理出来塞进玄关的衣柜里,在被大小姐一通牢骚手脚慢、衣柜小、没空调之后,终于搬完了家。

“大小姐”斥退两个中年人,她转脸一声娇笑又投入到年轻男子的怀里,抬着下巴和大家正式介绍,“我叫刑宁,这是我男朋友,你们可以叫他mark。”

其他的姑娘们由贺冰代为介绍了一圈,纪小晨八卦瘾又上来,“这位马克帅哥,你是咱们学校的吗?”

马克哥轻蔑一笑,很是不把我们学校当成一碟菜。“我可不是,我是理工毕业的,刑宁要不是今年没考好也不至于到这所学校。”

原来是大一新生,这气势完全不把学姐放在眼里的意思,贺冰本来就看不惯,被马克一说,更加不忿,“你是哪个系的?”

“外语学院,英语专业。”刑宁对大家冷脸,对马克倒是甜美如春风,“我以后是要给马克做经纪人的,他现在可是苏眉影视的签约模特儿。日后他要走国际路线的,我的专业正好派上用场。”

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对这样把骄傲写在脸上的人顿时没了兴趣。

而闵凝心里嘀咕一下,苏眉影视……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但很快思绪就被打断了。

刑宁太聒噪,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炫耀优越感,“马克你快回去吧,让我的司机送你。”

刑宁还有司机……贺冰跟闵凝哼了一声。

然后在众人注视之下咸湿一吻,马克拍拍刑宁的屁股,对大家展露了一个征服者的笑容才离开。

纪小晨对闵凝坏笑,“比你家陆北还热情哦。”

陆北从来点到为止,他知道闵凝最怕被人围观,所以热情两个字,确实要输马克一程。

新来的刑宁爱独来独往,结伴也是和自己班上的同学一块,所以,打从她住进来,就没和闵凝她们一起行动过。

上课、吃饭、自习,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晚上熄灯之前能看到她。

彭嫣和纪小晨的家庭条件原来是宿舍里最好的,吃穿用度总有让人开眼界的地方,刑宁一来,局面一下就反转过来,刑宁动辄称呼自己的包为铂金包,面霜叫黑金鱼子酱,更优越得称呼其他的女孩子们为百姓家的孩子。

闵凝和萌萌迟钝不在意,贺冰和彭嫣早已不忿,最近宿舍里不知不觉刮起了攀比的风。

贺冰最恨天气还不冷,maxmara大衣迟迟不能上身,周末一咬牙买了一件一千块的裙子,海军风,水蓝色的底纹上压着细细的小褶,雪白的大圆领衬得脖子雪白细长。

闵凝在点了一千次头表示好看之后,贺冰羞答答地付钱。事后不停怂恿她也买一件。

闵凝赶紧拒绝。囊中羞涩,这样装潢明亮的商场,她可不敢肆意潇洒。

“我要是像你,有一个陆北这样的男朋友,我一定打着滚买,买到吐为止。现在年轻,就是长得不怎么样,穿好点也能漂漂亮亮。”

贺冰这话闵凝表示赞同,吸着手里冰激凌,猛点头。

“就比如刑宁,长的小眼睛大嘴窄额头,那都打扮出来了,你看你!”

贺冰看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闵凝,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闵凝憨憨一笑,倒觉得自己这样挺好。

“男人都是看脸的,刑宁长成那样人家还不是打扮得好看才找了一个那么帅的男朋友,真搞不懂陆北和傅凌风看上你哪了。”

没事提什么傅凌风,闵凝吸一口气,“猪头贺冰!你别说什么傅凌风喜欢我的话,没有的事。”

“你还跟我装,傅凌风暑假来了两回图书馆,回回问你在学校没,我说你去陆北家了,你不知道他脸上那个可惜。”

“你喜欢傅凌风就喜欢,没事别跟他提我。”

傅凌风勾结杨宜,未必不知道闵凝住陆北那,真真假假,贺冰还真以为生意人出身的傅凌风能有多深情。闵凝不屑。

“你跟傅凌风发展得如何?”

“哪有什么发展,我喜欢的是他的钱,貌似他也知道这一点。”贺冰耸肩,直率得让人觉得拜金的人也很可爱。

“那你怎么打算?”

“他要是能多带我多去参加个什么派对啊酒会啊,我还有机会认识别的有钱人。所以我还要继续跟着他。”

有过上次酒吧被别人扒衣服的经历,再傻的女人都知道和傅凌风没有可能,贺冰早已不是入学时候天真任人追求的女孩子了,所以,她干脆直奔主题:有钱人请爱我。就等愿者上钩。

贺冰可以不在意傅凌风的目光容易,而超越自己阶层的还有刑宁,她的目光,贺冰最不能忍。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遇见点什么磕碰。

那天是周三下午的物理大课,阶梯教室里挤挤插插坐满了人,下课铃一响,中场休息,贺冰她们都齐齐去卫生间排队梳洗,最近被邢宁带的,全宿舍,连同闵凝都被拐带上了妆,美其名曰:没有懒女人只有丑女人。

每节课间大家都要组队去卫生间补妆补口红。

不过,刚刚,闵凝收到邢宁的短信,她忘记带宿舍钥匙要过来拿,所以,闵凝拒了补妆的邀请,在教室里等邢宁过来,彭嫣临走前扔下一句:全宿舍她就爱揉搓你,你也能忍。

闵凝笑笑不在意。

没两分钟,就听见大教室门口,一声尖锐的嗓音,“闵凝!”

整个教室被突如起来的喊叫震得鸦雀无声,闵凝一抬头,就看见是邢宁。

她满不在乎成为焦点,又大喊一声闵凝的名字。那大小姐做派,其他人都已经看不过眼。

闵凝低头不语,把钥匙递过去。

刑宁扭着头,一只手插腰,一手接钥匙,笑着对身边的女伴说,“这就是我那屋的。”,闵凝客气对她的女伴一笑,她们两人很是倨傲,转身就离开了。

等闵凝回到座位,隔壁班的笑着说:“你们宿舍新来那个够冲的。”

想当年,闵凝她们入学见到学姐都是超级崇拜,趋奉左右,邢宁完全是另一份样子,可见闵凝她们这些学姐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闵凝吐舌头笑笑。

下课之后,彭嫣去约会,纪小晨去自习,剩下闵凝和贺冰、陈萌萌三人一起回宿舍,一打开门,三个人的下巴差点没有掉下来。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进了贼满地狼藉,衣服、枕头、书本飞得到处都是,三人大眼瞪小眼,贺冰反应快:“你刚才是不是把钥匙给邢宁了,她是不是回来过,打电话问问她。”

正说着,邢宁就从外面气势汹汹的进来,双眼冒着火:“没错,是我弄的!我要不把你们东西翻一遍,还不知道和这么多贼住一块!”

第104章 贼喊捉贼

贼?

邢宁丢东西了?!

闵凝诧异,原本她们几个姑娘住了一年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大家亲密相互信任,所以除了纪小晨以外,柜子通常不上锁。

邢宁如果丢了东西,闵凝首先是不相信的,至少不会是本宿舍的人做的。

闵凝问,“你到底丢了什么!凭什么乱翻我们东西!”

“丢什么了?!都别装,一会就清楚了!”

邢宁身后还跟着一个宿管老师,分明是带人来审贼来了。

然后就看见,刑宁举着一只玉镯子,在闵凝眼前摇了摇,虽然从来没有带过,但她还是认出那是陆家二姨的礼物,水一样润,乳一样白的和田玉镯。

“闵凝,你竟然偷了我的镯子。这是我在你柜子里找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你凭什么乱翻大家的柜子?!”闵凝简直是怒不可遏:给了刑宁钥匙简直就是往宿舍引了一个强盗!现在她竟然拿着自己的镯子说是她的?!

“再说,那是我的镯子!”

“分明是我的,当着老师的面,你竟然还敢抵赖!”刑宁咬牙,刚才陪在她旁边的女生也帮腔:“前几天我还看刑宁带着,今天发现没了,竟然就在你柜子里找到了,老师你看贼就在这!”

她的食指一指,差点按在闵凝的鼻尖上,贺冰一向看不惯刑宁跋扈,伸手就打掉那个女生的手,“你给我尊重点!跑我们宿舍撒什么野!”

那女生不驯,眼看就要和贺冰撕扯上,一直旁观的宿管老师两头摆手,“行了,你俩!”

宿管不愿多管闲事,只是想大事化小,胖乎乎脸上总是不急不忙的神态,“镯子已经找到,那就是没丢,你叫闵凝是吧,你给人家道个歉就完了。”

不等闵凝反对,刑宁怒道:“我这个镯子值两三万!凭什么道个歉就完了!她这算盗窃,老师你要不管我就要报警了!”

那只镯子打从到闵凝手上,因为太过贵重,就从来没露于人前,闵凝一直用一块旧手绢包着放在衣柜里,今天被当成贼赃翻出来,既没有包装,又没有**,真要报警,确实无法自证清白。

此时闵凝又急又怒,竟然哑口无言。

陈萌萌小小戳了闵凝一下,“是陆北送你的吗?”

闵凝微微点头,陈萌萌自告奋勇转头问刑宁:“你说是你的镯子,你有证据吗?”

这一问,刑宁飞身上了自己的铺位,掏出一只精致的黑绒布盒子连同一堆票据,证据充分,她手机里甚至还有一张玉镯的照片,俨然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

宿管老师抿嘴问刑宁:“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是报警,闵凝,你没准因为盗窃会被学校记过,或者开除,”刑宁看闵凝这脸色青白,得意洋洋:“如果你承认的话,我也可以不报警,这件事你给我五千块钱,就当是封口费了,我也就不追究了。”

这是敲诈!

闵凝和贺冰萌萌对视,这个和解方案让大家都大感意外如此一看更让人觉得刑宁面目可憎,天下事物再相似,天天把玩也能分清其中微小的区别,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不认识自己的镯子?!

而且,刑宁此刻竟然还借机勒索!

“你把宿管老师叫来就是想给这五千块钱合理性做个见证吧?”闵凝冷笑。

这镯子是她收到的礼物,陆家三姨的一片好心,就为了证明所谓清白,闵凝也不可能、不好意思向人家索要提供**包装这些。

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脑子的念头一闪而过,闵凝想到一个辨别镯子的办法。

“你说你的镯子两三万?”

“没错!”刑宁理直气壮。

“如果我说我的镯子不止两三万呢?咱们去典当行让那里的师傅看看,镯子到底值多少钱,如果和你**上的价格差不多,那镯子归你,我再给你五千,我们和解。如果价值超过十万,那这就是我的镯子。”

刑宁和其他人一愣,没想到还要去鉴定,更没想到闵凝一开口,就是镯子值十万。

刑宁冷静下根本不信闵凝有那么贵的东西,“闵凝,你别逗我,你柜子里有那么两件高仿的名牌就充上有钱人了?!吃个食堂都要精打细算的主儿,能有十万的镯子?”

那天三位姨娘的礼物都送了礼物,按中国的人情往来经验,她们三人的礼物应该价值相当,所以闵凝猜这只镯子的价值就不止十万,没准和楼下那辆车是等价。

贺冰和陈萌萌相视一笑,她们最熟悉刑宁口中的闵凝,那个富贵和贫穷总是交错支配着的闵凝。

宿管老师看到有办法解决,对学生间的纠葛也不太在意,说了句让你们自行解决就离开了。

趁着下午四五点钟的明亮天色,贺冰陪着闵凝,刑宁由那个女生陪着,再由闵凝开车载着她们三人直奔附近商场里的典当行。

本来刑宁轻蔑的态度,在坐上闵凝的车之后,就逐渐不安起来。

经济实力这种事情,是需要配套佐证的,有一辆车,自然也可以有一只高价的首饰,有了这些陪衬,衣柜里那些名牌也就不是高仿了。

现代的典当行都装修的和普通首饰店无二,正好是晚饭时间,店里的人不多,她们四个被引到一处角落的休息里坐等鉴定结果。

天气不热,店里空调又足,刑宁额头上沁出一道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暖黄的射灯下竟然晕开七彩的光,闵凝看着看着,神思已经飘远:在外人眼里,她大概始终是陪不上这场富贵的……

“哪位是闵小姐。”从不远处的鉴定室里走出一个银发老者,金丝边的眼镜后面的眼睛凌厉得看着她们。

四个人纷纷起身,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刚刚谁也没称呼过谁,这人竟然还是知道有个人姓闵?!

贺冰胆大,笑嘻嘻反问:“这镯子上还写着名字吗?”说完,她狠狠看了刑宁一眼。

“没有写着名字,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这镯子是我替我的老板采买的,不知道闵小姐是不喜欢吗?今天要当掉它。或者,”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如审视窃贼一样,“这镯子是你们偷的?今天不是闵小姐本人,恐怕不能把镯子拿走了。”

闵凝松了口气,总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接下来她又疑惑这老者的来历。

贺冰抚掌大笑,“刑宁,今天要不是闵凝陪你来,恐怕被当成贼的就是你了。”

刑宁瞪大眼睛,她疑惑剧情怎么突然就反转了。连闵凝也有点迷惑,刚要开口问的时候,手机响起来。

是陆北。

闵凝接起来,他那头开口就问:“你是缺钱了?还是丢了东西了?”

他知道了!

闵凝的镯子才在他家的典当行里出现,他就知道了!

至此,闵凝才明白,这是入了陆家的地盘了。

“你知道了,”闵凝干笑两声,不缺钱拿着镯子去典当行问价?她自己都觉得难以自圆其说。

最后她只好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说是和别人拿错了镯子,想到鉴定的方法,只是,也不知道陆北信不信。

陆北略微沉吟,“你要是缺钱用就直说,你要是又遇上了贪图你东西的人,陈凯那里有的是办法,你懂我的意思?”

陆北何其精明,闵凝含浑地乱说一个故事,他还是已经猜到经纬。

闵凝支吾点头,前有谢利梅和沈思思的例子,她不想再树敌。

看了一眼脸色红白交错的刑宁,避开众人的目光,走远几步,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最后不忘撒娇做收尾:“别怪别人了,要怪就要怪你怎么对我那么好,让那么多人羡慕我……”

陆北绷不住,还是笑了:“你呀,实在不是个嘴甜的人,讨好得太生硬。”可他还受用了,就像搔到了痒处,他懒懒得道:“由你去吧,把你教得不像闵凝就没意思了。”

满满的宠溺,叫闵凝心口微甜,不过她还有另一边的担心,比如,典当行里的事,是不是陆家二姨也会知道……

闵凝再三央求陆北封锁消息,拿着礼物来典当,这个脸她实在不想丢到陆家去。

“现在才想起来遮掩,”陆北笑着,话里话外不忘调侃,“刚才不是以为自己挺聪明,还跑当铺去自证清白?”

虽然陆北口气不怎么好,但他还是答应帮闵凝遮掩,这样的事,传回陆家,自然也会动摇闵凝的威慑力。

挂上电话,闵凝脸上苦笑分明,贺冰悄悄拉我:“挨骂了?”

闵凝煞有其事叹口气,“没错。”

然后闵凝从白老头那里接过一只精致的红色丝绒首饰盒,那只玉镯已经被清洁后重新包装过了,他眉毛眼睛笑成一条缝,“能见到闵小姐真容,真是荣幸,以后打理珠宝首饰尽可以来找我。”

只是接了一通电话的功夫,白老头已经洞察来龙去脉,他别的也不多说,挥手送闵凝离开时,闵凝又不住要感叹,陆家的聪明人真是多啊。

走出商场,邢宁和女伴的窃窃私语着,闵凝用目光锁住邢宁,这个糊涂账要在回宿舍前说明白,凭什么也不能白白被她冤一回。

于是,闵凝冷冷说道:“明知道镯子不是你的,你还要硬夺,还要勒索我五千块,其实都是你设计的,对吧。”

邢宁面无表情,两眼看向一边,强撑着不敢看闵凝,就算是默认。

面对这么蠢且自大的刑宁,闵凝其实挺火大的,但她这么倔强,倒是让闵凝想来几句硬话。

闵凝捏住邢宁的下巴,把她的面孔扳正,一句一字说道:“你平时做什么说什么没关系,你今天像强盗一样打劫我,实在太过分了,你现在是人品有问题!今天这事过后你要是再想盘算我也长着点脑子,看你能不能招惹得起!”

邢宁白色的裙摆飞扑着,就像挣扎着要飞的白鸽,被我钳住不得自由。她恼羞成怒,挥泪挣开我的手,“知道你背后有金主了,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看她惊慌的神情,还以为她敢做敢当,这就瑟缩了,闵凝反而觉得没意思了。“我能怎么样,一会回宿舍把屋子收拾干净!”

第105章 遇袭

邢宁翻箱倒柜的行为,全宿舍的人已经把她树为公敌。

打那以后,没有人给她好脸色看,彭嫣每次出门前都要把柜子上锁,尤其是邢宁在屋里的时候,锁头碰着铁皮柜的声音叮当作响,她总是要大叫一声:“贼不要来!”

邢宁红着脸,假装不理,其他人都交换个意味深长的嘲笑。

日子久了,闵凝还有点替邢宁可怜。

镯子失窃这件事,后来又给闵凝来了个小插曲。

那是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李东冒雨给闵凝送了一张信用卡。

中秋之后的天气,霎时转冷,秋雨随风飘个不停,李东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闵凝留他在食堂小炒区一起吃晚饭,等雨小了再走。

李东现在已经是城中势力的龙头老大,早已不同凡响,闵凝好奇他无缘无故为什么亲自来一趟的时候,他就从皮衣内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用卡递给闵凝。

“陆少让我送过来的。”李东大口吃着羊肉泡,滚烫得汤水,让他说起话来吸着舌头,口齿含混:“听说你都穷得去当铺了。我头一回听说陆家的女人有混到这份上的。”

闵凝翻了个白眼,可以想象,陆北不知道和李东怎么打趣我去当铺的事,“我不要。都说了那次是误会。”

“你爱要不要,不要自己扔垃圾桶里。我就是一个送快递的。你们小两口的事可别把我夹中间受夹板气。”李东现在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他手里利索得掰着一块白馍,一会功夫碗里已经堆了小山尖的碎馍,然后心满意足的用勺子搅动羊汤和细粉,寒凉的天气里,这一碗也人食指大动。

他抬眼看闵凝不语,笑笑:“给你就赶紧收着,看见这小猫没,知道你喜欢这个,特意办的这款,还有个蓝猫,陆少特意吩咐要这个粉猫。”

闵凝噗哧一笑:看着信用卡面,上面是一个hellokitty的卡通人偶,红色的底上面有一对粉白的蝴蝶结,还有那个蓝猫,闵凝经过脑补猜到是应该是哆啦a梦,真是没有童年的一群人,还粉猫蓝猫……

收了人家的附卡,就坐实了包|养这件事。闵凝虽然早早就已经认命,可是最后这一关,事到临头,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被陆北养起来了。

“看你那个样子,谁也没有说你必须每个月要刷够多少钱,你拿在手里,陆少不在国内的时候,有个急事你自己手里有钱,我们也不用总惦记你,你可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当年就为了六千块钱的医药费就跑出去抢劫,后来我就进去了。那会啊,真是绝望。”

李东当年的事,闵凝倒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她一手托腮饶有兴趣听他讲述。

“那会我和我媳妇才结婚两三年,一直想要个孩子,也是不巧,盼来了孩子才知道是宫外孕,后来做手术又要输血,兜里没钱,我岳父母又看不起我,我那会心高气傲,想着自己身手好,宁可去抢也不求人。当时太傻,抢完没跑了,直接就判了,我媳妇还是被我老丈人给从医院里赎出来的。”

看着李东一边说,一边稀里哗啦吃着羊肉泡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雾气氤氲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他以为抢劫可以拯救妻子,可是一场牢狱之灾却毁了婚姻。他在牢里过完第一个春节的时候,离婚起诉书就到了,他痛快签字丝毫没有挽留,闵凝问他舍得不舍得的时候,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笑道:“傻妹子,不离还等啥,难道等我出来之后发现头上戴满绿帽子才离啊。”

李东经历只告诉了他一件事,有钱有势才能有女人。

他把信用卡硬塞进闵凝手里,“你还小,钱势压人,你未必有我体会得多,有的时候人都是被钱逼的,与其你被别人的钱势逼着,不如踏踏实实拿着这卡,雷少那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举过头顶的,哪舍得用钱势压你,这钱花着,你不用心虚。”

李东言传身教一番,,闵凝再也没有推却的理由。他看似是个粗人,却句句说在要害上。与其因为钱受别人的气,不如老实呆在陆北羽翼下,陆北见不得那些不如他的人,对闵凝作威作福,而闵凝,对陆北甩脸色都是常事,哪还耐烦看别人脸色。

她细心收好信用卡,暗自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拿出来刷,养成习惯就轻贱了。

这一次陆北的拳击赛比闵凝 想象得要久,从凉夏到初秋,国庆过完,他还在**比着,一场接一场,战况喜人,终于杀进决赛。

自从去年那个小众比赛的冠军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胜利的滋味。用他的话说,商场上的胜利,只是一阵随合同上数字起伏的心跳,擂台上的胜利,是嗜血过后的一阵腥甜。

陆北迷恋这种最原始的刺激。

陆北的日子丰富,闵凝的国庆假期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幸好贺冰报名参加了一个话剧社,她在上面演着祝英台,闵凝跑前跑后,给她做助理。倒也充实。

话说,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吃香,贺冰以毫无经验的身份,不到一个礼拜就层层晋级演起了主角。

剧团里原来稀稀拉拉人员奇缺,有了贺冰这个大美女诚心排练,一来二去,这场古典名剧竟然排得有模有样起来,十月中旬竟然都组织售票演出了。虽然说是售票,从买一送一到买一送三,这票最后还压了一把在手里。

除了邢宁,贺冰给宿舍的姑娘们一人发了一张,最后她悄悄拉闵凝到一旁,另外塞了两张票给她,“你也为这部剧出力了呢,请你家陆北来看啊。”

“我替剧团扎了一天的背景花墙,难道叫陆北来看背景板吗?!”闵凝忍不住笑着调侃她,“他不在国内,来不了。”

贺冰神秘朝闵凝眨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果然打着小算盘,“那你请傅凌风来。”

果然是为了傅凌风。

闵凝早猜到了。

可她实在觉得校园里的小把戏有点拿不出手,傅凌风向来口味高贵,叫他来看,还不如叫他去看幼儿园汇报演出比较新颖有趣。

闵凝推却,转身就要去自习室看书。

贺冰不依不饶,一路尾随,嘴里不停念叨,直到自习室所有人用不快的目光不停扫她们的时候,闵凝只能举手投降。

磨人,是贺冰对付闵凝的最强法宝。

揣着票,拿着贺冰抄给自己的地址,闵凝就驾车上路了。

傅凌风的办公室在傅氏投资大楼的里面,那里是傅家的产业之一,是市中心的地标建筑。闵凝不知道贺冰是怎么得到的具体地址,反正只想着代她送票,送完就走,能不见到傅凌风把票交给他秘书是最好。

周五的下午两点,正是工作时间,路上车少人少,以闵凝的菜鸟车技完全可以从容停车泊位,哪知道闹市区就是闹市区,大楼在望,道路上车水马龙,堵得不行,路两边也满满当当停得全是车。

闵凝摇下车窗前看后看,顿时觉得绝望。

正在发愁的时候,突然在右边的一条交叉口,一辆和自己同款的车驶了进去,果然车小有车小的好处,闵凝跟着那辆车,在一阵喇叭声里一阵并线,切出了主干道,也进了小巷子。

那是傅氏投资大楼的后巷,和正面的雄伟高大比,后巷堆了不少杂物和垃圾,阴暗潮湿,前车从东往西顺利冲出巷子,闵凝则在一处空地上左打右打,终于把车停在路边。

下了车,手上又是一层汗。

闵凝暗自苦笑怎么就接了贺冰这个差事。

正准备绕道去正门,一抬头,就看见一抹熟悉。

傅凌风匆忙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他正好打完电话,也看见了闵凝,眉眼间竟然有惊喜,“你怎么在这里?找我吗?”

闵凝耸肩,刚要说话。

电光石火间就听见声炸裂声,尖锐刺耳。

闵凝没反应来,刚要捂住耳朵,就被傅凌风飞身扑到身下,瞬间烟火四起,空气里弥散开淡淡的**味道。

随后,闵凝被傅凌风大力拽起,三步做两步被他塞到车子与墙的缝隙里,刚刚她努力把车靠墙停,现在那个狭小的缝隙里塞了两人,拥挤得几乎脸对着脸。

闵凝大气不敢喘,生怕嘴唇扫到他的脸颊。

傅凌风强自镇定,低声问我:“你怎么跑后巷来了。”

“我看这里好停车,所以就进来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话音刚落,就有乒乒乓乓的炸裂声响起,不用他说也知道了,是枪击!

是冲着傅凌风来的,就是这么巧,竟然让闵凝给赶上了!

闵凝紧张得后背全是汗水,躲在这里看不见袭击者,只听枪声一声接一声,有打在墙上的,有打在金属上的,刺耳的声音乱作。

傅凌风周身也是杀气腾腾,一手握拳,一手死死拿着那包公文。

他虽然震怒,却也没有什么脱身之法。

这种时刻,闵凝突然想起陈凯之前的传授,于是哆哆嗦嗦从包里掏出一只小镜子,借着光和反射,用镜子观察外面,子弹稀疏从高位打过来,是狙击手。

狙击手……一般设置前后两个点位,闵凝慢慢回忆狙杀的要点,努力平静呼吸,慢慢用镜子向上举起方便观察,傅凌风看我神色,已经心领神会,马上拨通电话,部署人员在后巷地面前后进行封锁,在其他人在周边大厦下面待命。

“找到一个!”闵凝端住镜子,示意傅凌风。

只听他那边对着电话:“三点钟方向大厦顶层,不留活口。”

红了眼睛的傅凌风,以前的温文尔雅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镇定决绝,目光对上闵凝的,“看来这次救我的是陆北了。”

他扯出一抹自嘲,接过闵凝的镜子,不见生疏,用同样的方法,慢慢搜索第二个狙击手。

这场袭击前后只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傅凌风的人荷枪实弹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闵凝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那么久,满头冷汗,双腿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

第106章 轻易穿帮

傅凌风一把抓住闵凝的胳膊,把人带入怀里,满心都是感谢以及惊魂未定的忧心。

他拍着她,感觉自己还是被吓坏的那个。

良久,闵凝挣脱出来。

傅凌风神情轻松地调侃,“你可够倒霉的,第一次来找我就遇见这种事。”

随后,傅凌风吩咐打扫战场的事宜,他不想让事情扩散。但看他安排部署人员,沉稳有序,就知道,他事先已经知道被人盯上。

因为如此,他才走的后门,哪知道遇上了闵凝和遇伏。

“这件事,事关今天傅家股权认购的事,可以为我保密吗?”

傅凌风认真看闵凝,是难得的诚恳。

所谓保密,其实是傅凌风不想让陆北知道而已。这事关生意,可大可小,闵凝点头,她

确实不想卷入这些事端里。

只是……闵凝的车子已经被被打成筛子,好像有点不好隐瞒陆北呢……闵凝略微有点为难。

两层玻璃全部碎掉,车左侧一面,也有十来个弹孔……

傅凌风看着那车也稍有抱歉说道:“放心,车的事交给我。”

说罢他拉着闵凝在巷子口上了另一外一辆车,本来闵凝以为他要送自己回学校。谁知道竟然驶去另一个方向。即便是外面还是青天白日,可闵凝还是心里打鼓。

不等闵凝反抗,他笑道:“现在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陪我开过董事会,一切尘埃落定,我亲自送你回去。”

董事会?我要去参加傅氏的董事会?!

闵凝很吃惊。

无论是从陆北的关系,还是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傅氏的董事会都应该与她这种平头小百姓绝缘的。

更何况,傅氏股权变动涉及未来商业格局,傅凌风难道不应该防范自己、防范陆北吗?

一路上闵凝在震惊忐忑里久久不能回神,只有傅凌风偶尔问我两句,我都是麻木回答。

“你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

遇见的事情太劲爆,反而是闵凝原本的目的已经忘在脑后,幸好傅凌风洞察

闵凝掏出那张印刷粗陋的票,递给傅凌风,皱皱巴巴的图案里勉强可以看见女主角贺冰的脸。

“贺冰的演出。她请你看的。”

“那你呢?”傅凌风突然靠近闵凝的脸,扳住她的下巴,咄咄逼人的目光审视着。

头一次见识这样强势的傅凌风,闵凝只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紧张慌乱无所遁形,下意识地摇头,“她是主演,我只是扎了个背景板而已。”

傅凌风笑了一下,“去看你扎的背景板也不错。”

这就是答应要去了。

可闵凝觉得去看背景板这事,也挺扯的。

这时,前面司机如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口气平淡地汇报:“少爷,到了。”

傅凌风微微皱眉,松开抓着闵凝手臂的硬钳,叫她送了口气。

他取过戏票,淡淡笑道:“看来我和这戏有缘,一定要看。”

说罢,他重新变回风度翩翩的傅凌风,下车替闵凝拉看我这一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好像和车里的他是两个人一样。

傅凌风是货真价实的政治动物,温文尔雅、强势狠辣,两套面具自由切换,两个都是他,两个也都不是他。

傅家的大本营是巨峰股份,而傅氏投资集团仅是母公司控股下的一支投资力量。

现在闵凝所在的就是巨峰股份的三十三层会议室门前,人来人往,礼貌寒暄,却显得整层楼安静得可怕。

这里云集了傅家所有势力的领头人,像傅凌风就代表了傅氏投资。今天注定会有一场暴风雨洗礼所有的傅家人。

而闵凝,也在无聊的等待里,见到了传说中的傅氏嫡长子傅允齐。

电梯门打开,他就被一群人簇拥着一路走来。闵凝撇了一眼傅凌风,只见他肃然垂手立在两旁。

果然嫡庶地位是不同的。

大家都是一身深色西装,唯独傅允齐鹤然立于人群中,天生王者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迫人的姿态。正如陆北评价傅家的内斗犹如九龙夺嫡,各个都是人精,这个嫡出的皇太子更有碾压的优势。

傅允齐经过闵凝她们身边时,扫过傅凌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脚步轻轻停下,整个尾随他的队伍也蓦的停下来,全都看着闵凝,“这位是,闵小姐?”

去年平安夜那场暗算浮上心头,闵凝心头颤抖,强迫自己对上他如鹰犬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你是?”

大家心知肚明,还是要表演一下第一次相识的戏码,他温和一笑,傅凌风自动代答:“这是我大哥,傅允齐。”

“又能认识一位傅先生,真是荣幸。”闵凝笑着对傅允齐说。轻松地口气仿佛又收集到一枚邮票,天真率直。

周围人都微微一笑,皆轻视闵凝的年轻。傅允齐身边那个另一个男人嗤笑道:“四弟,你和陆北抢东抢西,怎么还抢上女人了?”

闵凝脸刷一下红到耳根。

“二哥真会开玩笑,闵小姐只是恰好是我的朋友而已。”

傅凌风对傅允齐客气,对他这个二哥可是不留情面,“话又说回来,我替傅家和陆北抢生意,不知道二哥又替谁抢我这几张纸呢?”

傅凌风手中的公文包在众人面前示意一下,只见傅允齐一帮人马神色惊惧,倒是傅允齐本人郎朗笑意,先对我点头,然后招呼傅凌风一起进了大会议室,这一场家族恶战就要开始了。

刚刚偷袭的人就是冲着傅凌风的公文包而去,如果他不能活着来参加董事会,那么最大的受益人是谁呢?傅允齐?还是他二哥傅之朝?

闵凝深刻怀疑,家业大,子嗣多,傅家这座豪门恩怨是不是都可以出八卦周刊了?

傅凌风进去恶斗,闵凝被傅凌风的秘书,一个叫琳达的中年女人领进一个小会议室里等待。

小会议室四面玻璃,外面来往人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同样,外面的人也难掩好奇时不时看闵凝。

他们想探知的是,是怎样的女人既可以是陆北的女人,也可以是傅凌风的“朋友”。

闵凝开始有点不自在,但等久了,反倒坦然了。

琳达先是送了一趟笔记本电脑让闵凝打发无聊,又送来了晚饭,最后是夜宵点心。

晚上十点的时候,大会议里的才隐隐传来异响,这场持续了六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这六个小时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权利交接、势力分配。当着众人,傅凌风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和众人打过招呼,他亲自开车送闵凝回去。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显然,他的诉求都已经达成了。

“我是不是要恭喜你?”闵凝问。

“好毒的眼睛,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不是闵凝眼睛毒,而是傅凌风对一个喜欢的人愿意展露情绪而已。

像傅允齐和傅之朝的表情,闵凝就读不出来,刚刚点头离去时,那两位仁兄仍旧是一个和煦一个傲慢。

“傅之朝用傅家的另一个投资公司洗钱,而且已经有把柄握在外人手里了,这样的劣迹,刚好在董事会上放出来,他涉足灰色组织,自以为在董事会前除掉我可以一了百了,只是他不知道,他早就是我大哥的弃子了,这么一个不好控制的盟友,我大哥自然不屑。”

看来傅凌风和傅允齐暗地里做了这笔交易,踢掉傅之朝,傅凌风上位,而傅允齐即摆脱了拖后腿的,又看似拉拢了傅凌风。

可傅凌风也是野心勃勃的人。

“你和傅允齐真的结盟了吗?”

傅凌风随意一笑,不置可否。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亲疏全凭形势。这一点在傅家格外明显。

回到宿舍,这时正好熄灯,送票的事,跟贺冰好交待。

但帮傅凌风保密,对闵凝而言,瞒过陆北这关还是艰难险阻。

因为陆北这两天就会回来了,他还问闵凝要不要去机场接机,当时闵凝就一哆嗦她的车被傅凌风安排去修已经一个礼拜了,如果再不送回来,怎么去接机?!难道坐公交吗,陆北到时候一定会问,为什么不开车,闵凝心里都可以想象得到,三问两问必然露马脚。

于是,闵凝以选修课期中考试为由,推却了接机邀约。

一头放下电话,就马上打给傅凌风。得到他再三保证,车子第二天果然就送了回来。

闵凝绕车三圈,看到上上下下都完整如新的外观,心里才大石头落地。

这样的闵凝才敢接受陆北传唤。

他回来了两天,今天打电话过来已经口气不善,“知道你今天下午没课,赶紧过来!”

看样子是要在他那里过周末的意思,闵凝收拾了几件日用品,就匆匆赶去伴驾了。

一个多月没见,相思泛滥,闵凝一路油门加速,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地点略偏,不过胜在好停车,下了车,张望眼前的楼宇,一看就是搞实业的老板,五六层楼高的一栋矮楼,下面一层就像个工程车间一样,进进出出全是穿操作制服的人,和周围一条条斜街融合成一副旧时代工业的素描,单色粗坜。

刚去过傅凌风的办公地,再来陆北的,高下立见。

闵凝找到车间门口一处类似接待的地方,还没开口,就见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主动招呼:“闵小姐?您从右边电梯直接上四楼,正对那间办公室就是,陆少已经到了。”

闵凝刚要道谢,那男人撇见我手上的车钥匙,继续说:“闵小姐是开的那辆红色甲壳虫来的吧,我记得那车是四太太去年这个时候买的,我看保养的时间也到了,不如把车交给我,有一两个小时就能保养完。”

闵凝大惊!

对车懵懂的她,从没想过要保养的事情。这次把车直接送到行家手里,而且他还是陆北的人……也不知道保养之后,会不会被懂行的看出破绽……我正在忐忑犹豫的时候。那男人以为是他自己唐突,又热情充满歉意道:“闵凝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叫程远彬……”

这是人家的职责工作,闵凝无法拒绝,只能赌傅凌风的人办事利索,不留破绽。

交还钥匙,闵凝默默上楼,约会情郎的欣喜早就无影无踪了,在陆北办公室站定,深呼吸抚平紧张,还没等敲门,门嚯的一下就拉开。

这扇对开的实木门板打开时发出一阵诡异的吱吱声,眼前陆北如墙一样堵在门口,吓得闵凝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在门口磨蹭什么呢?!”陆北抓住闵凝就往办公室里带,关上门落了锁,一把拖住她的屁股抱住,任一双长腿缠住他腰间。

第107章 双面间谍

陆北的办公室陈列和他家中类似,大书桌、两排大书架依墙,待客区有两组长沙发相对,粗犷简约。

他径直就向沙发而去,期间密集的吻就落在闵凝的肩颈。

这一去这么多日子,陆北是馋肉馋得厉害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陆北才喘着大气,回神想起问闵凝:“弄疼了吧?”

他一把把闵凝从沙发上捞起来,抱坐在怀里,细细整理针织长裙的一排纽扣,刚刚太急切,半身裙腰间的带子已经被撕扯变形了。

闵凝脸颊滚烫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脑子里挥不去刚刚那辆车的秘密。

她下意识把冰凉的双手,伸进陆北的黑衬衫中取暖,从这个的角度就正好看见他半个胸膛,这是新科综合格斗冠军的胸膛,雄壮、伟岸。

闵凝懒洋洋把腿伸直,“你是冠军,我可不是,你再这样,我真就要被撕碎了。”

陆北白眼狼似一笑,“难道你不想?”

刚要抽出手打他,陆北死死把闵凝的手按在胸口上,敛起玩笑,正色道:“我也想你了。有了这个冠军,可能最近都不会再参加别的比赛了,可以好好陪陪你。”

陆北从不对谁亲口说他的规划,这一次,他冷不丁说起,计划里有自己,闵凝这感动来得有些意外。

走南闯北,能被这个野马一样的男人惦记真好。

正在蜜里调油的时刻,门外一阵敲门声,两人各自整理好衣物,陆北去开门,来人是陈凯。

陈凯看见闵凝,眼神复杂,闵凝突然心头一紧,只剩听天由命。

“什么事?”打扰了好事,陆北口气不善,一脸想赶人的表情。

陈凯再看闵凝,陆北会意,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双手抱胸,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程远彬刚刚帮闵小姐的车做保养,在后座的海绵里无意发现了这个。”

他把一个巴掌大的透明密封袋放在茶几上,黑色茶几衬托着袋子里的东西散发出金属的光芒,那是一颗子弹头……

闵凝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就像坐在数九寒天的冰洞里,四肢麻木,完全脑中空白。

这事最后人就是没瞒住。

陆北也有点意外,他举起那个袋子,反复观察,“***?”他看闵凝,实际在等陈凯的汇报。

“是,巴特雷,半年前的那批美国货,货源不是咱们经手的,所以谁开的抢还没有查到,”陈凯面无表情。

闵凝除了低头,根本没有办法遮掩慌乱。

“程远彬另外查到,那辆甲壳虫前阵子应该是遇到过事故,有大修的痕迹,修理厂的信息被涂改过,只查到最后结账签单的是一个叫骆玲的人,美籍华人,护照名字叫lindalok。”

琳达?!真是百密一疏,一颗子弹,半个小时,陈凯已经抽丝剥茧查到傅凌风身上了!

“什么人?”

“傅凌风的秘书。”

陆北不发一言,挥退陈凯。

三十几平米的房间内霎时一片死寂,刚刚的柔情缠绵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俩人之间的关系一下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一举一动都尘埃纷飞。

“过来。”

闵凝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从这两个字里感受到了阴冷压抑。

闵凝顺从越过茶几,坐在陆北身边的位置上,他转身换了一个姿势,坐在茶几上,正对着闵凝,把她两腿紧紧夹在腿间,“抬头。”

他一个指令我,闵凝一个动作。迎上他的双眼,意外的是并没有看到更多愤怒。“为什么你的车里有子弹?当时你和傅凌风在车里?”

陆北要的只是真相。他知道闵凝最不擅说谎。

“我去找他,替贺冰送东西,碰巧遇到袭击,车子中了流弹,他就帮我把车修了。”

“袭击?冲你还是冲他?”

陆北检视上下,看到闵凝没有受伤的神情略微放松,只是口气更寒冷。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李东或者我?”

闵凝摇头,封口不言身外事,虽然是为了保全自己。

但,事实上,她想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看似亲身经历过袭击,可她对傅家的内斗依旧是一无所知的。

陆北捏住闵凝的下巴,阻止她闪躲的目光,一字一字咬牙:“你不说,这事也可以查到,傅氏股权变动是商场上的大事。这次傅凌风一下子接手了十五个亿的股份,分明这一局是他赢了,那剩下的就看谁失势,就是谁做的。”

闵凝闭眼,并不想看见陆北谈判桌上的那副冷酷面孔,也不想听到傅凌风如何上位的消息,他们的战争,从来不是自己想卷入的。

爱上陆北是个意外,替贺冰送戏票也是意外,闵凝被无数的意外裹挟,双脚不由自主还是走向了他们的战场。

陆北仍旧捏着闵凝的下巴,为了强迫她睁开眼,他把吻密密落在闵凝的眼睑上,一遍一遍摩挲她的后背,温柔常见,这样强迫人的方法却不常见。

闵凝多日来的忧心思念最后化作委屈的泪水,汩汩从眼里流出,陆北一顿,竟然沿着泪痕细细吻过她的脸颊。

“别哭了,我刚才突然觉得很嫉妒。”

陆北叹气,揽闵凝入怀,轻轻拍打着。

“经历那种情况,还要保持守口如瓶,难为你了。”

“我不想最后变成双面间谍。不要逼我了。我不真的不知道傅家发生了什么。”

闵凝埋头在他的衣领中,从小声抽泣一直到放声大哭。

压抑着的委屈愤怒都一涌而出。闵凝立誓一定要大声哭一哭,那些被轻视、被冤屈、被强迫、被伤害的日子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

纵然一路得到陆北庇护,可她一颗心仍旧承受了太多,千疮百孔,就像被砥砺的河床,看似宁静齐整,随波静默,天知道我在日日夜夜的冲刷中受尽了怎样的磋磨。

这一次,她不怕被人看见我的痛苦,因为对面的人是陆北。

放声嚎哭,一声悲过一声,陆北慌了手脚,坐在沙发上连忙抱人入怀,刚刚还疯狂的要她,想她,一转眼就把人弄哭,正常爷们都受不住这个。

于是,面巾纸一张张飞过来帮闵凝擦眼泪,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别哭了”最终都淹没在哭声里。

有种哭法,还真能自己把自己伤了心。

闵凝在最后哭声低微中,竟然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她发现躺在陆北的卧室里,找到眼镜戴上,对着墙上画里的“自己”发起呆来。

深秋的傍晚最美,正好是六点多的时候,夕阳如血,美得诡异,天边的云朵被大风吹散,只有零星细长的云丝挂在天边,正好是万家灯火的时刻,闵凝赤脚站在落地窗前,贪恋这转瞬即逝的美景。

不知道是不是哭着入睡缘故,站了一会觉得头重脚轻。果然任性一回连身体都要付出代价,她晕着一颗头,只想找到陆北……

开了卧室门,外面辉煌的灯火,一下让人有点不适应,她在卧室门口略站了一下,就听见楼下餐厅传来交谈声,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清楚,是陆北、李东还有陈凯。

他们在说傅氏股权变动的事。

闵凝虽然不说,但以那颗子弹为线索,陆北抽丝剥茧根本不愁打听不到消息。

“……林家内斗这种事,全城人都坐等看好戏呢,这次的拆分上市只是个开始,谁让傅程那老头子那么风流,老婆多,孩子也多,八个孩子来自七个老婆,估计他家都能演宫斗剧了。”

陈凯嗤笑:“内斗正好,咱们坐壁上观,等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一举打趴下他们。”

陆北倒没有陈凯乐观。“傅之朝私卖股份算是被扳倒了,不过剩下的人都不是好对付的,林允齐一直独大,现在傅凌风也起来了,两个都是祸患。”

李东笑道:“傅家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八个孩子个个都精明,幸好全都不安份,各自为战,他们要是团结,咱们还真的搬不动傅家。”

楼下再次传来酒杯互碰的声音,有这样爱内讧的对手,何愁不成功。

偷听实在不磊落,闵凝缓缓下楼,假意咳嗽提示他们。

他们三人围坐在餐桌旁齐齐向上看,陈凯还是一如既往得冷淡,李东对闵凝热情一笑,而陆北一直拧着眉头盯着我的脚下,待人走到他面前,陆北起身将闵凝打横抱起,重新坐下,置人在他怀里,“天气已经这么冷了还不穿鞋吗?”

闵凝爱光脚,陆北总爱纠正她这个小毛病。

外面秋风瑟瑟,可是屋里面却温暖如春,我突然就不觉得冷了。

李东呵呵一笑,分明是嘲笑这一对秀恩爱秀得太狗血,陈凯看见也当没看见。

顾不上害羞,闵凝只觉得头顶一阵天旋地转,疲惫得头靠在陆北头侧,喃喃道:“怎么总觉得睡不醒呢,脑袋昏昏的。”连同下午的对峙闵凝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陆北温柔依旧,下午的事就算翻篇了。

他伸手贴在闵凝额头,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发烧了?”

听闻发烧,厨房里传来月阿姨的声音。她也在,一直为晚餐忙碌,听说闵凝发烧,她忙着摸了下额头,“嗯,是发烧了,低烧,没事。等我去给你烧个粥,吃点清淡的,这个我最懂了。”

苦笑道谢。

白粥是闵凝最不喜欢的,没有味道,粘粘糊糊的也没有口感。

但,她是病人没资格抗议。

闵凝轻轻叹气,如此近的距离,陆北也听到了,他挑眉看闵凝,仿佛也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小声说:“今天吃蟹,砂锅膏蟹和清蒸母蟹,有阳澄湖的也有盘锦的稻田蟹,你要没口福了。”

他在故意馋人。

说到吃,闵凝是真的饿了,病着也不能影响她的食欲。她也想吃蟹。

吃蟹就得是这个季节,一年也就一回,一听没我的份,闵凝吧嗒吧嗒眨着眼,水润得都要淌下眼泪来。

第108章 吃到舔勺子

看着闵凝做小儿女状,李东嘲笑闵凝。

“呦,怎么又要哭了呢,你今天下午那一嗓子据说整栋楼的人都去围观了,我一听说,真是跑折了腿往回奔啊,就为了听你一声儿。”

闵凝打了个哈欠,恰好挤出了两滴泪,抹在陆北身上,想大声说话,发现嗓子也哑了。

陈凯也笑:“闵小姐今天也让全公司的人见识到陆少的好脾气。”

闵凝不解,李东继续说:“可不是,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听法务那群小姑娘一个一个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陆北那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给抱出来的,你那一通哭,可不是得把嗓子哭哑。”

闵凝不好意思看看陆北,哭过之后再看这事,发现还是情绪发泄更多,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她还真把陆北吓了一跳,分明是自己做了隐瞒不报的事,到最后竟像是陆北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陆北不在意的拍拍她的头,就当过去了,可终归闵凝还是觉得自己欠他一个歉意。

月阿姨利索上菜,三大盘蒸蟹配姜汁甜醋,两只烧的滚烫的烧锅蟹也在李东的协助下摆放好,里面滚沸的红油徐徐冒着麻辣香气。

另外还有两个一道松仁玉米和腐乳通菜,都是下饭清口的时蔬。

闵凝极少生病,生病也不影响胃口,看见了这一桌子美食,肚子不争气得咕咕响起来。

陆北三人相视一笑,叫了一声开动,纷纷吃了起来,闵凝坐在陆北怀里,倒一点不耽误他手上动作。

陆北拣了一只清蒸蟹,熟练去掉蟹腿和蟹钳,轻轻一掰蟹壳就分离开,露出油澄澄的蟹黄,慢调斯理把蟹黄送入口中,然后抿一口红酒,闵凝几乎都能代他感受到其中的香醇和美好。

闵凝跳下膝盖,在陆北右手边捡了一个位置,刚要自行解馋,就被月阿姨阻止,“可不能吃蟹,性凉,你生着病呢。”

说着她端上一个石锅,里面滚沸的粥米上窝着一颗半熟的鸡蛋,鸡蛋上零星撒了几粒青葱碎,“把蛋搅拌一下,余温烫熟,鸡蛋的味道才刚刚好。”

蛋花粥的味道貌似也不错,闵凝努力点点头。

吃了几口,确实嘴里有了些味道,浅黄色的蛋花微甜,热乎乎下肚,脑子里也清醒了一些,在看桌上红彤彤的蟹子,闵凝咽了半天口水,有月阿姨看着,她只能挥泪告别大闸蟹了。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悠闲尽兴,除了闵凝。

送走了李东陈凯,月阿姨收拾好厨房餐厅,直到把洗过澡的闵凝安置在床上才离开,临走还念念不忘叮嘱陆北:“现在变天晚上睡觉老实点,再着凉加重了病情,到时候她打针也给你扎一针!”

陆北难得像个乖宝宝一样,努力保证才送走月阿姨。

回到床上时,陆北顺手来带了一份文件,闵凝吃过药迷糊着,也不耽误身边人继续工作。

陆家这些年战绩辉煌,背后饱含陆北的勤奋忧心。

闵凝也是一直看在眼里。

天道酬勤,再加上陆北资质优异,两年间的陆家变化巨大,闵凝忍不住想着,那五年呢,十年呢,自己和陆北是不是差距还会越来越大。

当年初相识,陆北是街边的运动青年,自己是高中小女生;现在,他是家业继承人,她则是普通大学生……日后,他如愿变为权势熏天的商界巨贾的时候,那她要如何自处呢?

心里揣着忧伤,怎么也睡不沉,闵凝支身起来看了眼床头座钟,晚上十一点了,陆北还专心无二地在文件上写写画画。

今天她是病人,病人的特权就是可以和往日不同。

闵凝受够了安静等待他完成工作,放胆任性一把,从被子里钻进陆北怀中,把自己置于他的臂弯里。

陆北分开双腿,让闵凝舒服得躺靠在他身上。手却不老实,探进她的领口,笑道:“刚才月阿姨还说晚上不叫咱们折腾呢。”

酒是色媒人,他刚才喝了不少,现在闵凝稍有动作他都能想歪,闵凝则泼了一把凉水:“头疼着呢,都是你害的,你还想招惹我吗?”

刚刚那顿晚饭只是中场休息而已,下午那一场官司两人没说开,重新回到这件事上,陆北稍微收敛,略表歉意。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在承受压力,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也不会卷入到这些事情里,你以你的方式和他来往,我一向是信任你的,可以每次发生这种事,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责怪你,为什么要和他见面,闵凝,我也有不能免俗的嫉妒,也有心胸狭窄的时候。”

闵凝无法苛责他,这种示弱的剖白,让人心疼。他们都有无法克制的心情,都有无法控制的局面,闵凝轻轻用脸颊摩擦陆北的下巴胡茬,像过电一般的**刺痛,刺得她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我答应过他,不和别人说他遇袭的,我希望自己是一面墙,你透过我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你。”

她想明哲保身,也想他们不要斗得死去活来。

陆北狠狠搂人入怀,他懂闵凝的为难。

“你是心里有丘壑的女人,搅入我和傅凌风之间,确实当个隐形人对大家都好。”陆北轻叹,有一种父亲不得不承认女儿长大了的无奈和骄傲。

至此,话才算说开。一直以来,闵凝待傅凌风的态度一直是正确的,逃不掉,就只能不近不远,只有成功的隔离了傅凌风和陆北的世界,她才能绝缘于他们的纷争。

本来闵凝只是一场小感冒,但在周日下午偷吃了一盒冰淇淋之后,她终于病倒了。

养了一个周末,眼看差不多痊愈,想着早点回宿舍准备第二天好上课的,哪知道,陆北为了多留她一会,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哈根达斯。

都怪陆北,都怪冰淇淋。

纯纯的香草口味,浓到爆炸的奶香,闵凝很没见识得把一品脱一盒的美味吃个精光。

陆北遣散手下,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暗红色的包装盒里空空得摆在桌上,而闵凝坐在高脚椅上,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锃锃亮的勺子。

他无奈摇头:“你是没吃过冰淇淋吗?”

普通的当然吃过,只是这种重量级甜品很少有机会可以吃到过瘾,“你说跟人开个小会,一进去就一个半小时,我无聊可不就全吃光了。走吧,你不是送我回学校吗,趁着这会天还亮,听说今晚有雨呢。”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这座城市的秋天极短,闵凝裹着风衣瑟瑟钻进车里的时候,已经觉得浑身冷得不行,等到了学校宿舍楼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幸好陆北已经等在车下,一把把人扶住。

一触闵凝的手,陆北脸色已经不好了,再探过她的额头,闵凝就如被判了刑一样,听着自己的罪状一条一条被数落:“一个破冰淇淋,也至于你那么没命的吃,这下又烧起来了,整个脸滚烫滚烫,手上冰凉,你明天还能上课吗!”

说着,陆北就要把人塞回车里,分明是要把她重新带回家的意思。

可闵凝实在不想请假或旷课。

闵凝小声嘀咕:“还不是你拿冰淇淋给我的,不知道珍稀动物不能随便投放食物。”

陆北被说得又气又想笑,勾手刮着闵凝的鼻子,“这不是看你馋这个馋那个,馋了一个周末嘛,好了,我不对,一会回去别想再让我给你弄好吃的。”

两人为是走是留还僵持在原地的时候,只听到巨大一声金属碰撞声,停在路边的车猛的往前一撅,幸好人没有在车上,这辆红色四驱车被从后面来的一辆车结结实实的给“亲”了一口,闵凝和陆北到后面一看,后备箱被撞进去一个大坑,右侧车灯已经粉碎。

而撞他们的那辆车更惨。

狭长的轿车前脸整个向后皱了起来,足足短了有四分之一。这司机大概是停车的时候把油门当刹车了。

对方的驾驶和副驾驶急匆匆下来俩人,他们只顾观察车子,闵凝却一眼看到了邢宁,竟然是她开的车!

旁边她男朋友马克怒气冲冲的对她吼道:“你傻啊!后面也没人赶着你,着什么急!这可是我新买的车。”

邢宁双眼喷火!“你才傻!你一个二十几万的破车”

话到一半,看见了闵凝,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马克也看了看闵凝,她和他只有一面之缘,此刻又套在陆北的黑色羊毛大衣里,立起来的领子帮挡住了冷风,也挡住了视线,马克一时没有认出闵凝。

赔笑径直走到陆北跟前,先递了跟烟,“哥们,不好意啊,我女朋友开车不长眼。你看这怎么着。”

陆北完全没有接受套近乎的意思。只是把闵凝勾进怀里紧了紧,问道:“你认识吗?”

显而易见,愣在原地的邢宁正暴露了这一点,只有马克一心担忧赔偿,根本没注意到邢宁尴尬的脸色。

闵凝点头,把翻上来的衣领折下去。对着马克说:“咱们见过的,我是邢宁室友。”

不知道马克想没想起来,反正一听是熟人,把烟收起来,更加热络,“原来是同宿舍的姐妹啊,那这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这新车,刚上路,商业保险还没生效,你们这可是好车,能不能走自己的保险?”

这是不想赔偿的意思。

第一次见马克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型男,刚刚看他骂邢宁又觉得是个脾气冲动的人,现在,闵凝只能呵呵了,这么一个圆滑爱占便宜的人,和邢宁倒是一对。

陆北给程远彬打过了电话,对马克的提议不置可否,他看闵凝脸上对邢宁不冷不热的样子,也猜出来玉镯的事也和她有关了。他冷冷地对马克说道:“一会有人来和你们谈理赔的事,你有什么想法都告诉他吧。”

说完,陆北拉着闵凝大步流星就往校园外走。

这种事他自然不用亲自处理,程远彬来了自然是公事公办。

他们不会平白占到便宜。

闵凝看着马克和邢宁一脸畏惧的神色,在展示武力和权力这件事上,陆北从来是驾轻就熟。

没了车,又怕闵凝受冻,陆北拉着她在校外的旅馆里住了下来。

原本,闵凝以为这间房租期已满一年,早就退了,哪知道陆北又续租了两年。

“也就再续两年了,等你大四课少了就直接搬到我那里去,我去哪你去哪。”

听着陆北这样一番安排,闵凝心里一阵沉甸甸的温暖,顿时生出天涯海角随你去的冲动。

第109章 乔公子

闵凝又休息了三天,退了烧,沙哑的嗓子也好得差不多,才回去上课。

幸好功课落下不多,她才稍稍宽心。闵凝回归群众队伍,第一件事就是借来纪小晨的笔记一通猛抄她是宿舍里成绩名列前茅的人。

说起宿舍里几个人的成绩,彭嫣自从恋爱脱离了集体生活,不到熄灯绝不回来,功课也没有之前上心了,幸好杜子涵是个靠谱的人,对她好得连作业都帮她做。

其他的姑娘们都叹,名牌大学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两人一个是计算机一个是通讯技术,隔着专业跨着学校,杜子涵都能包圆了彭嫣的作业,有这样的男朋友可真让人羡慕。

听说他还准备读双学位,可见此人脑子好使。

而贺冰一向是系里的花蝴蝶,主持、话剧一个不落,在学业上只是追求一个及格。

陈萌萌呢,学得倒是努力,考勤完美、笔记完美、作业也是独立完成,可是一年多下来成绩总是平平,反而不如纪小晨看着吊儿郎当,考试总是年级前十的水平。

连陈萌萌自己都要懊恼地猛拍头,“我是不是就是笨呢?”

纪小晨这个时候总会抿着嘴一边笑,一边安慰她:“没事,女孩子笨是不怕的,就怕笨还不肯认识这一点,你看彭嫣,读不好书就找一个杜子涵帮她学,你再看闵凝,也是笨,别人做一遍,她就做十遍。”

这种闷头苦练的办法,还是当年高考陆北给她训练出来的。

几年下来,闵凝也学会笨鸟先飞了。所以,成绩还不错,比不上纪小晨,但也算是前列。

这天,闵凝正在宿舍里抄着笔记的,贺冰急匆匆推门进来,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一边脱外套一边长吁短叹,“你怎么还在宿舍里闷着啊,晚上我的话剧要开演了,还等着你拉大幕呢。”

闵凝翻了个白眼,给她大小姐打了几天杂,她怎么还盯上自己了。

“别找我,我大病初愈,使大力的活别找我,小心我再病给你看。”

“真是娇气了!小妞。逗你玩的。”她甜甜一笑,目光水一样流转,一颦一笑连闵凝一个女孩子都觉得全身**,“邢宁和她男朋友分手了,你知道吗?”

闵凝一愣,前阵子不是两人不是还合力追尾了陆北的车吗?

“前两天俩人在楼下吵架,我被纪小晨拉着躲在暗处,来了个全程观摩。

”贺冰嘻嘻一笑,闵凝都能想到她和纪小晨交头接耳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像是因为钱的样子,那男的老管邢宁要钱花,都有一两年了吧,邢宁这次不给,那男的说什么撞坏了车的钱,让邢宁赔什么的。俩人就在那算账,一笔一笔连谁给谁买了件衣服都算得清楚。”

看来他们分手的导火线原来是那场车祸啊!闵凝有种莫名客串感。

闵凝无心八卦这段,反而好奇贺冰,她晚上就要登台了,这会不好好准备(紧张),跑来找自己一定又有幺蛾子。

被戳穿,贺冰还是笑嘻嘻,满脸甜腻:“好凝凝,晚上来看我的话剧呀。”

因为有傅凌风,闵凝早说过不会去了,可贺冰缠了一周,现在还是不放过自己。

“不去。”

“今天除了傅凌风,他还带朋友来,你帮我接待一下,把他们送到后台帮我撑撑面子,好不好,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你都帮我送戏票了,是不是?”

贺冰搓着手,对闵凝拜完又拜。

这个小妮子,撒起娇来真是没下限,闵凝觉得自己要是男人早就投降了,怎么傅凌风还没中招?

送戏票闹出来的事,闵凝不好说出口,但她答应陆北以后远离傅凌风,所以坚持说道:“除非傅凌风带的朋友是陆北,不然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傅凌风带陆北来,他俩一起看我的演出?!他俩不谐,我都知道,你不如说等太阳打西边出来,认真的,今天来的人叫乔涵,就是之前我被泼酒的那个酒吧老板,这人可是和陆北和傅凌风都有瓜葛的人。”

同时认识陆、傅两个的人很多,但能把两人捏在一起合作的人确实少见,贺冰也看清楚了里面的门道,成功勾起了闵凝的好奇心。

贺冰又补了一发,“我又不是叫你应酬,咱俩这铁瓷的关系,我演出,你去看,碰巧遇见了我的其他朋友,难道是红杏出墙不守妇道吗?你还活在封建社会吧。”

再怎么粉饰,本质都是一样,闵凝见到傅凌风,一定会惹麻烦,旁边再加个乔涵,天知道他是敌是友,明摆着陆北不喜欢的事,闵凝不会做。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是陆北,,闵凝纳闷,下午这个点,也不是煲电话粥的时候。“喂。”

“感冒好点没有。”

闵凝笑,最近的电话都是这句开头,自己又不是林妹妹,身体哪有那么弱。

“早没事了,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任何的不寻常都是线索,果然,“我记得你说过贺冰今天有演出,你们邀请了那么多人去看,怎么都没人来问问我?”

是啊,为什么没想起他来?

之前总觉得陆北忙忙忙,这种小儿科的演出叫他来看太兴师动众,哪知道陆北竟然主动提出。

“你要来吗?”闵凝惊喜,“票……”

贺冰早就听见了,从包里甩出厚厚一叠子,就跟她是印票的吗?

陆北笑道:“当然要来,还要看看你扎的背景墙什么样呢?”

呵呵呵,还记得我扎的背景墙

告诉他时间地点,闵凝欢欣鼓舞的挂了电话她还没和陆北看过电影什么的呢,也很期待这次约会。

而贺冰比闵凝还要高兴,跟买一送一一样,成功拉来了闵凝又带来了陆北。

这一次,陆北、傅凌风、乔涵都到齐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话剧台下可比台上光辉夺目。

闵凝在贺冰的密切注意下,换了一身正式的打扮。黑色高领毛衣黑色包臀裙,深红色的羊毛大衣裹在身上,里外都掐腰的设计,显得人都长高了一样。

当闵凝要穿打底裤和靴子的时候,被贺冰一通怒斥,“你老太太吗,天还不算冷,你穿那么厚干嘛!”

闵凝唯唯诺诺地扔掉打底裤,把自己两条光溜溜的腿伸进短靴里,大半截小腿露在外面站在全身镜前仔细观察,才发现,如贺冰所说,好看是真好看,出了门,站在剧院礼堂门口等陆北的时候,她才知道后悔:真冷啊!

太阳落山之后北风一起,穿着衣服的部位被打透了,更别提两条腿,风就从裙子里呼呼往里涌,没一会,闵凝冻得开始留鼻涕。

在她等了有十多分钟,演出还有半小时开场的时候,三位大爷终于来了。

浩浩荡荡,捧场水平绝对超过一半学生演出的规格。

他们三个跟约好的一样,竟然还带了手下随从,傅凌风领着乔涵从一辆车里下来,后面三辆车里跟着出来了六个黑衣保镖。

他们朝闵凝过来,还没等说话,陆北一队人也到了,陆北带着陈凯,陈凯也带了四个随从,乌压压一片人杵在闵凝面前。

闵凝在心里把贺冰翻来覆去骂了一遍。

明明一场学生剧团的小演出,票都没发完,这三人一来,就把礼堂门口堵了一个水泄不通不说,路过的人都纷纷探头,以为这场演出有明星加入,她则硬着头皮顶着各种目光装淑女,只好来个,敌不动我不动。

三位爷相互寒暄,打过招呼,话题就转移到了闵凝身上,今天很漂亮这种话听多了,她倒真升起了几分自信,甚至冻麻小腿也值!

陆北向闵凝裙下一扫,脸色一暗,分明写着:感冒才好,耍什么单儿?!

闵凝对陆北灿烂一笑,他不收讨好,转而继续和乔涵说话。

而那个乔涵一看就是个标准的风流公子,说一声你好,媚眼都要到处飞。

“这位原来就是闵小姐,久仰大名。前两天想约陆北去打球,听说他闷在家里端茶倒水伺候病人,还以为是陆伯父病了,一打听才知道是闵小姐,我们朋友圈子里都传疯了。这么一看闵小姐窈窕出色,配得上陆北这个二十四孝男友了。”

还有这么一个节,闵凝脸红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北淡淡一笑,敷衍两句,话题一下又转到傅凌风身上,“风少出门现在都带这么多人了,果然身份大不同了,还没祝贺新科董事会副主席。”

傅凌风含笑点头,“现在太乱,对手又多,不多带点人晚上出门都怕遇袭呢。”

最近的事情,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三人你来我往,和陆、傅针锋相对比,乔涵只在意女人和玩乐的事。

“生意就是生意,咱们都出来玩了就不要谈这个,多没劲。”

乔涵一挥手,就有人从车子后备箱里取出两只半人多高的花篮,依次摆在礼堂门口,上面的红色飘带上用金色写着“预祝贺冰小姐演出成功!”落款是乔涵。

这个阵仗真是让闵凝大吃一惊一场小戏,乔涵都这么郑重认真,贺冰一会知道了,估计得感动死吧。

“之前酒吧开业贺冰小姐捧场,哪知道会发生不愉快的事,这次亲自来道歉,听风少说来看戏,我就厚着脸皮跟来了,闵凝小姐可不可以在开场前为我们引荐一下?”说着他们的随从一人捧出一大束花出来。

乔涵要去后台。

贺冰早有交待,闵凝从善如流答应。

以眼神询问陆北要不要来。

他也笑着让陈凯捧出一束花。

可能今天花店要发财了,三个人一人一束合臂才能抱住的精致花束,乔涵是红玫瑰,花语是我爱你;傅凌风是黄玫瑰,花语是再见,祝你幸福;陆北是白百合:友谊万岁。

三个人真是……人才!一举一动、一思一物全是门道。

闵凝呵呵呵。

演出就要开始,人头杂乱,地方窄小,闵凝引着这三位费了好大眼力,才在一堆浓妆面孔里找到贺冰。

显然贺冰被惊喜震到,三大捧花束往妆台一放,半个剧团的人都纷纷往这边望过来,里子面子全有了。

贺冰祝英台男扮女装的扮相,雪白的脸上,大睫毛忽闪忽闪,既有女儿娇态,又有男子英俊,一笑凤眼一挑,“风少、陆北这份我收着心安,就是乔公子这份”

乔涵爽朗一笑,粗眉大眼的面孔上竟然还有两朵酒窝,性感可爱,“就叫我乔涵,叫哥哥也行,哥哥送妹妹一束花,有什么可纠结的。”

贺冰含笑,两人目光流转,早就已经满天飘桃心了。乔涵和贺冰多聊了一会,剩闵凝三个先走一步,她和陆北在前,傅凌风在后。

闵凝满脑子都是贺冰和乔涵这算是……搞上了?

第110章 钱会疼人

整个晚上,陆北和傅凌风俩话都不多,气氛有点尴尬,其实他们又是被乔涵生生捏在一起的。

闵凝想要缓和气氛,小声嘀咕:“乔涵和贺冰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不就刚才,你也在,又不是没看见。”

陆北不以为意,他们两人一起扭头看傅凌风。

看他这月老,线牵得也太准了吧。

傅凌风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肩笑道:“乔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都很快。”

他俩一笑,这是个黄段子。

“那天酒吧开业,他就注意到贺冰了,这不是最近和女朋友分手了,听说我要来,他就跟过来了。”

乔公子这下坐实了花花公子的大名了,闵凝暗暗记住,一会晚上找机会要告诉贺冰。

回到上座率不高的看台上,闵凝就看见纪小晨她们早就已经占好座位,朝她挥手。闵凝拉着陆北坐在纪小晨旁边,傅凌风坐在陆北旁。

一落座,纪小晨悄声附在闵凝耳边,“什么情况,今天是家属大聚会啊。”

闵凝往右手边远处一看,杜子涵和韩大海也来了!

杜子涵朝闵凝点头,韩大海表情僵硬也扯出一个笑容。

陆北顺着闵凝的眼神一撇,嘴角笑意渐浓,“今天人齐。晚上一起吃宵夜吧。”

他压根就没把韩大海这个情敌放眼里。

这是虱子多了不愁,看热闹不嫌事大。闵凝拧了陆北一把,他夸张闷哼。

然后陆北转头对傅凌风笑道:“看着闵凝偶尔凶悍一回,我想起风少你最近也交了一个女朋友,感觉如何?”

总听说傅凌风在风月事上精彩丰富,却从没听过他提起过哪个,陆北这么一说,闵凝也好奇听着。

“你说乔公子的妹妹啊,那肯定是像乔公子,太闹腾。天天找人到家里开派对,邻居投诉,警察都来了几次了。”傅凌风苦笑,后面他形容,公寓被各种派对人士占领,人人奇装异服,一进门以为进了动物园。

吐槽女朋友确实容易拉近话题,他们两人正说着,乔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笑着在他们前排落座。

“你说我家囡囡,我可都听见了。回去就告诉她,让她甩了你。”乔公子和傅凌风相视一笑,自己又补了一句:“你俩个性差太远,都是图个新鲜,赶紧分手,咱们好能松松快快去夜店。”

这乔涵倒是想得开,对自己妹妹的感情能这么轻描淡,可见是真的不看好他俩。

不过,两家都是豪门大户,玩一玩无伤大雅,谁也不会伤了谁,和势均力敌的人玩大概才公平。

闵凝的一声轻叹淹没在大幕拉开的乐曲声里。

这场话剧演得其实只能说过得去,除了贺冰的祝英台,其他人都放不开的样子,缩着胆子连台词都背得不顺,再加上寒酸的道具,祝英台和梁山伯身上的袍子,一个芥末黄,一个芥末绿,满台的“红男绿女”,毫无配色美感,看得大家尴尬症都要犯了。

整场下来,乔涵从抿嘴偷笑,最后就差拍着大腿笑了。

亮灯拉幕的时候,他还咧嘴呵呵,对闵凝和纪小晨几个姑娘们说道:“年轻真好,年轻真好。怎么折腾都有股青春劲,不掉价。”

年轻也怕出丑的好不好。闵凝无奈。

幸好贺冰颜值过硬,不然这出戏可能真就要砸了。

纪小晨和陈萌萌看不上乔涵的轻佻劲,和陆北傅凌风打了个招呼回了宿舍。

彭嫣悄悄在闵凝耳边低声说了句:“帮你把韩大海带走了啊,回头谢我。”然后她就招呼杜、韩两人也离开了。

韩大海远远望着闵凝一笑,整个人淡淡的就垂手离开了。

我心里就像被乌云笼罩一样:韩大海的不快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也让自己卸下被爱慕的沉重。

傅凌风也捕捉到了些什么,眼神转到闵凝身上,却什么也没说,又和陆北说起一块地皮的买卖。

闵凝无聊玩着手机上的贪食蛇,他们的话题都是千万级的生意,根本没有她下嘴的余地,这个时候闵凝只盼着贺冰出来撑住场面,送走这三人。

二十分钟后,贺冰款款而出, 身上披着那件名牌大衣,脸上重新画上都市淡妆,从古代穿越回来,浑身没有半分疲惫的样子。

她神采飞扬道:“久等了。后台一直在合照,我才脱身。”

学校的剧团就是这样,稍有动作都要不停合影,以备可以刊印在各种校园刊物上,来彰显存在感。

贺冰捧着那红玫瑰出来,玫瑰红唇交相呼应,人比花娇,乔涵也不含蓄,迎上前,就把手放在了贺冰腰上,“贺小姐演出辛苦,不如咱们一起去吃个夜宵,天寒地冻的晚上,吃火锅最好了。”

闵凝以为大家要一起吃火锅的。

但迟迟不见陆北开口,乔涵也没有邀请其他人的意思,揽着贺冰单独离开。

闵凝瞪大了眼睛,心里呐喊:别跟他走啊!乔涵是个花花公子!

闵凝可不相信两人吃了饭,姓乔的能把贺冰十一点前送回宿舍,闵凝为贺冰担心,拉着陆北就要跟上。

“你要做什么?”陆北不动地方。

“咱们也去啊,我也想吃火锅。”自己想去监督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傅凌风笑着:“人家可不用你陪。”他和陆北示意,也上车离开。

人已经走光,陆北又开始不正经,把闵凝裹在他的大衣里,低头看她,“你要想吃火锅咱们吃咱们的,干嘛蹭人家的。”

说是吃火锅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被人吃,陆北在被窝里最后一个动作在闵凝嘤嘤哭泣里,终于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抹闵凝脸颊的泪水,“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不就欠你一顿火锅。”

闵凝破涕而笑,在他眼里,看来自己已经是打上标签的吃货了。

闵凝缩着身子从陆北身下爬出来,在黑暗里摸了半天才找到枕头躺好,接着想起贺冰和乔涵的事,“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陆北低哑笑道:“大概和我们一样吧。”

闵凝认为不会。“贺冰才不会,她把这种事一向看得很重要,轻易不会吃亏的。”

“那得看人,乔涵可是贼不走空,条件也不差,贺冰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套乔公子。”

“这乔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和傅凌风都对他挺友好。”

“去年你见过那个老头,那是乔涵的老爷子,家里在基建这块很有门路,去年我和傅凌风都在争取方老头,最后我俩谁也没捡到便宜,原来是他儿子从国外刚回来想要结交我们,才对我们下饵的,乔家势大又油滑,到叫我们没辙,乔涵这个人和他老爹不同,待人有几分真心,所以我也就和他结交上了,傅凌风连乔家的女孩子都没放过。”

“那乔涵对贺冰能真心吗?”

闵凝的傻问题,引来陆北一阵低笑,“傻子,你以为都跟你我一样?!乔涵对贺冰肯定会慷慨大方,贺冰也能得到她想要的,如果是想什么天长地久就太幼稚了。也就是你,贪心又磨人,幸好……”

他话音埋在一个绵长的吻里,翻身又压了过来。

可闵凝知道他那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幸好她遇上的是他,想要爱情的她,恰好遇上了能给爱情的他。

打从周三的话剧演出结束,一直到一个礼拜后,闵凝才再次见到了满面春风的贺冰。

足足一个礼拜的缺勤,宿舍几个人代点名都成了条件反射,有人提贺冰的名字,大家都精神一提,张口就想喊“到”。

这节英语课中场休息的时候,贺冰意外出现了,戴着墨镜,脚踩恨天高,一身全新的行头,大剌剌就在闵凝旁边坐下来。闵凝差点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

纪小晨坐在后排,扒在闵凝肩上,嘘道:“你哪去了,打你电话不接,回短信一次就俩字,我们刚替你喊完到,你坐这不是打眼玩呢嘛。”

贺冰捂嘴打了个哈欠,嫣然一笑,“那行,既然都有我考勤了,我回宿舍补个觉,这些天累死了。”

不等说话,贺大小姐扭着腰肢又离开了,人走香味没散,闵凝和纪小晨面面相觑。几日没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止是同宿舍的她们,下课往外走的时候,连许久都不和她们说话的赵俊然都凑了上来,问贺冰是不是交了新男友。

见陈萌萌不在旁边,纪小晨妙答:“你猜。”

赵俊然觉得没趣,二话不说就走了。

贺冰那一夜的演出,早就被她个人的绯闻八卦淹没了,傅凌风是校园里挂了号的钻石王老五,礼堂门口的花篮也很招摇,再加上来看剧的车堵了礼堂前的一条路,贺冰想不火都难。

难怪赵俊然也活动心思打听起来。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这句绝对只是歌词而已,前女友飞黄腾达,赵俊然就只剩颜面扫地被人同情的份。

事后贺冰含糊交待了过去几天的行程:乔涵南下开会,两人趁热打铁去了一趟三亚,贺冰眉飞色舞的描述奢华的酒店美丽的沙滩,最后只总结了一句:还是年龄大的男人会疼人。

闵凝也感叹,恐怕不是三十岁的乔涵会疼人,是钱会疼人。

第111章 生日生日

贺冰回归,宿舍里除了多一个谈恋爱的人,还多了一屋子的衣服包包化妆品,这些天乔涵派来送礼物的人几乎要踩断了闵凝宿舍楼的大门。

因为不能进入宿舍楼,她就成贺冰苦力,每天陪着她把一盒一盒礼物从楼下抬到楼上。

这回,闵凝也开了眼界,交个富贵男友是一种什么体验,闵凝这才算见识过收礼物到手软。

这样说起来,陆北真是有钱人中的一股清流,除了那枚戒指,他好像从没认真送过闵凝什么了呢。

闵凝气喘吁吁,“贺冰,我觉得你可以去找宿管租个单间了,你看看宿舍里还有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一箱英文包装的零食、礼盒包装的海蓝之谜护肤品、全线香奈儿彩妆、还有四皮箱贴着航空标签的托运行李,两大纸袋真丝床品,一只一人多高的泰迪熊玩偶,最后就是闵凝她俩刚抬上来的六只装的两箱红酒。

没错就是红酒,看着满地的东西,闵凝顿时闻到了纸醉金迷的味道,感叹真是资本主义从内部就瓦解了我方同志的意志啊,可贺冰不胜酒力啊。

“在海南的时候,喝着不错,谁知道乔公子把酒店里的这种酒都买下来了,据说托运时候还碎了不少。四千多一瓶,真心疼啊。”

贺冰捧心做心痛状,可表情不像,骄傲又欢乐。

闵凝笑她:“酒是色媒人,喝过了酒,乔公子才好施展吧。”

宿舍没人,贺冰也不遮掩,正色道:“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明摆着的事。也不怕和你说,那天乔涵一来,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们这种吃过大鱼大肉的男人,你以为谈个柏拉图式的恋爱,人家能耐烦跟我玩?”

“那你们当晚就……”睡了?

贺冰点头,多少有点无奈。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难免尴尬。

可她又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闵凝就知道开头的勉强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这样的人大概都经验丰富吧,花样多,体验还不错。你觉不觉得?”

闵凝苦笑。她们俩都是人生第一个男人,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对比,如何评价?

难道把乔涵和陆北放一起横向比较?这种话题一旦打开,尺度简直不可想象。

闵凝不接话,只推着贺冰赶紧把一地东西归类收拾。别人还好,一会邢宁回来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特别是,刑宁最近失恋,整个人就像褪了色一样,失去往日光彩。

所以,贺冰现在红光满面,名牌加身,可不是叫邢宁更加不爽,小女生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只是一股不服气的劲头,就能开始一场耗时长久的攀比。

以前刑宁有好东西的时候能叫贺冰有多生气,现在反过,她也见不得贺冰好。

这两个人最近又扛上了。

天气冷起来,闵凝才想起来,陆北的生日就要到了,十一月十一号,在全校男女都兴起过单身节的日子,她已经开始发愁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给陆少贺寿。

去年事先不知,只在食堂吃了一顿便饭,太潦草,悔得闵凝肠子都青了。

今年闵凝去李东那里打听,他忙忙叨叨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闵大小姐!你来问我陆少喜欢什么,合着是我跟陆少好了这几年了吗?!你得自己想才有诚意,信用卡都给你了,拿去刷刷刷。”

最后他提示闵凝,惊喜这种事还是少做,陆北时间安排奇满,临时邀约肯定是排不上号,提前说,免得生日那天连人都摸不着。

关于送男朋友礼物这种事,闵凝完全没有经验,虽然深知送礼是学问,送到心坎上,那就是万用润滑剂,没什么事不成的。可她想破了脑袋,最后也只是决定用自己的钱给陆北买一对袖扣。

用自己的钱就是最大的付出了,毕竟她是个穷人。

而袖扣,是男装里锦上添花的一件装饰品,不是必需品且又价格奇贵,绝对是高级货了,贺冰提议,送这个最有格调。

闵凝从善如流,选了八百多的一对,像大号耳钉,黑**眼的造型,华丽神秘,在专柜里属于品质不上不下的那种。

只是她没见陆北带过类似的东西,也吃不准他是不是喜欢。

反正贺冰一路游说我相信她的主意,因为,她在乔公子那里见过不少这东西,行李箱里一抓一把,和弹球一样,可见是贴身常用的东西。

闵凝稍稍疑惑,方公子是个花蝴蝶,陆北是个实干派,俩人明显不在一路上,真的好吗,这个礼物。

接过包装精美的袖扣,也来不及犹疑,闵凝就坐着公交赶赴陆北家了。

枪击事件被陆北发现后,那辆甲壳虫就一直停在了宿舍楼下,闵凝去哪里再也没有开的心思,总觉得心里别扭。

幸好陆北家离学院路不算近,她在公交车上晃悠了一个小时才到。

到了陆北家楼下,按了两下门禁,闵凝以为家里没人,刚要掏钥匙,他在那头一个大脸就显示在屏幕上,“快上来。”

闵凝侧身拉开沉重的楼门,刚要合上,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高跟鞋嘎达嘎达,“等一下。”闵凝撑着门,外面天刚黑透,等人进来,我才认出来,是姚曼瑶。

闵凝心里就像翻了醋瓶子一样,酸味直冲头顶,今天陆北生日,不管姚曼瑶是被邀请的,还是不请自来,反正,她都是闵凝今天最不想看到的人。

姚曼瑶一笑,并不意外闵凝的存在。“你也在啊,我就是上来给陆北送点东西,送完就走,不耽误你们。”

电梯直达,我们一路无语,闵凝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姚曼瑶脸上笑容淡了两分,轻轻说道:“你竟然有他家钥匙……”

闵凝低头进门,装作没有听到。

一开门,就远远看见陆北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他背对门口,明显不知道后面还跟着姚曼瑶,口气温软完全像另一个人。“今天你可要好好犒劳我,我提早回来一个小时,就为了弄这一桌子饭。汗都下来了。”

姚曼瑶复杂的神色,她也没见过家居面貌的陆北,原来,他不是不居家,而是只跟闵凝家常而已,别人看到的陆北都是战神,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他才洗手做羹汤。

可能外面陆家的手下没也不会想到,气势汹汹的陆少还有这样一面。

闵凝捂嘴想笑,陆北说是一桌子饭,也确实摆满了大半个桌子,可这绝对不是出自他之手,麻辣火锅和几盘鲜肉的牛羊肉片, 还有各式各样的蔬菜……这是叫了火锅外卖啊。

外面冷飕飕,屋里一阵麻辣飘香,闵凝精神一阵。姚曼瑶这片小乌云,她坏心眼地推到陆北头顶。

“你看谁来了。”

陆北手里嘭的一声,启开香槟瓶子,抬头看见姚曼瑶也一怔,“你怎么来了?”他笑看我,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份经纪人合同,我想找老板你再聊聊。”

“我可不是你老板,陆家四夫人才是,你对合同有什么不满直接找她就可以,她手下演员模特那么多,处理起来有经验。”

原来姚曼瑶现在成了陆家四姨旗下的艺人了。那就意味着,以后她还能有更多借口靠上陆北,真是一个难缠的情敌。

闵凝有点生气,不理他们俩,放下背包就去换鞋洗手,顺便上楼换了一身家居服。

等闵凝下来的时候,就看姚曼瑶支着上半身和陆北隔着操作台说话,鸡心领的黑色上衣包裹不住前襟上的汹涌,只听她娇嗔道:“你就不能和你家四姨说说,分成不是问题,可是每月必须要接受四次进组面试是不是太苛刻了。天天东跑西跑让人家面试我,被挑三拣四的,好辛苦的。”

新人哪有挑拣的余地。闵凝没出社会都知道,她来找陆北说这个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

陆北看闵凝露面,对她一笑,脸上写着:敬爱吃醋的你。

既然没有留饭的意思,陆北把姚曼瑶脱下来的外套重新搭在她肩膀上,施了一着缓兵之计:“这事我去和四姨说说,可以了吧,不过不保证能做到。”

顺势他双手扶着姚曼瑶的肩膀就往门口去,虽然是送客,可我还是看到了两人间的磁场久违的亲密感,他搭在她肩头的手……

姚曼瑶出门前回身看我,一笑,一挥手,然后对着陆北胸膛一指:“交给你了啊,办不好,我就天天来找你呢。”

她转身离开。我终于忍不住喉头那股酸涩,索性不下楼,直接返回卧室去运气。

卧室没开灯,她默默坐在床边看着外面,墨蓝色的城市天空被人间灯火晕染成一块画布,有红有黄,也不见温暖,全是一片深秋瑟缩。

“生气了?”

陆北跟了过来,蹲在闵凝身前,借着外面的光确认她没有掉眼泪又开起玩笑,“现在吃起醋来越来越熟练了,我记得你之前看见刘彤熙谢利梅可不这样。”

她们不一样!她们只是追求者,而姚曼瑶确实让陆北上过心!

闵凝顿时生出无力感。

各色女人在陆北飞来过去的,难道日后都要个个吃醋驱赶吗?今天明明是来给他过生日的,出了一段插曲,陆北又毫无纰漏,闵凝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发泄,搞的自己早就没了刚才的心情。

叹口气,“吃饭吧。”

一下课就往这里赶,肚子已经鼓声震天。人家都说饿着肚子心情也会不好,闵凝只希望吃过东西,能想开这件事。

“你故作轻松来糊弄别人可以,糊弄我可不行。”

陆北扳正闵凝的脸,一下一下摩挲她落在肩前的长发,笑得邪恶:“你要再瞎想,我可立马把你按倒了。”

他看了眼床,一把带倒闵凝,用力一提,他把我整个人都覆在他身上。闵凝想起身,反被牢牢钳住双手在身侧,“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外面有女人,还能任由人撞到你眼前,你现在大老婆架子拿得那么足,连我都得看你脸色,你说你还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真是快把你惯坏了……”轮到他叹气,“可还得继续惯着……”

最后的话音被堵在一个绵长细密的吻里,接着一室亲昵声再无其他。

等坐到餐桌上的两人,还没吃就带着一身汗,陆北对闵凝眨眨眼,对刚才哄人的方式很自得。

闵凝低头无语,在红油麻辣锅里打捞鱼丸,一双筷子没在里面半天一无所获,倒是苕粉和肥牛夹满了一盘子,苕粉是陆北喜欢的,肉片煮得入味又太辣,她不敢看陆北的表情,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偷偷衔进陆北碗里。

“你呀,现在想起来对我好了……”

陆北取来香槟,倒了两杯,从身后,拿出一只礼盒。

一个五百乘四百的立方体,外面裹了一层黑色皱纹纸,看不出什么名堂,他把东西放在闵凝脚边,简单说了句“送给你。”

第112章 你牙挺齐啊

陆北的生日,竟然送自己礼物,闵凝受宠若惊,伸手要去拆,他夹了一筷子不辣的白虾给闵凝。“吃完再拆。”

“你要不要看我送你的礼物?”闵凝也起身从包里拿出那对袖扣,东西虽小,胜在包装盒精美,闵凝托出奉到陆北面前,一脸献宝的傻笑。

陆北的意外不逊于闵凝,他接过就拆,闵凝趁机也把脚边的大盒子抱在怀里,撕掉一层包装,包装盒的印刷醒目,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当前市面流行的索尼超薄款,还是粉色的。

果然是实用主义的陆北。

之前两人晚上通电话时,他就总是问,“是不是还在图书馆。”

图书馆里有免费电脑,作为计算机系的学生,天天只靠实验室里的上机时间是不够的,大一大二的课程还行,后面真的做起软件设计,没一台自己的电脑还真是不行。

闵凝感动他的体贴入微。

放下礼物,闵凝悄悄伸出手,在桌子下轻挠他大腿,陆北笑问袖扣的来历,“这不像是你会送的礼物。贺冰的主意?”

答对!

他一直了解自己,甚至,现在他都已经开始了解闵凝宿舍里的其他人了。

“小东西,你就这么没诚意,送我的礼物,让别人替你选。”他一把按住桌下不安份的手,顺势拉闵凝坐大腿。

寿星对礼物不满意,闵凝赶紧上去讨好,跨坐在他腰间,两人面对面的姿势对她来说有点羞耻主动,他却一脸享受。

“因为别人的男朋友有,所以,所以我也买给我男朋友了……我就你这么一个男朋友,没经验,肯定向别人取经了……”

陆北笑着,把手探进闵凝腰间,轻轻沿着脊背上下游走,轻喃:“傻子,你以为我是乔涵那个花蝴蝶呢,他的爱好之一就是用袖扣留情。他的浪漫史都快成一部狗血电视剧了。”

说是浪漫,一想到有人撒袖扣就跟撒种子一样,闵凝就起鸡皮疙瘩。

陆北手下稍用力,闵凝挺身想要加紧双腿,却发现身体中间,已经被他的手占住,前一秒说乔涵是花蝴蝶,后一秒我才想起来,这个男人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主儿,一阵嫉妒上脑,我一张口,就在他下巴上狠狠印了一圈牙印。

陆北吃痛,手下更用力。

闵凝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堆上,身后火锅热气腾腾,眼里水汽朦胧,只觉得身体像一把弦琴,被拨弄得声音粉碎……爱欲倾覆。

最后闵凝只剩在陆北肩头嘤嘤哭泣的力气。

“不哭,不哭了,我没说不喜欢你的礼物,这不是刚回报你了嘛,好了,宝贝。别哭了,不然我该怀疑是我技术不好了。”陆北笑得只见牙不见眼,闵凝在他肩头又狠咬一口。然后含泪看他满头凌乱。

陆北头顶上两寸长的头发就像被飓风扫过,左耳垂下一直延伸到脖子一道浅红的血印子,连闵凝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挠的,最明显就是下巴那里的一口齿痕。

陆北拳击手出身,脸上负伤不奇怪,可是脸上被咬过的痕迹实在是太香艳让人想入飞飞,总不能说他刚跟泰森打过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东来接闵凝上学的时候,就看他憋不住笑地直往陆北脸上扫。

现在陆北的气势越来越足,在手下人面前多数时候是一张冷脸,李东嘴皮子痒的时候,顶多拿闵凝打趣,也不敢直接逗到陆北跟前。

今天老陈开车,商务车里,李东和陆北坐了一个迎面,两人说完正事,李**然对着闵凝笑,抛出一句让人措手不及,“妹子,我发现你牙挺齐啊。”

举着早餐三明治的闵凝,唰得一下闹个大红脸,不敢抬头看车厢内的其他人,幸好学校已经在眼前了,吞掉早餐,车在教学楼前一停,闵凝立刻就跳下车。

陆北跟着下来,趁机在某人屁股蛋上狠掐了一把,闵凝推他,幸好周围没人。

他指着下巴,低声道:“看你以后还疯不疯,你给我盖的这个戳,今天估计得被两三拨人看到,这下你高兴了,跟狗一样,还会咬人了。”

闵凝故意学他危险语气,又重复一遍:“没错,跟狗一样。”

咬人这事,陆北才是鼻祖。

大名鼎鼎的陆老拐,自从上次见过,都过去大半年了,转脸这一年都要翻篇了,闵凝这才又见了第二面。

因为他老人家,最近病倒了。

和年初健朗的样子相比,躺在病床里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个会生病的老人。

陆北这半年不再到处比赛,也有照看父亲的意思。

本来陆老拐只是得了一个小感冒,后面逐渐引发了肺部感染,肺炎痊愈后,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

闵凝去陆家大宅看望他的时候,他只能躺在特制的病床上,对着闵凝疲惫一笑。

生老病死四个字正逐渐在他身上起效。

陆老拐一生搏杀,如今不到六十岁的人,老态毕露,就像外面风中的蜡烛,油尽灯枯仿佛就是下一秒的事。

窗外乌云浓密,卧室里深紫色的窗帘半卷着,屋里面只开了一盏小床头灯,陆北坐在灯前给陆老拐读杂志。父子两个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这样宁静的时光,在他们这一辈子的父子生活里都是不多的温情。

闵凝干坐在病床前,默默悲凉。见了将死之人才知道生命其实很短。

“闵凝。”她抬头,看见陆老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大半年没见,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跟在陆北身边很难不变。

因为她一直是陆北的作品,除了不是他生的,闵凝的人生其实都是陆北的规划和手笔。

所以,很难不出色,尤其这一年闵凝开始见识这个世界,什么权力对抗、什么上流繁华……连她都学会号令陈凯,怎么可能不变。

闵凝对陆老拐苦笑,把自己被陈凯教导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陆老拐耳目聪灵,之前也从陈定银那里听了不少闵凝的事,点头道:“陆家的女人都要有点胆识,年纪小更要多学点这些,不然家里男人怎么放心。”

父子两人都是一个性格。他们连对女人的基本要求都一样能自保。

“我这个时代就要结束了,陆家外面有陆北,内眷以后就要靠你照顾了。”陆老拐向门口撇了一眼,陆家二姨和三姨一个端药,一个端粥嬉笑着进来,三姨说道:“你可得多活两年,我们这陆家女人的位子可没坐够。”

陆老拐霸气一笑,“坐过,就能管一辈子用,我在不在,你们都能过得好。瞎担心什么!”他挥一挥手,吃药吃饭的时间到了,示意陆北回去。临走拉着闵凝的手叮嘱:“陆北没当过几年小孩子,站在他身边的你也要勇敢一点。”

闵凝点头。

和陆北退出房间,她默默在他的房间里坐了好一阵。脑子里全是陆老拐最后那一句话。

在一个身经百战的当家人眼里,闵凝倒底是勇气不足的,想要堪当女主人,她确实需要锻炼。

生子如狼,狼找了只羊做伴侣和他一起镇守狼群,难怪总让人不放心。

因为陆老拐的病,求医问药不断,再加上外面商圈里同仁的打听,陆北被各种事情围得心烦意乱,闵凝有点心疼他独自支撑的艰难,“伯父的病真的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吗?”

“前几年家里出事,他挨了枪子,打穿了肺,身体早就不行了,熬着这些年现在担心的是他的心梗,支架都放了好几个,现在人就是和时间赛跑了。”

陆北叹了口气,憋了一个早上的郁闷好似在这一口气全舒了出去,温柔看闵凝:“有时间你就多过来看看他吧,你比我会哄他。”

陆老拐对着儿子说不出关爱担心,对着闵凝一个姑娘家却可以放下架子,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老人。

这就是所谓的硬汉对硬汉,谁也软不起来。

学校和大宅来回跑的日子倒是不辛苦,一个礼拜只有三天去陆家老宅,陆北派了老陈接送闵凝往返两地,到了大宅正好六点和陆老拐一起吃晚饭。

开始的时候,经常还有陆家三位夫人坐陪,后来闵凝去得多了,陆家上下都习以为常,大家都各做各事,她才放松好多。

相处多了,闵凝才发现威严家长范的陆老拐也是个老小孩,月阿姨让他忌口的食物,他总要偷偷劝说闵凝买回来给他打牙祭。

闵凝问过陆北才放心带给他,“人都到这个年纪了,吃一点零食不用看得太紧,就是别喝酒就行,那是催命的。”

陆老拐爱吃口味重的,还爱喝酒,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路胡吃海塞过来的,所以家里有一个月阿姨为他把关饮食。

但少盐少油清淡的,吃多了,难免不快乐。

闵凝同情这个老小孩,有了陆北点头,她就放开了带零食过去,开始按老爷子要求带卤鸭脖卤鸭翅,哪知道味道鲜辣的容易把胃口吃开,吃完他就闹着要喝酒。

后来改带甜品,应季红彤彤的糖葫芦、绵密的朗姆酒蛋糕、还有彭嫣推荐的夹馅棉花糖,陆老拐节制太久,见到什么零食,都有见到亲人的感动。

他们关在屋里偷吃零食,老爷子晚饭越吃越少,月阿姨也睁一只眼闭一眼。

“你总来会不会影响你功课,”陆家顽童笑问闵凝,这个问题他每次来都要问,闵凝笑答:“不会,我在车里已经都把功课写好了。”

来回三小时的路程,全用来看书,比在学校的学习时间还充裕。

陆老拐把最后一口百利甜蛋糕放进嘴里,眼睛一亮,“那你天天来嘛。”

“我天天来也可以呀,可不能天天带吃的来。”

陆老爷子放不下的是酒精口味的西式蛋糕。他一脸反了你了的表情,努努嘴,“你这丫头!想当年,我说一没人敢说二,几口吃的!”

闵凝扑哧一乐,真是老小孩。

闵凝几乎从没体验过和乐的家庭氛围,竟然在和陆老拐独处的时光里找到了那份温情,“有等待才有期待,下次给陆伯伯带烤鳕鱼片好不好。”

“不好。”他不乐。

闵凝冲他眨眨眼,“是那种新鲜出炉的,上面小刷一层糖浆,既有海鱼的鲜美又有一股焦糖甜蜜的味道,糖壳焦脆,里面的鱼肉密实,可好吃了。”

老爷子喉结上下一动,不忿又期待,却还是忍住一言不发。

直到闵凝起身收拾要离开,他板着脸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来,如果他不是长辈,闵凝真的很像搓搓他假装生气的脸,他和陆北实在太像了。

“大后天,周五。那天下午我没课,吃过午饭我早点过来。”

“不要吃午饭了,下课直接来,我等你,咱们一起吃。”

闵凝笑,毋庸置疑的口气也和陆北一样。

第113章 疑似小三

果然周五那天一下,就远远在校门口看见了陆家的车,五十多岁的司机老陈,站在路边,目光友善平静地跟闵凝招手。

这让闵凝突然想起了樱桃小丸子里花轮家的司机。

闵凝拢了拢狐狸毛领的长羽绒服,拉开车门坐进去,就看见花轮,不,陆北也在里面。

他最近忙着梳理陆老拐的人脉和势力,人瘦了,脸都窄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刀刻一样,冷峻严厉。闵凝一直着迷于他的美色,只看他对自己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闵凝几乎都要醉倒在原地。

“今天不错,穿得足够多,不然怕你跑来跑去再感冒了,我就要两头跑了。”

“衣服是周二那天四姨送我的,这两天温度一下就零下了,正好穿。”

四姨开演艺公司,挑衣服**美女的功力自然不必说,她只见了闵凝三四面,送的衣服简直不能再合身。

黑色长款的羽绒服,看似无华,大毛领掐腰的设计一下就把身段和档次调动起来了,连彭嫣那个挑剔鬼也不停地说提气。

对闵凝示好就是对陆北示好,这种时候,陆家三位夫人的意思非常明显,陆老拐不在了,她们还想继续生活在陆家的保护伞下。

最近闵凝常去,她们对她极尽周道,这一冬的衣服,她们没少送,都说是买得不合适不要了的。但有些衣服款式、尺寸分明都是少女系列,明知就是给自己买的,闵凝只好一一收下,然后汇报给陆北,帮她们在陆北面前刷好感。

对闵凝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她们来说可能就是后半生的安稳富贵,闵凝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陆北听了闵凝的话,似笑非笑,轻轻抚过她肩膀上的狐狸毛,咖啡色油亮的大毛齐刷刷向一边倒去,确实是好东西。

“东西送你,你就拿着,你要是一扇容易叩开的门,那以后人人都要走你的路子来靠近我,到时候你说是你累,还是我累?”

经他一点拨,闵凝这才知道后怕,差点被人当枪使了!三位夫人是好意,还没有关系。日后如果有人假装友好利用自己来给陆北设套呢?

闵凝低着头懊恼得几乎要把自己给埋在膝盖里。

陆北假意哀叹,两臂一夹,就把人就挪到他的膝盖上,强迫她抬头,这回才让笑意回到眼睛里,“这么笨,还得我提醒你才知道害怕,你要是我手下的人,我一早就请你走人了。”

“可我不是你手下。”闵凝倔强。

他不怀好意在她耳边轻喃。“没错。你是我身下的人。”

闵凝抬手要打,他抓着她的拳头,温柔碾开,大手小手改为十指交缠,闵凝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被绞住。

到了年底,雷老拐的病情逐渐平稳,近半个月没再出现心悸和晕眩的症状,连人都看着有精神了。

自打陆北说要给闵凝记一功之后,她反而最近不太好意思再去了,那里有一屋子的人围着陆老拐转两位轮流来的家庭医生、三位夫人、月阿姨,光是他们六个受得煎熬,闵凝还是不想抢大家的功劳。

他们全都怕陆北,一个多月下来,大家伙时刻处在先帝驾崩要不要跟着殉葬的恐惧中。

现在病情好转,也该凸显一下大家伙的不易。

闵凝最近就不怎么去显功劳了。只是每天晚上要拨一通电话陪陆老爷子逗一会闷子,他才肯去睡。

一转眼又到了飘雪的季节,雪夜又是平安夜。

宿舍楼里张灯结彩不亚于新年,除了邢宁,那晚宿舍里的几个姑娘们本来只是准备在食堂大吃一顿权当庆祝,哪知道一人一瓶啤酒下肚,都不知天高地厚了,彭嫣喊来了忙于复习的杜子涵,杜子涵又带上了韩大海,两男五女打了两辆车就直奔学校附近的ktv。

几个姑娘平时没少聚餐,特别是贺冰最近交了富贵男友,西餐、自助餐、户外烧烤,贺冰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那么多招待券,不停地请大家吃免费大餐,极尽奢华,一个月里大家腰都吃粗了一圈。

因为照顾陆老爷子分身乏术,闵凝只参加了两回,后来的几次饭局,乔涵也出现了,待人接物依旧那么风趣豪爽,和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混了个半熟。

姑娘们对他评价,出奇地高:男神、超级绅士的男神。

最后傅凌风和陆北也都成了陪衬,什么比傅凌风高大,比陆北亲切,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

闵凝在心里就跟着乐了:乔涵在做人男朋友这点上确实远超平均水平,而陆、傅,看条件、看人物都出色,但是说到温柔浪漫懂女孩子的心,也就勉强及格,他们都是时刻不忘自己事业责任的人,哪有闲暇净给女人制造惊喜浪漫。

原本说好是去学校附近的ktv,上了出租车,贺冰在头车上指路,三指两指就到了繁华的金融街,下了车,大家面面相觑。

陈萌萌率先说出疑虑:“这里玩一次很贵吧?”尤其是今天平安夜的日子,娱乐场所几倍几倍的价格往上翻。

贺冰头也不回,招招手让大家跟着她往里走。

今晚注定由乔涵买单,贺冰轻车熟路就把大家带入一处金碧辉煌的包房里。

有侍者前后服务开灯上小吃,贺冰对大家一笑,女主人一般,“大家放开玩,宿舍门禁赶不及回去也没关系,楼上就有酒店,我埋单。”

彭嫣和纪小晨相视一笑,起哄道:“乔太太好大气,乔太太好阔气……”

贺冰摆手,“我可不是乔太太,乔太太在家里呢。”

众人一愣,突然热烈的房间里有种诡异的安静,连侍者都放轻了动作。

两个男生,杜子涵和韩大海,两人都有说不出的尴尬:小三这种事,是一群气盛大学生们不齿的事。

“咳、看你们吓的,前乔太太,他前妻,已经离了,只是还赖在他家里不走,说是他父母很喜欢前妻。”

贺冰解释得略有勉强,可是大家还是借着这个台阶,匆忙略过这个问题,彭嫣拉着杜子涵就欢欢喜喜去点歌了。

韩大海拿了杯饮料给闵凝,尴尬一笑:“你的朋友都挺神奇的。”

这是违背韩大海价值观的意思。

可闵凝视贺冰为朋友,不想用太多道德教条去评论,接过饮料,她就笑笑坐在了一边,韩大海看出闵凝的拒绝,不近不远在与她相隔三十公分的地方也默默坐了下来。

刚才喝过一瓶啤酒,这会有点上头,从装饰墙的玻璃上,闵凝看见自己已经满脸通红,一笑就两眼眯成一朵桃花,说不出的得诡异。

纪小晨和彭嫣先对唱了一曲《广岛之恋》演绎了一把虐恋情深,彭嫣又和杜子涵合唱了《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顿时化身好姐妹,男女错位,把大家逗得一片欢乐起哄。

贺冰一屁股挤在闵凝和韩大海之间,让韩大海不好意思地坐到了包厢另一侧,“你怎么不去唱?”

闵凝倒不是害羞,而是觉得当众唱情歌,表演自怨自艾略微有点落寞。她是今天被男友放了鸽子的落寞女人。

“那你帮我点一首,咱俩合唱。”

“行!”贺冰转头就喊陈萌萌添一首《死了都要爱》,“咱俩吼一嗓子热热身。”

最近的贺冰格外想得开玩得开。

“要我说,闵凝,”贺冰也是迷离一笑,竟然落下两滴眼泪,灯光昏暗,闵凝却清楚看到贺冰的苦涩,“咱们屋里,除了彭嫣,谁都不会幸福的,纪小晨是个极其聪明又独立的人,什么男人都哄不住她;萌萌又太傻,什么男人都能骗她;邢宁又是那么个货,咱俩呀,你,陆北……哪天非得要炸你个粉身碎骨!

“我……借别人的富贵,不说了不说了……”

贺冰扬手就按下身后墙上的呼叫按钮,对着敲门进来的侍应,“给我开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酒!”

闵凝小声想制止她,彭嫣她们也都看到了贺冰的失态。

“你们继续唱啊!是不是该到我了?”

就看见萌萌把屏幕的歌火速切换到了《死了都要爱》,贺冰拉着闵凝就占到装饰夸张的水晶舞台上,头顶的球灯不停闪烁滚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光束扫过,真有一种在开演唱会的错觉。

音乐开始,一上来就是一嗓子的死了都要爱,贺冰喊得猝不及防,竟然也好听得猝不及防,那种撕心裂肺不失婉转落寞的味道一下子就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与其说贺冰想要爱到刻骨铭心,不如说唱出来的是她挣扎在改变命运时的仰人鼻息。

她吼过开场那一段,推了闵凝一把,她娓娓跟唱,这首大街上的口水歌,她这才第一次听清楚歌词: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

闵凝自己都没想到,副歌部分竟然这么符合自己的心境……跟着陆北的日子,她竟然从没勇敢想过未来,都是怀着过一日算一日的侥幸,到底是什么一直没有让自己获得安全感呢?

跟着陆北这样大哥一样的人物,一直是安全感和不安全感并存的。

她只享用过他权势带来的安全感,陆北刻意屏蔽的危险,她却从没见识过,这大概就是不安全感的来源太过安逸。

贺冰歇斯里底里唱完了剩下的篇章,下了台连嗓子都哑了。

她大口干了一杯昂贵的洋酒,烈酒的味道在她一抬手送进嘴里的时候,闵凝就已经闻到了呛辣的味道,贺冰吞了两大口,呛出了眼泪,“你们瞎担心什么,我酒量好着呢,可别看扁我。”

第114章 撞破

贺冰环视众人,笑了笑,竟然对包厢另一侧大喊了一嗓子:“高材生,你也不要看扁我!”

这屋里能称得上高材生的,就是杜子涵和韩大海,杜子涵秉持女友闺蜜不可欺的原则,不怎么和姑娘们接触,倒是韩大海想接近闵凝却总是一副接近前要观望的态度,刚才韩大海对待小三的态度,让贺冰介意,这会借着酒劲耍起脾气,主动挑衅韩大海。

平时的贺冰未必记恨,现在喝了酒,人又在乔涵的地盘上,长期压抑的自卑、不忿、阴郁全都跑出来了。

杜子涵拉着韩大海,不停摆手,两个男生都表示不会跟贺冰计较,陈萌萌也上来劝贺冰,“亲爱的,你这是喝多了,大家都没有看扁你的意思……”

不等说完,贺冰夺门就跑出去,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还是纪小晨反应快,指着门口,对闵凝和陈萌萌道:“快追去看看,别是要吐了!”

她们一路尾随,果然就在厕所的金色大理石的水池前看到了不停作呕的贺冰,看她难受得红了脸,两人顾不上污物把她拖到马桶上。

吐过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贺冰喘着气,淡淡说:“害大家没玩好,本来挺好的一个晚上。”

身后陆续有人进入厕所,被洗手台的狼藉给吓了一跳,一边咒骂一边退出:“谁他妈这么不开眼,往这吐!真恶心!”

陈萌萌把厕所门关上,怕贺冰听见。

塞进三个人的小空间一下就局促起来,贺冰摆手,“我还怕这些闲话吗?”

贺冰抓着闵凝的手,不甘心地说:“那个乔涵,都让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贺冰一边掉眼泪一边忿忿不平说了一遍,他们前天的摩擦。

那天,吃完晚饭乔涵送贺冰回宿舍,拉开车门的时候竟然有一条女人的内裤掉在地下。

一看就是车里掉出来的,乔涵睁着眼睛就说从天上掉下来的,与他无关。两人就为这条蕾丝小裤到底从哪来的,一直僵持着,最后宿管老师对着外面喊“关门了,进不进?”的时候,乔涵略带歉意的拍拍贺冰肩膀,只说还有事,回头解释就开车走了。

之后的两天,无论贺冰怎么发短信乔涵都不再回复,在她以为两人关系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贺冰晚饭时收到了乔涵叫她去陪伴的短信,原文贺冰死活不说,翻译过来就是:如果还想继续,今天晚上到这家ktv找他,不来那两个人就和平分手,而继续的条件是,从今以后贺冰不能再干涉乔涵的私生活。

今晚贺冰的反常来自于被践踏尊严后的愤怒。

“那你还是来了?”

“我不敢一个人来,所以叫了你们所有人。凝凝,我很害怕。”

每个女人都怕爱情幻灭,都怕被人用物质威胁堕入万劫不复。

贺冰怕的是自己的不拒绝。

“乔涵在这吗?”闵凝问

贺冰点头。

“那你想好了吗?”

她含泪点头。闵凝心里叹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乔涵给贺冰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再难回头。

“用我陪你去找他吗?”

贺冰满眼惊讶,转而是安慰地喜悦,溺水者终于找到一块浮萍,即使不能上岸也可以依靠休息,“可以吗?在他们的圈子里,你不是我的室友,是陆北的女人,干系可大可小,你确定陆北不会怪你多管闲事吗?”

他一定会怪闵凝。

这种亦敌亦友情况不明,闵凝的做法确实鲁莽。

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那是自己的好友啊!

闵凝让陈萌萌去包房借件干净毛衣给贺冰换下来,简单整理后,贺冰轻晃着脚步,带闵凝像走迷宫一样,在楼上深处一扇对开门的包厢站住脚。

门口有四个黑衣门神守在那里,看见了贺冰也认出了她,来人主动问道:“贺小姐等一下,乔公子在里面招待几位客人。”

闵凝看表,现在是十一点半了,大半夜上招待客人,招待什么呢?!

看守门人的神情平静,可是……总感觉有点过于平静……

闵凝拉拉贺冰,“还等吗?”

贺冰一脸下定决心的坚定,“我要等,要不你先回去。”

这扇门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妖魔鬼怪,闵凝总担心送贺冰进去,就是送她去死的不详。可是,她不能走,有自己,两个小姑娘全身而退的机会还大一点。

等了十五分钟,里面来人开了半边门,看了看她俩,进去请示,然后招呼进去。

黑洞洞的房间,只开了几盏小射灯,作为一个ktv包厢里,墙上的巨型电视上竟然是关着的,屋子里放着袅袅梵音,叫闵凝好生奇怪:一堆大老爷们不寻欢作乐,难道在一起参禅悟道?

闵凝看着沙发上坐着五六个人,除了乔涵,傅凌风也在,最后在黑暗角落里竟然看到了……杨宜?!

闵凝定睛再看,确认没有看错,就是陆家名义上的三把手,他和乔涵傅凌风在一起注定没有好事。

杨宜也没想到闵凝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下,示意手下,把身后的门关上。

闵凝神经的警报一下就拉响了,这个包厢难道进得出不得了吗?!

傅凌风还是那个和煦的笑容,对闵凝说:“原来凝凝也认识杨老先生。”

什么凝凝,凝凝也是你叫的。笑面虎!

闵凝白了傅凌风一眼,再看贺冰,她已经被人架到乔涵身边,蜷在沙发上懵懂看着闵凝。

“我送贺冰过来,今天她喝了点酒,你好好照顾她。我走了。”这话是对乔涵说的,刚要转身,沙发上另外两个人就调笑起来,“方公子这口味又变了,喜欢上这么鲜嫩嫩的小姑娘了?”

“一咬一口水,要我我也喜欢。”

两个中年人穿得体面,谈吐却让人恶心,闵凝扭头就要夺门而去,杨宜一句,“别着急走。”就让人从里面把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老杨你怎么着,这么急不可耐,你那个岁数了,应该把这小姑娘留给我啊。”

贺冰也看出危险,站起来冲口道:“她是陆北的人,你们别胡来!”

“陆北的人?难怪,这生气的小样,倒是越看越让人喜欢了。”一个稍胖点的***起来,看看我又看看杨宜,“难怪老杨着急了,她要是回去告诉陆北你在这里,你说你是初一死还是十五死,你的老东家估计会开恩让你选一个如意的日子。”

如果是正在干出卖老东家的事,怎么会说老东家要弄死他?闵凝一下就明白了。他们勾结在一起,而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心头一寒,闵凝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傅凌风似笑非笑道:“闵凝,杨宜这事是大事,你看见了,回去告诉陆北,我们就有麻烦了,所以你要保证守口如瓶,今天才能让你离开。”

“陆北早就知道了,但我还会告诉他。”

知而不报,和背叛没有区别,闵凝非常耿直的拒绝了傅凌风铺的台阶。

“乔涵,我和贺冰上来找你,楼下包房里有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如果我今天没从你的店里好好走出去,你认为你撇得清吗?你就算对陆北有企图,现在就撕破脸,你准备好了吗?”

显然乔涵没有想到贺冰今天带了那么多人来,他收到手下的示意,确认闵凝说的属实,对着傅凌风苦笑道:“你说说,这里面有我什么事,这丫头的安危都赖在我身上了。”

傅凌风也是一笑,既为这女孩子胆色激赏,又无奈于她的愣。

贺冰满眼惊惧,不停摇晃乔涵手臂,“她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是伤害她,我绝不会沉默的!”

傅凌风噗哧一乐。“逗逗你们就真急了。”

他下令让人闪到门两边,把闵凝带出包厢,一直送到她们的包厢门口,想要碰闵凝的脸,被她一下躲开。

闵凝忿道:“你少装,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杨宜拦住我一看就是要对我动手,还逗逗我?你们才是真逗!”

傅凌风忙着投降:“是是是。刚才的危机,都是凭大小姐你的才智解决的,你要不是拿陆北来威胁乔涵,你肯定不能全身而退,行了吧,闵凝小姐果然是传说中的美貌与智慧并存!”

这是什么人啊?!闵凝气结,自己刚从虎口走一遭,他竟然还在挤兑自己,我也不客气道:“你知道就好!”

“就是有一样,”傅凌风正色道,“下次自保才最重要。”

闵凝试图躲开他抚过长发的手,还是被他捉住了一绺头发,傅凌风郑重帮闵凝别在耳后,叹气道:“你太耿直了,刚才假意答应我们保密,不是早没这些事了,你就是转过头 再告诉陆北,我们谁还能顾得上追究你呢。”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闵凝后知后觉,竟然还没发现他有这个苦心。

闵凝抿嘴,死活说不出感谢,嘴里只是嗯个不停,只是心里悄悄记下他的好意,。

“行了,进去吧。”

“那个……”一想到在乔涵身边缩在角落的贺冰,闵凝实在放心不下她。

傅凌风挑眉。

“能帮我看好贺冰吗?”闵凝不忘朋友的时候,也叫傅凌风对她刮目相看。

“有的时候贺冰过于信赖美貌给她带来的便利,作出不少事端,可她还是一个无害的女孩子。”

傅凌风答应,走前无奈点她:“还是好好琢磨下,你能不能顺利出了ktv这个门吧。杨宜在这里使唤不动我们的人,可他也有自己的势力。”

是了,而且这扇门后面还坐了那么多无辜的朋友们。现在闵凝最应该担心的是杨宜会不会,在大家离开乔涵的地方后,再来事后伤害自己和朋友们。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惊动陆北了。虽然打给东哥最后也会被陆北知道,可闵凝还是很鸵鸟地先把今晚的事告诉了李东。

第115章 我错了

李东听了闵凝的汇报,在电话那头也有点着急,对她一通嘱咐,什么不要擅自行动,在包厢里呆好,务必等他过去,等等等。

闵凝一行人一直按东哥的指示在包厢里呆到了早上六点,清晨所有人都困得人仰马翻。

东哥点齐人马做好了和乔涵开战的准备把ktv各个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哪知道她们几个摇摇晃晃出来时,乔涵这头根本没有人露面,连账也不用结,侍应就恭敬的就把我们给送了出来。

至于说杨宜那头,也是丝毫不见动静。

用力过猛,李东这头反而有点难看了。

他安排好车把其他人都送回了学校,等闵凝想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的时候,李东黑着脸把她拦下,“真的要给你这个小姑奶奶磕一个了!这种地方!你们这些小姑娘!”

他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当着一大票慢慢散去的手下面,他怕自己丢脸,也怕让闵凝丢脸,考虑太多反而语塞。

闵凝知道自己今晚惹了麻烦,十足地鲁莽愚蠢,自己懊恼就算,现在还折腾上了东哥。让闵凝十分过意不去。白白害李东召集了一百多人的武装……

闵凝一个劲点头说不会了,下次一定不来了……

“你自己去跟咱们那位爷去说吧。”李东摇头,指了一把正在泊位的红色四驱车。

陆北还是来了。

闵凝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灰溜溜上了车。本来一夜未眠,人就有点昏沉,现在看见怒火都要烧着车顶的陆北,她直接清醒过来。

“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玩,不知道提前报备一下吗?!别跟我说是别人带你来的,贺冰一肚子馊主意,你怎么也跟着脑子不好使了!”

得,这下闵凝连把责任推给别人的退路也堵死了。她努力认错,“给你惹麻烦了”

“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哪儿了!”他狠狠钳住闵凝下巴,强令她看自己。

“我错了。”

陆北不解气,手上又加重几分力气,整个人都快从座位上扑到闵凝身上了。

虽然知道他纯粹担心自己,可闵凝还是觉得陆北过于警觉了。“陆北……”

“乔涵和贺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还敢去帮别人撑腰!”

“其实,要不是撞上杨宜……”

“那你知不知道,杨宜真的有心灭口你!”

近距离看陆北一脸担心着急,闵凝突然觉得他生气比不生气还帅,不知死活地,她挣开他的手,把脸送上去,对准他的嘴,就一个劲地啵啵啵。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闵凝不仅不再怕他,还学会了耍赖使性子。

陆北既享受又焦虑,慢慢推开闵凝,瞪着这个无赖小女人道:“真是被惯坏了!你这是没往心里去!”

他不再理闵凝继续奉上的红唇和黑眼圈,帮她扣好安全带,发动汽车上路。

想着距离上课还有两小时可睡,不被继续教训真好,闵凝揣着这点小侥幸迷迷糊糊在车上会周公去了。

这一觉睡得又甜又沉,闵凝只记得自己中间好像去了一趟洗手间之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怀疑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上午的第一堂课。醒来再想找厕所的时候,闵凝才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

此时此刻,她正半躺在一架飞行中的飞机上!

什么时候被转移到了飞机上?!她震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醒了?”陆北好笑得看着她,帮闵凝把头等舱的座椅调起来,“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可睡了有一会了。”

抬手看表,下午两点!

她睡了可不是一会儿!

是六个小时!她是怎么被转移到这架客机上?怎么过的安检?再往前推,她什么时候买的机票,这又是去哪里?!

陆北帮闵凝叫了餐点和水,然后埋头在小桌板上的文件里,一遍又一遍对着里面的数据细节,手里的钢笔转得飞快,“早上带你去学校取了些日用品和书本,然后就把你打包上飞机了,你睡得太死了,人家以为我是拐卖人口的,幸好你中间惺惺了一段。”

原来那段去卫生间的记忆是在过安检探测门……闵凝捂脸,幸好没有尿裤子……不对,自己还有课,年下马上就要考试

“我留李东处理杨宜的事,昨晚让你撞破,我就只能提前动手了,特别时期只能把你放在身边才放心。电脑给你带上了,自己解决学习的问题。”

自己解决学习的问题?!学期末的课程就是划考纲重点啊!这一走,缺席那么多课,平时成绩恐怕也要玩完了,闵凝真是欲哭无泪啊,昨晚闹了一场,她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坑?

从圣诞节开始,陆北这次出差的归程,直接安排到了半个月后,那也是因为闵凝在一月上旬有一趟实验课的考试,他才同意的,不然他都准备在上海陪闵凝把生日给过了。

陆家夏天盘的地皮,在上个月正式开工建设了,目标就是用十八个月的时间,完成整个区域的商业改造,原来的旧厂房家属楼都要拆迁安置,其中就包括了闵凝家以前的那栋筒子楼。

这次他出差就是同期洽谈招商的项目。

原来闵凝以为陆家就是做做工程建设,哪知道短短几个月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商。

以她当时的年纪和见识,根本意识不到这是陆家崛起的开端,在一个陪他伏案工作的夜晚,闵凝还傻傻问陆北,“你是不是赚钱上瘾?什么时候都极度爱工作。”

他停笔,夺过闵凝的冰淇淋勺,挖了一大口放在嘴里,长长舒了口气,“傻子,我不是爱赚钱,是怕赔钱,陆家哪有那么多钱叫我赔,特别是这一次,我可是把整个陆家给投进去了,这要是赔了,我可就是穷光蛋了。”

穷光蛋?

就是俩人最开始相识的那种状态吗?

他练拳打沙袋,而不是请一个说英语的教练;

或者是在每个下午都能悠闲地带闵凝吃凉皮,而不是置她在商务菜色前寂寞用餐……

我反而觉得以前的日子才是初心,才有滋味。

“嘿,我怎么看你眼睛都亮了?我一无所有,你倒挺开心?”

他把手埋进在闵凝垂在书桌上的长发里,从上至下慢慢梳理,感叹着:“虽然我很高兴你不图我的钱,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盼着我成功。”

他不想让闵凝做贺冰,可也不赞成她走向另一个极端。

“什么是成功呢?”

从闵凝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算起,陆家大伤元气,家里附近的小混混都不在陆家的势力里,如今,他已经买下了那里几条街,牵扯上千家庭的生计,难道还不算成功吗?

“你不是怕我成功,你是怕失去成功的我,你放心。成功不是你的情敌,它不会夺走我,好好陪着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陆北眼神慑人,闵凝不自觉得点头,他的要求不容手下驳回,深情自然也不容我驳回。

只是,她真的能放心吗?

思考了几天都是没有结果的,直到闵凝忘记了这个话题。

因为现实生活里有太多实际的问题要考虑,比如每天要按时上线接收陈萌萌发过来的讲义。

本学期,除了贺冰,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有了笔记本电脑,人人都可以随时上网。

晚上在陆北出去应酬的时候,闵凝就建了一个聊天室,大家一起上线学习和闲聊,贺冰和邢宁不在里面,就自然成了八卦的对象。

就像,贺冰和乔涵又黏糊在了一起,两个人就好像平安夜什么不愉快都没有一样,乔涵又开始殷勤得往宿舍送吃的玩的,贺冰说要健身,隔天宿舍里就多了一部动感单车,最后彭嫣给这两口子定性为:情侣界大奇葩。

聊天室里热火朝天又开始聊邢宁,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邢宁根本不是有钱大小姐,她拿假名牌包给一个学姐抵账的时候,让对方识破,被按在楼道里一通揭老底:什么借钱去潇洒……爸爸有钱之后,另娶的后妈还有两个儿子,家里她只能看人眼色……当年男朋友也以为她有钱,才看上她的,后来发现她到处拆东墙补西墙的借钱还钱,才甩了她云云。

当时的情景让纪小晨学得活灵活现。

闵凝只是替邢宁一阵心酸,上次她设局想要诓自己的镯子大概也是周转不灵给逼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的时候。

白天陆北各处开会考察,因为是要借鉴商业地产的运营的经验,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逛。

闵凝的小伙伴们白天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恋爱,根本无暇上线陪她解闷。

闵凝在闷到第八天的时候,终于答应了陆北邀请,陪他去逛商场,这已经是他第三天逛人民广场了,而闵凝第一次跟着他走在步行街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确实要比他们的城市繁华开放,像世界的大走廊,各色面孔的海报、巨型广告牌上活色生香的面孔竟然让她想到了一个词撩人。

赤色的撩人,一瓶充满诱惑的香水、一双精巧的高跟鞋、一顶线条优美的帽子,偷看过令人乍舌的价签,闵凝不得不承认,在美好的物质面前,有多少钱都不够花。

南方的一月可比北方温暖多了,早起的时候就有十三四度。

闵凝穿着大羽绒服陪着一群只穿西服的男人们到处走了一上午,看他们争论来争论去,比比划划的,她流了一身的汗。

故意落在队伍后面,闵凝刚要把羽绒服脱下来,就见一个文秘装扮的女人,赶紧走了过来,“闵凝小姐,我帮你拿着外套吧。”

这是个极其体贴有眼色的秘书。

她一身精致的鹅黄色套装外搭了一件同色系的轻薄大衣,光腿踩在双裸色的恨天高上,语气轻柔,气质得体,确实是一个老板身边合格的秘书,不会让人想入菲菲那种。

只是她已经手上拿了不少文件,而闵凝只是斜挎了一个小邮差包,自己怎么好意思麻烦她。

“你忙吧,我自己拿就好了。”

“我可是被张总指名派过来照顾闵凝小姐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啊,”她咪咪一笑,丝毫让人察觉不到强势,一把拿过闵凝的大衣,提议道:“他们今天估计还要再逛上一会,要不咱们先去吃午饭吧,跟他们谈公事的男人们一桌吃也吃不好。”

这个主意可行。

闵凝确实已经有点饿了,酒店的早餐齐刷刷几十种选择,她反而没有在学校食堂吃得多了。活活走了一上午,这会那些什么德国香肠配燕麦吐司,早都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

再加上,闵凝早就想尝尝高级的南方菜,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清汤鲜甜的烩干丝……

第116章 都是人精

商场顶层正好有一家高档的江浙菜馆,反正兜里揣了陆北的信用卡,闵凝招呼黄衣女子一起离开队伍。

她面色稍难,“闵小姐不和陆先生打声招呼吗,我们就这么悄悄走掉不太好吧。”

闵凝顿了一下,她和陆北从来没那么多套路,等到了餐厅打个电话就行的事,再说了,这会陆北和别人正说得火热,去打扰也不太好吧……

脑子里一转,闵凝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也许她要自己带她去陆北跟前露个脸?

或者说是他们那个张总想被陆北青眼相待。

都是人精啊!

看她右手文件,左手羽绒服,娇小的身材几乎就要被埋在其中,闵凝还是心一软,给她铺了一次路。

取过大衣,我自己拿上,带女秘书快走两步,越过众人,才蹭到陆北身边,闵凝伸手轻拉了拉陆北,被他反手握住,两个手心扣在一起,这种亲密惹得周围人也都停下来不看风景,改看他们了。

闵凝硬着头皮说:“我逛累了,想和这位小姐一起去吃午饭……”

六七个男人的目光从我身上,齐刷刷投向黄衣女子,和人称张总的那位。

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精健的身材不输年轻人,只是个头不高,眼镜后面的目光凌厉精明,站在人堆里弥补了气势。

大家七嘴八舌一起调侃张总,都在说他太会投机,带着秘书来走陆先生的夫人路线,各个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回家叫夫人们也出来应酬,不然陆北手里招商分包的肥肉,眼看就全落在张总手里了。

“去吧,我这边工作完了,给你打电话,不要离开这家商场。”最后一句是他划的线,告诉黄衣女子,她可以接近闵凝,但不能牵引自己的女人再做别的。

对方神色恭敬,算是收了陆先生的警告。

闵凝一想到这顿饭是自己给人家当了过墙梯,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从坐定、开餐,再到被普及了菜肴小故事,黄敏的健谈,让闵凝已经有点想赶紧结束离开了,这种不交心的闲聊,她实在挤不出什么话题。

黄敏热络地问我要不要加菜,在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的情况下,闵凝礼貌摇头,表示菜品味道很好,可惜已经吃得太饱,其实自己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毕竟,胃口需要一个舒服放松的氛围。

“闵小姐真是有福气,有陆先生这样一个男朋友,真是让全天下的女孩子羡慕得眼红。”

闵凝虽然爱陆北,也深知他绝对不是一般人想要的那种男朋友,太忙、太强势,稍有个性的女孩子都不会受得了他的操控欲。

黄敏的恭维只引来闵凝礼貌微笑,面对陆北的驱奉者,不比面对他的敌人来得轻松。

黄敏想以好闺蜜的身份,敲开闵凝的嘴,像交流各自男友那样,让闵凝开口说陆北,却发现,这小女孩可没看上去那么容易揉搓。

她前前后后无数次把话题往陆北身上带,比如那套西装面料是马海毛还是美利奴?他明年还会不会参加格斗比赛?约会的时候都爱看些什么电影?

闵凝都以不懂西装,不清楚他的拳击计划,约会也全听他手下人安排为借口打发了。

她像提线木偶一样的表现,让黄敏很快就退去了热络,把闵凝当成一个普通陪睡的女人了徒有青春,内在完全是个草包,根本没有再恭维的价值。

她们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苦苦挨到下午两点半,陆北才打电话来说车在楼下。

按捺住喜出望外的心情,闵凝热情地和黄敏在谁来买单这件事上又争了两分钟,最后在她抬出自家老板的吩咐后,,闵凝从善如流感谢了一番她和张总的招待,然后飞奔离开。

一上车,只有陆北和贴身司机老陈,闵凝才放松。

从鼻腔里长长哼出一个“啊~啊~哈~太累了……太劳神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俘虏,落到他们手里,敌人百般折磨,就想从我嘴里掏出组织的情报。”

陆北大笑,把闵凝包在羽绒服里紧紧抱住,“夫人辛苦了,你要不把张总的人吸引走,他今天就得揭我一层皮。”

张总以为闵凝年纪小好套话,所以算计人的活都交给了黄敏,今天反而在谈正事的时候没再百般刁难,让陆北今天顺利拿下一城。

“你今天拿我当鱼饵了?”

陆北贼笑,今天诸事顺利,他难得那么开朗,“知道你是我可靠的后防,才敢放你出去见人,今天大家都以为张总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大伙明天就得联合挤压他,后面就不带你露面了,不然那些太太小姐们就得把你给吃了。”

听起来自己真像块唐僧肉啊!

闵凝想想都觉得可怕,“什么时候回去,我都想我宿舍的姑娘们了。”也想念她简单的大学生活。

“小东西,你怎么总是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他轻拍闵凝,拍得她困意直往上涌,“和我在一起,竟然想别人,姑娘也不行,只能想着我……一直陪着我……”

就在闵凝以为回程还在早着的时候,东哥那里传来了爆炸性的消息。

陆老拐遇刺了!

陆北离开,原来安排了东哥负责围剿杨宜的势力,杨宜已经被限制了半年多,身边死忠所剩无几,李东用雷霆手段清除杨宜的人马,大概因为太过顺利,反而放松了对杨宜本人的看押,被他的余部又从李东手里把人给抢了出来。

后来到处找不到杨宜,不曾想,杨宜潜入陆家大宅,突破的层层门禁,拷走了不少文件。

大宅里发生了交火,几名保镖受重伤,三夫人正好和杨宜撞上,被他开抢击中当场不治,陆老拐也在被护送离开的时候后背中枪。

消息来的时候,是半夜两点。

李东和陈凯已经善后过,陆老拐正在急救的时候,电话打过来,陆北他们匆匆收拾就往回赶。

陆北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生死就在一线间,闵凝把心悬在了嗓子眼里,一路上陆北却镇定得可怕,这趟回去,闵凝想也知道势必是要有一场血的复仇。

早上七点,陆老拐从手术台下来后,休克正在抢救的时候,他们正好抵达。

弹片贯穿腹部,造成的脾脏破裂,仅进行了腹部穿刺诊断,就被失血性休克中断了。

医生怎么会不知道救治的是什么人,在面对陆北咄咄审视的时候,他眼里的无畏和无奈已经判了这个老人的死刑。

救无可救,连医者都缴械于命运了。

陆老拐以惊人的意志撑过了这一轮抢救后,他们父子终于相见。

陆老拐躺在仪器之间,带着氧气面罩,小小的身体剧烈起伏,他微微伸手,陆北伏在他的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陆老拐面如金纸,已经说不出话,只剩老泪纵横,这里该有多少遗憾和不舍,陆北怎么可能不明白,隐忍道:“有我在,你放心。”

有我在,陆家不会有事,有我在,就不会放过杨宜。请你放心陆家,放心陆家的敌人,更要放心你的儿子可以活得很好……

陆老拐微微点头,泪已经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伏在门口的两位夫人,只是眼珠轻轻的划过,然后目光落在了远处闵凝的身上,两位夫人、李东、陈定银父子还有陆北,他们都在等着闵凝走上前。

闵凝看着白色床单上洒满的清晨阳光,只觉得刺得人眼酸涩,她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来了她离去那一刻的无力。

父母之于子女总有离开的一天,只是他们心怀不甘的时候,做子女的却不能为他们做任何努力。

闵凝的手代替了陆北的,陆老拐粗糙冰冷的手仿佛不是一个人的手,像一块马上就要随风化去的朽木,闵凝紧紧拉住,眼泪已经星星点点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伯伯……”闵凝实在说不出你会好起来的话,这是一场告别,大家都要用最诚实的对白来给今生的相识画一个句号。

“我”

陆老拐对闵凝强扯出一缕微笑,痛苦地往下拨弄氧气面罩,他费劲了力气仍然不奏效,闵凝大胆帮他拉下,只见他蠕喏着,“孩子……叫、我……叫我……”

叫他父亲吗。

在闵凝生长的二十年中,她从没用“爸爸”“父亲”这样的词汇。

闵凝缺失的不只是父爱,而是半边天一样的人生,称之为父的,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晚饭后询问我功课的严父?

还是每晚一通电话问自己有没有安全入宅的慈父?

闵凝记忆里,这些温馨画面里的人物早就已经被陆老拐所替代。

这一生这一句,她该叫他如愿,“爸。”

闵凝叫是那个视为自己为儿媳的陆老拐,还是那个弃她而去的亲生父亲,连闵凝自己也分不清。

这一声,闵凝叫得自己肝肠寸断,“爸,不要走,我只剩你一个人可叫,让我多叫几次……”

只听监视器上,刺耳的一声划破整个病房……空气里慢慢弥散开一种可以相互传染的悲伤。

陆老拐就这么离去了,他最后表情停留在安慰和痛苦交织中。

他的这一生经历了无数诡计和械斗,最后他落幕在一场拙劣的刺杀中,闵凝为这样的强者唏嘘遗憾。

第117章 怼上

陆府治丧三日,对媒体仅透露是入室抢劫伤了陆老拐和三夫人性命,而江湖追杀令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管是谁,只要捉拿到杨宜,不论生死,陆家将倾其所有答谢他。

黑白两道,顿时被搅得风起云涌。

剿杀杨宜的行动中,李东已经因为走失人犯被记一笔,陈定银父子也因为保护不力被记一笔,最后这一笔怎么了断,全看这三天能否戴罪立功。

三日后出殡能用杨宜的性命,路祭陆老拐,陆家这才算勉强保住江湖地位。

这是陆家的恩怨也是陆家的危机。

不能自保者,不配立足在食物链的顶端。

灵堂就设在陆家老宅,拜祭的人络绎不绝,不亚于一年前上门拜年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当家人已经不在,陆北和两位夫人披麻在灵堂里答谢来宾。

三位夫人里,二夫人进陆家最早,和陆老拐感情最深,寒凉的天气里,竟然哭晕了两回,以男人为天的她,哭得悲切,连闵凝坐在后堂,都跟着物伤其类。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陆北又会怎么样呢?

“闵凝小姐?”

是程远彬,他担心地看着自己,“节哀。”

有了病床称父的一段故事,如今陆家上下已经待闵凝不同。

她擦干眼泪,懵懂看他。

“这几天,陆少让我协助你打点陆家收礼和答谢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些具体的事情我会每天做成账目给你过目,需要回礼的也会提前准备好谢帖,你签个字就可以。”

“只是签字就可以?”

程远彬安慰道:“闵小姐,你现在是陆家新的女主人,有你的签字,会计出纳上才能出入帐,你当然可以提自己的想法,不提,只是签字也不会有问题。原本这些事是交给二夫人做的,只是两位夫人现在这个状态,都推却了。”

旧时代谢幕,连她们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闵凝点头收下签章。

钱财的事一向是陆家的小事,闵凝觉得代管三天想也没什么不妥,却不知道,有过此一节,闵凝就算是把陆家姓氏烙在了身上。

以后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敬上一尺。

“还有一件事”程远彬为难:“外面家属答礼就剩四夫人应对,二夫人晕倒,陆北少还要分神杨宜的事,所以,闵小姐,你看,你愿意不愿意到前面应承一下吊唁的人。”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来。”,闵凝怕塌了陆家的面子,也怕自己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程远彬就像知道闵凝想什么一样:“病房里的事,别说陆家人都知道,这会怕是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是老爷子首肯过的人,你为他迎来送往,老爷子地下有知也会欣慰。”

人已往生,是否还有知有识呢?

闵凝不知道,可她由衷希望那个被我呼唤为父亲的男人,可以得到安慰,哪怕片刻,哪怕来生。

闵凝赶紧擦擦又要淌出来的眼泪,点头答应。

当她身着一身乳白色麻布披从后堂走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仅是为了陆老拐,还是为了陆北。

她缓缓走入众人的目光里,站定在灵堂的中心,陆老拐黑白的照片被雪白的雏菊簇拥着,闵凝在四夫人的指引下祭了两炷香,然后就站在了她身边,她对闵凝一笑,满眼感激,悄声说道:“老爷子做了那么多孽,来拜他的没几个安好心,全是牛鬼蛇神,你陪着我,我踏实。”

四夫人年纪轻轻跟了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如今看她一直红着眼睛,就知道陆老拐对她也是用过心的。

闵凝环视偌大的灵堂,在一群黑衣肃穆的男人堆里找到了陆北,他早就换下了麻衣,和来拜祭的人同样身着黑色,一身杀气,他远远看闵凝,嘴角弧度一润,神色动容。

床前那一声爸,陆北比谁听得都清楚,在山崩于前的那一瞬,他狠狠握紧闵凝的手。

他的脆弱,那一刻都扛在了闵凝的肩膀上。

第一天来拜祭的,除了有道上的盟友敌手,还有傅家的老爷子和大公子傅允齐。

第二天傍晚来的是乔涵和夫人,因为乔家当家人在国外治病不方便回来,所以乔涵代为拜祭,闵凝和乔涵早有几分交情,所以陆北把他交给了闵凝来招待。

在后堂,三番茶水敬谢后,乔涵提身整理衣物准备告辞时,对闵凝使了个眼色,避开众人,闵凝送他直到车前,乔夫人先行上车,乔涵拉开车门,悄声问:“你们都已经摆了两天局了,傅凌风来过没有?”

傅程来过,傅允齐也来过,甚至是傅之朝后面的几个兄弟都陆续来过,唯独傅凌风没有。

闵凝摇头。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蹊跷?闵凝跟着莫名紧张起来,杨宜和傅凌风勾结?

莫非这几天,陆北调兵遣将就是为了要和傅凌风火拼?!

乔涵笑道:“看你这一脸紧张,你是紧张陆北,还是紧张傅凌风?”

闵凝脸色一暗。

乔涵收敛,正色道:“杨宜那个老小子还不是最后不甘心,才硬闯陆家,想的就是拷贝点资料或卖或投靠谁嘛,傅凌风本来接收杨宜就在许与不许之间,现在闹出事了,傅凌风什么便宜没占着,屎盆子都扣他头上了,你可不能看着他俩人,为杨宜这老小子掐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傅程,傅家老爷子都来示好了,还不是替儿子背书来了。丫头,你不信我,还信不过傅家那群人,贴上毛比猴还精,他们也怕这事让陆北发起疯来,大家两败俱伤。”

杨宜作怪,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傅凌风的指使呢?

“这事不需要说合,傅凌风自己把人带来,交给陆北,自然就能替自己辩白。”

商场上的事,你争我夺陆北不会介意,杀父之仇,谁来调解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陆北认为谁参与了,谁就得死。

“傅凌风也是头牛,他现在要硬抗,这你还没看出来吗,骄傲劲上来了,他才不肯低头去辩白。”乔涵跳脚:“要不是我妹子还跟他好着,我才懒得管这个闲事。江湖追杀令一出,现在圈子里谁一听惹上陆家,都要吓个半死,明天治丧第三天,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给你们陆老爷子去黄泉开路呢!”

乔涵最见不得有人打破稳定的局面,商场也好、江湖也好,立新势必要先破旧,他怕的就是有人打破格局,进而打破他这个旧贵族的美梦。

治丧第三天,是闵凝考物理实验的日子,其他科目还好说,纪晓晨她们已经帮闵凝办了延期考试,而实验考试却不能缺考。

最后和程远彬商量过后,闵凝还是早起赶到了学校。

抽了一个论证光的衍射的实验,匆忙完成,她就又急着往陆家赶。

学校里的事全都委托给了纪晓晨和陈萌萌,朋友们竭力为闵凝周全,叫她不至于手忙脚乱。

在返回陆家的路上,闵凝又神使鬼差地想起乔涵的话。

陆、傅大战一触即发,傅凌风到底有没有指使刺杀呢?

闵凝很想想亲自问问他。

约好在咖啡馆见面,吩咐老陈离开,背着陆北见他,在敏感的时刻,闵凝怕再生枝节。

闵凝到的时候,傅凌风已经到了,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一个人低头看手机,幸好工作日的上午人不多,闵凝一眼看到了他。

傅凌风抬头的时候,大家疲惫对笑。

闵凝看他是黑眼圈,傅凌风看闵凝,则是哭肿的桃子眼。

“看来你也没过好日子。”闵凝嘲笑他。

比起陆北昼夜不寐,看着同样不得安宁的傅凌风,她心里竟然有种痛快的感觉。

“陆北现在全城抓人,和杨宜稍有关系的都直接要人间蒸发了,我看下一个就是我了。”他自嘲。

闵凝呷了一口半热的咖啡,决定开门见山,把乔涵的话复述给他,“把杨宜交给陆北,他做的事让他自己收场。”

“杨宜手里有一些文件,有点价值,这个事你知道吗?”

“东西你可以留下,陆北只要人,你知道吗?”

傅凌风含笑摇头,“闵凝,这才几天没见,你果然又不同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能替陆北出头了。最近传的风声,看来都是真的,陆家新的女主人。”

他调侃闵凝,闵凝保持疏离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个想激怒自己的男人,他想依靠闵凝的愤怒,看出陆家态度。

“你不用试探我,傅凌风。我当你还是个朋友,所以才只身前来的。杨宜做的事,你即便没有责任,可你现在光包庇他就已经犯了陆家天条,杨宜给你文件的价值,真的值得你和陆家撕破脸吗?”

傅凌风沉吟,最终也没有说出是与否,闵凝接了四夫人的电话,说家里又忙又乱,她只能匆匆离开。

陆老拐明日出殡,陆北已经杀神附体,不再处理家里面的事了。

他一心找出杨宜,近乎红眼,听李东私下里说,但凡和杨宜勾结过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连排查确认都不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留活口,遇到抵抗,更是手段残酷,为了防止报复,陈凯的手下,人人身揣手**,宁可杀错一千都不放过一个。

月阿姨端进书房的晚饭,怎么端进怎么端出,杨宜仍旧下落不明,李东和陈凯几个人陪在里面也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吃过东西了。

月阿姨直对餐厅的女人们摇头:“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出殡,杨宜那个人不出现,咱们那位小祖宗估计是不肯罢休啊。”

四夫人和程远彬安排着明日招待的酒肆,跟着叹气:“以前看杨宜也就是心眼多点,现在倒真成了泥鳅,滑溜溜的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全城人都看着,明天不把杨宜拿出去正法,以后陆北怎么立威。”

新主不立威这种事可大可小,她替闵凝在账簿上印上签章。对闵凝说道:“你去看看他吧,这些天你就跟着我们忙这些琐事,都是虚礼,其实最需要你的是他。”

第118章 血债血偿

陆北其实最需要的,是他仅有那一点血脉的亲人他的父亲。

和一场胜利。

而闵凝,算是他前两个得不到之后仅有的安慰。

闵凝在厨房里煮了一碗方便面,窝了两个荷包蛋撒上一把香葱粒,敲开了书房的门。

这个房间是闵凝去年第一次拜访陆家的地方。

如今里面坐得人,多数面孔她都不认识,烟雾缭绕中,闵凝对上陆北疲惫的眼睛,他挥一挥手,叫众人先退出休息。

六七个男人肃穆垂手从闵凝身边经过,闵凝与他们目光一一交错,一群人精神高度紧张如满弓,再熬下去怕是非得崩溃不可。

众人对闵凝投以感激加同情的目光,像饿鬼一样去餐厅觅食。

阖上门,闵凝把托盘里的方便面和卤牛肉摆在茶几上,陆北坐在上首的书桌上一动不动,“这几天辛苦你了。”

“知道我辛苦就过来把面吃了。”闵凝强硬押他到食物前,“吃了再说别的。”

一顿饱饭能拯救一个英雄汉。

陆北从陆老拐出事那天几乎就水米未尽了,明天出过殡丧礼就算结束了,可陆家百废待兴的局面,还需要他更多心血。

撑住,才是当务之急。

陆北埋头,连面带汤一扫而空,连同一盘子牛肉片全扫进胃袋里,一吃才发现,他是真的饿了太久。

闵凝替陆北慢慢擦着额头渗出来的一圈汗水,“以后每顿饭都记得吃,不然自己都把自己熬死了。”

“闵凝。”他抓住一场白嫩的手,在掌中反复摩挲,“我觉得很累。我很想老爹。”

他眉间的悲伤和无助,竟然像个孩子,一个失去父亲的大男孩。

闵凝懂他失去亲人的感受,当年他失去母亲年纪尚小,不懂得此生不再相见的那种绝望,但,陆北是由父亲一手拉扯,一生计划分为两段,前段路程他依靠父亲,后段路程父亲依靠他。

如今父亲不在,陆北才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依靠父亲。

闵凝拉下陆北的头,让他用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颈窝,捂住他的双眼,“睡一下吧。也许你能在梦里见到父亲。”

陆北缓缓睡着,却睡得极不安稳,紧紧攥住的拳头始终不肯放松,闵凝硬撑着脊背保持一个姿势,生怕打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小憩。

一室宁静却没有维持多久,只听门口人声嘈杂,陆北一下激了起来,大步就向门口走去,推开两扇大门,就听见陈凯冷静报道:“傅凌风押杨宜到了。”

杨宜!傅凌风?!

此时是夜晚十一点半,他们吊唁也太晚了!

但来了就比不来强!所有的事将迎面而解!

陆北头也不回,在众人簇拥下匆匆往大堂里赶,那里的扎花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真正吊唁的人早都已经来过了。

傅凌风最后赶来是做什么呢?求和?投诚?还是挑衅?

闵凝提着一颗心。

既然陈凯用了“押”这个字,那说明傅凌风和杨宜已经关系破裂了,那对陆北而言应该不是坏的局面吧?

闵凝在陆北的卧房里焦急地转到半夜两点,仍然等来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是陆家,没人会为她报信,只知道楼下一层和外面场院里灯火通明,今天是一个无眠夜了。

最后闵凝合衣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冬夜里的凌晨五点,昏冥交界的寒意透过墙、透过窗、透过窗帘繁复的花纹,一直渗入人的骨头里,牙齿瑟瑟打架。

门口传来月阿姨催促的声音……

今天就是出殡的日子里了,闵凝想要要打起精神送这个可敬可爱的老者最后一程,今天之后,他将化作一灰、一粒尘土,永远躺在冰冷的土壤里……

所有人都在楼下整装待发,只有闵凝姗姗来迟,陆北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远远伸手牵她,把她的头拥到胸口上,“两只眼睛肿得这么高,昨晚没睡好吧。”

“昨天”

“都办妥了。”

他示意闵凝不应该过问。

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唯一裁决者,绝对的权威,他的女人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无权置喙,闵凝懂得闭嘴。点点头,放心跟随她。

这一天的流程奇满,拜祭后迁入火葬流程,最后前往墓地安放骨灰。

两个地方都是人山人海,前来吊唁问候的人络绎不绝,表面上看不出他们与陆家的恩怨,但闵凝却明显能发觉他们对于陆北全面掌权的担忧。

因为,新君太狠了。

杨宜最后死在陆家家法上的这件事,闵凝也是从一个吊唁客的嘴里听到,他们就像四处盘旋寻找机会的秃鹰,一边释放信号,一边伺机捕食。

那位不知道姓什名谁的雍容女人,在接过闵凝递上的白花后,搭着她的手,故作亲热惋惜地低声说道:“听说昨晚就在你们宅子里,陆少亲自给杨宜放的血,钝刀子不知道扎了多少刀,人都成筛子了,今天看你们陆少那气色,可比前两天好多了。”

闵凝不知道处置的现场是不是真的这么血腥,可是有一点,她相信是真的,杀父之仇他一定会亲自动手。

这样的坊间传闻真真假假,来人不知底细,闵凝无意寒暄,只保持礼貌木讷地请她瞻仰遗体向右走,直接参加下葬仪式向左走。

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中年女人拢着黑色狐裘,不忿向左离开,嘴里喃喃:“真是个木头,陆北怎么找了这么个女孩子。”

四夫人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听见了那女人的话,在闵凝身后小声安慰:“这人,你别理她们,不知道是哪家不开眼的女眷,跑这来撒野了。让陆北知道,有他们家男人好受的。”

闵凝摇头,陆北的杀心被拱到顶点,对他稍有不从的人都会被误认为是反叛,他现在需要的是降温不是火上浇油。

只是昨天杨宜

“他虽然有仇必报,但也不是残忍的人,人被带到地下室里后来也没见出来,听说是给了个痛快。”

四夫人见两边没人,继续说道:“傅凌风也是个有胆的,敢只身绑了杨宜过来,上来就说吊唁来晚了,拿一份小礼物赔罪,他们俩人在书房谈一会,傅凌风就走了,也看不出陆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后来就带人去地下室动了手。我看杨宜应该也是被下药了,来的时候人都迷糊了。”

傅凌风还是选择和陆北和解了。

也许只是暂时,但他不想这个时候做出头鸟,在陆北治父丧的时候惹去他。陆北敢豁出一切行报复之举,傅凌风羽翼未丰,不能招架,所以只能选择避走锋芒。

交还废人杨宜,给陆北三份薄面,也保全了自己的实力,和平只是表面,经此一役两人算是结下梁子了。

有钱人的葬礼并没有想象中的豪阔奢靡,生前如何,死后都是一掊黄土,只要礼节不错,不失庄重,葬礼其实算得上相当简朴的。

下葬的地点在西郊的一块墓园,陆北的母亲也葬在那里,地方极大,早前陆老拐还按二、三两位位夫人的意愿,提早为她们也准备了墓地。

唯独四夫人是个例外。

四夫人笑说,她还年轻可不想再和老头子老太太永生永世睡在一起,其实,只要各人愿意,这里至少可以埋葬陆家子孙十几人,可能这里也将是陆北的埋骨地。

陆老拐和夫人的四块墓地并列在地势最高的地方,背靠西山,水杉参天,老槐合抱,可以俯瞰整个墓园,是风景极好的地方,只是冬日里,没了绿色,远远听见老鸦凄惨的叫声,叫得人悲从中来。

三夫人生前信奉天主教,陆老拐拜关二哥,两人墓地相邻,却也分了两场进行,上半场陆老拐,下半场三夫人。

两人的葬礼都是在静默中进行的,近百人列队观礼,竟然犹如无人之境,连喘息声仿佛都被死神带走,陆北压抑的悲伤像找不到河口的乱流,奔走在旷野中。

闵凝举目看他,看不清墨镜后他眼中的伤痛,却分明感受到天地间,只剩他一人的孤寂,灰蒙蒙的寒冬,微风斜阳,无一丝暖意。

墓碑上冰冷地镌刻着逝者留给这个世上最后的印记他的名字,陆颂鸣。

闵凝对陆北,说不出“节哀”两字。

强悍如陆北,过了今天,他必然会节哀整装前行,但,今天,是他最后哀悼父亲的机会,是他最后可以脆弱的时刻。

最后看着三夫人骨灰盒落土的时候,二夫人才幽幽说了今天唯一的一句话:“这里四个人就差我没躺进去了。”

看别人生生死死,难免感怀自身,陆老拐一去,二夫人的精神已垮,短短几天,连人都看着老了十岁。

告别完了三夫人,墓园里所剩的人都是近支亲信,陆北逐一勉励,家臣们在经历巨变亟需新当家重振士气,相互告慰一番,连闵凝都仿佛看见了陆家光明的未来。

众叔伯齐夸陆北,有乃父之风。

事实上,连没,闵凝都知道,陆北和陆老拐是极为不一样的人。

他们的褒奖,是心存畏惧之下的奉承而已。

陆老拐出身寒微,全靠兄弟们扶持,所以发达后,遵循的是好兄弟讲义气,我的就是你的,对手下优容。

陆北生下来就是陆少,天生的主子,陆少划一条线,你就不能越界,按我的规矩玩,就有你一杯羹,不按我的规矩玩,那就对不起,要么滚蛋,要么我就把你打趴下。

葬礼过后的第四天,是闵凝的生日,恰好那天有两门考试,也不需要怎么庆祝。

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和陆北强颜欢笑。

新丧中的陆北疲惫易怒,不知道多少手下因为丁点小事挨骂吃拳头。能避开陆北,连复习考试都是一件轻松的事了。

课业落下小一个月,幸好纪小晨她们有心,帮闵凝做好了考纲,复习起来极有效率。

陆北那头忙得不可开交,他还在悲痛里,需要大量的工作来发泄情绪,一头是上海未完的洽谈,一头是全面接管陆老拐旧部,重新分配地盘和利益够他头痛。

李东最近大概也想走夫人路线,频频来找闵凝吃晚饭,还是从前的老招式,吃一个晚上的饭,只有一句两句涉及到陆北,提到陆北也就是说人看着瘦了,烟都戒了又重新抽起来了如何如何。

不知道什么时候,闵凝也练出了定力,比沉得住气,她早就不怕了。李东不开门见山,她也就假装懵懂不搭话。

闵凝和李东,就这么僵持到了第四天。

最后,还是李东投降了。

并不是他的道行不行,只是事关他切身的利益,他熬不过闵凝,“行啊,你这小妮子,学会逗你哥玩了。就这么一直看你哥什么时候憋不住呢吧!”

闵凝笑:“我可没逗你,你跑学校来逗我才是真的。”

“还挤兑我。我这不是着急嘛,老爷子走了,我看陆少这几天阴晴不定的,心里没底啊。前两天发落了陈定银,说是因为杨宜能冲进大宅,都是因为他安保做的不好,直接剥了他所有地盘,那你说我呢,杨宜从我手里跑的,这个责任我逃不掉。”

第119章 大佬的女人们

这是上位清算吗,闵凝不懂陆北的意图,但是她却懂,陆北一定不喜欢自己搅合在这里面。

“东哥,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能告诉你什么,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说陆北能告诉他怎么调兵遣将吗?”

陆北能宠闵凝上天,可绝不会给她染指他权力的机会,这一点,李东也明白。

果然见他点头,“我这是心里没底啊。如今的陆北,气派、积威都有了,早就不是当年缠着我练拳的小子了,几个主事人上去汇报两个回合,汗都下来了,你说你,你怕不怕他?”

怕?

闵凝倒觉得这两年陆北脾气越来越好了呢。

就连半年多前,两人因为杨宜起龃龉,最后还是陆北气鼓鼓跑去睡书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陆北让着她。

闵凝安慰李东:“你看陈凯,天天跟一尊佛一样,处变不惊的,你也别着急。”

“我x,陈凯跟石头刻的一样,”

李东说起陈凯就合不上话匣子了:“他老子被罚了,几十年的面子都栽了,他陈凯还跟没事人一样,我看陆北少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倒是有件事你说奇怪不奇怪,陈定银以前的地盘现在都归了陈凯,还添了几处赌场,都是肥肉,现在全归陈凯了,这是儿子拆老子台吗?”

听到这里闵凝就懂了,是陈家两代被陆北强制交接的意思。

前有杨宜,他怕再出一个陈定银,这些老的作乱远比新人更有杀伤力,让陈凯看着陈定银,即是信任又是震慑,一家父子打一个捧一个,也是平衡之道。

李东虽然胆识过人,要说权谋,还是逊色陈凯一大截。

听他发牢骚一直说到晚上八点半,食堂都闭餐了,他还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闵凝宽慰他:“东哥,这一声哥我叫你就不是白叫,你的意思我懂,放心吧。”他只是想让我给陆北传个话,表表忠心,这个顺水人情我没有不帮的理由。

“行,你知道就行了,最近人事变动多,程远彬,那个看车的小子,如今都变成陆北贴身的秘书了,再说老陈,给陆北开车,那也是绝对的心腹……”

治丧这几天,程远彬确实站了出来。

而且,他冒头一点也不意外,这是个敢于做决定,也懂得适可而止的人,陆北一向看重这样的品质。

至于老陈,花轮家的司机?闵凝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老实巴交的,她几乎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陆北身边,但越是这样不起眼的人,越不能小觑。

“那是陆北外祖家的人,那边的人也姓陈,他妈去世后,陈家的人都跟着陆老拐混,这两年陆北掌权了,才显出姓陈的这一帮人。陆家几代独苗,血缘亲人本来就少,这老陈那可不就成了正经的亲兵嘛。”

李东这会心里不知道得怎么心酸自己不姓陈吧,连撒娇带吃醋的,闵凝发现他竟然还是个玻璃心。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闵凝自我感觉考得都不错,可惜有五科缺考,不然今年就可以争到奖学金了。

今年的寒假注定没有春节可过了,居丧期间,陆家上下的心情都不太好。

二夫人从出殡开始就一直低烧不褪,等闵凝考完去看她的时候,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絮絮和她说了好多她和陆北母亲年轻的事。

人老了的第一个征兆就是回忆青春,前路之于她仿佛没了期盼,再多荣华也换不来逝去的岁月。

她只比陆老拐小两岁,算是同龄人,当年她在陆老拐的夜总会里做妈妈桑,这种出身,委身靠近老板,为的就是个归宿。

陆北的母亲,江湖人都叫她陈姑娘,嫁了三任老公,还是一枚正宗的美人。

陈姑娘嫁的头两家,也是江湖人,没过几年就都横尸街头,因为没有孩子,那个年代传言就散播开,她是克子克夫的黑寡妇云云,可这并不妨碍她收编两任丈夫的势力,然后壮大自己。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她和陆老拐相遇了,可惜她和陆老拐并不是郎情妾意的故事,只是一段普通的政治联姻,他们更像事业的伙伴而不是感情上的伴侣。陆老拐也不是忠贞的男人,二夫人的存在,陈姑娘并不介意,她有儿子,奉劝丈夫做了结扎之后,她就一心放在事业上直到过世。

倒是二夫人是个苦命的人,一心想要一个孩子,陆北长成之后,她才知道陆老拐结扎的事。得知的那一刻,她几乎崩溃,她以为陆老拐不嫌弃她的出身,人老花黄还一直爱重她,她以为自己是这个男人这一生的真爱,哪知道这个男人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为了守住和原配的家业,绝不给其他女人受孕的机会。

闵凝看着冬日阳光房里的二夫人,时笑时哭的脸庞在满是尘埃飞舞的房间里,一点点暗淡,才第一次有一点明白,陆家女人不好当。

爱情、名份、孩子、金钱都是陆家男人用来控制女人的把戏,陆老拐用孩子和名份拴住了野马一样的陈姑娘;

用金钱得到了出身烟花的二夫人……

对付什么样的女人,施以什么样的手段,生子肖父,闵凝有点不敢再往后想……

在某个北风大作的夜晚,闵凝醒来。

她梦见自己是一个提线木偶,精致华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正当心满意足的时候,冷不丁抬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提线,发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顺着提线一直向上看,却发现了遥远墨黑的天空里,有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

那是她永远也不会错认的一双眼睛,是陆北的。

闵凝猛然醒过来,一抬眼,果然看见一双眼在看着我,她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一颤,

“做噩梦了?”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才渐渐定神。

“几点了?”闵凝点头,坐起身,陆北也起来坐在闵凝身后,一下下轻拍在她后背上。

“三点了吧。做的什么梦。”

听着外面像野兽嘶吼一样的风声,闵凝重新缩回被窝,抱着他的腰汲取勇气,慢慢把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复述出来。

陆北笑意浓重,把闵凝的脸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这是借梦撒娇吗?让我看看你这个小木偶。”

他满脸心疼地轻轻印了一吻在闵凝额头,也躺回被子中。

闵凝贴在他胸膛上,耳里是他的呼吸声,鼻中是他的味道,皮肤一寸寸的触觉都是陆北起伏的心跳,闵凝在这具暖烘烘的男人身下,微微颤抖着。

“你是这一个多月心累了,咱们住在公寓这里,虽然不出门应酬,可天天上门开会的人太多,我也没好好陪你,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要真是个木偶多好,少点心思,我也少记挂点你。”

闵凝笑:“说得好像你记挂我很多似的。我怎么觉得工作才是你的原配呢。”

我死死抱着陆北不放,反正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她可以肆意缠住他,不用替他担心,合同有没有谈拢,手下是不是都已归顺,此时此刻反正闵凝就是要霸占他,主导他,她要把刚刚做提线木偶的惊惧,都悄悄报复给他。

“你不就是原配,我老爹临走的时候,你叫什么来着。”

陆北温柔看闵凝,一脸认真,倒害她红了脸。

伸手捂住他眼睛,双腿一夹,向右边一滚,他任闵凝骑在身上,他慵懒地在胸膛里酝酿了一个笑意,“这是什么玩法?”

我暗笑,纯粹是幻想一下征服陆北的爽快感。

我快速从衣橱里取了一根领带,把他双手举过头顶,绑在床头的雕花立柱上,陆北一下来了兴致,整整一个月,他几乎都没有开怀过,看他身体的反应,非常积极。

我不擅长主动,可有位大师做榜样,我就放纵心情,翻身上马。

一瞬间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刺穿,一阵冷风嗖嗖往里蹿,真的如骑马一样,我微微闭眼,草原、白云,还有远处传来酣畅的呐喊……

第一回主导,闵凝就发现,自己在这件事的笨拙真的不是一点半点,她上了自己的天堂,解开了马缰,陆北双眼还在冒绿光……

她这才是把野兽放了出来。

换陆北反绑闵凝,他恨道:“杀了那么多人,我以为自己都死了,被你一咬,知道疼,才回到人间,小东西,让我解解乏!”

……

被累惨到不能下床,不知道算不算是这几句对陆北最好的配合,从三点折腾到早上七点,闵凝已经累瘫。

闵凝疲惫地摸着那条系在脖子上的领带,无力道:“帮我解开。”

刚刚一场,陆北疯了一样,闵凝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勒死。

“对不起,对不起。”

歉意写在脸上,陆北就差双手合十对我叩拜了,认错态度良好,跟刚才疯起来时,截然不同。

臭男人,两副面孔!

闵凝觉得自己不该招惹他,不过……她也给陆北留的“纪念品”那几口咬痕。

大家也算扯平了!

闵凝和陆北两人,在公寓里猫了一个春节,婉拒了月阿姨上门服务的提议,这个最热闹的节日他们决定过一个只属于两人的平凡日子。

第120章 日常甜蜜

闵凝和陆北两人,在公寓里猫了一个春节,婉拒了月阿姨上门服务的提议,这个最热闹的节日他们决定过一个只属于两人的平凡日子。

即便是除夕那天,听着外面烟花炮仗响得热闹,家里面,他们两个也只以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度日,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他是拳手陆北,她是学生闵凝,仅此而已。

闵凝会做的大鱼大肉不多,过年采买也只是在附近的超市,除了每天必备的鸡蛋牛奶,新鲜蔬果之外,年夜饭只是比平时多买了一块里脊肉,一盒冰鲜虾仁和杏仁豆腐。

好在精品超市里的食材品质极佳,闵凝会做的那几个家常菜,只要稍稍换换食材都可以变成一道全新的菜,比如麻婆豆腐里的北豆腐换成杏仁豆腐,烧茄子的长茄子换成圆茄子,青椒肉丝里的肉换成烟熏培根。

陆北不挑嘴,他们都很满意这样简便的三餐。

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一起早起出门采买食物,在外面吃过早餐,上午到家就开始准备午饭。

闵凝以前在家总做饭,妈和哥哥不挑剔,所以她的厨艺一直都是停留在初级水平,而且发挥也不稳定。不是煎茄盒的油放少扒锅了,就是酱油放多土豆变成深褐色。

除了卖相,菜其实入口还是不错的。闵凝一直有这个自信。陆北也以三碗白米饭配菜,用行动对她进行了肯定。

直到有一天,闵凝心血来潮让陆北严肃评价自己的厨艺,他的话让人有点傻眼:“也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反正挺家常的。陆家有厨师有营养师,这种专业人士做的,都有股专业味,你和他们不一样。”

和专业味比,她的菜不一样?这是在夸人吗?

闵凝不甘心追问他:“你家里还有别的女眷,你不会没吃过正常的家常菜吧?”

闵凝一直以为做饭这件事上,自己可以走通陆北温情的那根神经,哪知道他陆少根本没放心上。

“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家常菜的概念。四姨自己常年节食就不用说了,三姨和二姨爱较劲,很早之前,好像两人前后脚都考了厨师证,我很少回去吃饭,也分不出来哪些是她们做的,哪些是家里大厨做的。”

陆北一直以来就缺少“家常”的神经。

家中守丧,突然没了外人打扰,闵凝和陆北就有了大量的时间默默的怀念陆老拐。

他们的父子关系在陆北小的时候,就像漫画《父与子》一样甜蜜温馨,陆老拐几乎照着漫画还原了取悦儿子的方法。

最让陆北印象深刻就是,有一年暑假,他早上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野外,群山湖泊前,他惊讶且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连夜派人把床和自己一起端到了这里。

陆北回忆着,淡淡微笑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仿佛弥合得更快了。

“陆北,你也是无父无母,我也是无父无母,可看看我们记忆力的东西,其实你比我幸运。”

父母是所有人生而无法抉择的起点,这个起点几乎是决定了人生的高度和广度。这个爹,拼与不拼也是他们无法选择的。

陆老拐给了陆北一个最好的人生开端:有资本、有磨砺、有温情、也有残缺。

陆北动情看闵凝,无不怜悯:“你的起点以后就是我,这还不够吗?”

“你又不是我爸。”

“那你叫声爸不就行了。”刚说两句温情的话就这么被他带歪。

春节里的几天,闵凝和陆北都爱上了看电视。

电视里的节目丰富又喜庆。什么七天乐大拜年,还有历年春晚小品重播,他们每天窝在楼下的客厅沙发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这种不用过脑的节目。

两个人都津津有味。

去年他们看春晚的时候,闵凝给陆北补习的明星知识,大明星小明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她东说一句西说一句,陆北竟然都还记得,闵凝笑叹他记忆力惊人,陆北挑眉很鸡贼地说:“大明星脸熟好记,还有一些新人是因为我在四姨那里见过,所以也有印象。”

原来不是他认脸,是走了捷径。

“之前你怎么不说?害我以为终于能有机会教你点什么。”

为此,去年闵凝还得意了好几天。

“还不是怕扫夫人你的兴致,所以我也就装一回小粉丝了。”

陆北笑着剥了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摘干净上面的白丝,一瓣一瓣喂给闵凝,连吃两瓣,酸得她汗毛都炸起来。

陆北还要继续喂,闵凝急忙捂嘴,果然路边的橘子遇上难吃的概率大。

“酸的都苦了,”闵凝伸手去够另一个,重新剥过再吃,更酸。

更让她傻眼的事,陆北反而不以为意,两个都迅速吃掉。

“你不觉得酸吗?”

他笑:“酸。不过酸有酸的味道,挺好的。”

谁也没说橘子一定就是甜的,遇甜吃甜,遇酸吃酸,他把这都能当成历练。

“谁让你超市里好好的橘子不买,偏去路边的小货车上买,你还问人家甜不甜,人家不骗你这个傻子才怪。”

超市里的橘子也不知道是哪里进口的,比外面贵了三倍,闵凝是抠门惯了。

“流动摊位不靠谱,下次去菜市场的固定摊位就好了。”

陆北只是笑,不停地嗯表示附和,同时拉人入怀当抱枕。

两人迅速又投入到电视上的大秧歌里,一大群人卖力舞动红绸,表情夸张又娇俏,那真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咦,电视上的一个领舞特写的画面,闵凝突然觉得眼熟。

陆北没憋住笑意,悄悄摸到遥控器,换台了。

闵凝猛然想起来,电视里的是姚曼瑶!

她瞪陆北,拿过遥控器又拨回那个节目,可惜音乐调子一转,这一曲串烧马上就被下一拨人给替换下去了。

“别跟我说,你在这里看了一上午电视就是为了等着看你姚姐姐!”

“什么我的姚姐姐,”他把搭在皮墩上的长腿盘回沙发上,整个人坐直,把闵凝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打,“我只是听四姨说,她过年在地方台有个节目,哪知道还真看到了。还是个民俗节目,你看她梳那大娃娃头,跟她平时”

陆北忍不住乐,姚曼瑶那么妖娆妩媚的女人,扮东北虎妞穿大花棉袄确实有点出戏。

闵凝扯着他的脸皮,“那你干嘛着急换台。”

“还不是怕你大小姐吃醋!都是我不好,我的错,当时怎么就脑残把她从南方弄过来了呢,你要不高兴看见她,我就让四姨把她多往南方派,事业转移了,她自然就回去了,好不好。”

怎么醋还没吃,问题就自然解决了?!

陆北把闵凝的愣神当作还没消气的表现。

哄人的招式再升级,“来,来摸摸,这全是你的。”

直接把卫衣脱掉,拉着我的闵凝去摸那一块块肌肉,青筋和肌肉纠结在一起,形成的沟壑起伏,整齐坚硬的触觉……

闵凝承认自己迷恋这具**,他明知道,竟然还用这招……果断把他扑到在沙发上!

今年春节晚,大年初十正好是三月第一天,陆家上工的日子就选在了这一天,也正好是闵凝开学的日子。

返校报道是下午,所以早上,闵凝就跟着陆北出门去公司上班。

做生意的,不管是捞正行,还是捞偏门,多少都有点迷信讨彩头的意思。

初十在黄历上就是一个开门恢复生意的好日子。陆老拐过世,陆北第一年独挑大梁,派开门红包也必不可少。

这种见者有份的红包通常不过是百八十块钱,今年有共渡艰难的犒赏,每封红包比往年多了一个零,八张红彤彤的大钞,是大手笔。

闵凝看着程远彬叫人端了十几个托盘,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的派下去,没有十分钟,都听见外面工作区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掌声。

这种开门红包和年终奖还不一样,百分百的意外之财,连闵凝坐在办公室里,都跟着外面欢欣鼓舞起来。

没一会李东、陈凯,还有几个管理层都过来敲办公室的门,拱手对陆北道新年好,不为别的,都等着从老板手里拿红包呢。

此起彼伏的新年好,让人精神一振,陆北很有派头地从桌上那些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一个亲手递给他们,回以:“新年好。”

李东是最后一个,拿到红包对闵凝得意地笑。

整个办公室,不对,整座楼里,只有闵凝没有红包!

所有人都得了陆北的红包,李东对旁边闵凝笑道:“哎呦,不好意思了,我们这都是给雷少打工的。你要是也想要,拿陆少的信用卡来,我跟你换。”

在一群三四十岁的老男人眼里,闵凝就像个小孩子,即便看似主持了陆老拐治丧的事,那也是内眷琐事,即便陆北光明正大带我来参加开年的高层例会,也很难改变他们看她的眼光。

李东想给闵凝一个展示自己个性的机会,她倒觉得守拙才是正道。

既然是个孩子,那闵凝决定就继续做个正常的“孩子”,她笑:“才不稀罕你的,我要是想要红包直接讨就完了,”

闵凝眨眨眼对陆北一抱拳,就是一句新年好。

陆北也看出闵凝和李东的往来,手里捏着个红包,迟迟没有给意思。

他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笑:“你不是我的员工,这个红包给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老臣,很不适应这种小儿女的调笑,交流了一个对视,有不屑的意思。

陆北上位看似顺利,其实和他一通斩杀的震慑有很大关系,一帮手下尤其是老臣,畏惧远多于信服,说来说去,年轻就是这个结。

在座的谁也不是庸才,仅凭姓陆就能让自己供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驱使,不服气很正常。

闵凝想起前几天那个和陆北说的玩笑,捡那天的话,继续天真说道:“有办法让这个红包名正言顺,”所有人都一顿,等着听答案,“我认你做干爹,认了干爹这个红包当压岁钱,”我又拱手,脆生生地道:“干爹过年好。”

陆北大笑,半真半假把红包放到闵凝手上,“乖,好好学习。”

“谢谢干爹。”红包到手。

第121章 喜当爹

所有人把都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看着陆北和闵凝,也不懂他们这是唱得哪出。

还是李东反应快,“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恭喜陆少得个乖女儿!”

陈凯从进来就跟个木桩子一样钉在那里,听李东这么说,也跟着恭贺,明明是个不靠谱的玩笑话,经他这么个正经人之口一说,好像陆北真得了一个女儿。

几个老臣面面相觑,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听陆北郑重说道:“以后就管她叫陆大小姐。叫错要罚。”

他又转头对左手边的一个老臣问道:“范总这咱们这里头年纪最大,我记得你也有个女儿,多大了?”

“十六岁了。”

“哦,十六。看来这屋里就我的女儿年纪最大了。以后除了公司社团里的事,咱们还可以聊聊孩子。”

陆北这话赖皮,那个范总含住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轮年纪资历,陆北被甩了十八条街,认自己女朋友做女儿,然后跟人家拼人生资历,压这群老臣一头,还叫人家无话可说,真是中内伤呢。

范总苦笑,众人甭管有孩子没孩子,东拉西扯一顿孩子经,这场开年例会就散场了。

送走了这群人,办公室里只剩陆北和闵凝,她松口气合上门,刚转身就被陆北抵在门板上,迎面就被陆北的吻把话堵在嘴里。

绵长又炽。

陆北的气息罩住闵凝的思绪让她忘记呼吸。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停下来,才把呼吸找回来,闵凝手里还抓着被揉搓成一团的陆北的衬衣领,他的一只手也插在闵凝的发间,托着她的后脑,他把闵凝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刚才真过瘾。”

“因为你刚刚收了干女儿?”成功的堵了那群老头的嘴,确实很过瘾。

陆北笑意愈深,“不是。”

他轻压闵凝的耳垂,用还混不清的声音说:“是那个吻。你越来越会撩人了……”说着他就在我腰上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这次闵凝很庆幸,今天穿得是连衣长裙,腰上没有缝!

她费力推开陆北,躲在办公桌后面,隔开他随时有可能再起的兴致,义正言辞道:“干爹请你自重!”

陆北大笑,越笑眼里的颜色就越深,三步并作两步,从房间一头就又贴上来,也不知道刚才哪句又触动了他哪根神经,这一次他非要不可,把人狠狠压在办公桌上。

“门没锁!”

“干爹和干女儿在里面,我看谁敢推门就进!”

“干爹你不要脸……”

“干爹要命,你就是干爹的命,乖,把让干爹到底。”

“……”

这种干爹和干女儿的游戏,让陆北一下又兴致大增,新年新气象,闵凝觉得不应该是让人努力做这个吧!

事后,闵凝嗅着自己一身奇怪的味道,被陆北送回学校。

她希望这会宿舍里同学们都没回来,自己好趁机去洗个澡,这一身味道,有过经验的人,都能闻到那股好像碾碎了的青草味,不是春天,是春的味道。

闵凝要下车,陆北拉着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不要!一会你有餐聚,我刚认了干爹,难道还叫我让在饭桌上被东哥调侃。”

闵凝翻白眼,被按在又凉又硬的办公桌上让人挑弄了两个多小时,浑身酸疼,她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个午觉。

陆北笑:“你以后就是陆大小姐,谁敢笑你。”

看他还在逗乐子,闵凝甩手就要走,只听咔嚓一下车门落锁,迅速切换成一张有重要事要和你谈的样子。

“认干爹这事做得好!”他赞许地说:“我白白多了这么大的一个干女儿,看他们谁还敢没事就跟我充父辈!能够抹平身份代际的差距,我就能把他们这群老头都按在手里了。”

陆北执闵凝的左手牢牢夹在手掌里,笑问:“你怎么看出我的困境的?还想出了这么个无赖又好的主意?”

闵凝又堆出个天真的笑:“我怎么懂你们那些事,纯粹就是想要个红包。”

过年这几天,没事就看陆北翻陆老拐时代的老档案,他一直在研究那些老头子们的来龙去脉,闵凝可是睡在他身边的人,到底有多忧心不服众,就差听他说梦话倒苦水了。

“小东西你简直就要我的命了,傻招人疼,聪明也招人疼。”陆北端着闵凝脸仔细端详,爱不释手的样子,“看来以后真要把你当成女儿来疼了。”

回到宿舍,果然看其他人没回来。

闵凝去澡堂简单冲洗一番,困意就往上涌,然后她把那个装了八百大元的红包反复把玩,最后压在枕头底下,心满意足的睡去:如果让她选做陆北的女人还是女儿,闵凝肯定选后者,看他疼这个假女儿的样子,就知道,陆北要是真有个女儿,怕是要把她捧上天。

要说陆北忙起来,到底有多忙,闵凝不知道,不过就看两人见面频率来说,已经创了历史新低。

晚上睡前,闵凝发短信给陆北,他通常要第二天早上才回;如果打电话过去,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开会应酬,等闵凝的五门功课都已经补考完了,他的人影闵凝还没见着。

从李东那里,闵凝才知道,陆家的大局已经稳定了,闵凝这才放下一颗心。

没有约会,闵凝突然日子又宁静了。

不过,这学期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学习任务,叫考英语四级。

大学里的英语难度其实全部都在词汇量上,高中只要基础扎实,想考过并不难,但学校领导们又额外设置了难度,那就是四级通过发毕业证,六级通过发学位证,所以,换言之,在未来五个学期里,死活都要把两个考试全部拿下。

本来不难的考试,因为它的重要性,就变成了全民复习、天天复习的一场运动。

闵凝跟风宿舍里的其他人,也买了一本叫历年真题的教材,开始自测实力。

第一套卷子她做得非常一般,只徘徊在及格线上,而宿舍里英语最好的是纪小晨,她轻轻松松就拿了百分之八十的分。

彭嫣、萌萌和闵凝差不多,最困难的是贺冰,她之前在外省上的小学初中,所以英语基础不好,做了几次真题,也只拿到了百分之五十的得分点。

她们四个约在周四下午网络实验课后,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再来一场小考,彼此陪伴,彼此监督,不然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的答题时间,真的不好坚持。

纪小晨笑称大家是生产互助小组,一起考,互批考卷,一起讨论讲解。

其实水平相当的人,在一起互助,是很难有明显提升的,我会的你也会,我不会的你也不会。知识难点的分布是线性的,又不是点阵的,会加减乘除之后才可能会解微积分,会了简单的才能学得了困难的。

所以,这个互助小组的整体实力就是一个及格线的水平。

按说低于及格线水平的贺冰,应该提升空间最大。可她是最不认真的那个,一心一念都扑在监控乔涵身上,别说英语四级这种未雨绸缪的复习了,就连每日全勤都不能保证。

今天她能老实坐在图书馆,和我们做两个小时的真题,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贺冰的反常,不知道是不是跟乔涵总来学校有关系。

闵凝拿着陈萌萌给她批了七十分的试卷,正在欣喜的时候,乔涵正好就站在了闵凝身后。

他突然开腔吓了闵凝一跳,“一看你这作文批的,就放水了,好几处错都没批出来。”

完全忽视闵凝的存在,乔涵抄起桌上的笔,俯身批改起来,闵凝被他罩身下,被他极其浓烈的香水味呛得直打喷嚏。

陈萌萌从另一头凑上来,也认真听着乔涵讲解那篇英语作文。

留过洋的人,在这上面有着天然的优势,乔涵讲得头头是道,什么贴切的副词形容词,关键论据要倒装,适当用上材料中的数据来阐述,最后用拼写简单的固定短语一拼凑,整篇作文就有了一股社科范了,可见他留学也有几分真材实料。

“你们一个赛一个的小傻瓜蛋子。词语搭配不知道的,你们可以去前面的阅读题里抄嘛。”

乔涵笑笑挪步坐到对面贺冰旁边的椅子上。

“彭嫣你英语不应该不好啊,杜子涵肚子里那点墨水还不够你掏的?还跟着她们一起混。”连杜子涵他都知道,乔涵已经跟宿舍里的姑娘们很熟了。

“那也没见你天天手把手交贺冰啊,她英语才是真烂,好不好。”彭嫣不示弱,反正贺冰也不在意成绩的事。

乔涵宠溺地揽过贺冰肩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又霸气测漏,“我们贺冰志不在此,我正憋着一腔学识没处发泄呢。”

这话惹得贺冰娇笑。

乔涵讨女孩子喜欢还是非常有办法的,每逢称呼贺冰都要加“我们”两字,亲密又窝心。再加上他最近留起了性感小胡子,简直就是,我很坏但我爱你的那种罂粟男。

“对了,闵凝,听说你最近认了干爹?”乔涵明知故问。

贺冰几个七嘴八舌马上八卦起来。

“你什么时候认的啊?!认的谁?为什么要认干爹?陆北知道吗?”

最后彭嫣暧昧问我,“倒底是哪种干爹?”

这个乔涵真是和女人一样八卦!

闵凝气结。

想聊这个话题完全可以和她单聊,乔涵却在众目睽睽下玩个冷不防,惟恐天下不乱。

闵凝瞪乔涵,他更得意,“你们不知道,这个事圈子里的人都传遍了,比她给陆老拐送葬都轰动。”

送葬的事大家都知道,一提比送葬还轰动,姑娘们就先骚动了。

彭嫣如获至宝,挤走坐在陈萌萌,猛摇闵凝肩膀,就像真相都藏在她肩膀上,一摇就能哗啦哗啦往下掉一样,“说说,你说说嘛!”

闵凝无奈,“乔涵就是在逗你们,我认陆北做的干爹,你们还觉得这是新闻吗?”

认自己男朋友做干爹,这种无非就是俩人之间的情趣或者玩笑,普通女孩子们谁还会多想,一听闵凝这么说,她们立马热情褪去,都说是乔涵在瞎逗,一点意思也没有。

贺冰事后悄悄问闵凝为什么要认干爹。

闵凝反倒觉得是乔涵在想从这件事里套出点什么。

只是敷衍贺冰道:“就是觉得好玩,想让陆北把我当女儿养,所以就认了。”

贺冰只剩点头赞同,深有感受地说:“还是做他们这群有钱人的女儿好,什么都是天生就有,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这话里有缘故,再三追问,才知道贺冰原来已经见过乔涵的妹妹,乔囡,也是傅凌风的女朋友。

除了乔囡,那天和她一起的,还有乔涵的妈妈,这个时髦又模糊了年纪的女人,起初让人以为是乔囡的闺蜜,乔涵一开口叫妈,贺冰吓了一跳。

第122章 多谢一姐

双方人马是在乔家持股的商场遇上的。

贺冰酷爱买买买,遇上也不奇怪。四个人在名牌手袋的专柜前,走了个迎面。乔囡上下打量完贺冰连招呼都没有打,就抱着乔涵的胳膊要这个那个了。乔夫人倒是有礼,不过也仅是对贺冰点头一笑。

这对母女都拿她当空气。

贺冰回忆起来,还是难忍那股屈辱感:“闵凝,你说,我在他们眼里是什么?他那个妹妹都二十五了,连尊重人都没学会,那个人渣乔涵也一样,她妹妹一缠,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买,我的天,傅凌风才是她男朋友,傅凌风破产了吗,不给她买吗?!”

春意渐浓,学校体育场的上的草坪刚刚正在转绿,健美操课转移到了户外草地上,这个学期贺冰也跟闵凝报了同样的体育选修,前半节课她们们一起学新动作,后半节课,可以开一档节目,叫《贺冰吐槽》。

闵凝压腿,她吐槽傅凌风怎么不管好自己的女朋友,让她顶着鸡窝头去逛商场。

闵凝温习动作,贺冰吐槽乔涵见了妹妹,对自己视而不见,最后还被妹妹拐得无影无踪,放她鸽子。

闵凝签到准备下课,贺冰吐槽乔涵事后哄人的方法太没诚意,买包买包就会买包。

终于下课铃响起,闵凝叹口气问贺冰:“你怎么不吐槽乔涵她妈呢,一节课了你一直在说乔涵和他妹妹。”

贺冰摘掉头上的运动头箍,长长的马尾被挑乱,额头乱蓬蓬的,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说实话,我不敢。他妈一身正室风范,我根本不敢直视她,感觉自己瞬间矮人一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底气。乔涵有老婆你知道吗?至少他们还在一起以夫妻的名义进进出出。”

给陆家吊唁的时候,乔涵身边那个端庄年轻的美人,才是乔家正经的少奶奶,才是乔夫人心目中的儿媳妇,才是在重要场合能代表乔家的女主人。

“他说他离婚了,你确定吗?”

听贺冰这么说乔涵,贺冰一点都不吃惊:“我也只是听他说,一直也没信过。”

两人在体育场外面冷饮摊的长椅上坐下来,一人一杯咖啡热饮慢慢看着天色变暗。

闵凝的神经被眼前玫瑰色的晚晴空一拨,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傅凌风的咖啡,那才是咖啡中的美味,之后再也没喝到过了。

“闵凝。”

“嗯?”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老这么跟乔涵混着,其实也挺没意思的。他也不会真娶我,难道等他玩腻了再甩了我?”

照这么发展下去,两人分手肯定是大概率事件。一个为玩,一个为钱,谁都没太放真心。闵凝看贺冰还有几分清醒,就问她怎么打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他们那个圈子,你是入了门了。帮我想想,看我能从这段感情里怎么利益最大化。”

闵凝笑,她还真是直白得可爱。“你这是要对乔涵下死手了?”

“什么下死手!我又不是要杀他。你看看我还有什么可以继续获利的。”

闵凝不懂这个获利是指什么。“买包?”

“买什么包啊!我柜子里到现在还有三个普拉达没拆价签呢,你要是给我想出个好办法,我送你一个,随便挑。”

难得她大方,闵凝也不客气,反正乔涵买的,也跟大风刮来差不多。

“行!我帮你想一个招。”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贺冰怎么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像个玩具一样在有钱人之间转手,这一辈子就毁了。况且从她吐槽乔家上下就知道,她是不肯放弃尊严的。所以,有现成的培养模式,为什么不学呢?姚曼瑶不就是个活例子。

陆北不想埋没她,所以给了她一份工作。贺冰也可以。乔涵爱玩,在娱乐圈的人脉,只会比陆北更多更好,正好可以利用,如果贺冰真的能把娱乐圈这条路走通,还愁不会过上风光又富裕的生活吗?!

至于乔涵有没有娱乐圈的路子,不探不知道。

闵凝把思路和贺冰一说,她惊喜得差点没窜到天上去。闵凝把她从天上拉回座位上,问她怎么看,贺冰直拍闵凝大腿:“简直绝了!我要是成了大明星,那你就是我的伯乐!你说说你怎么看到本小姐身上的光芒的,是不是现在已经有明星范儿了?!”

“还不是看你去年的祝英台演的好。乔涵因为这个和你看对眼的,你和他多提提那场剧,看他能不能为你铺路。成名要趁早啊。”

贺冰拍手,早已无心读书,成名趁早正好合她心思。

“我今天晚上就约他出来说,他每个月带我买啊买的,大把地糟钱,我的存款还是三位数,确实得换个活法了。”

贺冰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不用闵凝再往后交待,怎么说服乔涵,怎么伏低做小迈出第一步,她一定能周全好。

一说就要马上做,贺冰已经遥想成名成腕后的风光了。

她风风火火去约会前,对着闵凝的脸蛋狠嘬一大口,“你放心,以后本小姐成事了,肯定不让你那个情敌红起来跟你抢男人!”

“多谢一姐!”,闵凝笑,拱手假意谢她。

能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幻想未来和梦想,是不是说明她们还不是一无所有呢?

本以为陆老拐的丧事过后,这事已经平静,但是,还有后续。

闵凝接手过陆家治丧的事后,没想到后面的事,陆北也都推给了闵凝。

陆北飞去上海继续第二轮洽谈,不能抽身赶回来,只给闵凝打了一通电话就布置了这任务帮陆老拐在大宅做水陆道场。

陆老拐一生杀伐,早就该做一场法式超脱亡魂,以免再入轮回之苦。

道上的人都有这个讲究,尾七除服的时候,就该做一做的,陆北不信这个,也不屑这个,就一直没同意。

后来架不住老臣们拿出死谏的劲头,天天在他耳根底下说,什么老头领在那一世里不得安生,子孙世代得不到照拂这种话,陆北最后听急了,勉强答应,然后自己气鼓鼓躲了出去。

世间因果这种事,陆北不信,更加厌恶这种怪力乱神的封建糟粕,他一心要建立现代化的商业帝国,讲的是真实力,如果不能尽快剥离掉这些股落后又狭隘的社团势力,他就是累死也追不上傅、乔两家那样的企业规模。

所以,这次陆北对让步老臣,大做法事这一节相当厌恶。

所以,今年的清明节,闵凝明显要比去年忙活。除了给妈扫墓,她还在程远彬的安排下,主持了这次的水陆道场。

一般规格的道场分为道家和佛家两种,因为闵凝他们都更青睐佛家那位德高望重的大住持,所以就请了六十四人菩萨班来诵读一天一夜的地藏经。

按理,水陆道场不是六天六夜就是三天天夜,对一天一夜的规格,大住持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照做。

闵凝问程远彬,他只说陆少不喜欢,一天一夜已经是给那群活人面子了。

只盯一天总好过盯好几天,闵凝多少松口气。

二夫人身体不好,上午来坐了半天就回去了,四夫人也借着送二夫人跟着走了,临走前,她充满歉意又像是开玩笑似的也说:我还要再嫁人呢,不能撑这个局面,不然日后丢脸的可是陆家。

闵凝只能在心里哀嚎:剩我一人要撑到第二天早上,距离结束还有二十个小时啊!

陆北这是把自己当老婆了吧!

地藏经也好,还是什么经都好,一群人在大宅的正厅里嗡嗡的念着,闵凝的头都要被念穿孔了。她敬爱陆老拐,也深爱陆北,可她的头痛也是真的。

幸好有程远彬全程安排,李东负责接引,不然闵凝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搞定这群江湖人。

陆北带走了陈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他叫闵凝可以请教陈定银,虽然他已经离开权力中心,但依然在深得信任,他放心把闵凝交给陈家的人。

第一波来的是陈家的老臣,就由陈定银带领着三位上香,随后闵凝再带着众人走一遍既定套路:鞠躬、请出去看茶、寒暄、最后送走。

来人里有闵凝见过的那位范总,开年例会陆北和他比过女儿,这次见闵凝,又没陆北在身边,他分明想要扳回一局,“闵小姐这次是以什么身份主持这场法事呢?”姓范的慢悠悠放下茶碗,貌似闲聊实则发难。

闵凝一怔,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是陆老拐的儿媳?还没有名份,未免显得自视甚高;

陆北的干女儿?我同时都管两人叫过爸,又显得对陆老拐不够尊重;

还是仅仅是陆北的女朋友呢?那就是拆陆北的辈份,之前的干爹就白叫了。

怎么答都不对!

程远彬紧张地看着闵凝,拳头攥紧,一时也想不到替她解围的办法。

闵凝笑,“范总看我是什么身份合适,我就是什么身份。”

范总一时接不上话。

明知什么身份都不合适,可又不敢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还知道畏惧陆北。

闵凝继续笑着请他们喝茶,偷撇一眼程远彬,就看他悄悄舒了口气。

闵凝使眼色给陈定银,他识趣立刻招呼大家一起告辞这才算招待完第一波。

人前脚刚走,马上进下一轮,李东领人进来,“这是本地,和外省几处堂口的负责人,出殡那天来过了,正值清明,大伙说也来表表孝心。”

第123章 花瓶的未来

闵凝点头请这十来个人到西边的大会客厅坐。

李东引闵凝坐在上首,其他人按势力大小,由远及近做了在左右两边。

下面乌压压差不多有二十多人的场面,没一个人是闵凝认识或者眼熟的。

所以,她只能坐在位置上像蒙娜丽莎一样微笑,根本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李东立在闵凝身边代为慰劳了几句,其中有两个人已经叼上了烟卷,如云吐雾的,房间里一股江湖气,你来我往全是黄腔脏话,闵凝听着听着,就见人把话题往陆北商业地皮上说。

“大家都是捞偏门,他妈的这些年的买卖不好做喽!你们这里已经一年不如一年,更别提我们,都他妈揭不开锅了,陆少要是能带我们转型做点大项目,咱们兄弟肯定要努力报效陆家的。”

这是要分一杯羹的意思?闵凝微笑着,等着听李东回他们。

另一个省的头领,把玩着手串哗啦哗啦作响,也跟着附和,“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地皮这种东西,只要有钱都能盘,我们缺的就是钱。闵小姐,我们的困难你得帮我们跟雷少说啊!”

我被点名了?我被点名了!

我看李东,那人赶紧把我截住:“闵小姐,这雷少把你摆出来,别是要糊弄我们啊,我们大老远来的,你总看李东,就显得咱不是一家人了。”

天啊,我跟他们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陆家暗淡那几年,外省的势力早就哗变了,现在看陆家又起来了,现在马上过来要分一杯羹,我要是替陆北答应了,那我真就是脑残了。

可我又不能直接拒绝,“在座有不少人,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可能有人认识我,可我还不认识大家,不过能坐在这的,想必都是骨干,你们说有困难,那一定是有困难,陆家不会坐视不管。一会你们可以把诉求一个一个跟李东说,让他记下来,我亲自帮你们跟雷少说,你们看可以吗?”

底下一阵交头接耳,我继续说:“我是陆北的女眷,能帮到大家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不满意,你们有本事自己去跟陆北说!

别说陆北逐渐有了积威,他们不敢。就是陆家衰落的时候,陆北也不会任人予取予求,这是新主上位,他们跑来试探,我默默在心里为他们点蜡,敢真的去跟李东提要求的,那都是要钱不要命的。

李东这个时候跳出来,吓唬他们:“有要求都告诉我,闵小姐亲自去说,你们还信不过我们吗?!今天是雷老爷子的道场,闵小姐也拿出接待大家的诚意,你看你们不懂事的!”

死者为大,惊扰死者视为不详,他们本来也是散兵游勇,听李东又一说,忙做鸟兽散去。

我摊在沙发上,真是感觉身体被掏空,“这才两拨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东也寻右手边的位置坐下来,就着还没撤去的茶盏,灌了一大口,“这种道场,来祭拜的都是他们这群信关二哥的,来不了多少人,都是小喽,你看看他们,肚子里没墨水,你完胜他们。”他笑嘻嘻吹捧我,我只想回他一个白眼。

为了让我挺住,他也跟陆北学了给我灌**汤这套。

“陆北把我扔这,他就没想过我会碰见这群牛鬼蛇神?”

“想过啊,不过他觉得他的干女儿像他,一定可以化解所有危机。”

我想骂他们宾主一个德行,就听外面来人通报:乔涵和傅凌风到了。

不是说来的人都是小喽吗?这下来了精英怪,还一来就是俩!别提我多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给提前埋了,以免死得太惨。

整理精神,我和李东匆忙出去,东边小厅里请他们落座,程远彬知道消息,也从后堂赶过来,俩人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后,如临大敌,乔涵和傅凌风可能是今天分量最重的人了。

来的人里,除了他俩,还有乔囡。我听到程远彬悄声示意,他们三个带了小二十人的保镖,此刻都立在场院里和陆家的人马剑拔弩张着,不知道这个阵仗他们是什么意思。

本来宅子里的装修风格就是中式红木,此刻议事厅的四面墙都挂满了经幡,再加上中国风格的桌椅茶盏,我恍惚间竟然真有了身处武林的错觉。

我按老套路请他们三人喝茶,乔涵傅凌风不疾不徐,好像真的在认真喝茶,一句话也不说。真有点武林高手对决前的宁静,仿佛下一秒不知道谁会暴起伤人。一下我心里就没了底,这里人都是名利场上高段位选手,我不是个啊!

索性敌不动我不动。顿时二十几平方的会客厅里一阵尴尬的气氛,没人出声,只听见外面诵经诵得热闹,嗡嗡嗡,就像暗渡陈仓的兵马,急行中压抑着喧腾,隐隐动摇着整栋房子。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乔囡,“闵小姐,早听说你大名,第一次见,发现你,不过如此。”

闵凝看乔涵皱眉,再看傅凌风还是那副闲适的样子。

这俩人,分明对乔囡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身为亲哥哥,乔涵低声喝道:“囡囡!”

乔囡根本不怕乔涵,也丝毫不记得这是在陆家地盘上,态度嚣张对乔涵,“你再敢凶我,我就把那个便宜货的事告诉大嫂!”

闵凝皱眉,公然谈论哥哥的禁脔,果然如贺冰所说,乔囡是个没脑子的。

“你叫闵凝?你们这些便宜的女孩子,一个个怎么都登堂入室了呢,我记得陆北也不瞎啊。”乔囡浮在脸上的笑,闵凝越看越觉得假,便宜两个字,就梗在心里,极其不舒服。

“乔小姐,你要是来踢场子的,不如直说,陆少早就给踢场子的准备了另外的招待!”程远彬严肃斥道,根本不惧他们外面的保镖。

刚说完,隐隐地就听见门口开始有脚步声聚集。因为杨宜,陆北和傅凌风的关系极度紧张,只要涉及傅凌风,陆家都是严阵以待。

乔囡看向门口,一下就愣住了,再想说什么,让乔涵用眼色按在椅子上,他站起来,郑重垂手,“闵凝,我们来拜祭陆老爷子,原本就是为了缓和双方关系,舍妹愚蠢,逞一时口舌,还请你优容,不要让大家的关系更紧张,毕竟,陆家对面的,不止是傅家,还有乔家。”

乔涵也不是吃素的,后半句是威胁。

本来他是受傅凌风拖累,得罪的陆家,现在他这么一说,倒有愿意陪着傅凌风跟陆北死扛的意思。再看傅凌风,他嘴角一直挂着个迷一样的微笑看着我,就好像他是局外人,就是来看戏的一样。

“陆家算什么,我们乔家加上傅家,抵你们十个陆家,你敢先动手?!”乔囡又再叫嚣,闵凝真是不知道要对她的愚蠢说点什么了,乔涵说要帮傅凌风一起对付陆北,她就真以为俩家形成联盟了?方家奉陪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乔涵嘴上一说,行动上真舍得假舍得都不一定。

果然就见乔涵的脸都绿了,原来风度翩翩的乔涵还有难堪出糗的时候!

闵凝想着,她把这一幕学给贺冰也能替她出出气,想着怎么跟贺冰学舌,没憋住,她突然笑场了……所有人看我,乔涵脸又一黑,闵凝忙捂嘴,决定帮乔涵一个忙,“请乔小姐去隔壁房间喝茶。”

“你敢赶我?!”乔囡跳起来。

门口已经来了两个保镖就势就要把乔囡给围住。她向乔涵求救,乔涵不看她,一挥手,程远彬的人就把哇乱叫的乔囡架出去了。

傅凌风抿着茶水,笑得云淡风轻的,根本没想着替自己女朋友撑腰,直到人被清出去,他才起身拍拍乔涵的肩膀,“行了,他们肯定会好好招待囡囡的。”

他转头对闵凝笑道:“我们来表一番心意,那丫头太任性,非要跟着来,差点弄巧成拙。陆北那边我们另外交待,你这边,让乔涵给你道个歉。”

傅凌风挖了一坑,让乔涵跳,他心不甘情不愿,表情缓和了不少,“你的女朋友,你让我道歉?”

“那你妹妹。”俩人都不想承认和乔囡是队友。

本来紧张的气氛让乔囡一闹,大家又可以向往常一样说笑了。

乔涵捋着小胡子,又开始猛对人抛媚眼“小妮子,我们来,是有正经事的,陆北不在,跟你说也一样。你要不要叫你身后两尊门神出去歇会?”

不能!

他们要说正经事,那就更需要程远彬和李东在了,不然闵凝和他们密谈算怎么回事?!

闵凝马上拒绝。

“如果你们要说‘杨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挖角是你们不对,雷老爷子的事与你们无关,以后也不敢再打陆家主意’这种话我会帮你转达的。如果还有别的生意上的事,我就不懂了,你们可以和程远彬私下聊。”

“你这丫头……”他要说的话,闵凝全帮他说完了,而乔涵这么快就突然没了台词,还有点不可置信的看闵凝,然后再看傅凌风。

傅凌风倒是见惯了闵凝的拒绝,笑道:“你这才算认识她。”

“之前看你,以为是个木头娃娃,在你们宿舍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中间,也不显。今天,再加上ktv那次,真是个凌厉的丫头。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你这是跟陆北学的吗?!”

连闵凝自己也不知道,所谓凌厉,是她本身就有呢,还是跟着陆北久了,慢慢被各种人、各种事给磨练出来的呢?

反正她正逐渐变成陆北的影子,而且是有目共睹的。

事后听程远彬介绍傅、陆两家家现在的局面,闵凝才可以肯定傅凌风他们这一趟,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陆北的讲和。

示好陆北,拉拢陆北,在他上位之后,大家避免一触即发的战局。

当初傅凌风腰杆硬,是因为刚接手了家族十五亿的子公司。现在因为沾了杨宜,弄得自己一身腥,他大哥傅允齐趁机用这件事做文章,让林程疑心傅凌风,所以被控制了资金。

所以,傅凌风也是不得不出来讲和。

第124章 把自己活成西游记

“林允齐是怎么做的文章,就能让傅凌风栽这么大一个跟头?”闵凝好奇问程远彬。

他稍稍犹豫,“林程认为傅凌风不顾集团利益,所以就冻结了一部分资金,不过也是暂时的,他现在有方家少爷和他联盟,所以在林家,傅凌风的实力还是非常强的。”

说傅凌风不顾集团利益,闵凝倒觉得他不会那么做,他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政治斗争而活,就算有这个心,做了这种事,他也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

闵凝追问程远彬,他才吐出实情,“林程认为傅凌风在和陆少抢女人。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为女人争风吃醋。特别是他和陆少对上,还会给公司造成麻烦。”

闵凝被惊在原地。

抢女人?这个女人指得是着自己吗?

而她有是什么时候被卷进去的?!

闵凝只觉得后劲发凉:傅允齐,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反复利用自己,挑拨这个陷害那个,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放一次冷箭,而且都能击中要害,这个傅家嫡子真是个不容小看的角色。

看闵凝焦虑不安,程远彬试图安慰:“闵小姐,你也不用担心。傅允齐这么一弄,当初他和傅凌风的结盟也就破裂了,他们两兄弟不斗,那咱们才要担心呢。”

傅家斗成什么样,根本就不是闵凝担心的。

闵凝是为自己做人棋子不安、不甘!

风光、钱势都是他们这些少爷的,那自己,那贺冰,这些女孩子能拥有什么呢,一茶一饭都是由他们这些少爷来施舍,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被派上场,是美丽的花瓶,是可口的毒药,他们在用她们装点自己,或者去对付敌人。

这就是她,闵凝的未来吗?

陆家的法事,叮当不断,牛鬼蛇神送走一波又迎来一波,简直没有穷尽,闵凝倒觉得自己在人间天堂走了一遭,等到散去的时候,一条命散去半条。

不过重点是傅凌风已经来和解过,程远彬自然会禀报陆北,她这个当摆设的陆家女主人,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闵凝退场,陆北就可以出场了。

从上海回来后,他先去林家登门致谢,双方进行了友好而恳切的交流,展望陆家商圈的美好前景,对未来发展充满希望。

乔涵家,乔老头亲自致电陆北表达歉意,教女不善感到惭愧,陆北表示朋友之间不必介怀,希望日后两家继续保持友好往来。

剩下陆家内部势力,陆北一边安抚一边镇压,两手轻重得宜,外省堂主们都得到了一笔抚慰金,闵凝虽然不知道额度,但看有人专程赶来谢恩,就知道大伙都分钱分得很高兴。

只有范总一人倒霉,没有一个月就被陆北外派到外省分公司做总裁去了,明升暗降,陆家在外省只有道上势力,名义上的公司业务全是给道上势力做掩护的,那群拿了陆北钱财的小鬼,绝不会让范总裁好过的。

陆北奖惩过众人,最后才轮到闵凝。

闵凝本来还担心自己对来拜祭的牛鬼蛇神们,是不是太不礼貌,怕给他招祸,谁知道陆北听到闵凝讲完来龙去脉,吭都没吭一声,就把她往床上拐带,直言他已经快变成和尚,如果我要拒绝他,他就地再念一场地藏经。

闵凝被逗笑,大白天被他压在学校外小旅馆的床上,太久没来,这里的床单被罩透着一股崭新的的味道,杂糅着陆北身上出浴的清新,闵凝眯眼看不清逆光下他的表情,把情愫全交给感官,被陆北提来抱去。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厮混太久,连带她也被感染。时隔一个月再做这种事,这一次竟然格外酣畅。结束时,闵凝爬跪在床上一通喘气,陆北仰卧在旁,一边笑一边把玩闵凝的辫子。及腰的长度被编成了一条黑粗的麻花辫,他竟然当成了马缰,全程又扯又拽,现在已经乱得没型了。

闵凝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来,打散拢在胸前,遮住敏感,“下午还有课,早知道你骗我来做这种事,我就不来了。”

他从上海回来一直没空理闵凝,今天上午突然跑到来学校,说在旅馆等,有事情说,吓得闵凝连午饭都没吃,下课就往这里跑。

哪知道一进门……

“太想你了,早上的会都开得魂不守舍,早早散会就来找你了。”陆北赖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满足。

“清明那帮子人作妖,夫人做法镇压,手腕老练,特意来犒劳犒劳你。”他哀叹道:“最近把我累坏了,床下是妖魔鬼怪,床上是你这只狐狸精。”

这是一个把自己活成了西游记的男人。

闵凝笑着戳他,“唐长老你满肚子淫邪,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他最近馋肉了,大白日里宣淫,还敢说想别人是妖精。

闵凝正色问他清明法事,她他对自己的的表现是否合格,亟需他认真的评价。

“强硬而得体。”陆北笑,然后就没有了。

闵凝摊开手,恨恨揉他胸口,“夸得不够认真!”

“那我认真地夸。”陆北往闵凝身边挪挪,像猫一样伸展四肢,任人摆弄。

“陆家现在有些起色,生意也不再是小打小闹做做工程承包什么的,因为有了那块地皮,连同后续开发一系列的工程,后面牵扯着非常多利益分配的问题,所以想上来分一杯羹的人就非常多了。我们抵御外敌的能力并不强,所以只能以强硬的姿态对外,敢来犯我,我就敢不惜代价剿灭对方。”

“光脚不怕穿鞋的?”闵凝问。

陆北赞许点头,“是这个意思。其实这只是一种姿态,我也不想用简单暴力那一套,毕竟赚钱才是王道。可陆家没有靠山,想镇住别人就只能靠不名誉的那些手段。”

有人来犯就要考虑是要钱还是要命。

所以陆北也好,陆家内眷也好,都要摆出一副油盐不进,说换命就换命的姿态。此消彼长,陆家越强硬,外面的人越要敬而远之。

当然,这只是现在这个阶段,如果陆北混入了上流社会,那他现在就会镇压那些外省的堂主了,因为那个时候身份就掉过来,没穿鞋的是人家了。

说了半天,闵凝一看表,已经是一点十分了,距离上课还有五十分钟,她赶紧洗漱梳头,在衣柜里翻出兜帽卫衣,替换下被陆北揉成一团的开衫。

等她收拾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就看陆北也穿戴整齐,把原来那身衬衣西裤换了下来,他的兜帽卫衣是黑色,闵凝的是灰色,同款情侣衫,慵懒闲适的模样,看样子陆北给自己放假了。

闵凝问他下午什么安排。

他咧嘴一笑,“我跟你去上课,反正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没什么意思。”

之前闵凝带陆北上过自习,已经如招摇过市一般了。

这下可好,还要去上课,这就感觉就像把恒星揣在兜里,自己能假装别人都看不见他吗?能假装带恒星出门只是小意思,大家不要大惊小怪吗?

不能,可闵凝拦不住陆北。

下午这节大课是概率统计,整个系加另外一个专业小两百人一起上大课,两人匆匆赶到时,恰好已经打过了预备铃,闵凝硬着头皮环视满教室的人,终于找到了陈萌萌提前占好的位置,闵凝一落座,就感觉周围的目光全粘在自己和陆北身上。

美女呢有一个极出色男友的事,本系的人都知道,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通信专业的女生,头一回看见英气逼人的陆北,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只听到后面有一阵小骚动。

“我说你中午去哪了,原来约会去了,你俩一来,一会贺冰没地方座了。”陈萌萌坐闵凝左手边,红着脸快速撇了陆北的位置,“他占贺冰的座位了。”

陆北跟着上头老师的进度,翻闵凝的课本和笔记,漫不经心,“我觉得她今天应该不来了,她现在不是很忙吗?”

咦?他怎么知道,闵凝好奇,难道给贺冰出的主意见成效了吗?

彭嫣听见,从后面回头,笑问陆北,“你有八卦吗?说来听听。”

纪小晨也凑过来听。

贺冰最近神出鬼没的,她俩也无比好奇贺冰的八卦。

“你们上课是不是都把主要精力放在说八卦上了。”陆北从闵凝hello kitty的笔袋里掏出水性笔,竟然接着老师讲的内容开始帮她抄起笔记,和闵凝歪七扭八的字体比,他的字简直帅我一脸。

八卦立马转移,连彭嫣都难得夸赞,“你是混混头子吗,你写字这么好看呢。”

横平竖直蕴藏笔锋,闵凝不懂书法,可也知道这个水平肯定要在少年时苦练一番,才能定型。

陆北一来,彭嫣她俩更没心思听讲,连平时老实的陈萌萌都化身迷妹,完全把陆北奉为偶像,闵凝看他们几个七嘴八舌讨论了一节课练字和泡妞的关联,无奈扯过本子自己抄起笔记。

陆北绝对是来祸害课堂的。

四十五分钟的课被上头的老师,周围的同学提醒了n次要安静。

趁着姑娘们结伴打水上厕所,闵凝掐着陆北腰上的皮肉,疼得他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陆北按住闵凝的手,“你再掐,我就亲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

闵凝气结放开手,“你能不能不要带着她们聊了,非得叫上头老师轰你们出去,才高兴吧。”

“是她们带着我聊。”

他们都不安份,闵凝生气,收拾了书本往教室后面走,捡了一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来,远离他们图个耳根子清静。

陆北也不拦,看人走了,他竟然还向陈萌萌那边挪了一个位置,等姑娘们一回来,这下他们四个人就差凑一桌麻将,上课铃一响,人笑马嘶聊得玩得更欢了。

她们偶尔回头看闵凝,然后嘿嘿贼笑。连闵凝身边同班的周南,也凑过来问闵凝:“你就这么把你男朋友留给她们三个蜘蛛精了?”

最近大家都在看西游记吗,还是陆北太像唐僧?

闵凝低头演算,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说话:“你不是也没和你女朋友坐一起。”

他和女朋友是班对,从入学就在一起,感情已经过了蜜月期,很少同进同出。

“听说你男朋友又是拳击手又有钱,我今天细看,真是帅得跟什么似的,我说话你别不爱听,闵凝你真是走了大运了,怎么认识的啊。”

“街上捡的。”

“你别逗了。那傅凌风你怎么认识的,别跟我说,街上能捡一个还能捡第二个,傅凌风那是精英中的精英,你这男朋友看样子也是个狠角色。我们男生卧谈都说你也不是个善茬,身边来来去去的没一个是吃素的。”

以前不熟,现在闵凝才知道这周南分明就是男版纪小晨、男版彭嫣啊!出了龙潭又入虎穴,今天的课是消停不了了。

“说说,你别闷着啊,概率课最无聊了,各种排列组合算算算的,陪我聊会。看你男朋友那边也聊得火热。”

“我跟你说啊,我男朋友是醋罐子做的,他能跟别人聊没关系,可我要跟别的男生聊,他就要打折我一条腿,多可怕,求你放过我。”

周南一脸省省吧的嗤笑,“骗谁呢,有两回在你们宿舍楼下碰见你俩,那个黏糊,他人看着杀气腾腾,哥们跟你说话,糖都要从眼睛里淌出来了,要说他打折我的腿差不多,你看我都舍命陪你聊,你还怕什么。”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块硬盘,“说真的,咱俩联络下感情,以后进了考场还得求你照顾呢,这个给你,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你随便拷。”

第125章 偏偏撞上来

在校园里,钱和数据都算是硬通货。

限制级的电影、超长剧集的韩剧、游戏安装包、内部复习资料、电脑装机软件,这些数据在校门口的影印店里都是明码标价,男生们零星的买,来回一交换,就攒了满满一硬盘的好东西。

女生宿舍这边通常要走他们女朋友的路子才能拿到。学霸杜子涵的硬盘,不是时间简史丛书就是美剧生活大爆炸,不合我们宿舍口味。

所以,闵凝接过周南的干货满满的硬盘,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周南很得意,开始滔滔不绝介绍他的游戏存货。

“我跟你说啊,这里的游戏都是经典,你说你是计算机系的,不玩点游戏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暗黑二,你听过没?这都不知道,你装一个,单机的不联网也多不花钱,我这个可是汉化过的,回去玩玩……还有好多卡普空小游戏,就适合你们女生……”

……

闵凝一边抄笔记一边含笑应答周南。

下课铃一响,闵凝几乎是落荒而逃,周南这人比陆北还难招架,面对陆北,她不乐意应承还能走,还能不理他;可对着外人,她却要保持十足的礼貌和耐心。

所以说,还是和陆北在一起的时候最舒服。

一下课,闵凝把自己男朋友从各位蜘蛛精姐妹那里给抢了回来。

她撒娇说要吃二食堂的拉面。

陆北捏她屁股,“红杏出墙还有脸要吃要喝?”

“讨厌!”闵凝扑红着脸蛋,挣开这个臭流氓的手,大步流星地往食堂走。

晚饭闵凝还是如愿吃上了拉面。

和粗枝大叶的餐盘饭比起来,拉面算是精致小灶。单是每份面条可以定制粗细,就令人期待,趁陆北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闵凝要了两份韭叶宽度的拉面,淡黄色的牛肉汤刚刚没过面,上头撒了一大把青蒜和香菜,她替陆北那碗加了一大勺辣椒油和醋,端到位置上,等他回来。

抿面向门口,正好能让进来的陆北看到自己。

正是饭点,食堂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占座是门学问,闵凝正在庆幸自己占了一个好位置,就听见身后位置上两个女声的对话。

“……招聘会跑了十来个,面都面试了几十次,终于才找到一家连锁酒店做网站维护,你就好了,offer拿了那么多,可劲挑。”这个是周艳。

“我就三个offer,可是没一个好的,不是位置太偏,就是公司规模太小,跟我想的那种女白领生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听到谢利梅的声音,还是让闵凝心头一紧,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一晃她就快毕业在找工作了。

听声音,闵凝身后是周艳,周艳对面就是谢利梅。

唉!这位置选的,她不敢回头,尽量把自己缩小。

“你可是得过两年奖学金的人,找工作不难,就是看你想找什么样的了。”周艳一顿,神秘兮兮说道:“你以前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张东?李东?不是在大公司做高层吗?你要是走他的路子,什么待遇、职位不都有了。”

嘈杂人声里,闵凝还是分明听到了一个冷哼。“他也就是个有钱人的打手,还大公司高层?别逗了。”

“你就是心太高,我看那男人不错,出入前呼后拥,也是豪车西服的,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又看见了更好的,看不上这个嘛。其实你要是一直跟着张东李东的,这会还用到处看人脸色找工作?早就把你送到心上人跟前做秘书去了。”

“我就是想不通,怎么这群男人都跟瞎了眼,就爱围着”谢利梅把后半句话生生咽回去。

闵凝一抬头,就看见是陆北打电话回来了,所以谢利梅才闭嘴了。

那……她们应该也发现了自己吧……闵凝不敢回头看,低头用筷子搅面汤。

陆北略微停顿两秒,越过闵凝肩头,也察觉了异样。但他可比闵凝淡定多了。

无其事坐下,冲闵凝和煦一笑,“程远彬废话太多,在电话里说个没完,面都泡软了吧。”

闵凝“哦”了声,挑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如同嚼蜡,哪还有心思咂摸是软还是硬。

刚刚那后半句话,谢利梅分明是要说自己……自从上次梁子之后,再遇上似乎打招呼也不太合适了吧……

两桌冤家一样的人挨在一起,心知肚明,那桌早没了动静,而陆北只要稍稍抬眼就能和谢利梅看个对眼,闵凝对他挤挤眼睛,嘴唇不动,在齿间悄悄把话挤出来问:“你小情人在对面呢,你还装平静。”

他笑:“可不是在对面呢,”

他长手伸过来拧了一把闵凝的脸蛋,“我的小情人。你还学会逗我了,罚你。”他从碗里盛一勺加了辣椒的面汤加进闵凝这碗,闵凝捏着鼻子稀里哗啦把面连汤都吃掉。

现在闵凝已经可以吃普通辣度,所以难不倒她。

陆北也颇为惊喜,终于带着闵凝吃起辣,就好像发现女儿会叫爸爸一样,对于成功影响了女人的口味,他表示满足感百分百。

吃完起身要离开,闵凝一抬屁股,发现谢利梅她们两人也站起身来,她一犹豫,就被陆北给拎起来,挑眉道:“怎么还缩头缩脑的,有什么可让你害怕的?”

闵凝很怂,第一反应是重新坐下,等她们离开再走。被陆北察觉到,那她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背书包,尽量避免眼睛和她们对上。

自从拍照事件之后,闵凝还是觉得是欺负了人家,所以有点心虚。

有人要躲,可偏偏又有人要撞上来。

比如周艳。

她不知道闵凝和谢利梅的纠葛,见到了闵凝,又看到旁边的陆北,竟然要替谢利梅打抱不平。

“我说刚才利梅怎么突然就换了话题,原来是遇上你了。”

闵凝默默心里替她点蜡,什么时候替人出头都行,偏偏在陆北跟前为难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刨坟呢嘛。

闵凝扯扯陆北衣袖,要拉他走,他却似笑非笑定在原地要听周艳继续挑衅。

这人,还真是爱操女朋友的闲心!

“你别装弱者了好不好。还往男人身后躲,假得叫人恶心。不是利梅让着你,你能在学校安稳过日子?!你现在都敢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周艳转头又对陆北说:“我告诉你,利梅男朋友可是道上混的,你以为你是个拳手就了不起了?!别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闵凝和陆北面面相觑,谢利梅跟自己这个闺蜜看来也没掏心掏肺呢。

合着这个周艳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谢利梅在闵凝爱情里扮的角色,也不知道陆北的真实身份。

她还以为陆北只是个小人物而已,就如他经常对外说的一样,一个籍籍无名的拳手。

更可笑的是,周艳竟然要拿李东来吓唬陆北!

闵凝在想,这要是李东知道自己被人家这么吹捧,都吹捧到了自己老板跟前,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呢。

幸好,谢利梅心里有数,涨红了脸,拉着周艳就叫她赶紧住口。可周艳一向乖张,上下打量陆北,冷道:“你看什么看!你选了闵凝就是瞎了眼!”

陆北脸色一凛,目光顺着周艳脖子上一截挂绳,一路锁定在她身前挂的工牌上,他长手一捞,把工牌拿在手里,玩味道:“周艳?”

闵凝凑上去一看,心里替周艳一凉,上面白底黑字写着大大的几个字:靖波酒店 市场部。

靖波酒店是什么时候进入闵凝脑海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最近和程远彬往来密切,会听他说起在靖波酒店遇到形形**的趣事,那个时候闵凝知道的陆家产业又多了一项,那就是靖波酒店,北方地区的一个快捷连锁酒店品牌。

无巧不成书。

周艳竟然应聘到了陆北手底下,她还不知道自己此刻正站在大老板跟前……

找工作不易,闵凝实在不忍心看周艳懊恼到撞墙。她慌手慌脚把工牌从陆北手里抢出来,服服帖帖撂到周艳身前,十分客气道:“学姐消消气,以后出了社会也要学姐照应。来日好相见呀。”

谢利梅拖周艳,闵凝拖陆北,大家各奔东西。

睡前闵凝问陆北要怎么对周艳,他不在意地吐出一个词:以观后效。

闵凝登时毛骨悚然,这是杀人不用快刀啊。

她替周艳默默感到同情。

第126章 上贼船

贺冰上电视了!

因为有人捧,贺冰的演艺之路顺利得让人意外。

一个饮料广告片的伴舞,镜头在她身上却停留了三秒还给了一个特写。在广告剪辑只有一个男主角的情况下,贺冰就是事实上的女主角。

宿舍里姑娘们追捧热情,不亚于上次在购物中心里,见到韩流明星。

在计算机实验课上,彭嫣和纪小晨纷纷发广告视频的链接给所有局域网的人,她们还笑言要收贺冰的宣传费。

上次陆北来学校祸害,不,陪闵凝上课的时候,他就透露了贺冰接经纪合同和广告的事。乔涵在这方面不仅是人脉强那么简单,他本身也是两家娱乐公司的股东,虽然是小股东,推一两个人上位还是非常轻松的。

知道他有这个背景的人不太多,连陆北也是看到他包装贺冰,查过才知道他持股的事,后来,陆北来问闵凝,贺冰是怎么知道乔涵有这个本事的?

毕竟连陆北都不知道的事,贺冰竟然知道,他有点好奇。

闵凝只能如实告诉他是自己的主意,歪打正着而已。

当时陆北看闵凝的表情就像见到了外星人,堪称不可思议,“你个小傻子竟然知道给人出这个主意!”

“你都能包装姚曼瑶,为什么我不能给贺冰出这个主意?”

听到搬出姚曼瑶,陆北只剩词穷,笑呵呵立马转变话题到天气变热,要去洗澡……

经过彭嫣她们的热烈宣传,贺冰再一次轰动校园,这回真的变成毋庸置疑的女神了。

青年人的世界关系网,从来只要一个节点就能链接全世界,贺冰的爱慕者们,通过宿舍里的其他姑娘,拼了命的送情书送礼物,连刑宁都变成了外人探听巴结的渠道。

等贺冰凯旋宿舍的时候,刑宁难得有几分温和的问候。

贺冰不以为意,只是抓着相熟的几个大说大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讲述摄影棚里化险为夷,挥斥方遒的壮举。

“你们是不知道,我开始都找不到镜头,不停ng,要不是后来乔涵过来坐在一边,那个导演都差点把我给换掉。”

“那个男主角康健哥,哇!好帅啊!比电视上看还帅!他开始不爱理人,也是后来才跟我说了两句话。”

彭嫣嗤笑:“那是不是也在乔公子来了之后,人家看乔公子面子才搭理你呀。”

贺冰笑着跳起来,就把彭嫣按在床铺上打她屁股,“还损我!既然是沾了某人的光,我就不避讳让别人知道,”她放彭嫣起来,又坐回我床上,认真说:“我靠,乔公子还挺受追捧的,投怀送抱的人,特别多,有天晚上,竟然有男的来敲方公子房门,正好我在里面,把那男的羞得满脸通红。”

姑娘们笑得前仰后合,纷纷问乔方公子有没有对那男的动心。

说着乔公子的性取向,正说得热闹,贺冰桌上的电话就想起来,一接起来,她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温柔又体贴地连说了三个好,最后娇滴滴骂了句讨厌,就挂了电话。

纪小晨扭着腰,学电视里的丑秋香,酸贺冰:“你都酥骨头里了,一会又要去约会乔公子了吧。”

贺冰一笑,收拾了两件内衣和书本,塞进lv的大皮口袋里,挥挥手就要走,“乔公子在楼下等我了,咱们网上聊啊,闵凝,你来送送我。”

她这是有话要和闵凝说,众人识趣,送俩人出了宿舍门口就没再往外走。

贺冰趁着楼道背阴的阳台没有人,抓着闵凝的手,感激道:“好凝凝,我要是真有成事的一天,一定好好感谢你,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贵人就是你。”

这次贺冰是真的找对了路了。

而闵凝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都和自己在相同的阶层里呢。

这样谁也不仰望,谁也不俯视,平等对视,两人才能看清楚对方的心,才能明白对方的处境,这才是保全友谊最佳的方法。

这也是这两年来,闵凝和贺冰越走越近的原因。就像纪小晨和彭嫣,她们家境兴趣相同,即便有了杜子涵,他们三人还是可以亲密玩耍。

而闵凝刚一入校其实和陈萌萌最好,她天真又和气,极好相处。可日子久了,面对陆、傅相争的时候,我需要的是贺冰,只有她能一针见血直言利弊。

“贺冰,你这么积极向上,也给我很多鼓励,有你在前,我才有勇气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继续行走,你放心,你在前冲锋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给你垫后。”

穿越身份阶层,不亚于穿越荒漠雨林,其中的艰险,不走过绝对不能体会,闵凝由衷敬佩贺冰向上爬的顽强。

所以,推贺冰上位,也是闵凝的私心。

她们彼此都需要对方这个战友。

贺冰抿嘴,眼眶泛红,握紧闵凝的手,不需多言,她也明白闵凝的良苦用心。两人像战友一样紧紧相拥,她就毅然返回她的战场。

闵凝站在落地的阳台上,看她一步步走向楼下那部艳红色的跑车,背影既妖娆又决绝,她相信,贺冰一定会成功的。

夕阳玫红,青春正好,乔涵的车子像炮弹一样极速发动,冲出视野,叫嚣着分开稀稀拉拉的人流,然后校园又恢复了平静,留下的只有骂骂咧咧驻足看他们扬尘而去的旁观者。

贺冰自从在演艺界打开了一条路,就雄赳赳气昂昂投入全部心力,力求趁着年轻一炮走红。

有了事业心,她和乔涵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原先乔涵是她的金主,现在是他的投资人,俩人的话题逐渐正经起来,反而给皮肉关系外面穿上了衣服,乔涵变成了她实现梦想的助力,而贺冰也成了乔涵少女养成游戏的作品。

如此,见色忘友这个戳,闵凝要很用力的扣在贺冰脑门上,她成日不露面,闵凝现在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上选修、一个人洗澡吃饭,一个人上自习,还要上两份自习,把贺冰那份作业整理成贺冰原创的样子。

这个学期开始专业课逐渐压上来了,各种算法,逻辑极其考验智商,贺冰装完可怜装可爱,就是要闵凝帮她漂漂亮亮搞定作业。

做两份作业……闵凝内心哀嚎,感觉自己死掉的脑细胞掉了一地。

就比如今天的专业课作业。题目是输出一段数组,为了避免雷同,这就是逼闵凝用两套算法写出来,她在心里默默温习李东骂过的那些脏话……

闵凝正在笔记本电脑的运行环境里调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凌风从身后冒出来,手里拿了一本《宇宙的琴弦》,咖啡色的封面上印着一朵宇宙里的星球,她没看过内容也猜到是一本物理科普读物。

周六上午是图书馆里人最少的时候,像傅凌风这种社会人士跑到这里消闲,一点也不奇怪。

何况这座图书馆都是傅家捐赠的,他来,谁也说不出一个字的不。

傅凌风坐在闵凝旁边的位置上,她盯着他的书皮看,他盯着闵凝的电脑屏幕看,两人都不语,没一会,他乐出来,“要不咱俩换换,抻着脖子看也挺累的。”

闵凝编写代码编得脖子疼,这个时候如果他说一声他会,她真的很想都推给他,让他把贺冰那份作业给做了。

“你每次出现,我都觉得没有好事,这次你来,能不能做点好事。”闵凝把电脑往他那边推推。

傅凌风笑:“我真的不会写你们这些。”他读书修的是哲学和经济。

好吧,终于傅凌风也有搞不定的事了,闵凝突然此刻的傅凌风好像离自己也没那么远了。

她继续翻书审题,完成前端输入页面的代码。

“不过。”

听傅凌风说不过,闵凝倒来精神了。“什么?”

“你这是要做斐波拉切数列吧,第一个数是零,你怎么搞成一了。”

不是吧,闵凝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循环的函数是做累加计算的,第一个数错了,那就是说后面全错了。她查过书后,果然!简直欲哭无泪,那写了一个小时的两份作业,还要全部重写……

斐波拉切数列!

他知道这个?闵凝埋头改,问他。

傅凌风笑着摇头,“我学经济,和你一样是理科生。”然后就在一旁安静地看起书。

幸好改得及时,不然后面再调用了这段函数,闵凝的整篇子代码就算乱了。

又花了半个小时一一纠正,调试通过后,已经是午饭时间。图书馆里渐渐人多起来,大多数人都是匆匆放下一本书或一只水杯就走,都在给下午自习占座。

原本空旷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开始喧闹起来。

闵凝看傅凌风,却还沉浸在书里,浑然不理外面的世界,明媚阳光里,他睫毛上闪着淡淡光泽,深眼窝、高鼻梁的侧脸,他看着有点像混血的第二代,连不笑的时候,嘴角都微微扬起,一眼看上去,绝对是个暖男。

今天他一改往日正装出门的习惯,浅色牛仔裤搭了件深色棒球夹克,年轻得像个大学生。

“你看我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看着书,目光连变都没变,轻松翻了一页,突然开口,吓了闵凝一跳。

闵凝的第一反应就是狡辩:“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我的心一直在看你。”他嘴角恰好勾了一个弧度,抬起头看闵凝,目光逼人,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慌乱?羞涩?还是心虚呢?

闵凝有点无地自容,刚好想遮一下自己的狼狈的,还好,傅凌风很体贴地换了话题,“到点了,咱们去吃饭吧。”

“风少一向不吃食堂的,怎么突然兴致这么高,主动提吃饭?”

闵凝嘲笑他,可不认为他突然就接了地气。

食堂里,取餐和倒餐盘的地方就相隔十几步的距离,那股菜味和泔水味并存的就餐环境,杀了他他都不会去吃。

傅凌风神色从容,明知闵凝在讥讽他挑剔的口味,可还是温和说道:“我确实不喜欢吃食堂,罩在风少这个头衔下,简单的喜欢和不喜欢都被放大成阶级矛盾,闵凝,你对我真的挺不公平的。”

不得不承认,从始至终,闵凝都没有以平和的眼光看待过他。人潮已过,图书馆里只剩俩人,她突然感觉到他的绝世独立,还有眼睛里澎湃如浪的孤独。

“我家里面的人员派系,你应该都已经听过了,兄弟众多,外人叫我们什么,齐少,朝少,风少,这一大堆的少,听来客气,其实很讽刺。我们这么多兄弟谁也不能独自拥有自己的姓,我们这些少们,都是活在别人印象里的人,就该爱权术爱讲究才对。”

傅凌风这是掏出肺腑给自己看吗,闵凝的羞愧被他的话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爱权术爱讲究,自己和其他俗人一样,不都是这么看傅凌风的吗,可事实上呢?对生活有高品质的要求,仅仅他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这并没有妨碍谁,不是吗?

“抱歉,其实我……”位高如他,难得对闵凝一直诚恳,从前她的敌意,好像在傅凌风的剖白里烟消云散了。

“行了,看你绞那两根手指都快绞折了。咱们去吃饭吧。”

闵凝点头。然后就上了贼船。

第127章 番茄意面

风少的午饭地点肯定不会是食堂,他驾车把闵凝带到他家。

一路上闵凝都在想,他刚是不是卖了个故事给自己,然后赚了一把同情呢?不然她怎么会轻易答应,去他家里吃饭呢?

傅凌风的公寓在市中心,紧靠林氏投资大楼,走路上班只需要十五分钟。公寓面积不大,也就只有陆北住地一半的大小,一厅一房,客厅和餐厅相连,和厨房打通之后,阔朗通透,大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

站在这样壮观起伏的胜景之上,连闵凝这个普通人都觉得心头畅爽,激起举手遮天的**,傅凌风是个会享受的人,连带着家中陈设都极具品味,闵凝像进了大观园,光脚在长毛的波斯地毯上摆弄茶几上的两尊猫头鹰玻璃雕像,爱不释手。

“那么喜欢?”傅凌风笑着把两人的外套收起来,挂在玄关里金属豹头挂钩上,“你喜欢就送给你。”

闵凝马上摇头。

开什么玩笑,一看它们的精致劲就知道价格不菲,哪有白收人家东西的道理,闵凝放回原处。

“也好,你要是喜欢就常过来玩,有个东西能吊着你也不错。”

闵凝白眼他,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差点忘了傅凌风是有主儿的人,他家也是有女主人的,“你女朋友不和你住一起吗?怎么没见人?”

而且,全屋上下也没见女人相关的东西。

他轻飘飘地说,“分手了。”

闵凝哦了一声,心里才松了口气,上次和乔囡搞得不愉快,那天在陆北地头上她能拿大,现在跑到人家地方来,还真有点怕被打出去,而且以乔囡的性子,她真的可能会打人。

闵凝凑到厨房的料理台旁,看傅凌风处理处理食材。

手法娴熟,简单的菜肴也有讲究的步骤。

两个西红柿,零星几个蒜瓣,还有一包牛肉馅,可见拐人来他家不是预谋的,傅凌风从厨房搜索一圈,最后才凑出一套意大利面的配置。傅凌风一边讲述留学自作自食的经历,一边毫不客气的找闵凝打下手。

闵凝先按要求洗过冰箱里的草莓,摆在餐桌上,再煮水烧开加入半包意面,剩下的就可以坐等面熟之后开饭了。

闵凝啃着冰凉凉甜丝丝的草莓,看傅凌风忙活。

西红柿焯水后去皮,细细切碎,然后架锅先煸干牛肉馅,再加入黄油块和西红柿,看他调小火慢慢翻炒加入不知名的调料,一小会满屋就番茄肉酱飘香了,小菜更见真功夫,最后出锅前加入大量的芝士和大蒜,这个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意大利风味,反正闵凝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傅凌风听到声音,用调匙盛了一小口肉酱,凑在闵凝嘴边,笑道:“看来是真饿了,尝尝咸淡,帮你的胃热热身。”

顾不上一喂一尝的暧昧,闵凝迅速叼走食物,烫得她一边缩舌头呼气,一边把浓稠的酱料从舌尖推向喉头。

果然很香!蒜味调和了茄汁的味道,芝士超级浓郁,在嘴里还有拉丝的感觉,闵凝已经按捺不住,就想马上开饭!

她乐陶陶回身查看那锅面条,有点傻眼,西式高筒的煮锅里,满满全是粘粘糊糊的不名物体,傅凌风也凑过来,咧嘴道:“你放了多少水多少面?”

闵凝答完一比一之后,他拎着只剩半包的意面哭笑不得,“咱们两个人只煮三分之一就够,你有多饿?煮了这么多,还不把水加够。”可不就煮成一锅糊涂粥,熄火、倒掉、重头再煮。

最后劲道幼滑的面条,搭配浓郁的意面酱,红彤彤香喷喷的一大盘,两人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是闵凝没试过的好吃。

这顿饭,闵凝被傅凌风全程嘲笑:“真应该把那坨面捞出来让你都吃掉。”

好吧,好吧,闵凝要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她确实不够细心,处理食材也是得过且过型的,只要卫生这一点达标,什么切得美观不美观,荤素是否搭配,她通通不懂行,也不钻研。

所以一餐吃下来,傅凌风说烹饪就把闵凝给侃晕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任他把围裙扎在我腰上,开始洗碗。

他对闵凝的定性就是:技巧太差,要从洗碗工练起。

收拾完毕,傅老板满意地点头,“你还是有优点的,勤快又认真,连灶台都擦了。”

勤快又认真这差不多就是说人傻了吧,“奖励你一杯咖啡。”

闻到浓香甘醇的味道就知道是当年夜跑的那款,闵凝接过一只红艳艳的马克杯,迅速呷了一口,香味在口腔里乱跑,她缩在沙发里,慢慢舒展身体,这样才是闲适的周六。

傅凌风笑:“哎呦,看你没见过市面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闵凝也回他:“第一次被人嫌弃而我不难过,谢谢你,傅凌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我。”

从他们认识开始,送妈去医院,给贺冰铺路,在ktv里护闵凝周全,陆老拐遇刺后交还杨宜,也许原本他有各种目的,但一直受益的是闵凝和她的朋友家人。

抛却陆北这一块,傅凌风确实对她始终无害。

傅凌风坐在闵凝身边,柔软的沙发,因为他的降临,凹陷了一个大坑,闵凝顺势就向他那边倾斜,她要逃,被困在臂弯里,“给我一分钟听我说完。”

闵凝放弃挣扎,对上他急切又充满期待的目光。

“有无数次,我都希望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可事实是陆北比我幸运,他几乎没有迟疑就给了你爱情,然后得到了你的心。他也配得上,可我还是嫉妒得很,尤其是那天在陆家的灵堂里,在那群嗡嗡作响的和尚堆里,你竟然可以正襟危坐,恬淡应对来闹事的乔囡,这样的修为让人佩服,你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而已,那一刻,我觉得一百个乔囡也不及你。”

闵凝紧张几乎窒息,她只听得自己的喘息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即便没有那天的事,傅凌风也不可能和乔囡白头偕老。

有那一遭,只是把分手提前了。

闵凝不认为一百个乔囡都不如自己,他们能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乔囡的优点,他们分手,也是不巧他看到了别人的优点。

傅凌风从不缺女人,他垂涎的只是得不到的女人,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闵凝暗暗告诉自己,傅凌风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喜欢跟陆北争抢而已。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稳住心神。

“傅凌风,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其实我一点也不好,真的。”

如果不是有这些年陆北把她捧在手里呵护着,她根本已经被残酷生活消磨掉了心智。

傅凌风抚着下巴玩味地笑道:“看把你吓的,说话都结巴了。我又没说要你对我负责任。”

闵凝悄悄松了口气,傅凌风也拉开了迫人的距离,“闵凝,我只想告诉你,对你,我永远不会有恶意,总是被你防备着的感觉并不好,放下戒心好吗?”

闵凝其实最怕的是,傅凌风破环自己的爱情,而他就好像能够读心一样:“至于对陆北,我们是一辈子的敌手,我对他有恶意,可对你不会。怕横刀夺爱的应该是他,不应该是你,你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可以。”

这人的逻辑摆明了是强者逻辑:闵凝爱陆北,那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如果闵凝移情他,那就是陆北做得不够好。反正不够好的人是他俩中的一个,闵凝怎么选都不用对另一个感到抱歉。

他会和陆北争自己吗?还是他已经动手了?

被傅凌风送回来的路上,闵凝惴惴不安地想东想西。

男人们争夺的世界和他们的女人是被割裂开的两个次元,联通又隔离……一直到闵凝闭上眼睛躺倒在宿舍的床铺上,还是没能理清自己前面的路。

为什么被表白之后的感觉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一样呢?闵凝觉得真是个大奇葩。

“闵凝?”

是邢宁。

虽然是周六的下午,可闵凝像是经历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疲惫,勉强挣开眼睛,“嗯”了一声。

她有点扭捏,跟闵凝对上眼睛,自己先气馁了,打她住进来之后,这是第一次不再趾高气昂地跟人说话,“你那里是不是有男生的硬盘,我电脑刚刚重新装的系统,里面好多驱动都没有,连声音都播不出来,可是借我拷点软件吗?”

看她态度软化,闵凝倒没那么反感她了,在床尾的书架上摸索了到周南的硬盘递给她,“周一之前还我吧,说好还人家的。”

邢宁微笑点头。

闵凝以为她会转身就走,哪里想到她还站在枕头边上,继续示好,“我去洗澡,你要不要我帮你占个地方?”

周六提前开澡一个小时,她不常在学校过周末,所以不知道,周六洗澡是人最少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占地。

不过好意闵凝还是领了,婉拒她又合衣躺回床上。

闵凝不想动,面对刑宁的讨好也扬不起什么兴趣。她明白刑宁的心思,她见自己能把贺冰推上位,所以也想靠过来,希望闵凝也能帮她一把。

可这还真不太可能。

且不说刑宁长得比贺冰差一截,就是她那人品,闵凝也不敢恭维。

送走了邢宁,还没清静成,彭嫣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看只有闵凝在,眼睛直放光,洗过手抹过脸,直接就把一双冰凉的爪子往闵凝被窝里伸,摸到她腰上的肉,就狠抓一把,又疼又痒,闵凝尖着嗓子跳起来,“死彭嫣!你一回来就捣乱!”

“哈哈!这么好的春光,你不出去玩,睡什么大头觉。”

她脱掉连衣裙,工整叠好,一下就跳到闵凝的床上,只听见铁架子床痛苦地“吱嘎”惨叫。然后她夺过被子,也把冰凉的身体塞了进来。

闵凝也跟着冷得一缩,大白天这是要卧谈的节奏?

“天气又不冷,你身上好凉。”闵凝很嫌弃。

她最怕冷了,和陆北盖一张被子时,他从来都是把自己搓暖了才来抱她,现在被彭嫣像枕头一样抱着,感觉就像被鬼抓住了一样,从里冷到外。

“闵凝,我问你,你和陆北第一次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第一次?

这个问题好像当年陈萌萌也问过吧,怎么答得,闵凝已经不记得了。

当时**不久,一提这个话题就羞涩得不行,现在彭嫣开门见山就问,从心理上,闵凝自我感觉从容了好多,“就是很紧张,全程在紧张。”仪式感胜过**上的愉悦。

幸好陆北熟练,他一个指令她就一个动作,不然两个人在那种时刻冷场会很尴尬吧。

彭嫣脸一红,闵凝就看出她的破绽,这个时候一定要八卦她个底掉,才不枉报平日里被她扒的仇。

“快说说,你是不是有情况,昨天晚上去哪了?”

杜子涵是个正经人,平时来找彭嫣遇上姑娘们,多是微笑招呼,被大伙调戏打趣过分了,他也是笑笑,虽然总是和韩大海同进同出,可比韩大海沉稳多了,又真诚和善,简直是闵凝遇到过的男人中的一股清泉,连贺冰都说,可惜遇上了以污著称的彭嫣。

“你和杜子涵谁主动的?”闵凝笑问。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彭嫣当仁不让:“我啊,不然等那个呆子得等到什么时候?”

果然,闵凝笑,“杜子涵现在是不是在哭自己遇上了女流氓?”

彭嫣笑眯眯推她,满脸回味:“他和我都是第一次,折腾了半天才成,简直别提多糗了,所以我来问问你,第一次是不是一样糟,我好心里平衡一下。”

原来是来找平衡来了。

抿捏彭嫣的脸,就看她双眼带水,眉间嘴角都有风情,果然变成了女人连样貌都变了,她之前在闵凝心里一直都是假小子。

“我知道你的体验也不会太糟,陆北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主儿,那肩膀,那大腿,是个女人都想扑上去咬一口,你有没有咬过啊?闵凝!”

她调笑,越说尺度越大,最后直接变开黄腔:“你有没有给他……”

“彭嫣!”

“看你脸红到爆炸就知道你没有了!太逊了吧,你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装什么纯情不懂,陆北也是,都能把你虐得浑身青紫,还不能把你嘴撬开。”

第128章 右手情敌

闵凝算明白了,无论她有没有经验,都是被彭嫣调戏的命运,因为,这丫头太没下限了!

“我跟你说,我就是这么挑逗的,杜老夫子根本招架不住,平时总是什么要留到新婚,爱护我尊重我那套,最后还不是丧生在我手里!”

如果彭嫣再配以“哈哈哈”,闵凝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采阳补阴的千年老妖,正好配得上她现在,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样子。

“你要不要也试试用嘴,你一停你男人就得求你,到时候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闵凝就差得彭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传授了。

她好奇彭嫣到底从哪里学了这些,彭嫣就用一个很蔑视的目光指指桌上的笔记本,“你自己弄来的硬盘上就有啊,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周南的硬盘有爱情动作小电影?!

闵凝按彭嫣的指点,把她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勾选出来,才发现,八个g的硬盘,有一半都存了这种货,彭嫣鬼马,算过明面上的文件大小,一对比,就知道有隐藏文件了,然后她就一点不剩的全拷了,闵凝几乎要为男生们掬一把泪了,他们连底裤都让彭嫣给扯掉了。

“你以为男生是什么好东西呢,十个男生十一个人都有这个,别跟我说陆北没给你看过,就是没给你看过,他肯定自己也偷偷看,你俩一分开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然怎么排解啊。”

除了第一次是闵凝误点开的,后来陆北真的没再和她看过。

之前闵凝没认真想过,现在一听说他可能自己看,自己排解,她还真的有点小不爽,马上拉响情敌出现警报,虽然情敌是他的右手,可还是嫉妒个不行。

这次彭嫣非常成功的在闵凝心里埋了一颗雷,下次碰上陆北,闵凝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审问!

对话结束,彭嫣在洗澡之前顺嘴提了一句韩大海,“对了,韩大海找了个女朋友,好像是他们同班的。”

这是好消息。

知道韩大海终于交了女朋友,闵凝对他多年的纠结爱慕终于稍稍放心了。他确实需要一个好女孩,抚平高中那些不快,让生活回归原本的轨迹,然后,安安心心继续做他的学霸。

“你猜他怎么跟杜子涵说的,”彭嫣扬扬手里的毛巾,挎着浴筐,活像村东头的三姑六婆,“去年在ktv那次,不知道他怎么看见你和傅凌风在一块的,回来后就说你身边连备胎,他都望尘莫及,何况真要从两个男人手里抢你,他就放弃了。”

又是傅凌风……去年的时候傅凌风已经把爱慕不加遮掩地露于人前了吗?逼退了韩大海,又来了一个傅凌风,是幸还是不幸?

原本被彭嫣毁三观的话题,带走了不少纠结,最后她这一句,又全回来了。

闵凝仰天长啸,重新躺倒闷头大睡。

周一,逐渐热起来的天气里,邓论还偏偏被排在了下午,周一的下午啊,周一综合症加初夏宜人的温度,正适合午睡,闵凝在上课前接到周南的电话,里面沉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这节课是逃定了。

一下课,闵凝就去还周南硬盘,大概因为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所以一直心里虚虚的。

这一块开启彭嫣新人生的硬盘,彭嫣竟然还叫闵凝去问问周南卖不卖,闵凝直接回了她一个要问自己问!

她可没那么厚实的脸皮和奔放的内心,而且,她要去问了,周南也不傻,一猜就知道姑娘们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所以闵凝宗旨是,快去快回,除了谢谢,绝不多说一个字。

和女生宿舍门禁严格不同,出入男生宿舍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人管理,闵凝从一楼爬到六楼,所到之处遇上了无数光着膀子衣衫不整的男生,他们看闵凝习以为常,闵凝看他们简直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搁。

硬着头皮走到周南宿舍,门不敲就自己吱嘎拉开,扑面就是一股臭袜子味,八人间的宿舍里乌泱泱塞了十来个人,一人抱着一台电脑在联机游戏,闹哄哄嘴里一刻不停的问候你妈我妈他妈。

闵凝在门口站着有点傻眼,找了半天才在人头里找到周南,他和另一个面孔白净的小兄弟一人叼着一根烟,俩人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闵凝怯怯在门口喊了一声周南,没人理她,连喊三遍,还是那个白净小哥,推了周南一下。

一看见闵凝,周南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哈,还让你把硬盘送过来。来来,别客气,快进来。”

闵凝苦笑把硬盘掏出来递给他,踮脚绕过满地的瓜子皮和数据线,站在屋子中间,突然世界就安静了。

周南把闵凝一一介绍给众人,特别隆重地把白净小哥指给闵凝,“闵凝你来得太巧了,今天可算遇见大神了,这是美术学院大才子,罗素,魔兽世界里风筝打法,神乎其神啊,你要不要来看看。”

大才子罗素叼着烟,披散着长发,像犀利哥一样,淡淡地看着闵凝,没有表情,烟卷烧过后上长长的一截灰还挂在上头,也不掉,让人惊叹他静止的能力。

“那个我先回去了,室友在楼下等我,谢谢你的硬盘。”为了离开,闵凝说了个小谎。

闵凝刚要跑,又被周南在门口拦住,一脸兴奋问:“你室友?是贺冰吗?哇塞,现在变成明星了,咱们同学一场,我八百年都没见过她了,她傍一大款现在还傍着呢吗?”

又是个嘴里没把门,闵凝摇头。

周南一句,屋里男生就沸腾了,顿时入耳都是淫邪的笑声,简直入了龙潭虎穴一样。

“都是同学,亏你还说得出什么傍不傍的话!”闵凝正义严肃,周南更跟打了鸡血一样,嬉皮笑脸道:“得,闵凝姐姐我错了行了吧,我们这不是把贺冰当女神了嘛,那我们女神交了男朋友,那他必须是全民公敌啊。上次在教室遇见两回你男朋友,那我内心可是熊熊的烈火在燃烧,强按捺住没上去凑他”

没等他说完,宿舍里就爆发出笑声和口哨声,调侃他:“靠!周南你想死早冲上去啊!人家那身板,打你这东亚病夫,都不够塞牙缝的!”

“跟闵凝这得瑟,周南你也不怕你媳妇听见!”

他们吵得热闹,闵凝见缝赶紧溜走,最后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就看见罗素笑盈盈跟我摆摆手,也算是说了句再见。

果然是大神风范,别人打招呼,他在观察,别人笑闹成一团,他还能自持冷静,闵凝暗自纳闷还是游戏魔力大,能把罗素和这群不搭调的人凑一起,现实生活中分明不是一类人嘛。

闵凝是个对香醇口味格外迷恋的人,这个发现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在上大学之前,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可是这两年,不仅见识了世界,连口味都养了起来,不忌甘苦,格外怕酸。

所以闵凝的三大最爱就被摸索出来了,第一名冰淇淋,第二名咖啡,第三名巧克力。

那种食材湮灭,可味道长存的香醇就像魔法一样,从舌尖到喉头,绵密回甘,彻底攻陷了闵凝的胃,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吃就多。

就像之前吃了一大桶冰激凌后病了一场,陆北也被闵凝吓怕了,每次看她吃冷饮都要严格控制量,他当着若干下属的面,收走冰淇淋的勺碗扔进垃圾桶的时候,闵凝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饲养的动物,除了怨念地看着那条潇洒入篮的抛物线什么也做不了。

陆北结束了欧洲的差旅,终于在五月底回来了,早在回来之前,他就声称为闵凝准备了礼物,绝对可以完美替代我对冰淇淋的执念。还以此诱惑叫她逃课去机场接他,然后闵凝就果断答应了。

她现在往一条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偏偏傅凌风和陆北都能轻易戳中她的死穴。

刚刚好周五早上的飞机,起了个大早,好好打扮一番,彭嫣的话犹在耳边,什么自己排解,什么右手情敌,闵凝今天要一鼓作气战胜情敌,收缴他的作案工具!

不美貌怎么能打败右手情敌呢?!

所以闵凝在贺冰远程指点下,黑色小短裙上面配一字领红色上衣,宽松款的大一字领,今天这身除了露大腿,还有若隐若现的肩膀,绝对的清凉。

她把马尾高高束在脑后,辫成一股麻花辫,刚过肩头的长度,走起路来忽忽悠悠,左右摇晃,自信青春活力。

老陈送闵凝到机场,只比飞机降落的时间早了五分钟,她守在法兰克福的航班出口,抱臂等待,不知道我是不是穿得太扎眼,总觉上上下下被各种眼光打量,可见性感真的不是好扮的。

每五分钟就她要假装不经意地划一下裙摆,确定凉飕飕的屁股是不是还盖在裙子下,以免春光便宜了别人。

正跟裙子玩得热闹,哪知道陆北已经到了闵凝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程远彬和另外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老陈在闵凝身后轻轻一咳,她茫然抬头,就看见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的陆北,嗯,他脸色不太愉快,闵凝歪头对他心虚笑笑,想着别是哪里遇见不顺的事要往自己身上撒气。

“你,不冷吗?”陆北问。

已经入夏,为什么会冷?

自我打量一番,闵凝扬眉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闵凝和陆北隔了一米的距离,接机的氛围好诡异啊,闵凝心里暗叹,按电影剧情,陆北应该惊喜地看到自己后,先来一个拥抱,然后电影的长镜头越拉越远,他们就幸福地淹没在人海里,不是这样吗?

闵凝伸展两臂,就要往他怀里扎,可陆北却回身,从程远彬手里取过外套,就着闵凝张开的手,左一下,右一下,把西服外套穿在她身上。

深灰色的大袍子一罩,闵凝的小肩膀、***、铅笔腿,全都被埋在了里面。

我愣神,这是……吃醋了……为一件衣服吃醋了?

程远彬低头捂嘴,想笑又不敢笑,陆北这才满意点头揽着闵凝的肩膀上了车。

第129章 甩脸色

“你以后不许穿成这样到处走。”车子上路,半天陆北来了这么一句。

果然还是为了衣服。

闵凝哦了一声。

在车里只剩我们和司机的时候,他才好意思承认原来他是嫉妒了。闵凝窃喜,哪知道他后面还有一句:“太风尘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审美那么老气,性感就是露肉吗?”

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闵凝想扮性感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还被评价为风尘,这么失败吗?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

陆北能喜欢当年苍白的闵凝,爱得就是那个原味。可闵凝实在不怎么喜欢原味的自己。

她总要长大,有自己的喜好。

所以,小小地替自己争辩了一下,听到相左的声音,陆北一时不能适应,微微张嘴抬起下巴,这绝对是他下一秒就要发怒的表情。

闵凝赶紧岔开话题,“你说给我带的礼物呢?”

闵凝一摊手,满脸的期待,外加无辜讨好,陆北才转怒为安。

他这个人,要的就是别人绝对的服从和仰望,闵凝不示弱他就会浑身不舒服。示弱了,他也就心软了。

“真是个吃货,一听说礼物是吃的,课都可以不上了跑来接我。”

他点闵凝鼻头,简直要把闵凝用宠爱溺毙在他怀里。

陆北从随身的公文袋里掏出个扁扁的正方形盒子,深黑色的包装,除了品牌几乎没有多余的文字,隐隐一股华丽威仪,像首饰珠宝一样的包装,这是吃的吗?

闵凝打开,然后就看见十二颗整齐码放在小格子里的咖啡色小馒头。

“巧克力。”

好朴实的介绍,和人家手工松露巧克力的气质完全不搭,我“哦”了一句,拿起一颗放在嘴里,真的是瞬间,口中炸裂开丝滑和浓香,让我一振。

说巧克力可以安慰情绪,可以调节内分泌,可见也不是假话。

因为闵凝真的被震撼到,一连吃了三颗,每一颗的馅心都不同,有抹茶的清苦,有坚果碎的焦香,最后一颗是她最喜欢的,干邑白兰地的酒芯巧克力。

醇类物质酝酿出的神奇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浓度太高,不一会脸上就发起热来。

“吃颗巧克力都能醉,看来你是真的不胜酒力。”陆北笑着替闵凝擦干净手指上的巧克力粉,“看你吃的这么香,我都馋了。”他语焉不详,埋头在我头顶,喃喃道:“给我留一颗,晚上叫我尝尝。”

为什么要等晚上?

闵凝很快明白:“你才落地,还要工作吗?时差倒过来了吗?”闵凝真想替他、替自己哀嚎,他除了忙忙忙,还有第二件事吗?

“傻子,今天周五,如果今天不把事情分发出去,就要多等两天,拖到下周一才能开始执行。乖,去家里等我,我上午开完会,下午早早回去。”

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还他外套,带走巧克力,闵凝用力甩上车门,气鼓鼓地离开。

陆北莞尔一笑。

司机老陈心里也暗暗为这位闵小姐鼓鼓掌。敢甩老板脸色,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

闵凝进了家门,楼上楼下绕了一圈,百无聊赖。接下来她还要继续等陆北一整天,这种以他为宇宙中心运行的生活,已经逐渐让闵凝开始觉得无力和委屈了。

转了一圈,在陆北的地盘,几乎没有她可以发挥的任何空间,连打扫卫生,采买蔬果都不需要她做。

半个月没人住过的房子,连颗灰尘都找不到,冰箱里,有陆北喜欢的菠萝猕猴桃,还有闵凝喜欢的苹果草莓。

陆老拐一去,月阿姨的无微不至全都投入到陆北的起居。

今天陆北回国,她一早已经来过并且都准备好了一切,新鲜的豆腐、发好的海参、连半成品的半扇羊排都已经在烤箱里待命了,陆北只要下班前给闵凝发条短信,她只要简单操作就是一桌有荤有素的接风宴。

真的非常无聊!有种程序已经写好,闵凝觉得自己只是按指令开始编译的翻译器,逐行逐句,既不出错也不需要灵魂。

滴答!

意外地,一声尖锐的门铃声响起。

闵凝以为是陆北去而复返,看到是门禁屏幕上李东的大脸,她心里还是有股小小的失望,虽然他是陆北手下和她关系最近的人,虽然很久没有见面还有点想念他,可她更想要陆北,十分强烈的想念。

授权门禁,放行李东,看到闵凝他不意外,可只有闵凝一个人在家,又轮到他有点小失望了,“以为你们两口子都在呢,陆少人呢?”

“去开会了。”我把刚煮好的菊花茶给他端了一杯,顿时客厅里温暖飘香,屋子里终于有点人气。

“我可是掐着点来的,还以为他最少要在家里呆个把小时,和你缠绵呢。”

这人嘴里一向没把门,我懒得介意,只还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你要找他,要不就电话约他,要不这会就去公司找他”

他急忙接茬,“妹子,你别怪哥不会说话。东哥我这回是真有事,不是逗。”

不去公司找,也不电话约,那就是称不上公事的事?

李东这么大大咧咧的人还有难言之隐,闵凝试探他:“你是故意找一个我也在的时机,想和陆北谈谈?”

李东不语,讪讪一笑。

他明知道陆北不喜欢别人走夫人路线,他还敢犯忌讳,那就是真有几分棘手了。

李东运了好大一口气,说道:“也不瞒你说,我呀,这回身份有点尴尬,所以想卖个私人情面,可跟雷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想找你帮帮腔。”

是立马走开,还是坐下来继续听他说,闵凝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在他恳切注视下,动摇了。“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陆北的规矩,你比我懂,他可不是个听女人话的人。”

李东点头。

“不怕你笑话我,这一年,我跟王真好上了。”

这真是个意外的消息,他开始不是没看上王真吗?

“真的?”闵凝也有一年多没见过王真,听说了她的新动向,闵凝还真的有点惊讶。

“嗯!本来也没什么交集,她总我叫我去,我就给她修修电器什么的,她的意思我也懂,外面有那么多乔里乔气的女人,我能看上王真那徐娘半老嘛,后来她买了一辆车,撞到人了,你别担心,没什么事,小剐蹭,但那家人不依不饶啊,就开始漫天要价了,我看王真也是真急眼了,找的我给说合说合。这才大家认真交往起来。”

要说王真待人,真的是个很有心意的女人。

男人看她都以为是个轻浮的人,她也以游戏人间来面对那些男人。殊不知对她认真的人,才能获得她以诚相待的热心肠。

哪知道最后她和李东,兜兜转转还聚在一起了。

“那你,你们遇见什么事了呢?”十有**是王真的事。

“陆少起的那片新楼,不是拆了不少旧厂区和家属楼嘛,其中就有你家原来的筒子楼,那一楼的人都按人头按面积给了安置费。”

闵凝有点明白了

。那筒子楼每一户的面积其实都差不多,要想多得安置费,那就得拼人头,王真是个单身女人,在这上头肯定没优势,所以说到底,李东是来为王真争取利益来了。

陆北虽然不是富得流油的咸蛋黄,不对,富得流油的有钱人,但这点利益,应该可以额外为李东开恩吧。

闵凝问:“那边不是有两块地皮是你谈回来的吗,你也是功臣,为什么不直接和陆北说呢?”

“一是因为现在安置这块的事不是我负责,是程远彬在做,这笔款子不是小钱,他不同意给王真批钱,怕有人跟风学,到时候真的招来一堆钉子户就完了,二是因为我和王真这层关系,我要去说,真是抹不开面子,这跟生生管老板要钱还有什么区别呢。”

哦,原来他也是被王真逼着来的。

要是说服陆北以安置费的形式给王真钱,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当务之急是给这笔钱一个名目,比如份子钱?

闵凝一乐,把这个想法给李东一说。

他马上跳起来,坚决表示,男女朋友可以谈,因为要钱,最后要把人给娶了,那他宁可不要钱。

“我就纳闷,你一个男同志啊,给人家一个名份那么难吗?你要是同意娶王真阿姨,没准她都不要安置费了呢?”

“得了吧,那陆少就得给我付工伤钱了。”

王真再年轻十岁,那绝对秒杀谢利梅的。还工伤?

到时候李东不得跪着求人家女神来垂幸。闵凝在心里小鄙视他,暗乐他的立场。

现在他女朋友,摆开阵仗要跟自己老板对着干,他这会恐怕进退维谷,两面焦灼,受不住闵凝打趣。

闵凝只是答应代李东跟陆北开口试探,但绝不参与游说,事关陆北公司的发展,她说自己不能,也不敢置喙。

李东已经非常感念,“有你提一次就算帮了哥大忙了!王真那个老娘们,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能多补偿个两三百万,她这辈子躺着吃喝就够了。我俩都得谢你!”

这是一个家庭后半生的指望,闵凝懂利害关系。

送走李东,她突然就有了感触,陆北的力量可怕得惊人,他的一个决定,一个签字,就决定了上千人、上万人的生计和命运。因此上位者对于权力的迷恋,远大于从未拥有过权力的人。

换句话说,青年的陆北能分精力享受爱情,可一旦他发现还有别的能带给他更大的快感,那他一定会决然奔它而去。

真是越想越灰心啊,闵凝真怕自己就是要被抛弃的那个。拿着手机摆弄,想给陆北编一条短信,写了删,删了写,犹豫了好半天,才找到求和又不丢面子的话题:你几点回来,我好开始做饭。

“五点。”

就两个字!

他就回了两个字!

我紧张失望得简直要抓狂了!

鼓了那么半天的勇气,才等到两个字,他是五点出发呢?还是五点到家呢?明明是她生气在先,现在轮到自己要主动求和,真丢脸!

算了,就算陆北语焉不详,闵凝实在没脸再细问。

四点一到,她就在厨房忙碌起来。

不是说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吗?海参烧豆腐,多放大葱,最后勾薄芡装盘;烤羊排都是现成的,闵凝切了只洋葱铺在烤盘下面,然后启动烤箱。

果然到五点,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最后烧热油锅,把准备好的挂珠的生菜叶下锅,心不在焉地随便炒炒,加入耗油,出锅装盘。

三个菜摆齐在桌上的时候,陆北已经洗手换过衣服。

这一对男女会师在餐桌前,他笑笑打量闵凝,“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第130章 造型升级

陆北竟然夸起那身衣服来。

明明还是早上那身衣服!难道几个小时不见,他连审美都变了?!

闵凝堆出一个假笑,刚要坐下,就被他打横抱起来,脸贴着脸。

“还生气呢?脾气越来越大了,你也不看看,那些跟我撒脾气的,哪个不被我给”他炽烈的吻上来,这么多天的思念就像开闸的洪水,昏天黑日地把理智席卷一空。

闵凝想着刚才患得患失的自己,想着永远让自己忐忑的陆北……从早上积累的委屈,化作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她被放倒在餐桌上,陆北温柔地说道:“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里沉甸甸,像被什么压着似的。宝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耳边反复听他喃喃着:是我不好。

闵凝心头有一点点解恨,他确实不好,他不好的地方太多了!

太忙,没空陪闵凝,每每见面就剩欲念那点破事,根本没有精神交流;

控制欲太强,需要闵凝在学校日日电话汇报,搞得闵凝几乎和异性绝缘;

闵凝实在是用了太多的青春来等他、配合他!

陆北俯下身体发力连连,也不知道被撞碎的是女人的哀嚎还是悲伤,房间里回荡着我支离破碎的嘤咛。

闵凝抓住他肩头小山包似的肌肉,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口,他也不躲,任闵凝把口水和眼泪抹在他肩头……

事后,闵凝狼狈地坐在餐桌上,抚着被揉得生疼的胸口,抽泣着擦眼泪,楚楚可怜。

陆北像重新充电完毕,精力充沛。

现在应该是德国时间的上午十一点,他工作一天相当于一夜未眠,这么有精力,更让闵凝恨得牙根痒痒。

陆北讨好着,重新收拾了餐桌,加热了羊排。

“宝贝,别气,气坏我该心疼了,来,小的服侍你吃饭。”

刚刚陆北脱了个光,上桌吃饭也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意思,一把把闵凝放在他毛茸茸的腿上,右手是女人,左手持羊排,一派原始人的面貌。

闵凝低头思索,就看见了陆北牵着自己的右手,脑子里灵光一闪,闵凝默默把自己的左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她想起“右手情敌”……

呃,为什么感觉脏脏的?

这段饭吃得潦草,整整熬了四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陆北胃口不大,捡着吃了几口豆腐和海参,扒了一碗米饭就开始哈欠连天了。

控制狂人陆北自己困了,也不忘要求闵凝上楼陪|睡,顾不上收拾碗筷,闵凝举着一只没啃完的羊肋排,恋恋不舍地被他带离餐桌,“快别吃了,你烤得有点过火,香料都苦了。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呃,闵凝舔舔沾在嘴角的孜然粒,是有一点,但调味不错啊,洗过手刷过牙,闵凝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回味那股羊膻味。

她脑子里不受控地在想如果我有傅凌风的水平,这顿饭应该会做得更好吃吧。

七点多就上床,根本没有睡意,外面的天还没黑透,闵凝辗转,看着陆北的睡颜,时而皱眉,时而低哼,他在梦里也不轻松。

闵凝突然有一种想要为他分担的冲动,她不想总做男人身后的女人,连一顿饭都不能做得尽善尽美,也是因为她一直无意于厨房三寸大的地方。

因为闵凝本质上是个需要放养而非圈养的人。

早上,在阳光里醒来,头下面枕着陆北的胳膊,闵凝有一种被彩票击中的幸福感:阳光和陆北都还在。

这是多年来很少见的状况,陆北健身爱早起,从来是他先起,然后日上三竿的时候,来叫闵凝直接吃午饭。

今天已经是上午十二点了,他还在睡着,呼吸均匀,阳光下广阔的额头光洁俊朗。

闵凝憋住笑意,偷亲他,从嘴角到额头,一遍一遍在额头上啵啵啵,越玩越乐。陆北真是累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折腾也不醒。

然后闵凝又突发奇想,悄悄掀起被单,借着阳光,往被子里探头探脑,这具光洁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变化,一只独眼蛇,懵懵懂懂的昂头看着我,闵凝咬牙,伸手偷偷去摸摸它的头顶,它就像感知到危险一样,猛得又立得更高,慢慢站了起来。

长大了的小蛇,轻轻在被子里摇晃着,被子上被拱起一个小帐篷,好像对我说:不要过来,小心我咬你。

凶猛如陆北本人。

“右手情敌”的典故又被闵凝想起来,她作怪心起。

为了印证想法,她轻轻抬陆北枕头上的右臂,带着他的右手去和小蛇打招呼。

她玩得高兴,只觉得人体神奇,小蛇慢慢变成蟒蛇,闵凝小声对它道:“hi,早啊。”

“早。”

上头陆北的声音突然炸在闵凝头顶,清晰淡定,他醒了有一会了!

那自己的蠢样,他都看见了?!

闵凝抽回手,反被陆北,然后动作就反了过来,他强令我的手去服侍莽蛇。

他邪恶地笑:“这几天想我了吧?”

他的观念里,男想女,女想男,无非就为那件事。闵凝仰头不甘示弱,“没错,我想你,特别想你,可你肯定不想我!”

闵凝把彭嫣的右手情敌理论一抬出来,小蛇马上缩回原型,陆北起身,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那么大胆,以往,你连看都不敢看它,原来是嫉妒我的手,所以想要自己亲自上阵了?”

闵凝八卦兮兮把他重新扑回床上,“那你有没有用手,多久用一次。”

分别的日子,对陆北这样的精壮人士,肯定是难熬的,可闵凝听到数据还是吓了一跳,“隔一天一次,在洗澡的时候。有你在的时候,我几乎时时刻刻想做这个。可你总不配合,非得哪天把我逼得红杏出墙。”

时时刻刻都想……

闵凝做了个“要不要那么生猛”的表情,陆北哈哈大笑,“好了,不逗乖女儿了,干爹帮你洗澡。”他一提,我就被他背在肩上,直奔淋浴房。

原来才知道,昨晚陆北说的今天带自己吃好吃的,原来是去应酬。

真是周末都不能放松,还要拉着陪他去受罪。

听闵凝抱怨,陆北没有一丝歉意,还说今天都是她认识的人,绝对不会无聊。

周日的中午和晚上,是一场饭局连一场酒会。

目的是庆祝乔涵和陆北的第一次合作。

今晚闵凝是要当第一女主角的,所以事前准备很重要。

她刚结束沐浴,楼下的化妆团队就到了,是四夫人的班底,来了没有多废话,直接就在客厅搭了一个简易化妆台,闵凝裹着浴袍湿着头发,颤巍巍做上高脚凳,周围的灯光和梳妆镜都跟了过来架在她眼前。

负责妆容的年轻女孩子,笑眯眯自称叫曼尼;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踩着细高跟鞋指挥着两个小男孩一直在往屋里面搬衣服,不一会,一个移动衣架上挂满了男男女女的晚会服装。

她先帮陆北选了两件送上楼去。

半天后下来手里只剩一套,被留下的是暗红色的薄款小领的剪裁。细高跟和曼尼低声交流一番,跟着陆北的决定自动为闵凝也选好了妆容和衣服。

从黑向红色渐变的蕾丝裹身长裙,半露肩的黑色船型领,头发被服帖扎在脑后,耳朵上两颗浑圆的珍珠,幽幽发散着奶黄色的光芒,这身打扮看得闵凝自己都觉得眼熟,这不是我昨天那身衣服的升级版吗?!

陆北换好衣服也从楼上下来,暗红色套装,黑色的衬衣裹不住的胸口肌肉,这男人今天真是英俊到妖异,他笑:“昨天看你穿红黑配,今天就继续黑红配,造型你还满意吗?”

专业人士成功诠释了什么是高档,更显得昨天闵凝自己搭配的一身有问题……陆北可能真的没说错,昨天,确实风尘。

闵凝在镜子前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妆容清淡,肩颈却被华服趁得格外雪白,陆北往她身边一站,她打心里想高喊,“我俩最配!”

曼尼像看作品一样,满意点头:“闵小姐三庭五眼,是标准的鹅蛋脸,大骨架也是行走的衣服架子,穿包身的衣服最好看。”

闵凝乖乖点头,本来还想跟人家多请教一点,程远彬进来一通汇报,她就被陆北拉着赶赴主办地了。

地点在城中的超五星级酒店,说是晚宴,其实最重要的事情都要在晚宴前谈拢才行。闵凝和陆北一行先被请到包厢里,里面早就摆好一大桌席面,零星坐了四个人,乔涵和乔太太,还有另外两个幕僚。

陆北这一方,加上闵凝和程远彬一共三个人,陆北和乔涵亲切握手,并肩而坐,闵凝和方太太礼貌点头各自坐在男人身边。

男人们你来我往,只见举杯不见吃饭,闵凝默默夹着面前那盘子松茸烤牛肉,号称为这餐饭特意空运过来的极品食材,反正她没吃出什么玄机。

乔太太倒是个安静的人,完全没有我是主场的自来熟,只是点头跟着乔涵的话题,或微笑或附和。

男人正事谈拢后,程远彬就把草拟的合同递给了对方的秘书,然后文件就像白鸽一样,在场飞舞一圈,陆北和乔涵就纷纷落笔,签下了一笔年收入上千万的生意。

乔涵眉开眼笑:“承蒙陆少看得上,又捧场,签下我的小牌子,我看城西的商业圈搞起来,不会比好时广场差。”

好时广场是乔家经营三十年的老百货了,口碑名誉都属上乘,乔涵这是自谦。

陆北也客气道:“我也是借你的东风。以后沾边百货业,还得乔家照顾。”

他俩前阵子因为傅凌风差点没掐起来,最近两人因为做生意,又要假装交好,这种互捧得话,听得闵凝只想发笑,然后,没忍住,闵凝竟然露了笑意。

不是那种蒙娜丽莎的微笑,而是从鼻子里想哼却没哼出来的笑,闵凝急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汁,可坐在人尖子堆里,她那点小纰漏,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乔涵笑问:“丫头,你笑什么呢?”

第131章 选男人还是选前程

当着自己的老婆面,乔叫别的女人这么亲密合适吗?

闵凝抿嘴呵呵一笑,摆出一个我们不熟的样子,“没笑什么。”

乔涵转头对陆北说,“你这个女朋友,真是厉害,上次,在你家把我家囡囡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陆北也像说女儿一样,满脸骄傲,“她还是个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哪知道乔大小姐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厉害,以后再遇见,乔小姐要多让着她。”

面对陆北典型的护犊子行为,乔涵挑眉不以为然,笑笑:“他们这群小姑娘个性太足,各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乔涵和陆北之间最安全、立场最一致的话题就是闵凝她们宿舍其他的姑娘们,乔涵八婆上身,“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贺冰那个丫头就骄傲得不行,有的时候看她强令自己顺从,骨子里又不想顺从,那个矛盾,我看着都替她难受。”

闵凝偷撇乔太太,只见她脸色一暗,默不作声地加菜。

原来她全知道。

而且乔涵也知道她知道,所以,肆无忌惮提起贺冰还真是一点不见心虚。

闵凝突然觉得,这种人前显贵的夫妻,也挺可悲的。心知肚明的背叛竟然还可以放在桌面上侃侃而谈,女人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呢。

闵凝顿时觉得自己也成了破坏人家婚姻的帮凶,极其不自在。

乔涵却不知道收敛,仗着略长陆北几岁,还在跟陆北传授起御女心经,“小姑娘心性浅,最怕被冷淡,她们要是敢闹,做男人的拔腿就走,治一次老实一次。”

何止小姑娘,但凡是个女人都怕被忽冷忽热的对待,乔涵的办法确实是女人的死穴。只是公开谈论,给人多情印象的乔涵,一下子就变成了无情的人,闵凝庆幸陆北不是这样的人。

饭后背着人的地方,我掐着陆北的下巴,质问他的时候,他双手缠在我腰上,百般撇清:“你这个小傻子,良心都丢了,你闹情绪我哪次不哄,**精神都为你服务着,还不疼你吗?”

陆北两只大手托在闵凝的屁股上,又开始不安份。

合同签完,她们被安排在vip的休息室等待晚宴开始,还有半小时,这个时候正是陆续上人的时候,闵凝可不想在这演什么活春宫。赶紧按住他的手,“别闹了!你别想拿话来哄我,之前冷战,咱俩可都是一两个月的不说话”

“最后我可是赶着来投降的,听了乔涵两句闲话,你就跑过来磨我,宝贝别磨人啊今天很漂亮”陆北邪恶地笑着,用力把吻按在闵凝的唇上,混合着口红油脂的女人香……我只能感受到舌尖交错后的颗粒感,一阵阵刮擦着心房……

“陆先生”突然门口进来个侍应生。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感到无比的惊诧,闵凝就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瞬间就要把自己从陆北身边弹开,陆北镇定,揽着闵凝的肩头,皱眉冷对:“进来不会敲门吗!”

程远彬这个时候赶紧从门外进来,一扬手就让人把吓呆的侍应拖了出去,“抱歉,刚才我离开一下,就让人闯了进来。”

“滚出去!”对自己人,他就没那么客气了。

也不知道是欲|火还是怒火,反正陆北现在被点着了,沾上谁倒霉。

程远彬见状飞快闪到门外。

陆北唇上糊着艳红色的口红,再配上愤怒的眼睛,简直就像刚吃了人一样,闵凝乐,拿着纸巾踮脚给他拭干净,“外头估计要开始了,人家好意来通知你。差点让你给活刮了。”

“那你是没见过我活刮别人时候的样子!”

他余怒未消,整理下衣领袖口,大步流星往外走,最后留下程远彬给闵凝护航,他头也不回,就丢下一句话:“刚才乔夫人已经看你不顺眼,一会见到贺冰,你俩躲着点乔家的女眷。”

接着闵凝又听到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贺冰竟然是好时居家的代言人,这场晚宴她也会出现。

闵凝算是再一次被乔涵折服,众目睽睽之下让老婆和情人同屏出现。

这叫什么?牡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真是个玩女人的行家。

陆北去办正事。

镁光灯和记者在展台下咔嚓咔嚓,陆北和乔涵在台上友好合影、握手。生意场上这种不露硝烟,只现繁荣的景象,都是给外人看的。闵凝清楚见过陆北如何为一单生意熬夜开会、辗转反侧,所以格外心疼花团锦簇下的他。

偌大的会场里,所有人都关注着展台上乔涵的侃侃而谈,闵凝在角落里一眼就找到了贺冰,她也找到闵凝,粲然一笑就小碎步倒着过来了。

“闵凝!完了完了!我的美貌要被你赶超了,谁给你饬的啊,这水蛇小腰,大白脖子,真想让人捏一把咬一口!”

闵凝乐,拉着她的手,像见到亲人一样,心里稍稍安稳。

“这位是?

”贺冰看程远彬,娇滴滴一笑。

程远彬倒有些不好意思,简单自我介绍。贺冰猛跟我使眼色,“哎呦,你家陆北真是全方位盯人啊,就怕哪个不开眼的把你给欺负了吧。”

“你呀!我怎么会被人欺负,这是在乔家地盘,别乱说话。”

贺冰冷哼,“乔家地盘怎么了。”

有了依仗,贺冰比之前理直气壮多了,更何况靠得还是自己。

闵凝温柔贺她事业进步。贺冰苦笑摇头,“出来工作才发现人心难测,更何况这个圈子,闵凝,我能称得上朋友的只剩你了。”

朋友不易得,闵凝也不比她多。她们正黏黏腻腻说着贴心话,旁边程远彬发出示意。闵凝往贺冰身后一看,冤家路窄,乔太太还是找上门了。

乔太太带着两个女伴,向她们走了过来,乔太太还好,尊容仪表都在,她身边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不是善茬,怒气腾腾地就直冲过来。

闵凝悄悄拽了一把贺冰,贺冰才看到麻烦,但想走已经不肯能了。

老妇人堵住贺冰去路,上下打量,眼睛里都要冒火了,猛啐了一口:“你这个狐狸精!还有脸抛头露面了,放我那个时代,小妾都要躲起来的,不要脸!”

贺冰先忍了一下。

程远彬迎上去,“郑老夫人,郑太太,你们好。”

这两位一个郑文的妈,一个是她嫂子,身份不高,极爱显摆与豪门联姻的事实,所以,教训小三的事,少不了她们。

闵凝想要偃旗息鼓,赶紧识趣赔笑道:“两位好。”

那位年纪四十多的郑太太一脸傲然:“我们妹夫是名门望族,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小妖精不要动那么多歪心思,你们从这里走出去,都知道是陪有钱人睡过了,以后哪还有正经人家敢娶你们嘛!自己知趣就赶紧离开!”

这话尖酸又粗鄙,实在不像深闺大户的夫人说的话,这与郑文的娘家寒门出身相符。

反观方太太一直端庄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只看着小姑娘们丢脸,借刀杀人,她这才是真厉害。

周围渐渐有人围了上来,虽然不敢真的摆出看热闹的架势,但明显耳朵都立了起来。

贺冰气结,可骄傲如她,听着真相和辱骂各半的话,听着日后自己终身无靠,一下就动了情肠,愤怒的眼泪早就在眼圈里打转了。

陆北有远见,留下程远彬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程远彬绕过两位妇人,直接和乔太太对话:“闵小姐和贺小姐都是方先生的客人,何况刚刚在饭桌上,大家刚刚谈好了合作,怎么一下饭桌,乔太太就变脸了呢。”

抬出乔涵最管用,郑文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依靠男人吃饭的女人难免气短,无论正室还是侧室,这一点上,乔太太和贺冰同病相怜。

不知道什么时候台上的仪式结束,乔涵和陆北带着万千目光来到我们身边,人只是刚到,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乔太太像变了一个人,刚刚的阴鸷又变成善良和气,她挽住乔涵的手臂,明知顾问道:“怎么请了这么漂亮女孩子做代言人,我看咱们的‘好时居家’要大卖了呢!”

闵凝和贺冰面面相觑,两人一样同时后颈发凉。按说变脸变得太快的人,内心都有第二个人格,两个人格通常是截然相反的。

海就有多深浪就有多高,郑文表面有多温柔善良,内心就有多阴暗狭窄。

乔涵笑着温柔对贺冰说道:“辛苦你了,一会还要去展板那里拍照,先去补补妆吧。”

众目睽睽之下,贺冰再也撑不住,借这个台阶,黯然离开。

乔太太胜了这一局,两位郑家妇人脸上比喝了蜜一样,甜丝丝对着乔涵不停夸赞,什么好男人,什么做大事。

闵凝能感受到,她们对于乔涵这个乘龙快婿一定非常非常的满意,所以男人有问题,一定是外面的狐狸精不好。

闵凝把冰凉的手塞进陆北掌心里,他温热的手掌把她的包裹住,他明白闵凝此时此刻的寒冷。

郑老太太大概已经被告知过闵凝的身份,也很看不上攀附的女孩子。可她却忘了自己的女儿也走的是攀附这条路。

郑老太太看见陆北,满脸笑容,脸上的皱纹开开合合,“你就是陆北吧,刚才我们在台下看了好半天,年纪轻轻真不简单,人也这么帅,你的身份可要娶个好姑娘,门当户对才好。”她撇了我一眼,很是不屑,又强调了一遍门当户对,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有个侄女,可俊可招人喜欢了,和你年纪也相当……”

她说起来滔滔不绝,闵凝心里一阵阵发寒,真是什么都讲究出处,连攀附了乔家的姻亲都能自恃名门了。闵凝笑自己还真是一穷二白得少见。

陆北看着乔涵,似笑非笑,乔涵夫妇略显尴尬,真正的得体的人根本不屑去阻拦别人的不得体,反正又不会真的触怒陆北,乔涵懒得管他失礼的丈母娘。

但陆北不是坐等别人解决问题的人。

他紧了紧掌中的力道,闵凝的手被他一攥,也茫然看他,同时耳边响起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句话:“看来我更要努力捧着我们闵凝了,不然捧得不够高,让人觉得她配不上我,我就太失败了。”

闵凝讶异惊喜,其他人比她更加无措,且充满疑问:闵凝何德何能让一个男人这么疼惜?

“我现在父母俱无,想不到还有伯母惦记我的婚姻大事,真让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这绝对不是要感谢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多管闲事,倚老卖老,惹人厌烦。

郑老太闹个大红脸,乔涵才出来打圆场,哈拉两句,把乔夫人和她的娘家人晾在一边,就拉着陆北到镁光灯汇集的地方观摩产品,顺便看贺冰拍照。

远远看着脸色不好的乔夫人目光朝着我们这头看了好久,一直看到我后背发凉,她才带人隐遁。

灯光闪烁,贺冰换尽方式展示彩虹色的毛巾和梳妆圆镜,在五光十色的热闹繁华里,连闵凝都要爱上她美丽年轻的笑靥。

不得不承认,两人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贺冰靠前程,闵凝靠的是男人。

第132章 血的警示

有了陆北那句要捧自己的话,就别提闵凝在之后的若干小时里,自我感觉有多良好了。

应酬交际也有精神了,回家亲热也有力气了。

以前陆北对人好是做出来,现在改用说出来,女人更加受不住。要不怎么说甜言蜜语最好使呢。

为了回应陆北,别提闵凝有多卖力讨好,既然他说无时无刻不想那事,那她就用了周六整整一晚满足他的胃口。

第二天,原本计划的会议,与会人员在客厅站了满满一地人的时候,他陆少爷还在楼上鬼混,一瓶白兰地喝得只剩下半杯,他光着从床上爬起来,把床头半杯酒一饮而尽,笑言喝酒醒酒。

昨晚,闵凝也不知道自己被灌进去了多少,直接导致她现在头痛到炸裂,烈酒的后劲对她而言肯定,不像陆北那么轻易就能醒过来的。

她痛苦地支起身体,托着脸,一只眼睛的视线朦朦胧胧,才恍然隐形眼镜只有一只还在,另一只什么时候掉的都不记得了,昨晚亲热刚开始的时候,明明两只眼睛还什么都能看清楚的……

我捂脸,零星回忆起昨晚激烈程度,从讨论巧克力开始,后来不知道陆北从哪里拿出了一瓶苹果白兰地,说是果酒味道好浓度低,闵凝就被他劝着喝了一口,后来就跟失控了一样,你一口我一口,我一口你一笑……

巧克力搭着白兰地,身体里所有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感知愉悦……

陆北随便套上白t恤运动裤,趿拉着拖鞋从卫生间里抹了一把脸,出来看见闵凝也要起身,笑眯眯过来就又把人放倒在床上:“别起了,就喜欢你现在这样软绵绵湿嗒嗒的样子,等我开会回来的。”

闵凝踢他腿,他分腿轻易躲开,“快去开会吧,求你别闹了,我头痛欲裂,都是你害的……”一开口,连闵凝自己都被那股低哑撩人的嗓音吓一跳。

陆北明显也听出了不同,笑意逾深:“今天别回去了,明早送你直接去上课,晚上让我再好好尝尝你。”

闵凝刚要推他,就听见更让人惊诧的话:“你答应留下来,咱们还可以再好好谈谈李东和王真那笔安置款的事。”

安置款?他怎么知道了?!

原本闵凝还想着要找一个温馨合适的机会,搞定陆北,让他点头呢。看来一定是昨晚,喝过酒,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说了!

酒醉害人啊,闵凝捂脸,使劲回忆还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大脑明显跟不上输出速度,完全一片空白。

“行了,你还能把自己藏手掌心里吗,别躲了,”陆北笑着把闵凝的脸从掌中刨出来,“以后就应该像昨天似的,热情又主动,现在想起来都热血澎湃。”

闵凝昨晚是秉着一颗取悦他的心,可也不该这么大尺度,一想到嘴里还进过异物,就,就,天啊!

“让我羞愧死吧,以后你别想让我再喝一滴酒,都是酒,都是你的圈套!”

催促陆北去开会的电话又响起来,没人敢上来敲门,可电话却没少打过来。

三通电话催了一个小时,他老人家才慢悠悠投入楼下缠斗的局面。

陆家道上的生意是从六月开始到第二年的五月末为一个财年。

主要是赌场和保护费两块,从老辈传下来的家训是不靠女人赚钱,不做掉头的买卖,所以不涉及黄和毒。下面人踩过界的情况当然也有,只要不惹祸,他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其实,这些年陆北漂白了不少资本,转做正行后,对各个堂口的人约束越来越严,眼看着生意油头变少,下面的人怨声载道,他免不了要自掏腰包贴补,今天这个会估计又有他大出血的事。

人都是这样,收钱时笑眯眯,出钱时怨气冲天。

闵凝实在不认为开过了社团会议之后,陆北还有心情讨论多给王真安置费的事。

闵凝睡到中午,起床洗漱过,去楼下本来准备找点吃的当午饭。

一下楼就看满地碎杯碟,还有一道血迹狰狞地横在大门口和会议室之间的雪白地砖上,空气里有弥散着一股血腥的甜味,会议室门口那一滩已经干涸,黑红色的两个巴掌形状甚是骇人。

会议室大门紧闭,门口零散着坐了三个男人,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看见了闵凝,都垂手站了起来。

我停在楼梯半人高的位置,犹豫要不要下脚进入警戒状态的一楼,这时,不知道陈凯从哪里冒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把闵凝拦在楼梯口。

“闵小姐需要什么,我可以送上去,刚才这里出了点小状况,等月阿姨带人来清理过,你再下来,以免扎到脚。”

恐怕不止扎到脚那么简单,闵凝自责睡得太死,楼下应该是出了很大的动静,一定是出事了,她最担心的莫过于那血是谁的,“陆北他?”

“在里面开会。”

闵凝点头,陆北没事就好。其他的,她不宜多问。

她只有强忍住恐惧问陈凯要了一杯水又回房去等。

对于他们这些位列富贵的人来说,刀头舔血是家常便饭,为此赔上家庭亲人也在所不惜。陆北双亲丧命在敌人手中,傅凌风也差点死在亲兄弟派去的枪口下,他们怕吗?

闵凝一直在想,他们应该是不怕甚至为此感到兴奋吧,有人想要的命,才是值钱的命。

直到天色见晚,楼下又传来人声和吸尘器嗡嗡的噪音。

清理战场的人来了,一切这才算结束了。

没过一会卧室被推开,静音的门扇开阖都没有动静,仿佛进来了鬼魅一样。陆北带着一纸袋食物放在闵凝脚边,和她一起坐在临窗的地板上,一起看夕阳。

血红的天空,白亮的云彩,都逐渐被墨色的地平线吞噬着。初

夏的夜晚最美好惬意,偶有蝉鸣,花开花落皆有声音,可惜如今高楼之上,再也听不到了。

“发现你喜欢看夕阳。”陆北揽闵凝入怀。

闵凝顺势把头轻轻靠在他肩头上,才略微感觉真实安心。“那人死了吗?是你动的手吗?”

“嗯。是陈凯。”

“为什么要那么做。”

“时间久了,自然要做些调整,下一年的利润不可观,那么多张嘴也不够分,不如少个分的人,大家都能多分点。”

“手段决绝,下面的人不会怨恨你吗?”

“他们忙着呢,忙着抢新地盘,忙着出头做新头领。哪有功夫怨恨我。”

“我有点害怕。”怕像陆北像陆老拐的下场。

“又瞎想了。你应该叫别人怕你,而不是怕”话没说完,陆北叹气自己笑起来,“说了你也还是老样子。可能我喜欢的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你。”

“如果我知道跟了你是这样的日子,我可能不会让自己一开始就陷进去。”

这是闵凝的肺腑之言,她普通得经不起这样的血雨腥风。

“我知道。是我委屈你了。”

“可我已经陷进去了,那我最不敢想的就是失去你,陆北,不要让我失去你……”

以前他是陆家少爷,闵凝总以为危险还远,前有陆老拐遇刺身亡,今天又直面亦黑亦红的鲜血,让她知道危险就在身边,意外随时可能到来。

“真是个傻子。”陆北无限温柔把人抱在怀里,用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那晚他们从来没有抱得那么紧,心也从没有靠得那么近。

社团的调整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那天之后,闵凝没有再提王真的安置款,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

因为陆北非常慷慨的按三个人头的份额对王真进行了补偿,不仅满足要求,比他们预想还多了一百多万,这笔钱在那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王真破天荒给闵凝打了一通电话,不停道谢,惊喜溢于言表,顺便把陆北也夸成了古今第一好心人,连什么红顶商人都上来了。

王真打完,李东的电话就过来了,仍旧是满满的谢意。

不过他可比王真明白,这钱陆北绝不是平白无故给的。那天陆北击毙手下的时候,他也在场,杀鸡儆猴的作用他懂。有人失利,转身李东就获利。这里面的门道,只怕想起来就让人心惊。

这是权术的平衡。

死人不用再提,活着的那个除了更卖命帮助陆北稳定局面,镇压异己,根本没得选择。

最后李东说了句心里话:“妹子啊,我这一辈子,本来就准备滑溜溜就这么过了,没打算拿着命给谁当忠臣,这下好了,被王真这娘们给钉死在这上了。”

忠臣说的是陈凯。

效忠投诚这种机会,李东不去把握,自然会让陆北疑心,用巨大的利益压他,就是让李东诚心报效,他领情,那么皆大欢喜,不领情,那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李东。

明摆在那里的选择,李东只有卖命的份。

君臣的界限就像天堑,随着局势变化,陆北积威日重,界限只会越来越明显,日子久了,身为陆北的女人,闵凝也担心有一日和李东恐怕也做不成朋友了。

第133章 帅得惨绝人寰

这学期转眼就要结束,一头顾着四级考试,一头顾着帮贺冰期末押题,闵凝自己的正经考试反而考得一般,连带着贺冰这学期也因为压题不准,挂了概率和数据结构两科。

所幸英语四级两人都过了,有乔涵这个浪漫海归,贺冰英语水平几乎是火箭一样提升的速度,现在她谈吐句句蹦英文单词,豪言日后必定打开海外市场。

只可惜闵凝的奖学金又飞了。这学期课程难度适中,可我不争气地分了心,从陆家丧葬的余波到肩挑贺冰的课业,没有一件事轻松,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她就拒绝了陆北来接的提议,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宿舍里的人都走了差不多了,只剩下闵凝和纪小晨,这学期她考得不错,原本申请了三等奖学金,最后因为英语四级没过而错失。

原本纪小晨是宿舍中英语最好的,最后在考场上因为听力的信号播放有干扰,在阴沟里翻了船,宿舍里人人都过了四级,唯独她就差了五分没考过。

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好。

大家以为她会因此消沉,可是看她和往常没心没肺的样子,闵凝真有点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放假不回家,就看纪小晨盘腿坐床上对着电脑打游戏,周南拷给她们的游戏,纪小晨几乎都玩通了。

闵凝攀在铁架子床的爬梯上,看她打一个叫《暗黑破坏神3》的游戏,打怪升级捡垃圾,卖钱合成,升级装备后再打怪捡垃圾,如此循环往复,从考试结束后她已经玩了三天,几乎达到了不眠不休的状态。

“你升到几级了?”

“三十级。打了一上午才涨了半级的经验,真好奇那帮男生**十级怎么练的。”

面画面里,播放着霹雳啪啦的光影特效,然后见鲜血洒一地,小怪们倒了一排,阴森的骷髅墓里,黑漆漆的火把死尸,还真有点气氛,这就是周南强力推荐过的神作游戏,看得闵凝跃跃欲试。

“你准备打到**十级再回家吗?”

“我留下来本来是想好好学半个月英语再回家的,谁知道玩起来停不下来。”

闵凝早听说游戏让人上瘾,没想到不分男女都能爱上游戏,她更好奇,“那我也装一个?”

纪小晨不错眼珠盯着屏幕,口中不停催促,“你电脑性能那么高,早就应该用来玩游戏了,快装快装,我传授你经验。”

爬下铁床,没半个小时,所有安装都齐备,闵凝也加入了游戏。

经典游戏就是经典游戏,里面的任务和地图设置精妙,再加上纪小晨恰当指点,哪里刷装备,怎么最大程度优化技能点,闵凝打了一天就快速到了二十级。

那真是活活的一天,她俩连窝都没挪,不吃不喝,连厕所都是攒着次数去。

毫无意外,闵凝也沉迷在游戏里,堪称不能自拔。

连玩了一个礼拜,早上起来刷过牙就开机,一边玩一边吃零食,只有晚上才叫一次外卖,就连取外卖,闵凝和纪小晨都要猜拳决定。

暑假的晚上不熄灯,她们都要玩到夜里两三点,尤其是闵凝和她还有十级的差距,为了中止她喋喋不休的炫耀高级装备,闵凝拿出了备战高考的劲头一路追赶,终于到第四天,两人终于打到了同一级。

正在闵凝欣喜炫耀的时候,陆北的愤怒就从手机那头传来:“你天天在干什么呢!发短信不回,打电话说两句就挂,五分钟内宿舍楼下见!”

闵凝咋舌,玩游戏玩得差点忘记还有个男朋友要哄。

有一个多礼拜没认真联系,而且是闵凝单向的不认真,陆北想剐了这个女朋友的心都有。她速度套上背心长裙,趿拉运动凉鞋就往外跑,说五分钟,陆北绝不会多等。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薄暮昏冥,我带巨大的黑眼圈就这么出现在了陆北面前。

暮色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暖风徐徐,他倒是一身妥贴,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出来,衬衣西裤笔挺,刚剪短了头发,两鬓剃得平整有型,立着眼睛,慑人而危险。

我心里默念着:他要骂我了,他要骂我了……

宿舍长街上几乎没人,闵凝扑在陆北身上,使劲把头往他肩头上蹭,这个时候只有撒娇能使她得救。

“几天不见,你怎么还这么帅!帅得惨绝人寰。”

陆北肩膀一松,狠搂一把,又把女人从怀里拉出来,“翅膀张硬了,都敢应酬敷衍我了,小东西!”

他分明是不生气了。

闵凝又在心里默念:他是顺毛驴,他是顺毛驴……好哄得很,只要顺了他的气。

“走吧,咱们回家了。”

回家,这一句最温暖,闵凝站在夏日的晚晴空下,眯眯眼看他,用力点头,有他就是家。飞快上楼取了电脑和两本书就屁颠屁颠跟着陆北回家了。

临走纪小晨还在笑骂闵凝重色轻友,闵凝做了鬼脸指着电脑承诺继续练级捡装备,成果开学见。

这个暑假,注定闵凝彻底被电脑征服,而陆北对她三心二意的忍耐最多撑不过一周。

闵凝的亚马逊战士已经练到五十级了,地图都刷了两遍,正是和游戏难舍难分的时候。却忽略了另一个和自己难舍难分的男人。

此刻男人在上头像老黄牛一样辛勤耕种,我闭眼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全是游戏里大菠萝净掉垃圾装备,打得费血又费武器……

闵凝嘴里直哼哼不舒服,这里也不许碰,那里也不配合。

“抬腿!”他急得满头大汗,狠掐我屁股上的肉,疼得我一弓身,他终于找到角度,加快速度最后冲刺,射门。

陆北力竭倒在闵凝身上,咬牙恨道:“你他妈在想什么?!”

骂脏话了,骂脏话了,闵凝心里警报拉响……他又要发怒了。

某人甜蜜笑道:“想你!”张开手臂要抱,却抱了个空。

陆北拔出,敛好自己,把某物打了个结摔在我身上,就走出卧室门,闵凝一愣,事后这么冷淡他还是头一次,没两分钟,就听见哐哐哐的闷响,来自隔壁的书房?还是对面的健身房?这声音好像也不是健身器材的声音啊,他出去干嘛?

闵凝思考着……

笔记本电脑!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可怜的电脑还在书房,陆北把它给砸了?!

他视闵凝的游戏为情敌,做亲密的事都走神,他可不是恨死游戏了,所以干脆就砸了!

闵凝心口一阵疼……那是她练了半个月的角色啊,单机游戏玩的就是存档,电脑不知道毁成什么样,存档不知道还能不能从硬盘里拷出来了……

不一会,陆北一身轻松地回来了,像没事人一样躺回床上,关灯、搂人睡觉,一气呵成。

闵凝连大气都不敢喘,僵直身体靠在他身上,按捺着想去书房查看的冲动,一心想等着陆北睡着再去,以免惹他生气。

陆北不喜欢她玩游戏,就以这种方法断人念想,这绝对是强权!这不公平!

闵凝在心里呐喊一百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听他呼吸放平,她蹑手蹑脚往床边挪,只感觉他手下一紧,就抓住闵凝的胳膊,声音响起来,冷不丁吓得她汗毛都炸起来,“干什么去?”

“尿。”某人冲口而出。

“去吧。”他拧开床头灯,昏黄的小灯下,他侧躺面向闵凝,扯着嘴角笑看她。

卫生间就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连卧室门都不用出,闵凝有点后悔说想去厕所,早说想吃东西不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偷偷去书房查看了……闵凝坐在马桶上暗骂自己蠢,叹口气又原封不动躺回床上,看他还看着自己,某人傻呵呵一乐,认命地放弃了去看电脑的愿望。

“关灯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陆北看闵凝自己把自己憋住的表情,一乐,身体又压了上来。

有时闵凝真的觉得,凭这几句的智商,真的不是陆北的对手,他明天要上班是真,可他并不想睡觉,攒了一个晚上的怒火,再次发泄在她身上。

而且他折磨人的功夫太多,闵凝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认真上厕所,最后竟然尿在床上。

最后两人累惨,草草扯掉弄脏的床单和床褥,直接在光板床垫上就睡了。

早饭时,闵凝羞愧得抬不起头,而陆少爷既满意又得意地逗我:“下次不要轻易借尿遁了,最后又哭又喊,嗓子都哑了,还尿在被子上……”

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闵凝咽了口口水,真想把脸埋在前面的吐司盘子里。

她把陆北推出门,目送他乘电梯去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书房去查看电脑,果然满地碎片,abcd的键盘块非常喜感的散落在地上,电脑算是彻底没救了,那个粉红色轻薄款的十二寸笔记本,用了才不到一年,格外让人心疼。

再加上某人专业拳手出身,搞破坏也真是专业,在电脑的废墟里,闵凝强把硬盘抠出来。

硬盘盒一个角略微变型,整个盘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读出来呢。

陆北去上班了。

闵凝准备把昨天尿湿的被子处理一下。以免晚上两人继续睡光板床以及,再被陆北嘲笑。

这时恰逢贺冰的电话打过来,闵凝放下家务活,接通对方,只听贺冰恹恹地问:“你在干嘛呢?”

“洗被褥。”

只听那边声音一振,“是嘛,那咱俩同病相怜啊,我也在洗被褥。”

闵凝笑:“你个大明星不去拍广告,洗什么被褥。”

贺冰又低落了,“我在家里,帮我妈洗被褥,自从上次酒会之后,我就没接到过新工作了,可不就闲着呢。”

这到让闵凝有点意外,贺冰不定期消失原来是在家里猫着,闵凝还以为她事业又上了一层台阶忙着呢。

“乔公子没给你介绍新工作吗?”

“说来话长,咱俩见面聊,你在哪呢?”

闵凝报上地址,贺冰就急着从郊区往市区赶,她真的憋坏了,毒日头下,挤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她还是来了。

第134章 狭路相逢

贺冰喘着大气赶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闵凝准备了凉面做午饭,等她一起吃。

一进门,贺冰就跟看西洋镜一样,张精又搞笑地四处参观,“闵凝啊闵凝,你可真是享福啊,吃得好用得好也就算了,连住得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这地方这么大,我都感觉能听见回声了。”

贺冰还真的咿咿啊啊的测试起回音。

闵凝摇头无奈,她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

闵凝:“赶紧过来吃饭,我饿着肚子等你好久了。”

贺冰嬉笑,把拖鞋一拖,光着脚满屋跑了一圈,最后坐到餐桌旁,往闵凝身边一靠,“我刚从我那个破烂的平房跑出来,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过上你这种日子,遇上个爱我的有钱人啊。”

闵凝拍拍她头,心生怜爱,“说说乔涵给你介绍工作的事吧。”

贺冰等的就是这句话,最近的情况,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正需要一个人帮她拿个主意。

“本来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正式的经纪人,然后让经纪人帮我打理合同接活这些事。你知道的,一个好经纪人,可带很多关系和便利给艺人的。那我就等着呗,谁知道都等到放暑假了,乔涵那边也没动静,我打电话问,他说没有经纪人愿意带我,让我继续等,你说奇怪不奇怪。”

疑问就在这里,乔涵到底有没有说真话,真心想介绍经纪人,为什么没下文?

不想介绍经纪人,那为什么又提这茬?

等来等去,可不就把贺冰给等慌了。

“他也没说为什么经纪人都不想带你?”闵凝问。

贺冰摇头,一知半解的样子:“我问了,可乔涵说人家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他虽然是老板,也没有强迫人家的道理。”

不愿意?

假设乔涵没有说假话,那就是集体敢违拗老板的意思喽。

一个人说不愿意有可能是个人原因,可各个都说不愿意,一定有另外的老板给他们撑腰,闵凝挑着碗里的面条,突然想到另外一个种可能,还没等闵凝说,贺冰试探地问:“你说会不会是郑文。”

闵凝也想到了她。

乔涵把贺冰和郑文带到一个场合里碰面,结仇是必然的了,贺冰初出茅庐,能得罪的人数来数去也就一个郑文,恰好她手里还有些权力。

“假设就是乔涵老婆,你准备怎么办?”闵凝问贺冰。

她愤然摔下筷子,“擦!那我跟她死磕到底!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要真是她,那她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这矛盾升级倒快,闵凝没绷住,噗哧笑出来。

贺冰推闵凝,“你笑屁啊笑,我跟你说,这事我可就指望你了,那郑文来路我都打听清楚了,一家子势利眼,供出来一个名牌大学生,进了乔家的企业工作,施展温柔**,就把乔公子给拐床上去了,后来也是巧,乔家老太太得了重病,郑文送了一块肝给人家,就这么嫁入乔家的。所以乔家上下都待她跟恩人似的。”

闵凝吐吐舌头,用肝当筹码嫁豪门的胆识,真是让人佩服……以及害怕。

贺冰拍拍闵凝肩头,“他们的婚姻纯是报恩,郑文没什么根基,你帮我搞定她。”

报恩给钱就行了,肝是可以再生的,犯不着用婚姻来报答,所以在当时那个时候,闵凝相信乔涵和郑文还是有点真感情的。

这么多年下来,郑文不可能仍旧势单力薄,就从她娘家人都登堂入室来看,闵凝怎么可是人家的对手,她苦笑,“先打听一下是不是她搞鬼吧,至于搞定,我可没把握。”

贺冰紧紧鼻子,对闵凝一笑,满脸写着,就靠你了。

既然当初给贺冰指了这条路,闵凝自知就有负责倒底的义务。

说回来闵凝也有她的私心,这个圈子里,她需要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名媛的闺蜜是名媛,闵凝出身已经在那里,如果不想做瞎子聋子,也需要培养一个名媛闺

蜜。相比从名媛里挑一个做闺蜜,不如从闺蜜里挑一个做名媛让人踏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闵凝发觉自己心思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单纯了,看陆北算计别人,她也学会不被人算计。

说完了正事,贺冰轻松了不少,吃过午饭,她嚷着要参观楼上,书房是生人止步,健身房全是冰冷器械,有参观乐趣的就只剩卧室,她一去,就看见墙上那副裸背的照片。

“哇!你们够开放的啊,这都挂出来。”

“这是艺术,你脑子里少点邪念好不好!”

贺冰嗤笑:“少跟我提艺术,披上艺术的外衣,底下行流氓之举的多了,真以为自己是艺术家了。”

这话明摆着有所指。

“我回学校拿成绩那天,教务楼那层的女厕所坏了,我去男厕格子里上的,谁知道一出来,看见一个男生在那蹲着,从门缝下偷看我。你说是不是臭流氓,他还说他在系鞋带。谁信啊!”

“那跟艺术有什么关系?”

“地上放着他成绩单啊,是个学美术的,什么具体专业忘了,叫罗素,看着白白净净,哪知道这么龌龊,这种人见一次就要打一次。”

罗素?!

那次去周南宿舍遇上的大才子,看他人不像是个猥琐小人啊,“你打他了?”

贺冰振振有词,“废话,他偷看我,我给了他一巴掌。不过被他躲了一下,呼他脖子上了。热乎乎的,真恶心!”她回忆完,看着自己的右手,就像有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往闵凝身上抹。

闵凝笑,校园里果然太小,这俩人还有这么一段过节,这种相识的方法,实在太像在拍偶像剧了。

幸好贺冰来了,本来无聊的一天,闵凝也找了个玩伴。和贺冰说说笑笑,时间过得格外地快,晚上六点多,陆北要走的时候,闵凝还有点恋恋不舍,“我这两天回学校住,白天你要无聊就来我玩,你那被褥也别洗了,我洗过,很麻烦,你弄不干净的,明天咱俩逛街,你去买点新的床上用品,身为女主人,这么大的房子够你折腾装饰,别老跟个佣人一样,连点个性都不施展。”

闵凝就跟贺冰的佣人一样喏喏点头,晚上跟陆北报备过第二天要刷他信用卡的事,他也表示认同,“卡都给你那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用,盼得我好心焦啊。”

还有人盼别人花自己钱盼得心焦的?闵凝表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看你总背着贺冰送你的小挎包,明天自己去买一个新的来背。”陆北提议。

“小挎包本来也是新的,还是普拉达呢”闵凝一顿,才捕捉到他的意思。

这个荔枝皮的金属链条包,是贺冰送闵凝的,但事实上包是乔涵买的,也就是说,其实闵凝背了一个别的男人送的包,哦,陆北介意的是这个!

闵凝暗笑,这是吃醋了?

真是个大男人!

第二天和贺冰在商场里碰面,闵凝和她一说,贺冰也捂嘴笑,“他要是不平,那你刷他的卡,给我也买一个啊,你背乔涵送的,我被陆北送的,那不就扯平了。”

说不定这还能成功激起乔涵的竞争之心。

贺冰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领闵凝直接就奔商场一层的世界精品**柜台。

一家一家,玲琅满目的包和鞋,连柜姐都气势汹汹,贺冰就跟进自己家一样自在舒服,“这家号称是编织豪门,帮我刷个钱包吧,算便宜你了。”

编织豪门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牛皮整齐交叠编在一起,有焦黄有暗黑有橘红,颜色艳丽又不俗气,各个都小巧精致,连闵凝也看的心动,经不住贺冰一个劲的怂恿,她选了一个百搭的黑色短款的三折钱包。

而贺冰选了一个松石绿。

一共两个钱包,结账的时候闵凝还是替陆北肉疼了一把,只是两个钱包而已,都抵得上一年学杂费了。

这家商场隶属乔家财团,贺冰哪哪都轻车熟路,先买过钱包,然后去逛了二楼的女装,闵凝已经有很久没添过衣服,贺冰自动化身成为闵凝的形象顾问,长裙短裙、长裤短裤、衬衣t恤,买了三大包,同时她也不忘给自己购置了一件身刚上市的秋款风衣。

买得辛苦,中场休息。两人去日料店里大吃一顿,举着小酒盅碰杯,她们为这次消灭大户的行动提前庆祝,最后得出结论:刷别人的卡,买自己的东西,就是过瘾。

下午在顶层买完被褥四件套,两个女孩子已经精疲力竭,脚边满满一地的纸袋和包装,贺冰坐在样品床榻上,使劲捶着腿,“我第一次买东西买到想吐,就数你买的床上用品最沉,咱俩跟扛大包的一样,要不是冲着你送我那钱包,我早跑了。”

闵凝靠在一旁的立柱上苦笑,就看店员各种热情微笑,还在劝说她们买更多,“两位小姐,其实你们可以把东西送到车里的,然后再上来继续逛。”

她递过来一张免费停车票,“因为您消费过万,所以今天停车可以免费哦,逛到多晚都没问题。”

可关键是,闵凝没开车。要是开了车,两人还发什么愁!

可能说出来估计店员都不会信,买了过万床品的人是坐公交车来的。

闵凝和贺冰对视,被她用眼睛狠狠一瞪,“赶紧给你男人打电话来接,一会还要把我送回学校!累死老娘了。”

一通电话过去,还没等来陆北的人,就遇上了郑文乔太太。

这下轮到闵凝回瞪贺冰了:去哪逛不行,非得到乔家的地盘来!

第135章 女人轮战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贺冰立马整顿精神,就像是上了擂台一样,打了鸡血,力求不被对手压倒。

郑文看见闵凝她们,端庄微笑,眼睛里扫过她们手里的购物袋,很不屑,在她眼里,仿佛看见了傍到大款就狠命花钱的土包子。

“两位来逛商场?看来收获不少。”身后还跟着她的哥嫂两人,女的就是上次在酒会上见过的。

店员认识自己老板娘,一个个都肃穆垂手,退后一米的距离,让他们好安静说话。可这种安静着实渗人,就好像商城里的人来人往的声音也都跟着退为背景擂台的背景,这一局叫正房大战小三。

裁判乔涵不在,闵凝她们名不正言不顺,基本可以预见只有被ko的下场。

可贺冰倔强不驯,主动挑衅:“也没买什么,床单被罩这种床上的东西,常换才能常新。对吧,方太太。”还包括人,她们都算是方公子床上的“东西”。

话里的潜台词一下就激怒了郑文,以及她哥嫂。

郑家嫂子骁勇,上次就白白忍了贺冰,这次趁着乔涵不在,她要找回郑家的面子,“小狐狸精,小贱货!以为乔家给你点好脸,你就能登堂入室了!不过就是个**!我妹夫也就是和你玩玩”

“没错,和我玩玩,和我玩完了,再和更年轻的女孩子玩,反正玩完一个又一个,那夫人您呢?”

贺冰就差吐出舌头做鬼脸了。

这群人看着来势汹汹,论嘴仗的功夫,还真没有几个人是贺冰的对手。

郑文勾着笑,强撑住正房太太的尊容,咬牙道:“看来你这女孩子有点心机,我得多费点心,别急,有你哭的那天。”

这话叫人一寒,贺冰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分明在说:走着瞧。

本来女人们的话就要到这里了,可郑家兄长实在不甘放过这么一个替妹子报仇的好机会,操着一口北方的黑话,上下打量贺冰:“小贱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郑家,跺跺脚东北三省都要震一震!道上混的哪个不知道,”他伸出手指来回虚点两个姑娘面门,恶狠狠道:“小丫头别他妈得意,x!我可是跟东北拳王李东练过两年的!小心我把你俩的膀子撅折!”

他说他家有黑道根基,闵凝心里一提,怕碍着陆北的事,可他又把东北拳王抬出来,她和贺冰面面相觑,他口中的李东,是她们认识的李东吗!?

郑文皱眉,很为哥哥的虚张声势,感到丢脸。

贺冰立马又来了精神,笑嘻嘻对郑家兄道:“这位大哥这么厉害,不知道尊姓大名啊。你要说道上混的我也认识两个,说不定咱们还有共同的朋友。”

郑文听出端倪,一个劲使眼色让她哥闭嘴,可他哥完全沉浸在和美女热络交谈中,略带得意,“我可是东北拳王拜把的兄弟,道上人客气叫我一声郑爷,就是我郑明!”

这位郑爷将近四十的年纪,腋下夹着小皮包,大腹便便,衬衣箍在身上几乎要炸裂开。要不是知道郑文捐肝的缘故,谁能相信传统豪门的方家会找这么一家人做亲家。

贺冰继续笑道:“是嘛,郑大哥。”

贺冰甜甜叫了一声大哥,那郑明全身一抖,连眼神都有点迷离了,郑家大嫂惊觉自己的丈夫被勾|引,立起眼睛,扬起手就给了贺冰一个耳光,只听“啪”的一声,顿时店铺里的空气都凝结了。

闵凝抱着贺冰肩膀,把自己夹在郑嫂和她之间,怒道:“你们当我们是什么了?!随便就羞辱打骂,亏你们还敢打着方家的旗号出来招摇!”

贺冰也红了眼,二话不说,隔着闵凝就上去要把耳光还给郑嫂,这两个女人谁也不甘示弱一起往上冲,正好把闵凝夹在当中,你扫我一肘子,我踢你一脚,招招式式几乎都落在闵凝身上。

闵凝吃痛抱头,往下蹲,就感觉她们俩人就在头顶的一片天上,认真比划起来,一边骂一边喊叫,郑明上前要拉两人,一把被自己老婆推搡一个跟头,还被骂:“滚犊子!x你妈!看见小姑娘你他妈又走不动道了!”

郑明是在男女关系上有瑕疵的人,郑嫂这会把新仇旧账都算贺冰头上了,两人撕扯得热闹,我能做得只有抱头喊:“停”

“停!停!”一个浑厚的男声介入,一边一推一下就控制住了场面,来人把闵凝往起一提,直接她送进另一个人的怀抱,闵凝不抬头也知道就是陆北带人赶到了。

贺冰勉强停下来,顾不上整理妆容,喘着大气,一看是李东,又不怀好意道:“东哥,这人说他叫郑明,以前和东北拳王混过,还说把我和闵凝膀子撅折!他是不是你的人?!”

李东如今拼命在陆北面前求表现,他听说自己手下的人要撅折老板女人的膀子,吓得脸色一黑,看看闵凝,看看陆北,最后目光落在郑明身上。

那郑明也是一惊,从眼神里能看出来他认识李东,可李东皱眉认了好一会,才想起这号人物:“原来是你小子!”

李东恭敬对陆北道:“我以前给一个小帮派做过教头,那个帮派的小头头是我兄弟,这小子是我那兄弟的徒子徒孙,后来听说打架不行,还偷老大的钱,给赶出去了,南下去投奔有钱的亲戚了。”

这个不入流的混子身份被揭,郑家女眷脸色都极其不好看。

郑明脸皮厚,龇着黄色板牙,忙弓着腰过来,凑到李东面前,“东哥还提过去的事干啥,我早听说东哥你现在跟了大老板更牛逼了,小弟我现在怎么也有点身份了,好时乔家的国舅爷,不给东哥你掉价吧。”

这话谁听了都害臊,特别是郑文,羞愤得涨红了脸,咬着清白的嘴唇,很看不上自己哥哥不成材的样子,本来指着他给自己壮声势,哪想把脸都丢到陆北那去了。

李东不回应,他在等陆北的意思。

郑明跟着看向陆北,再看到陆北怀里的闵凝,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为了和他口中的大老板套个近乎,他连立场都能瞬间转变,马上换了一张谄媚的脸,憋红了双眼,对着闵凝笑眯眯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妹子看着面善,和你那小姐妹不一样,别记恨哥哥,以后哥哥还要跟你身边两位老板混饭吃呢!”

真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乔家一定是没看上这样的人,所以也没给郑明什么甜头,如今能再次靠上李东,他也是拼了老脸。

陆北无奈想笑,最后还是忍住,对郑文道:“郑兄这么风趣,不知道乔公子知道不知道,如果真有这个需要,郑兄大可以继续跟着李东。”

有陆北首肯,郑明园滚滚的身体弹球一样,触底反弹,一蹦老高,上来就要握陆北的手,被他巧妙回避,让李东去应酬。

陆北挑起闵凝的脸,确定她没有挨耳光或者受伤之后,半是宠溺半责备道:“叫你出来散散心,原来是这种散法,你们两个,一个是闯祸不嫌事大,一个往死里包庇维护!”

闵凝和贺冰相对眨眨眼,她俩碰在一起确实爱生事,贺冰做先锋,闵凝做军师,互补长短,只要对方在,连胆子都大了两三倍。

陆北护犊子,郑文从他那里讨不到甜头。

两个女人没头没尾闹一场,没人给她们断输赢,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大家都老实了,灰头土脸散场的时候,只有郑明最愉快,收获最大。

他自以为结交了陆北这个有油头的老板,左右逢源前途无量了,郑家女眷离开现场,几乎用逃的。

只有郑明还回头对陆北他们微笑。

李东偷偷捂嘴笑道:“当年他混号郑大傻,如今还这么傻。”

事后李东把贺冰送回郊区的家,而闵凝在想的是,郑文这次偷鸡不成反而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这下非要恨死我们了,特别是贺冰,她的演艺圈前途俨然是一块鱼肉,明晃晃放在了郑文的刀俎之上,只有被人宰割的份,真是年纪太小,结怨太早,她们自己还没生出自保的能力,就已经开始纵容得罪人的个性了。

不智,不智,非常不智。

陆北倒是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女人堆里打打闹闹的事,只要不波及生意,他都不认为是大事。

而且连乔涵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礼拜后的某天晚上,乔涵上门来找陆北出去喝酒,闵凝送他们到门口,乔涵还对她谈笑:“听说我家女眷们把你圈中间对打来着,你身为拳手的女人,也太弱了吧。”

闵凝也讽他:“那你想让我把她们都打倒才高兴吗?”

“没所谓。”乔涵耸肩,一浓浓的洋派作风和古龙水味下的面孔毫不在意。转而弯下腰,像对小孩子说恐怖故事一样,神秘道:“还是事没落你身上,所以你还没爆发,要是今晚我给陆少安排个女人,保准你立马就杀神附体,打到我家门口去。”

闵凝撇嘴看陆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乔涵塞进电梯,一个人留下来好好安慰小祖宗一通,加上再三保证管好自己的小兄弟,才如获得赦令一般下楼和乔涵会和。

第136章 老板的女人

至此闵凝才理解陆北不希望我和贺冰厮混的心情,他怕女人被贺冰教野;同理,闵凝也不喜欢陆北和乔涵进出夜总会。

可闵凝转头一想,贺冰和乔涵真是绝配,两人的不安分就跟传染病一样就爱四处散播。

闵凝不放心乔涵,但他和陆北正常交际,闵凝无计可施。而陆北不放心贺冰,他却有办法把她们两个隔开,最起码,比如暑假同居这段日子,他就可以把闵凝带在身边,全程监控。

陆北让人在办公室里给闵凝支了套小桌椅,像模像样的摆上电脑,文件架等等,闵凝像临时小秘书一样帮他敲敲存档,过滤一些不太重要的邮件。

这样下来,无论是闵凝睡着还是醒着的时间,都跟在陆北身边,他还调侃她:这下形影不离,白天被工作榨干,晚上被你榨干,出去和乔涵喝一杯,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闵凝陆国集团几乎都混了个脸熟,有跟她安排会议的市场部,有拜托她代为递交汇报的工程部,还有全公司上下最牛气的投资部……

投资部都是清一色的西装男人,最近从各个行业挖过来的金融精英,部门组建不超过半年,据说已经迷倒了一片女员工。

当然不会有人直接跟闵凝八卦投资部的谁谁最帅、赚的最多,可开过几次会下来,其中一个叫李斯文的,年轻英俊,薄薄的眼镜片后的浓眉大眼,格外引人注意,所到之处所有女性都要行注目礼,并伴有阵阵低语。

其实闵凝只见过他三四次,每次到陆北那里都是不敲门就进,个性耿直,与人争论从不妥协,连陆北都说这个人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他都要吃不消。

可见,除了他的老板和年轻女孩子们,恐怕不会有太多人喜欢他。

今天的午饭时间。

陆北外出应酬,留闵凝一个人叫了外卖在茶水间用餐,因为陆老板不喜欢饭菜的味道滞留在办公区,所以,全楼上下茶水间就成了所有员工休息交流的地方,午饭时间格外热闹。

熙熙攘攘地,像极了菜市场,闵凝捧着外卖一进来,刚刚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变,全屋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看着我,有男有女,闵凝还以微笑,在一个角落里迅速坐下,恨不得自己此刻是隐形的。

她的身份在公司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半年前陆北的一道旨意,现在人人见到我都要叫一声陆大小姐,有口气暧昧的,有艳羡的。

她都假装不在意那些眼光,可如今一个人像个异类,坐做在人堆里,闵凝只想快速解决保温盒里的午饭然后逃出去,而和闵凝同坐一桌的男同事,也是表情尴尬。

可他毕竟是有年纪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吃着自带的盒饭,硬生生挤了个话题,和闵凝寒暄,“今天是你一个人吃饭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

自从来公司假模假式的上班开始,,哦密码就一直跟着陆北或李东在楼下的餐厅吃午饭,被无数员工围观过。

今天她确实落单了。

闵凝含笑点头,扫到他胸前挂着的工牌,张明伦,网络维护部门,也是搞计算机的,哦,大家是也算同专业了。

闵凝把他当成班上的男同学,和他扯了两个电脑硬件的话题,大家没一会就不尴尬了。张明伦开始略微惊讶,闵凝可以和自己交流起专业,不止是他,连茶水间里的气氛都正常了。

其实,融入群体,只要展示共性可以。

闵凝和他们的共性是陆北的员工,也具备谋生的技能;掩藏的则她是陆北女人的特性,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视闵凝为异类了。

午饭结束,就着轻松的气氛,闵凝还问张明伦会不会修理电脑硬盘,就是那块被陆北砸烂的,里面有她心爱的游戏存档。

这几天她一直自学怎么恢复数据,尝试几次都不成,一听张明伦说会,午休时间一过,闵凝就拿着那块面目凄惨的硬盘去他工位上找他帮忙。

张明伦倒是热心,推了手边的事,就埋头帮闵凝检修一通。银白色的硬盘身上插了几根线,感觉像个被抢救的病人,闵凝的心跟着都提了起来,张明伦“大夫”一边治疗一边抱怨道:“这硬盘是怎么摔的,连金属壳子都卷起来了。”

是砸的不是摔的!

都是你的老板醋意大发干的好事!

闵凝心里暗骂,脸上眯眯笑着,“呵呵,不小心摔的,里面有一个游戏存档和我全部的上机作业,要是丢了就可惜了。”

一听有游戏数据,张明伦做了一个明白的表情,手下利索地对着调试屏幕敲了好半天代码,看得闵凝目瞪口呆,为人家的专业默默点赞……

“好了!”他把损坏的硬盘拔了下来,又另外给了闵凝一个优盘,“数据都拷到优盘里了,这块硬盘你拿回去没事就可以扔掉了,我尽量恢复了,应该一个文件都不少。”

连忙接过,雀跃道谢,并把张明伦好一通夸,听得他旁边的同事也过来打趣他,“听见没,陆大小姐都这么器重你,哥们你要升职加薪了”

“什么升职加薪!我要是老板第一个就开除这样的人!”

气势汹汹的语气杀了过来。

来人就是传说中的,李斯文,浅灰色的高领polo衫,头发服贴,三七分界,干净得一丝不苟,一双利眼先看过张明伦,然后对上闵凝,怒气腾腾,“陆小姐,你这种无关工作的事情,平白挤掉了我的需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闵凝困惑,不知道怎么就碍到了他的事,张明伦立马站起来,尴尬地对李斯文笑笑:“闵总,你的笔记本电脑系统需要重新安装,还有声卡显卡驱动什么的,今天下班前肯定能弄好,一会给您送过去。”

“就那点活需要弄一天吗?!我下午要出差,两个小时后,送到我秘书那里!”

李斯文蔑视众生般挨个扫视所有人,最后目光停在闵凝身上,闵凝虽然不是有意妨碍李斯文,可毕竟自己私事公办在前,有点不好意思,对他小声说了句抱歉,动动嘴忍住想训人的冲动,转身就走了。

办公室环境复杂,可见一斑,闵凝莫名其妙被卷进去一回,傻站在原地,和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重新尴尬。

陆北治下,只看能力,风气一向开放,不像傅家的母公司子公司,上下等级森严,辖制权限明显。

李斯文是陆北看重的大将,也有骄傲的资本,他刚来才两三个月,就完成了几宗大并购案,涉及几十亿的资产。

于是,闵凝这个老板内宠和李斯文这个干将之间的争执,竟然一时成了公司话题,一边是女人,一边是功臣,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陆北的裁夺。

闵凝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摆到了红颜祸水的位置上,别的不说,这桥段多像妲己和比干,陆北开疆拓土要用人,李斯文就是那条臂膀,她要是真去吹枕边风,给自己讨面子,陆北真的会听自己的吗?

闵凝只是好奇而已。

某个夜晚,她咬着枕头被陆北压在身|下的时候,心头一热,还真开口问陆北怎么看和李斯文这事,陆北笑笑,忙着低头找她腰间的薄弱,闵凝背对他躲闪,他爬在她背上,从后面偷吻从身侧挤出来的圆润,边咬边逗,问是不是真的觉得委屈。

委屈吗?

“不知道……委屈,你怎么样……不委屈,你,你怎样……”

闵凝满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我使劲加紧想要护住什么,一放松,就被趁虚而入。

闵凝吸气,转头看他,他又见空档,伴着一股男性气息,狡猾的舌头也钻进来……

陆北手下用力,闵凝上下防线崩溃任他肆意进出,陆北坏笑,仍旧保持声音和神志的完整:“你要觉得不委屈,就给你两根手指奖励你;要是觉得委屈,那就给你三根手指安慰你,好不好?”

“强盗!”闵凝骂他,然后就不记得正经事了。

反正陆北不是商纣王,闵凝也没机会做苏妲己,他的宠爱绝对是有界限的,闵凝试不出陆北昏君的一面。

所以,在后来闵凝对李斯文这种不畏权势的实干派,还多了几分敬畏。

比如电梯里遇见李斯文,她都主动微笑点头问早安,让他们之间看起来友好到从没有过不愉快的样子。

公司众人对李斯文早有不满,原本都等着看他与老板女人之争,但闵凝放出了友好的信号,再傻的人也稍微能看出上面的意思。

有陆北重用,连自己的女人都要避他锋芒,这样一来,公司上下再也没人和他作难,托闵凝得福,李斯文最近万事顺利,都写在了脸上。

心情好,精神也好,李斯文和闵凝在茶水间遇上,他竟然还问她之前恢复数据的游戏叫什么。

难得李斯文展示友好,闵凝絮絮和他介绍了一番,她在游戏世界里的丰功伟绩。

李斯文是没有业余生活的人,玩乐的事,闵凝说他只有听的份,两人几乎没有互动,最后说得闵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听起来挺无聊的。”

李斯文抱臂耸肩,笑笑点头。

这人真耿直啊!

闵凝可以肯定,他一定没女朋友。连陆北那样的酷人,都知道对女人说话要顺着说,他竟然全然不会。

闵凝呵呵呵笑着,端着马克杯就要慢慢挪出茶水间。

李斯文却还有话要说,“那个。”

什么?

“晚上下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闵凝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约老板的女朋友吃饭,不会怪异吗?

“可以吗?”他催促。

闵凝摇头,支吾不出一个好借口,最后只能说,“我得问问陆北。”

李斯文无法,只能说好,最后不可置信地说道:“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乖得过了头吧。”

什么乖得过了头?

闵凝觉得自己身为有男友之人,跟别的男人去吃饭,请示汇报不是必须的吗?逐渐有其他人进来,两人就匆匆散去。

盛夏午后,陆北的办公室里冷气森森,他怕热,闵凝怕冷,同样是穿长袖衬衣,陆北把袖子挽过手肘,闵凝却需要不停喝热茶取暖。

正好做完了报表,闵凝心不在焉呷了口温热的绿茶,又想起李斯文奇怪的邀请,出神半天还是没想出这里面的玄机。

陆北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面,连叫了几声,闵凝都没注意,最后还是他直接走过来,一把打横,把人抱在怀里,才吓得闵凝回神,她只能紧紧把自己挂在他脖子上。

“想什么呢?我说我要一杯苏打水,你就跟聋了一样,怎么叫都不回答。”

“是吗?”

他霸道皱眉,“帮你检查下是不真聋了!”

二话不说,把闵凝放在大办公桌上,按住头,张口就要咬人耳朵。

闵凝躲不开,就觉得耳垂一阵湿热,从耳垂到耳轮,他轻咬着,手上也不正经起来,连解开三个扣子,一只大手就探了进去。

闵凝可以肯定,陆北绝对是拿她打发下午茶时间了。

繁忙工作之余,他总是插空逗弄闵凝,来放松休息,天天下午都能找到借口把人搓弄一遍。

大前天,说闵凝仪容不整,非要帮她扎辫子;

前天,说闵凝弄错了文件,一定要打屁股当作惩罚;

从昨天开始闵凝就全程保持警觉,没让他抓住小辫子;

可是呢,今天,陆北终于找到了的借口,哪怕很荒唐。

闵凝大叫自己不聋,可陆北好像才是没长耳朵的那个,不停在她身上放火,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转椅里,把人挪到他膝头,闵凝死抓着牛仔裤的腰带,就怕他兴致上来。办公室这种地方始终太不让人安心。

之前有过两次办公室之爱,闵凝心脏紧张得都要炸开了,因为她总幻想着门口站了一堆偷听偷看的人,根本无法投入。

只有陆北觉得那叫刺|激。

“解开。”他央求。

一只手就把闵凝掖在裤子里的白衬衣扯了出来,然后衣襟大氅,我觉得一股冷意和热意在皮肤上滑过。

陆北情迷,半睁着眼,隔着薄棉,不停啃噬着闵凝的身体和意志。

他咕哝,“乖,解开……”

“别在这儿……求你了……晚上回家好不好。”

“好……”

这一声好只是回答了刚才的后半句,晚上回家要,在这里也要。

第137章 奉命敲打

软得不行,来硬的,陆北终于被磨得没了耐心,一只手箍死闵凝的两臂,另一手生生就扯开我腰间的所有防线。

外面的天是明晃晃的烈日,闵凝眯眼,只觉得热力也从落地窗传递了过来,肩头、微凉的小腹都热得不像话,她抱着陆北的头,实在想不出阻止他的办法,只能找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闵凝喘着气把李斯文邀她吃饭的话,复述了一遍。

陆北动作更加粗鲁,眼里的**简直都要烧出来。

“怎么总有男人要打你的主意!看来我更要把你喂饱!”他一把扯烂脖子上的领带,啪啦衬衣上的两颗扣子直飞到地上,弹起来老高。

嫉妒心、占有欲,简直是迷情的良药,闵凝有点后悔说这个,这哪是给他降温,简直是火上浇油!

反抗不过,闵凝只等着束手就擒,就在被陆北吃干抹净的时候,突然办公室的大门豁然打开,空间太大,来人还没发现屋里的暧昧,义正言辞道:“陆先生,上次说过的长河基建的并购,对方已经有反馈了”是李斯文!

闵凝身前凌乱,根本不敢回头,只是背对着门,然后就听见来人把话最后卡在喉咙里,三人都停下动作愣在当场。

李斯文走进几米,这才发现情况有异衬衣前襟大敞的陆北,和露出来的一只肩膀的闵凝,足以向观众阐释他们正在做的事。

陆北以拳手的速度,从椅背上抄起西装外套,迅速把闵凝裹了个严实,怒骂李斯文:“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含在口中,没吐出来的“滚”字,是他看重人才的最后一点耐心和礼遇。

作为头号秘书的程远彬,也第一时间赶来替老板排忧,拉着愣在当场困惑不停的李斯文,问道:“你疯了!还站着不走,有什么正经事回头再说。”

“陆小姐……她?他们?”

他以为什么?

闵凝突然就明白了李斯文的困惑……他以为闵凝是陆北的妹妹!

陆大小姐的称呼先入为主,他从没怀疑过闵凝的身份。又因为人缘不够好,就算有人发现了他的谬误没人告诉他实情。

刚刚一幕,他肯定以为陆家兄妹在乱|伦!

程远彬想笑不敢笑,拉着李斯文往外走,“什么陆小姐,这是闵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老板女朋友在,你连门都不会敲了!”

关好门,人走远。

闵凝和陆北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号称商界猛将的李斯文情商如此的低!陆北怒极反笑,“真是个蠢才!好兴致都让他给败坏了!”

这绝对是让李斯文难堪一辈子的蠢事,把老板的女人当成他妹妹,动了追求的心思,转头就撞破了老板快活的好事,公司上下的嘲笑一波接着一波,李斯文骄傲也刚烈,经不住几句酸话,就跟陆北递了辞呈。

这天,闵凝借口从办公室躲了出去,陆北和李斯文两个也不知道在里面谈了什么了,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茶水间坐立不安,生怕因为自己害陆北失去一个人才。

只要闵凝在茶水间里兜圈子,外面没有一个员工敢进来泡茶闲聊。

闵凝也乐得清静,到了下午四点,她终于不耐烦这种被孤立的清静,猛站起来就要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李斯文站在茶水间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进来,看他天人交战,闵凝突然就找到了自己的从容,“嘿,应该尴尬的是我,你干嘛一脸被围观好害羞的样子。”

李斯文勉强笑笑,不算白皙的脸竟然还红了,“不好意思,那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你误会的,我以为你知道我是陆北的……不过没关系了,你可别因为这个辞职,陆北喜欢你可比喜欢我多,过两天我开学去上课,你就不会总在公司看见我,就不会尴尬了,是吧。”

“我之前以为你是陆家千金,难得不娇纵,现在再看你,发现你不止于此。陆先生刚才说你不会计较,我本来不信,看来我小看了女人了心胸,你小小的年纪,难怪能陪着老板坐在那个办公室里。”

被人撞破和男人亲热是有点难堪,可他们不是偷情,男未娶女未嫁的。

按理,其实也没什么可羞愧的。

何况和陆北好了这几年,闵凝没少被李东调侃,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种话听多了,脸皮都练厚了。

所以,闵凝虽然害臊,也不会臊太久,跟着陆北,节操下限早都不知道去哪了。

李斯文自尊心强,可也知道轻重,大好前途和这么一点尴尬相比,实在不算什么,连老板本人都反过来安抚他,流言自然传着传着也就飘散在空气里,消失得无形无迹。

好歹安抚住了李斯文,闵凝也不太爱去陆北公司坐班了,除了做陆北的女人,供他消遣,其实那里没有自己的位置。站哪都多余,什么忙也帮不上,人人还要看她脸色,闵凝那才是真没意思。

所以她和陆北一说,他就同意了,反正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开学了,闵凝正好可以在家看看书,上上网,玩玩游戏。

说到玩游戏,她好一通保证,承诺只有家中没有男主人的时候才会玩,这才被允许。

获得允许后,隔天闵凝就欢天喜地得获得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从李东手里接过磨砂白外观的新款高配置电脑时,闵凝心口一阵痛快,这绝对应了那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某人能砸,砸完不是还得继续给姐买,哈哈哈……

陆北爱面子,所以挑了一个工作日的白天让李东给我送来,避免了亲自交给我的场景。

闵凝欢欢喜喜地重做系统,规划硬盘,安装软件,暗笑:这部电脑配置比之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这话放在it领域绝对不是官话,才短短一年,内存、硬盘都有了两倍四倍的提升,这下别说跑一个大型游戏了,同时双开都没问题。

古有武林人士爱宝剑,今有计算机同学爱电脑,闵凝专业虽然还没学成,但是对计算机铭牌上的那些参数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痴迷。

高参数意味着更高价格,翻了一倍的参数,价格绝对涨了绝不止一倍,闵凝笑眯眯对着李东感叹,“还是有钱好,这种能买来的快乐,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李东反倒冷哼,“还得看人,你的快乐就是玩玩电脑,陆少分分钟就能搞定,王真那个女人!兜里有钱了竟然学人家去赌,有天晚上竟然输了十万,要不是场子里有个兄弟告诉我,我他妈的!我他妈卖命的钱就得让她给输光了!x!”

越说越气愤,李东问候了王真全家及她的十八辈祖宗后,才喝了一口冰水把火降下来。其实早在好多年前王真已经跟亲戚朋友断干净了,以前同住一个楼,她家里来来去去的只有男人,从来没见过什么家人,李东骂人家祖宗也是白骂。

大概是心里堵得慌,李东那点憋屈话,都发泄给闵凝听。

拆迁款到账后,王真立刻辞去了之前厂子里的工作,她和闵凝妈妈一样都是老国企厂里的技工。刘素珍妈养儿育女需要钱,所以工作上心得很,可王真就不同,有男人有接济,本来就受女人排挤,如今有钱,在单位更不爱看人白眼,干脆就把工作辞了,专心玩起来。

赌场本来也是李东的势力范围,她以为输点没啥,哪知道一下没控制住,越输越想赢,前后输了二十几万,王真工作那么多年也没赚过二十多万,所以,把李东给气得吐血。

“那个娘们,输了还有脸问我能不能把钱要回来!那场子就是我看的,玩得起输不起,还叫我去要钱?!江湖规矩还要不要了!这个女人!早晚甩了她!”

李东骂的凶,可闵凝听出他和王真还是很有感情的,至少借用陆北的观察,李东欢场去得少了,下班爱回家了,每日衣着整齐也像个精英人士了,这都是背后有一双女人的手在照拂着他的结果。

而且没几天,闵凝又听陆北说,为了不让王真天天无所事事,李东又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在靖波酒店做大堂经理。论

相貌风情,她完全可以胜任接待的工作。

晚上睡前,陆北还叮嘱闵凝:“你找个时间去靖波看看王真,就是金融街那家总店,你去看看她入职习惯不习惯。”

本来就是准备用王真来拴李东的,他这是让闵凝去敲打敲打她,别给李东找事。

闵凝哦了一声,兴致不高。

男人的筹谋固然远大,可闵凝也想保留一段单纯的友情,不能因为李东是陆北的手下,就把王真也变成供自己呼喝的奴才吧。

陆北扳过闵凝的脸,笑了笑,长手一伸就熄灭了床头灯,室内一暗,他就像暗夜的蝙蝠,一下子伏在我身上,啃咬着我的肩颈,推不开他,我只能咬牙忍耐,把自己装成条死鱼。

闵凝因为探访王真的事,生他的气吗?她也不知道算不算生气,只是心里有说不上的反感。

“你呀,都把你惯得没样子了,”陆北埋头在我的身体上,一路向下……

欢爱是争吵的暂停键。他运用熟练,技巧高超。

在床上征服了女人,也就相当于征服了女人的原则,而陆北付出的就是一点精力,原则却是雷打不动的。

就像刚刚,他竭力以男人的方式取悦她,可事后他仍旧要求闵凝去探访王真,原本的计划,他绝不会改变丁点。

“还生气吗?还气那我们继续做!”陆北笑得爽朗,翻身又要罩住闵凝,可女人已经累得两眼发粘。

一次折腾一小时,耐力惊人。闵凝在他的铁臂膀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陆北也拉回枕头上,掰着指头发牢骚细数他的不是。

“早上做,晚上做,心情好要做,不好也要做,到底你有没有询问过我的意愿,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呢,只是用来?床?”

说着,一股委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化作眼泪,就从眼角淌出来,滚落在他腋窝里。

陆北叹口气把闵凝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傻子,越来越爱撒娇了。你是我费了那么大劲才从人堆里扒拉出来,捧在手心里要疼的人,叫你暖暖还不高兴了,那你总不能叫别人给我暖吧。”

“你不要强词夺理!”

“好……你说我不问你的意愿,其实还是心里不舒服刺探王真的事吧。”

陆北精明,只是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在闵凝面前,什么也不说,装糊涂,到了不得不捅破的时候,他总是能准确找到症结。

“不愿意去就不去,这下总行了吧。”他摸黑帮闵凝抹掉眼泪,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印了一吻在她额头上,“多大点事你也至于掉眼泪,还害我跟着心里像被人拧了一下,小东西!刚才你也占过我便宜了,不想去的目的也达到了,乖乖睡吧。”

他温柔得就差再哼一首摇篮曲了,闵凝闭眼在他怀里,不一会就进了梦乡里,只觉得温暖安心,飘飘然就忘记了刚才的纠结。

第138章 让他们好自为之

被人宠爱容易有恃无恐。

闵凝却时刻警惕,陆北不是没原则把谁宠上天的人,所以即便他答应了她可以不去探望王真,可闵凝最后还是去了。

爱一个人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去迎合,就像陆北那晚的妥协,和闵凝今日的主动拜访。

趁着午休时间,闵凝和王真约好在酒店的餐厅吃午餐,王真现在口袋充裕,张口就说这顿饭是欠闵凝的,一定要大吃一顿,靖波酒店虽然是连锁快捷品牌,可自助餐厅始终位居平民美食榜榜首,所以午饭自然就选在了这里。

闵凝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开陆北的黑色小跑车而来,一进酒店大院,马上有人跑来开门,果然是陆家地盘,招待格外优厚,闵凝第一次上门做刺探的工作,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缓和了。

接引员客气有礼,替闵凝拉开酒店大堂的玻璃大门,原本阔朗宽敞的大厅里面一片混乱,众人围城一个大圈,闵凝看不见圈里的情况,只听见两方人马正在对骂。

她有点傻眼,这根本不像一个宾至如归的服务场所!

接引员也不明就里,陪笑道:“闵小姐,这……刚刚这里举办活动,还好好的。”

他担心的不外乎是闵凝把这一片混乱报告给大老板,我凑上去,“去找你们大堂经理来解决啊!”

闵凝费了好大力气,才拨开众人,看到里面的情况,更让她傻眼的是两个女人正在对骂的女人,她竟然都认识。

一个是王真,另一个,是周艳!

闵凝的大学学姐,刚刚应聘到靖波酒店的那个。

大中午正是客人入住退房的高峰时间,围观的员工碍于王真是李东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去拉架。

就看王真十分得意,把那点泼妇的手段都拿了出来,死死拽着对方的头发就就要往门口拖,一边拖拽一边骂,“你这个小妖精!你他妈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敢”

“王真阿姨!”

闵凝压着怒火,大喊一句,叫停她的暴行,众人一静,转向看闵凝,“你们看我做什么?!赶紧回去工作!堂堂一家酒店就她一个大堂经理吗?就没别人来维持一下秩序,维护一下酒店的颜面吗?!”

果然如陆北所说,王真确实需要敲打,来了一看才知道,需要敲打的还有那些和她共事不敢得罪她的人。

任由王真撒泼耍浑下去,影响的就是陆北的生意和李东的威信了。

闵凝话音一毕,马上就从人群里站出两个人,一个转身安抚客人各自散去,另一个圆脸笑眯眯中年男人凑上,笑道:“您就是闵小姐吧?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刘刚。”

能接替程远彬远彬出任总店总经理的人,肯定不会是庸才,闵凝也客气回道:“之前听程秘书提起过您。”

刘刚受宠若惊,几乎不敢相信得瞪大眼睛,“那要多谢程总提携了,能接替程总的位置,我一直不敢懈怠……”

面子上的人说起面子上的话总是滔滔不绝,难以止住,闵凝礼貌摆手,只想弄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刘刚犹豫,王真抢白,“还不是这个小贱人!”

王真口中的“小贱人”一抬头,学姐周艳的错愕不下于闵凝。

但她也不是傻子,看着连经理都对闵凝毕恭毕敬,周艳就知道闵凝的拳手男友可能不仅仅像谢利梅说得那么简单了。

“她们线上订单录入错误,竟敢埋怨我们做线下接待的赶跑了客人?!你说有理没理!”

这种工作上的纠纷,需要不顾形象就这么打在一起吗?!

闵凝摇头,“按工作流程来解决,解决不了的,你们两个都各自有上司,难道你们的上司都不管吗?”

刘刚一听,仍旧不发一言,只是一个劲得擦汗,天气炎热,大堂里人来人往,冷气开得再大,也感觉不到舒服,连闵凝也觉得火气直往上涌。

王真撇嘴冷笑,“你们都当我傻呢,我打她是因为她嘴贱,说我老公和别的女人上|床的事。”

真是不知道周艳大嘴巴说这些图个什么?!

明知道王真是李东安插进来的人,还非得去招惹她,旧事重提,她不过就是在众人面前一逞口舌之快,想压压王真的锐气,可也不想想能最后把李东驯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小白兔的个性!

闵凝摇头,周艳被打也是活该,谁让她蠢且不自知,还要主动惹事呢。

“刘经理。”

“是。”

“你是这里最大的头,好好管好下属,你才有机会像程秘书一样继续高升,你比我年长,这个道理肯定比我懂。”

闵凝把辖制王真的权限当众还给刘刚,她们再闹就是刘刚的责任了,他艳羡程远彬的平步青云,自然就要先把手下调理服帖,时刻记得自己端陆家饭碗,而不是李东的饭碗!

得到了富贵就变了人心,一年多不见,闵凝只觉得王真陌生难认,心里竟然觉得失望又失落,从前的人事在她眼前竟然都模糊起来,记忆中的那条红短裤,也逐渐褪去了鲜亮又热情的颜色。

完成了陆北的任务,闵凝不想多呆,只推说还有事,转身就走,哪知道被周艳又叫住:“闵凝,好学妹,你别装着不认识我啊,你怎么不和你的朋友说说,谢利梅不是你介绍给李东的吗?你不就是那个拉皮条的人吗!”

我闵凝有种被人狠抽一个耳光的晕眩,转身回头,看着周艳,看着王真,一个挑衅,一个惊怒,都是她不想对上的面孔。

王真抓着闵凝的胳膊,死死攥着不放,“是你搭得线?!你们都是一伙的!”

她歇斯底里眼泪就掉出来,伤心犹如被骗,闵凝无可奈何,不停解释其中的时间点,李东和谢利梅都是多早之前的事情了,王真那会还没和李东好上。

她不能因为现在有立场就介意她曾经没有立场的事!

王真哭闹不休,眼看刚才平静下的局面又要骚动起来,闵凝怒看刘刚,他忙喊人把王真拉进旁边的空房间里,然后剩下周艳,闵凝俯看她窄小的肩膀和团团的小脸,只觉得她心比人大。

她也不忿看闵凝,一把扯掉脖子上的工牌,“你少以为傍上个男人就怎么样了,就以为自己是老板娘了,我还不在这干了,你别想以后再来找我麻烦整治我!”

靖波酒店不能留她不是因为闵凝,是因为王真。

她自己清楚,和王真动手的一刻她就干不下去了,闵凝冷笑:“你以为换一个工作就能重新开始?各行各业虽然多,可是世界却不大,你只求以后别撞我手上就好。再见,不送!”

闵凝扭头离开。

这种烂摊子让刘刚去和李东去收拾,辖制不好手下刘刚没脸,辖制不好女人李东没脸,反正丢脸也丢不到自己身上!

净承受别人的怒火,闵凝也需要找人发泄!带着没消的余怒去找陆北撒火,都是因为他的任务,都是因为他……

等闵凝陆北办公室到了,被告知他在开会,闵凝要爆发的小宇宙,碰上了闭门羹,她有点哑火,只能在他办公室里干等。

生闷气这种事,如果没人来安慰开解,生着生着也就散了。

陆北的会议鲜有少于三小时的,通常都是几波人轮流进去开,他一个人车**战几波人,一个下午会议室里人来人往,只有他就跟钉在位置上一样,那真是铁打的陆北,流水的会议。

等陆北从会议室里出来中场休息的时候,闵凝恹恹地和他汇报了靖波酒店里的见闻,想着他要以老板的身份评论一下员工们的,哪知道他只是一笑,在他的小傻子的头上,扣了一顶贤内助的帽子,就重返会场了。

王真的事,在他眼里,有闵凝露面敲打就够了,再惹是生非,等到他动手,就不是告诫告诫那么简单了,反正信号已经释放给李东,剩下的,套用陆北原话:让他们好自为之。

第139章 打游戏打出桃花

自从贺冰走了演艺道路,闵凝就觉得,连娱乐圈都和自己拉近了距离,所以最近宿舍里的八卦周刊没少买。

大家都渴望在上面看见熟悉的面孔,然后再对外面的人骄傲的炫耀说:看,这是我的姐妹!我们是上下铺的兄弟!

一想宿舍里的姐妹,闵凝就满心甜蜜。

一直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哪知道上了大学,命运一下子给她送了四个,虽然每个人都个性不同,整整两年相处下来,每个人都是善良值得信任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陆北,还有一片乐土能让她安心休息,放心结交朋友,大概也就剩下大学校园最后这一块地方了。

等用盼望的心迎来开学,闵凝才发现她们四个好像并没有特别雀跃。

纪小晨抱怨只顾打游戏,想学的英语书都没翻开;

陈萌萌则是在酷暑的假期里得了一场肺炎,家和医院两头跑,才痊愈就开学还没享受假期;

彭嫣的理由最简单,她还没谈够恋爱,有了性的牵绊,两个人更加难舍难分,几乎每天都要粘在一起;

而贺冰,整整一个假期都没有演艺工作,人都呆憔悴了。

原本站在从华丽耀眼的聚光灯处,灯光移走,她都不知道如何继续呆在原地了。

在一个选修下课后的夜晚,闵凝她们两个就着八点多温暖的秋风,站在空旷安静的大操场上,借着外面的路灯,将将能看清彼此的脸,贺冰消瘦了,比之前的春风得意,她颓废了许多。

和乔涵来往的时候,有吵闹猜疑,反而有心气和他斗智斗勇,最近他们不再联络,反而贺冰跟了魂一样,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她最常问闵凝的一句就是:一个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就是分手了的意思?

贺冰不爱乔涵,可却怕分手。

就像我们身为学生,没人爱考试,可最怕的就是考试不及格。考试是学生的事业,乔涵也是贺冰的前程。

“别溜达了,这会起风了,咱们回去吧,你看你还穿着短袖,再感冒了。”闵凝催促贺冰。

贺冰才不管什么感冒不感冒的话,就图个一时畅爽。

她三步两跳的就跑到看台里突出的一块平台上,对着下面的闵凝,大声喊:“别无聊了,我唱歌给你听,你来当我观众!”

不问开始,她大声就唱起来,风声就像伴奏,闵凝仿佛看见大幕拉起,聚光灯下苦苦吟唱的流浪歌者,莫文蔚的那首《如果没有你》此时此刻却有另一种味道,没有的,就是期盼的,歌里期盼的是流逝的爱情,贺冰叩问的是前程梦想,她一遍一遍的唱着:“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伤心,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这是她颤抖的呐喊,她百分百的热情,和不顾一切的投入。

闵凝心疼她,感同身受。

在风中漂泊,在命运中随波逐流,然后一点点看着梦想远去,看着年华老去,那该是怎样的无奈,和绝望。

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 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己

……

歌声最后的结尾幽幽飘在在风中,一曲终结,人却格外忧愁,贺冰沉静,望着台下她唯一的观众闵凝强摆脱阴郁,努力鼓掌。

“我再唱一首吧。”贺冰说。

“别唱了,再听下去我都要伤心了。”

贺冰慢慢从看台下来,红了的眼圈,闵凝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温暖她,也温暖自己。

她们刚要往宿舍走,突然贺冰叫了一嗓子,“谁?哪个偷偷摸摸在那里!”

闵凝回身也看见个人影闪出了操场大门,在路灯下快速穿行就消失在灯光暗处。

闵凝看见张侧脸,只觉得面熟。

“原来是那个臭流氓!”

闵凝诧异,贺冰道:“就是暑假和你说过的,偷看人上厕所的,学美术的那个变态。”

罗素。

闵凝暗笑:贺冰和罗素怎么每次碰上都是这么奇葩的状况,难怪贺冰直接以变态称呼他。

“那么黑你都能看清楚。真行啊。”

“今天上午我们在又在教学楼厕所门口撞个正着好不好,真搞不懂了,他还一脸遇见扫把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打从遇上他我的运气就变差了,你说是不是他在克我?”

闵凝苦笑,人要是倒霉,偏偏还总想找一个客观原因来安慰自己,然后自我心理暗示:只要远离扫把星就可以摆脱霉运。

这个学期开始,课业几乎全部向专业倾斜,什么数据库、小型软件设计,面向对象语言,所以从大三开始,能不能吃计算机这口饭就逐渐显露出来了。

之前热爱游戏的男生们一个个都参悟了一样,在专业领域逐渐超过了以基础课见长的女生,这也意味着,女生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泡在机房里,才有可能跟上男生的进度。

当然,这是闵凝和纪小晨的想法,宿舍里的其他人,早已放弃毕业后从事本专业的打算。

所以宿舍里并没有什么紧迫或者痴迷编程的气氛,闵凝和纪小晨只能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上二十分钟的路,去学校机房做功课,或者男生们联机打会cs。

抱着学习的心去,回宿舍的路上,闵凝和纪小晨交流的全是怎么走位掩护,怎么不开瞄准镜甩狙。

学习游戏两不误,以周南为首的男生也在指导怎么阵前杀敌的同时,还顺便帮她们调试两圈报错的代码。

计算机系女生本来就少,能跟他们这群臭男生打游戏的女生,更是只有闵凝和纪小晨两人。

打对攻凑不上手的时候,组队探副本没有奶瓶的时候,她们俩都会被他们三催四请的加入队伍,填补空位。

一个多月下来,闵凝和纪小晨游戏资深程度已经可以和男生比肩了,因为他们只打自己喜欢的职业和位置,而她俩什么替补都打过了。

这天,下午一下课,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闵凝和纪小晨他们和外系的一支队伍,就拉开了战局。

对手是几个外系拼凑的人,其他人不足惧,只有一个是电子竞技的专业选手,一听能和专业人士过过招,她们一下就激动了,这也是今天打动闵凝,决定留下来玩的主要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为了纪小晨。

她最近喜欢上了班里的游戏大神聂元,大神看着邋遢,一坐在电脑前就容光焕发,感觉都能从他的身后看到万丈佛光,在游戏世界里,他差不多就是神。

闵凝和纪小晨的进步都拖赖他的提携,难得有女孩子和他们玩,他自然关照她们,不对,聂元只是关照纪小晨,以及顺便关照有主儿的闵凝。

所以,今晚注定闵凝还要继续做纪小晨的僚机。

教室门一关,游戏载入完成,大家先玩了几把刀塔,因为实力和对方实在差的太远,被非计算机系虐了个灰头土脸,几个人都有散场的意思。

倒是对方不骄不躁,那个电竞专业人士站出来说了一句:“你们带了俩姑娘,要不换个姑娘到我们队,咱们打cs怎么样?”

有姑娘在队就是活生生的包袱。

闵凝他们班的男生没有人不赞同。

闵凝和纪小晨对视,两人看来非得过去了,而纪小晨是肯定不会离开聂元左右的,闵凝暧昧对纪小晨一乐,拍拍她肩膀,直接就把位置给腾出来,坐到了对面那群陌生人中间。

“你叫闵凝?”杜壮问。

闵凝点头,眼不离屏幕选一把常用的***。

她在原来队伍里就是打狙击手,各种掩护蹲守,冲锋的工作都是聂元带纪小晨在做。

“你可别做无间道,”闵凝转头,看杜壮开怀得笑,露出一行洁白的牙齿,人如其名,结实健壮,但是孩子气,闵凝也回敬他,“我只是想做个好人。”

说罢,就感觉后背一阵受力,杜壮的大熊爪子拍打着自己的后背,一下就把她划入了兄弟行列。

闵凝够不到生疼的后心,抚着肩膀,“杜壮,我可没你那么壮,别游戏没开始,我在外面就被你打死了。”

他笑眯眯提醒:“叫学长。以后见到我要叫学长。”

闵凝在心里对他做了个鬼脸,这种学长,干哥,干爹的称呼,十有**都是调戏,自己要是叫了,家里的“干爹”不知作何感想。

不知道是因为闵凝换了队伍祸害,还是警匪对战游戏两边实力接近,反正玩起来就没有一边倒的情况发生了。

闵凝熟悉对方的打法,连续几轮亲手干掉纪小晨和周南,同理,杜壮队伍里的人也被对面的卧底一通屠杀,所以,两队总是剩闵凝和聂元两个人战斗到最后。

今晚一直酣战到实验楼关门才被楼管大叔给轰出来,所有人都玩得尽兴愉快。

以玩会友,杜壮和聂元几个一下就交上了朋友,呼喝着要一起去校外再续一摊,不醉不归。

纪小晨看聂元,看两人依依不舍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借机会不想散局,周南奸笑,“要不我也把女朋友叫出来,这都一对一对的去,我耍单就没意思了。”

闵凝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今天出来没带手机,一会陆北会打电话过来要查岗的,她跟纪小晨摆摆手表示不想同行。

杜壮不放松,“闵凝你可不能扫兴,他们都一对一对的,你不去,我就落单了啊。”

周南一把拦住杜壮肩头,“兄弟,哥们不是不帮你,我们闵凝有主儿了,你可别招惹她。”

杜壮也是个性火爆的人,一把拉下周南的胳膊,对着身后一票队友,问道:“我就是想追她,有男朋友是障碍吗?”

那帮人加上零星几个路人,竟然齐声附和,“不是!”

这阵仗真是闻所未闻,杜壮也是直白得让闵凝不知道怎么拒绝。

毕竟他们才刚刚认识两个多小时……除了游戏里交流调兵遣将,别的话一共说了不超过十句……

闵凝不想惹事,正色道:“追不追是你的事,同不同意是我的事,不过今天我要回去了,太晚了。”

“那我送你回去。”杜壮不由分说,走到闵凝前头,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小晨咯咯笑着,悄悄上来拉闵凝,“这哥们痛快,要是没有陆少,你跟了他也不错。”说着她就要把人往杜壮身边送。

闵凝摆脱纪小晨,当着众人的面,她只想彻底断了杜壮的念头。

陆北是什么人,捏死情敌如捏死蚂蚁的煞星,跟他抢女人的下场不堪想象。

闵凝不想给大家惹不愉快。而杜壮,还不清楚对手就贸然进攻绝对危险。

“真的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如果大家做朋友,我们以后还能继续打游戏,要是你有别的想法,那以后大家还是别见了。”

闵凝硬着心肠说的话,足以让大家做不成朋友。连身后事不关己的同伴们都为杜壮不值,口哨声四起,“这小妞没意思,得了,壮,走吧,咱们喝酒去!”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们少废话!没人问你们意见!”杜壮大吼一声,声音之大,在楼前这片空旷的草地上久久不能散去。

“那你有没有问问我的意见。”

第140章 保证你喜欢

声音从东面的羊肠小道而来,所有人都看过去,而闵凝,不看也知道,陆北,他来了。

今晚留手机在宿舍充电,说好让贺冰帮忙接电话回短信的,可陆北还是察觉到了她的脱岗,而且还抓了个现行。

他来,就已经是不悦的表现了,更何况还撞上了这个。

闵凝都能给自己列出三大罪状了,一,不带手机;二,聚众游戏;三,招蜂引蝶。

按陆家律法,罪罪当诛。

杜壮看来人,再看突然沉默低头的闵凝,已经对局面了如指掌,他眼里的闵凝,是个受恶霸胁迫,不敢反抗的弱女子。

“过来。”

陆北威势也确实像个恶霸,他身姿修长壮硕,立在五米开外,轻轻发令。

闵凝默默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摊开的手掌里。

“闵凝不是你的狗,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女朋友的?!”

杜壮震惊,这个时代都是女生对男朋友作威作福,哪知道刚才言语倔强的闵凝,一转脸就低眉顺眼,像……狗。

聂元知道轻重,手搭在杜壮胳膊上,“得了,咱们玩咱们的去吧,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管人家呢。”

周南也附和劝说:“那哥们来头大,别惹事。”

“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挑战我对闵凝的权威,但,离我的女人远一点,尤其是她说不需要你靠近的时候。”

这是他对所有有意于我的男人的忠告,不怒自危的气质足以震慑他的情敌。

明显杜壮这种楞头小伙,不在话下。

一出场,杜壮其实就输了,输在闵凝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

所以,这场较量还没开始就被陆北击碎于无形。

他们不是对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杜壮被众人拉着三五成群向校外的小酒馆走去。

闵凝跟着陆北回到小旅馆。

一进门,她就殷勤地协助陆北宽衣淋浴,等他出来赶紧奉上干净的白浴袍,看他露了笑脸,一颗心才放下,果然洗澡连坏心情都能洗去,刚才回来的路上,陆北在车里一言不发,把闵凝唬了个够呛。

“你还是那么爱玩游戏,也不怕耽误功课。”

陆北胡乱擦着头发,轻轻责备。

事情都是因为玩游戏而起,闵凝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一定少玩组队游戏,要玩就只玩单机不联网那种。

陆北把毛巾随手一扔,扳着闵凝的下巴,眯眼咬牙:“给你打电话,贺冰接的,说你在实验楼,她竟然说你在努力学习,她要是不强调学习,我还不会有疑心,是你教她的?”

“我没有。”

闵凝可教不出来这种蠢学生!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闵凝这才知道今晚陆北原来是她引来的。

“你别生气好不好,刚才那个男生”

“你说得话我都听见了,知道你没红杏出墙。看你小脸吓得都白了,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妒夫吗?”

陆北用粗糙的手背刮刮闵凝的脸蛋,温柔摩挲里带有一股压抑的力道,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还在介意,并且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他扯开浴袍坐在床边,中门大开,他伸直了两条长腿,命令道:“过来。”

闵凝吞了口口水,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唯有我绝对的臣服才能缓解他心头不快,“我去洗个澡。”

“不用洗。过来。”

闵凝过去,蹲跪在他脚边,待他如伟岸的丈夫。

上次做这种事,是因为她喝了酒,这一次闵凝无比清醒,口中无法言语,自觉难堪,只得低头,闵凝闭着眼睛,只有感官尚未失灵。

陆北暴躁,低吼:“看我!”

他要做的就是**,消磨她。

闵凝慢慢抬眼,只觉得委屈,背叛偷情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爱慕他的心没有一丝动摇,可还是触怒了他。

可闵凝从没觉得自己有错,没有任何错,他气的就是没有任何错的自己……

“本来我以为我要的是一只丑小鸭,什么时候你变成了天鹅,而我却刚刚才知道……”他迷惑地研判闵凝的脸,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闵凝几乎怀疑,下一刻是不是又会被陆北捏碎脸庞,打回丑小鸭的原形。

而事实上,陆北一直以来,都用看丑小鸭的眼光在看闵凝,等意识到爱慕她的人已经前仆后继的时候,他才真的愿意用别人的眼光审视这个女孩子。

闵凝确实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单纯不缺智慧,清醒不乏热情。纤腰长腿,肤如凝脂,红唇微启,闵凝褪变得已经开始引来垂涎了……

陆北抓着闵凝的后脑,心头一热,逐渐疯狂……

清洗过口腔,闵凝对着镜子舔了舔轻微撕裂的嘴角,借着巨大的镜子,她还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陆北,和他满脸的不忍。

仿佛和刚才判若两人,他说:“我……习惯了床边有你,所以今晚忍不住过来,本来只是想来抱抱你……疼了吧。”

杜壮是压倒他嫉妒心的稻草?

从韩大海开始,到傅凌风,到李斯文,再到今晚的杜壮,他终于不能再视他们如无物了,他的闵凝已经不是丑小鸭了。

“陆北,这几年你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我早就说过,说过很多回,没有你,外面的人,不会觉得我好。他们会被我养尊处优的外表吸引也好,被我头上陆北女人的光环吸引也罢,都是因为你,我时刻不忘,也不敢忘。”

“为什么是不敢忘?”陆北从身后抱住闵凝,收拢铁臂,他只消稍稍用力,闵凝就会被他挤出身体里全部的氧气。

他不喜欢,哦密码用“不敢”这个字眼。“怕我的人多,不差你一个。”

这个男人危险而强势,控制欲从事业版图带进他们的感情,就变成了不允许别人觊觎闵凝,不允许别人看到闵凝的好,以及,不允许闵凝和别人一样怕他。

他想控制的,都不是凭他的意志可以转移的。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要别人委屈自己才能取悦的,他爽必然我不爽,我爽必然他不爽,两人快乐难以共存。

闵凝心生怒意,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一心就想激怒他,一心就要让他不爽!

“现在,喜欢我的人多,也不差你一个。”

果然,陆北神色一变,一脸阴鸷,一只手轻轻抚上闵凝的脖子,手指慢慢略过微青的血管,他像原始动物在观察掌中的食物,贪婪却不急于入口,笃定我这盘菜跑不出手掌心,然后他笑了,由衷地发笑,不可抑止地大笑。

“还知道惹毛我,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的反击,嗯?”

他低下头,弓着身子屈就闵凝,放肆吻在她唇上,刻意舔吻着那处撕裂的嘴角,舔一下,闵凝就打从心里嘶一下,又杀又疼。

和他的强壮相比,我自以为满意的高挑匀称小体格,就像鹿之于熊,根本只有被完虐的份。

他逗弄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闵凝疼得直呼气,陆北这才觉得解气,“敢惹我,还敢说自己怕我。”

他笑,刚才的不快这才算是烟消云散,他不喜欢怯懦的闵凝,一门心思把她的心养大,真把养大后,就算咬他一口,他都有成就感。

他的点,还真是让闵凝拿不准,也不知道哪句话能让他高兴,哪句话又让他生气。

伴君如伴虎,套用在陆北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之前李东就半真半假吐槽过陆少深沉的心思和阴晴不定的情绪,当时,闵凝听了一笑,只觉得,这是我的男人,有他宠着,我怕什么,现在……

能宠她的人也能折磨她,两者都是陆北擅长的。

打那之后,陆北就收紧了对闵凝的看管。

陆北重新给闵凝配了车,还把司机老陈安排给她,每天晚上下课,老陈都会准时出现在教学楼门口,然后再把闵凝送到陆北家,早起再送她上学,如此反复。

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闵凝每天都要到陆北跟前点个卯,他才能放心。

有时候陆北下班早,像约会一样,两人一起看场电影吃个饭,可多数时候他都忙到夜里,半夜一两点钟就听见咔嚓的开门声,稀里哗啦的淋浴声,然后上床,拥着闵凝心满意足的睡去。

陆少爷是满意了,可在等他回来的前半夜,闵凝几乎是无法入眠的。

因为她怕鬼,疑心生暗鬼的那个鬼。

暑假里亲眼见过一楼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印在地上的血巴掌,白天不觉得什么,到了晚上总觉得屋子里充满阴气,房子偌大空旷,她点亮满屋的灯,还是无法抵御后脖颈的凉意。

“行了,再忍忍,我叫人收集房产资料了,等看到合适的,咱们就换住的地方,好不好。”

换房子?

闵凝吃了一惊,她以为多抱怨几次,陆北就不会抓她来他家空等,没想到最后是这样解决方案是换、房、子。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都是最容易解决的。

“其实也不用换……”闵凝咕哝,理由还没想好,就被陆北接过去:“这本来也是三姨的房子,该交还了。”

这里地段一般,胜在离公司近,又空置着,所以陆北来住,这一住就一年多,陆老拐已逝,他确实没有再住人家的房子的道理。

闵凝轻轻地哦了一声,不甘心小算盘落空,再试一次:“那没换房子前怎么办?一个人在这房子里还是会害怕。”

不知道是陆北太精明,还是闵凝说得太明显,陆北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你不想一个人呆在鬼屋里,就跟我晚上去应酬,热热闹闹的,保证你喜欢。”

闵凝最不喜欢应酬!他明明知道的。

第141章 她想通过你做跳板

虚与委蛇,明枪暗箭的,陆北都不爱应酬那些张三李四,所以他很少带闵凝去跟着受罪,现在说什么保证我喜欢,绝对是治她的意思。

打那以后,五天里有三天晚上要应酬,有的时候是饭局,闵凝扮作傻白甜,跟在陆北身后吃吃饭就好,这种简单。

有的时候,会高级一点,去某种私人订制的俱乐部,喝喝红酒品品雪茄,这种谈的都是大宗交易,闵凝则要和其他女眷,被安排在隔壁包厢聊天看电影,这种还算难度中等的;

最复杂的是晚宴酒会级别的交际,那就需要更高的技能盲聊,根本不知道对方姓谁名谁,也不知道喜好忌讳,反正就要聊得热闹,聊得一见如故。

硬撑两场下来,闵凝有种心神剧损的感觉。

第二天上课都无精打采,贺冰笑意迷人地打趣闵凝:“这是提前演习做陆北太太了啊。”

雷太太,既陌生又让人心动的称呼,闵凝脸上一阵发热,这一年各处露脸,陆北介绍我的时候,确实从不遮掩,“女朋友”,“我的人”这些称谓可比乔涵的“朋友”“好朋友”“女性朋友”来得磊落。

可陆太太……她在问自己,还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下课铃打过,这节小型软件设计课的作业奇多,今天下课早,晚上又没有选修,闵凝呆在座位上慢慢温习刚才的要点。

最近晚上总是陪着陆北,难得今天他不应酬,晚点接我直接回家,我正好利用时间准备好好复习。

贺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陪着闵凝等教室人都走光,她才坦言诉求:“那些晚宴让你那么无聊痛苦,你有没有想过带个女伴去陪陪你?”

很明显,她想出山了。

闵凝问她的打算,贺冰直叹气:“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可我要是不抓紧一切机会就真的出不了头了。”

上次在商场里和郑文大闹一场后,她和乔涵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联系了,郑文确实有些手腕,竟然还真能切断他俩的联系,贺冰是真着急了。

刚刚起步的事业,刚刚有了身价的演艺形象,再耽误下去,之前的积累就算白费了。

带贺冰去晚宴,是一定要问过陆北的。

她去找新目标也好,和乔涵旧情复燃也好,陆北带去的,那她就代表了陆家,别人就会想通过她刺探陆北,就像他们之前对闵凝做过的一样。

陆北只问了一句:“她想通过你做跳板,结交权贵,你清楚吗?”

闵凝黯然点头,给贺冰做跳板的是陆北,不是自己。

闵凝暗自内疚,是她依仗陆北宠爱,裹挟他做了他不愿意的事,可贺冰是她的朋友啊……

我攀住跑步机的扶手,充满期待地看陆北。

陆北轻叹,运动不停,粗喘着气胡乱拍拍闵凝的头,“下次带上她一起来吧,只有下次的酒会她可以来,后面几次应酬都有正事要谈,容不得你们胡闹。”

只要不碰他的底线,他就不会拒绝我。

陆北稍开天恩,对贺冰就是一线生机。

闵凝告诉贺冰酒会时间地点,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嗷”的一声,闵凝都能想象得到宿舍其他人侧目看她的情景。

酒会就在这个周日晚上,贺冰从周三晚上得到消息,足足兴奋了好几天,每天晚上都要和闵凝打视频电话,不管多晚,她都要试一圈服饰搭配,问过闵凝的意见才肯下线。

闵凝虽然对穿着打扮不感冒,可最近一个月出入化妆师曼尼的工作室,多少可以看出衣服的好坏来。

至少贺冰这几天试的几条长裙都是今年的春夏款,面料单薄,颜色浮夸,在深秋时节上身必然寒呛。

所以周日吃过午饭,闵凝就拉着她一起去拜访专业人士。

反正代表了陆北的面子,花陆北的钱也不算什么。

闵凝带着贺冰直奔曼尼的工作室,那是在闹市区的一栋临街居民楼里,这片是文艺青年聚集区,连街道上都是各式涂鸦,道路两旁树木,黄的是银杏,红的是枫叶,一阵寒凉秋风,只觉得仿佛穿越亘古,古意飘香。

“凝凝,我好羡慕你啊!你看看陆北多疼你,这样的人间极品供你随意取用,连我都沾光喽……”贺冰一路都在感慨。

曼尼的工作室走高端路线,好多衣服不像一般工作室,都是靠从品牌借衣服提供给客户,曼尼平时也做时尚买手,所以她的衣橱都是花真金白银填满的,有客人看中,她再加价卖出,卖得是眼光。

所以,贺冰一见到贵宾室里的各种华服之后,简直就像老鼠进了米缸,简直都要乐翻了。

房间一进门的墙上贴块舞蹈练功房的大镜子,正中的过道修了一条笔直的t型台,走在上面,柔光打在脸上,再普通的人都散发出高级的气质。

贺冰爱死了t台的设计,一进来就站到上面搔首弄姿,嗲声嗲气:“你怎么不说你有这么个好去处,早不带人家来。”

她学梦露一飞吻的时候,恰好门扇打开,曼尼走了进来。

一看到贺冰,她顾不上满头汗,干练上前和她握手,看见新客户顿时精神百倍。

贺冰微笑,这个曼尼干脆爽朗的个性正投她的眼缘,“看你这么忙,就知道生意一定很好,水平一定很高。”

“哈哈,过奖了,刚才的客人要求太刁钻,就想选一件红色晚礼,试遍全场都没有她的尺寸,最后还是选了粉色。”

曼尼耸肩无奈的样子,话题一转,她先照顾闵凝,火速替她选衣服,“今天助手不在,我全程陪两位,陆先生今天选了黑色的西服,我预留了这件,你试试看。”

每次应酬衣服色系都是陆北前头选,闵凝在后头搭配他,很少有我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有时候,闵凝就感觉自己是盘子上的一颗配菜,陆北是牛排,她就要扮成西兰花,陆北是煎鳕鱼,她就要扮成腌青豆,主菜已定,反正她是陪衬,并不重要。

曼尼拿出一件无袖黑色包身鱼尾裙,真丝和雪纺拼合的面料,飘逸垂顺,无一丝繁复点缀,充满神秘感。

合适的剪裁,不试也知道必定合身,闵凝点头通过,让她专心为贺冰忙碌。

贺冰来了精神,画册也不看,直接在衣架上一件一件掰着看,看到略微心仪得都拿在身前在镜子前比划,反复十来次,曼尼频频看表,“陆小姐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咱们可以重点挑选。”

“也没想好。”

曼尼温和一笑,拿出一个专业人士的杀手锏:“今年国际流行的就是红色,秋冬就要穿酒红色才显气质,就像刚才乔太太,她就想穿一件酒红色,可惜没她的号。”

乔太太?这个姓可不多见。

闵凝和贺冰面面相觑,“哪个乔太太?”

曼尼不知道贺冰,可她知道闵凝和乔涵相识:“大富豪乔涵的太太,乔先生不是你的损友嘛,你应该见过她太太吧。”

闵凝和乔涵爱互掐,不明就里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朋友。

贺冰嘿嘿一乐,“那就穿酒红色吧,刚才乔太太最喜欢哪件,我也想试试。”

……

衣服挑好,梳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先洁面敷脸,再上层层护肤,在香气缭绕间,我和贺冰一人顶了张精致的妆容离开镜前。

最后盘发更是分分钟就好,贺冰松散地盘了个公主头,我则是挑散长发直接披肩。

用曼尼的话说就是,她们像两条刚刚上岸的美人鱼,一个热情奔放,一个幽静深邃。

可金主陆北见了,却不怎么喜欢这个说法,也可能是她不喜欢贺冰的招摇,反正他在会场见到两个姑娘携手而来,脸上像结了冰一样,一丝笑意也没有。

贺冰悄声拉我:“你家这活阎王附体了吧,脸比衣服还黑。”

脸比衣服黑太夸张,只见陆北站在聚光灯下,一只手轻轻整理另一只袖扣,黑色西装,衬衣领口内扎着一条宝蓝色的丝巾,俊美到妖异。

闵凝逆光望着前头十米外等着自己的男人,心内潮水一股一股涌上来。

灯光,红毯,闵凝恍若只身在圣坛前,听到人潮中若有似无的赞叹,“陆太太”三个字就像种子一样,被贺冰轻轻的一句话,就播撒在闵凝心里,此刻,她才发现它竟然生根发芽了!

她爱他,爱那个男人,爱那个浪子一样的男人。

走至他身前,被他执起的左手,银光一闪,陆北送的素戒就像黑暗里的星子,燎原的火种,在冷冷清清的秋夜,点燃了闵凝心下最后一点点渴望做这个男人的妻。

“发什么呆?”陆北握了握闵凝的手。

闵凝回神,只觉得耳根心口都滚烫着,情丝澎湃,她第一次觉得与他对视是那么的难,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穿,甚至被嘲笑,闵凝低头浅笑,随着陆北慢慢沿着红毯向主厅走去。

今天的酒会是城中富豪们为义卖募捐举办的,名流、明星络绎不绝,意料之中,这一行,必然要碰上不少熟面孔,乔涵夫妇,乔囡,林程和林家兄弟,还有刚刚归国发展的傅家嫡女傅莹。

陆北他们一入场就被引入“陆国集团”这一桌。

除了闵凝和陆北贺冰,程远彬、陈凯、李东、还有几个面生的经理坐满这桌。

再往远处看,紧挨他们这桌的就是乔涵一家。

而靠近舞台最前面的一桌,也陆陆续续开始上人,傅凌风熟悉的身影一闪,那时傅家的席位。

傅凌风也看到了闵凝,或者说他猜到会遇见她,一点不惊讶地对闵凝一笑。

闵凝以为今晚我和他的交集至此结束,哪知道傅凌风和旁边秘书耳语两句,竟然走了过来,和闵凝打招呼,“陆少,贺小姐,凝凝。”

“凝凝。”贺冰笑着跟着重复了一遍,闵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什么时候我和他那么熟,都叫昵称了?!

闵凝看陆北,他似笑非笑看傅凌风,知道对方在挑衅,克制怒火道:“听说令堂拿出不少藏品出来拍卖,风少这就开始卖力拉关系了吗?一会我们肯定多举牌。”

傅凌风也笑:“傅夫人热心,托赖各位捧场。”

陆北口中的令堂不是傅凌风的母亲,两人见面不互刺两句,大概都不舒服。

刺眼的招呼打完,场面要冷的时候,乔涵也过来凑趣,说起了林家刚刚步入社交场的小妹妹傅莹,“刚才见了傅莹,一下子就变成大姑娘的样子了,去法国留学一圈,回来自带赫本风,那个正经又甜美的小样子,可比她大哥可爱多了。”

听到乔涵夸别的女人,贺冰轻轻从鼻孔里哼出来。

第142章 争取来的自由

傅莹是最近圈子里最受关注的女孩子,名利场中的新人。

这种刚刚学成,年轻漂亮家世又奇高的女子,简直就是春雨过后刚露头的嫩笋尖,难怪乔涵这样的老男人垂涎,更何况傅莹是傅家唯一嫡出的女儿,傅允齐的亲妹子,傅程夫妇的掌上明珠。

如此之多的光环加身,上流圈子里,是女性都立志要和她做朋友,是男性都希望得到她的垂青,一时间她是全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乔涵过来,就是为了从傅凌风嘴里,套套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小道消息。

“你要是想求亲,我们家老爷子就坐在前头呢,傅莹那丫头的婚事系在林氏集团身上,我可做不了主。”

傅凌风谢绝乔涵的打探,乔涵就乐了,他在圈子里名声,连闵凝都知道,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就算他没有老婆,傅家也根本不能让他染指人家的千金小姐。

乔涵自知,也调侃:“我赔了个妹妹给你,你看,轮到你还我人情了,小气的。”

那是傅凌风隔母的妹妹,两房宅斗正热闹,哪有那么多兄妹情可讲,乔涵纯粹是跑过来说笑的。

他们三个人说着没两句,就又拐到正事上,说起银行放贷政策。

从始至终没闵凝和贺冰可插嘴的份。

晚宴的宾客逐渐上座,灯光又调暗了几度,傅凌风和乔涵也没有走的意思,聊在兴头上干脆挤走了程远彬和李东,坐在陆北左手边。

闵凝和贺冰耳语:“你和乔涵现在都不说话吗?”

他俩刚才连目光交流都没有,贺冰倨傲,乔涵淡漠,两人不像贺冰所说和平分手的样子。“你俩最后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贺冰不自在。

那就是有隐情了,“你不说,我下次可不给你当跳板了。”

闵凝要确定贺冰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好,好,你认个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贺冰磨着牙齿,小声从实招来:“我们夏天最后一次那个之后,我在他家床上藏了件东西,估计让他老婆发现了,跟他大闹一场,后来他就迁怒我了。”

以郑文的性格会跟乔涵闹开吗?她装温柔还来不及,贺冰目光闪烁就是破绽,“你不说实话。”

贺冰微笑,勾着嘴角抿了口香槟,眼睛直勾勾望着乔涵,身体微微前倾,我几乎能看见从她眼睛里淌出来的意图,她看乔涵,却对闵凝说道:“之前乔涵那里不是掉出来过一条趣小裤嘛,我就是藏的那个,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可郑文能查,听说她叫人去把那个小模特的脸给刮花了,乔涵知道是我搞鬼,我们就翻脸了。”

闵凝倒抽一口凉气,平时真看不出来贺冰还有这一手,借刀杀人。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斗争的基因,环境压迫,激活了防御机制,但贺冰身上的,不止是防御,还有进攻机制。

“真不明白乔涵哪好,你连隔岸观火这招都用上了。”

闵凝小声叹气,可贺冰却提高音量,明显想把话递到乔涵和其他人耳朵里,“他哪好?器,大,活,好。”

乔涵在内的三个男人,都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在贺冰那里,闵凝被这样的评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在公开调|情乔涵,收效立竿见影。

陆北指节轻敲桌面,用眼神询问闵凝她们刚刚在聊什么,闵凝耸肩,这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

傅凌风抚掌轻笑,对乔涵道:“乔兄花名果然名不虚传,贺小姐对你评价这么高。”

乔涵露出得意神色,反调戏回去:“陆小姐刚刚在说我吗?”

“是。”

“那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贺冰不紧不慢,雪白柔胰轻托下巴,歪着头调皮娇笑,“我说方公子,器,量好大,活,得好真实。”

所以简称?!她的断句引人浮想,男人们莞尔。

不是男人的闵凝,都心头一酥,果然乔涵再次拜倒在贺冰裙下,没有两分钟,贺冰就被乔涵带到“好时百货”方家的那桌上。

郑文全程都在看我们这桌,在看到贺冰优雅起身,身着那条妩媚红裙,把手勾在乔涵臂弯里的时候,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那衣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如同乔涵这个男人。

鱼尾款的酒红色礼服,晶晶亮的珠片在密密缝在腰间,后背暗红色的蕾丝将将把肉盖住,极尽感,没有一尺九的细腰,根本驾驭不了腰间后背的设计,难怪郑文选择放弃。

今晚,郑文先被暗里抢了裙子,再被明里抢了男人,败得很彻底。

也气得很彻底。

贺冰轻松赢回一盘。

他俩人一走,傅凌风笑着对闵凝说:“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样聪明,不知道是你像了朋友,还是朋友像了你。”

这话是说给陆北听的,分明是告诉他,耍心机这个毛病不能惯女人,更不能惯她身边的人。

陆北也点头,“如果是你的朋友教坏你,那以后你们大可不再来往,如果是你带坏了别人,那真要回家好好打你一顿。”

陆北当然不会真打闵凝,可他却会让闵凝和贺冰绝交,他本来已经不喜欢贺冰了,连傅凌风都看出贺冰有野心,陆北更不能容她在闵凝身边煽风点火。

所以,对闵凝而言,当务之急,是把傅凌风挑拨的话给熄掉。

闵凝在桌子下摸索到陆北的手,轻轻在他手心里一挠,只见他眼瞳幽暗,脸上线条一放松,看到有成效,闵凝放心讨好他,尽量把姿态放低。

“有你在的时候干什么都好,没你的时候,我有多寂寞,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也就贺冰能跟我玩,还不惧这种场合,只有她,在你顾不上我的时候能陪我说说话。”

这是寂寞的心声,女人再怎么心甘情愿的跟随陆北,都改变不了确实寂寞的事实,她用了太多的时间在等待他,只为了他偶然想起放松的时候,给他提供温存。

闵凝这个惨卖得恰到好处。不止是陆北,意外得还打动了傅凌风。

陆北和傅凌风两人神情同时一暗,他们都听懂了闵凝的寂寥,她正慢慢变成陪伴他们父辈的那种女人,一生不自由,在看似富贵的鸟笼里苦苦等待,只等一个男人三心二意的垂幸。

他们熟悉那样的女人,熟悉到以为理所应到,以为那些女人们只要有富贵陪伴就可以快乐,从来没有升起过一点同情之心,刚刚一番话,带给他们两个的触动远超过闵凝原有的预期。

隔天,陆北就解除了对闵凝的监控,终于让她又回归平静的校园生活。

等到了周五下午,陆北还会亲自来接闵凝回家,没错,是亲自,他会提前下班接她放学,不再假手司机。陆北在努力配合闵凝的生活,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闵凝十分满足,只想对着天空大喊,男神我果然没有白爱你!

陆北的心意好接受,可傅凌风也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最近跑学校跑得勤,非得要塞一个私活给闵凝。

这叫闵凝更加意外。

贺冰和乔涵最近又亲密无间起来,过去的事不管能不能真的放下,至少从贺冰夜不归宿的频率来看,她现在绝对是乔涵后宫中的佼佼者。

连带着,闵凝又落了单,幸好生命不息作业不止。

白天课堂,晚上机房,闵凝以为自己足够忙碌的时候,还是在去图书馆的间隙被傅凌风逮到了。

于是,他就和盘托出了他的项目。

“想请你做一个基金会的官网,一个小外包,能耶可以赚点零花钱,我们也能节省掉请大公司的成本。你有没有兴趣?”傅凌风如是说。

这是傅家注资的一家基金会,刚刚成立,需要建立一个官方网站,前端页面设计加服务器架构的一个小项目,招标单位的心理价是五万块。

这种钱多事儿少的私活,何止是有兴趣,对学生党来说,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五万对于当时的闵凝是什么概念,是陆北送的一个包,曼尼那里的一件礼服吗?

当然不是,躺在闵凝银行卡里不足万元的数字,才能衡量出五万块对我的意义。

两年大学生涯,闵凝积蓄基本已经被掏空。

所以,傅凌风提到五万元酬劳的时候,她一下就心动了。

伸手向陆北要钱不是不能做,也不是没做过,可她的自尊心还是不停鼓动着,要自己赚钱才能花得硬气。

特别是,闵凝在和陆北的感情中,已经是弱势一方,经济再不独立,这段感情迟早要变味。

赚钱的能力,也是生存的能力,一个女孩子只有自强,才能抵挡爱情里的风险。

闵凝犹豫地问傅凌风:“我可以做这个项目吗,对方不会因为我是个学生觉得我能力不行吗?”

傅凌风鼓励的微笑:“你只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就没有问题。”

他知道闵凝无法拒绝,路都已经铺好,她是学生没有投标资格,他就帮闵凝提前注册公司,闵凝只会技术,他就提醒她再招募一个美工,甚至连标书都拟好,只等闵凝签字。

闵凝提笔一顿。

望着图书馆外面渐黑的天色,夹风带雨,呼呼啦啦作响,今晚已降温,中雨就要转中雪了。

“干嘛发呆,还在犹豫什么?”

“我不知道陆北会不会同意这事。”

这是闵凝犹豫的关键,他不喜欢闵凝背着他赚钱,更不喜欢她背着他,赚傅凌风的钱。

傅凌风看得透彻,“他不会同意的,你明知道,可你还想做,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闵凝只能在自己和陆北之中选择一人,取悦陆北,还是取悦自己?

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如果问贺冰问纪小晨,她们一定会让闵凝勇往直前,做自己想做的;如果家人还在,妈或哥哥,他们会说什么呢?

他们大概会劝闵凝不要惹真正的金主不痛快……

纠结这种心情,想上一天都未必有结果,可做决定,其实只需要两秒钟。

闵凝在几份文件末尾签,慎重签下名字。

又仔细翻看了文件内容,其中有两份公司法人的注册文件还有一份标书的授权。

闵凝对公司运营流程不太懂,可也能明白傅凌风其实早就已经为她规避掉了。

傅凌风是来送礼的,闵凝需要做的,只是招募到帮手,然后完成项目,也许还有……向陆北开诚布公地交待这件事。

闵凝和傅凌风谈项目需求一直到闭馆,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校园里内外像被撒了一层糖霜一样,披了薄薄一层雪纱,气温降到零下,雨终于彻底变成了雪,路面冰雪混合,踏在上面,像走在泥中,一步一滑。

闵凝把大衣领子立起来,以防雪片钻进去,挥手告别傅凌风。

“下个礼拜竞标结束后,我带合同过来给你,你准备个银行卡,钱分定金和尾款两次打给你。”

傅凌风给了闵凝一个用劳动换钱的机会,还要兼顾她脆弱的自尊心和天分不足的能力,中间花的心思可想而知,连打钱给都要像模像样走正规流程。

闵凝一再点头谢过,眨着眼睛看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再说感谢。

他笑:“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个好美工,技术再高超,东西不漂亮,人家也是不买账的。”他拍拍我的头,挥手就要离去。

闵凝忍不住脱口:“哎。”

“什么?”

“下雪路滑,慢点开车。”

静谧的夜空下,空气清冷,只见傅凌风嘴角轻轻一掬,笑意和惊喜从眼睛里漏出来,整个人在黑暗中像一点热源,隐隐散发温暖。

第143章 钱有多难挣

接下来的就有两件事像山一样摆在了闵凝面前,一件事是招募帮手做网站,另一件是和陆北事后汇报。

哪一件都不是简简单单能办成的。

陆北那边先放一边,闵凝乐观觉得,等到周末来也许一场欢|爱就能把他解决。

再说找一个美工的事,一是时间短,二是她的个性内向,不擅交际,从来都是别人来找她,闵凝根本不知道怎么招兵买马,难道去大街上吆喝吗?更别提怎么考察水平,隔行如隔山,叫她这个艺术领域的门外汉去考察人家,根本不现实。

所以,罗素是闵凝第一个想到的,唯一一个和美术相关的人。

从周南那里旁敲侧击,打探到他专业对口的时候,闵凝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你求他啊,我劝你做好心里准备,他不接小私活的,人家那是大神,忙得不得了。”周南上来就给闵凝泼了瓢冷水。

有钱不赚,要不就是不差钱,要不就是条件刁钻,如果是前者,大不了就是请不动,如果是后者,估计有的刁难要受,“那你说说,他接的活都是什么规模的?”闵凝问。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听说前阵子有个公司外包一个会展背景墙设计,出到两万他都没去,”

周男一脸遗憾,仿佛是自己丢掉了的两万块钱,“你那活是多少钱的,还缺人不缺,算我一个啊。”

大三开始不少人都对卖艺赚钱跃跃欲试,家里每个月几百块的生活费,就没有几个人能花到月末。

周南人调皮,可专业技术过硬,闵凝有心带他,可预算不足,一共就五万的报酬,那位大神罗素不知道要分掉多少,“小活一个,我就想赚点学费什么的,哪里还有余钱再请一个程序员。”她略抱歉。

周南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也不顾正在讲课的教授,“别逗了,闵凝,你男朋友开的车都过百万了,还几辆换着开,你说你想赚点学费?!你怎么不叫他开车送你去天桥下乞讨?”

闵凝想笑,极力憋住:“你好市侩。你干脆叫我掰他两个反光镜送教务处,就当抵学费了呗。”

“不用俩,你掰一个就行,教务处不收,你给我,我给你变现。”他嘲讽完闵凝,不忘叹气:“天天那么清高你累不累,市侩一点多好,你高兴,你身边人都高兴。”

没错,市侩没什么不好。

贺冰市侩不市侩?市侩,她追名逐利,可不妨碍那么多人爱她,连闵凝也为她着迷;

陆北市侩不市侩?市侩,他把飞黄腾达当作梦想,简直就是成功学的活样本,可闵凝还是爱他上瘾。

和闵凝息息相关的人都市侩,他们给她友谊,给她爱情,给她温饱,她从市侩的人那里得到了那么多,最没有资格嫌弃别人市侩。

所以,闵凝决定在恳请罗素出山这事上,也要市侩一些。

因为她决定利诱他。

傍晚放学后,闵凝按周南的给的地址,在校外一处汽配城的门脸房里找到了罗素。

傍晚汽配城打烊,他和几个伙伴组成的乐队在那里临街的门脸房里排练,大老远就听见架子鼓和电吉他的声音,大冬天的,他们把卷帘门只放下一半,里面人声歌声热乎朝天地就飘过来,绝对是重金属摇滚范。

闵凝敲了敲根本不算门的门,里面嘈杂无人来应,干脆她就躬身钻了进去,一抬头,就被门口一个爆炸黄头发的男孩子逮到,“你找谁?”

“罗素。”

爆炸头朝里面嗷得喊了一声“罗素有人找”。里面六七个男女霎时安静下来。罗素坐在角落正调着一把电吉他,懒洋洋抬头看我,自带一股流浪不羁臭脸,“你是谁?”

“周南介绍我来的。”

闵凝内心是无比怯懦的。

在这群玩摇滚自恃个性的同龄人面前,闵凝觉得自己苍白得就像卫生纸,生来就为了擦亮别人,而他们是被擦的那个,立在人群中,耀眼发亮。

其他人不理鹤鸣,重新投入到乐谱中,敲打的,清唱的,还有带着耳机摇头沉醉的。

罗素是那种在正常人堆里,看着是正常人,在异类堆里就像异类的那种人。

气质模糊不好界定,看起来白净和善,其实非常难缠,听过了闵凝的邀请,他半天不说话继续埋头拨弄琴弦。

闵凝紧张的站在那,站在满室灰尘的汽修车间里,仿佛等待判决的犯人。

这是心里战,她不停给自己打气:罗素如果想要更高的报酬,自然要吊足她的胃口,他最后一定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一定会的。

“你找别人吧,我对这个活没兴趣。”

闵凝难以抑制得觉得失望:“为什么呢,你觉得五五分成不合理吗?”

他摆手请闵凝离开,分明不是钱的问题。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闵凝急切,“报酬还可以再谈。”

罗素耸肩,茫然摇头,他的拒绝就是纯粹的不感兴趣,根本不是欲拒还迎。

我再也没有能吸引他的办法。

失望而归。

这周转眼就到周末,拉不来罗素,闵凝束手无策。她决定上网发帖招人,可应着寥寥。

想要赚点钱,闵凝没想到要过五关斩六将,层层过关,傅凌风只是把最小的一个难题交给她,竟然连第一步她都迈着费劲。

有一句话,贺冰经常挂在嘴边:钱难挣屎难吃。

这个周末,这句话也变成了闵凝的口头禅。

闵凝在书房第n遍发帖,嘴里嘟嘟囔囔的时候,就被陆北听到了耳朵里。

“什么钱难挣屎难吃?你在做什么呢?”他在坐在对面,从文件里抬头好笑地问。

这件事本来也是要告诉他的,闵凝试探道:“亲爱的,你觉得挣钱难吗?”

“难。”

天才如陆北都说难,闵凝顿时就平衡了,“你说说有多难。”

他霸气一笑,“我把难处说出来,你又不能帮我解决,干嘛要拉着你跟我一起发愁,”陆北越过桌子拉起闵凝的手,带人从椅子上兜了一圈,坐进他怀里。

闵凝屈膝整人被端放在他膝盖上,突发一种被人珍藏的快|感,有那么一刻,她有点后悔接私活。

明明可以安稳生活,富足无忧,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烦恼呢。

“轮到你说说了,遇见什么难事了?”陆北目光如炬。

“我想,那个,”她原本想说你听了别生气,可话到嘴边细想,这话才是百分百的此地无银,“我想赚钱,打工,你怎么看?”

陆北沉吟,想了半天:“给你的信用卡是可以提现的,你不知道吗?”他以为闵凝是缺钱用了。

可她能说刷男人的卡,和伸手管男人要钱是不一样的吗?

不能,陆北不会理解,虽然连闵凝自己都说不上来两件事本质的不同。

“好吧好吧。”不纠结为什么要去赚钱,陆北的关注很快就转移到打工这件事上,“说说你准备找什么工作赚钱。”

这个时候闵凝已经手心冒汗了,她换了个姿势,跪在他腿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他身体里,等他一会发怒的时候,可是看到她认错的样子。

“……挺巧的,有一个私活,给人家做一个官方网站,就是申请个域名做几个页面的事,正好在期末考试前做完,也不耽误学习。”

“官方网站?这种活怎么会找到你?找在校学生来做这种门面活,不是雇主太儿戏,就是傅凌风找的你?”

一猜就中,闵凝一头就往陆北怀里乱扎,听他最后口气都冷了,连头都不抬,就剩撒娇耍赖可以自救了。

温热起伏的胸膛,结实坚硬的小腹,还有皂液清爽的味道,这绝对是一副极品的男人身躯,触觉味觉视觉都让人血脉喷张,闵凝都想好了,如果他不高兴,那就立刻扑倒他,以身灭火!

陆北拎住闵凝的领子,沉着脸扣住她的后脑:“椅子就这么大,别跟老鼠一样乱钻了!”

不钻也行,闵凝连忙把嘴嘟起来,亲他个冷不防,使劲啵啵啵,被他没刮的胡茬子扎得刺痛。

闵凝笑,陆北不躲就说明他接受求和了:“行了,现在怎么学那么娇气!”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

“本来会生气,被你一闹突然不知道气从哪来了。”

陆北拿捏着闵凝的一双手,感叹:“你明知道我会不高兴,可还是接下他给的工作,也明知道我会不高兴,还愿意告诉我,你说我是该奖励你诚实,还是惩罚你大胆呢。”

陆北腾出一只手拍打我的屁股,看似要惩罚我,其实还是相当无奈的。

“傅家内战现在全面爆发,他们家一窝的狐狸,都是嗅觉好、心眼多的人,做完这个工作,就离他远一点。”

陆北现在越来越不舍得对闵凝横,就像现在,除了答应也没别的办法。

最近是傅家的多事之秋。

我突然想到了上一次酒会被谈论的傅家小姐,叫傅莹的。

虽然远远的没看清长相,可还是能从举手投足里看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傅家人都遗传了极好的气质,喜怒不形于色,待人接物仿佛雨后清风,让人舒服又精神一振。

不过,当见过这群风度翩翩的高雅人士的斗争,收**手,置兄弟骨肉于死地的时候,闵凝也知道,陆北不是吓唬她,傅家的斗争不是说着玩的。

“那就是说我可以做这个私活了?”她高兴的是陆北今天难得温和。

陆北点头!

三分无奈七分不乐意,可他还是答应了,他最近事业顺遂,要不然,以他点火就着的个性,现在应该已经把闵凝给活刮了。

闵凝剽了两眼陆北的文件,内容她不懂,可看到长长的回款文件上的数字,闵凝数啊数的,愣是没算清是八位还是九位。

果然。

闵凝腻在他身上,还准备再问问他不吃醋呢,这时,程远彬就在书房外敲门了。

第144章 还、有、吗!

程远彬来了一个上午,一直在一楼会议室写写算算,大周六加班的滋味不好受,这会他敲门而入,一定是开足马力已经把功课都写完了。

陆北对待公事的规矩大,涉及公司机密的事,闵凝都不可以旁听,她正准备从他膝盖爬下来回避的,哪知道陆北两腿一分,把人从椅子上漏到地板上。

然后他再一夹,我就像从他大腿间长出来的树苗,只露一个头正从下而上仰望他。

姿势古怪,更古怪是他的意图,闵凝越挣扎他两腿收得越紧,综合格斗选手腿上的锁技不是盖的:“讨厌,程远彬在外面呢,你别闹!”

陆北偏要闹。

“陆北!你够了,我嘴角疼了几天才好,一吃东西就杀,你还来!?”

陆少爷任性起来谁都拉不住,他点点我的嘴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听见他大声对门口道:“进来吧。”

天!还要一个人来围观?!

闵凝躲在大书桌之后,程远彬看不见我,可她知道他的存在,这种尺度也太大了!闵凝往上仰头,看陆北坏笑。

反正我下定狠心,誓死不张口。

“刚才传真过来的数据已经核对完了,上海那边签的几家,款项按时到账都没有问题……”程远彬语气如常,一二三四五不紧不慢地说,我却备受煎熬,蹲麻了腿不说,还要不停闪躲他的恶作剧。

同时,陆北还在上头像模像样的交待工作:“……工期还有半年,明天五月造势需要依靠的那些媒体杂志,过年记得都叫人打点到,这个月底前把公关预算报上来。”

“是……”

“投资部那边,提醒李斯文周一把年终财报和来年计划给我,年末事情多,李东陈凯那边你也多注意下。”

“是。”

陆北下面小动作不停,上面还装得那么一本正经,闵凝想乐又不敢乐,伸手在他大腿上拔了一根汗毛,他吃痛吸气,痛苦隐忍着。

闵凝自认为扳回一城。

而陆北已经不耐烦程远彬冗长的汇报了。

论个性,程远彬真是闵凝见过的最严谨最负责的秘书,能决断,也爱汇报,决断时斩钉截铁,汇报时事无巨细,决断的场面是她听陆北说的,汇报的嗦她就深有体会。

合同什么时候签,分几次结款,甚至是按哪一日的离案汇率结算都要汇报,陆北不停咬牙问:“还有吗?”

每次问完,陈远彬都要说:“还有,……”

闵凝暗笑,老板对这样尽职的员工最没脾气。忍住笑,她把脸埋在陆北毛绒绒的大腿上,侧着牙细细咬他肉皮,就见他突然汗毛炸起,听他从喉咙里低低吐出三个字:“还、有、吗!”

他要的是“没有了。”

可程远彬依然不紧不慢道:“还有。”

“什么?”

这俩人!闵凝刚要继续作怪,只听程远彬道:“郑明死了。”

死了?!郑文的哥哥,乔涵的大舅子。

“什么时候?”陆北问。

“前天晚上,是车祸,郑明酒驾自己从高架桥上翻下去的,当场人就没气了。”

闵凝和郑明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一场冲突,可还是忍不住为他唏嘘,这种看似“完美”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闵凝都不会信的事,陆北更不会简单放过,“乔涵那边有动静吗?”

“听说警察上门问过话了,定性是交通事故。但郑文和乔涵好像事后有争执,具体不太清楚,咱们的人只看到郑文怒气冲冲从乔涵的小公馆出来。那两天小公馆里陪侍的是贺小姐,贺冰。”

贺冰!

闵凝突然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血液,手脚渐凉这事和贺冰有关吗,这是死人的事,郑文绝对不是去小公馆捉奸的,那她迁怒乔涵什么?乔涵和郑明的死有关吗?

“叫人盯着点,乔涵,郑文,还有贺冰。再叫人查查郑明为什么被人灭了口。”陆北遣退程远彬,长手一捞,把呆若木鸡的闵凝捞进怀里。

此刻闵凝脑子中就转着一个词:灭口。

郑明看起来就是个赫赫扬扬的草包……哪知道他还妨碍到了人家的大事,都到了被灭口的地步……

“不该让你藏桌子底下,本来气你接私活,想逗逗你,现在让你听见打打杀杀的事,脸都吓白了。”陆北捏捏闵凝的脸蛋,强制她回神。

“你觉得郑明是被谁灭的口?”

“很明显就是乔涵,除了他自己没人那么敢,也没人那么无聊。”

闵凝做了个为什么的表情,扯着陆北的袖子央求他说给自己听。

闵凝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贺冰,为了贺冰她也要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你呀,这种事听多了,就把胆子听大了。”

话是这么说,可陆北还是经不住缠,“乔家最近也在做权力交接,乔涵和郑文都有持股,当然郑文不足以和乔涵抗衡,可郑明异想天开到处去游说股东,哪知道还真叫他说动了一些人,郑文就成了一股势力,给乔涵继位找了点麻烦,不过表面上看大势已定,好时集团必然是乔涵的了,所以,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郑明突然就死了。”

“就这样?”

陆北无奈地笑道:“不然怎么样呢。”

“死了一个人这么大的事,而且还牵扯贺冰”

“以贺冰的本事,她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她只要离乔涵远点,郑文和乔涵斗起来,就伤不到她。至于死了个人,”陆北的评价理智得近乎残忍,“小人物为大人物而死,大人物为江山而死。死的那个都是不值得可惜的。”

能看淡生死的都是事不关己的,不是吗?

闵凝就不信陆北可以看淡陆老拐的身亡,可她不敢拿陆老拐说事,只用自己做比。

“那我呢,如果我为你而死,你会觉得我个无所谓的小人物吗?”

陆北一凛,脸色冷得像数九寒天,闵凝马上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其实,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情,那么忠诚,那么勇敢。”这句话幽幽地从陆北嘴里飘出来。

像一片云,一直飘在闵凝头顶,久久不能挥散。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情无畏,还是说,陆北根本不相信自己会为他而死呢?陆北对别人一向没有太高期望,这个别人,闵凝不知道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

陆北无意伤我,可闵凝觉得自己还是受伤了,她觉得自己的深情被陆北给看轻了。

闵凝心里拧着一股劲,不知道怎么能顺开。

再加上担忧贺冰,闵凝在陆北那里没过完周末,找个托辞就回了学校。

人心都不好猜,猜不懂男人的心,闵凝觉得自己可能连女人的心也猜不准了,打电话给贺冰,她开门见山就说自己和郑明的事无关,烦得很,叫闵凝不要再问。

她一句话堵得闵凝满腔担忧无处宣泄,愤怒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要替陆北刺探你吗?!这就是浑水,如果不是关心你,你以为我想趟!”

贺冰脾气也爆发出来:“浑水?!跟我有关的哪件不是浑水?!你把我送到乔涵身边就该知道,乔涵和陆北不对付,咱们俩也道不同不相为谋!”

“贺冰!你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全他妈是利用我的,你也不例外!”

终于谈到“利用”这个词了。

贺冰利用闵凝攀附权贵,闵凝利用贺冰在陆北的朋友圈拓宽眼线。

两个女人终于要撕破友谊这层皮囊,探讨“利用”的本质了吗?!

“你凭什么说我利用你,难道你就没把我当过垫脚石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冰也是情绪低落又反常。

闵凝怕的是她惹上了祸事,还不肯说。

“闵凝,跟了这群男人,咱们都不是自己了,现在出了人命了,我,现在才觉得自己以前有多天真。”

贺冰语气里全是惊惧和猜疑,而闵凝也被贺冰的失常吓到。

挂上电话。

闵凝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干涸的池底,片片石灰龟裂,黑压压的乌云无头无绪地就滚了过来,夹风带雪,她好像被冻住了一样,起不了身,也无法思考。

就这么一直坐在悄无一人的校园角落里等天黑。

为争权夺利而死,这一年,从年头到年尾,有叫得上名字的杨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陆家头领,也许还有更多,可是,带给闵凝切实恐惧的反而是郑明这一次。因为他死的莫名,就像是潜伏在水底的一股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无辜的人事一并卷进汪洋。

陆北是自己的靠山,不会让她卷走,可贺冰呢,闵凝很担心,她能一并拉住贺冰也不被裹挟吗?

闵凝需要一个答案,立刻就需要这个答案,她要确保和我相关的人都可以安然度过这场潜在的危机。

第一次主动拨通傅凌风的电话,他惊喜的声音透着愉快轻松,“正好到了饭点,你是要约我吃饭吗?”

闵凝看表,正好下午四点半,分明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听他那头隐隐响起的电话人声,他一定在忙,闵凝感激他为自己驱散坏情绪,刻意所找的托词。

“你可以过来吗,现在。”

傅凌风绝对不是随叫随到的人,闵凝冒着被拒绝的危险,任性开口,他竟然没有被冒犯地意思,笑呵呵地问你在哪里。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为闵凝解惑了。

第145章 傅家私房菜

贺冰反常,陆北反感,最后,闵凝的路都被堵死,只剩傅凌风。

他肯来,也一定会猜到闵凝的意图,他不想透露,那就不会前来赴约,来了,就说明了态度。

只有傅凌风愿意在这个时候,为闵凝答疑解惑。

不到一个钟头,傅凌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敏你呢面前,被吹乱的头发,微红的鼻头,他笑盈盈望着,比他更狼狈的闵凝,她此刻正冻得瑟瑟发抖。

“大冷天把我约到这,不会是请我喝西北风吧。”

说着,他就用手里皮草大衣,把闵凝裹成了一个球。

灰白色的貂绒,修剪得整齐油亮,修长的款式不知道要多少只小动物才能拼出这一件,顶级的奢华往肩头上一披,闵凝顿时觉得寒风被驱散,从上到下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傅凌风往旁边一坐,只听见老旧的长椅发出吱嘎的响声,他只穿了件毛呢大衣,两只手相互插在袖筒里,故意扮作田间老农的样子逗人。

“你冷不冷?”我笑。

“冷,那你要不要抱抱我?”傅凌风继续逗,可怜兮兮地表情引闵凝发笑。

闵凝当然不会用拥抱回报他的体贴,作势要把皮草脱给他的时候,他笑道:“得了,你别脱了,我要是把linda的貂给撑坏了,还得赔她个更贵的。”

他向不远处努嘴,果然看见骆玲抱臂站在一辆轿车旁衔着一只烟,吞云吐雾中。

“想不到你还是个吝啬的老板。”,哦密码陪着他开玩笑,想着怎么解决七绕八绕的太极,直接切入主题。

傅凌风看着我,分明知道我所想,说道:“我一直很吝啬的,特别是比起陆北和乔涵,一个是对手下大方,一个是对女人大方。”

台阶已铺,闵凝赶紧跟上:“乔涵,那边,是不是最近不太平……”

提着一颗心,临门一脚,最怕连傅凌风都拒绝告诉自己。

“是。”多一句解释没有!

他眼中有一丝光彩闪过,嘴里勾出一个弧度,平时看着温和儒雅的面孔,此刻眉眼间全是精明。

论起玩心眼搞刺探,闵凝简直不够给他填牙缝,除了乖乖投降和盘托出,否则她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信息。

“你明知道我要问什么,能不能痛快告诉我。”

“这个世界上,能让你予取予求的是不是只有我了?”傅凌风得意地笑,这一句话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闵凝满头急躁一下子就熄了火:他看她的处境,简直是洞若观火。

“你爱说不说。”

闵凝慌不择路,只想逃,他拉人坐下,假装叹气无奈,实则充满胜利的微笑道:“我说,一定知无不言,都说了任你予取予求了,这点事有什么可瞒你的,就当说个八卦给你听了。”

傅凌风将郑明之死定义为“八卦”。

“这事的源头是乔家分家,乔涵和囡囡是乔家仅有的孩子,还是同母,所以本来新老交接原本非常顺利,乔涵占大头,代管他妹妹的股份,哪知道董事会投票的时候,郑文从幕后走到台前了,确切的说郑文让郑明代为持股,所以乔涵日防夜防的,这才发现没防住这个扶不起来的大舅子。”

这部分陆北已经大致猜到,闵凝紧张的是后半部分,看傅凌风停下来,又有卖关子的意思,闵凝用不说我就走的威胁,一下就逼他就范。

“好了好了,真禁不住逗,一逗还真急,”他们这样出身的男人大概也没见过几个敢和他们甩脸色的女孩子,陆北、傅凌风、乔涵,他们全在看过了闵凝的脸色后,表现出感兴趣的态度。

这叫闵凝突然大胆生出一个结论:这三人都有点……贱。

“郑明是死于意外吗?”

傅凌风眨着眼睛像看傻子一样道:“当然不是。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很多意外,也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有钱是可以规避所有意外可能的,“郑明本来不用死,把股份吐出来,就没事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和郑文想着把乔涵弄死,吞掉乔涵那份,所以乔涵就起了杀心了。”

“他们凭什么有能力杀乔涵呢?”

乔涵看着是个纨绔子弟,这么多年下来,扮猪吃老虎的事没少做,轻视他的人没少栽跟头,闵凝不认为郑文不清楚枕边男人的实力。

“郑家人也是孤注一掷了,这个时候不搏一把,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乔涵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乔涵一死,郑文就能以配偶身份得到乔涵的股份,到时候乔家可就真的改朝换代了,她隐忍多年,等的就是这个一朝翻身的机会,“可惜她们找错了杀手。”

闵凝隐约感觉到事情的重点来了,“她们找了谁?”

“贺冰。”

贺冰可以做杀手吗?!闵凝震惊。

“贺冰可比你沉着,”傅凌风搓搓手,长叹一口气,一团白雾迅速飘散在灰蒙蒙的空气里。

“那段时间能近乔涵身的就是贺冰,她们想要收买她毒杀乔涵,条件开得相当优厚,优厚到贺冰就是嫁给乔涵都不一定能得到那么多钱,贺冰的聪明之处就在于,被收买的时候,没有拒绝,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她,脱身之后,她就把事情告诉了乔涵,然后乔涵做了一个局先诱杀了郑明。”

“郑文为什么会想到收买贺冰?”她们两个可是天敌。

“因为郑文没有选择,也因为她自信了解贺冰的痛苦,做乔涵的女人,听说滋味可不好受。”

傅凌风笑笑,闵凝仿佛透过他的笑容,感受到了雄性动物的残忍,花心恐怕都不算什么了,“好在贺冰脑子清醒,知道斗不过乔涵,恨他也要对他保持忠诚,不像郑文,过一阵子你应该就能听到郑文的下场了。”

这就是一盘棋,下棋的人是乔涵夫妇,贺冰和郑明只是局中棋而已,死的是郑明,就说明赢的是乔涵,反之……可能今天新闻里的死者就是贺冰了。

能讲出来的都不是秘密,乔家权力交接应该已经尘埃落定,可贺冰呢?后面她的路呢?

贺冰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了自保的告发,填进去的是一条甚至几条人命吧,她一定吓坏了,一定在生死一线的选择里看清了乔涵,也看清了自己的渺小。

“行了,听完了别人的八卦咱们去吃饭吧。”

天已经黑头,两人在接近零下的暮色下,竟然坐了半个多小时,傅凌风冻得鼻音浓重,他起身跺跺脚,一口白牙笑得有点苦,“又冷又饿,感觉自己都要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这笑话比天气还冷,闵凝跟着他上车,原本想着让他直接送自己回宿舍的,拗不过他以讨论外包合同的“正当理由”,闵凝第二次登上傅凌风的家门。

等到了傅凌风家,闵凝谢过骆玲一路护送,和她昂贵皮草的温暖加持,她放下采买的食材就含笑离开了。

房间里温暖明亮,叫人精神一振,上次来和这一次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一看目前应该还是没有女主人的。

傅凌风总是把自己是单身拿出来自嘲,单身也许是真,但他绝不可能床边没有女人,光闵凝知道的乔涵送他的床伴就一二十人,乔涵好这口,就拿这个和朋友分享,连陆北都收到过酒店房卡,只是不曾受用过而已。

“今天晚饭吃广东菜,煲仔饭,腐乳通菜,还有菠萝咕老肉,怎么样?”

傅凌风誓要一展身手,三个菜中两个都是有难度的,煲仔饭要求蒸饭火候,水多饭就软塌没有嚼劲,水少容易夹生糊锅;咕老肉先用油炸过,再调酸甜汁,工序不少,光是听着就觉得这顿饭没有一个小时是吃不到嘴上的。

也许傅凌风就是刻意拖延时间,可闵凝还是被美味吸引了。

在校吃食堂,在陆北身边也是专业厨师的菜色,这种私房小灶的味道,实在是难得遇上,有了上次意大利面的经验,傅凌风的水平绝对到了可以开店的地步了。

比如叫个“傅家私房菜”什么的。

傅凌风听完闵凝的提议,乐不可支,“我要是真开店了,我家老爷子估计得把我给煮了。”开商铺食肆,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买卖肯定是林家这样的豪门看不上眼的,“你要是喜欢,以后就专门做给你吃,比如叫凝凝私房菜。”

闵凝呵呵呵一笑,低头想要悄悄跳过这个话题,再聊,真的就要暧昧了。

傅凌风熟练地把沙锅上盖开火,另一边,他又把里脊肉拍上生粉,裹上薄糊下到五成热的油锅里慢炸,细细密密的小油泡从肉块下翻滚带出阵阵香酥味,闵凝偷偷咽口水,还是被傅凌风看到:“呵呵,饿了吧,”他用大长筷子拣起一小块炸好的肉段,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尝尝。”

离得那么近,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不想被人喂,闵凝用手捏住那块焦黄酥肉丢入嘴中,香得人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原来咕老肉的初级阶段就已经这么好吃了!

肉嫩壳酥,微微的咸味极衬肉香,“傅凌风,你绝对可以凭这个手艺立足了,什么找工作找女朋友都不在话下。”

他笑着摇头,手眼不离灶台,忙碌却井然,“找女朋友有点费劲,现在的女孩子都是爱减肥爱买包,我要是只会做饭买不起名牌包的男人,估计会被彻底嫌弃的。”

他说得可笑又可怜,可话锋一转,又让人觉得他其实是可恶:“要不,干脆你给我做女朋友好了,不爱穿戴,只要一盘咕老肉就可以搞定的主儿。”

闵凝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从橱柜里取了碗筷去餐厅摆好,傅凌风继续追问:“你呀,陆北养你得多省钱啊,简直是低碳环保型的女朋友。”

可闵凝自己知道,陆北要替她拉拔哥哥,要替她照顾朋友,还要顾忌她的自尊心,她实在不敢自称低碳环保,只是陆北的钱和精力都花到了暗处像黑洞一样源源不断进行索取的那种暗处。

两菜一饭陆续上桌,闵凝坐定跃跃欲试等主厨揭开砂锅盖。

今晚重头戏即将拉幕,闵凝捧着饭碗啃着筷子头,就看一阵热气在盖子后头喷涌而出,腊肉腊肠香气浓郁到醉人,傅凌风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闵凝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香、弹、热、咸四种感知在嘴里炸开。

“嗯……”

闵凝惊喜耸肩,逗得傅凌风直笑:“怎么会有人没见过世面到可爱的程度。”

热烈浓香的米饭配酸甜可口的咕老肉,闵凝火速干掉两碗,傅凌风吃得不疾不徐,不忘优雅。

和闵凝一比,他的饭量只能算是普通,厨艺好的人,却没有好胃口,闵凝有点替他可惜,“你哪里学到的好手艺?只做不吃,纯粹地为人民服务。”

傅凌风给闵凝碗里少少添了几滴看不懂标签的酱油,煲仔饭顿时变成另一种日式风味,他在这方面真是个天才,点石成饭。

他放下筷子道:“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书,吃坏了胃口,后来自己做,做着做着也就熟了。”原来他对食堂敬谢不敏还有身体的原因。

闵凝有点为之前的嘲笑懊恼自己:“你现在都是自己做饭吃吗?”

“哪来时间做呢,linda订什么外卖我吃什么,她知道我胃口不好,所以都以素食和三明治为主,如果要出去应酬喝酒,干脆连饭都省了,吃两口面包就上阵推杯换盏了。”

生意人的推杯换盏,闵凝没真正见识过,可喝完之后,人有多难受她比谁都清楚。

陆北就是,喝到半夜扶墙摸黑到卫生间抠喉咙,那一声声干呕,像动物的呜咽,闵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以为他在哭,把她心疼得跟着掉眼泪,三五次习惯之后,也顾不上什么男人面子不面子的,等他吐完直接拖着他到淋浴头下,把他身体从污秽的外套里剥出来,狠狠给他搓洗。

拼江山的男人,都有可怜的共通之处。傅凌风恐怕比陆北还要遭罪。

第146章 贺冰来也

吃过了晚饭收拾完,神使鬼差地,闵凝竟然用多余的食材,做了两个鸡蛋香肠三明治,用保鲜膜包装好放在了冰箱里。

看傅凌风满意又惊喜的表情,闵凝暗暗觉得他们这群男人想要的,有时候真是渺小得让人吃惊。

帮陆北洗一个醉酒后的热水澡,曾让他抱着闵凝的大腿呢喃感谢,今天只是最普通的三明治竟然可以温暖傅凌风。

闵凝联想到了贺冰和乔涵,他们之间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有个转机。

闵凝摸出手机,一条短信发过去,傅凌风斜着头从沙发后面探过来,吓了她一跳,“其实你不用担心贺冰,乔涵真疑心她,她就早变失踪人口了。”

贺冰举报有功是没错,可她未必当局者清,闵凝多少都有点放心不下她。

在男人们眼里,只要不影响大局,贺冰受点惊吓委屈根本不算大事,她一心攀附乔涵,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可闵凝知道,贺冰自尊下的脆弱,那才是她。

在傅凌风家里讨论完外包合同,一直到他送我回宿舍,然后洗漱完熄灯睡觉,贺冰也没有回复,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惊怒中,责怪着自己,闵凝翻了好几次身,来回叹气,吵得彭嫣埋怨,“别来回翻腾了,就属你那张床吱嘎得欢,睡不着你带耳机练练英语听力,月底就要考六级了,别跟纪小晨似的,挂了就好了。”

彭嫣最近添了新毛病,招猫逗狗,一句话非得损上一片人才算。

纪小晨也没睡着,非常果断的送给彭嫣一个字:“滚!”

……

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宿舍里连人影都没有。

闵凝一看表,已经中午十一点了,这一觉睡得,直接把上午的英语和数据结构两堂都旷掉了,她托着头合算着这两科的出勤分,哀叹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奖学金。

再然后,闵凝又看到触手可及的外包合同,学业不成,财路,这条财路她总要抓住一条吧!

昨天傅凌风还问她帮手找得怎么样,叫闵凝一通支吾,只说快找到了,才勉强过关。

一个多礼拜了,其实,闵凝还没找到人手,期末在即,大家都在备考了,越往后恐怕越难。

这时,电话铃铃铃的响起来,一看是陌生号码,闵凝接起来,没精打采的喂了一声。

是个清朗的男音,劈头盖脸就问道:“闵凝,你和傅凌风是什么关系?”

“质疑我和傅凌风有染,你最少也应该是个女的吧。”大早上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冒失鬼,他谁啊,有什么立场资格就问自己和傅凌风。

闵凝没好气。

对方一听不怒反笑,“我是昨天看你和他在人工湖那说了半天话”

“那你又是谁,我和他说话,为什么要跟你汇报。”

“我要知道你那私活的背景啊,背后老板是谁决定了值得不值得做嘛。我以为你有我电话,我是罗素。”

是罗素!

他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闵凝拍拍脑袋,简直想把刚才吃了枪药的自己给拍死。

她嘿嘿嘿地赔笑,就好像在对着他本人奉承一样,“你说傅凌风啊,他也算是发包方,跟着他有肉吃,你要不要加入。”

加入吧,加入吧,加入吧,闵凝心里默念,看在傅凌风的面子上,加入吧……

“我有一个小条件。”

“什么条件?”

罗素一笑,声音低低,闵凝预感不是好事。“上次你来找我,我没认出你来,后来昨天看见你,听旁边一个哥们帮我普及了一下你的背景。”

我的背景?牵扯陆北傅凌风的都不是好事,闵凝只觉得颈后发凉。

“项目如果来自傅凌风,汇款和项目质量,我都放心,可是如果让我和你这个新人五五分成,我又有点不甘心,所以,你能帮我邀贺冰吃顿饭吗,就当让我和明星吃饭,心里平衡一下了。”

“啊?”追星吗?这算什么要求。

“我想我和贺冰之前有点误会,想当面说清楚。”

就算他们有误会,可真的需要解释清楚吗?

贺冰好长时间不回学校一趟,俩人就是有误会也不妨碍什么,何必他隔着人海非要自己帮他约。

看来对贺冰还有所图呢。

闵凝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倒不介意牵线,只是自己和贺冰,还别扭着……这会打电话过去叫她去和罗素吃饭,非得坐实“利用”的帽子。

闵凝搪塞了罗素两句,他倒是痛快:“你要是答应了,就把需求文件发我邮箱里,我先构思着,等和贺冰吃过饭之后,咱们就开始动手干起来。”

闵凝仰天长啸,把开工的时间点和贺冰的饭局拴在一起,根本是不给她拖延的机会。

闵凝喏喏答应罗素之后,发现这事就跟游戏过关一样,一环扣一环,没有她脱扣的余地。下一步就是怎么求动贺冰,昨天的短信她一直没回,肯定是还在恼怒中,体会她的难处,闵凝更不好意思为个追求者的事去骚扰她。

中午下课的时间已到,陈萌萌的短信就过来了,问闵凝中午要不要带饭回去,闵凝躺倒在床上,愁到不行,哪还有心思吃饭,对着上铺床板大喊一声:“只有你能救我了!贺冰~贺冰~”

“贺冰来也!”

好巧不巧,贺冰不知道怎么回了宿舍,闵凝喊叫的声音正好全被她听见,她推开门,绷住想笑的脸,倚在闵凝的床尾,“你一叫我,我就来了,是不是犹如神兵天降。”

闵凝发神经的蠢样被她逮个正着,本来就对她有气,她恹恹地翻身,很鸵鸟地把头塞到被子里。

“好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昨天是我态度差,咱们可是好闺蜜,你消消气。”

贺冰笑着来拔闵凝被子。两人抓着被子拔起了河,你进我退手脚并用,力气都出在被子上,没一会,俩人累到直喘气。

闵凝根本也没生气,闹也闹了,她正色问:“那你现在还觉得我和你之间是两个阵营的人吗,还觉得我一直在利用你吗?”

贺冰摇头,面有愧色:“我从来没那么想!咱们两个相互扶持,不对,其实是你扶持我,闵凝,我们从同学做起,到这一年多我进了乔涵他们的圈子,我们才敢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如果我把你坚定的扶持当成利用,那我真成了白眼狼。昨天晚上收到你短信之前,我真的特别迷茫,郑明,你知道的,他对我们做了小恶而已,对乔涵只是动了作恶的心,然后人就死了……”

乔涵不再是图书馆里帮我们改英文作文的花心大少,或者,从一开始小姑娘们就把他想错了,特别是贺冰,她当时只要对乔涵动一点不忠的心,现在死的就是她。

从生死线上兜一圈,闵凝明白她的处境。

所以才有了昨晚的短信。

“我都那样对你了,难为你还替我想着,昨晚收到你的短信我才算明白过来,”贺冰翻出手机,死抱着它一字一顿的读给我听:“把乔涵当作金主的女人最后都会落到郑文的下场,试着把他装在心里,真当他是男朋友就不会害怕了。”

贺冰眼底有泪意,“我每天晚上被噩梦缠得睡不好,乔涵半夜进屋还要把我弄醒做那些事,我觉得自己像囚犯,供人**,可昨晚我试着换个心态,做个正牌女友该做的。我没提前睡,一直等到乔涵回家,哪知道他反而没再折磨我,还说什么半夜最寂寞的话,闵凝,”她低头,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我才发现,拿真心才能换到真心。你对我是真心中的真心,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怎么会和乔涵重新回到正轨,你不知道,他之前一直是禁止我出门的。”

回到正轨,意味着她重新拥有了人格,以及出入乔涵家的自由。

闵凝替她高兴,拉着她的手,帮她抹掉眼角的眼泪。

“我也安慰自己,他们这些男人为了上位,谁手上没沾上点鲜血,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枯的不是咱俩就行了。”

贺冰清清嗓子,重新坚强起来,大有一副天塌地陷,唯独老娘能屹立乾坤的气势。

闵凝乐。

贺冰和闵凝最大的不同就是,遇到痛苦,闵凝会肝肠寸断,而贺冰老人家,为了不痛,可以先忍痛摘掉心肝,这一点,闵凝比不上她。

她们两姐妹就跟分离半生刚刚相逢一样,说开隔阂,马上又聊得火热,从学校考勤到春款时装上架,正说着月底考英语六级的时候,陈萌萌和纪小晨从外面回来,一见贺冰,跟见了外星人,呜嗷一下叫起来:“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贺冰红着眼睛,笑盈盈从包里取出三瓶香水,塞给她们,“想你们了,可不是得回来看看,喏,你俩给彭嫣留一瓶。”

她们俩看见了贺冰又看见了礼物,更加欢天喜地,宿舍里欢声笑语一下扫光刚才的阴霾。小女生的快乐和忧愁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大家都闹完,各自准备午休,贺冰拉着闵凝悄悄道:“刚才一进门,你喊什么呢,什么只有我能帮你。”

事到如此,闵凝坦白了关于私活的事,还有罗素的要求,最后说完,闵凝抿嘴看贺冰反应,生怕“利用”两个字又跑出来捣乱。

“吃饭啊,那就吃呗,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正好午饭你没吃,我没吃,我下午还要回乔涵那,赶紧打电话约罗素。”

贺冰完全没犹豫,不仅答应,还急不可耐地马上就要开始。

顾不上吃惊,闵凝赶紧打电话约罗素,他那头也是意外之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事情要是顺起来,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发展。

第147章 吹这么大,你也不心虚

吃饭的地点就约在了二楼食堂的康健餐厅。

如今见惯了大场面,美食美酒没少下肚的贺冰,早就练就了一身从容优雅,款款落座在罗素对面的时候,罗素两只眼睛都直得就差掉在地上了。

罗素爱慕贺冰,简直是呼之欲出的事,两人之间的不快反而像是另类的**,在谁都没在意的时候,就生根发芽长出了男女情愫。

闵凝甚至觉得,如果贺冰没有大明星的光环,没有乔涵物质的加持,罗素以才华配她的美貌,就应了传说中的郎才女貌四个字。

可现实就是现实,有乔涵摆在那,罗素必定铩羽而归。

闵凝潦草地给罗素做了引荐,他自己又做了补充:“其实应该我像两位自我介绍的,美术设计专业,咱们同届,之前和你们系周南一起玩游戏,就听说过两位美女了,今天能一起吃顿饭,也是因为要和闵凝要共事的缘故,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多出来玩啊。”

他图还有以后。

贺冰笑着,纤纤细指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里的芹菜段,姿势好看得连芹菜都闪闪发光。罗素看得神情一荡,对贺冰后面的说的话,听也不听,就一个劲的点头。

“大家既然是朋友,那你给闵凝做的那些设计可要尽全力哦,我最喜欢才子了,大家都夸你才华过人,拿出真本事别叫我小看了你。”

罗素被美人计架住,动弹不得,神色完全不似平日,什么冷淡,什么不羁全都是忘脑后了,席间一个劲的表示,绝不辜负美人期望。

贺冰玩得一手好狐媚,饭后闵凝乐得拍手,有她这趟出马,罗素已经被驯服了六七分,“那哥们儿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以为你俩见面得掐起来呢。”

“你真傻假傻,我俩之前那点事,在我看来是误会,在他看来没准是艳遇敲门砖呢。他可不是个傻子,你跟他合作要盯紧他,饭桌上他对我神魂颠倒,下了饭桌怎么对你和你的项目,可是另外一回事。”

看男人的修为,闵凝跟着贺冰练了这两年,也多少有点见识。

电话里和饭桌上,罗素分明就判若两人,密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被美女哄两句就找不到北的傻小子。

至少罗素别是赵俊然那样的滑头,闵凝就知足了。

幸好,第一印象之后,罗素用守时守信的行动,稍稍抚平了闵凝的担忧。

第二天下午,一下课,罗素就准时出现在图书馆的机房里,第一次相约谈正经事,他戴了幅眼镜,抱着两本大画册和笔记本电脑,摊开后洋洋洒洒铺满了半个大长桌,像个能托付的专人人士。

闵凝对他的评估又上了一个台阶。

从需求分析,美术风格,再到前端后台的开发工期,罗素轻车熟路引领讨论进度,虽然由我来负责技术和整个项目,但他更清楚客户的喜好,怎么规避验收的风险,怎么确保按时完成项目,他胸有成竹。

最后,闵凝都要生出庆幸之情,幸好找了个靠谱的人当合作伙伴。这次的项目,几乎成了一半。

第一轮讨论就花了四个小时,望着墙上指针挂在八点的时钟,闵凝邀请他一起吃晚饭。罗素戏谑道:“不了,换做贺冰请,我就去了,闵凝你还是算了。”

“你喜欢美女就直说,知道你看在贺冰的份上才接的项目。”

合伙人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没当我是女人,我也没当他是男人,两人是无性别的相交。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左右我做决定的多数时候是因为男人,而不是女人。”

好为人师的劲头上来了,罗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闵凝谆谆教诲。“我接你的项目,不是因为你,也不是贺冰,是因为傅凌风。他是谁,能跟他靠上关系,以后毕业连简历都能镀上金。”

因为傅凌风的恩惠来得太容易,几乎是自动送上门的,这一层闵凝倒是没有深想过。

哪知道对吸引合作伙伴来说,光“傅凌风”三个字就是金字招牌了,前几天像个瞎头苍蝇一样搞招聘,现在一看,闵凝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早知道就把杀手锏拿出来了,别说五五分成,就是一九分,估计罗素也能接受吧?!

闵凝呵呵呵傻笑,满头黑线,罗素忍俊不禁,“不过现在看来,跟你一起干也不错,起码我不用担心你心眼太多,把我给诳了。”

……

自从有了这桩私活,闵凝算是体会到了钱难挣屎难吃的深刻含义,计划一步一步推进,才发现,之前过的关,遭的罪都没有当下要面对的艰难。

设计阶段,风格难以统一,罗素倾向黄色,明快温暖;闵凝则心仪蓝色,专业安静,围绕基金会的慈善主题,他们就讨论了足足一个晚上,最后打视频电话给远在英国的傅凌风,才算定下主题色黄蓝相间。

第二步,域名申请和服务器布置,闵凝是第一次配置,罗素帮不上忙,可他又不看好闵凝的专业能力,强势引入周南,让本来两股分歧变为三股,他们三个为服务器效率如何更优,吵了两天才算勉强搭设好环境。

最后干脆聘了周南为场外指导,还承诺分他一成做酬劳。

一成的报酬就是五千块,罗素大气,原本说他可以个人承担,而闵凝自愧学艺不精,也敬他的爽快,和他商量,周南的五千,他们一人一半。

至此,在钱上,两人的义气之举,意外换来了不少工作上的信任。

罗素之前自持经验丰富,说多听少,打这之后,他也能听两句闵凝的反驳。

私活干得如火如荼,陈萌萌的一条短信直接把闵凝吓懵:下午两点六级考试,你别忘带耳机。

六级!

闵凝差点忘记今天考英语六级,问身边的罗素,他也茫然:“今天周六吗,我也过晕了。”

今天不仅是周六,晚上还是圣诞平安夜!

闵凝记忆中好像还约了陆北吃晚饭,失约六级,还能明年再战,失约陆北,今晚他就得把人给办了,所以闵凝得赶紧打个电话再次确认了一下晚上的约会。

她一边收拾书包和一摊子资料,一边就要往自习室外面走,看罗素继续埋头出稿,闵凝随口问他:“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了,你不回宿舍取耳机准备准备吗?”

“我连四级都没过,考什么六级啊。”

哦。

艺术生文化课差一点也是有的,像罗素这样干脆放弃的倒少见,“不考过你能毕业吗,能拿学位吗?”

他懒得跟闵凝解释,头也不抬道:“这都是小事,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赶紧去考试,考完了咱们还得接着商量首页的动态效果怎么实现呢,你不把css整明白了,我设计得太复杂也白搭。”

事都堆一块了,考试、恋爱、私活,哪个都无比需要闵凝,她痛并快乐的想,被人需要果然比纯粹需要别人,更容易刷出成就感。

闵凝看着准备拨出去的电话,再看看满头凌乱满脸胡茬的罗素,决定取一个全面兼顾的方案。

今晚平安夜,她决定带着罗素和陆北三人一起过!

问过罗素,他耸肩无所谓的态度,“我反正不介意做电灯泡,今晚也没人可约,随你安排。”

陆北和罗素见过两回,没有天然的竞争关系,两人都没表现出喜欢或者讨厌对方的倾向。所以她准备试探下陆北的看法。

电话拨通,还没开口,陆北就主动改变了计划:“今晚正好有酒会要应酬,我还怕你无聊,带朋友来也可以,只要别像上次贺冰花蝴蝶一样满场张扬什么器??好就行。”

闵凝吐舌头,幸好已经走出教室,这部电话从大一用到现在,已经年久失修,听筒漏音得厉害,要是让罗素知道贺冰有这么开放的言行,估计她女神的形象就坍塌了。

时间宝贵,尤其在考场上,很快六级考试顺利结束,闵凝点着笔头觉得自己考得应该足以过关。

接下来就是要跟着陆北去应酬的一关,一考完,她就去教室里拉上罗素直奔曼尼的工作室。

洗澡、更衣,修面,一条龙服务下来,阿玛尼加身的罗素终于意识到他要出现的地点和身份。

“早听说跟在你身边,鸡犬都能升天,这惊喜来得也太快了吧。”

看来花一成酬劳请来的周南,没少给他普及八卦,闵凝无奈:“那你是鸡还是犬?”

“都可以啊,只要能升天。”

这话听着有点像贺冰的口气,闵凝看着罗素玩世不恭的一笑,眼里却是凝重,借光照亮自己的男人绝对是尊严感很低的,比如赵俊然。

罗素其实并没有他言语上的轻浮,闵凝也回以他尊重,“我现在是咱们这家小公司的法人,你是我的美术总监,我们出入上流酒会也是理所当然。”

罗素嗤笑:“闵法人?罗总监?你别逗我了,吹这么大,你也不心虚。”

废话,能不心虚嘛,还不是为了安慰他的骄傲!

闵凝翻白眼。

男人的骄傲上来了,可比女人难哄一百倍,贺冰从来都是只用一两句就能提振士气的,哪像他,坐上来接的车,闵凝一路上说破了嘴皮子,罗素都没再搭腔。

老陈开车,罗素绝对是忌讳外人在场,不肯讨论什么自尊心不自尊心的问题。

第148章 含在嘴里怕化了

进了会场,罗素才低声叹气,“算了,跟着你不就图一个平步青云,借光照亮就借光照亮,我就不瞎清高了。”

想开就好,闵凝放下心,倒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感,“你怕人说靠我,我也怕人说靠陆北,咱们自强就无愧。”

这一点闵凝和罗素都无比赞同,之前交流过无数次,都没有今天这一句推心置腹,有这一句,他这个合伙人,闵凝倒是当他算个朋友了。

今天的酒会主题是慈善,说白了就是年底了,各大公益团体也要化缘过年了。

捐助公益可以免税又可以提高企业信誉度,不少富豪企业都愿意借这个机会割肉宣传,往年傅家乔家不用说,老牌豪门捐是必须的,不捐反而难看。

今年是陆北第一年参加,他也是为博曝光,为来年商圈开幕提前预热,所以今晚注定陆先生很忙,忙到连程远彬都脚不离地四处奔走,根本没空照应闵凝。

在会场门口引闵凝他们入场的变成了李东,自从靖波酒店那件事之后,她有小半年没见过他了,看他虽然还是乐呵呵的,可往日风发的意气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两鬓都能看见零星白发,男人老起来并不比女人优雅。

李东眯眼笑着,额头细碎的皱纹爬了上来:“今天这个酒会简短,这群吸血的,吸过就散,你不用担心无聊。”

闵凝把罗素介绍给李东,两人都不是怯生的人,彼此一寒暄距离感瞬间抚平,进了场,两眼一黑,谁也不认识,罗素更加把李东当个兄长亲人,从此东哥东哥不离口。

李东也义气,“成了,今天我还怕来了多余,认下你这个弟弟也算收获了。听说你是搞艺术的,我这个粗人还头回接触文艺青年,没想象中那么隔路啊。”

罗素低头笑笑,他是艺术生里的理科生,理科生里的艺术生,文艺归文艺,但还没有浪漫到不切实际的地步。如果谁先入为主觉得他是个神经青年,那他就能分分钟现实给他看。

这就是他的靠谱之处。

而贺冰显然还不知道。

这种酒会一定不会少了乔涵,但闵凝没想到的是贺冰也跟着来了。

而且她还率先发现了闵凝和罗素,她摇曳拖地的长裙,浅蓝色邹纱裹身裙,把好身材彻底暴露,大老远的朝他们这边招手,就看见晶晶亮一只钻石手环在暗幕一样的穹顶下熠熠生辉,罗素看见贺冰阔太太一样的行头,神情复杂起来。

贺冰的花名,当年已经让赵俊然给败光了,又拍广告又做明星的,她的履历对于校园女孩子来说,还是太“丰富”了。

周南那个大嘴巴没少和罗素灌输,此刻一见,罗素早没了初见时的热情。

“罗素你怎么也来了,一饬,我差点没认出来。”贺冰欣欣然挎着闵凝的胳膊,顺便风情万种地和李东打了个招呼。

“我也差点没认出你来。”罗素淡笑。

贺冰没在意,笑眯眯对闵凝说:“陆北和乔涵俩人真是割肉放血啊,本来准备的数额都捐出去了,还不够,愣让一个土大款给比下去了,听说今晚慈善明星非土大款莫属了,小哥俩那正运气呢,你还不去安慰安慰你家陆老板。”

“又不是小孩子争玩具,”闵凝才不去,陆北要是心情不好,那更要离他远点,他绝对大男子主义过了头,不到极端时刻,他根本不需要女人的安慰,“反而,我比较好奇你说的土大款。”

罗素双手插兜,对她们女孩子这种八卦话题表示无奈:“我以为你们两个出了学校的麻雀窝,能聊点高级的,哪知道这么无聊。”

贺冰不服,对罗素这个裙下臣的讥讽更加意外:“你,在说我们低级?”她又悄声问闵凝:“这是上次和我吃饭的傻小子吗,怎么今天换了个人似的。”

俩人竟然又开始互看不顺眼了,闵凝摇头,根本不想断他们的官司,轻轻把臂弯里贺冰的纤纤玉手跨在李东的胳膊上,她对李东谄媚道:“我去和陆北打个招呼。帮我看好他俩,一只都不能跑丢哦,谢啦。”

这回贺冰和罗素齐心,一致抗议:“你当我们是动物啊!”

在人群里找陆北,没人指引,也没有难度,在人扎堆的地方,只看个头就一目了然,旁边再加一个身高也超一米八的乔涵,就更容易定位了。

两人谈笑正酣,闵凝从陆北身后靠近,乔涵率先看见她,热情地就要来个拥吻,陆北机警,先挡在闵凝身前,然后才回头看,他温柔一笑,一点也不妨碍他同时杵在乔涵胸口上的一记扫肘。

乔涵利落大退一步,笑道:“好久没见凝凝了,想得够呛都不能抱抱,陆北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替你抱。”

陆北说得四两拨千斤,可冷不丁来的拥抱一点不掺水,结结实实把人按在怀里,离开时还作怪在她腰上摩挲一把,他们上次见面也不过才四天前,可好像和性有关的亲密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一抱又勾得闵凝心里像涨了潮水,尤其是公共场所,她整张脸烧得难受。

“哎呀,这就是传闻里的闵小姐了嘛。”旁边第三个人开口,吓了闵凝一跳,他不说话,闵凝还没发现他俩身边还站了个男人,因为他实在是太矮了,比闵凝还要矮半个头。

黢黑的脸孔,漆黑的燕尾服,几乎要融进坏境隐形了,而他一开口,闵凝就知道他是谁了。“这么年轻貌美,和刚才的陆小姐一样,水灵灵的,你们两位大老板都太会享受了。”

这话听着刺耳,言及贺冰,那他肯定就是刚才说的慈善明星,土鳖先生了。

乔涵拍拍土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着闵凝一笑:“姜兄这么夸,我们凝凝可不爱听,谁享受谁,姜兄你都没搞清楚啊,她被陆北惯得都没样了,我、再加上傅家风少,只要看见闵凝脸色,那吓得腿肚子都转筋。”

闵凝冷笑。这绝对是瞎侃!他们一个个财大气粗,怎么可能怕自己,分明就是拿她忽悠傻子玩呢。

陆北也不分辨,牢牢牵着闵凝的手,仿佛佐证乔涵说的一切。

这位姜姓土鳖,抖着矮胖矮胖的身体,微微向闵凝这边倾斜,他信乔涵的话,陆北大名在道上是有名的,他身边有个娇宠,恨不能天天含在嘴里,谁人不知?

姜安谄媚地在圆鼓鼓的脸上挤出一个敬畏,“哎呀,那可真是失敬失敬,我头一回来这种大场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闵小姐啊。”

“哎呀,就看两位这么恩爱就让人羡慕。今天有缘,一会我请大家吃饭,两位老板一定要赏光啊。鲍鱼龙虾好不好,千万要赏脸啊!”

圈子里早有不成文的规矩,私人关系的请客吃饭,从来都要熟人牵头,不然吃出个好歹谁来负责,人脉的关键用处就体现在这里,光有钱没人脉,也请不来真神。

这位姜安对这里面的门道完全不懂,急于结交他俩,顾不上唐突,极力邀请。

乔涵婉拒:“今天吗,这都八点了,人也不齐,等下次风少在不是更好嘛,再说,今天平安夜,我和陆少还得带女朋友早点回家等圣诞老人送礼物呢,你知道的,小女孩麻烦得很。”

“哎呀,风少在了,我再请大家聚一次嘛,再说了,哪来什么圣诞老人,乔公子真会逗我。”

这人不会看情况,乔涵给他软钉子碰,他还浑然不觉,程远彬看不过去,上前就要替陆北把红脸给唱了。刚要开口,陆北以眼色阻止,“姜兄热情,要不然去我那里吃火锅,天寒地冻,大家吃点热乎的早点回家,乔公子你说呢?”

一转眼珠的功夫,乔涵欣然同意,笑呵呵抚掌:“行啊,陆少家里那间火锅城,全城都有名,也好久没去了。”

姜安大喜,眼睛一亮,连连催促,恨不得马上出发,连他的慈善明星的颁奖都差点不要了。

他们和贺冰罗素李东汇合,在台下观礼,最后的压轴就是看着这个黑矮胖乐颠颠的上台领奖,对比仪表堂堂的男司仪,姜安的相貌简直自带喜感,一露脸,底下就有窃窃笑声,所有人都忍不住相互询问一句,“这是谁啊,之前怎么完全没见过。”

闵凝拉了拉陆北的袖子求科普,他勾着嘴角忍住笑意:“听说以前是卖菜的,趁着两场大雪,在俄罗斯边境倒吃的用的,刚发的财,为人比较高调,有了钱还想要个好名声,在边境刚收了摊,就南下来刷存在感了。”

贺冰也加入进来:“他卖菜能赚多少钱啊,刚刚一上来就捐了两千万。”

“连你都能看出来不对了啊。”乔涵笑眯眯,揽着贺冰肩头,亲密远胜从前。

罗素不动声色,只是冷眼旁观着。

接着,李东补充了他内行人的线报。

这个姜兄,全名姜安,以前还用过各种假名,卖菜是他的出身,也是幌子,后来在边境拐了不少男孩女孩跨境卖肉,死伤上百,都是娼寮,姜安开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人活着就要二十四小时接客,人死了连器官都要摘下来做商品,这个人智商不高,光凭一个心黑手狠就赚得盆满钵满。

听完闵凝和贺冰面面相觑,如果这人真如所说,那还算个人嘛?

罗素对我俩不忘感叹:“让你们刚才笑话人家是土鳖,分分钟把你俩虐死。”

听他一说,闵凝就有点犯恶心,胃里有点翻腾。

姜安在做获奖感言的时候,闵凝简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恶心,做了那么多恶,他怎么有脸说什么帮助穷困儿童、救治绝症患者。

闪光灯闪个不停,媒体记者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停记录这个商场新贵的第一次亮相。

这个世界谁不是竭力展示自己的美好,刻意掩盖丑陋。

陆北、乔涵都有狠辣的一手,只是这个姜安简直就是踩着人骨把自己给垫起来的,他再次回到闵凝面前的时候,闵凝抑制不住得想要逃走,根本不想跟这个人同桌吃饭。

“我就不去了,时间也挺晚的,我得在门禁之前赶回学校了。”罗素如是说,闵凝瞪他:这是我的台词,我的借口,你怎么能先用!

姜安自来熟,以为罗素也是哪家公子,怎么肯放弃多认识一个人的机会,马上阻拦:“哎呀,这位小少爷读得那所大学啊,回不去没关系啊,吃完饭,我在酒店给你开个房间,再帮你找两个小女孩陪陪”

“别客气了,我就是给闵小姐打工的一个普通大学生,酒店就不住了,离了我那光板床我睡不着觉。”

罗素笑着,就看姜安的脸立马就挂了下来,转头用黏腻腻的笑对闵凝说:“哎呀,闵小姐真是有本事,这么小就做生意了吗,一会可要好好聊聊。”说着他情不自禁就要把手往她肩膀上搭。

闵凝吓了一跳,以为免不了要被他碰上一下,恰好陆北一条长臂不知道什么圈上来,正好在咸猪手下来之前,用胳膊把她裸露的肩膀盖个严实。姜安只摸到了陆北的手臂,程远彬代陆北呵斥道:“姜先生自重。”

李东似笑非笑,把姜安猪手拿下来,“我们闵小姐和你那些小女孩可不一样。”

姜安惶恐,习惯使然,刚才得意过了头,忘了在谁地界上动了谁的人。

惹怒了陆北,刚才的饭局顿时泡汤,陆北冷道:“我这个小女孩不禁吓,吓坏了茶饭不思,所以今晚这顿饭恐怕不能成行了,以后咱们有机会再约吧。”

“陆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晕了头了,我对闵小姐……我赔罪,赔罪,让我怎么样都可以,饭别不吃啊!陆老板,乔公子你帮我求求情,说说话,乔公子……”

陆北把西服套在闵凝身上,带人头也不回拉人扬长而去,就听身后,乔涵玩笑对人道:“我可说不上话,我说一百句也顶不上凝凝一句,陆少只听她的。”

第149章 总裁的秘密兼职

没有了饭局,李东派人送走罗素,闵凝和陆北到家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半。

难得这么早,陆北又不用办公,两人洗漱后,就窝在床上一起看电视里播的伦理剧,电视里的婆婆在控诉儿媳是如何不懂事的时候,闵凝的心情好得简直要飞起来了,陆北竟然也看电视剧,这种家长里短型的桥段,他仿佛头一次见识,而且还津津有味。

多亏姜全的咸猪手,不然闵凝觉得自己也不会白捡一个晚上的悠闲。

如果按照原计划,真的和一个从里到外都透着猥琐的人吃饭,恐怕她会吐出来。

决定和姜安吃饭,这个好理解。陆家势力本来就辐射到社会的各个阴暗角落,华北地界上来了新势力,人家低着头来问安、拜码头,陆北不会往外推。

有了三分交情,彼此了解实力,大家才好相安无事,或者放心争斗。

可这顿饭稀里糊涂又黄了,闵凝又有点不明白了。

闵凝问,陆北答:“有什么好纳闷的,这人没什么眼色,他粗野那套在蛮荒的地方还行,放在咱们这里,”陆北摇摇头,不屑到完全不放在心上,“估计连那些老板秘书的门都摸不到。”

城中富豪的秘书,也是个顶个的红人,手握老板行踪,与数家公司老板都有私人情谊,人面极广,身家优厚,就比如说乔涵身边一个叫范新心的秘书,就在乔家股权更迭的时候,一下就被乔涵提了起来,身价过亿了。

所以顶级秘书根本看不上姜安这样的人,即便他有钱。

连秘书都看不上的人,陆北也就没兴趣再结交了。

“你说,他在自己的地方不好好呆着,跑这来干嘛了?你会让他立足生根吗?”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一晚上都在问他?”

闵凝呵呵一乐,讨厌得那么明显吗?

不过陆北早就看出来了,“大概他在老家做了大恶,混不下去所以才过来的,至于他能不能在我的地方上立足,得看你高兴不高兴了。”

这话半真半假额,闵凝总觉得太甜的话听着不太真实。她推开陆北伸过来抓她下巴的手,“少来,你自己看不上没眼色的丧家犬,反而说为了讨我高兴,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别往我头上扣。”

陆北一挺身,电视也不看了,一扯被子,就把她和自己一起蒙在里面,坐翻身上马的姿势,闵凝被压在下面。

昏黄光线下的小空间里,全是他的气味,热烘烘环绕着,他蓄势待发:“小东西,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好哄!两句好话,让你把我给推回来,看我怎么治你!”说着,他抓着闵凝两只脚踝,就往上推,一直把极限,我的身体几乎对折。

好像有一阵子没有亲热过了,自从接了傅凌风的活,他们连电话粥都不煲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有的时候质问闵凝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跟工作狂一样,闵凝一直甜笑对他:“为了挣钱养你。”

理由离谱,可陆北却受用。反正只要一直围着他转就对了。

在被子里紧紧贴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这个梗,趁她被磨蹭得神魂颠倒,他反而不再行动,慢条斯理脱起衣服,套头衫、睡裤、内裤,然后光溜溜地看着闵凝。

闵凝晕陶陶地摸了摸他坚实的大腿,顺便还在肌理分明的小腹上掐了一把,声音低问他:“你在干嘛?”

“等你付钱。”

“啊?”

“你说赚钱养我的,付钱的时刻到了,给你个友情价:脱,一百;进去,两百;按次呢,三百一次;按时间呢,每半小时三百;包夜一千,让你玩到爽。好不好?”

闵凝简直目瞪口呆,陆北要向她收瓢资?!还明码标价!

闵凝惊得哪里还躺得住,坐起来,看着被子里那张性感迷人的面孔,吞了吞口水,脑子宕机,嘴里竟然溜出让她羞到爆炸的一句:“包夜能不能便宜点……”

说完,闵凝和陆北一起愣了,刚才目眩神迷的前|戏一下子换了氛围,像在菜市场买菜砍价。

陆北眉头皱完了展,展了又皱,好一会才回:“再给你打个八折!”

然后他就扑了上来,强行开始了他的“生意”。

闵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钱买来的,总感觉服务更好。

事毕,陆北恶狠狠:“你家男人这么卖力气,你还砍价!小没良心的,要不给你便宜两百块钱,你是不是还要把老子推出去!”

说到他气恼,拇指食指用力一捏,痒痛异常,闵凝尖着嗓子拖着哭腔求饶:“下次不砍价了还不行……别用力了……该捏破了……”

陆北笑着满意,手一松,终于解了心头之恨。

昏昏沉沉间,闵凝还在算账,四次“零售价”应该是一千二,那今晚“批发价”还是划算啊……可以后每一次都要算钱,那自己的钱岂不是很快就要被榨干了?

嗯,他一定是说着玩的,明天睡醒估计大家就都忘了。

……

事实上,是闵凝天真了。

早上一睁开眼,就看见西服革履的陆北站在床边,摊开一只手掌,笑眯眯问她要钱:“昨晚是新用户优惠,包夜打八折,请闵小姐付我八百元。”

闵凝眯眼看着背光而立的男宠,看不清面孔,却分明能感觉到他戏谑的意思,玩笑是真的,要收钱也是真的!

以他的“姿色”和卖力程度,才收八百,闵凝应该感觉到很值啊,很值!我苦笑着裹着睡衣从钱包里掏出八张红艳艳的大钞,那可是她前天取出来要付给周南的劳务费啊!

“喏,八百。”

陆北得意地取过来,还一张张捻着数了一遍才收起来,“谢谢客官了,下次有生意再找我。”

一脸贱兮兮的样子,陆北绝对已经人格分裂了,白天是霸道总裁,晚上是出卖身体为乐的小白脸。

说完他亲亲闵凝的额头,拔腿就要往外楼下走,闵凝扯着他袖子不放:“今天周日,你还上班吗?昨晚都赚了不少钱了,白天都不能歇歇陪陪我?”

陆北乐不可支,弯腰捧着她的脸:“乖,昨晚是打工,白天才是正职,今天要去谈一块商业地皮,关系到明年整整后半年公司的生计,今天别回学校了,等我晚上回来再给你打工,好不好。”

他轻轻啄住闵凝撅起来的嘴唇。

闵凝的小脾气和正经事没法比,既然没得商量,闵凝也就放弃挽留,收拾一下她也要回学校继续拉罗素工作去了,“你要赚钱养我和公司,我也要赚钱瓢你。我回学校了,再见!”

转身去浴室冲洗,陆北追也不追直接放狠话:“你最好多赚点钱,春节寒假,你需要付我钱的时候在后面呢!”

这个混蛋!强盗!色狼!他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她都肿了,他还收自己的钱,而且还收起来没完了!

闵凝扭头看他得意洋洋甩门而去,这局,她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

动力,是可以驱策一切的力量,就说做私活这事,动力发于内心,是闵凝想要独立赚取尊严的一股念头。

现在,赚钱的动力又多了一条,是睡陆北少爷美好**的瓢资。

闵凝现在干起活来,编起代码来,劲头比之前不知道足了多少。

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她和陆北还有这么个小把戏,尤其是那些给陆北打工的程远彬、李斯文什么的,他们对陆北的经济能力最了解,估计死都不想到,分分钟赚百万千万的大老板晚上还要做这种副业。

卖肉?!哈哈,想想闵凝就觉得掌握了一个绝世秘密的畅快感。

她对着屏幕一边敲,一边傻笑,很快就引来罗素,他坐在前一排,临近期末阶梯教室里坐满了自习的人,他压低声音问:“你有毛病了吧,乐什么呢,”他探头看闵凝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字符和算法,他分明没看到好笑的东西。

“编程也能入魔?我跟你说,我设计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你得加把劲,元旦过完考试就要压上来了,你得赶紧弄完它,不然考试和项目时间叠一块,咱们一准延期。”

延迟交付按合同是违约要罚钱的。

闵凝明白罗素的顾虑,自信一切顺利,“放心,我元旦哪也不去,就在学校好好编程,肯定元旦一过完就能交货。”

过完元旦就交货是闵凝的计划。

尤其今年实验课和论文特别多,需要提前开始准备答辩。

贺冰最近就在发愁这个,平时作业都是闵凝帮她做,现在要答辩,闵凝就帮不上忙了,她已经哀嚎着,声称推掉下个月的广告,元旦之后安心来学校准备。

罗素自从知道贺冰要回学校,连普通的自习都要死缠我闵凝一起上,就盼着哪一次,她能带着贺冰出现。

虽然闵凝反复强调贺冰过两天才能回来,可他罗素呢,根本不管那套,笑言:我不是冲贺冰,是冲你,咱俩合作一场,难道还不能交个朋友,一起上个自习吗?

闵凝得承认,愿意陪她同进同出的朋友,除了贺冰,好像也真的没别人了。

特别是上次酒会,陆北正式见过了罗素,竟然对他没有表示反感,闵凝也就能安心结交了。可见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是不是情敌,一望既知。

收下了这个美术设计专业的损友,官方网站的实现工作进展飞快,元旦三天假期,闵凝从早到晚工作不少于十个小时,罗素就能指导三四个小时,什么按钮圆角没有按设计图来,广告位尺寸没有按设计图来,全站文字样式没有按设计图来,言而总之,没有按设计图来就不行!

这就是遇到传说中的强迫症患者了。

几天下来,闵凝被折磨得,一听“设计图”三个字就头皮发麻。

所幸,最后网站视觉效果极佳。

黄蓝撞色的首页风格,雅黑纤细的文章字体,集现代与温暖于一体,再加上我额外添加的几处鼠标响应效果,在当时的市面上还是少见的互动灵活。

足见他们是花了真功夫的。

元旦一过,闵凝和罗素就按约定联络甲方交货了。

第150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傅凌风丝毫不避讳和基金会的资本关系,直接就把闵凝他们约到了林氏投资大楼。

上次闵凝和傅凌风就在这栋楼的后巷遇袭。

今天站在金光灿灿的正门口,阴暗事也躲在了阴暗处,仿佛烟云消散。

闵凝甩掉不快的回忆,由骆玲亲自引上楼,闵凝以为会看到傅凌风的,哪知道一来,就直接进了满屋人头的会议室,除了骆玲,没有一个熟悉面孔。

闵凝和罗素面面相觑,这阵仗未免太大了,十来个男女,普遍年纪都在三十以上,西服衬衣金丝眼镜,齐齐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们,然后就是对异常年轻的两人轻轻摇头。

骆玲主持开场:“这两位是基金会官方网站项目的负责人,闵凝小姐和罗素先生。项目已经完成,今天就请各位来进行第一轮验收,两位你们谁来讲一下?”

罗素看都不看闵凝,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分明把摊子丢给了闵凝。

然后,他冲闵凝眨眨眼,贼兮兮地笑……

他跑得真快,闵凝叫苦,硬着头皮,站到主讲位置上,把准备好的链接在电脑上敲出来。除了怯场,闵凝其实不怎么怕讲产品,毕竟是她一行一行代码敲出来的,就跟她的孩子一样,对它的了解胜过世间一切。

闵凝把心一横,就当参加了次隆重的答辩。

从产品立项,得到设计思路,美术风格,再到后台数据库服务器的维护,无一不细致介绍。

第一次,闵凝打心里以这个项目为傲,断断续续四十分钟的讲解加演示,在众人从质疑到信任再到惊喜的目光转变里,,闵凝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气球,慢慢地被成就感撑得圆鼓鼓,马上就要飘了起来。

“以上是整个项目的实现情况,我介绍完了,各位有什么别的想法吗?”闵凝谦逊询问金主们的意见。

众人交头接耳,半天,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额头上有颗痣,胖胖的像个佛爷一样问道:“网站的主色调为什么是蓝色和黄色呢,我们是做女性和儿童慈善的,我以为是不是粉色更合适呢?”

主色调的改变意味着整个美术设计就要推翻了重做,这可是个大工程,尤其是对罗素。

技术的东西不好挑刺,可美术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指指点点,那才是真的众口难调。

听这位“佛爷”一说,闵凝心跟着紧张得都提起来了,“因为黄色代表阳光温暖,女性和儿童这个群体都可以使用,而且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色,至于蓝色是专业的象征,慈善不仅需要爱心, 更需要专业的管理和执行保证,蓝色是主流认知的专业和安定色。”

闵凝看了罗素一眼,他私下对她竖起个大拇指,两个想到一块了,平时听他灌输配色这门学科听多了,顺口也能拽出不少。

可“佛爷”不服:“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张口就掉书袋,你们搞过慈善嘛,张口闭口什么专业。”

闵凝气结,讨论的明明是设计,他非要拿慈善业务压人,一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甲方的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倒底是资历气场不足,一句话没接上,刚刚尽在掌握的气氛渐渐喧闹起来。

改得呼声越来越高:什么颜色太冷了,主题不够明确……

闵凝再看骆玲,她倒是不慌不忙,对全场一笑,缓缓起身,“各位听我说一句?”

骆玲在傅氏上下的地位不容小觑,一下子场面一寂。

“我觉得闵小姐说的也很有道理,咱们服务的团体固然有女性,但也有男童,粉色肯定是不可取的,黄蓝的主色调是风少定的,基金会的具体业务当然是各位在做,论专业我也比不上各位,但是,基金会到底隶属傅氏投资集团,官方品牌色与母公司相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各位说呢?”

把母公司都搬出来了,摆明谁要反对用母公司的颜色,就跟造反同罪了,反而闵凝说的那一大套理由成了现成的台阶,众人纷纷点头,口风一转:还是蓝黄色最贴切,设计专业的人选的颜色准没错。

闵凝和罗素相视一笑:是傅凌风选的颜色准没错才对。

唱反调的“佛爷”讪笑,跟着点头道:“有linda替这个项目保驾护航,看来是没有一点问题了。”

这话一出,连闵凝都听明白了,骆玲是来给我保驾护航的,而不是代表甲方利益,后面的流程果然异常顺利,很快就人站出来签字接收,连打款日期也确定了。

会议一散,闵凝和罗素都擦了把汗,出社会的第一关算是过了,这可是新手模式,她俩都踉跄着险些栽跟头,天知道陆北天天应酬boss级别的怪得有多烧脑。

能不能做大事是看智商的。

以前陆北教闵凝做数学题,闵凝就觉得这个人很聪明,日子一长,差距就体现出来了,三四年的时间,他在做大事,而她还在学生的身份里赚点蝇头小利。

闵凝突然有点想陆北了,又是一个多礼拜没见面,元旦都没陪陪他,他应该是有点小情绪,不然也不会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陆北这个男人,是个硬骨头,怎么多哄自己一下都不肯。哼!闵凝思绪纷飞,想着,等自己拿到钱到了他面前,女朋友可以不哄,客总是要接的吧,她想着把钱一甩,然后对某人伸出魔爪的时刻就想乐。

“闵小姐?”骆玲叫。

,哦密码抬头,冲她眯眯笑,罗素撇嘴:“人家刚才叫你等一下再走,傅先生开完会要跟你说两句话。”

哦,青天白日,她公然走神了。

骆玲笑笑,并不介意。罗素没有被挽留,寒暄两句就收拾东西先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闵凝和骆玲,大家聊聊项目打发等待的时间,没有一会功夫,就有人来叫,骆玲还颇为意外,“傅总不是在接待客人吗,怎么这么快。”

打扮精致的女秘书,细声细气笑道:“上头传话让骆总你这边的客人先过去,让那头等着。”

骆玲习以为常,笑着领我上楼。

闵凝跟着女秘书兜兜绕绕上了顶楼。

穿过一排候见区,在办公室门口站定,等另一个秘书进去通传,这里的规矩要比陆北那里森严多了。

一排落地窗幕把整整一层楼隔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傅凌风的办公区,一边是大得惊人的候见区,朝拜他的人很多,光负责通传的秘书席就有五六位。

闵凝能隔着玻璃墙一眼望穿整层的格局,简约现代的装饰下,没有一点繁复,大概是因为使用了大量玻璃隔断,她竟然有种站在悬崖上的错觉,四面八方都是幽蓝的天幕,下午五点就要落山的太阳,这会正掉在天地交界处,俯瞰太阳,闵凝内心惶惶。

有钱人连看到的风景都与常人不同。

“这不是闵小姐嘛?!”随着哈哈哈几声震耳欲聋的呼喝,闵凝吓了一大跳,猛转头,看见一个小个子男人,平凡到毫无标志性的特征,她想了半天才认出是姜安。

人贩子姜安!

闵凝条件性反射往后连退了两大步,结结实实踩到了身后来人的脚上,“唉,看你没几两肉,踩人可真疼啊!”

是傅凌风,他轻扶了一把闵凝的肩膀,她赶紧抬开脚,幸好穿平底鞋,她低头查看他是不是伤到,傅凌风笑着就要把人往办公室里带,“别看了,我还被更厉害的踩过呢,一双脚没废都是走运了。”

闵凝调侃:“少从女人堆里过,就不会被踩了。”

傅凌风乐呵呵不置可否。

环顾四周,他的秘书们一个个都死死低着头,没人敢笑给傅凌风看到。

只有骆玲,笑盈盈刚要上前说话,就被旁边的姜安抢白道:“原来闵小姐和傅老板也认识啊,这个世界真巧啊真巧,也到饭点了,不如我请两位一起吃个饭。”

突然有人来冲撞老板,明显是秘书工作没到位,没等傅凌风发话,马上就有人上来拦,“姜先生,请你到后面等候,傅先生每见一个人都是有安排的。”

“哎呀,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说了五点就轮到我,这都五点多了。你看傅先生要见闵小姐,我和闵小姐也是朋友,大家不能一起坐下来聊聊天嘛。”

傅凌风以眼神询问,闵凝苦笑,只是一面之缘都能被说成朋友,这人!

这种主动往上贴的人,傅凌风见得多了,看闵凝没那个意思主动代我撇清:“闵小姐的朋友,我都认识,恐怕没有你这一号吧。”

闵凝的交际圈极其简单,陆北一支,傅凌风一支,乔涵一支,剩下就是学校里的几个同学,他们三个换了谁都能说:闵凝的朋友我都认识。

骆玲听出老板不悦,第一个站出来唱红脸:“姜先生,你愿意等,那请跟我来,如果不愿意等,我请保安带你离开。”没有别的选择。

姜安也有点挂不住面子,不好发作,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跟着骆玲离开,嘟囔着:“钱都花了……人还没见着……”

礼节这种东西视关系远近定义范围,身家稍差的人定义也不严苛,所以姜安那副涎皮赖脸纠缠的丑态,陆北不会在意,乔涵也能隐忍,放傅凌风这,就说不过去了。

刚刚还要和闵凝玩笑的傅老板,面色冷冷,对着剩下的几个秘书道:“这人是谁引荐的?”

刚才阻拦的女子苦着一张脸,谨慎回答:“是基金会的范总。”

范总?

闵凝隐约记得就是那个额头有一颗痣的“佛爷”。

“明天叫范志武过来一趟。刚才那个姜安来找我什么事?”

“他和咱们没有业务上的往来,应该就是来请您吃顿饭,联络下的意思。”

傅凌风挥挥手,直接让秘书去把人打发,转过头对,闵凝笑笑,脸色大不一样的和善:“你看,为了你把晚饭都推了,你得陪我吃。”

真是两副面孔!变脸像翻书。

闵凝头一回见识傅凌风的脾气,心里暗自吐吐舌头,以前总是拿话刺他,幸好他没生气。

风少爷的怒火像幽蓝得鬼火,看着不炽烈,冷森森地烧得人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闵凝还有点替这个姜安可惜,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买通的路子,眼看就要敲到傅家这座豪门,马上就能找到靠山扎根发展了,哪知道和傅凌风说了没三句话就被掐掉机会,估计他这会正在用头捶墙吧。

顺道地,闵凝还被傅凌风赖去一顿饭,陪吃陪喝之外,她还要请客,请客的理由闵凝也无法拒绝赚到钱要请客。

想着羊毛出在羊身上,外包金主这么说了,闵凝也就认了。

第151章 用男人对付女人的办法

可等到了地方,闵凝又有点小紧张,虽然餐厅门脸淹没在华丽霓虹的街头,可进去一坐定,望着昂贵的菜单,闵凝就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再看他们坐在的餐厅二层,只有这一桌客人,果然是符合价值规律的价格和上座率成反比啊。

“吃什么?”连菜单看都不用看的傅凌风问闵凝,看得出来是常客。

这家餐厅广东菜和西餐兼有,再加上上次傅凌风下厨做得煲仔饭什么的,闵凝猜他应该是喜欢这一口的。

可这里一个煲仔饭竟然要两百多一人份,闵凝有点心疼,快速翻了几页,心疼得连胃口都没有了,“鸡蛋沙拉。”

这个最便宜。

“那喝什么?”

“柠檬水。”

傅凌风笑着对服务员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给我也来份一样的。”

听他一说,闵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这种抠法,估计傅先生都没见过。

等服务员下去,闵凝忍不住问他要不要再加点别的,知道他吃惯了纯素,可工作一天总要吃点扎实的补充体力吧。

也不知道傅凌风从哪听出来关心了,竟然一脸感动,用奇怪的口气慨叹:“本来想嘲笑你抠门抠成守财奴的,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吃素就吃素吧,反正是你选的。”

什么叫我选的?

闵凝纳闷。

傅凌风回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细长的绒布盒子,从雪白的餐桌上推了过来,“生日快乐。”

离闵凝生日还有半个月,怎么就提前庆祝上了?闵凝有点吃惊,犹豫要怎么面对这份盛情。

“你生日的时候,我可能不在国内,谢谢你提前宴请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帮你选了一个不会让你讨厌的小礼物。”

看闵凝迟迟不动,傅凌风翻开包装盒,里面是一只光亮可以照见人影的黑色钢笔,手写字的年代正在过去,毛笔、钢笔这些写字的器物逐渐演变成某种气质的象征,有一支上好的笔仿佛连字都不是平凡的字了。

闵凝不认识牌子,光看异常锃亮的光泽感觉就知道,这笔是用来把玩不是写字的。

礼物就那么优雅地躺在绒布里的,两个人沉默在僵持中。她不想收,他也拒绝她的拒绝。气氛就这么冷场了。

服务员来上菜,暂时缓解尴尬。

闵凝慢慢叉着几片菜叶迟迟没有送进口中,胸中有话不吐不快:“我总觉得面对你的示好,心存愧疚”

“回报不了爱情,还回报不了友情吗,”不容回绝的言辞,很难想象,是怎么从一团和气的这个人嘴里吐出来的:“拒绝了一千八百遍,不差今晚这一遍,帮你庆祝赚钱、庆祝生日,暂时忘掉拒绝我,可以吗,大小姐。”

是,再拒绝就不识趣了。

闵凝收下傅凌风再次推过来的礼物,为表感谢,慷慨让他再点菜。

他直接被逗笑:“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吃菜叶子,半路说不吃可不行。”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另外点了两杯红酒和巧克力蛋糕。

有香甜滑腻的蛋糕撑场,这顿饭才有点生日餐的模样,闵凝包圆了两份蛋糕,他包圆了红酒。两个人全程终于能聊些情爱之外的内容了,说得最多还是这次私活相关的话题,傅凌风虽然还没看过最终成品,但骆玲点头的东西,他一向没有异议。

“她是我同校的学姐,精明有眼光,不仅是做生意,连挑衣服挑男人都饱含快狠准三字诀,你们出品的那个小活,她看就可以了。”

傅凌风只是为了给闵凝一个赚钱机会,至于她交的什么货,他其实不在意,就是做得烂,他也会照单全收吧。

“倒是你,公司也帮你注册了,毕业之后你就没有什么打算?”

离毕业看着还有一年半,其实大三过完,学校就已经没课了,找实习写毕业论文也根本用不了一年时间,所以重头戏是安排前途。

傅凌风循循善诱闵凝自立门户,组个正经公司,专做接外包的活,这样的日子不想也知道有多滋润,这群男人们随便施舍点网络维护的活,她都能饥荒不愁,可……

陆北会同意吗?

考研、出国、工作无非三条路,我都想过,可很茫然,茫然陆北会同意我走哪一条。

“再说吧,日后怎么样日后再说。”

傅凌风把话题开了个头就被闵凝生生掐断了。

他会意,点点头,陆北是他们闲聊的禁忌,这两年尤其明显,他们的生意逐渐变成水火之势,去年杨宜的事几乎断了他们所有和解可能,聊了,她和傅凌风只会更尴尬。

晚饭吃到快九点,环境悠然,没有人声嘈杂,他们有的没的聊得都忘了时间,从电影到大学流水账,越聊越远,要不是骆玲打电话来催他回公司继续开会,傅凌风还舍不得还结束。

等他们下楼结账的时候,闵凝才发现这家私房菜馆也快要打烊了,只是没人有骆玲的胆子敢催这位大少爷。

拿到账单一看,两份沙拉和甜品,外加服务费,一共是四百二十元。闵凝交钱结算,才想起来酒没算钱。

“是不是少算了?”闵凝问收银。

“没有呀,酒是傅先生的存酒,早就付过了,二楼包场的账单另出,会在月结的的时候送到傅先生公司的。”

包场?

闵凝瞪大眼睛看着傅凌风,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

只吃个沙拉需要包场吗?!

傅凌风不在意地笑着:“以为你要请我吃大餐呢,所以包场的,”这句绝对是嘲讽,连旁边两个服务员都忍不住捂嘴偷笑,与风少的大手笔相比,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请吃饭的人能这么小气。

“只是小二楼的场地,人少咱们才好说话,不然你又要早早就说走啊,回学校啊之类。”

果然好气氛都是花钱换来的。

能把钱花得这么不明显,还能让人有种被珍视的感觉,闵凝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甜意。

寒风扑扑的街头,红男绿女携伴而过,闵凝油然而生一种小女孩的怯懦:打江山的事让他们男人去做吧,她其实只需要缩在他们羽翼下,安逸生活就可以唾手可得。

傅凌风坐了骆玲的车返回公司,临走把闵凝交给他的司机,这个司机一看就比陆北的老陈要年轻冲劲足。

一路上并线超车行云流水,从金融街开到学校只用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连开口说话起话来也像吃蚕豆一样,嘎嘣脆,特别健谈,开朗得不像大老板的司机。

“大家都叫我超子,我打败了好多人才应聘到这个职位……开车快是我的特点……要不是我,上次傅先生差点错过飞机,为这,傅先生还特意跟骆总夸我,给提前转了正呢……”

“那个,把我放在学校门口就好了。”虽然离宿舍楼还有十五分钟的脚程,可因为不懂应酬太热络的陌生人,所以,闵凝要为耳根争取一些清静。

叫超子的司机高高兴兴就答应了,放下闵凝,他就算提前下班了,驶离前,他再三拜托闵凝要为他在老板面前美言。

作为司机核心竞争力,恐怕不是快这么简单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点他就不如老陈,闵凝无意点破他。

出来工作有多不易,她是知道的。美言这种事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一会傅凌风打电话的时候她会为他提一下。

月明星稀,远离繁华,暗夜里走在没什么人的银杏道上,其实还挺惬意的,学校里,自有一股书卷味道,穿过年久的墙壁,透过粗壮的树植,弥散在空气里,细细密密地沁入心脾,呆久了必然气质高洁,人自芳华绽放。

闵凝正徜徉在愉快的情绪中,突然

她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还没看清来人,思绪就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软绵绵的倒在路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昏昏然地无知无觉了。

这是一起绑票,事情来得太快,不要说反抗,她甚至没有警觉到危险,就被人五花大绑地丢进了一处废仓库里。

闵凝是被剧烈的手电筒晃醒的,一睁眼几乎暴盲,天地世界全是白花花的一片,她赶紧闭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手被捆住,嘴上也贴住了胶带,此刻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能力。她从头到脚都害怕得微微发颤。

平日里陈凯讲过的那些自救方法,闵凝根本想不起丁点,原来所有技巧在直面死亡的时候都是空谈。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掳走自己,他们的诉求又是什么?

除了他们主动告知,她根本无法推测!何谈自救。

“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听这油腻腻的声音和淫邪的笑声,闵凝才真的害怕起来,是姜安,那个地狱来的魔鬼!

“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也没什么过人的姿色,竟然能搭上陆北和傅凌风两个男人,而且连续坏我好事!”

说完,他恨恨撤下闵凝嘴上的胶布,我只觉得口唇撕裂,紧接着两个响亮的耳光一左一右落在我脸上,忘了感觉疼,只听到耳鸣吱着响个不停,立刻听力就打了折扣,只能听见姜安忿忿不平骂着:“x!本来指望靠上这边的人,等姓王的那个王八蛋杀来了也不用怕,你这个贱货!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挑拨,陆北、傅凌风,都是刚打个照面就被踢出来了!x!是不是你挑拨的!”

姜安被陆、傅两人嫌弃,闵凝虽然都在场,可明摆着她没做什么啊!

闵凝刚要辩解,耳光就落下来,姜安认定的就是要拿女人发泄愤怒,根本不是听她解释,当然,解释也是没有用的。

“那你想怎么样?”闵凝颤抖着问,仿佛问的是自己的末日。

“怎么样?哈哈哈!”

姜安大笑,跟着只听见他身边还有三五个人跟着过来拉扯闵凝的衣服,她尖叫着,扭动身体想要摆脱接下来的不堪,没错是不堪,姜安深谙制服女人的门道,只听撕拉嘶啦地声音从碎裂的羽绒服下面传来,我尖叫用尽力气哭喊着,“你不怕陆北报复吗?!”

他嘿嘿一笑,“弄完你这一票,我都走了,天涯海角,那小子去哪找我?!来吧,小美人儿,伺候完了爷爷,爷爷好送你上路!”

闵凝挣扎,几乎绝望,受辱和死在她眼里没有区别,渐渐恢复的视力,让她看到更坏的可能,除了姜安,他手下的七个打手各个都摩拳擦掌,清一色的亡命徒,想到能一尝陆北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还涎着恶心的笑容,兴奋打着口哨。

“别躲了,上次不过就是拍一下你肩膀,看把陆北心疼的,他要知道今天哥几个把你给插穿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啊!”众人哄笑。

他动不了陆北,誓要把怨气撒闵凝身上,用男人对付女人的办法。

第152章 某人很怂!非常怂!

恐惧就像开闸的洪水,在闵凝脑子里自上而下向四肢奔流,随着衣物被一件件扯破撕烂,恐惧融入血液随着零下的温度一点点凝固,我开始产生幻觉。

闵凝幻想着自己是一具渐渐血冷的尸体,直接越过不堪的**,越过死亡的瞬间,她多么多么希望这幻觉立刻成真。

她不能接受陆北以外的男人进入我的身体,不能接受就这么死于一个歹徒之手!

残碎衣物无法遮盖的身体,明晃晃摆在大探照灯下,四面透风的建筑里因为躁动,尘土乱飞,闵凝听见外面呼呼大作的狂风,心火减息,慢慢闭上眼睛,放弃一切,只有听命发落。

“x!别跟老子玩死鱼这套!一会就让你****,老子玩了多少女人还弄不了你!”说着闵凝只觉得胸口一只恶爪搭了上来揉搓,她咬牙,眼泪止不住的流,完全占住视线。

羞辱已经开始,她根本看不清姜安身后还排着几个人,只能抑制不住的嘤嘤哭着,哭着哭着,只觉耳边一寂,胸口上的咸猪手慢慢向地面滑去,姜安突然跪倒在闵凝身侧,然后……

闵凝就看到了陆北。

天降神兵一般的陆北!

他一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扫过她,迅速脱下长大衣把人从地上裹入怀里,紧紧被他箍进胸膛的时候,闵凝竟然发现他的手也在抖。

这一次的凶险,可能就只差那么十分钟,她就已经不会再是她了。

闵凝哭掉了隐形眼镜,只能眯眼看清陈凯带人把守着了唯一的出入口,再往高处看,狙击手已经就位,刚刚叫嚣的狂徒,不知道中了什么都瘫倒在地,她问,“他们都死了吗?”

“是麻药,现在还没有,一会不好说。”

是傅凌风从门口进来,他也带了人,只比陆北晚一步,控制地区的主动权就在陆北手里了。

他强硬突破陈凯的防守,向陆北他们走过来。

陆北对上傅凌风的眸子,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闵凝不见了,你也不会找来。你以为你做男朋友很称职?!”

“如果不是你的司机把她扔在半路上,这个狗娘养的能找到机会掳人?!”

傅凌风面露愧色,想要对闵凝说什么,陆北眼冒怒火把他的话挡了回去,“我的家务事不劳你操心。”

闵凝被陆北一直抱着出了仓库,被他安置在车子里,清走司机老陈,他打开闵凝身上的外套,上下检视,车上的暖风吹得再猛,她还是觉得身上一凉,浑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有没有受伤?”他慢慢替闵凝解开绳子,因为捆绑和撕扯,绳子移开后的皮肤全是惺惺的红磷淤青。

闵凝稳住情绪,可是眼泪掉个不停,“我没有被他……差一点就”

“傻子!我不是问你的这个!没什么比活着重要,”陆北一把人揉在怀里,艰涩道:“知道你可能被姜安掳走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所有最坏的可能我都想过了,只求你能活着,可是带人闯进去的时候,发现你一脸求死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死了,整个人都……”

只有死亡,是任何人无法扭转的危局,强悍如陆北只能更觉恐惧,他叹气,眉眼间全是愧色,闵凝也从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脆弱,“是我大意了,从这个亡命徒南下过来,我就应该提防的。”

闵凝摇头,劫后余生根本说不出话,依存本能拼命往他怀里扎,只有他粗坜双手的拍抚,坚硬胸膛的挺靠才是全部安全感。

电话响起,闵凝听见陈凯在那头告知:姜安已醒等候发落。

陆北挂了电话,杀神附体,额头上的青筋鼓鼓跳着,他这一去,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姜安这号人了。

陆北重新用大衣把闵凝包裹严实,“我只去十分钟,不要怕,车子外面留了保镖,我让老陈进来陪着你,就等我十分钟,咱们一起回家,好吗?”

回家两字,狠狠把闵凝击中,她还可以回家,回到有陆北的那个温暖安全的家!

闵凝红着眼睛点头。

陆北进入仓库,没有五分钟,闵凝就听见密集的枪声,不知道是装了***还是困倦到极致,她朦朦胧胧地也没有再听见后续,直到陆北带着一股不大的**味道钻进车来,她才在有他的地方放心昏睡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真可以用黑甜一觉来形容,经过了绑票事件,闵凝竟然可以睡得这么沉而甜,也是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家庭医生来解了惑:闵凝小姐被人下了哥罗芳,因为剂量太大,所以才昏睡了两天,虽然中间被灯光强制唤醒,可因为药物的关系,当时的状态其实就是个木头人,头脑、身体的活动机能几乎丧失。

姜安也是用这套办法拐卖了很多女人。

闵凝是走运的,除了昏睡和身上的瘀伤外,并没有其他大的伤害。

睡着的时候,陆北安排了护士帮她清洗上药,醒来后,闵凝竟然发现,身上劫难发生的痕迹几乎看不见痕迹。

即便如此,陆北仍是寸步不离她身边,工作邮件也不看了,也不叫人回家开会了,吃饭睡觉他都跟在闵凝旁边,力求同步。

在一天结束躺在床上他拥着她的时候,闵凝才能感觉到一点他的心情。

陆北在生气,非常非常的气恼自己。这一次的意外几乎要了闵凝的命,可他竟然是被傅凌风“通知”才到的,因此,他无比介意自己的失职,这种懊恼在闵凝无数次的安慰下都不能化解,只能静静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在黑暗里,小心翼翼的拿手来回摩挲他的额头,想要熨平他拧紧的眉头。

“你是不是要开始期末考试了?”突然他的声音响起,吓了闵凝一跳,她以为他已经去会周公了,哪知道想到了自己的考试。

最近才开始复习,后天考试就要开始,有绑票这事横在前面,闵凝也没有好好复习,这学期的成绩恐怕也不会乐观,顺利度过她就知足了。

“你是不是要回公司上班了?”闵凝往他怀里靠了靠,他能陪她这几天,闵凝已经感到小确幸了,回去工作我也理解。

“我可以自己回学校考试,你不用担心,事情过去了,我还好。”

陆北抓下闵凝的手,包成一个拳头,放在嘴边慢慢啃咬,若有所思:“让陈凯陪你回去考试,考完还回这,我最近处理一些事情,等你考完咱们踏踏实实过年。”

这还有将近一个月才过年,听陆北一说,闵凝也期盼起来,爬上他身体,笑呵呵道:“杀鸡不用宰牛刀,考试这种小事,不用陈凯陪我,你要不放心,让东哥来也行的。”

“有事派他做,还是陈凯陪你,再说,我也更放心。”他在被子里拉下闵凝的睡裤,拍得她屁股上的肉,颤巍巍传来闷闷得响声,陆北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闵凝身上,“好像又瘦了。”

他这是动情了,一翻身,把人压在下,伸手解掉她胸口的两颗扣子。

前襟的热流乱窜,闵凝突然又想到了姜安,想到了他置在胸口上的那只邪恶的手,顿时头颈发凉,她按住陆北不安份的手,羞愧而难堪地干涩着声音恳求:“可不可以……不要。”

陆北动作一滞,已经了解她的窘困,极温柔的放开我,重新抱闵凝在怀里,一点点用胡茬刮擦她头顶,“对不起,我陪你慢慢度过这一段。”

……

有的时候,闵凝觉得自己其实挺讨厌的,缺点太多,连她自己都不愿意跟第二个闵凝呆在一起,尤其是有时候阴郁的情绪上来,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简直是一个负能量怪。

姜安的事已经过去,听说他和手下以人间蒸发的形式为绑票事件落下了句点。

人间蒸发,算是尸骨无存的美好解释吧,姜安他们连渣都不剩了,闵凝的负情绪还没消散。

床事不睦就是体现之一,陆北试图引导了闵凝两回,热情之下套子都戴上了,可还是不敌她的泪眼汪汪。

闵凝有点怕亲密,怕想起那天的不堪,她被一个恶心的男人当众猥亵的画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陆北对她是怜惜和愧疚,可她对自己相当嫌恶。

再说缺乏安全感,陆北了解闵凝胜过她自己,闵凝以为自己可以从容面对考试,可走出了陆北家门,她竟然惶惶然看谁都像绑架犯,直到在人群里捕捉到陈凯的脸,才稍稍安心。

上了车,陈凯陪闵凝坐在后座,开车的是一个短发利落的女孩子,她天生长了一张笑脸,说不说话都笑眯眯的样子,最奇特的是自我介绍的最后一句:以后叫我佳子就好了,去卫生间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安排太周到,让闵凝有点傻眼,陆北简直是用他的宠爱向全世界宣布闵凝很怂!非常怂!

一次绑票没把她的身体怎么着,反而被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上。

考试一共持续了一个多礼拜,陈凯和佳子就这么密不透风的陪了闵凝一个多礼拜,特别是有陈凯这个门神一样的人跟在她后面,在考场外遇上了纪小晨彭嫣,她俩都不敢靠过来,只是远远冲闵凝招招手,然后嘻嘻窃笑,弄得人十分添堵。

还是考完试,在厕所外,趁陈凯不在跟前,闵凝把她俩堵住,点着这两个小妮子的肩膀,笑骂道:“你俩看着我笑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回宿舍,你们也不知道过来问问我。”

彭嫣八卦兮兮掐腰笑着:“我们给你打过电话的,你家男人说了,你生病叫我们不要担心的,现在病好了,放你出来啦?”

她看了一眼佳子,乐呵呵地说:“你是不是红杏出墙来着了,脖子上那一道道红印子,被男人打了?现在出门都要派人盯着你了?”

说完彭嫣拉着纪小晨笑哈哈就跑了,闵凝简直要被她俩气个倒仰,“你们两个就会瞎编排!”她干跺脚,她俩在转角一闪就没影了。

佳子温柔对闵凝一笑。

闵凝突然发现她的笑也是治愈系的,看她柔和里带坚定,她突然好奇她的来历,这么年轻可爱姑娘,怎么加入了社团,还成了陈凯的手下。

“我本来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陆家选情报人员的时候,看我笑起来甜就把我给收入麾下了,女孩子好变装变身份,其实我已经二十八岁,不是小姑娘了,也是因为我的笑脸,所以有保护女眷的工作都会找我。”

第153章 小富婆

闵凝有点羡慕生来一副笑脸的人,因为她是笑着对别人,所以也总能收获别人回以的微笑。

陆北选佳子来陪自己,无非是想她多笑笑,实在是用心良苦。

密不透风的保护和佳子阳光一样的笑容,确保闵凝安然又专注的完成了考试。

闵凝自我感觉还算良好吧,起码在没怎么复习的前提下,能把试卷答个七七八八应该就算是不错了。

放榜拿成绩那天,闵凝端着一串六七十分的课业报告,心里才稍稍放心,专业课不比基础课,就是以难著称的,能考成这样她已经是很满意的,这学期不止赚了外包的钱,因为有了实战经验,项目管理这科的主观论述题竟然还拿了满分。

闵凝这可是主观题啊,我要打电话给傅凌风,是他的项目给了自己磨练的机会。确实需要感谢一下他。

之前的绑架意外把电话弄坏了,这两天才换新的,中间与外接音信全无的日子,其实是陆北在掌握闵凝的电话卡的。他为了让闵凝修养,几乎垄断了所有与闵凝联络的人。

所以如果傅凌风打过来来,闵凝知道她是不能接到的。

闵凝打电话给傅凌风,说考试事小,有点担心他因为懊恼自我折磨才是真,她知道这群男人,都是极端的自负又好胜的,“你还好吧?”

只听傅凌风还是云淡风轻地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知道说笑应该问题不大,看来是我多想了,那我要挂了。”

“等等。”

什么?

“认真地问你,你还好吧,那次,有没有受伤?”语气黯然的傅凌风,失意得像换了一个人,“全都是我的疏忽,在办公室不应该那么草率打发姜安的,让他迁怒你,而且那么晚”

“打住。你和陆北都是一个逻辑,这事是个意外,你们都不要反复折磨自己了,那晚是我自己要提前下车的,你也不要怪你的司机。”

傅凌风轻轻叹气,仿佛有无尽的心事挂在嘴边,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闵凝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听到安慰就可以放过自己的人。

事情就是这样,劝也没用,最重要自己想开。

正式放寒假的日子是闵凝过完生日的第三天,难得今年除夕来得晚,她的生日还在学期内,宿舍里的姑娘们一起帮她过的生日,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冰,和一张冰箱脸的邢宁都列席了。

陆北出差,抛开了男人,她们六个姑娘在酒店里开了个豪阔的房间,叫了无数次客房服务,切蛋糕,开红酒,宵夜,甜品,像流水席一样昼夜不停,供她们这群刚刚考完试小女生尽情撒欢。

当然还包括撒钱。

只要是能用钱买来的,对陆北来说都是小意思,更何况这种能让他的小心肝放松快乐的事。

他因为不能陪闵凝过生日,说了一万次抱歉,在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哪知道闵凝就是想和朋友们聚一聚,大概是太轻松就能达成,陆北几乎是用感动的心,抱着她的头不停摸索,还夸她懂事又体贴。

闵凝只能内心呵呵,床以外的地方,他能制造的惊喜太少了,根本就是缺了根懂浪漫的神经。

陆北叫人把酒店的房间特意订在一处把角带拐弯的角落里,方便陈凯带人守住整个楼翼。姑娘们不知道绑架的事,还以为闵凝被陆北给怎么着了,这么紧迫盯人,她们全程都在打趣她。

特别是彭嫣,不说两句刺人的说浑身不自在:“闵凝,你现在是不是被人身限制了,连上厕所都有跟着,你家男人是多怕你跟别人跑了啊。”

闵凝只是乐:她和陆北谁怕谁跟别人跑了,还说不准呢。

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的邢宁反常得热络和其他人搭话,准确的来说,她现在很喜欢迎逢闵凝和贺冰。

刑宁对别人的态度只比平常好了一点,可对她俩就热情许多,话题一直在往我俩的男友身上带。什么在哪里认识,好了多久,乃至床事和谐程度。

纪小晨背后冷笑叫闵凝她们小心被挖墙角,贺冰趁着一个洗手的空档,悄悄跟闵凝说:“这个邢宁私下和我联系过几回,不过是羡慕富贵,想再过一年等她实习的时候,给我当助理。”

闵凝记得第一次见邢宁的时候,她就夸口要给当时的模特男友做经纪人,过了这两年,男友都没了,她竟然还惦记这个工作,闵凝觉得这人还挺有毅力做梦的。

刑宁这么有针对性的讨好贺冰,再加上之前玉镯设计的事,摆明了心术不正,闵凝很不喜欢,可贺冰就没有闵凝那么多疑虑。

从前和贺冰对着干的人如今低眉顺眼奉承她,得意暗爽还来不及,“闵凝,我就不像你,你总是想那么多有意思嘛。你看看今天你有的,动动嘴皮子陆北恨不得把星星都摘给你,有什么事,外面一票人帮你盯着,我要是你,就踏踏实实享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

闵凝刚要说话就听门口的纪小晨假装咳嗽了一声,随后邢宁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热情地夸起贺冰手腕上晶莹璀璨的钻石手链。

说起化妆品首饰买买买的话题,贺冰沦陷最快,干脆不提邢宁那事了。

邢宁是故意打断自己和贺冰的悄悄话的,闵凝就是有这种预感,她和她撕破脸过,而且疑心重,她不想和自己接近,如今的贺冰也是颗大树了,于是,她就一门心思打起了贺冰的主意。

闵凝有种被人横刀夺爱的气闷感。

生日玩了两天,闵凝就气闷了两天,眼瞅着邢宁和贺冰渐渐亲密,喝高了之后,把床笫之事都拿出来交流,她就有种自己的生日会被人当跳板的感觉。

散了闵凝的生日局,大家互道春节愉快、来年再见。

于是,寒假正式开始。挥去贺冰和邢宁相交的一丝丝晦暗,,闵凝就要专心投入到新年筹备中了。

因为,今年是陆老拐的周年忌,按老派传统,周年忌日是要大操办的,事前陆北已经安排过家宴,请来二姨、四姨,四人烧过纸,上过坟后就在老宅简单吃了顿家宴。

二姨精神尚可,比半年前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好歹又有了生活的希望。死亡是遥远的距离,隔开了她和她的爱情,再遥远的距离也敌不过时间,终将弥合伤痛。

四姨到了而立之年,精华神采,人生重新焕发,见了闵凝还是那么欢快爱调侃,张口就叫她小富婆。

闵凝的外号太多了,什么傻子、陆大小姐,都是陆北起的,如今四姨又给她添上一个,闵凝笑问为什么。

当时饭桌上,除了闵凝,陆北、二姨、陈凯三个人全是一脸平静,她怎么变成富婆的,反而是这个当事人一头雾水。

火锅噗噗,热气熏腾,四姨抚掌对陆北道:“看来你还没跟她说啊,”然后转脸对上闵凝,仿佛要揭晓一个大秘密似的:“我跟你说哦,过年你要收个大礼物了,不对,是两个。”

新年礼物吗?

闵凝乐,陆北怎么会一反常态搞惊喜,“他可是连生日礼物都没送呢。你是想要生日和新年把礼物一起送吗?”

陆北大笑,被闵凝索要礼物的娇憨模样逗得开怀,又有一种恰好女人所需,是他能给的确幸。

四姨看不过去,表情嫌恶道:“你俩快别秀恩爱了,让我们寡妇失业的怎么活,”她看二姨神情无异,才敢继续调侃:“陆北不说,我可要说了,不然憋坏了我。凝凝,小富婆,你如今身家也要上千万了,你说是不是小富婆,咱们陆老板刚买了两套房子,就等你签字过给你呢。”

闵凝大惊。

想都没想,礼物原来这么贵重。

那个年头房价虽然刚刚开始腾飞,普通家庭想要全款买一套已经望尘莫及,陆北一买还是两套,作为礼物,简直是不能承受之重。

闵凝再看桌上其他人,都以男人宠女人应该如此的眼神看着自己,并且快乐地祝贺她成为了“小富婆”,包括陆北,根本没人知道她的压力。

当着众人面,闵凝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饭后,趁着没人注意,她跟着四姨进厨房切水果,她仍旧滔滔不绝的夸赞着那两套房产,因为两个“礼物”的运作都是她的得意之作。

“两套房子位置都非常好,小点那个一百五六十平,本身就是精装修,守着金融街,城中心去哪都方便,大的那个二百四十多平的一个大平层,在使馆区酒吧街那边,你们年轻人都喜欢那种国际范,环境好,我也住那片,以后你搬过去了常来找我玩。

这半年就逢年过节收收你的短信,也不见你亲近,我都不敢约你出来,不过这次看陆北把你的房子置在我旁边,就是咱俩以后可以多走动的意思……

装修是我帮你请设计公司做的,软装你自己来,女孩子没有人不爱打扮自己房子的……

我最近在处理你们三姨娘留下的房产,唉,真是可惜,那么一大笔财产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走了。”

三姨的房产,包括陆北现在住的,林林总总的房子加起来有二十几套,四姨花了半年的时间,替已亡人变卖了大多数的房产。

因为三姨跟陆老拐是二婚,有前夫和儿子,所以变现的财产再加陆北添的一笔抚恤金,全数都打给了他们父子,三姨生前一直和他们还有来往,努力积攒、委身妾侍也是为了自己亲骨肉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陆北的手笔也算安慰了三姨的在天之灵。

四姨唏嘘半天,闵凝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后半生也很迷茫,靠男人不成,现在只敢靠自己。

“陆家的男人刀头舔血,日子过得凶险,到了陆北这代其实算好多了,企业体能漂白的都漂白了,可给女人置产都成传统了,到了你这里也是一样,女人自己要有点产业才算真的有依靠,陆北给你,你就拿着。”

最后那句突然就拨动了闵凝的心弦。

陆北给的,别管她想不想要,其实都要拿着,陆家男人强悍又自我的认为,钱可以弥补他们对女人的不足,在陆老拐周年祭的日子里,冥冥中陆北也接过了父辈的策略,学习如何安抚女人,如何治理后院。

第154章 因为你怕鬼

没有人在意刚刚房子给闵凝带来的不适,反正在所有人看来,陆北送是理所应当,女人收也应该是欢天喜地。

可是闵凝知道,她和陆北肯定还要再起龃龉,他是了解她的别扭的,不然也不会借四姨的口当众告诉。

闵凝按捺住一肚子的话,静静跟随四姨返回客厅,反正有一寒假的时间要和陆北掰扯。

这晚后半程的话题才是今天餐聚的正题社团的年末宴席,周年祭加年末社团分红两件大事汇成一场大宴,确实需要好好组织筹划一番。

这算是陆北第一次正式检阅自家势力,去年丧礼上敲打过各个堂口,今年才是检验经营成果的时刻。哪些人仍旧兢兢业业效忠,哪些人趁乱中饱私囊,都要逐一算算账。

做得好的分红,做得差的就要落红了。

陈凯负责全程安保,以免有人趁机作乱,两位夫人也要露脸压场,她们代表了陆老拐时代的旧人,尊老重老,新君才能不落人口舌,四姨拉着二姨一起打趣陆北:“我们倒成了两宫皇太后了。”

二姨习惯做长辈,含蓄抿嘴,不愿开这种可能触怒的陆北的玩笑,四姨活泼,没了陆老拐这座山的阻隔,她倒像是陆北的大姐姐,放开了玩笑。

陆北当然不会气恼,转头叫闵凝:“爱妃,倒杯茶给朕。”

众人附和笑起来,闵凝却觉得心头微刺:为什么是爱妃,不是皇后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闵凝觉得自己都要神经了,没事想什么妻妾的事,陆北不会轻易娶妻,他们又这么年轻,她连书都没读完,就想着嫁人吗,她对自己狠狠鄙视了一通。

其实闵凝最怕,隐隐不可言说的疑虑,就是担心自己变成二姨、四姨这样“背后的女人”。

哪怕全世界都敬畏她们的存在,手中也掌握财富权势,可依旧被叫做陆老拐的女人,而不是唯一的妻子,闵凝最怕的,就是沦为陆北女人之一。

未来且长,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忧虑。

尤其是,闵凝看着自己,和四姨她们越来越像,她们就像镜子一样,用她们的今天照着她的未来,她们有的,闵凝也都有了,房子、陆家的女人的头衔,唯一的不同就剩享用这一头衔的人数。

如果若干年后,陆北真的又收纳了别的女人,那她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呢,靠着房子靠着存款,自欺过得好,自欺今生无忧吗?

“今天晚上看你一直兴致不太高,怎么了?”陆北还是看出来了,回到家一进门顾不上换鞋,就先把闵凝抱了个满怀。“因为房子吗?”

他十分清楚知道闵凝低落的原因。

她如实点头,掩藏那隐秘的心思,“太贵重的礼物,收起来不太舒服。”

陆北笑,早就准备好了一笔帐算给我听:“贵重这种事是相对的,两套房子对我而言,只是我一个月里里外外的正常开支,那换一个情景,如果我和你同样是在校学生,我用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你买一个几百钱的礼物,你觉得就不贵重吗?你不是也花过几百块买过袖扣给我吗,比你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贵,那我是不是也不能收,因为太贵重了?”

好吧,数学他很强,逻辑也厉害,闵凝说不过他,她张着嘴半天愣是没有找到破绽反驳,“我……觉得你在狡辩。”

他躬身把头埋在馨柔的长发里,迷恋地嗅着,好像里面藏了一个神秘的花园,愉快沉醉道:“真是个傻子,就两个破房子,看你又不安了,你花八百块钱瓢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占了大便宜呢。”

说着,他抓着闵凝的手就往脖子上勾,禁欲大半个月,一通乱嗅,激得眼睛都红了。

过去半个多月陈凯他们提供的保护像襁褓,把闵凝严实包裹住,她现在安全感爆棚,绑架事件的阴霾逐渐散去,闵凝对被碰触身体其实早就没有太多反感了。

倒是陆北小心翼翼,比第一次还要紧张,“可以吗?”

这下轮到他像小孩子一样,试探问可以不可以吃糖果,大眼眨啊眨,就看见浓密的睫毛上下忽闪,让他本来就英俊到不行的眉眼添了稚气,看得闵凝心头要化了。

“那我们先洗个澡,然后去楼上那个那个。”闵凝笑,先不纠结房子,安心享用最昂贵的他的身体。

“不行!就现在!”听到点头,陆北又变成了无赖,勾起嘴角,眯着眼睛,上下其手,分分钟把人剥得只剩袜子。

闵凝大笑,指着脚底唯一布料,扳着他埋在胸口上的头,强制他看:“白袜子,和我肤色是不是很配,很时髦!”

他嘴里含着她,喘着粗气,拉下某人捣乱的手,专心享受沙发上的大餐,嘴里含混:“又白又软,你就像块嫩豆腐,害我每次吃豆腐都会想起你。”

……

开荤就像开闸,撕开一道口子,**就像洪水奔腾倾泻,淹没天地。

闵凝和陆北就在时隔很久之后,又重新开启恩爱状态,大有小别胜新婚的意思。

和之前最大不同的,是闵凝,竟然通了人事,懂得配合索求了,陆北大啖**,惊喜于闵凝的变化,连羞带臊打趣:“终于解风情,知道自己找乐子了,不然总我一个人忙活,顾你还要顾自己,是真累。”

这种事原来还讲配合,闵凝第一次受教。

陆北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而闵凝就苦命的在旁边的淋浴区,跪在地上搓洗床单上的濡湿的部位,被体液浸湿的地方黏黏的有点发腥,不单独清洗就直接放在洗衣机里搅,闵凝总觉得整张床单都会沾满他的“孩子们”。

她一边发挥超强的想象力,想象着他的孩子们是如何顺着下水道流向汪洋,一边偷看他假寐的俊样。

可惜了那么好的遗传基因,都没投成胎,如果有幸生出来,个个都能长成陆北的出色外表吧。

闵凝放飞思绪,陆北的儿子们是浓眉大眼,方宽的额头下各俱张扬的个性;女儿们明艳娇媚,恐怕个个都有千金大小姐的威仪。

闵凝洗完床单和两人的内衣裤,一并放进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里,然后就迅速钻入浴缸里,浴室足够大,可最初设计也只是装了一个单人浴缸,陆北健硕的身子趟到里面几乎就全占满了,闵凝一进去,就想起阿基米德的实验,只听哗啦哗啦声,水溢出去少一半。

两人只好半叠着身子躺在里面。

陆北喜欢清水浴,所以一览见底的水里,就很容易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闵凝看了一眼,脸瞬间红起来,然后感受到陆北灼灼目光,他在看她反应,“你不是和它很熟了吗?害羞什么?”

“流氓!”

他嗓音沙哑无奈道:“不是你刚才爱它爱得要死的时候了。”

闵凝简直无地自容:“你再说!”

陆北笑着投降:“逗逗你这个小傻子!”

他重新把她头按在他肩上,“浴缸太小,我也不爱在这里折腾,等咱们搬新家了,那里有个大的,咱们再玩。”

提到新家,闵凝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这房子咱们真的不住了吗,买新房子是为了方便处理三姨的遗产吗?”

“很多原因吧,不过最重要因为你怕鬼,你不是嫌这里见过血了,不敢一个人呆在这嘛,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让程远彬收集楼盘的信息,本来想选两个都带装修的房子,这样咱们直接过年就可以选一套搬过去了,不凑巧,好房子又带装修的不多,选来选去就那么一套,面积不大,你要是想过年前搬呢,就只能先住那,咱们凑合凑合了。”

一点都不凑合!

两个人住一百四五十平的面积已经是极限了,再大不就又成了鬼屋了!

一想到陆北这么用心为自己安排,闵凝就窝心得两眼发酸。

陆北对她确实已经叫闵凝挑不出什么了。

她每一点小心思,小顾虑,小喜好,他通通都放在心里,然后默默行动,或弥补,或保护,或成全。

甚至连告诉她,都要借别人之口,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她安心收下……

闵凝抱紧他温热的胸膛,终于放弃了那些纠结挣扎,“我喜欢你的安排,再也不纠结了,那咱们年前搬吧!”

陆北一脸享受,很满足最后闵凝接受的态度。

战略上,趁热打铁是很有必要的。

头天晚上一通讨论,见闵凝终于欣然同意搬家,第二天一大早,陆北就拉着她去看了两处房子。

第一站是使馆区的那套大户型。

坐落在小区人造湖旁边,三十二层次顶层的高度,视野极好,晴空蓝天下,一直能遥望到城郊西山,房子里的装修工人还在赶工,铺地砖的,粉墙的,干得热火朝天。

闵凝也看不出房子全貌,只觉房子极大,和他们现在住的二层同样的面积,都集中在一层的效果,可不是跟逛花园似的,前脚逛过,后脚就转了向。

满屋烟尘,不宜久留。

陆北带闵凝转了一圈,就赶赴下一站。

第156章 家法

算算农历日子,今晚是腊月二十四了,老人们说的小年夜。

这是个好日子,有节日气氛,热热闹闹,在合家团圆的日子里,陆家社团们的大大小小首领都撇家舍业齐齐聚在一起,清算往年,展望未来。

闵凝以为这场聚会的形式像电视里的某种团拜会、茶话会那种,哪知道一进火锅城的大门,就知道画风被她想歪了,这顿饭办得更像是红白喜事,至于说是红事,还是白事,就不确定了。

今晚陆家的火锅城特意闭门谢客,单独办了一场餐会,外面停车场里停满了清一色的黑色轿车,里三层外三层的,和平日里熙熙攘攘食客往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多了点肃穆和紧张。

过路行人频频侧目张望。

闵凝是佳子开车送过来的,自从绑架事件之后,佳子几乎变成了她的专属司机和保镖今天也是一样,送到饭店门口,她资格不够,就不能再往里走了。

李东早就等在门口,今晚他是负责带闵凝的接引,社团势力、大小头领,没人比他更熟。

大老远的,闵凝就把他在人群里认了出来,李东后面跟的一票打手个个比他威武雄壮,可他却是最醒目那个,都是小平头配正装,他胜在气势。

可李东看闵凝,愣了几秒,等人走近了,他才恍然大悟,然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高呼:“我的天!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我以为是哪个弟兄泡了个大明星来压场子的!要不是看见后面还跟着佳子,我都没敢认。”

闵凝歪头浅笑,不解释不回答。格外的高冷。今晚她是以首领女眷的身为来立威的,嬉皮笑脸肯定不行,

李东秒懂自己的失态,马上又绷紧了神经垂首跟在闵凝后面,把她继续往里头带。

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是闵凝从没挑战过的高度,穿着它就跟装上假肢一样,她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踩,让两膝经过轻微摩擦,膝盖用力,带动后脚跟先落地,然后前脚掌再落地,减少整只脚的疼痛。

爱美都是有代价的,闵凝心里其实对这种身体上的疼痛是有小抱怨的,可是当她置身在万众瞩目的会场中,接受无数目光的品评的时候,她只怕自己不够好,哪怕露出丁点儿配不上陆北的破绽都不行,只要想到这里,这点疼痛,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特别是陆北在看到闵凝时,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时,她就觉得都值了!

蛇行猫步地,闵凝款款站在陆北的面前。

陆北扬起嘴角,想笑又顾忌权威的形象,只是慢慢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然后闵凝就感觉热力一点点透过大衣、打底衫,烫到了她的皮肤上。

闵凝暗笑,他的这点反应是我熟悉的,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概下个动作就是一个吻压过来了,可惜现在……闵凝把笑声压在胸腔里,可还是被他给发现了,他偏头和我耳语:“小东西,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自己快和你一样高了。”

闵凝觉得自己站在人群里异常显眼,一米八的身高几乎和身后一排排黑衣保镖看齐了。

身高差缩短在十公分之内,闵凝惊喜地发现,不用仰望陆北的时候,连自信都提升了。

陆北把身边的几个亲信引荐给闵凝高鹏、佟浅仁、魏浩东。

“他们三个你应该见过的。”陆北如是说。

闵凝点头,只有魏浩东觉得看着面熟,其他人没什么印象,大概因为魏浩东年纪不到三十岁,最年轻,看着也是个能逞凶斗狠的人物,所以记忆深刻吧。

闵凝再看李东面色似笑非笑的,情绪不高的样子,隐约猜到这三个人是来分李东的权的,原本他社团一把手的位置,如今已经被四足鼎立的局面顶替了。

“闵小姐。”

他们三人纷纷打招呼,唯独魏浩东不同,说得话也冲:“早就听说闵小姐地位不一样,谁要是抱上了闵小姐的大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以后闵小姐可要多照顾了,有什么开车送东西的事,我也乐意跑腿。”

这话是影射李东。两人不睦都摆在台面上了,可陆北根本不管,看看表说了句“开始吧”就把闵凝往二楼带。

李东神情难看和另外三个人跟在后面,不过才一年半载,社团里李东的处境已经都翻天覆地。

闵凝跟着陆北在二楼正位置上落座。

二姨和四姨早到了,看见闵凝,热情招手,四姨坐我旁边,耳语道:“现在才来,都把咱们陆老板盼得,跑楼下去迎你了。”

闵凝被打趣得脸上滚烫,偷看陆北,他又一脸正经地和二楼围上来的属下絮絮说着话。

这顿饭的座次其实相当有讲究的。

一楼厅大,开席五十桌,正好四十几个堂口,一支一桌,能上桌的都是精英级别的。

二楼的面积只有一楼的一半,是一个规则的长方形,除去楼梯口把守的那个窄边,另外三条边上,都摆满了长桌,上面噗哧噗哧的小火锅冒着水汽,熏蒸得整个建筑里一阵湿热。

奇怪的是,场地中间完全被空置了出来,难道一会还有节目表演吗?

闵凝转头问四姨,她神秘一笑,不置可否。

以四姨的个性,憋着不说,其中一定有蹊跷,闵凝醒着一根弦等着后面揭晓。

宴席开始,楼上楼下像沸水开锅一样的气氛,在陆北站起来轻轻摆手后,犹如静电传导一样,自上而下逐渐安静下来,气氛如弓上弦,人人紧绷。

“这一年,先说一句辛苦各位了,”刚要起的掌声,又生生被陆北截断,“在座各位有这几年新加入的,也有我陆家元老级的弟兄们,一年前,我父亲过世,陆家逢难,多亏各位鼎力相助,平定了局势。为了答谢这一年的苦心经营,今天就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这会楼上楼下掌声雷动,迎来今晚第一个**,分红方案是提前和各个堂主拟好的,可换陆北的身份,站在上面一背,效果是非常震撼端陆家的饭碗,什么时候都不晚,必有受益;与陆家为敌,所有人都要群起而诛之,必要他血债血偿!

这是奖励发放的大前提,所有人都在肝胆俱颤下,默默庆幸当初投靠了陆家。

四姨靠过来,小声对闵凝说道:“这两年偏门生意不好做,利润太薄,大头都给兄弟们分了,你说这帮人,还不知足,你看着的,不来点厉害的,这帮子人都以为陆家是冤大头呢。”

果然论功行赏之后,就有秋后算账的了。

陆北坐下,示意陈凯来说接下来的部分,他只唱白脸,唱红脸全是陈凯的事,陈凯是陆家势力中一股独立的暴力手段,监察所有不轨,深得陆北信任之外,社团的人最怕的也是他,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先斩后奏。

陈凯挥手,就有人在空地上摆了一排方桌和凳子,一共是六人位的火锅席,也是滚开的热气直冲屋顶,“能坐在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让下面的兄弟看轻了各位,自己出列入座吧。”

不用点名,真的就有六个男人有序一字排开,正对上首入席了。

气氛一凛,闵凝也跟着紧张,悄悄在桌下摸到陆北的手,刚覆上手背,就被他转而窝在手心里,然后,从桌子下面捧了出来,搁在嘴边,众目睽睽下,他竟然张口咬了下去。

闵凝大惊,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他还有心玩闹!

闵凝瞥见众人好奇往他们这么边看,大要把手往回抽,陆北不许,死死攥着,高声笑道:“各位都知道我父亲在时立的规矩,一旦披上陆家女眷的身份,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是陆家的女人,都受得起你们的香火!轻侮、怠慢陆家的女人,只有一死等着他。”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是最严重的警告。

全场顿时安安静静,与楼下热热闹闹对比鲜明,闵凝隐隐猜到接下来是和陆家女眷有关的事,在看四姨期待与笑意并存的美丽脸庞,她认定是四姨的事。

空地当中的六个人垂头不语,陈凯残酷地笑道:“水都开锅了,这顿饭,六位堂主可要用心的吃啊,来人!赶紧下肉下菜,让大伙涮起来!”

就见的来了两个服务员一人从头,一人从尾,挨个把桌上的蔬菜、羊肉、鱼丸、豆腐放入滚锅里,这边下完,旁边陈凯就喝道:“熟了就赶紧捞吧!”

六人缓动,神情痛苦。

然后,闵凝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没有给筷子!

他们六个用两根手指直接在沸水里捞食物,每个人被烫得龇牙咧嘴,有人甚至边哭边把食物往嘴里放,闵凝突然好像闻到了熟人肉的味道,胃里一阵阵作呕。

四姨挪了挪椅子,坐在闵凝身旁,给她递了杯冰柠檬水,“压一压,看你脸都白了。”

闵凝感激地苦笑,问她这六个人的缘故,四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上面的陈凯回答了闵凝的疑问。

“从右边开始数,这第一位,孟兄弟手下的头一号副手,色迷心窍,年初陆老爷子过世时,灵堂拜祭,公然出言轻薄四夫人;第二位,人称快枪张老大,他的两个手下用药玩女人,动了四夫人旗下的女孩子,被发现之后还想灭口,你们两个,自己的手下犯错,要怎么教我管不着,但如果不把你们教好,我就白端陆家饭碗了,兄弟对不住了,来呀,给两个兄弟上毛肚。”

就见两人痛苦闭眼。

第157章 这人!一定是喝高了!

毛肚的正宗吃法是用筷子把它按在水里持续烫煮七八秒,口感最好,两个锅里下了毛肚的人,听到命令不敢反抗,真的哆嗦着用手夹着毛肚就伸进沸水里,然后两人一脸爆红,面孔狰狞,一人吼道:“犯错的手下埋在地下,这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们死都不敢冒犯各位祖奶奶了!”

陆北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摩挲闵凝的手,一只手轻抚下巴,怒意和笑意融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连她都看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陈凯发令喊停,那两人的刑罚才算完,才把右手从滚水里拔出来,他们抱着右手,满头大汗摊在凳子上,“接下来,就是你们四个了,都是为了一件事栽的,闵小姐被虏走,你们四个脱不了干系!”

闵凝顿时觉得心脏漏跳一拍,这里面还有我的事?!而且还是绑架那件!

“姜安在黑市四处收买闵小姐的信息,电话号码、在哪里上学、家庭背景、还有平时的起居习惯,有人高价在市场上收买这些信息,你们的手下就敢卖,和叛主没有区别,那些吃力爬外的手下,你们都清理干净了吗!”

四人拼了命地点头,可刑罚依旧,也都赏了毛肚。

虽然是代属下受过,可六个人没一个胆敢反抗,恩威并济,陆家天威不可违拗。

闵凝吃惊的是陆家手段之严酷,对女眷们保护之周密,可见历代陆家的男人,都是温柔又霸道的传统。

既不容他人丁点觊觎,更不容他人欺凌长辈遗孀。

四姨低声说道:“行了,今晚这些闹心事就到这了,安心吃饭吧,一会散场让陆北也给你发个大红包,压压惊。”

闵凝苦笑,只是惊讶大于惊吓,有点恶心这种肉刑的手段。

空地上人和桌子都被抬了下去,可她还是感觉空气里有股诡异的肉香味,和四姨一描述我的感觉,四姨捂嘴轻笑:“真是个傻孩子,请你吃人肉你还不乐意啊。”

她小声对闵凝耳语,避过正和陈凯交谈的陆北。

“烫两根手指能怎么样,就是切了,只要没剥他们的权,个个高兴着呢,陆家这点手段算厚道的,我听说傅凌风直接把那天送你的司机给”四姨比划一个手刀,闵凝只觉得颈后一凉。

这就杀了?!四姨点点头,不再言语。

闵凝还记得那个司机是叫超子吧,一脸欢快地跟她说如何获得嘉奖的样子……怎么一个鲜活无辜的年轻人就这么没了?!

傅凌风不是一个商人吗,一个儒雅只玩内斗的斯文人吗?!

闵凝简直不敢想象他的手段竟然这么决绝……

平日里,这群男人腹黑就腹黑了,闵凝也不是玛丽苏,不会一味用善良来衡量他们,当理解他们身在高位,四面受敌的危险后,看他们亮出狠辣手段,闵凝多数也只是选择冷眼看着。

可这一次,哪知道从没主动出手的傅凌风,一来就放大招,超过了她的良知的底线。

上次打电话,他絮絮说过了很多,为绑票的事,他拼命的纠结、惭愧,最后就是用这种方法宽慰了自己吗?

闵凝没想到自己身上会牵出这么多人的生死祸福,一时,心中烦乱。

小惩大诫的重头戏结束了,楼上楼下又重新欢腾起来。

有赏有罚,各得其所,大家都认为再正常也没有了,这场面他们见惯血雨腥风的能见怪不怪,陆北积威渐重,做了他该做的事,闵凝我不行,明知有人因我受刑,那滋味其实多少也有点惭愧。

而且,未来半年她估计都不想吃火锅了,一吃准会想起涮人肉来。

这顿饭的后半段几乎都是在敬酒,位阶低的敬高的,高的再回敬下属,反正就是哥俩好六六六那套,没有什么章法。

今年魏浩东是红人,陆北特意把他叫到身边连碰了三小杯,货真价实的高度数白酒,转过头又和这个干杯,和那个干杯的,闵凝暗自心疼陆北今晚又是要抠喉咙的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陆家规矩的缘故,反正没人劝闵凝的酒,但围上来说话的人,络绎不绝。

自诩老道的高鹏、年轻气盛的魏浩东都围上来说了一筐赞美女主人美貌的话。

闵凝也是头一回被人称赞美丽,这让闵凝有点愧不敢当,阵阵脸上发烫了。

陆北倒是乐见这种奉承,竟然当众扳着闵凝的脸,看了好半天,点头称赞:“就是漂亮,美艳,动人……”

最后话尾消失于印在发上的一吻,立刻就听耳边吆喝声,口哨声四起,闵凝只觉得耳朵发烧,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一定是喝高了!

闵凝被他用肩膀圈在怀里,隔绝了外人打探的目光,就见他挥挥手叫停了起哄的人,高声说道:“行了你们!我的这个干女儿脸皮薄,再闹下去,她翻了脸吃苦的就是我了。”

于是接着又是此起彼伏“陆大小姐”的呼声,江湖人自有豪迈一面,热情起来能掀了屋顶,一群大老爷们就差手牵手围着他们跳舞了。

闵凝望着陆北眼里的笑意,三分醉意,七分情意,心里头暖融融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这个男人小心翼翼掬在掌中的呵疼,他连看自己、对自己说话都是不一样的温柔小心。

闵凝几乎要把压在心底的那三个字吐出来……

“闵小姐。”

是李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单独凑上来,礼貌不似刚才的热络,“按规矩,我们是不能给嫂妹劝酒的,可是这一年,尤其是王真家里的事,多谢你上心,李东记下这份情,干了!”

王真拆迁的事闵凝还真没帮上什么忙,可转念一想,陆北就在旁边,这话没准是说给他听的,李东这是在表忠心吧。

她不拦着,端着酒盅和他一碰,他干了,闵凝的手在空中一滞,一时不知道喝还是不喝,不喝不领情,喝了这盅白酒估计今晚就交待了。

陆北从闵凝手里接过酒盅,对李东淡笑:“你记着她的人情就行了。这杯我算替闵凝喝的。”

一饮而尽,酒器重新塞回闵凝手。

李东反而对闵凝说道:“多谢闵小姐赏脸,李东以后唯闵小姐马首是瞻。”说完,他神色比刚才精神多了。

抿站在原地就剩呵呵……陆北和李东刚刚一定交流了些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和自己有关,可恨她愚钝,完全没听懂两人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闵凝看四姨,她耸肩;再看陆北,他又被人拉去拼酒。

疯癫的社团集会一直闹到半夜两点,不能喝的在地上躺倒一片,酒量惊人的三三两两还要去洗浴唱歌,和他们一比,陆北的酒力仅是中等偏上,喝了一瓶多的白酒、两瓶啤酒,和一点红酒,整个人还有意识,但脚底下已经不能走直线了。

闵凝和老陈扶着晕头胀脑的陆北离开会场,他比往常醉酒的时候都要沉默,不发一言,任他们把他一路拖到卧室门口。

卧室里挂着闵凝的私密照片,不方便外人进去,她看着老陈离开,又一个人费力把陆北扛在肩上,果然某人一身腱子肉不是白长的,沉得像一座山把她整个人压住,好不容易把他人丢入浴缸,闵凝累得坐在缸檐上,支着身体大喘气。

喘匀气再回头看陆北,他老人家倒是一觉会周公去了,闵凝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今天不用吐,还是该哀叹自己还有大量工作要为他做给这个巨婴脱衣服、清洗、再摆回床上……

这简直就是长征路漫漫,闵凝预计今晚后半夜,她才能忙完。

……

这一夜真是折腾,闵凝本以为清洗完陆北大少爷的身体就可以安然入眠。

哪知道,还要继续净化他的灵魂,洗了一个澡,陆北混乱的意识就醒了过来,一通释放他思亲的情绪,夜深、酒醉、繁华消退,他在陆老拐一年祭的时候,格外伤感,闵凝被他抱着,可觉得他才是需要安全感的那个。

陆北一遍遍叨念小时候的事,他和陈凯打架,打不过比他高一头的陈凯,他父亲就拉偏架;因为他的存在,父亲为了杜绝异母兄弟争产的事件,跑去结扎;二姨刚进门的那几年不知情,心心念念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他比较冷淡,父亲差点把二姨赶走;陆老拐中风,社团哗变,陆北辍学跑回来处理,让陆老拐又气又急,生怕耽误儿子前程,父子俩还大吵一架。

说到那次争吵,陆北红了眼圈,闵凝分明看见他在黑暗里偷偷掉的泪。

“老爹说他身体最少还能再撑五年的,叫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老想着他老头子的产业。我那个时候哪知道,五年,就像预言一样,我们能做父子的时间真的就只有五年了。”再说起他任性地到各地打拳,后悔不已,他希望时光倒流,多拥有一会他的父亲……

闵凝静静地听着,轻拍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看他声音渐弱,醉话和呓语逐渐难以区分。

闵凝也被陆北说得难过,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午夜梦回,哥哥他还好吗?他会想念我吗?母亲不在,本应是我唯一依靠的哥哥,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呢,他知道怎么找到陆北,怎么找到我,可他还是两年没有音信,是在为母亲离世自责,还是责怪我没有守住我们的家呢……

伤痛费神,闵凝不知道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看天还是黑的,本来想再睡,一翻身看见陆北侧卧着,两颗眸子忧虑地盯着她,看样子他已经醒来很久了。

闵凝揉眼睛,只觉得两眼异常酸涩,咕哝着:“再睡一会吧,天还没亮。”

“不是天还没亮,是天已经黑了。”

陆北帮闵凝把脸上的头发拨了拨,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一脸心疼:“你梦里一直在哭,梦见什么伤心事了?”

闵凝不记得是不是做过梦,可醒来确实觉得心情压抑。

实话告诉陆北自己睡前想亲人,想得伤心,反而怕引他跟着难受,所以故作轻松,一边揉眼睛一边往他怀里扎,“不知道,不记得了。”

陆北牢牢抱着她,一举,一翻身,就把她放在他身上,手不安分的在我屁蛋上又揉又捏。“还有什么让你觉得委屈的就说出来,你男人帮你实现个把小愿望还能做到。”

除了摘星星摘月亮,闵凝相信只要说出来,陆北绝对立马就可以办到。

她要承认被这样一个男人宠爱,是一件爽翻天的事,就得意又快乐地把刚才的阴霾全忘掉了。

突然,她想起一茬,“那你说说昨晚你和东哥干那杯酒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闵凝摇头。

“真是个傻子,我以为你明白呢。幸好李东比你聪明,他能明白,不然我白费心思了。”

陆北娓娓道来,,闵凝越听,越觉得受宠若惊。

“李东你也知道,做大事比陈凯差点,比狠辣有冲劲也比不过魏浩东他们,胜在身手好,忠诚度也可用,以后他那支就归你了,社团经营那些事我替你管着,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吩咐他做。”

“可我没有什么事吩咐他啊。”

李东目前虽然不得意了,可到底是个人物,早年跟着陆北也是元老,魏浩东他们后浪推前浪就这么容不下他了吗?

跟了老板的女人,那算是好出路吗?

在社团里还有立足之地吗?还能再受重用吗?

这不是害人家沦落成纯打手了!

闵凝一连串的思考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要。

“那怎么办,话我都说出去了,你不是要你男人在手下人面前失信吧。听你一吹枕头风,我就朝令夕改,别人都以为你男人是个昏君了。再说,李东可是心甘情愿的,正好避开魏浩东的锋芒。”

说着他又开始不正经,手指头像钻头一样,带着睡衣布料就要往里钻。

闵凝要躲,就被他又一个翻身压在身下,“陆北别闹,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我也饿了,从昨晚就饿着,谁让你昨晚打扮那么美艳性感,馋的我……咱们现在就开饭。”

第158章 牛肉卷饼

陆北借着着酒力未消,异常持久强硬,调笑的话逐渐被脏话取代,就那一个字的动词,简短有力不停重复,他低吼着痛快。

闵凝只觉得自己像只气球,被人越吹越大,除了等待气球胀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想做,抓着他的腰身,只想一个劲往怀里搂,陆北嫌我的手碍事,一手握住我的只腕子,直接抵在我头顶,室内只听见两个叠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气的声音。

传说中的搬家,比预计迟来了几天。

光分类收拾更比我想象中得麻烦得多,两人的衣物就装了十个大纸箱。

然后是书房里的书,请了专业的搬家人士,扛了一天才把几个落地大书架上清空,剩下的也只是捡重要旧物挪入新家,比如电脑、闵凝后来购置的床褥、贴身小物,以及卧室挂的巨幅照片,都没有假手他人,仔细包好,等到真正打包完成开始搬的时候,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八了。

整理好新家,采购新的锅碗瓢盆、窗帘布艺,一切搞定正好是除夕那天了。

闵凝累倒在沙发里,连精力充沛的陆北,也累得坐在沙发前面的长毛地毯上两眼发直。

他被累坏了,倒底是大少爷出身,被闵凝支使,一会搬这个一会抬那个的,团团转了两天,闵凝也有点后悔,早听他的叫陆家佣人们来帮忙就好了。

“晚饭吃什么?”

陆北又抛出难题。

今天的晚饭是年夜饭,还是开伙饭,这两天这么赶这么累,就是为赶这个有象征意义的好日子,绝对不可以凑合!

闵凝挺着腰站起来,豪迈道:“走,咱们去买菜,看姐给你整治一桌大餐!”

陆北大乐,顺势扮弱小,“小姐姐真威风,咱们可以先吃煮个泡面再去买菜吗?现在是下午两点,咱们先补个午饭。”

先不说家里有没有泡面,就是有也不能煮啊,开伙饭开伙饭,就是要那种花心思做的那种大餐,怎么能让方便面打这个头炮,闵凝要求仪式感,坚决不同意。

她对坐地不起的陆北,自有动员办法,啵啵啵对着他的俊脸,一通猛亲,他最招架不住闵凝带着快乐的小热情,没几下,就叫陆北他投降,一个利落翻滚,腾起身,在某人小屁股上掐了一把,“今天晚上办你!就当给新床开光了!”

闵凝乐,被他牵着大步往外走,暗自偷笑:等下午买菜扛回来,再安排他帮我煮饭打个下手,洗个碗,最后熬上半夜看完春晚,他怎么可能有力气办自己?!

除夕这天的街上反而没有往日繁华。

大概和好多人返乡过年有关,这个城市一下就空了,蓝湛湛的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斜阳,闵凝和陆北手牵手到附近超市采买年货,难得悠闲又温馨的心境。

他俩不紧不慢在超市里转呀转的,选一瓶红酒,他们把包装和产地仔细对比了一圈,闵凝想要包装好看的,陆北想要年份好的,中和一下就只有最贵的那款红宝石。

然后再逛海产和零食,高档住宅附近的超市应有尽有,新鲜的海胆和膏蟹,来自世界各地的奶酪和巧克力,两人饿着肚子,越逛越饿,越饿越买,菜肉蛋奶、甜品饮料、日化产品,最后买到陆北喊停,没开车出来,再继续买下去,怎么提回去就是问题了。

陆北结完帐,一手提起一大袋“战利品”的时候,连收银的小姑娘都震撼了,估计少见这么大力气的男人,从后面看两大袋里沉甸甸就要着地了,眼看塑料袋的拎手瞬间被抻得细长,连闵凝都想替陆北叫声好,这体格真不是白练的!

他带着手套,可塑料袋还是很割手的,为了给他打气,闵凝在商店门口的三明治快餐店,买了一只12寸超长的三明治,给他实在的鼓励。

吃点才能有斗志,闵凝轻装举着三明治,陆北提着东西占满手,走三五步就要求喂他一口,什么大男人的形象,什么路人侧目,什么冷风地里都顾不上了,一路上他说得最多的就是:“给我吃一口,你别吃光了。”

闵凝也饿啊,才不理陆北,大口大口吃着美味。

都走到楼门口了,陆北干脆把东西都扔到地上,从闵凝手里一把夺过最后一口直接丢进嘴里,眼看一口吃的翻脸的节奏。

“这口是我的!”闵凝控诉。

陆北调侃道:“你每天都吃香肠,这口留给我。”

“滚!”我翻白眼,深刻感受到了男人的调戏。

闵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她的表现太孟浪,陆北总拿敏感的词挑逗她。

比如他教闵凝开海胆的时候,说什么筷子插到底;

切豆腐的时候,他还叫闵凝不要把手指当豆腐切;

最后洗碗的时候,他还悄悄跑到闵凝身后,把手伸到裙底,说什么外面湿里面也湿的屁话。

忙活一天,闵凝坐在沙发前看着春晚开场歌舞的时候,几乎两只眼睛都要黏在一起了,这几天是真累,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把陆少爷陪好,陆北的充沛精力实在惊人,还没累倒他,她自己在今晚这个除旧迎新的时刻先睡着了。

靠在陆北胸口上迷迷糊糊,听着外面礼炮齐鸣和巨幕电视里的喜乐歌舞,她甜甜的想着,来年应该会更好吧。

她还有半年就可以正式实习,陆北的商业地产还有几个月就要揭幕,悲伤已逝,岁月前行,有了这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窝,属于两个人真正不分离的日子就要开始了吧。

今年的春节对闵凝来说是这几年过的最好的春节。

没有考试升学的压力,没有家破丧母的悲伤,也没有陆家遇刺的变故,她平安快乐,陆北也事业顺利,春节更像一幅画作中锦上添花的一笔,让美丽更美丽,让幸福更幸福。

初一陆北亲自下厨做了新年的头一餐,按风俗吃春饼,三五餐盘摆在桌上,颇像样子,就是味道都不怎么样。

青椒鸡蛋盐放得晚没化匀,有咸有淡;

韭菜炒豆芽下锅,油炸起来的时候,他趁闵凝不注意竟然加了一碗水,于是这道佐春饼的名菜就变成了韭菜豆芽汤;

唯一还没跑调的是蒸面酱和卤牛肉,都是现成的,一个从包装里挤出来上锅蒸,一个是闵凝早上起来卤好的,他只负责切片摆盘。

蒸春饼和卤牛肉是闵凝妈妈的拿手菜,以前家里过年,她和闵星最盼望的就是初一开门春饼,别人家打春吃春饼,她家是正月初一吃,听说是从爷爷奶奶家传过来的习俗,妈念着爸,就一直保留了这个习惯。

连带闵凝也会做其中的关键两道菜,蒸薄饼和卤牛肉。

按家中的吃法,闵凝先给陆北包一个,摊开的饼比巴掌略大,涂上一层熟面酱,然后摆满牛肉片、葱丝、青椒鸡蛋,卷好递到陆北手里,充满期待看他津津有味吃起来。

在心里,闵凝总觉得,吃过了这道菜的人就像变成了她的家人。

闵凝自己也卷了一个,入嘴第一口,就觉得这菜的味道熟悉又陌生,里面有她过去家庭的余味,又有枕边男人厨艺添味,过去、现在交融出此刻万千感慨。

“我觉得这是你做得最好吃的一顿。”陆北又连卷了两个,直接忽略了他自己做的菜,只是饼卷肉加酱加葱,“以前没见你露过这一手。”

吃春饼变成了件充满仪式感的事,“因为,只有过年,和家人一起才能吃啊。”

闵凝郑重回答,陆北一怔,既为闵凝肯定为家人而心头满满,又怜惜闵凝的孤身一人,他很温柔地卷了一只塞满青椒鸡蛋的卷饼给她,当作还礼。

“这是陆氏独门卷饼,古往今来只有你一个人吃过。”

他半是作弄,半是自我调侃,闵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鸡蛋咸香,青椒甜脆,陆氏独门卷饼比想象中好吃!

温馨的日子总是短暂,从初二开始,陆北的宴请应酬就陆续开始了,因为外人不能登门,他就需要一趟一趟的出门。

闵凝躲懒一次都没跟他去过,反正陆北也不在意,而且还说有她在,他更不好专心。

说好听点,是陆北怕闵凝无聊受气,其实,是怕她吃醋生气。

生意圈里人情往来,有财就有色,闵凝没看见过,但用膝盖想也知道,往陆北身上贴的女人应该不会少。

因为他本人看起来就是那种坏坏的、一天到晚欲求不满、性感的荷尔蒙满天飞的男人。

眼不见为净,闵凝干脆就不去,陆北现在缠自己缠得紧,闵凝自信他不会出轨。

最近,她和陆北确实进入到了最甜蜜的阶段。

她放弃了固守的条条框框,安于享受他给的物质生活,敞开了心怀。

而他呢,也不再仅当女人是宠爱的小鸟,小心翼翼地怕力大捏死,或是怕放松之后她就飞了。

结束了各自心里的小忐忑,他们正在走交心路线。

等闵凝在家里一直闷到初八的时候,真的到了无聊要发霉的地步,以至贺冰打电话一叫去玩,她就恨不得立马冲过去。

第159章 冒名女友

贺冰家在城郊的一个偏远农村,约好时间,闵凝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贺冰家拜年了。

因为,绑架事件带给陆北的危机感还没解除,闵凝不得不带上佳子。

带个女保镖出门,闵凝其实是有点纠结的,会不会太张扬、会不会刻意搞排场等等,她想了一圈,可是等到开到贺冰家的村口的时候,看见乔涵那夸张的豪车横在主路中间,引人侧目的那个高调劲,闵凝就替自己松口气,有这个花蝴蝶比着,谁也高调不过他。

闵凝叫佳子也把车靠边,下车就看见贺冰和乔涵两个人打情骂俏,乔涵的手就像长在贺冰腰上一样,任凭贺冰娇笑闪躲,他还是把她揽在身前。

“你俩大冷天站这里做什么?”闵凝问。

看见了闵凝,他们俩人也不收敛,还像连体婴一样粘在一起。

乔涵笑道:“还不是等你呢。你不到,我们贺冰都不让我进去。”

所以他就把车横在村口,为了拦下自己的车?这也太霸道了吧。

幸好时间还早,村中交通往来还没开始,不然多招人骂。

“你是要女婿上门拜见家长吗,我以为贺冰就是找我来玩的,想不到还要见证这么重要的时刻。”闵凝糗乔涵。

只是这话一出,闵凝就后悔了,乔家前阵子放出消息,方太太郑文因为兄长之死太过悲伤,精神出了问题,乔涵身为丈夫无奈之下只能把妻子送进精神病院疗养……

身为人夫失去爱妻,却又认真负责的给妻子安排治病,简直就是伉俪情深的剧情,可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乔涵上位后,大力整治郑家的事,乔涵这个郑家女婿才卸任,就调侃他女婿再次上任,实在有点口无遮拦。

乔涵刮着小胡子暧昧对闵凝笑着,贺冰先沉不住气狠瞪我,上来拉着闵凝的长围巾,交叉一系,“你这个死丫头,勒死你好了,瞎说!”

贺冰一点也不想嫁给乔涵,她心高气傲,可以看在钱的份上委屈自己一时,委屈一世她可受不了。

“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打个掩护,乔大老板非说要到我家看看,我爸妈你知道的,从外地打工过来,教育程度呢,唉,思想太保守了,他们总觉得我在上学不能谈恋爱,要是看见对象还是这么个人……”

她为难看闵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爸妈得打断我的腿,好凝凝,你帮我把乔涵女朋友的头衔给顶了,我就跟他们说,同学带男朋友来家里玩。”

这个死丫头竟然是给我下了个套!

闵凝气恼。

贺冰拦不住乔涵,就只能拉自己来给她俩打掩护。闵凝气结,简直不知道还能骂贺冰什么!

乔涵笑呵呵过来,一手一个,就要把贺冰和闵凝搂在怀里,“看来今天我有福了,左拥右抱,你们两个好姐妹又不打不闹,我今天算来对了,帝王级的享受。”

闵凝要挣脱,哪知道乔涵也不是全无身手,长手像鬼藤一样怎么也逃不开,马上就要被他搂个瓷实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娇喝,佳子的手刀就劈了过来,乔涵意外,勉强带着贺冰躲开,闵凝成功获救。

乔涵看见气势汹汹的佳子,不急不怒,还要调戏,就看佳子门神一样的脸色,神情肃穆,他恍然拍手,“这位小妹妹是陈凯的人吧。”登徒子见多了,佳子不理乔涵,直接站在闵凝身后。

陈凯训练的人都能做到泰山溃于前而不动,作为保镖素质极佳。乔涵这点慧眼还有,对贺冰说道:“这下你的剧本就更真实了,两个女同学来找你玩,其中一个带了男朋友。”佳子的身份也迎刃而解。

贺家爸妈在门口迎接,果然轻易就相信了这几个人的关系。

乔涵的豪车,贵重的礼物让他一逞大少爷的虚荣心,贺家父母乐得合不拢嘴,嘴里不停地说我家小冰在外面遇见贵人了。

他们对乔涵的印象是极好的,闵凝在厨房帮贺妈妈择菜的时候,还听见贺妈妈夸乔涵,“你这姑娘真是好运气啊,男朋友这么帅,条件又好,可要抓住了。”

闵凝看着贺冰在旁边洗菜时不自然的赔笑,就想作弄作弄她,解解心头恨,“阿姨,乔涵哪都好,就是年纪有点大。”

“是吗,多大了。”

“虚岁都三十四了。”

贺妈妈啊的一声,事后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呵呵,看起来也就比你们大个五六岁,原来……呵呵……”

贺家爸妈都是务过农打过工的淳朴人,心里觉得不妥,嘴上也很难把话圆回来。

贺冰尴尬,偷偷在下面拦闵凝:“行了你,就借你顶个包,你还记仇了,乖,不用你帮忙做饭了,赶紧帮我去把乔涵看住吧。”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把闵凝遣到南面的堂屋里。

陆家的宅子是租的,虽然是平房,干净整洁,闵凝从厨房出来,迎面就看见乔涵和贺家爸爸就站在墙根下,品评这套宅子附近的风水。

“我和她妈就准备在这养老了,等我家贺冰在外面工作赚了钱,就把对面那半套房子买下来,到时候给贺冰和她男人回来住。”

乔涵挑眉,他可不认为他有一天会住在对面黑漆漆的房子里。

看见闵凝走过去,他赶紧转移话题,不顾身边佳子的嫌弃,热情又愉快的拉闵凝到他身边,“凝凝你看,据说邻居家在后院还养猪呢。”

能听见噜噜的牲畜动静,闵凝撇嘴,“要看你自己去看,我是寒门小户出身,脏乱差见多了,不爱往前凑。”

乔涵夸张一叹,对着贺家爸爸说:“现在的女孩子哄起来真是不容易,凝凝就不如您的贺冰好,懂事漂亮。”

贺爸爸对自己的女儿有一万个信心,听见夸贺冰,看起来木讷又严肃的脸上,皱纹一道道扩散开,带着口音认真地对闵凝说:“学生,你们这么小不应该谈恋爱的,大学生就要有大学生的样子,不然怎么让人知道你们是有素质的人,我看见村里好多学生,小小年纪男生女生的就拉扯起来,多丢人。这点,贺冰就让我们两口子放心。”

呵呵呵,闵凝和乔涵相视,她是尴尬被当面批评,乔涵是暗自得意睡了贺冰。

这一趟来玩,在闵凝看来,看乔涵纯粹是闲来无事找乐子来了。

贺冰、自己、还有贺冰的家人,无一不是他获得乐趣的源泉:在饭桌上,拍拍闵凝肩头、拨拨她头发,以占便宜为乐;

饭桌下,手又不老实地在贺冰大腿上摸来摸去,以偷情为乐;

陆家父母朴实守旧,他在精神上对他们施以怜悯为乐……

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闵凝忍到下午两点,就坐不住了,乔涵戏弄完所有人,也过完了瘾,听闵凝说要走,赶紧跟上,道了一声伯父伯母再见,就强拉闵凝上了他的车,“哪有男女朋友不坐一辆车的道理。”

他这么和佳子说,并且再三保证一定好好把我送到家,她可以一直开车在后头尾随。

闵凝给佳子使眼色,示意她放心,佳子在执行任务和顾全骗局之间,最后还是选择顾全贺家父母,给乔涵放行。

告别贺冰,闵凝挥手上了乔涵的车。

两部车里的后备箱里都装了满满一箱的柿子饼、土鸡蛋还有自家蒸的白面大馍馍。

贺家原籍西北,做面食一流。

乔涵在饭桌上客气了两句真好吃,贺家父母就把过年蒸的两大屉馒头都送给了他们,热情朴实可见一斑。

反观乔涵,带的礼品全是土豪款,人参、玛卡、海参名酒那些,贺爸爸翻来覆去看得高兴地直发懵,乔涵则笑得冷淡倨傲,闵凝都替贺冰不平,他和贺冰之间顶多是交易,何苦把人家父母卷入也给他伏低做小呢?!

如果陆北用同样的方法对自己,她有勇气拍桌子叫他滚吗?!

“丫头,想什么呢,一脸气鼓鼓的。”

“看见你这副有钱人的嘴脸就生气。”闵凝别过头,只看侧窗。

乔涵失笑,“陆北不是用钱人?傅凌风不是有钱人?我看你对他们还能给点笑脸,怎么一到我这总是跟我欠了你似的。”

谁也不爱看脸色,陆北宠自己,傅凌风有耐心,可乔涵不一样,大少爷做惯了,闵凝越给他脸色看,他就越逗她。

闵凝叹口气,陆大小姐听人叫惯了,连脑子也不清醒了,她觉得和这个大少爷较劲,才是白费力气。

“跟你说正经的,平白无故干嘛要去贺冰家,我觉得你就是为了炫富,对贺冰展示阶层的差距。”

“所以也刺痛了你?”

这话果然刺到了闵凝,他和贺冰,自己和陆北,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乔涵笑笑,眼睛不离前方,“你这才是自卑心里作祟,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贺冰最近的表现不错,我……其实在考虑给她个身份,所以才来看看一下她家里的情况。”

“你要娶她?!可是你不是才”闵凝捂嘴,妄自非议人家的家事也不太好。

“呵呵,娶应该还谈不上,我这辈子也不准备和郑文离婚,离了婚怎么还能把她按在疯人院里呢?”

闵凝只觉得颈后一凉,暗自提醒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是能把老婆一辈子关起来的腹黑男!

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走心!

“过年的时候家里面迎来送往,我确实需要个帮我处理人情往来的女人,我怕家世高的女人不听话,怕聪明的女人拿不出手,怕漂亮的女人是草包”

“所以你觉得贺冰就是合适做你情人的那个?”

闵凝喃喃,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缓缓从眼前升起,照的是贺冰,她却看见了自己。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她家里的人口简单,父母都是朴实的人,不惹事。贺冰又年轻充满活力,稍加训练就可以像你一样,稳重得体,本来是个好选择。可是,今天一看发现她心太野,这次能编一个谎来骗她父母,以后就能编一个更大的谎来骗我,所以,现在我的想法就作罢了。”

“乔涵……”

闵凝突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乔涵的话,还是叫闵凝走心了,而且,还上头了。

她不禁在怀疑,陆北当初选自己,是不是乔涵一样的出发点。

她没家世不会作乱,不够聪明但懂事,美貌,呵呵,只要年轻用钱总能堆出美貌……

闵凝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件合格的附属品了呢,一件属于陆北的附属品?

后来乔涵还说了一些陆北公司计划上市的事,闵凝都是强打精神在听。

乔涵他不像傅凌风那么心细如丝,没有发现闵凝突然低落的情绪。

这男人最毒,闵凝很怕自己被嘲笑,是一个凭男女关系混入上流圈子的丑小鸭,丑陋就算了,还恬不知耻的要求自尊平等。

闵凝深刻怀疑,像他们这种老贵族,其实应该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和贺冰这样的吧,占着有钱人的便宜,还要和他们讨论尊重不尊重的话题。

第160章 自卑症

后半段的车程,闵凝无心应付,顶多是乔涵说一句,她嗯一句。

终于挺到了家,目送乔涵和佳子离开,闵凝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家门。

环顾室内,静无一人,闵凝靠门缓缓坐玄关的地上,泪如泉涌。

如果没有陆北,她不会住在这个充满品味的大房子里,享受温暖奢华,她应该此刻缩在供暖不足的学生宿舍里,吃点泡面权当正月里的大餐;如果没有陆北,她账户里的钱恐怕不足以支撑大学四年的学费,她会在所有课余时间四处打工赚钱,看人脸色,怎么可能还有心力打扮自己,想着去哪里过生日去哪里买衣服?

趁着只有自己的时候,闵凝要大声哭一哭:为什么我拥有的都要靠别人!

靠别人意味着,哭要趁着没人的时候,笑要当着金主的面,可阴霾的情绪没有吐纳口是散不掉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露出来。

某个早晨,陆北要拉闵凝进浴缸里欢爱,不知道是因为被打断了刷牙,还是因为他把水弄到她的棉拖鞋里,闵凝心头的火一下就蹿起来,性和尊严是非常容易联想到一起的。

难道我是任他疏解的工具嘛?!他想要我就要奉陪?!

闵凝大力甩掉他的拉扯,带着洗漱用品甩门出去,然后把自己锁在另外一个卫生间里小声哭了好半天,等她收拾妥当,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陆北已经衣着整齐在门口低头换鞋,“脾气越来越大,今天没空哄你了,乖乖呆在家等我晚上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闵凝就把自己跟玩具对号入座了,什么没空哄,什么乖乖等他,一下就拨动了闵凝那根自卑的神经,她再次转身离开,

“闵凝!”

闵凝对陆北也口气不善的呼唤无动于衷。

等到了晚上,陆北下班回来的时候,破天荒地竟然买了花回来,闵凝开门,看见他捧了一小束小巧可爱的雪山玫瑰配绿色康乃馨的花球。

闵凝憋了一天的气突然就散了。

陆北搓搓她的脸,叹气道:“看在我像个傻小子一样捧着花站在你门前,就不要再摔门了。”

接过泛着绿色光泽的花束,闵凝点头,早上的怒火来得莫名,去的也莫名。

“最近没好好陪你,心情就不好了?嗯?”来不及脱鞋换衣服,陆北凑上来把头埋在闵凝颈间,口气和软。

“为什么送花,不是你风格。”

他的风格应该是简单粗暴,打闵凝屁股,然后按倒,把她睡服。

“中午几个同行餐聚,遇上乔涵,他在饭桌上聊到哄女人,我就跟他学了这一招。”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聊这么私密的事?!”

一提乔涵,闵凝又想到那天去贺冰家的不愉快,“女人对你们来说是什么?!玩意儿?可以当谈资下饭?!”

陆北看闵凝又莫名发火,顿时也恼了,“乔涵没正形,他聊他的。没人聊到你,你和我发什么火?!那天去贺冰家你和他假扮一回情侣,我不是也没说什么?!你天天发的什么邪火?!”

他钳着闵凝的腰,扣住她的后脑,直视着,仿佛要看穿闵凝伪装过的尊严、坚强,和若无其事。

佳子都告诉陆北了,而她能汇报的,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样子,乔涵招猫逗狗,闵凝冷静厌恶,没人看出闵凝复发的自卑症。

“你除了会倔强的转身离开,根本不懂怎么解决问题,你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对我说出来?”陆北轻叹,少见的露出迷惑的表情,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永远都不在他们本身,女人的不满、痛苦,都来自陆北永远也给不了的一份平凡。

闵凝很怂,怂到不敢妄自攀附高出自己丁点的枝桠,何况陆北如高山巍峨。

这件事是无解的。

生活琐碎,并不会因为一个小节过不去就全盘暂停,时间卷轴强制往前,闵凝再倔强,陆北再强悍,都没人能踩住时间的尾巴,非得把这事说清楚不可。

陆国集团上市的消息甚嚣尘上,连象牙塔里的纪小晨彭嫣都知道了,开学领书本的时候,她俩不停对闵凝挤眉弄眼,非说让她请客吃饭,“有钱人要升级做大富豪了,你说你该不该请客。”

闵凝对这件事丁点兴趣都没有,报纸杂志怎么登,朋友圈子里怎么说,她通通都没关注过,陆北是她的男朋友,可陆国集团,在闵凝眼里,与自己无关,甚至它还像座高山一样,横在她和陆北之间,得知它又高了一截,闵凝并不怎么喜悦。

“我不想请客,要请你们找陆北去请。”

闵凝点齐课本,一本一本往书包里装,普拉达的伞兵包被撑得像一只大饺子,难看又滑稽,闵凝最近很厌恶这些和富贵沾边的东西。

彭嫣撇嘴,很不满她八卦女王身份被无视,非得要说出惊人之语才罢休,而闵凝,也确实被惊到了,“还有个事,我说了,你肯定要请我吃饭,”她看辅导员办公室外的楼道里并没太多人,拉着闵凝和纪小晨道:“沈思思和李玉应该已经被开除了。”

开除?!

沈思思和李玉?!闵凝几乎都忘了生活里还有这两号人物,“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巧,是沈思思和李玉同时传来开除的消息,她们俩个明明不在一个学校啊。

“原本我只知道李玉被开除的事,因为她不是韩大海前女友嘛。我听我家杜子涵跟我说,这不刚开学,这两天李玉天天给韩大海成宿成宿打电话,哭啊,说被通知开除了不公平什么的,大晚上就在电话那头嚎,杜子涵在下铺蒙着头都能听得见。”

“那沈思思呢?”

“是韩大海通过学联的关系查到的,咱们学校决定已经下了,就等正式上课告示就贴出来了。”

韩大海还查了沈思思……闵凝已经想到高中闵星和刘彤熙那件事了……

“那她们为什么被开除?”

彭嫣不确定,“李玉的处理通告上写的是高考违纪,取消录取资格,宣布学籍无效,具体原因就不知道了。”

高考都过去三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查出来违纪,眼看就毕业了,学籍无效,天一样大的惩罚,白白浪费了三年的青春和努力啊,她们是受到了来自谁的打击吗,刘彤熙家里?还是陆北?还是另有其他人。

闵凝简直不敢相信上位人摆布下位人原来可以这么残忍,直接拨弄她们的命运,人生从此直转而下。

她们对闵星和刘彤熙做出过丑陋的事,得到报应是理所应当,可闵凝却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某种帮凶……

闵凝用两张电影票作为探听消息的答谢,潦草应付完彭嫣纪小晨,一个人坐在人造湖边,呆愣了很久。

是不是要打电话给陆北确认一下这个消息呢?

还是算了,陆北不会同情每一个有负于他的人,而且他教她也不许同情,所以这通电话闵凝始终也没有拨过去。

湖水微澜,春风刺骨,闵凝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全身冷得不停颤抖。

“这么冷的天,你坐这干嘛。”

闵凝回头,是罗素,他们上次见面还是闵凝被绑架那天。

后来外包尾款打过来,闵凝给他结了款,两人就没联系过,闵凝给他发拜年短信,他也没回,生性不爱往来客套的罗依,难得能主动上前跟闵凝搭讪。

“学校里就属这里清静,我准备画两幅冰融的油画,可惜天气太冷油彩都凝了,我就改素描了。”

他背着一个绿色大画夹子,连人带画夹杵在那,直接挡住闵凝视线,“你坐这干嘛呢?”

“前路茫茫发个呆。”闵凝往旁边挪了挪,腾个地方给他。

罗素不屑,嘲笑我:“别人是要考虑毕业找工作的问题了,你应该愁钱太多怎么花吧。”

闵凝尴尬,红了脸,罗素自知太不客气,收起玩笑,在旁边坐下,“从小到大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谁也不是为了当米虫的,这个学期是最后一个有课的学期了,你怎么想的,还有项目要做吗?”

闵凝摇头。

哪有那么多送上门的好事,再说有人送,她也不想接,自己不强大,终有被摆布的一天,就像沈思思她俩,时隔三年才被报复,毕业近在咫尺的时候,拿走别人的学籍,报复之心不可谓不毒辣深沉。

“你有什么想法吗?上次咱们合作那么愉快。”闵凝问。

“我倒没有,你认不认识杜壮,职业打电竞的,老和周南他们打游戏,我也和他打过两回,真是挺厉害的。”

杜壮,那个激出陆北嫉妒心的男生,闵凝当然记得,算一算他大自己一届,过了春天就要毕业离校了吧。

“玩过一次游戏,不算熟。”

“他准备找两款热门的游戏,架个私服,毕业前先小赚一笔,这会正找人投资呢。”

私人服务器是一种有别与官方服务器的叫法,私自盗版游戏、发售点卡、架设服务器其实是侵犯著作权的,但因为玩起来收费低在学生中很受欢迎,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多少都可以赚到钱。

但需要一点前期的设备投入,供成百上千的人同时游戏,服务器的价格都要过万了。

“杜壮家里也给不了他什么支持,他就一身技术,想找个人给他投点设备钱,然后五五分成。”

“那你不参加吗?”闵凝问。

“我?我一膀子力气就会卖艺,让我先掏钱我肯定不干。”

罗素笑着展开画架子,搓着手,活动活动指尖关节,口中呼白气,“你要跟他不熟就别跟他干,这人打游戏有胆有谋,我跟他吃过两回饭,觉得现实生活中的目光不长远,喜欢快财,要不也不会剑走偏锋,架什么私人服务器。我跟你说这事就是和你八卦一下周围人创业的情况,你自己有能接外包的路子,跟他们这些单打独斗的不一样。”

闵凝点头,嘴上说哦,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活动了。沈思思和李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命运不能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终有被摆布的风险,她要引以为戒。

再加上最近和陆北总起口角,还不就是因为自卑的缘故,闵凝要自立的心又更强烈了几分。

第161章 偏财

居安思危本来是说一个人身处安逸还能不忘忧心风险,明明一个好词,可等闵凝想用来解释私下联络杜壮动机的时候,分明有种自己没事瞎作的错觉。

自从上次实验楼外,杜壮表白被陆北撞个正着之后,闵凝和他后来再也没见过,而且也不应该再来往,可她还是动了心思,她想和杜壮一起干。

闵凝请周南帮忙约杜壮出来,才听周南说起来:“那杜老兄可都是躲着你走的,上次求爱不成,把人家面子都伤了。”

爱面子还真是男人的天性。

闵凝好说歹说,才让周南把杜壮请到学校食堂的小炒餐厅,美其名曰请教玩游戏技法,她知道杜壮搭私服的事,并没准备提前托出,要不要入股参与,她还需要再观察。

沈思思他们被退学的事确实给了闵凝很大的触动,这也是她想工作赚钱的动力,哪怕稍稍冒上一点风险,凭自己的力量赚一点点钱,也比白拿傅凌风的项目,或者是白花陆北的钱,让人安心。

下午四点多,趁着食堂人少才好说话,闵凝、杜壮、周南就开始了展望未来的交谈。

上一次的事,杜壮绝对不提,仿佛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一样,只说工作。

“最近我刚拿到了两个游戏的官方拷贝,只要找到服务器,搭个私服肯定赚钱啊。

”他胸有成竹把两款游戏名字一爆出来,闵凝和周南确实又惊讶又羡慕,游戏大名如雷贯耳,周围人无论男女十有**都玩过的,确实容易招揽用户付费。

他又把怎么收费怎么搭建服务器的细节都讲了一遍,情况和罗素说的差不多,特别是技术细节,作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闵凝和周南交流过感受后,一致觉得这事靠谱。

“咱们不会做很久,弄好了一个礼拜就把设备钱赚回来,剩下的就是干了。”

“那需要多少钱买设备呢?”闵凝问。

“一万八左右吧,我看好了两台二手的服务器,圈里一个朋友转给我的,还挺可靠的。”

周南拿胳膊搡了闵凝一下,“你找闵凝可算找对了,她可是咱们学生中有名的小富婆。”

周南和闵凝做过傅凌风的项目,他知道闵凝的情况。

“我给你说,这个收费环节还可以再优化一下,闵凝名下有个正经的公司,她就是法人,以公司名义去第三方支付平台开个户,什么银行卡转账的钱都能划过来了,你说这进钱的速度是不是跟开了水龙头一样。

”那个年代,接第三方支付平台的门槛是非常高的,有公司牌照也能加快资质认证,所以那个年代的法人、公司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杜壮惊喜得眼睛都亮了,“闵凝你真的有公司?那你才是适合创业的那个啊!”

周南的优化方案确实能增进收入,公司的文件印章也确实都在闵凝这里,可真的要玩这么大吗,以公司名义开设私服,然后扩大支付渠道,这算不算是把盗版侵权的事广而告之了?

看闵凝犹豫,杜壮和周南抻直了脖子,誓要把她说服,你一言我一语,“这样,你出公司的壳子,我俩把钱出了。”

“就是就是,我可以向家里要一万,我俩再找聂元他们凑凑,都打这么多年工了,多少能出个两三千。”

“对,你出了公司的壳子,占股四成,我俩各占股三成,你看成吗,你一分钱不用出,就等着收钱,快别想了!赶紧说yes!”

风险是闵凝最大的忧虑,“我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

周南不屑:“你不会是回去问你男朋友吧,他是不是都快变成你的神了,每日早晚都要跟他祝祷一下。再说,你男朋友有钱我也知道,他肯定是看不上你弄的这些小打小闹的,他要知道还有杜壮,估计直接打断你的腿,你要告诉他这事,可要慎重。”

杜壮没说话脸上略微不太自在。

闵凝知道这事是肯定不能跟陆北说的。

但,她确实是需要自己冷静冷静。

我像贴烙饼一样,在宿舍床上吱嘎吱嘎的翻腾了一夜。

陆北只要张开手掌就能罩住闵凝的天,地位太悬殊,他能给自己的意见一定是衣食不愁为什么要工作,出去工作遇上危险反而麻烦,不如在家当他的小乖乖。

陆北在传统的男权家庭里长大,直男癌末期根本无药可救……闵凝最后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瞒住陆北放手一做。

她想做是内心最最原始的意愿,目的很简单,就是赚钱,自立,迈出第一步。

闵凝幻想着也许五年十年后,自己可以像个女强人理直气壮站在陆北身边……

只要闵凝一点头,后面的事情几乎是水到渠成的。

杜壮不是第一次搭私服,之前有过经验,轻车熟路就把设备置办好。

学校宿舍半夜会熄灯断电,所以闵凝代为在学校外面的家属区里租了一个单间,几户人合租的那种,他们那间一个月只需要四百块钱,用来安置服务器和后台计算机已经非常奢侈了。主要是机器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着,顺便充当游戏客服和管理员,房间需要能住人,不然,他们是肯定不舍得那一个月的生活费来租房子的。

基本运营条件很快就置办妥当,我们三个分了一下工,轮流照管这里,因为是女孩子,闵凝就只在每天下午课后四点呆到晚上八点;

杜壮没课,他白天看摊;

而周南,自告奋勇每天晚上值班。他说他喜欢晚上打游戏,但后来闵凝听杜壮说,早上撞上过他的女朋友,“就这么让周南这小子省了开房的钱!”

杜壮背地里经常嘲笑周南的节俭。

闵凝不知道男生是不是在吃穿住用行上也有鸡毛蒜皮的分歧,反正杜壮在这方面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豪爽。

他们男生会在租的房子里洗澡,他俩都不买洗漱用品,杜壮还教周南怎么偷用其他租户的洗发水不会被发现,闵凝碍于和杜壮不熟,没敢劝阻,晚上和周南交接的时候,她单独跟周南说:“别用人家的沐浴露了,下午我听见两个姑娘在过道里抱怨,人家已经怀疑咱们屋了。”

“哥们可不是那样人,我抠就抠自己的钱,眼皮子没那么浅,偷人家洗发水用,杜壮好偷鸡摸狗,我可一次没干过,我用的都是我女朋友用剩下的。”

“那你不会跟他说说别那么做,咱们租着房子二十四小时用电,已经占了别人便宜了,回头月底平摊电钱大家就该更不愉快了。”

“电钱好说,咱们多出点,你同意我同意,杜壮就不好意思反对了,但你说生活上那些小事,我可不去得罪人,核心的技术都在杜壮手里,没事别惹他了。”

周南不管,杜壮继续,终于问题在闵凝值班的一个下午爆发了,外面门敲得咚咚响,闵凝打开门,就看见另外三户,一家派了一个代表,两男两女劈头盖脸就数落起来:为什么偷吃冰箱里的吃的,为什么不按值日表每天早上倒垃圾,为什么偷用浴室里别人家的洗漱用品……

他们人多势众,闵凝本来也不会吵架,在门口被他们一通喷口水就有点傻眼,硬着头皮叫他们一个一个来,“你们确定是我们这屋里的人做吗?”

“怎么不确定,好几回我们都亲眼见的,就是你们屋特壮的一个男的!”

大家七嘴八舌体貌特征描述的和杜壮一点不差,闵凝哑口无言,一个一个道歉,掏出钱包,她就想赶紧把杜壮挖出来的这个坑给填上,“对不住大家,你们要是看怎么样我能赔偿大家的损失。”

“损失?!你可真逗,根本不是钱的事,你男朋友素质也太差了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这屋到底住了几个人,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男的。”

两个男邻居越过闵凝的肩头就往房间里眺望,意图寻找这屋的男主人,“你这屋里摆的机器是什么?!”

闵凝一下紧张起来,不是电费的问题,怕的是搭私服怕被人举报的问题。“没,没什么的。”

“这几天老有机器隐隐作响,是不是就是你这屋传出来的?!”

服务器不仅会发出噪音,而且还需要及时散热,所以屋里还会二十小时开着电扇,两个加在一起响,白天不觉得,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估计就到了扰民的地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洗发水的小事,一下子就蔓延成了要他们滚出出租房的抵制运动了,七嘴八舌变成了愤怒的脏话,你一眼我一语,甚至还恐吓要给他们这屋拉电闸。

闵凝一下就着急了,真拉了电闸估计服务器就要烧坏了,她再三恳求,保证解决大家的困扰,他们才答应给点时间把噪音处理了。

等人走了,闵凝打电话叫来了周南,他又叫来了杜壮,三个人面面相觑坐在一起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

杜壮刚休息了没四个小时,这会被叫来,脾气也不太顺,不高兴道:“就这么大点事,你们至于嘛,”事关在出租房去留的问题,怎么不是大事,“前两天他们就来敲过门了,我连门都没开,不理他们,他们也闹不起来,房东只顾着收房租,也不会管这事的。”

拖着不解决倒是个办法,可未免有点缺德吧,闵凝和周南对视,他冲闵凝摇摇头,叫闵凝别说重话惹杜壮,可杜壮再这么被纵容下去,行事只会更恶劣,我沉着脸问他:“邻居们可说了,再扰民,他们会拉电闸的。”

“买备用电源啊,没几个钱的事,明天白天我值班,周南你俩商量下谁去买,就电子城那里。”杜壮打着哈欠扬长而去。

周南对闵凝苦笑,他还要值一夜的班,只好闵凝主动接过任务,合伙搭档到这里,闵凝已经后悔。

周南倒是个实在人,这个杜壮,真是脾气差、素质也差,让闵凝不禁为后面的合作担心。

上次和罗素配合得愉快,只能说闵凝凭得是运气好,这一次,鸡毛蒜皮的小事,差点叫闵凝抓破头。

邻居的控诉一直没停。隔三差五就要起冲突,而讽刺的是,闵凝她们的违法生意还越做越红火了。

第162章 血色浪漫

春暖花开又一年,银行账户有进项,看着往年春景都不同了,心情不同,看到的景致也不同,美好、生机,就像闵凝的前途,尽在自己手中。

私服运营快有两个月了,闵凝他们按周分红,由杜壮来分配,第七次分完后,她一共到手四万九千元,这简直是一笔巨款,闵凝不知道杜壮到底拿了多少,反正她到手的真金白银不是假的。

连周南也对自己的份额非常的满意,还有什么不继续干下去的道理呢。

丰厚的收益就是维系这桩生意的纽带。

闵凝虽不喜杜壮这人,但还是秉持着耐心,与他们共事着,同时,花着赚来的钱,闵凝的心情也不错。

她在商场的柜台里,几乎把香奈儿和宝格丽的香水都试了个遍,最后选了一瓶奇遇年轻款五十毫升的大包装香水,它将是我梳洗台那一堆香奈儿里最大的不同因为是她自己赚钱买的。

然后闵凝又去了男装专柜,选了一双手工款的小羊皮休闲男鞋,细致的走线密密地将两片柔软的棕色皮子缝在一起,淡淡皮革的香味,我一眼就看中了这双售价一万四的新款,价格虽然很贵,可今日的她可以底气十足的对柜台小姐说帮我包起来。

闵凝忙着挣钱花钱,陆北也为上市忙得昏天黑地。另外一件关于陆国集团的大事,就是公司终于搬家了,从原来的维修厂改建的小楼,直接入驻城西新发展起来的商业中心,逛完街做上地铁就可以直达,今天也是闵凝第一次来。

她和陆北有阵子没见面了,两个礼拜的时间,再来拜访陆老板的时候,他已经身价、地位非比寻常。

陆国集团迁至到自家地产上,面积足足扩大了一倍,最好的楼层,最好的位置,一进写字楼大堂,闵凝就被巍峨明亮挑高的现代简约设计一震。

楼的外观和内部装潢都是黑白相间的北欧现代风格,线条灯光交相穿插在一进门的迎客墙上,上面陆国集团的前台接待,一个个整肃以待,气氛环境无处不透露着专业和效率。

闵凝刚露面,就被接引小姐拦住。

“抱歉小姐,您的名字并不在陆先生的访客名单里,您不能进去。”前台小姐是新来的,并不认识闵凝。

“那我可以见程远彬吗?”

美丽的小姐继续摇头,“见程总也是需要预约的。”

闵凝把购物战利品放在地上,犹豫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闵小姐?!”

闵凝回头,是李斯文,她大喜过望,“李总。真巧。”

“来找陆先生吗?”

李斯文对闵凝和煦一笑,马上就看到她的窘境,然后对前台小姐冷道:“你们上司连这种功课都没和你们交待吗,闵凝小姐是陆先生的女朋友,以后有没有预约都不用拦人。”

李斯文是最恨别人不专业的固执人,在他看来,前台人员应该像机器一样能自动识别人脸,然后把脸和数据库里的人名匹配上,最后为每一个客人做出最准确的安排,可惜,这个世界像他那种人才并不多,两位前台小姐难堪又惊恐的点头:“是,李总。”

“闵小姐,请进。”嘟的一声,闸机大开。

闵凝诚恳道谢。

公司刚刚改制,好多人都是年后新招聘上任的,正事还培训不过来,她们不认识闵凝也不奇怪,只是,今天无缘无故害她们被李斯文数落,闵凝稍微有点抱歉,赶紧岔开这事,把李斯文带离,一会他要是认真起来,再记下人家的姓名工号,扣点工资什么的,闵凝就怕真对不起人家了。

跟着李斯文,像乡下人进了城了一样,闵凝仰头东看看西瞧瞧,只觉得新的陆国大厦哪都富丽堂皇,连电梯间里的装修也是品味超好的,八部电梯两两相对,每部门口都有一个主题的镂空雕刻,抽象派的图案张扬奔腾,她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只觉得深意难懂。

“这是请一个法国设计师设计的,谁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公司有钱了,也搞点风雅的装饰。”

商人的头脑根本不能理解其中的美感,别说是李斯文,闵凝怀疑就是陆北也未必认真看过这上的花样纹理,反正他们觉得贵就是好,闵凝呵呵一笑,拿手机拍下来准备回去问问罗素。

“这栋楼一共是三十六层,咱们陆国集团只占六层,三十六层是陆先生的办公室,我在三十二层的战略投资部,大堂拐角有个老板专梯可以直达三十六层的,你下次来可以直接坐那趟更方便。”

李斯文把闵凝送到三十六层的门口,“我先下去了,有问题来三十二层找我。”

闵凝就像一只接力棒,刚到三十六层,李斯文一走,就有另一个干练的男秘书前来接应,他是已经得到了楼下的通传,直接就把闵凝往里引。

“闵小姐这边请。陆先生刚散会,正在办公室里面。”

层层玻璃感应门自动打开,我穿过崭新的候见区,男秘书轻敲两下门,然后为她拉开,嚯得眼前一亮,办公室奇大,房间正中逆光处陆北坐在那里,气氛森森。

闵凝只觉得恍如隔世。

以前的有钱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大企业当家人,她站在门口,手上轻轻卷握,下意识想要垂手低头。

里面陆北开口,“阿顾,以后闵小姐来,不用层层接引了,她不是客人,让她自便吧。”

阿顾垂手称是,离开前,对闵凝充满敬意地点头。

“来。”陆北拍拍大腿,兴趣盎然,等闵凝自动入怀。

小别惹相思,闵凝也觉得时间缓慢,恨不得马上把他扑到。

但是,亲爱之前,她还是仔细关好门上了锁,然后才花蝴蝶一样抛掉礼物,加速助跑跳进他怀里。

陆北被重重一坐,假意护住下体,实则把手垫在下面,“小东西,差点让你坐废了。”

“坐废了是小概率事件,你要是总动不动就硬,早晚有一天被你用废了。”

闵凝嗤笑他,跟着荒淫无度的陆北,她现在尺度也不知道在哪了。

陆北大乐,勾着女人的小下巴,臊我:“怎么用废,你教教我啊。”

他上下其手,大有当场就要操练起来的架势。

闵凝又不是男人,那一根怎么往废里用她怎么知道,玩笑话被他抓着不放,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闵凝赶紧从他怀里蹦出来,“你的新办公室,我还没参观呢。”

能忙里偷闲向女人展示一回经营成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人游览一圈新办公室。

上市集团总裁的办公室,果然豪阔,从装潢摆设上看,他可是一点没亏待自己,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这一间就有六十多平,大书架在两面墙上顶天立地,l型的办公桌背靠落地大窗,除了会客区由原来的沙发茶几,换成了四米长的会议长桌,同时能容纳一二十人开会座谈。

再往里是一间休息室,电视沙发衣帽柜穿衣镜俱全,除此占面积最大的是一张大单人床,“这间屋子属于你,里面还有卫生间,方便你事后冲洗。”

闵凝脸一红,好好的温居气氛,他又要把人往床上带,“别闹了,我来找你”

“不就是为了这个。”

陆北没心肝地撞她,双手四处惹火,成功让闵凝把反驳的话憋了回去。

闵凝挣扎,今天还真不是他想的那样,陆北把手探进去,隔着正题,然后他就发现了异样。

闵凝幸灾乐祸道:“早说了不行的。”

她生理期,下面包得严实,他一摸就皱眉了,“怎么跟纸尿裤一样,这么厚。”

他不满,隔着裤子也要卫生薄棉也要动手,被他招得,闵凝承受也不是,不承受还舍不得,进退两难的时候,只能加紧腿,一股无名火被拱起来。

“陆北!你混蛋!你给我滚!”闵凝要挣脱,大力推他。

陆北也火大起来,“真是把你惯上天了!还叫我滚,不给你点厉害你都敢骑我头上了!”

他奋然起身,转眼从卫生间抓着两块大浴巾甩在床上,闵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几乎可以预见那种血溅当场的诡异。

微凉的空气里,全是血腥气和腥臊味,闵凝记得中学时代的生理卫生课上明确说过,特殊时期是不能做的,可陆北毫不顾忌横冲直撞,一脸嗜血的快感,闵凝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工具,无力反抗,只能委屈得嘤嘤啜泣。

“还敢不敢撒野了?!”陆北狠厉地问。

他要的是女人臣服的话,可他此刻做尽混蛋事,闵凝咬牙就是不肯迎合,他反而停下来,眯眼看她,“还在心里骂我呢吧。”

陆北邪恶地笑,用手在衔接之处揩了一把血抹在闵凝鼻头上。

“你是变态!”

闵凝不敢去抹掉那处血红,只能任鼻腔里弥散那股腥甜,这种场景简直妖异。

直到陆北完全释放,闵凝几乎要晕厥,只觉得眼前红色越漫越大,最后听到他在耳边低吼:“你的人,你的心都要是我的,不许你有不安份的想法!今天流的血就是给你的惩罚!”

第163章 做备胎也行

惩罚是惊人的,闵凝在昏厥后的十分钟醒来,大骇眼前的景象简直就是杀人现场。

血,打透了浴巾,连浅蓝色的床单被罩上都是一大块一大块暗红的血迹,除此枕头上,陆北雪白的衬衣摆上都是喷溅的血点子。

杀人凶手正拿纸巾试图堵上血液的源头,原本挂着眼泪的闵凝,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觉得你像大禹治水一样。”

闵凝拍开他又要往里伸的手,指挥他去包里取卫生巾。

“我只给别人放过血,没帮人止过血。”

陆北口气不善,递过卫生巾,脱掉衣服,赤身进了卫生间冲洗。

明明受伤的是女人,他还脾气上来了。

闵凝跟着他过去,一起站在淋浴间里,她俯身观察他身上,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块一块的血痂留在上面,“我来就是认认公司的新地址,顺便讨好你的,今天给你买了一双新鞋呢。”

陆北对礼物不怎么感冒,闵凝又不能明说是自己赚钱买的,只好拼命讨好,使出浑身劲来撒娇:“别那么冷淡嘛,你看我白不白,”

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闵凝那张脸却是白得晃眼。

陆北捏着闵凝的下巴,疼得她冷汗都下来了,“陆北……别,疼。”

“你还没交待你最近忽冷忽热为什么反常?!”他在审问他的犯人。

而闵凝,确实心里有鬼。

可她又不能真的坦诚相告,说什么呢,说你们有钱人只会玩弄我们这些女孩子,根本靠不住?

说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取消人家的学籍摧毁别人的前程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直可怕?

还是说,我闵凝不想再当你陆北的金丝雀,老娘现在可以赚钱自力更生了?

都不能说,陆北不会允许闵凝自卑,更不会原谅她产生了给自己铺后路的念头。

陆家的女人注定一生无忧,可陆北不知道,一生很长,长到做他的女人并不是可以安枕一生的。

他送她再多的钱财,她最终也会像得到它时,那般轻易的失去。

闵凝十分清楚,她对前程未来有自己的打算。

“我,还有一年多要毕业,最近有点……我在考虑前途和工作的事。”

闵凝喃喃,小心试探。

陆北手上力道放松,话虽然是试探,可他多少也能明白点闵凝的迷茫。

“就为这个?这不是还有一年半吗,你着什么急,再说,什么前途,你男人能养活上上下下几千口人,你还怕没饭吃?”

直男的逻辑,很难反驳。反正她的前途只要系在他身上就好了。

陆北能为了闵凝把一切都做了,她只要服侍好他就是正经的工作。

看闵凝不吭声,陆北索性把她后脑扣住,扳住她的头应向他。

莲蓬头的水流哗啦哗啦打在闵凝的脸上,顺势模糊了眼睛。

“小东西,你别作乱,我最近忙得没空哄你的小脾气,也没耐心猜你为什么闹别扭,你乖乖的,少惹我生气,自己才能少吃点苦头。”

不知道是被水淋得,还是被陆北吓得,闵凝只觉得眼眶发酸,拼命想抵抗马上崩溃而出的泪水……陆北不喜欢她纠结,其实她自己更不喜欢,有尊严谁会在意他几句冷话,可偏偏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听训的闵凝,既没尊严也没有获得安慰。

为了不让眼泪留出来,眼圈都被闵凝憋红了吧,其实满脸是水,就算眼泪流出来又怎么样呢,陆北分不清,坚持这种倔强根本没意义。

可闵凝就是倔强起来,自己都拉不住自己。

“唉,”陆北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闵凝的脸揉进他的胸膛里,“都把你捧在手上,装在心里了,还不够吗,你真没良心,心里装的全是你自己,就不能不折磨我吗。”

这一局,他输了,陆北拗不过这个爱别扭的小女人,除了抱抱投降,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爱作爱闹,也就由她了。

初夏降临,春日里那些开花的树摇身一变,都换了一套深沉的绿色,杏树油亮,榆树娇绿。

闵凝不用在出租房里值守服务器的时候,多数课余时间都坐在人工湖边的凉凳上发呆看植物。

身边的人都忙碌起来,生机勃勃地,贺冰去日本拍樱花写真,玩到樱花开败现在都没回来;纪小晨下定决心去德国留学,最近一直在补习英语和德文;陈萌萌上个学期的英语六级没过,这个学期发奋起来,天天跟纪小晨泡在图书馆;彭嫣和邢宁,天天不知所踪,十有**都和男友有关。

只有闵凝,闲得就剩坐在这里看风景了。

但,这种心中无事的悠闲也仅限白天,最近每天晚上闵凝都要回陆北家。

他忙得焦头烂额,总是半夜回家,闵凝要等在家里给他煮宵夜,这是唯一她能为他做的,心甘情愿。

上次“血淋淋”的经验之后,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陆北也不要求闵凝听话了,对她试图找工作的打算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闵凝感叹,那个强悍男人说了再多狠话,都不及他最后那句轻叹,那是他对自己下不了狠心的无可奈何。

闵凝其实已经很感动了,她不停的跟自己说,那男人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为她破例了。是爱我的就够了。

“怎么在这里又碰见你了?”还是罗素,闵凝回头,对他粲然一笑,最近他们总在这里相遇,他从春天一直写生到夏天,几乎每天下午三四点钟都要画上一会才回去。

“你今天来画什么?”闵凝问。

罗素的笔墨勾勒了这一片绝大多数的静物,还有一回连闵凝都被画了进去,可惜寥寥几笔,把她画得跟湖边的一堆鸟粪一样,连个五官都没有,他俩为这,好一通斗嘴。“你是不是应该正正经经给我画一副,上次说过要弥补我的。”

难得罗素答应得爽快:“没问题,时间还早,今天就画你了。”

闵凝大喜,罗素画素描的功力是童子功,极其扎实传神,光影运用,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甩路边卖画赚钱的几条街。

闵凝想着,要是画得好,她就要拿回家裱起来给陆北放书房。幻想一下唯美光影下的自己如何迷倒陆北,她简直想仰天长啸……

按罗素要求,闵凝马上在石墩上正襟危坐,然后轻轻把右脸转过三十度,那是她自认为最好的半张脸,眼角下一公分的位置那颗泪痦是右脸上的点睛一笔,陆北每次都要把吻第一个印在那里,闵凝美滋滋僵直了脊背一动不敢乱动,瓜拉呱啦不停说什么把发丝要画得柔顺啊,脖子要画长一点,嘴要嘟嘟的。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

闵凝赶紧闭嘴,不敢不从。

偷偷拿眼睛撇他。罗素认真起来其实还是挺英俊的,薄嘴皮高颧骨,人长得冷冷清清斯斯文文,一身时下流行的禁欲气质,虽然她还是更喜欢**气质的陆北,可看得出罗素应该也有不少追求者。

就是不知道罗素倒底有没有女朋友……

午后的阳光微风轻轻抚过睫毛,酥**痒,惬意熏人,闵凝眯眼眨眨睫毛,看它恍恍惚惚上下翻动,一时觉得好玩,竟然和自己的睫毛玩起捉迷藏。

哪知道这个游戏无聊又催眠,画到最后她跟磕头虫一样,脑袋直往下掉,掉一下,醒神二十秒,然后再掉一下……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闵凝最后猛的点头,这才算彻底醒了,她瞪大眼睛找回记忆,连忙问罗素,“我犯困你也不提醒我,不会把我刚才那样也画进去了吧。”

“没事,快画完了,可美了。”

闵凝微微放心,看了眼天色,一轮日头正挂在西面的天幕上,热力大减,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海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东边月亮,西边日,这是她最爱的天光。

“好了。”罗素轻轻一声呼唤,闵凝连最爱的天光都不看了,赶紧凑过去,饱览大作。笔触细腻确实栩栩如生,画上的人儿也是个真正的美人,鼻子挺拔,眼有水光,脸蛋上似怒非怒的娇嗔,简直传神,只是……她怎么看着这画中人这么熟悉又陌生呢。

“这不是贺冰嘛?!”

发现这个真相,再看罗素贼兮兮地嬉笑,闵凝都有掐死他的冲动了,“好你罗素,你逗我玩呢?!合着你借我的身子把贺冰头给安上去了!”

“嘿嘿,消消气,我不看着实物掌握不好脸上的光影,所以就借你一用了。”

“你少骗人,你们画室里全是石膏像,比着维纳斯、米开朗基罗也能画干嘛比我!”

“他们是欧洲人的五官啊,不一样。”

这也是理由!?闵凝竟然无法反驳,“你!”

“你看你气的,鼻子都歪了,”罗素还在逗,“要不,我把你也加上,你俩前后侧身,脸看向一个方向,好不好。”

“你少以为我不懂,那算什么构图,你以为你画人民币啊,下面再画个拖拉机好不好!?”罗素爆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身地笑。

遇上这种哭笑不得的奇葩事,闵凝懒得跟他计较,扭头就走。

“等等我啊!”闵凝大步流星往前走,三百米之后,罗素终于收拾好家伙,追赶上来。

他把画稿往闵凝怀里塞,“帮我给贺冰,拜托拜托,改天一定帮你画一张。”

闵凝两手插兜,就是不接,也该轮到她吊他胃口了。

不理罗素快步继续向校门口走,他一路紧跟,“大小姐,陆大小姐!陆大小姐陆大小姐”

“你能不能别叫了!拿这个臊我的人多了,我现在脸皮可厚了,你根本打动不了我。”

“那我还有能打动你的。”罗素痛快,正色道:“我和贺冰表白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他明知道贺冰和乔涵在一起的,竟然公然表白,而且还是挖大众情人乔涵的墙角,有勇气,这个消息确实打动了闵凝,“然后呢?”

“被拒绝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这就没了?!

闵凝深刻怀疑,罗素逗她玩。

看闵凝不接话,罗素更认真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年后开学的事,我跟贺冰说了,愿意给她做备胎,从表白的时候开始,她什么时候玩累了,想要一个正常的男朋友可以来找我。”

这么豪迈有个性的备胎宣言,闵凝还真是头一回见,而且深深佩服,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这相当于开一张数字随便填的爱情支票,“贺冰怎么说。”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这是贺冰的个性,说明这个备胎她收下了。

贺冰是个好女孩,就是心高,要是换闵凝,可能她已经选择和罗素在一起了。大家地位匹配,罗素也是支潜力股,轻轻松松可以过上被人疼爱、小富即安的日子,这才是闵凝梦寐以求的生活。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贺冰。”

“你们女人啊,”罗素叹气,顺势把画塞给闵凝。

“贺冰跟我说她最羡慕的是你,爱情财富唾手可得,现在你跟我说羡慕她。要不你们两个找个通灵的,换换灵魂得了。我不介意贺冰的躯壳里是你的灵魂,反正,我只是爱美女而已。”

第164章 惹事了

闵凝翻白眼,男人非得说两句恶心女人的话,才算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吗,乔涵是这样,陆北是这样,连罗素也是这样,闵凝刚刚被罗素的无私奉献感动得什么似的,他又说这种欠扁的话。

闵凝收下画,和他结伴来到了校门口。

闵凝去乐队排练,闵凝要回家,分道扬镳之前,她还陪罗素一块去传达室取了一趟信。

拆开一看,是信用卡对账单,然后他就对着闵凝苦笑:“以后要是还有项目再找我啊,最近买乐器买得多了,你看看这账单,我就快吃不上饭了。”

林林总总四千多的刷卡记录,对学生而言确实是笔巨款。

“你看那还有你的一封信。”

罗素指着小黑板上的通知。

那个时候学生的信件都统一送到传达室,然后传达室外面立一块黑板,把有邮件的人名写在上头,同学之间看见都会相互转达,而闵凝宿舍都是本地生源,极少收信,她的名字在黑板上面都斑驳了,不知道这信都滞留多久了。

闵凝取了信,心里就觉得不详起来,因为封皮上赫然印着明东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她紧张地看着罗素,“看我干嘛,赶紧拆开看信。”

出了传达室,两人找了个路边避人的大松树后面,急切拆开,抬头是律师函三个大字,就一张信纸,打印的宋体字整整齐齐列满一张纸,内容不多,闵凝却看了三遍,最后手脚冰凉。

是著作权停止侵权的律师函。闵凝他们私搭服务器的事,被人告发到游戏研发的那家公司,人家已经收集齐证据准备诉讼了!

这封信的就是来问闵凝,这个公司法人想私了还是公了的。

“你还真和杜壮搭私服去了?!”

罗素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我跟你说他的事,不是让你去和他合作的,他这人有问题的,和男生出去吃饭从来不买单,撬过两回兄弟的女朋友,这人人品不好,你还敢和他搭伙干,还敢拿傅凌风给你注册的公司,公然收费,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杜壮人品不好的事,闵凝也是事后才发觉的。

再说,拿名下公司出来做这个,也是闵凝一时贪心,又因为和陆北怄着气,才想着赶紧赚钱的。哪知道这才两个多月就事发了。

罗素夺过信,一点一点捋着看下来,“这家悠游在国际上都非常有名,这要是打起官司来,人家能调用大把的人力物力,你根本赢不了,不好!”

罗素递过信给闵凝,指着两处日期,“你看,人家给了时限,你在规定时间内答应私了就要联系人家,你要是不回应,人家就告上法庭了。”

闵凝一看落款时间,心都凉了,悠游公司给了半个月的时间,昨天就是已经最后答复的期限。

她错过了答复时间,人家那头已经开始走法律程序了!

就这么要惹上官司了吗?

闵凝简直不敢相信,以为只是打了一个擦边球,哪知道真的被人举报起诉了。

罗素沉稳,打电话推了乐队那头,然后问过谁入股后,挨个给周南和杜壮打电话,约到了出租房见面商量。

四人凑齐,说了来龙去脉后,面面相觑。

闵凝要庆幸,罗素一直在我身边,她年纪轻轻被人告,已经被吓傻,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应对,好在罗素这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她出声。

罗素知道闵凝他们分账可能有问题,先问:“账是你做的,就问你,到底靠搭私服赚了多少钱。”

“现在人家是告闵凝的公司侵权,一码归一码,怎么还查起账,说侵权就好了,你算老几,凭什么还查我的账。”杜壮从鼻子里哼出来,对罗素这个外人十分不屑。

“谁他妈获利,谁他妈负责!不是闵凝拿个公司壳子出来让你认证,你能接通第三方支付收上那么多钱?!”

“说得好像闵凝没分钱一样?!”

杜壮指着闵凝,凶狠地说道:“你少他妈借别人的口,让我背锅,我告诉你,公司是你的,我也不是你的雇员,出了事,你甭找我,我现在就把服务器关了,咱们合作就到这里,以后就当咱俩没认识过。”

说完,杜状就夺门而出,气得罗素腾的站起来就把他堵住。

“你想跑!?”杜壮体格能把细长的罗素给装下,堵住之后,没两下子就让杜壮给冲倒在地,周南要上去帮忙,杜壮挥着拳头骂道:“x你大爷周南!你敢上来我他妈弄死你!”周南一犹豫,杜壮夺门就跑了。

事情发展简直超过了闵凝的想象,三个合伙人坐下一句话完整话没说,一个缩了,一个跑了,剩了一个烂摊子全都砸在她手里,闵凝赶紧先把罗素扶起来,他气得不行,“x!姓杜就是做好了要跑的准备了,他根本没想承担责任!”

罗素转头再看周南,他们之前关系还不错,他也清楚周南怕事的个性,尽量放缓口气问他:“这事你怎么着,上了法庭,你们肯定是要赔钱的,周南你也要跑吗?”

像是下了好大决心,周南咬牙点头:“我干不出那孙子做的事,闵凝你放心,我明天就把分到的钱凑齐了给你,一共是三万一,都给你,能赔就赔给人家。”

三万多加上闵凝的六万,这不到十万归还人家就可以填平这个祸事吗?

闵凝虽然心神俱乱,但这点清醒还有,人家跨国大公司提告一回,目标肯定不止是区区十万。

如果他们仅仅是偷偷架个服务器,敛点小财,可能悠游公司根本顾不上来打击他们,哪知道一查盗版游戏的是个注册公司,所以干脆大张旗鼓又是发律师信又是走诉讼的。

人家的目标是要索赔一笔大数目的。

这个时候,闵凝已经相当后悔,当初只顾一时贪念,拿公司出来做这个,现在好了,事发了。

她简直要为自己的愚蠢给气死。

“周南,钱,你也先不用打给我了,我明天按律师信上的电话打过去问问他们的诉求,有需要我再找你吧。”

闵凝安慰周南。赔钱给人家是一定了,周南的钱也是杯水车薪,而且,有他一句敞亮话,我宁可再想其他办法。

罗素抚着头顶被撞起的大包,也痛快地说:“闵凝,虽然钱上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可要跑腿要壮胆的事,你随时找我。”

闵凝感激点头。

“闵凝,这话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周南上来劝:“你男朋友那么有钱,何必现在把责任都扛自己身上呢,弄得跟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他们做商人的见多识广,这事到他那,就不是难事了。”

除了苦笑,闵凝不知道该对周南的方案说什么。

无疑,告诉陆北,让他来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怎么有脸去说呢,说我背着你偷偷去赚钱,然后钱没赚到,惹上官司,你能不能帮我解决?

那陆北一定会追究,为什么要去赚钱?

上次他就已经说过了,他能养活几千口员工,根本不差闵凝一个。两人关系因为闵凝闹自立,裂痕刚修复,闵凝不想再触陆北的霉头。

今晚,闵凝的状态是肯定不能回陆北那里了,她心事重重,惴惴不安,回去肯定会被他看出来甚至被盘问露馅。

所以,闵凝给陆北打电话,谎称选修加课晚上赶不回去,轻松过关,临挂电话前,陆北不舍:“下个礼拜那块商业中心就要开幕了,天天太忙,也就晚上看到你才觉得是休息,宝贝,赶紧读完书,以后天天陪着我吧。”

闵凝嗯嗯的点头,何尝不是深切的想念着他呢,那种想念,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时,还是觉得不够近,心贴着心的时候还是觉得恨不能融为一个人。

可是,他们并不是一体的两个人。

官司缠身这事,闵凝始终不敢告诉陆北。

她是他的女人,可以锦衣玉食,可以撒娇任性,就是不可以有野心,贪恋权力。胆大心野,不计后果,这是陆北厌恶闵星的地方,如果他发现闵凝如今像了闵星,恐怕她的职业生涯就此斩断不说,也许还会伤害两人的关系。

先自己尝试筹钱吧,闵凝绝对先自己独立解决试试看。

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贺冰,她虽然谈不上红,在乔涵持续不断地扶持下,她比闵凝有钱,是一定的。闵凝明知道她平时不爱和人有钱上往来,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通电话拨过去,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贺冰一听是闵凝,欢快地不停抱怨这趟日本旅行的辛苦,“你电话来得正好,我才回来,明天约出来,我把给你们带的礼物给你,你给大家分分。”

东一句西一句的,闵凝根本没心思接话,心一狠还是把借钱的事说了出来:“贺冰,我想管你借点钱。”

闵凝有陆北的信用卡,平时购物生活的一般开销根本难不倒她,单独说出借钱两个字,贺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她愣了好一会没吭声,闵凝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几乎以为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

刚要再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丝丝啦啦地信号不好的样子,然后传来贺冰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在衣帽间里,你放心肯定不让乔涵知道,你先说到底什么事,我就存了四十万,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用的?”

四十万哪敌贺冰待自己的一番诚恳!

闵凝站在宿舍楼下自行车棚里,背人处,终于把不安担心的眼泪掉下来,“谢谢你,贺冰”

“到底是什么事,你别让我着急了行不行?!快说。”

第165章 借钱

闵凝把搭私服然后被人告侵权的事和盘托出,贺冰听完,情绪激愤。

她不认识杜壮,只能一个劲的骂周南:“这个混蛋王八蛋,都带你干了些什么,我就跟你说,这群人都不靠谱,出了事让个女孩子担,你疯了跟他们合作,放着那么多大少爷送钱给你,你不要,你是不是脑子”

贺冰夏然而止。

闵凝猜是怕乔涵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的声音后,贺冰又突然放低音量继续数落人。

闵凝也觉得自己欠骂,这个时候,安慰真不如骂一骂来得脑筋清醒。闵凝简直悔不当初以为这种违法的事规模小,顶多是个擦边球,不会别人发现,哪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马上就要自食恶果了。

可能是隔着电话骂不过瘾,第二天一早,贺冰就打车赶回学校准备当面骂了,为了方便大声骂,她还特意选了人流攒动的第二食堂,闵凝旷了早上的编译原理,早早坐在那里等她。

头一晚,闵凝几乎焦虑得没睡着,一闭眼就觉得满脑子的人民币乱飞。

她感觉自己已经想钱想疯了。甚至还想过,要不干脆就刷陆北的信用卡,因为李东说过,额度上限五十万,如果偷偷取现五十万,闵凝不确定会不会陆北知道,贺冰一来,她们就交流了这个想法。

贺冰用看蠢蛋的眼光,不可思议地看着闵凝。

“闵凝,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陆北就算之前不查你信用卡的账,可银行也是有各种通知提醒的,他肯定都知道。你突然不打招呼刷五十万,没准他以为被盗刷还得报警呢。就拿乔涵说,他自己不管信用卡,可他雇了一个财务专门管他私人的账目,比咱们自己管账都精细,你别蠢了好不好。”

闵凝也觉得自己天真了,她记得陆北身边阿顾好像就是某个名牌大学会计专业毕业的,想想平日里,她买包卫生巾的钱陆北没准都一清二楚呢,她竟然把事情考虑得这么简单。

不对,是蠢。

“这会已经九点了,正好是上班时间,你赶紧打电话给那家游戏公司公司,问问倒底要多少钱才能撤诉吧!”

这是当务之急。

闵凝几乎是抖着手按信上的地址拨号过去,开了免提,就听见一声一声的嘟嘟嘟,像加在人心脏旁边的起搏器,让人肝胆俱颤。

闵凝仿佛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绝症患者,生死就听对方一句话了。

“你好,悠游中国大区法务部。”

稳住心神,闵凝刚要说话,贺冰打断,清清喉咙把话接过去:“你好,我是宝贝娱乐的代理律师,我们因为一些意外,昨天才收到贵公司寄来的律师函,我想和你们主管这个案子的律师电话里先沟通一下。”

闵凝简直要为贺冰的演技鼓掌了!有气势又专业,两句话,直接就敲开了对话的通道,电话转接了两回,她们就对上了这个案子的律师。

可惜的是,和人家谈起诉讼法,和出版物版权保护这些专业名词的时候,贺冰就被那头的大律师拆穿了,“小姑娘,我建议你们还是先聘一位专业的律师,毕竟开庭时间已经排上了,咱们半个月后就要上庭了,你们这个案子涉及金额超过百万,不专业会吃亏的。”

超过百万?!

闵凝和贺冰面面相觑,急忙辩解:“我们并没有获利这么多钱,为什么你说超过百万呢?!”

那边律师倒是和蔼,慢慢解释:“赔偿金额并不是看你们获利了多少钱来定的,你们的游戏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说里面的博彩系统,你们在后台擅自调节了中奖率,光是这一项就获利了近十万,给我们公司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再加上点卡充值,八十二天的运营时间里,你们一共获利四十五万,我们要求百万赔偿也是非常合理的。”

四十五万?!

杜壮一个人就从中赚了三十五万吗?!

闵凝终于感受到自己是被杜壮给坑了。

“涉案金额这么大,按例已经可以报警入刑抓你们了,可我们调查过你们公司的背景之后,还是准备只主张民事赔偿,毕竟傅氏集团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

傅氏?!

他们已经掌握了一切,连傅凌风这层关系都挖出来了,这个案子根本没得打,闵凝恳求道:“可不可以先撤诉,我一定会凑到钱赔偿的。”

对方一乐,“撤诉是可以的,可是鉴于之前你们对我们毫不理睬的经验,你们要在开庭前把钱凑齐交给我们,我们才有可能撤诉,然后签和解协议。”

节点还是钱。

挂了电话,贺冰同情地看着失魂落魄的人,轻轻说道:“要不还是告诉陆北吧。一百多万,咱俩去哪能凑这么多钱呢。你主动告诉他,他会理解你的,你不是说当初他鼓励你考大学的吗,那现在他没准还是鼓励你创业的,现在他什么身家了,上市集团大股东,百亿身家,这个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现在有钱人花一百万给女朋友买个包的大有人在,你就当管他要个包钱了,别犯倔了,好不好。”

买包和为闵凝的错误买单,是不一样的。

也许最后闵凝真的需要向陆北求助,可她还是想多保持一会尊严。

“让我再想想,安静一下,贺冰。”

贺冰对闵凝的坚持最了解,无奈摇头,拿上包要离开。闵凝对她的好意略感抱歉,把罗素让她转交的素描画递给她,“罗素送你的,给。”

接过画筒,贺冰看也顾不上看,点着闵凝的额头,“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简直被你气死!我一会回去把四十万都打给你,你自己掂量!”她扭头就走。

不管对不对,也要支持闵凝到底的,全世界只有贺冰了。

闵凝感怀,这个时候还有个好朋友在身边,她终于不像曾经的某一个夜晚,以为自己失去一切,孤独的在雨夜颤抖;终于不用因为感到无力坐在马路边上抱头流泪。

贺冰这个朋友做得太好,闵凝竟然暗暗埋怨起陆北。

她唯一的男人,在最需要的时刻,到底是什么梗在闵凝的喉里了,让闵凝连给他提起都不敢的呢?!

食堂送走了早饭一拨人,又迎来了午饭一拨人,闵凝麻木无知的坐在原地,一直等到又见到美丽的三色天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穹顶,层层反射,竟然一室昏黄。

闵凝仿佛坐在金色光芒里,立地成佛,一时悲喜骤散,心里静得出奇。

直到意外的不速之客打算了短暂的宁静。

“这丫头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吧。”是乔涵,他玩笑着出场,转头对身后的高大身影调侃着。

闵凝逆光看着迎面来人的方向,看不真切也知道,第二个人是她最想见,又怕见的,陆北。

乔涵手里拿着那只贴着火影忍者图案的灰色画筒,那是罗素的画筒、是闵凝转交给贺冰的画筒,他们,已经全知道了。

闵凝闭眼轻轻舒了一口气,要面对的终要面对,最最艰难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的一声,乔涵把画筒立在桌上,金刀大马的坐下,笑得全是算计,“你是怎么想的,给贺冰传递这个。昨晚上我就隐约听见她打电话,什么混蛋王八蛋,让女孩子一个人负责的话,今天我又看见她拿着这个回家,一进门不由分说就让我借她六十万,我还以为贺冰现在胆子这么大了,敢管我借钱养小白脸了。你们两个真是蠢得我,没话说。”

“你把贺冰怎么了?!”闵凝最怕他逼贺冰开口,对贺冰用粗,乔涵对女人一向够狠。

乔涵耸肩,一脸无辜,“我能对她怎么样,她哭起来尖着嗓子瞎叫唤,叫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放心吧,我不会动她一根指头的。倒是你,问问你男人打不打你吧。”

事后贺冰说,她其实一个字都没说,乔涵顺着画上的签名为线索,找到了罗素,一番恳谈之后,他就知道了闵凝的困境,然后他就通知了陆北。

至于贺冰,乔涵不仅没逼问她,知道后反而还挺赞赏她的义举,而画筒里的画,她根本没有打开看过,乔涵展开画时,她的表情也做不了假,罗素和贺冰也因为绝对的清白,没有受到连累。

乔涵来送画,主要是为了警告闵凝别再挖他墙角。

更要命的是引来了陆北,他这趟来接人,阴云密布的,手上的拳头一直攥着,他已经是气坏了,杀气腾腾地把闵凝从座位上拎起来,动作粗鲁地抓着女人的肩膀,吓得闵凝不敢抬头。

“除了贺冰,你还向别人求助了没有?!”

陆北口气不善,他最介意的是没有第一时间知道此事,他的女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求助,这就算是变相打了他这个男朋友的脸。

闵凝赶紧摇头,认真表示,她只求助过贺冰。

陆北手上的力道这才松弛下来,一手提着闵凝的下巴,皱眉训道:“贺冰是女人,你先跟她商量,我不生气。最大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你最好路上编好理由说服我,不然今晚一定打你一顿!”

撂下话,陆北和乔涵示意一下,拖着闵凝就上了食堂门口的车子,他大概是知道之后气急了,出门一趟,司机秘书一个没带,就这么开车出来了,闵凝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过脸看着窗外,脑子里真的开始编理由。

校园周边的热闹是不分季节的,初夏的晚晴空下,夜市逐渐形成气候连成一片了,有酸甜的烤冷面,咸香的烤玉米,还有最受欢迎的麻辣烫和羊肉串,一路烟火气,车子开过劈开人群,缓缓向前挪着,这样的豪车引来不少爱车男生羡慕的哀嚎。

闵凝心头不适,直想把自己藏起来,陆北洞若观火,轻叹一声,长手从后座抓来一件外套丢在某人身上。

闵凝如释重负用外套蒙住脸,躲避别人的张望。

薄风衣里有阵熟悉的香味,暖烘烘地让人脸红心跳,这是闵凝身上香水的味道,第一次喷,太土鳖喷了很多,水雾有不少都落在了陆北的外套上,她当时还美滋滋的想,这男人是姐的领地,终于把自己的特征印在陆北身上了,得意又安心。

现在闻着这个味道,闵凝不定的心神这会也稍稍冷静:反正他也不会真打我,怕什么?!

闵凝把衣服往怀里抱了抱,就好像上次和陆北拥抱那样。

她正忙着陶醉,突然眼前空气一凉,唰的一下,陆北就把衣服从她脸上扯了下来,原来已经冲出人群的包围,“你笑什么?”

陆北纳闷。

闵凝也诧异我并没有笑啊,我只是在闻衣服里的味道。

“我没有。”

“刚刚我拽掉衣服,明明一闪而过,你就是在笑。你躲里头笑什么?!”陆北脾气又要上来了。

真是个暴君!

闵凝叫苦,可她真的没有故意在笑,也许是问香水味的时候一时陶醉,正好被他看见,就以为自己在肚子里偷着乐……本来陆北就一肚子不爽,现在简直要气炸,油门猛加速,晚高峰在高架桥上直接开到一百迈。

闵凝吓得不敢接话,生怕他再借着驾驶撒气出危险,只好抱着衣服老老实实缩头呆着。

第166章 醉酒之后

到楼下进了地下车库,闵凝以为陆北已经忘了刚才那个误会,哪知道他直接把人从底盘奇低的车厢里拖了出来,直接扛在肩膀上就上了楼。

闵凝晃着腿,除了叫救命什么也做不了。

可惜的是电梯直达家门口,根本没遇上什么能救她的人,进屋连灯都不开,闵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重重的掼到沙发上,皮质沙发虽然宽大柔软,可她还是被摔得屁股生疼,“陆北”

陆北根本不听解释,从腰间抽出皮带,二话不说就把闵凝的手背到身后捆了一个结实。

墨蓝色的光线里,陆北的表情不明,可闵凝知道他这是真的发怒了。

而她也真的害怕了。

两只手腕捆得结实,猛了两下,皮扣纹丝不动,顾手顾不上脚的时候,陆北把领带也取下来,就着现成的结把闵凝的两只脚也牢牢绑在起来,这种被人五花大绑,任人鱼肉的恐惧感比打一顿可强烈多了。

“陆北,求你了,我们可以谈谈的。别绑我,我害怕。”

“那你先说你刚才为什么笑?”

就因为这个?!闵凝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荒唐又幼稚到可笑!

“你还在笑!”

陆北像发现了罪证一样,暴躁得离开,去厨房叮叮当当找了一圈,一手拎了一瓶洋酒,放在地上,跟着他也坐在地上,平视倒在沙发上的闵凝,忿恨又无奈地说:“你太要强了,从你嘴里听句实话越来越难,我只能用点特殊的办法。”

他仰头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还没等闵凝反应过来,托住她的后脑,就把这口酒连放肆的吻一气哺过去。

陆北舌头就像一柄长枪,横冲直撞,无论闵凝怎么反抗,都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烈酒烫喉,闵凝连咽都来不及,那股液体就食道气管一通乱入,呛得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淹死,闵凝剧烈咳嗽,陆北才稍稍离开女人唇边,然后像个恶魔一样,笑得妖异:“慢慢喝,今晚还有很多。”说着又用嘴接连喂了闵凝两大口,又苦又辣,喝得太急,闵凝只觉得脸滚烫,看陆北已经开始双影。

“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笑。”

原来灌醉她是为了逼供。

不知道是不是酒力上头了,闵凝竟然真的扯出一个笑,然后一五一十把风衣里的香水味复述了一遍,“就像狗,尿一泡,就算划地盘了。”

“你可没有狗可爱。”他冷哼,气自己在意了一路的真相,竟然是一个小狗占地盘的联想。

陆北生气自己,更恼闵凝,又猛往她嘴里灌了两大口,闵凝和他的酒量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禁得住这么灌,五六口下肚,陆北问什么闵凝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找我解决官司?”

“当然有。”她纠结最多就是要不要找自己的男人帮忙。

“可你宁可在食堂傻坐一天,都没有打个电话给我。”陆北喃喃,负气自己灌了一口酒,“你想要争的一口气,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就是因为闵凝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要争一口气啊。

陆北富有四海,当然不会认为赚这一点点钱对她的意义这个学期交了学费,充饭卡、买了点日化用品,闵凝就已经把上个学期做私活赚的钱都花光了。

后来为了搭私服,买备用电源,在第三方支付平台那里交押金,林林总总又花了一万,现在平日里花销得都是搭私服赚来的,如果没有搭私服,闵凝可能两个月前就要伸手跟陆北要钱过日子了。

而她最怕的就是那样一天,仰人鼻息,摇尾乞食,这样人身依附的关系,叫她不敢谈什么爱情!

至少,这样的女人,在闵凝眼里是没有底气的。

她能一边管他要钱,一边要求男人忠诚吗?!她能管他要钱的同时,让他对自己保持尊重吗,也许可以试着这么要求陆北,但他做不到的时候,闵凝有勇气转身离开吗,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刻,考验别人的坚贞,首先要看自己输不输得起!

酒劲发作得快,回答陆北后面问话的时候,闵凝的脑子几乎进入了停摆的状态,听到的问题,和出口的答案都已经对不上了。

她昏昏地把脸贴在微凉的沙发皮面上,像贴烙饼一样,想要给脸降温,可是不知道怎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陆北还是不断用口把酒送到她嘴里,每一口之后,他们都要口舌一阵交缠。

闵凝品尝着某人舌尖密密沙沙的颗粒感,在微苦的味觉里,竟然发现那里带甜,就像凛冽的寒夜中,雪地里乍起的火种,一点就唤醒全身细胞的幸福,她匆忙奔袭而去,一遍一遍在他舌尖上寻找更多惊喜……

……

喝酒其实不痛苦,难喝的过程只是一瞬,喝过后,晕乎乎暖融融的美妙感觉却让闵凝不排斥,甚至还有点喜欢。

但,酒醒之后,那股子头疼劲,太难受了,简直想把自己的脑袋给劈开。

这就是闵凝此时此刻的状态

她拖着浑身发软的身子,伸手在旁边枕头上摸摸,嗯,空的,陆北看来已经去上班了。

昨天的事情大概已经雨过天晴,闵凝稍稍放心,她勉强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屋里的阳光刺眼,她捂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内衣裤、睡衣裤都是干净的,连昨晚脸上的残妆都被洗掉了。

闵凝正要赞叹陆北的体贴细心,才一起身,下身的皮肉和衣服一摩擦,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气。

是肿了吧,闵凝摸一摸就觉得火辣辣的,这个王八蛋,趁人之危!再看手脚踝关节处,被绑的印记简直触目惊心,尤其是手腕上,因为反绑的缘故,半指长的皮带结结实实烙下了两个血红的印子,在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腕子格外显眼。

更惊人的是,闵凝发现所在的环境也不对了,书桌,窄床,小了一大圈的电视,这里是陆北办公室里的小隔间,根本不是家里!

自己是怎么穿着这一身轻飘飘的绸缎睡衣到的这里?

梦游是肯定走不到的,一定是那个狂浪的陆北直接把她抱来的,一定是!

闵凝都觉得陆北简直太荒唐了,莫不是他怕自己落跑,干脆就趁她睡着把人带公司来了?

闵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是怎么把这副睡得惺忪、头发乱到打结的自己,在众目睽睽的早高峰从楼下穿过大堂,穿过办公区带到的这里?!

闵凝就差冲出办公室好好问问他是怎么做到且不嫌丢人的?!

走到房门口,闵凝这才听见外面有三两个人声交谈。

看来有访客。

闵凝决定先去卫生间简单洗漱,等客人走了,再去面圣。

她把腰间的长发编了一条松松的辫子束在胸前。

留着这么多年的头发,一直只是修剪,始终保持在腰间的长度,每次洗、梳都很麻烦,一瓶洗发水用不了半个月就要买新的,她已经伺候得够够的了,要不是陆北不许,早就剪了。

等洗漱完毕,闵凝听着外面静悄悄地,以为客人走了,悄悄把门拉了一条缝,把头钻出去观察情况,哪知道外面的长会议桌上坐了陆北在内的五个人,陆北居首位,正好看到她,他不悦地发话:“悠游公司的律师来了,正在讨论赔偿的事,你过来一起听。”

其他人纷纷转头看闵凝,闵凝自知逃不掉了。

而且,“悠游”两个字一下就拨动了她的神经。

她知道陆北最终还是介入了,“我换身衣服”

“不用换了,我五分钟后还有会,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陆北看闵凝还猫在门口,使出最后杀手锏,“过来。”

就是这两个字,如果她不去,陆北下一秒就要动手来扛了。

算了,和赔偿的事比起来,穿睡衣出席会议根本不是大事。

于是,闵凝就穿着滑溜溜凉丝丝浅粉色的绸缎分体睡衣,踩着粉红色软绵绵的室内小拖鞋,从内室晃出来。

另外四个男人,除程远彬外,都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闵凝的睡衣绝对是保守纯真款,不会让人引来任何遐想,所以他们惊讶得是陆北对待这事的随性,还有闵凝随性的配合。

陆北腾出主座,闵凝按指示坐下,提线木偶一样,跟代表悠游公司的两位律师礼貌一笑,他们才回过神来,为首的胖胖中年人赶紧递过名片,“闵小姐?我是悠游公司的法律顾问,咱们昨天在电话里通过电话,敝姓李。”

他们昨天通过电话。

闵凝赶紧充满敬畏地双手去接他递过来名片,这一伸手可倒好,手腕上两处诡异的伤痕就那么光天白日下,暴露在他人各异的神色里。

那一道道红磷触目惊心,也似宣告着某种桃色游戏,都是成年人,他们的目光在闵凝和陆北身上反复流转。

被人似笑非笑的轻视,闵凝更加无地自容,感觉就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样,收过了名片她赶紧把手腕放在桌子下面,其实她更想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桌子下面……

意外地,一件味道熟悉的西服外套罩了过来,是陆北的外套,“刚起床,别着凉。”

入夏的季节怎么可能会着凉,这件衣服是给闵凝遮羞的。闵凝赶紧套上衣服,抬头冲他稚气一笑,陆北的扑克脸缓和不少。

悠游的律师也是人精,看风向的能力极强,看到陆北开始不善的态度,再加上闵凝手上的伤,以为她是有钱人一用既弃的女人,看轻了几分。

可一转眼,陆北的外套又为闵凝拉回了不少尊严。

更重要的是,陆北去开会之后,程远彬和陆国集团的律师对闵凝的态度,也让悠游的律师更加看清闵凝这位老板内宠的不一般的地位。

“闵小姐,其实和解的事已经达成协议了,就是等你醒来签个字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程远彬如是说,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刚才这帮人大眼瞪小眼就是在等闵凝睡醒,连同堂堂总裁陆北,也是在等这位小祖宗起床,他才能去赴会!

第167章 是爱情吗

只听说古时候有君王早朝不忍吵醒枕边人,割袖起床上朝的,闵凝做梦也想不到,陆北,陆大总裁,今天竟然也跟自己来了一个君王不早朝的戏码。

人家那是个同性恋的故事,他们这算什么?

闵凝不起床,陆北不开会,这宠得某人异常甜蜜窝心。

甚至连昨晚陆北对她的坏,也可以被原谅了。

后面签约和解的事就简单多了,谈好的内容,陆北已经过目,闵凝只要签字就好了。

文件像大雪片一样,四处翻飞,从程远彬手里到律师手里,然后又到闵凝手里,内容几乎都是英文,来不及细读,她在程远彬的指点下,匆匆签过名字,赔偿细节已经谈好,除了终止侵权之外,最厉害的是赔偿金额,高达一百二十万。

闵凝看着一串财务数字,默默立身和悠游的律师握手致意。

“想不到闵小姐的公司背靠着傅氏和陆国集团两大靠山,如果日后闵小姐有意,咱们可以再合作,以后就不要用这种方式了。”

李姓律师热情无比,仿佛刚刚结束的是一场轻松的谈话,而不是和解了一个可能置闵凝于牢狱的官司。

危机消于无形,有了陆北,闵凝都怀疑人生大概再也没有起伏。

虽然她很不愿意正视,但陆北的身份地位早已不是从前,她跟在他身边,可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陆北,现在是上市集团主席,百亿身家的董事,从前大家客气叫他一声“陆少”。

如今,外人、自己人,人人都要毕恭毕敬叫一声“陆先生”。他不再是靠父荫的二代,从守业者变成创业者最艰难的阵痛已经过去,他的未来以后只会越走越高。

也许也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闵凝越想越黯然。

把他围住的人太多了,他静,围着他开会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他动,前呼后拥全是手下保镖。闵凝和他除了在床上,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更多。

反正,他要的闵凝,就是能安安静静在远处一直等着他的闵凝。

送走悠游的律师,作为陆北想要的那个“闵凝”,在长桌旁的椅子上,想了一天,自卑了一天,寂寞了一天,终于,晚上九点,终于把“陆先生”盼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程远彬和李斯文,俩人一人夹着一个大文件夹,讨论正在兴头,一路说着一路就推门跟了进来,看到了闵凝,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办公室里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

闵凝与陆北之间的低气压,已经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陆北也不往办公桌那边走,径直踱到闵凝身边,扫了一眼桌上的日料外卖,饶有兴趣地捏了一颗鳗鱼寿司放进嘴里,“嗯,味道真好,难怪咱们楼下这家店回回都要预约才能吃上。”

陆北在她左手边坐下来,身后站着程、李两人,垂手而立。

“这么好吃怎么不多吃点?”这话是问闵凝。但明显有诘问程远彬的意思。

早饭、午饭、下午茶一顿不落,程远彬简直给闵凝安排了一顿流水席,她晚饭还吃得下才怪。

再说,闵凝并不喜欢吃不熟的东西,日本料理不是她的菜。

闵凝看程远彬略微紧张的神色,还是决定帮他解围。

“是很好吃,在等你一起吃。反正本来也是凉的。”

陆北满意地点头,抓过闵凝的手,问程远彬:“字都签了吗?”

“都签了,注销的手续下午已经差人去办了,一个礼拜可以办完。”程远彬回答,心虚地看了闵凝一眼。

闵凝突然警觉起来,“什么注销?”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她不知道?

“傅凌风给你注册的那个公司,这是所有问题的起因。你以后老老实实读书,不许再折腾,不听话有你的苦头吃。”

陆北把手伸进闵凝的大袖子里,捏了一把她的腕子。

手腕子火辣辣的,闵凝人却觉得兜头一盆凉水她的公司就这么没了?!

上午盲签的文件里肯定有一份是授权注销的文件,却没人提示她,就把它掺在一堆文件里让她签?!

程远彬没有这个胆子!

只有可能是陆北授意,他竟然用了骗子一样的手段!

闵凝有点恼怒:“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和我商量就替我做主了?!”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要是喜欢开公司做老板,陆国集团有的是子公司,让程远彬给你挑一个不操心,利润好的,咱们明天就走马上任,这总可以了吧,陆大小姐。”

陆北还是把闵凝当成小猫小狗一样哄,根本不顾她的想法。

“陆北!”闵凝的愤怒和无奈冲口而出,就这两个字一出口,屋子里的燥热立刻降到冰点,李斯文点头示意,带着程远彬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外人走了,屋子里就剩俩人,陆北脸色如幽凉的月色,沉着而飘渺。

闵凝看他勾着嘴角,一个字一个字的丢出来,钢钉一样,结结实实地扎在她心上:“这家叫‘宝贝娱乐’的公司你就没有觉得不妥吗?身为陆北的女人,收了另一个男人送的礼物,他明明白白借着礼物叫你宝贝,你觉得我是我傻子吗?还是你想让我帮你留着这家公司,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傻子?闵凝,你太不懂事了。”

闵凝低头,傅凌风也许有那个意思,但她一直认为是小节,原来陆北在意了那么久。

从去年接私活他就在忍了。

陆北倾身捏住闵凝的下巴,口气寒冷:“才能不足,胆子不小,你这一点像谁?”

闵凝心头一颤,他终于要把自己和闵星归成一类人了吗?!

他们兄妹发自同一血缘,连陆北都不能免俗地轻视闵星之后,进一步轻视她了吗?闵凝含泪等着陆北接下来更刺心的话。

“闵凝,有时候,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对你的好。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什么握在自己手里,你有过一刻完全信任我吗?你可以试试,离开我,是不是还可以好好的生活。我和你之间,没有自由平等,你最好早点明白,早点安份!”

好一个早点明白,早点安份!

话都说到这么露骨,闵凝再不明白就是蠢了。

原来她爱的男人,根本不怕她离开,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依附他而生的女人。

所以一切公平都是空谈,闵凝的什么人生、前途、爱情,对于陆北而言,必须尽在他的掌控。

闵凝甚至怀疑,一直以来,她是不是错误的领会了什么,把人身依附关系当成了爱情。明明就是面包和**的交换,是她在用爱情美化这种丑陋吗?

因为,陆北从来没有说过爱她。

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和悠游游戏这场纠纷终在庭下和解、原告撤诉后,顺利落幕。

而这场事故却是闵凝和陆北另一场冷战的开始。他说他哄够了,心烦了,叫闵凝想清楚认过错,他们再谈别的。

这一次是陆北赶走了闵凝,他的司机送闵凝回了学校。

而被驱逐的闵凝,意外地竟然感到踏实。

被包容,被呵护都不能给她的安全感,反而在受到冷遇的时候,脑子也清醒了,人也轻松了。她知道,这是防御机制启动了。别人给的保护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自己的。

回到学校,日子依旧是上课听讲、实验上机,三点一线,说无聊也无聊,但真学了进去,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飞花的盛夏,六月初是这个城市最好的时节。

相比之下,四月阴冷潮湿,五月风沙满天,七月炎热蒸腾,八月简直就是下火,连马路都是滚烫,所以六月是上半年唯一能舒服度日的时节。在这个时候备考,不被气候打扰,校园里的学习效率奇高。

被男人摒弃,也给了闵凝动力。她人不聪明,胜在自尊心强,抱着信念苦学,又无杂事干扰,一个月的潜心梳理,这个学期的功课终于都复习得差不多了,今年期末考试她已经成竹在胸。

这学期结束,下学期就是大四,一切事情都要未实习让路。

宿舍里的姑娘们,最近的话题都是找工作。

像陈萌萌就通过家里找了一份银行大堂的实习,这让班里不少女同学羡慕不已,大夏天的能体体面面在空调房里做点文职工作,那简直是都市女性的活样本。

贺冰也是个排队羡慕陈萌萌的人,她最近接拍了一个都市言情的电视剧,八线开外的小角色,演的正好是个办公室女职员,用她的话说,陈萌萌那么滋润的生活,她只能用“演”来体验了,不演的时候她就是个蹲在大太阳地里等叫搭戏的女民工。

能从拍广告到拍电视剧,就是一种进阶,贺冰抱怨归抱怨,其实乐在其中。

宿舍里另一个打算好前途的是纪小晨,她已经开始准备考雅思和初级德语了,去德国留学的计划,从一个想法变成了行动,她比之前更加拼命了,每天都是不到熄灯她都不回宿舍。

彭嫣则是破天荒的没动静,并且看着别人纷纷有了目标,她也不着急,平时她可是最爱凑热闹搀和别人的事情,最近独来独往格外反常,大家都笑称她转了性。

转了性的彭嫣没安静两天,在一个明媚下午的体育课后,就为姑娘们准备了一则重磅消息。

第168章 重磅消息

闵凝、陈萌萌、纪小晨三人结伴从外面跌跌撞撞回来,今天的体育课的题目是期末一千米的中长跑测试,三人那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才让自己孱弱的小身体穿过及格线。

下了课抹着汗一进宿舍门,就看见彭嫣悠闲地在宿舍里叠被子。

她怎么没去考试?连贺冰都回来考过才回片场拍戏的,彭嫣竟然在宿舍里睡大觉!大家集体疑惑。

邢宁不在,屋里就她们四个人,其实,彭嫣等得就是这个空档。

她神秘兮兮掏出红色绸缎小挂包,一人一个,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是糖,怡口莲阿尔卑斯马大姐什么的,标准的喜糖配置。

三个人面面相觑,彭嫣掩嘴一笑,颇有丑媳妇见公婆的羞赧,“我要结婚了,这个月最后一个周日,二十五号,正好不耽误你们考四六级的。你们都要来啊。”

结婚?!

晋升大四的同时也升级做**?!

大家实在太惊喜太意外了,都没想到不按规矩出牌的彭嫣这么快就要结婚了!闵凝和陈萌萌一起起哄,围着她三言两语逼问:婚纱照拍没拍,选谁做伴娘,要不要办单身夜。

彭嫣盘腿坐在床上,像接待她的朝圣者一样,笑眯眯地一个一个回答:“婚纱照下个礼拜照,有点仓促,所以婚礼细节就不追求了,都是两边家里大人在筹备,主要请的都是两边的亲戚,还有父母的同事,到时候给你们单聚一桌,你们到时候放开玩,伴娘的话,我选……”

彭嫣伸着手指头在大家中间来回摆动,玩起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手指停在一直沉默的纪小晨身上。

她俩关系最好,这三年同进同出,彭嫣谈恋爱都没耽误和纪小晨的姐妹情,她选纪小晨大家伙一点都不意外。

闵凝她们看着“幸运儿”,纪小晨却一点都没有喜乐的样子,对屏风中选兴趣也不太大,她坐在对面床铺上,问彭嫣:“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奉子成婚?”

还是纪小晨了解彭嫣,能够让她火速结婚的只有这个可能,“没错啊,一个月了,我纠结了一个月,后来我和杜子涵一合计,这辈子就他吧。”

这辈子就他吧。

听起来多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饱含了多少挣扎选择,和一个女人最深沉的托付。

彭嫣非常幸运,当她放下一切选了杜子涵后,杜子涵也回应了同样的郑重,他们愿意先生下孩子然后一生携手克服常人眼中的障碍,太年轻,没毕业,这些都是借口。

而这些借口,闵凝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陆北嘴里听到过。

“纪小晨!请你做伴娘你到底答不答应啊!别老拉着张脸!”彭嫣隔空丢了一个抱枕打中纪小晨。

纪小晨拿着抱枕体贴地把它垫在彭嫣身后,握住彭嫣一双小手,半蹲在地上,仰视着她,真挚又动情地微笑:“你是咱们几个里第一个结婚的,要好好过,要幸福,给后面的人打个样子。”

许是孕妇的感情特别丰沛的缘故,才收到一个祝福,彭嫣就已经泪如泉涌。

彭嫣也把闵凝和陈萌萌的手拉过来,四人八手,紧紧交握,“幸福总会关照我们的,只是来得有早有晚。萌萌你别着急,世界上有好多好男人等着你,毕业了,出了学校一抓一大把。贺冰不在,你们跟她说,别叫她不惜福,找个老实的才是真的;纪小晨,还有你,你要是去德国不回来了,也要给我打电话视频,你给她们打不打没关系,反正得给我和宝宝打。”

最后这一句,十足的彭嫣风格。

众人被逗乐,彭嫣也破涕而笑,她转头对闵凝,调皮地说道:“闵凝,我已经把花球内定给你了,咱们里面估计下一个结婚就是你了,别说我不照顾自家姐妹。”

闵凝呵呵乐着,天知道她心里发酸,嘴里发苦的滋味。

恋爱谈得久未必能结成婚,更何况她和陆北,就算他们此刻没冷战,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彭嫣派闵凝把喜事、喜糖、喜帖转发给贺冰,贺冰常年不回宿舍,可她心里从没忘过这群姐妹。

同样的,这么重要的事,闵凝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她,电话那头,贺冰按捺不住意外和兴奋,嗷嗷直叫,听筒里传来刺耳的破音声,闵凝把电话从耳朵旁拉到老远,都能听见她的尖叫:“乔涵说他也去,到时候让他包一份大礼!”

原来乔涵在她身边。

闵凝把彭嫣开的礼物名单念叨给贺冰:名牌皮包五个,好时商场购物卡一张。贺冰笑嘻嘻全部答应:“还愁不知道送什么,彭嫣也是刁钻,知道乔公子要去吗,连礼物都选好了。”

彭嫣不知道乔涵要去,清单是她开给陆北的,闵凝偷偷把陆国广场的购物卡换成了好时商场,反正这一刀宰他们谁都一样,解决了礼物问题,闵凝正好省去了通知陆北的尴尬。

他们冷战的事就像是闵凝的秘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感情逝去那天做准备,反正特别不想引人关注她的感情。哪怕是对最亲爱的她们。

有了婚礼这事做盼望,复习、考试的日子就过得更快了。

转眼间就到了婚礼这天,闵凝和纪小晨、陈萌萌欢欢喜喜地在周五晚上一起逛了商场,买了新衣服,她们肩负着作为娘家人堵门要红包的重任,一身漂亮头面都是彭嫣出钱。

她们们三个一人买了一条蓝色系的连衣裙,虽然是平价牌子,但清一水的浅蓝色雪纺长裙服帖地穿在身上,整齐站在镜子前的时候,那飘然出尘的青春劲完爆那些故作高雅的大牌。

第二天英语四六级考试快速略过,闵凝已经考过,就满心惦记着婚礼,等到傍晚纪小晨、陈萌萌考完归来,她们就一起打车赶赴彭嫣家里了。

贺冰拍夜戏,意料中的缺席。

所以今晚的单身夜派对就闵凝她们四个一起。

说是单身夜,其实彭嫣作为一个孕妇也不能闹腾到哪去。她们在彭家呆到晚上十一点,主要是帮着彭嫣装饰闺房。

这里是她从小住的房间,面积有二十几平,粉红色系,屋里堆满了毛绒玩具和各种新奇的小东西,闵凝也是第一次见识别的女孩子的房间,充满羡慕地遥想她的童年,彭嫣一直都应该挺幸福的,彭父彭母一个医生一个老师,家庭殷实,社会地位也高,教养女儿不缺吃穿,从骨子里就透着股自信。

如今出嫁,他们开明得给予了彭嫣无限的祝福,连同招待她们,都极为礼遇。

怕姑娘们玩不开,晚饭过后,还帮闵凝她们安排好食宿,然后就含笑退场了。

她们四个说说笑笑,热火朝天,这一夜正是这场婚礼,属于她们这群女孩子的部分吧最后的交心、感慨、回忆。

大家笑了说,说了哭,哭完又笑。

家人、朋友、爱人、孩子,闵凝由衷羡慕彭嫣人生的圆满,那种极度的羡慕几乎让她不敢想自己,人比人,有的时候,就是差在了起点上,奋跑一生也追不回差距……

周日一大早。

闵凝就从酒店赶到了彭嫣家,按时汇合贺冰。

今天的重头戏是堵门,彭嫣已经提前悄悄告诉她们,杜子涵家每个小红包塞得都是五十一张的钞票,多抢几个就能拿回份子钱了,由此可见杜彭两家的慷慨厚道。

所以杜子涵乐颠颠来敲门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多刁难,就是贺冰非得让他唱一首《爱你一万年》的时候,大家才乐不可支的发现,原来大才子杜子涵跑调跑得这么厉害。

迎亲在一片炸了锅的喜乐氛围里圆满完成它的使命,新郎新娘最后在众人摩挲的眼泪里,对众人挥手告别,虽然转脸,她们还会在饭店相见,可这一去就如覆水,难收;人去,楼空。

这场婚礼还让闵凝不可避免的又遇见了韩大海,他是杜子涵的兄弟团的一员,他先把闵凝认了出来,精神奕奕地站在人群里对她挥手。

乍一看,韩大海挺拔成熟了很多,表面上碍于迎亲的流程,闵凝只是回以微笑,但实际,大家不敢再靠近的原因又多了一件,那就是李玉和沈思思被退学的事。

去婚礼现场的一路上,闵凝都在暗自祈祷,希望和韩大海不要坐在一桌上,以免尴尬,可命运就是爱作弄人,他们到底坐在了一起,

十人的大桌上,闵凝和韩大海迎面而坐,那真是来个正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按例伴娘伴郎不入席,贺冰和陈萌萌是闵凝这桌上唯一搭上话的人,其余的年轻男女都是杜子涵的同学。

场地全暗,婚礼进行曲奏起,闵凝才注意到贺冰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乔涵怎么还没到。”

贺冰环视一圈,指着门口,笑道:“这不是来了。”

闵凝一回头,人已经到了身后,闵凝分明闻到了熟悉的运动浴液的味道。

聚光灯都在台上,可陆北出现,附近几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和他身后的随从身上,贺冰拉闵凝起来,和她换了个座位,笑道:“今天乔涵出差了,让陆北替他把礼物带过来,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她又小声说道:“你别瞪我,你没请陆北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给我打电话时,他就在旁边,根本瞒不住。”

陆北表情沉着,贺冰贼兮兮缩在一旁,男友如此,损友如此,闵凝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别扭闹到桌面上吗,她勉为其难和陆北打了个招呼,随他一起坐了下来。

父亲把女儿的手交给了杜子涵之后,台上的彭嫣瞬间哭成了泪人,这几乎是每场婚礼的泪点,小时候被妈带着吃喜酒,闵凝的关注点仅是桌上有没有爱吃的虾,太多年没参加过婚礼,今天闵凝才发现,这个交接的仪式竟然这么这么的催泪。

看着彭伯父也湿润的眼眶,闵凝强烈地好奇,父爱之于女儿到底是怎样的爱呢,她的父亲在见到自己第一面、把婴儿柔软身体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被父亲爱过呢?

闵凝在心里轻轻的叹气,慢慢闭上眼睛,在黑暗里,她努力想回忆父亲的样子,想看他笑,想看他严肃,想看他疼爱自己的样子,可最终一无所获。

睁开眼,才发现场地灯光乍起,陆北、贺冰、还有韩大海,都在看着闵凝。

第169章 想要捧花的小心思

贺冰递了一块纸巾过来,小声叹道:“人家结婚,你就别感伤了。没有好父亲还没有好男人吗,你不是还有旁边那位吗?”

闵凝抬头快速拿眼睛扫过“那位”,看不清的他表情,只是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真是太久不见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像你这么倔的人吗?”陆北叹气,在桌子下捉住闵凝的手,玩味地笑:“我人都坐在这里了,你还哭,是不是故意让我心疼你?”

在男女情爱这件事上,陆北的耐心越来越少,眼看着是不动声色的淡笑,其实下一秒他就能甩手离开。

闵凝觉得陆北对她来讲越来越陌生。

她也懒得为刚刚的眼泪做解释,只是小心翼翼隔着浓重的眼妆,在眼角拭干,任他握着手。

正好舞台上的煽情已过,大家都在愉快合影留念。

贺冰含笑着也招呼大家要不要上去一起和新郎新娘照个相,这一桌年轻人没几个有这个心思的,都认真坐等开饭,三五一堆闲话家常。

贺冰受冷遇,也不往闵凝跟前凑,扭头就去找陈萌萌聊天去了。

不想理陆北,闵凝干脆就低头摆弄桌上的餐具,玻璃杯倒扣在碟子上,筷子又平放在杯子上,反正挪来摆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可闵凝看不上的人,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陆北这么一个集英俊性感于一身的男人,一落座,他右手边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什么好帅,有型的话,声音越来越大。

闵凝瞥了一眼那边,就看陆北对她们也不是全然不理,人家问他是新郎还是新娘朋友的时候,他竟然还露了一丝笑容。

明知道他故意,可闵凝还是气个够呛,这是来和解的吗?!一句人话不会说,难道让她像狗一样,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上次他驱逐我的时候,难过难堪的感受,她可是一点没忘。

任何事女人都可以翻篇,但痛苦不会遗忘,这大概就叫记仇。

“陆北。”韩大海声音不大,却成功让闵凝在杯碗碟的游戏里抬头,他有话要对陆北说,而且脸色不悦,“今天陆大老板怎么纡尊降贵来了?”

韩大海说话从来直来直去,今天也奇怪,阴阳怪气地,惹得陆北脸色更加不好。

陆北跟刚从冷柜里走出来的,寒森森地貌似不经意把手搭在闵凝腰上,天知道此刻闵凝心里压力有多沉重。

“有话直说。”陆北道。

周围人把目光都聚焦在韩大海身上,这桌的氛围和整个婚礼现场格格不入,**味乍起。韩大海黑着张脸突然问起李玉和沈思思的事,“她们俩个被退学,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

闵凝以为不愉快对话到此结束,可陆北被拱起火来,非得烧得一片焦土才行,“如果当年这事要是我动手,她们两个不止退学这么简单。”

陆家从不吃暗亏,年轻气盛的陆北那会杀心又重,根本不会像刘家一样,能按捺三年。

“她们两个前途就这么毁了,你还觉得算轻的吗?!闵凝你也觉得吗?!”韩大海质问,闵凝无法反驳,固然前途尽毁,她同情她们,可当年的事,谁又还记得同情一下闵星和刘彤熙呢?

闵凝不是真的心狠,只是韩大海忽略了她的立场,只把闵凝也当成了那钱势压人的那种人。

而,陆北他隐怒下的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懂。

“这事你不用问闵凝,连她自己都受我辖制,跟本顾不上别人的事,倒是你,我很好奇,你想怎么样。”

韩大海语塞,太年轻,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讨个说法,反而动真格问他要做什么,他就灭火了,沉默一顿,他反而抓着闵凝这个软柿子穷追猛打:“闵凝!你是不是有了富贵,都昧了良心,李玉和沈思思当年只是小女孩,现在却要付这种代价,你现在就只会沉默吗?”

“我”

闵凝刚要辩解,话头就被陆北接过去,“你不要忘了,当年的事,获利的只有你,现在要是说破,你不怕你的同学们知道你的保送怎么来的?”

这一说,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打蛇打七寸,韩大海最不欲人所知的,现在也差不多是摊开任人指摘了,陆北遇人话不多,可说起狠话,字字如钉:“下次不要再让我的女人表什么态,她不能赞同任何我不赞同的事。”

闵凝不太在意众人对自己的评价,反正她已经被米虫,情人,被包养无尊严等等贴了一身标签了。不差几个不认识我的人怎么看她。

闵凝抬头看着陆北,只觉得这男人已经走上直男这条路不能回头了,霸气是真霸气,就是独裁得让人难受。

“你就是这么对闵凝的吗?!”韩大海又要替闵凝打抱不平。

“跟你没关系。少替别人叫屈,李玉也好,闵凝也好,你哪个也护不住,顾好你自己。”

陆北起身,已经不耐烦这毫无成就感的对峙,提着闵凝的腰身就把她带了起来,然后朝身后的程远彬安排道:“跟着贺小姐把我和乔涵的礼物带到,告诉主家,闵凝被我带走了。”

菜还没上,俩人转身就出了会场。

车子碾压着饭店庭院里一地的爆竹气球碎屑,扬长而去。对于目的地,闵凝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弥合矛盾,陆北从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上床。在颠三倒四之间,他才愿意说软话,闵凝也才愿意放下倔强。

所以目的地是家里面的那张堪称奢华的大床。

二米五的宽度,可以确保两人往同一方向连滚上两次而不会掉下去;软硬适中的床垫层层铺叠,躺在上头如卧云端;最舒服的是可以通铺四季的真丝套件,比肌肤都光滑细腻的被窝,钻在里面任谁都会不自觉的打起瞌睡。

对,闵凝想念那张床了。

进了屋,她以为陆北会急吼吼直奔卧室,可最后却去了书房,令闵凝略感讶异。

等他拿出一叠文件的时候,闵凝更讶异是公司的营业执照和注册文件,翻看企业名称项,竟然赫然写着“宝贝娱乐有限责任公司”。

难道自己的公司没注销?闵凝怀疑。

可注册日期是最近才办理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前脚注销完后脚又注册了一个,连名字都丁点不差?!

陆北坐靠在办公桌上,俯身把闵凝困在老板椅中,目光灼灼,叹道:“这样都不能给你男人露个笑脸吗?”

他两只手钳住椅子扶手,猛地往前一拉,闵凝和他近得几乎脸贴脸,,哦摸摸像太阳一样,热融融得烤人,“别生气了,公司又帮你注册回来了,还叫宝贝娱乐。”

原来他最终在意的还是“宝贝”两个字,闵凝只能是他的宝贝。

闵凝该庆幸自己没被抛弃,然后主动服软吗?

在闵凝犹豫当下,陆北用他惯有的强悍,烙下一吻,热情异于往常,他想要的还有女人附和的热情。

热烘烘的齿舌交缠,闵凝能控制情绪,却控制不住本能,她的身体是如此熟悉、迷恋这个男人,引逗之下,闵凝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臂已经挂在陆北的脖子上,正气喘吁吁等他再渡氧气给她。

唉,这一轮反正又输给本能了。

闵凝轻叹。

从上午到傍晚,从书房到卧室,从地上到床上,激烈又煽情,混着眼泪和汗水,在最后一轮的酣战里,闵凝才终于释怀,因为陆北含混的一句话,一下就说中她隐秘的心事,“你想要的我都知道,一定都给你!”

然后就是他昂扬的怒吼。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什么?

闵凝怀着想要做他唯一妻子的心情,像做贼一样惴惴不安,小心掩盖,他都知道吗?

闵凝怀疑陆北是不是在说某种**的话。

毕竟床上的话只能床上听,效力不辐射到穿上裤子后面的事。

事后,闵凝不敢追问,只是默默缩在被窝里,看他赤膊在房间里打电话回复公事。

百无聊赖,闵凝也拿起手机,心不在焉一条一条查看聊天群,里面全是姑娘们发的,她们在群里一个劲吐槽闵凝的突然离开婚礼现场,什么重色忘友之类的话。

甚至,她们使促狭,不怀好意地一遍遍问闵凝在干嘛……聊天的最后,彭嫣突然说了一句:花球叫程总捎给你了,记得幸福哦!

闵凝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这么快就昭然若揭了,想要手捧花,意味着想要嫁人,这下,她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想嫁陆北的心思了!

闵凝突然紧张起来,躁动不安着。

这时,就看陆北披上浴袍要往外走,闵凝顿时觉得不妙,“你去哪?”

“程远彬在门外,说彭嫣传递了东西。”

天啊!

闵凝几乎想要溺死在这片松软的枕头海洋里,她的秘密像接力棒一样,终于要一棒一棒传到陆北手里了!

她还能编出一个谎言来为自己找回点面子吗?

比如说……彭嫣非得塞给自己的……或者装傻,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花球都蔫了,你要不要给它找个花瓶插起来?”陆北满面春风从门外进来,而闵凝,直接躺在床上装死。

他继续玩味得摆弄花球,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跟没见过花一样,“原来是康乃馨和玫瑰扎的,五颜六色的,怪里怪气倒符合彭嫣的个性。”

突然,哗得一下,陆北把闵凝身上的薄被掀了起来,她突然光溜溜暴露在空气中,瑟缩装睡的把戏一下就破功了。

陆北恶作剧一样,压上来,扳着闵凝的脸,强令她看着捧花,暗香扑鼻,色彩鲜活,闵凝要承认,新娘的捧花要比普通花朵更娇艳诱人。

她蜷着身体,整个人就要往陆北浴袍下钻,同时假装刚醒来:“一会功夫竟然睡着了,呵呵。”呵呵。

信她才怪,陆北也不理论,举着花问道:“你结婚的时候想要什么样的花球?”

我结婚?!他在问我的婚礼吗?和谁的婚礼?!

狂喜和惊讶被闵凝按捺在胸腔里不敢释放丁点,她小心翼翼想要确认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非常的重要。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你的?我的?我们的?

“装什么傻?我今天收到这束花才发现一件事,原来这就是理由!”

陆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花,然后一个抛物线就把它随意抛掷到身后的地上,闷得一声响,闵凝觉得落地得好像是自己的心。

是了,今天这番对话,就是他在直面闵凝心里疑问的时刻。

“我才明白你这半年时不时抽的什么风?本来是猜,今天的婚礼,还有捧花,我才算明白你想要的……我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说,你连学都没上完,哪知道你已经这么不安了”

“那是因为你从来也没有过一句准话,动不动就是我还太小,陆北,我不小了,我跟了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小了,现在我的学业马上就要完成了,下个学期几乎没课了,有些事情要开始打算了,比如前途。”比如终身。

“好,我的闵凝不小了。那你想打算哪些事,咱们一件一件说。”

下定决心,咬紧嘴唇,今天是难得开诚布公的机会,“先说捧花。”说完,闵凝感觉脸颊热得都要烧起来了。

陆北大笑,扯掉浴袍,拉过被子把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裹住,“捧花啊,肯定不会让你白接,过两年的,一定让你实至名归,这总行了吧,陆大小姐?陆太太?”

反正人生的每个阶段闵凝都将会冠上他的姓。

这算不算是承诺,算不算是誓言?

有他这句话,闵凝突然就心定了。她用手遮住脸,不好意思承认开心,可笑意还是透过指缝,渲染了他们之间不过十厘米的小距离。

陆北滚烫的一吻印在闵凝的手背上,声音沙哑温柔,“真是个傻子啊!”

第170章 捧花不会让你白接

狂喜和惊讶被闵凝按捺在胸腔里不敢释放丁点,她小心翼翼想要确认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非常的重要。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你的?我的?我们的?

“装什么傻?我今天收到这束花才发现一件事,原来这就是理由!”

陆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花,然后一个抛物线就把它随意抛掷到身后的地上,闷得一声响,闵凝觉得落地得好像是自己的心。

是了,今天这番对话,就是他在直面闵凝心里疑问的时刻。

“我才明白你这半年时不时抽的什么风?本来是猜,今天的婚礼,还有捧花,我才算明白你想要的……我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说,你连学都没上完,哪知道你已经这么不安了”

“那是因为你从来也没有过一句准话,动不动就是我还太小,陆北,我不小了,我跟了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小了,现在我的学业马上就要完成了,下个学期几乎没课了,有些事情要开始打算了,比如前途。”比如终身。

“好,我的闵凝不小了。那你想打算哪些事,咱们一件一件说。”

下定决心,咬紧嘴唇,今天是难得开诚布公的机会,“先说捧花。”说完,闵凝感觉脸颊热得都要烧起来了。

陆北大笑,扯掉浴袍,拉过被子把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裹住,“捧花啊,肯定不会让你白接,过两年的,一定让你实至名归,这总行了吧,陆大小姐?陆太太?”

反正人生的每个阶段闵凝都将会冠上他的姓。

这算不算是承诺,算不算是誓言?

有他这句话,闵凝突然就心定了。她用手遮住脸,不好意思承认开心,可笑意还是透过指缝,渲染了他们之间不过十厘米的小距离。

陆北滚烫的一吻印在闵凝的手背上,声音沙哑温柔,“真是个傻子啊!”

第二件事是工作的问题。

闵凝不想开公司,也不想做多大的事业,就想安安分分找个对口的工作先实习一下,体验下工作的气氛,学以致用,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个想法和陆北一说,他更加没有异议,反正今晚的他格外好说话,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之前那股不耐烦,动不动就“老子的女人不用工作,少跟老子废话,老子很忙”的台词。

好说话绝对不是陆北的特点,闵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禁欲憋坏了,为了求爱什么都能答应。

第二天早上看他西装革履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时候,闵凝忍不住又确认了一番。

“那个,我暑假已经开始了,是不是可以开始找个实习的工作了?”

请示领导的同时,她把花生酱涂在烤过的吐司上,谄媚地递过去。

陆北拍拍她的头,很满意的样子,然后一遍看电脑一边吃早饭。

“什么实习?”

“你是不是要赖账!”

陆北终于抬头,笑道:“赖什么账!昨晚费那么大劲才把你哄好,我现在要赖账,昨晚不都白干了。”

他神色轻佻,捏着闵凝的下巴,大放电力,“我是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实习,我叫程远彬帮你安排一个,这大夏天的,你要自己带着简历一家一家公司去面试吗?”

毒日头下找工作,还要供人挑肥拣瘦的,确实辛苦,实习而已,走回捷径不算过分。反正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很难独立,连萌萌都是家里给找的工作……嗯,闵凝欣然同意。

“那先谢谢陆老板喽,”闵凝又狗腿地把咖啡给他满上,“最好是专业对口,编程写代码的,我可以写静态页面,也可以写后台,虽然都不太精,但一定好好干。”

陆北很应酬得一笑,脸上分明写着:你高兴就行,谁管你是不是好好干。

“还有啊,能不能别让人知道我是关系户,我就想踏踏实实积累点经验,天天被人指指点点当真珍稀动物一样看,我就害怕。”

陆北收好电脑和文件,起身就要去上班,一边无奈一边往外走,“你啊,低调是好事,就是容易吃暗亏,反而高调更安全。”

这话和陆国集团的发展路线有异曲同工之处,最近的财经版但凡有陆国集团消息,不是说又买了哪块地皮,就是说收购了哪些公司,反正一路高歌猛进,高调得不行。

说到新闻传媒,陆北本人也开始增加曝光率了,特别是娱乐版,男色、多金,无一不是噱头,起因是他有一次出现在某个当红模特的饭局上,在餐厅门口被拍到了被模特搭肩的照片,后来,他就有了自己版面,进出风月场所,和哪些名人吃饭,当然闵凝顺道还看到了乔涵的身影。

上流生活于陆北,已经如鱼得水。

要说闵凝担心吗?其实并没有。最多是看八卦周刊的时候小停顿一下,事后其实并没有太放心上,她自信和陆北是交心的关系。

走到现在,如果她多少还有点自信,特别是在和陆北讨论过结婚这个问题之后,闵凝真是再没有一点疑惑了。

实习对于任何一个应届生来说,都是即期盼又紧张的。

紧张,是因为张爱玲有句话:从做女儿到做媳妇,就像从读书到工作,对于人世的艰难会知道得更深了一些。

人生进阶,不但自身有提高,连怪的等级其实也提高了,闵凝怕的是自己无法胜任。

自从家中变故,闵凝一直渴望独立,渴望赚钱,多年心愿,一朝实现,去实习前一天,她几乎失眠了整整一夜。想的全是面对上司怎么作答,呈上简历怎么阐释技能,哪怕明知面试只是过场,但也竭尽全力希望能靠自己获得认可。

但事实上,第一天的面试加报道,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美好,走后门这件事被隐藏得太好,反而充分感受了一把不被人罩着的窘况。

闵凝坐在燥热的谈话室里等了一个小时,才在午饭前盼来了第一个面试的人,来人胡子拉碴,憔悴又邋遢,穿着休闲服配拖鞋,噗通一声就坐在了窄小的转椅上,肥大的身体热烘烘地,散发一股熟人肉的味道,让人有点反胃。

“你叫闵凝?”

来人不耐烦地拿着简历翻来覆去地看,“我是阿尔法团队的负责人,我们是做大型网游的,技术要求高,你们学校毕业的也就是男生能用一用,我们这没女程序员。”

听他阴沉的口气,闵凝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是,她的学校名气不大,计算机专业更排不上名,这是劣势,但一听要卡在性别上,闵凝就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致真广告和我们达成了资源互换的协议,老板之间交换资源,也不知道你懂不懂,致真给我们广告位,我们给致真培养几个新人,之前交换的都是美工,这回也不知道怎么还出现程序员了,”最后一句是他的不解,他当然不知道闵凝其实是个关系户,是他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女人。

“非得安插在我们组里,我们很忙的,你能加班吗?”

闵凝努力点头,生怕被拒之门外。

接下来又面人事总监,是位叫雪姐的中年女人,打扮精致,说话也和气,就是细看眼角能看出年纪已经不小。

她主要介绍了一番公司的运营情况和实习待遇。

按她的话说实习生本来没什么待遇可言,基本工资一千五,中午管饭,加班打车报销,实习期六个月。就这样,闵凝就已经很满意了。

公司离学校离公寓都不远,坐地铁三四十分钟能到,刨掉交通吃喝成本,她每个月能干捞一千块钱,这比当学生可要富裕了。

说到富裕,闵凝的生活其实相当分裂。吃穿用只要是能刷信用卡大宗购买的,几乎都是刷卡解决,所以只要能刷卡,买来的东西必须都是名牌,她曾经因为刷卡买便宜货被陆北训斥。

陆北一心要把闵凝培养成离开他的卡,就不能独立存活的米虫,所以,闵凝干脆就不挣扎,从容堕落到物欲中。

但现金支付的情况也非常多,买水果,打车,买点小零碎什么的,闵凝又坚持不用信用卡提现,所以这种开支就容易把她打回原型,重新过回精打细算的状态。

有心人看闵凝,就能看出奇怪的地方,比如,为什么有钱背一个lv了,还是挤公交车来上班;为什么手腕上带一块名表的同时,旁边还套着一枚露橡胶的扎头皮筋。

这样的怪象,第一个提出来的人,叫朱美青,她也是致真广告推送过来的实习生,美术专业,在办公室里她恰好坐闵凝隔壁,这种游戏开发的小公司,桌子都是一通倒底,根本不像大公司还有个格子间什么,这里跟网吧一样,一抬头就能相互看到,说话不用起身也为方便交流。

她比闵凝早来一个礼拜,不知道怎么知道她的,中午刚在分配好的位置上坐定,她就笑呵呵地搭起话来:“你也是致真广告推荐过来的吧,我也是,我叫朱美青。”

她指指自己脖子上的工牌,大头照一对小虎牙,和本人一样俏皮,“你是哪所学校的?实习多久?”

甚至在某个休息的中午,她还偷偷问过了闵凝的实习工资。

当然最让闵凝尴尬的是,她还当众指出了自己手上那块积家的手表,“你的表是真的吗,是积家的吗?你都带积家的表了,干嘛还打工呢?!”

那天是闵凝入职的第二天,她这句话一抛出,周围一圈人活也不干了,都在看她们,闵凝当时脑袋就出汗了,想的就是千万别因为这块表丢了实习。

表是陆北什么时候送的,闵凝已经不记得了,他看闵凝把第一块卡地亚的表带都戴到变形,才意识到,原来闵凝是爱戴表的。

比起用手机看时间,她已经习惯了直接看表。打从那开始,陆北的礼物清单里就多了手表一项。有他亲自挑的,也有委派程远彬选的,没有什么固定的品牌,什么新款复刻款,反正流行什么买什么。哪个贵哪个便宜,闵凝根本不分清。

第一天上班她还特意挑了一块看起来普通的表,不是钻表、不是金表,logo并不明显,哪知道还是差点露馅,她赶紧发动急智,扯了一个谎,“是宿舍同学送我的,是名牌吗?她说一百多块钱买的。”

然后就听见朱美青捂着嘴很轻蔑地笑道:“积家?一百多?嘿嘿,也算名牌吧。”

闵凝松口气,撇了一眼桌上的包包,庆幸着:早上还好换了个帆布挎包!

第171章 被人整了

这个朱美青八卦的程度直追彭嫣,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八卦时候,用眼睛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人的神态,让闵凝不怎么舒服。

可初来乍到,因为来自同一背景,闵凝虽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也只能尽量和她保持友好。因为,除了她,上班的十个小时里,几乎没人会和闵凝说话。

技术部门清一色的男性,他们张口谈得都是游戏和动漫,典型的宅男,不知道是不是对女生敬谢不敏,反正他们看闵凝跟看到鬼一样,明明眼神对上了,还要装作没看到。

闵凝回家和陆北一说,他老人家很满意地抚掌大笑。

“未必当你是女鬼,可能他们把你当女神了,我们闵凝最漂亮了,什么男人也抗不住你甩着长头发抬头一笑的样子。”

陆北一把拉闵凝进沙发里,她重重跌在某人怀里,钢筋铁骨,只觉得比摔在地板上还疼,报复性地,闵凝按他说的样子,一甩长发,一抬头,然后微笑道:“那你现在要不要拜倒在女神脚下?”

“我要拜倒在女神的裙底下。”陆北一把掀起闵凝的居家短裙,然后半举着我的腰俯头开始一系列不可描述的行为。

实习开始后,闵凝接到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礼拜之后了。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功能给游戏里升级的用户推送一组广告信息。

闵凝负责服务器端的代码实现,工作本身其实并不难,但是因为第一次在别人的代码上加东西,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对应的模块,原本可以在下班前完成的,因为她的缓慢,导致和她另一个客户端程序员极为恼火。

六点一过,他坐在对面,不停地问:好了没,还有多久传数据过来?

一催闵凝就慌,提交了一次代码竟然还搞出了别的bug。

于是,陪闵凝加班的人又扩大了两员,技术部加上负责人,一共才六个人,被她一搞,留堂了一多半,修复到晚上八点半,大家饿着肚子不说,看着空了一多半的办公室,抱怨声四起:“今天好不容易想着可以早走一回,还是被你拖累加了班,让你给搞砸了……”

“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招的人,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嘛,会写代码嘛?!”

闵凝低着头,默默提交着代码,心里说不上的低落又委屈,幸好,最后一次提交的测试通过,终于算是完事了。

干完活,闵凝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下班,嚅嚅着,想请大家吃个夜宵补偿一下,可平时不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那个胖胖的叫大龙负责人,先提了出来,“闵凝,你今天可是拖累我们大伙儿了,你不得表示一下?”

他一嗓子,屋里一片寂静,原来大家也等着闵凝表示歉意,她赶紧陪笑,自告奋勇道:“不好意思让大家陪我这么晚,那,大家看怎么样呢,咱们,一起吃个夜宵?”

“不跟你吃,我们还赶着回家打游戏呢。”

“就是,今晚联盟有活动,要不你明天帮我们买早饭吧。”

这也好办,请大家吃早饭,闵凝觉得很简单,只要明早,在公司楼下买了带上来就好了,她一口答应。

收拾好东西,大家一起往楼下走,一趟电梯下去,他们聊他们的,闵凝还是像透明的鬼魂一样,被习惯性忽略着。

这群常年和游戏打交道的人,到底不像程远彬李东他们这样的人,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和他们相处,从不冷场。而闵凝和新同事们待在一起,有种尴尬症都要犯了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他们也没有要和闵凝说再见的意思,倒是闵凝才要挥手,被身后一声“闵凝。”给叫住了,被叫住的还有大龙他们。

陆北从暗影里走出来,一看就是刚刚健身过,头发半干,短袖长裤运动鞋,一身黑色,在夜幕的街头,他不出声,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可他一走出来,就是苍山压迫的气势,就听身后几个同事小声交流,“闵凝有男朋友啊……”

“这体格子……”

“燕哥这下没戏了……”

燕哥是另一个项目组的策划,个头不高,虎背熊腰的,闵凝没什么印象,但她却不知道暗地里已经开始有追求者了。

陆北也听到了话音,冲闵凝不羁一笑,连招呼也不打,揽着她就朝家的方向走。

闵凝踉跄朝同事点头示意,然后就匆匆跟着陆北大步流星离开他们的视线。

同性相斥,异形相吸吗?

闵凝纳闷。

陆北以前见到贺冰她们,从来没有不打招呼的,聊上两句都不稀奇,倒是今天头回见到自己的男同事,他并不友好,“刚刚我搞出来点麻烦事,还好他们帮忙搞定。”

“那就是没吃晚饭了?”陆北很会听人说话。

正好前面街边有个摊煎饼的流动摊位,那股子炸果子的焦香味,馋得闵凝口中一滑,“等我买个煎饼吃。”

陆北只要健身,饮食就边得极规律。他不吃煎饼,闵凝干脆也不招呼他,直叫老板多加辣酱和葱花,“多加一个鸡蛋,多少钱?”

“四块五。”

陆北付钱,闵凝接过热腾腾,直挺挺的大煎饼。第一口下去,只听见喀嚓的声音,那个**香脆,简直别提了,五脏庙一得祭,刚才的低落不快,立马烟消云散。

闵凝原本还想着,自己初来乍到,代码写得不好也是情有可原,同事们太不宽容,回家要和陆北哭诉呢,现在负面情绪一消散,反而觉得自己明天买早饭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是自己学艺不精。

“就差钻进去吃了,吃得脸都花了。”

陆北拿出张纸巾,替某人捏住鼻子,连鼻水带酱料一并揩掉。

“以后加班记得吃饭。我晚上等你回家,半天不见人,去健身房练了一圈,还没有你动静,所以叫老陈送我来看看,哪知道你就这副饿死鬼的样子。要我说,你就别做了,好好的一个暑假,和贺冰逛逛街不是挺好。再不济你跟彭嫣学学,怀个孩子,等你正式毕业,孩子也生下来了。”

孩子?!闵凝可没想到那一层,陆北都说了过两年才能娶自己,现在就要怂恿她生孩子,步骤错了吧!

闵凝赶紧打住他,把话题带回来:“工作做得好好的,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我干得正有趣。”

盛夏的万晴空,暖风徐徐,这样和陆北慢慢散步,絮絮说话的机会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夏夜的街灯火通明,车流不息,人比白天少多了。

闵凝耍赖偎依在他怀里,举着煎饼,仰脸向他传播宏图志向:“现在起步肯定是难一点,专业上我得努力学习,人事上,我也得学会去交际啊,对吧,之前都是跟你周围的人打交道,他们哪个不是人精,看着你的面子,都对我毕恭毕敬,就算不是对我礼貌客气,和你平起平坐的乔涵那些大少爷,不都是连哄带逗得陪着我玩,我又不是傻子,全是你的面子,不然就凭我,根本控制不住什么场面。”

这话半是奉承,半是实话,就像是搔到了猫的痒处,听得陆北很受用,他要的效果就是女人全部身心依附他,什么都要借他的光,他才满意。

但闵凝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要让他知道,她这朵温室的花,在残酷社会丛林里其实不堪一击,她需要的是技能,“这一刚出社会,才遇见这么一群简单的人,我就搞不定了,就暴露我交友无能的弱点了,你说我是不是该练练?”

“我看啊,你这群同事未必是简单的人,特别是为首那个胖子,你搞出了麻烦,人家帮你解决麻烦,没要点答谢什么的?”陆北冷哼,一脸能掐会算的样子。

闵凝也很佩服陆北的脑回路,竟然被他说中了。

闵凝把答谢一说,陆北脸色骤变,视线不好的霓虹灯下,她都能看清楚陆先生脸上的霜:“我要以职场前辈的身份,非常郑重告诉你,有些活不能随便帮人干,看起来是举手之劳,一旦享受你服务的人成了习惯,你不干的时候,才是得罪人的开始。”

这话让闵凝有些没想到。

她本来以为他会直接霸道地说不许做,要做也是给他买早点,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理智又有道理的话,可闵凝转念一想,这种答谢是一次性的,买完明天应该没有以后了啊,没有那么严重吧。

第二天,闵凝乐观的把早饭挨个摆在了部门的几个同事的桌子上,不管昨晚有没有陪她一起加班,人人都有份。

等部门的人到齐了,开始享用早餐时,陆北的话冷不丁的应验了。

“哎呦,闵凝,这豆浆都没放糖,一股豆腥味,你怎么买个早点还顾头不顾尾的?”

大龙夸张地笑着,看起来像开玩笑,可闵凝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饮料不放糖是陆北的习惯,闵凝一直以为男人都不爱甜食,才特意买了无糖的豆浆,哪知道他们的喜好截然相反,听着大家附和着吐槽豆浆不甜,为什么双加和肉夹馍不各买三个让大家有选择等等等等,反正代买早饭算是失败了。

闵凝挫败地在座位上吃掉自己那份早点,暗自懊恼,好心最后还是没办成好事,这群人可真难讨好啊……

闵凝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大龙笑嘻嘻过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一只水萝卜似的手搭在闵凝的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压低声音问:“昨天来接你下班是男朋友?男朋友做什么的?”

闵凝瞪着自己肩膀上不老实的胖手,一肚子怒火,“我男朋友,他是打拳击的。”

闵凝以为这句话能让他的色胆收回去,哪知道大龙收起了手,尖细地嗓子一扬声:“兄弟们,福利来了啊,刚才闵凝的早饭买的不好,大家说要不要让她帮咱们再买一个礼拜的早饭啊?”

头头振臂一呼,自然有跟他平时关系好的,马上符合,于是他就像模像样地在下班后给闵凝送来一个清单,什么鸡蛋灌饼不要葱,素包子要韭菜馅,早饭饮料是可乐之类的。

五个人的早餐,没有一个是重样的,甚至有的食物都不能在一个餐点买到,需要跑好几个摊子,看到这里,闵凝非常非常地确定,自己这是被人整了。

其实一开始大龙就看她不顺眼了,觉得闵凝是代培养的人,对项目组没有益处,连累大家加班,最后压倒她们关系的稻草就是未得逞的咸猪手了。

闵凝愤怒:这都叫什么事啊!代码没写几行,她先被办公室里的手脚搞了一回。

下班之后,闵凝一分钟都不想停留,打了个车就直奔陆北公司,倒没有下定决心告诉向他告状,就是想第一时间扑进温暖怀抱获得点安慰。

第172章 你真棒,柳下惠

大概是闵凝来得出乎意料,陆北刚接了一个视频会议,一时半会还放不出来。程远彬周到,帮闵凝订了晚饭,让她在陆北的办公室里边吃边等。

菜色很丰盛,是楼下广场新开的一家官府菜,门庭若市。

要说官府菜,闵凝跟着陆北吃大宴席的时候吃过几回,鲍参翅肚,原材料考究,工序复杂,口味也好,满嘴炸开了的鲜,第一次吃的时候,小门小户没见识,觥筹交错中,男人们喝个半醉,她竟然吃了个肚撑。

那时候程远彬就留心了闵凝的口味。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吃多了咸鲜,闵凝更喜欢味道复合型的口味,比如鱼香、荔枝、酸甜、酸辣。

就说出身这事,直接看口味,还真不假,闵凝和陆北都喜欢能下饭的菜。

好在眼前这几个菜,和大宴席上的菜还不太一样,延续了精致,没有那么大的阵仗,平实了很多。酿虾圆,八宝豆腐,菠菜拌蛤蜊,凉拌面,都是清清爽爽的吃食,正适合满肚子丧气,一脑门子火气的闵凝。

她招呼程远彬坐下一起吃,他束手含笑:“这可不合适。不过我确实有两句想和闵小姐你聊聊。”

看来是真有事情,不然也不会找这个空档,因为这事还不能让陆北知道。

闵凝点头请他坐在长桌旁,也不动筷,像个要听训的小学生,毕恭毕敬等他开口。

一见这个姿态,程远彬先乐了,赶紧帮闵凝布好碗筷:“不是重要的事,别耽误吃饭,你边吃咱们边说。”

闵凝点头,象征性地夹了两口菠菜,也没品出什么味,就听程远彬说道:“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能做到陆北一等一的心腹,那都是把职场吃透了的人,今天闵凝工作上的事,程远彬已经都知道了。

“你直说吧。”

“高佳龙带头欺负你的事,我听你们公司里的人说了,未来一个礼拜的早餐,你真的准备给他们买吗?”

闵凝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也觉得他们是欺负我?我是他们部门少有的女性,不是应该被照顾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高佳龙这个人,我下午查了一下,之前有过性骚扰女同事的前科,公司老板也是看在他能干活的份上,没有追究他,反而请走了之前的女同事,这个高佳龙仗着自己又是元老,跟他能混到一块,他就收用在手下,人品稍正直一点的,最后都让他以考核不合格的办法挤走了,所以,你们这个项目的技术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蛇鼠一窝吧。把闵小姐你安插在这个组里,我也有失察的地方,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帮你换个地方。”

原来还有这段背景。

这公司从老板开始就助长这股风气,所以高佳龙这个人这么肆无忌惮。

闵凝突然有种和黑恶势力斗争到底的悲壮感。

“我倒是不怎么想走,毕竟渐渐有些工作可以上手了,频繁换地方,我怕陆北干脆就不让我干了”

程远彬点头,要是让陆北知道他给这位姑奶奶找了这么个工作,他也得被骂个狗血淋头吧。

“那这样吧,你要是还愿意在那里干下去,以后的早餐,我找人帮你买给他们,管保不让别人知道。”

“你让谁买?”

“公司里有咱们的人,有人帮你办你知道就好,细节就别追究了。”

程远彬不想让闵凝知道的事,无论她怎么打听,也是徒劳,闵凝不如图个省心,由他去安排。

第二天,闵凝早早就去了公司,一坐定就看到桌上一份一份的早饭,果然都是照着清单来的,闵凝连分发的工作都不用做,而且神秘人还给闵凝也买了一份。

闵凝吸着无糖豆浆,啃着火候刚好的麻将烧饼,在空荡荡的公司巡视一圈,也没见到可疑的人,她由得赞叹:程远彬真是个搞间谍工作的人才啊!什么时候安插的人,安插的是谁,还真让人无法察觉。

九点一到,公司陆陆续续的人声就热闹起来了,大龙他们一个个跟一宿没睡似得,挂着惨白的面孔,趿拉着踩掉鞋帮的球鞋,就落座了,然后看到早餐,抓起来就往嘴里送,过程自然得让闵凝忍不住鄙视他们:这帮人没少欺负别的同事吧,这么理所应当,这么心安理得,这都得是多厚的脸皮啊!

闵凝打开电脑,更新代码库,慢慢翻看其他人提交的内容,学习别人的编码习惯和技巧。新手和成手的差距,除了多学习,真的无法弥合,至少在互联网这一行,时间是无法堆出资历的,多思考多练习才是正路。

闵凝看了一会,只觉得两眼发酸,从包里取出一瓶眼药水,点了两下。

戴隐形眼镜就是一样不好,容易视疲劳,贺冰从日本带回来的眼药水省得闵凝喜爱,清凉舒适,一天不点上两回,就浑身不舒服,贺冰曾经还嘲笑闵凝,别人是嗑药,你是嗑眼药水。

“哎呀,闵凝,你的眼药水瓶子好漂亮啊,很贵吧。”

是朱美青,闵凝闭着眼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太张精了。她扣上瓶盖,端详了一下眼药瓶体,就是一个透明粉红六棱形的塑料小瓶,只能说是小巧,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贵。

“可不可以给我试试,我也戴隐形眼镜了,这会觉得眼睛有点痒。”

眼药水是不可以和别人共用,这是常识。

可朱美青这种看别人东西比自己好的毛病,闵凝也不好意思说破,直接把剩下大半瓶的眼药水给了她,“你要不介意,就给你吧。”

朱美青如获至宝,翻来覆去看瓶子上的标签,“还是日本的呢,谢谢啊。”

花乔涵的钱,贺冰手脚不是一般的大,她送了闵凝好多眼药水、小药膏之类的,同款眼药水家里好像还有,其实送给朱美青几瓶全新的也没什么,但闵凝就是心里头不自在,有种被人觊觎的不爽。

打从上班以来,陆陆续续的,朱美青没少朝闵凝要东西,不得已,闵凝半自愿地也送了她不少,什么王妃牌小梳子,卡通限量的卫生棉,用了半截的护手霜,吃了一半的rio糖,这都是小东西,送也就送了。

最有价值的是一副知名水晶品牌出的耳机,带上之后,远看就像耳朵上嵌了闪闪亮的大水晶,美丽夸张,那是陆北过年送她的新年礼物,才拿出来戴了没两天,就被朱美青给磨走了。

其实,那耳机带着死沉,音质一般,就是胜在个美貌上,闵凝确实不那么喜欢,可也没到平白给人的地步。

但架不住朱美青哭丧着脸,闵凝长闵凝短的三天两头跟她借听这副耳机。

写代码最怕被打断,明明想好了的缜密逻辑,她突然一句话斜插到闵凝面前,闵凝就干脆接不上思路了,长此以往,为了解救死了一堆的脑细胞,闵凝也豁出去,就把耳机送她了。

当时闵凝也挺心疼的,那可是年初的限量款,能顶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了。

这事她没告诉陆北,拿他送的东西送人还是扔掉,他都不介意。反正送出去就是闵凝的,她爱怎么处理,他都随闵凝高兴。

只是闵凝没想到因为这副耳机,让朱美青还惦记上了她的其他“东西”。

那天新功能上线,不可避免要加班。朱美青她们部门也赶工,晚上十一点多,办公室还是闹哄哄的,三五成群边聊天边干活。

大概是有半年前绑架的事打底,陆北总是不放心闵凝一个人三更半夜下班回家,有时候是叫老陈来接,有时候是他自己来接。

盛夏夜里,余温不减,陆北怕热,闵凝不忍心他在外面车里等,有几次她都引陆北进办公区,叫他在空调房里等。

陆北也自在,就真的跟老板视察自己产业一样,有时看看宣传画册,有时在会议室打开电脑竟然还连进他们的游戏玩两把。

发完版本技术部门要趁热开一次总结会对代码,闵凝没办法把陆北放会议室里,只好指着不远处她的工位,让他坐在那里暂时呆会。

本来以为有二十分钟就出来,哪知道会议拖了一个小时。

一出来,看到的景象,直让闵凝想骂人!朱美青这是又盯上自己的男朋友了?!

陆北抱臂坐在位置上,朱美青几乎要把身体挂在陆北肩膀上了,办公室还有十来个同事在,她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平时看着跟闵凝如何如何亲密,现在又跟闵凝的男朋友恨不得贴一块,她的居心差不多是路人皆知了。

同时,这人的人品也昭然若揭。

闵凝也怒了。

来到他们身后,闵凝拍了拍朱美青肩膀,咳嗽两声,她回过头,有点尴尬,连忙把手从陆北大腿上拿开,“那个,你们那么快就散会了。我这和你男朋友聊会天,看他一人也挺无聊。”

说着就看朱美青眼珠子就像两把刷子,在陆北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她这个看人的习惯,还真是对谁都一样,恨不得用眼睛把人吃了。

闵凝冷淡一“嗯”。

拿着包,对上陆北的脸,他极不耐烦花痴女,见闵凝能下班了,多一句话都不说,酷酷地率先走在前头。回家路上,闵凝问他来龙去脉,才知道都是因为那副耳机闹的。

原来,闵凝让陆北坐她的工位,然后他奔着方向去,看见了桌上的耳机,理所当然坐了空位上,哪知道那是朱美青的位置,她一回来,简直打开了话匣子,什么我的座位,你坐没关系,你找谁,叫什么,等等等等,陆北不耐,仔细辨认过桌上小东西,才摸到了闵凝的位子上。

“怎么有这么呱噪的女人,我差点中途走了。”

“走什么,有人摸你大腿,多好的艳福。”闵凝冷哼。

陆北一边开车一边暗乐,“艳福?你那同事看着就是个有口福的,吃的墩子似的结实,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这个类型吧。要我说,我才是她的艳福。”

想这段乌龙是我自己瞎大方搞出来的,闵凝也没什么脾气可发的,陆北能坐怀不乱,她还得做做样子勉励一下:“好吧,你真棒,柳下惠,以后再接再厉。”

第173章 穿高级的鞋,走高级的路

打那之后,闵凝和朱美青的关系就古怪起来,她有时很热情地找闵凝聊时装美容,有时候又冷淡得好几天不和她说话。

闵凝懒得搞懂朱美清的心思,干脆就当她是空气,随便她晴缺好了。

工作逐渐压上来,闵凝干脆投入其中,就更没时间多想人际关系。

再说高佳龙他们,早餐吃了一个礼拜又吃了一个礼拜,占着便宜不撒手,每到一个礼拜结束,他们总能找到理由再让闵凝继续买,什么代码没注释,提交有覆盖。

这群流氓!

闵凝干脆不争辩由着他们说,反正有神秘人干早餐采购的活,她并没有吃到亏。

但办公室的气氛实在太乌烟瘴气,还有一个多礼拜,暑假就要结束了,原本六个月的实习期太短,现在闵凝已经都有点盼着结束了。

陆北也极聪明地给闵凝来了一次不如放弃的“洗脑”,八月二十号是她第一次拿到满勤工资的日子。

揣着一千五百块钱,闵凝说要请陆北吃大餐,本来还以为他会充满骄傲的夸奖自己一番,然后大方说请客的,哪知道陆北倒不客气,就约在了闵凝公司附近的一家泰国餐厅。

晚上八点下班,闵凝赶过去的时候,陆北也刚到,西装熨贴,胸口上的一块黑白色的丝绸手绢别在口袋里,十足雅痞似的坏笑,他已经提前点过菜,然后一见闵凝就散发着迷之微笑。

等菜上了,闵凝才反应过来,然后又就有点傻眼了。

泰式春卷、冬荫功汤、香茅烤鱼、烤虾、咖喱蟹、榴莲酥、菠萝饭、椰子饮料……摆了满满一桌,这顿大餐看着就不便宜!

反正陆北就是准备今晚把闵凝月薪全花掉才甘心。

闵凝不动声色吃完全程,服务员来结账,看到这满满一桌没怎么动的菜肴,喃喃说了句:是不是点多。

陆北用纸巾慢慢抹嘴,根本没有掏钱包的意思。

“加上服务费,一共一千二百八十。”

还有服务费?!

突然闵凝就不喜欢这些标榜高级的餐厅了,一跟高级沾边就要收服务费,伟大祖国不流行这个的!

再说,光服务费就够闵凝在学校食堂吃一个月了。

“陆北……”女人扭捏着,试图撒娇赖账。

陆北耸肩,“你说请我吃的。赶紧付钱,趁着时间不太晚,咱们还能看场电影。”

“你请看电影吗?”闵凝赶紧追问。

服务员憋住差点没笑出声,这种付账踢皮球的样子,闵凝觉得有点丢脸的。

可人家陆北明显心理素质比她好,还在逗:“电影也得你请啊,不然今晚怎么能把你的巨额薪水都花掉。”

果然他就是想坑自己一把!闵凝认命掏钱包,跟着服务员去前台刷卡签字,后面陆北一手插兜,闲庭信步就往外走。

这架势,就跟他是老爷闵凝是丫鬟一样,完事了,她还得紧紧追上他的步子,“我不看电影,一顿饭,花那么多钱,我心疼,我要回家。”

街上燥热已经褪去,偶尔扑面一阵凉意,正适合吃得肚胀消食的人,闵凝拖着陆北胳膊,反被他牵过手,十指交扣郑重放在手心。

闵凝心里暖融融的。

他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每次陆北牵自己的动作都是那么坚定温柔。

四年,整整四年了,他们第一次牵手也是在这样的夏季,清风吹散了燥热,也吹开了少女的心。

那时的闵凝,只会颤抖,只会逃跑,只会傻傻地爱慕谁,四年如一瞬,就在眼前轻拂而过,闵凝对着领先半步的背影,轻轻在心里一念:陆北,我很爱你。

突然,陆北就像获得感知一样,猛回头,吓了闵凝一跳,“干嘛突然停下来?!”

他笑,“看你是不是在背后骂我。”

然后闵凝就想起眼前这事还不算完!

“就是在骂你!我一个月的薪水都被你糟蹋了,点那么多菜,剩了一大半,刚才打包好了。”

陆北无奈,勾勾闵凝的鼻梁,“看看你脚上那双鞋,你不吃不喝攒上一年都买不起,这种工作和你的生活匹配吗?女人的青春宝贵,你真的应该想想要不要做点更有意义的事,考研也可以,不要想着赚钱了,一心奔着赚钱去,你根本无法拒绝不值得的工作。程远彬跟我说了,你们部门那些人,你也甘心和他们为伍吗?”

陆北都知道了,所以他句句说到点子上。

挣得不如花得多,闵凝就是真的早出晚归去赚钱,挣回来的微薄尊严也就骗骗自己,根本不会让陆北高看。

闵凝盯着脚上那双华伦天奴的平底鞋,暗红色地漆光微微反射着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她确实是应该穿着高级的鞋,走高级的路。

这一次,闵凝答应了陆北的要求,认真考虑辞职的事。

再一想到办公室里,各种不友好的关系,她还真动了退出的念头。

也巧,最近公司传出来了解散的风声。

贝塔组的游戏在压力测试阶段因为频繁宕机,找不出修复的办法,害公司亏了不少钱,就像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大家都要对它放弃希望了,老板在一次高层会议里,责骂贝塔组的头头,声音大得连坐在外面的闵凝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脏话都飘出来了,后来被收购的风声就不胫而走。

致真广告是收购的第一大买家,两家公司本来就有业务往来,这次一收购,也算是业务全面整合了。

如果被收购,那第一件事就是要精简人员,做部门合并,致真不可能保留不赚钱的游戏项目,势必要把贝塔组砍掉。

首当其冲受害的可能就有朱美青,她是贝塔组的美术设计师。

“致真可能要放弃我们了,”这是朱美青今天早上和闵凝说的第一句话。

“你听到了什么?”闵凝问。

“昨天人事和我谈话,说要择优竞岗,并不会因为我原本签的是致真就能留下来。闵凝,有人找你谈了吗?”

闵凝摇头。致真广告老板的老板、她的绝对领导,陆北先生已经和她谈过了,闵凝猜那就是裁掉自己的征兆了。

她又问朱美青怎么打算,朱美清无奈叹道:“听说留下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你们组的游戏还在赚钱,我们组的都快完了,肯定留下的是你们组,裁掉的是我们组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风声就放了出来,贝塔组的人开始一个一个被叫进去谈话了。开始的时候是人事的雪姐叫人进办公室谈话,后来,公司外面来了一群人,面色不悦的又叫贝塔组进去谈了一轮,听说不止是说裁员赔偿,还有行业信息保密的事。

因为公司里有人吃里爬外,往外偷卖代码和后门,所以才导致了恶意攻击,老板和收购方现在查的就是这件事。

这事其实与闵凝这样的小虾米,其实关系是不大的,闵凝听着这些风风雨雨的事,心情跟听故事差不多,哪知道,调查开展了三四天,这场风雨就把她给卷进去了。

贝塔组的人谈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叫闵凝这一组的人过去谈了,先是高佳龙为首的几个技术,后来就是她。

进了会议室,一看里面的架势,谈什么还不知道呢,闵凝就有点心虚了,

长桌把审的和被审一下就隔开了,审人的有五个人,各个神色轻蔑凝重,让被审的人看了,更加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被判个万劫不复。

雪姐坐在门口说一些穿针引线的话,“闵凝,你不用紧张,就是例行问问你的工作情况,这五位同事是致真那边派来了解情况的,你就说说你的工作内容就行了。”

闵凝心里犯冷,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可单独汇报的。不过既然让说,她就一条一条地详述了一遍,事无巨细,不吹不黑。

说到半截,外面进来一个人,和上头为首的判官,耳语了两句,然后就不错眼珠地盯着闵凝,直到她说完,那人还在看着闵凝。

闵凝开始觉得事情不对了。

“刚刚我们的技术部同事检查了一下你的电脑,你的电脑里有文件拷出的记录,看文件大小和贝塔组的代码库相当,你有没有做过偷拷代码的事?”

怀疑是闵凝偷的代码?!这怎么可能?!

“我没做过!机箱是上锁的,根本插不了优盘,怎么拷东西呢?再说我是阿尔法的人,怎么可能有权限得到贝塔组的代码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机箱是上锁的,但耳机孔是裸露的,你可以把代码转成音频文件,然后从35毫米的耳机孔把数据传出去,别的专业的人不知道,你是学计算机的,不应该不知道。另外,你说的没有权限,也不成立,贝塔组人人都有权限,只要你买通贝塔组的人,就可以用她的权限拿到代码,已经有人承认把账户密码给了你。”

“谁?谁把权限给了我?!”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闵凝十分诧异。

“朱美青。你们平时关系不错,为了答谢她把权限给你用,所以你送了她一副贵重的耳机,是不是这样?”

听到这里,闵凝简直都要气炸了!这又是谁挖的坑,连人证物证全齐了!

闵凝根本没有什么能辩白的,只剩冷笑:“是不是我偷代码那天,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也丢了?”

众人一愣,雪姐尴尬道:“监控器有些问题,那几天一直在维修。”

“我没做过,也想不到其他证明清白的办法。想怎么处置我,你们随意。”

反正闵凝自持身后有陆北,他有心裁自己,工作早晚不保,索性,她把心一横,到底看看这是个什么局。

“你要不要和朱美青当面对质?”五判官里有人开口。

“闵凝不说话。

“你要知道,偷窃代码给公司造成损失,公司是可以起诉”

“随你。”闵凝根本不看其他人,甩门离开。

这件事最后肯定会有人替闵凝解决,她不担心后果,就是对冤枉自己的人非常感兴趣!

第174章 谁的耳朵像饺子

头一个就是朱美青。闵凝回到座位上,她恰好也在,看见闵凝怒气冲冲从会议室里出来,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凑上来问我:“人事他们找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和我说了什么吗?”闵凝定定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心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朱美青笑嘻嘻地说:“闵凝,大家都知道咱俩平时那么好,所以”

“你想要干什么。”闵凝打断她,直奔主题。

朱美清莞尔一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你把你男朋友让给我,我爸妈都是律师,可以让他们给你想个消灾的办法。”

原来她图的是这个?!

原来她连脱罪的办法都有人给她想好了,难怪这么肆无忌惮。

“你就是为了个男人?”又一个冲陆北来的女人,闵凝简直火冒三丈。

朱美青笑而不答,手机铃音一响,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闵凝看这里面不简单,可一时没有头绪,眼看午饭时间了,众人闹哄哄地,没人去吃饭,都还在交头接耳。

大家都怀疑是闵凝做的,说两句话,看她两眼,直到下午,这场题为“到底是谁吃里爬外”的大讨论都不能平息。

会议室里的人进去了一批又一批,就像负面情绪加工厂一样,好好的活人进去,出来都跟丢了三魂七魄,印堂都黑了。

六点一到,闵凝就坐不住了。两个项目组停工待查,也不需要加班,她早收拾好东西,到点就往外冲。

刚走到门口,就让一队人马给截住了,一看来人,竟然是陈凯。他身后还站着雪姐,两人轻声交谈几句,看见闵凝,陆北微微一笑,“先回座位等一下,我说完你再下班,好吗?”

陈凯都来了,那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照以往经验,陈凯代表了陆北的怒火,他所到之处必然要烧尽一切牛鬼蛇神才算完。

往外走的人群都被拦了回来。大家都站在座位旁伸长了脖子看着陈凯。

常年杀气沾身,往那里一站,陈凯的气质几乎震慑了一切,办公室里一度反常得鸦雀无声。

“各位,我来自致真广告的母公司,陆国集团。我叫陈凯,暂时会接手咱们公司代码被窃、服务器被恶意宕机的调查。”

陈凯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掷地有声,一帮思想活跃的年轻人,这会没人敢吱声。

“这个调查事关咱们公司收购进程,所以和大家的利益都是息息相关的,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在调查清楚之前,请各位不要离开公司。”

不要离开公司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一阵迷惑,就听见哗啦呼啦的脚步声,大概有二三十人就黑压压地站在了员工身后,还有几个直接把守在门口,马上将有一场软禁!

“各位不要紧张,我的同事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不会伤害大家……”

“那位用手机打电话的同事,你”陈凯声音一扬,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去,“这层办公室都安装了信号***,也断了网路和电话,所以各位现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请不要做无谓的事。事情是谁做下的,站出来主动承认,然后释放大家;无一人承认,那就全体陪着监禁。”

陈凯话音一落,爆发冲突已经是意料中的事,有几个运营部门的高大男人想要冲出包围,和门口的戍卫打了起来,可过了没几招,全部都落败了,被放倒的人被其他同事搀回座位,然后就听见女孩子小声的啜泣……

“再说一遍,请不要做无谓的事,我的战士们都是真枪实弹,为了几行代码,不值得拿性命开玩笑。”

局面轻而易举就被控制住,手无寸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陈凯的对手,他手刃过多少奸恶,又磋磨过多少敌人,别人不知道,可闵凝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代码被盗那么简单。闵凝越来越来急切地想要见到陆北问个清楚。

“事情明明就是闵凝做的,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直接审她就知道了!”朱美青愤怒。

闵凝只觉得可笑:她这层身份估计到这里就要瞒不住了。

“闵小姐,请下班吧。”陈凯叫手下让了条通路给闵凝。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眼看着她,明明最应该被怀疑的人,竟然被放行。

回家见陆北要紧,闵凝抓起包,避过众人狐疑的目光,几乎一路小跑就往家里奔。

果不其然陆北已经在家等着。如往常一样,他在厨房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当晚饭,“知道你今天早回来,正好带你一份。洗手吃饭。”

苏打水泡柠檬,满满一盘子的火腿鸡蛋三明治,歪七扭八叠在盘子上,陆北出品,果腹足矣。

闵凝揭起一片面包,边吃边把今天的事讲了一遍,还没发问,陆北倒痛快,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游戏公司是社团的产业,前两年游戏行业火爆的时候用来洗,钱,多年盈利只是假象,账面的钱都是洗出来,这次把买回来的致真广告和游戏公司整合在一起,就是为了给社团产业洗底,哪知道丢了代码和部分数据,公司营运造假的真相怕被人识破,所以才大动干戈地查起来。

“如果只是你们这些小员工窝里斗,也没什么。怕就怕有人拿着数据认真起来。”陆北干掉三明治的速度就像干掉他的敌人一样,火速且片甲不留。

丢了数据才是最要命的,阿尔法小组表面上看有持续盈利,但其实也是假账,这次丢的就是阿尔法组的后台原始数据,所以陈凯就亲自出马了。

知道真相,闵凝反而更加担心,既怕真有别有用心的敌人,又怕误伤无辜。

这一夜过得,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早上天都大亮了,闵凝连个囫囵觉还没睡成。一翻身拱到陆北怀里,他一抬手把人夹在身下,含糊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今天你也别去上班了,等陈凯那边有消息了,你把离职手续办了,过两天乖乖回学校上课去。”

大四开课都有一个多礼拜了,闵凝本来请了三个月的实习假,看来要提前销假了。

“也不知道陈凯那边怎么样了,一下拘禁百八十人,也不怕出事?”

我用手指捏着陆北的眼皮,往上提,强迫他睁眼醒过来,身为始作俑者,他还睡得着,一点也不急?

“像你一样瞎担心,就不会出事了?”陆北拉下闵凝的手,闭着眼睛把人举到他身上,“不睡觉,咱们就做点别的。”他又不安份起来,下面的手两头点火,套弄他自己还不够,已经开始磋磨闵凝……

闵凝猜陆北,最近应该不忙,不然也不会早上性起了三回,直到中午太阳晒得房间堂堂亮,才终于起床。

闺房生活和谐,他老人家心情也大好,把闵凝从薄被里提出来就一直背在背上,就像动物园里背着小猴子的老猴子,总为小的遮风挡雨,抢食打架,有人(猴)罩确实幸福。

闵凝双脚缠在陆北腰间,两手勾着他脖子,把头搁在他肩头,靠自己的力量把身体挂在他一身肌肉上。

居高临下,闵凝看他释放双手煮速冻饺子,其实还是很帅的。

陆北的厨艺进步不大,但是做速食比之前从容多了,煮水,下饺子,然后用漏勺搅拌,再加冷水再煮沸,他只要是按部就班地做,那种控全场的气质就出来了,举手投足间,就见身体线条卷舒自如,最性感的男人在厨房,此言不虚。

闵凝看着锅里起伏的饺子,再看触手可及的陆北的耳朵,肚子里竟然一阵咕噜,怎么有人的耳朵那么像饺子!挺拔的小边缘,微微透着光,能看见诱人的粉白色,闵凝含着口水,竟然忍不住好奇,神使鬼差地咬上去想要试试口感。

陆北耸着肩膀想要躲开,但某人已经上嘴,根本不可能松开牙感脆弹,嗯,不知道舌头触感如何,闵凝刚伸舌头想往耳洞里钻,陆北已经暴起,整个人身体一紧,把灶台关上,叫骂一句:“x!还是没把你喂饱,嗯?还想吃人了?!”

陆北邪火一上来,闵凝就知道自己这是玩火烧身了。

陆北说来就来,把我按在餐桌上,四处找我的耳朵就咬,然后的然后,闵凝的耳朵就跟着火一样,烧得红透了。

饺子最终在锅里泡烂流向了下水道,我和陆北窝在家里一天没出门,幸好有外卖的存在,两人能够在巨大的运动量后,及时补充食物。

晚上陆北接了一通电话,闵凝以为是陈凯的,又重新从糜废的状态里回过神。

拘禁二十四小时了,不知道公司情况如何,那些有家人的同事难道不会到处找人吗?

“是程远彬汇报别的事,你啊,有点风吹草动,兔子耳朵就立起来了,”说着他又笑着不坏好意,揪着闵凝的耳朵,把嘴凑上来啃咬,“你的耳朵怎么那么软,真是爱不释手啊。”

“听说耳朵软的人,耳根子也软,我就是听了你的话,进了你的公司,被同事糟蹋,现在还落个要被你裁员的下场。”

第一次实习就遇见这么糟心的事,闵凝有点埋怨陆北。

陆北笑道:“傻子,早就叫你不做的,现在知道了,在外面被人糟蹋,不如回家被我糟蹋,家里这份工作保证你不会被裁。”

第175章 对,我要追你

第三天了,陈凯那边仍旧没有消息,闵凝不敢贸然去公司,怕坏了他的计划,只好试着打电话约贺冰出来散心,这样总比呆在空荡荡的家里,能少点胡思乱想。

今年秋老虎的气候,并没有大幅肆虐,就让一场雨给淋息了,九月的大雨下在后半夜,一早起来已经转成小雨,淅淅沥沥的,街头的燥热尽褪,二十度上下的温度,是难得的清爽宜人。

和贺冰约在一个红酒沙龙里,她代言的红酒今天就在那里开发布会,吃过午饭,闵凝开车过去找她。不知道是产品太高端,曲高和寡,还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反正场面冷冷清清的。

记者和围观群众三三两两围着神采熠熠的贺冰,没一会功夫活动就结束了。人如潮水,涌上来散下去,都是一瞬的事。

贺冰找到台下的闵凝,兴高采烈地招呼:“想死我了!咱们有俩月没见了吧,你没事也不打电话给我,我打给你,你就说在工作,没良心!”

这个沙龙贺冰是常客,也不用服务员引导,拉着闵凝三拐两拐,就到了一间咖啡厅最好的位置。

落地窗外绿植高大,碗口粗的梧桐和银杏,这会已经有叶子微微发黄了,一派野趣,同时为了保证**,她们这桌和隔壁竖着几盆高大的芭蕉,这里幽静素雅的氛围,连闵凝这个瞎紧张的个性,一来就能放松。

贺冰现在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你来正好,我有点事还想和你说,”

贺冰从铂金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封面的边缘已经卷起,她已经翻看了很多遍,是一份经纪人的合同。

“你帮我看看,我在犹豫要不要转签另一家经纪公司,乔涵这边分明就是没用心捧我,我想另外再找找出路,这不正好,有家叫苏眉影视的主动找的我。”

苏眉影视?

闵凝记得是陆家四姨开的吧。

和贺冰一说,她眼睛都亮了,“那看来是靠谱的,靠陆北可比靠乔涵强,以后把你男人肩膀借我靠一靠啊。”

闵凝苦笑,“我在陆北手下实习,然后现在就要被裁员了,所以他啊,也不一定可靠。”

“他不可靠谁可靠?!”贺冰摆弄咖啡汤匙,八卦兮兮地说道:“你不工作,他不是照样好吃好喝养着你,你俩一天到晚你爱我,我爱你的,你计较这么多呢。”

你爱我,我爱你?

闵凝喃喃。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这话,在外人眼里,可能他们已经无比甜蜜亲近了,爱这个字也应该被说烂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对自己说过爱呢?

“如果一个男人从来没说过爱字,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要不就是不爱你,要不就是爱别人。乔涵倒是常把爱挂嘴边,但也不是真爱,所以啊,说了,未必爱,不说,就一定不爱。你别和我说,陆北没跟你说过爱你啊。”

贺冰抱着下巴,咂摸半天,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们都得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怎么你还跟没摸到门一样,东猜西猜呢?”

闵凝摇头,被贺冰说得心里一阵一阵泛苦,多年感情,反而越来越模糊,看不出前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冰收起合同,对闵凝的事十分感兴趣,“他有没有说过娶你的话?”

“有吧。”被她一问,闵凝也有点不太肯定了,“他说一定让我如愿……”然后闵凝就细若蚊吟了,现在回想,她竟然记不清他说过什么了。

“如愿……你有很多愿望吗?如你哪个愿啊。”

闵凝的人生仅有一愿,那就是和陆北一生一世。以前也许懵懂,自己不了解自己,可如今,烈火烹油,花团锦簇,都不及两个人知足安乐的过日子。

所以她的人生,仅有此一愿,愿爱人不变心,命运不变脸,闵凝只想守着陆北一人,直到生命结束。

“贺冰,你知道我的,一直缺乏安全感,这次丢了工作,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办,我又不想考学,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想有份工作,最好在陆北操控范围外的,你有这种机会吗?”

贺冰一乐:“我都要去投奔陆北了,你说我有没有机会给你啊?”

答案肯定是没有。她们难姐难妹一碰杯,祝彼此活好。

电话响起,闵凝一看是陈凯,马上汗毛都立起来了,只听他那头说:“事情查清楚了,有时间回趟公司,把离职手续办了吧。”

一听说是事情查清楚了,一刻闵凝都按捺不住,忙说有事,抓着手包就要往外走,贺冰不依:“闵凝!咱俩聊了没二十分钟,你就走,不行啊,刚才谁的电话,这么驳我面子,我不放人啊。”

遇见贺冰耍赖,闵凝也是没辙,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搬出说正事的态度,她还在不依不饶:“好贺冰,真有正事,是陈凯的电话,你知道的,陆家的活阎罗,我得赶紧去了。”

“陈凯啊,现在那哥们也名声在外,陆国集团的杀神,没有权贵不怕他的,回头你得介绍给我认识,我认个哥,就算你补偿我了。”认个哥也是缘分,闵凝怎么可能不成人之美,马上答应,贺冰才饶过。

她站起来,从包里掏出口红,帮闵凝补了补唇妆。雨天路滑,不好打车,贺冰想搭闵凝的车。

补完妆,两人正准备一同往门口走,刚迈步,就听见贺冰低呼,“你看隔壁桌是谁!”

有熟人?闵凝一转头,也吓了一跳,是乔涵和傅凌风!他们的座位距离我们仅是一盆芭蕉的距离,两人已经听到了刚才她们的对话。

他们笑呵呵,一脸不知羞愧地绕过绿植,走过来,乔涵揽贺冰,假装严肃道:“不听你们的墙根,还不知道你要跳我的槽啊!”

呵呵呵,闵凝和贺冰苦笑,刚才好像说了不少啊,她被乔涵听见还好,不过是换工作的事,闵凝说得可是说的掏心的话。

乔涵和傅凌风交换了个眼色,就带贺冰离开了。

半年多没见傅凌风,他像是有话要和闵凝要说的样子。

叫过服务员,换过茶点,不由分说,他就地还要约闵凝第二顿下午茶。

“知道你还有事,陪我坐十分钟可以吗?”他率先坐下,满脸期盼,这样的卑微其实不应该属于傅凌风。

闵凝坐下,想起上次最后见面是因为绑架的事,一时尴尬,信口找了句话来开场:“挺长时间没见了,你还和以前一样。”

“你就给我十分钟,所以我不想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哦。”那闵凝就没词了。

“我决定追求你。”傅凌风目光灼灼,闵凝一愣神,几乎被他烫到。

这是什么情况呢?出来喝个咖啡,碰巧遇见,然后他就顺手追一下?

“别闹我了,你不是刚才听见我们说话,然后觉得我和陆北有了嫌隙,所以你就要趁机做点什么?”

是商人,就喜欢趁机买进,趁机卖出,反正只要是“趁机”,就能获利。闵凝懂。

“你什么都不懂。”傅凌风果决打断闵凝的臆测,目光幽幽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一直问我自己,那次绑架为什么第一个赶到的不是我,为什么能拥你入怀安慰你的不是我,而该死的,害你被绑的人却是我。闵凝,我想守护你,我想在你身边,陆北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傅凌风……其实那次真的意外,真的,你叩问了自己半年,就得出这个结论,还杀了……你的司机是无辜的,这”难道还不够救赎你的自责吗?!

“你知道了……我知道你会说那么做不对,我也在冲动之后后悔了,可是,我该做的,还是要做。”

闵凝有种颈后发凉的感觉,“你,要做什么?”

傅凌风大笑,“追你。十分钟到了,赶紧去办事吧,陈凯那人雷厉风行,你去晚了,没准事都变味了。”

他一提醒可好,已经下午四点半了,顾不上傅凌风的追求的话,闵凝又火急火燎往公司赶。

一路上超车闯黄灯,以她跌跌撞撞的车技,终于在五点半赶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就看见贝塔组的人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一张张脸泛着清白,都像溺过水又上岸的水鬼,眼神都涣散了,迎面走过来的是贝塔组的策划燕哥,他对闵凝一向存了点别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闵凝,仿佛不认识一样,“闵凝啊。你可终于露面了。这,这是你的车?”

黑色的小跑车,流线光洁,底盘奇低,只有两座,这样不实用的车马路上确实少见,这种夸张的座驾陆北已经不感兴趣了,闵凝只是捡他的旧货代步而已,哪知道被前同事撞个正着。

“也是。我们都知道了,你是陆国集团的少奶奶,亏得高佳龙的狗胆,跟你搞小动作。我们都被他给折腾惨了!”

高佳龙?!这里有高佳龙的事?问燕哥未必准,闵凝敷衍两句赶紧上楼。

一进门,雪姐看见闵凝,笑脸迎上来,已经到了谄媚的地步。她亲自把闵凝送进了陈凯临时的办公室。

“看你半天没过来,怕你路上遇上麻烦,还说派人再联系呢,坐。”陈凯倒了杯水给闵凝,清空了办公室其他的手下。

他们隔着小茶几做在会客区里。

不大的房间,因为没开灯的关系,几乎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陈凯杀戮太过,人反而喜欢呆在黑暗里,当然他的视力也极佳,所以黑暗反而盲了敌人,保护了他。

“要不要开灯说话?”

闵凝摇头,尊重陈凯的习惯。“说说是怎么回事吧。陆北最在意的假账的事,有没有被人发现。”

“事情比想象中要好解决得多。”

一切的事情都是高佳龙在作祟!

自从公司裁员的风声传出来,他就想借机挤掉贝塔组了。

另一方面,他早看我不顺眼,本来想借买早饭挤掉个小姑娘,哪知道闵凝那么坚韧,还真的一直坚持买,他就觉得闵凝是心思深沉,不得不除。

于是就有了借闵凝的电脑偷出了数据和代码的事。

这样既能弄垮贝塔组,又能卖代码,这是一举多得的买卖。

其间他还买通了朱美青,提供账户权限和被人收买的口供,而朱美青答应的原因,就是她想管闵凝再要最后一样东西陆北。

又是一个以为闵凝没根基的蠢蛋。她自诩父母都是律师,以为可以顺利脱罪,却忽略了这事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他们的把戏都是小儿科,但因为所有的记录、痕迹抹得太干净,我们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才用了这招。”

“那你准备把朱美青和高佳龙怎么样?”闵凝问。

“陆先生已经做过决定:朱美青本人,我们没有证据指证她什么,但因为她父母都是律师,手里有些资源,为免报复,我们会用搜集一些别的信息,送他们夫妻去牢里呆几年;高佳龙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偷数据是为了想办法罗织贝塔组的罪状,谁知道他还真看出了洗钱的眉目,所以也留不得。”

留不得……高佳龙算不算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然后就害自己被魔鬼给吞了……

“你想哪去了,陆先生现在不轻易杀人。现在的陆国集团和以前大不一样,能合理合法处理的人,绝不随便用私刑,白白落人把柄。”

后来去一打听,闵凝才知道,高佳龙因为盗窃和猥亵,被告发判了七年。

对内对外,证据确凿,猥亵罪指证他的就是当年那个被她性骚扰的女孩子,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致真广告的并购顺利进行,最后并没有裁员,也算补偿了那群被禁锢的无辜者。

反正后面的事,闵凝也是在辞职后,陆陆续续在陆北和程远彬聊天的时听说的。

治理公司的难点,在于人心。

项目管控只有一套理论。而管人才是真难,隔着一层层薄薄的胸膛,谁知道里面酝酿了怎样的丘壑和阴谋,所以每次陆北在讨论这个话题时,总会提到“叵测”两个次。

居高位者,比谁都怕居心叵测的下属,也许,有一天,他还会怕居心叵测的枕边人。

第176章 他回来了

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

辞掉工作后,闵凝在家里无所事事了小半个月才回学校销的假。

要说这小半个月在做什么,事后回想,她几乎全无记忆,反正都是琐碎到极致的家务事。

七点准时起床洗漱后,闵凝就上工了,一天之计从为陆北准备早饭开始。

火腿煎蛋配白粥牛奶,或者是三明治配咖啡,来来回回就这几种,吃的人没说腻,闵凝也不敢不做;等他上班走后,闵凝就要叫人来打扫房间、整理要送洗熨烫的衣物。

通常陆北晚饭都是吃完回家的,闵凝就随便对付一口。

等他晚上回来,闵凝的一天的重头戏才算开始,好似这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为了等待他,遥想古代后宫嫔妃大概就是如此。

一天无所事事,就是满心期盼,到了夜晚,盼望到达顶点,他来了,今天才是圆满。

闵凝要承认,她的个性里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孤高清冷,这种个性,多数人都是非常讨厌的,包括她自己,放不下身段的时候,别人难受,闵凝自己更难受,这才做了半个月陆北的后宫女子,她就有点心烦气短。

无论陆北买包还是买表哄,闵凝都提不起精神,最后逃也似的回了学校。

干呆着能把人呆残,闵凝逃出生天,一回学校,看看人家花朵一样年轻的面孔,看看人家朝气昂然的拼搏姿态,我才找回点心气。

毕业在即,这是最后磨练技能的机会,闵凝乖乖上课,一堂不落,下课还是照旧抱着书本去实验室和图书馆上机找资料。

有时候还会碰见罗素,他也是找工作大军里,不着急的那个,和闵凝一样,他也不准备考研,却也天天来图书馆报到,后来为了和考研大军抢座位,两人干脆联合作战,谁来得早,就帮对方也占上座。闵凝坐在窗边看技术文章,罗素坐闵凝旁边用电脑作作图什么的,都是自习,但他们很少嘻哈交流。

各做各的,到了晚上闭馆,才说一句再见,然后第二天继续。

秋天的光阴极短,每天都有不同景致,闵凝最爱的季节就是秋天,娇黄的树叶,墨绿的草被,青蓝的天空,还有正午只见火红不见热的日头,颜色美到妖异,空气里丝丝寒凉,闵凝贪图这样的美好,只手托腮看得人都呆住。

甚至连乔涵什么时候坐到对面都没察觉,还是他痞痞地对闵凝打了个响指,她这才回神。

原来他是来送财的。

闵凝接过他递上来的合同和其他文件,和罗素一起翻了两眼,就看出这是一款国外游戏在国内运营的授权文件,以前和杜壮周南他们一起干,最后被悠游公司告,缺的就是这样一纸授权。

“据我所知,你的好时集团都是做百货快消品的,不涉及互联网业务,你怎么得到这个的?”闵凝问。

乔涵不疾不徐,笑道:“就是因为没有这种业务,人家送给我,我都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做类似业务的。这是一个长时效合同,而且海外运营成绩不错,是款好游戏,你又有经验,只有便宜你了。”

这话不假,这款叫《梦幻消除岛》的游戏确实最近十分火,但因为需要全程联网游戏,而且锁区,没有引进的情况下,国内能玩上的人确实不多,但这就已经是游戏攻略社区最火的话题了。

闵凝看班里几个技术好的男同学,又是破解又是越狱的玩过几把,音效、画面都是没得说,软萌软萌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这么一块香饽饽,闵凝实在猜不到乔涵怎么就轻易能拿到授权,而且还要送给自己。

“你就这么平白无故送块肥肉给我,让人有点不敢接。”

乔涵看了一眼罗素,抿嘴笑着,“这份合同不是白来的,我把合同送你。如果你愿意可以顺便帮我个忙。”

“什么忙?”

“阻止贺冰跳槽去苏眉影视,继续留在我这里。”

去苏眉影视是贺冰脱离乔涵的机会,闵凝怎么能断贺冰的前途。

乔涵捧贺冰,说是捧,为她接的工作,最多让她饿不死,根本没想正经培养她,就为了防她翅膀硬不能供他亵玩,乔涵就这么霸着人家的青春,现在干脆还要用计策?!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我就算再想要这份合同,我也不能出卖贺冰。”

“行了,硬气的小姑娘,你不愿意就算了,看来我只能再出钱留下贺冰了。”

乔涵把合同留在桌上,逐颗扣上西装纽扣,什么也不说,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

闵凝和罗素面面相觑,这算怎么个意思?

闵凝说不同意交换条件,乔涵也愿意把授权送她?商务谈判要是都这么容易,是不是早就世界大同了?

闵凝问罗素怎么看,他也摇头:“其实你帮他把贺冰留在现在的经纪公司,也挺好的。”

把贺冰困在现在的经纪公司,也是留她在乔涵身边,“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那可是你情敌,你竟然向着你情敌说话!”

“我不是向着乔涵,我是觉得贺冰不往高处走也挺好的,我固然喜欢她,可也不希望我和她差得太远,跟着乔涵永远籍籍无名,我才有机会,不然哪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她甩了乔涵,难道会跟我吗?”

是个男人都希望把女人控制在手里吗?!

闵凝真是大开眼界,思想开放的罗素不应该是个文艺男吗,怎么也一肚子直男癌患者的论调?

和直男讨论女人的权利根本是浪费时间,她懒得和罗素争辩。

有时间有力气,不如说说这份授权文件,到手的赚钱机会,罗素又一个劲的怂恿,闵凝确实动了心。

经验、人手几乎都是现成的,乔涵这一纸合同,就像是一双完全合脚的鞋,只要试穿一下,根本就没有自制力再脱下来。

要不要做呢?

要做。

闵凝小心翼翼用塑料文件夹把合同板板整整地收起来。

但做之前,她准备问问陆北的意见,上次被人告就是教训,顺便也可以让他的律师团队帮忙看看合同。

甚至连怎么经营,闵凝也想好了,周南、聂元都是同学,知根知底,闵凝想请他们来入伙。

另外,罗素是一定要请的,运营做活动难免需要出图做广告宣传,他正好是设计出身,专业对口。

而服务器、房租、备用电源、支付平台等等这些,之前做过,闵凝都有经验,何况这次是合法的,做起来光明正大,心里头也踏实。

周六一早,闵凝就约了陆北,她要郑重地和他谈,争取他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支持。

毕业在即,这可能是闵凝唯一的出路。

头天晚上闵凝就住在宿舍,打了一宿的腹稿,要怎么获得他的支持,怎么交待合同的来历,把可能被问的地方,都准备了一套说法,煽情的大实话往往最动人心。

甚至,闵凝连眼药水都带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怀揣梦想的孤女,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就不信哭不软陆北!

闵凝想得非常好:美滋滋画个清淡的眼妆,打散长发,里面穿上半透的黑蕾丝裹身裙,外面套一件单薄的卡其色风衣,哭的时候,脱掉外套,往陆北怀里一坐。

梨花带雨,缠发半遮面,外加若隐若现的身体,这三项已经可以击溃他的防线,闵凝还期待再争取一笔启动资金,毕竟买服务器,租办公室也是一笔开销。

走出宿舍楼门,直奔停车场取车,秋日的早上,地面上白霜还没退尽,湿湿滑滑的路面上,闵凝踏着细长高跟的短靴,小心翼翼地迈步,生怕滑倒,摔个狗啃屎。

正要拉开车门,忽的一只手大力拍在她肩膀上,吓得闵凝差点跳起来,死死抓着反光镜,满脸怒色回头,看到人,却让闵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是闵星。

他回来了。

消失了四年的他一身笔挺地正站在闵凝面前。

哥哥的微笑慢慢在脸上漫开,寒风里,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闵凝几乎不敢相信,闵星,哥哥,他终于回来了。

“现在是大姑娘了,刚才我在车里观察了好半天,才认出是你。”

闵星上前轻轻抱着闵凝,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就听见闵凝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真的太久了。

唯一的亲人让闵凝盼了太久了,有的时候她都怀疑,他走得那么彻底,杳无音讯,她是不是将永远失去这个哥哥?!

闵凝努力止住决堤的泪水,可都是徒劳的,她有太多的委屈和想念,一泄而出,哭花妆容已经不可避免,“今天打扮这么漂亮,都哭毁了,别哭了,打小你这种只掉眼泪不出声的哭法就让人揪心。”

闵星帮闵凝抹掉一脸冰凉的泪水,望着徐徐升至中天的太阳,呵了口白气,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一路无话,驶向他暂时落脚的酒店。

两兄妹就在酒店的餐厅吃了第一顿团聚的午餐。

闵凝看着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闵星,猜测着他这些年的生活。

常人都说贫寒磨人,过苦日子的人格外显老。可看闵星,分明是一个显老的有钱人,体面的着装,百万座驾,出入五星级酒店,他应该过得很好吧……

要知道,当初他可是拿了陆北二百万,钱怎么花的,这些年他又在哪里,干什么,以什么为生?

情绪过后,积了满肚子疑问,闵凝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

“尝尝这里的蟹黄烧卖,正好是吃蟹的季节,味道很好。”

闵星夹了一颗烧卖放在闵凝的小碟子里,闵凝在他的期待下,吃掉了整颗。

闵星看似健朗的谈吐下,他们很默契谁也没有谈起母亲,母亲的离去就像一扇门隔在这对兄妹中间,让他们的关系仍旧那么疏离。

一桌子的潮汕菜系,精良可口,两人都没怎么动筷。

闵凝居高望着窗边热闹繁华的街景,想起小时候和闵星在饭桌上争抢牛肉的情景。

酱牛肉是妈的拿手菜,也是逢年过节才做的大菜,葱姜黄酒黄酱拌的卤汁里放大把的花椒,卤出来的牛肉,油润酥烂。蘸卤汁用薄饼卷着吃最香;或者炒上糖色回锅用甜面酱炖一下,配饭吃,两人都能吃三碗以上。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五六岁的兄妹俩都是能吃的年纪,刘素珍卤上三四斤肉都不够吃,所以只要有这道菜上桌,俩人必然抢得打破头,不是谁掐住谁的筷子,就是在桌下踩了谁的脚,一顿饭就听我们哇乱叫。

那时候闵凝只觉得贫穷让他们可怜可笑。现在,才知道那时候有多么可爱温暖。

第177章 亲密刺探

“铃铃”是闵凝的电话。

抓起来一看,是陆北打来,闵凝看了眼闵星,心乱如麻地接通。

“等你一上午,怎么还没来,要不要等你吃午饭?”

“嗯,不用了。我……突然有点事,先不过去了,回头和你说。”也不知道陆北生疑没有,她就赶紧把电话挂了。

直觉告诉闵凝,拿了陆北钱的闵星,其实是非常不喜欢陆北的。

“今天穿那么漂亮,是去约会吧?陆先生现在风光了,还是妹妹你有眼光。”

闵星含笑,闵凝却觉得脊背发凉,兄妹一场,他是真心祝福还是假意含酸,她还分得清。

“他打给你是叫你过去?”

“是我约他说点事。”

“什么事?”

“我工作的事。”

闵星咧嘴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就用那条缝把闵凝上下打量了一遍。

“陆先生的女人还用工作吗?妹妹你还是那么死心眼,需要钱直接伸手要啊。”

这话说得闵凝极不痛快。

伸手要钱,说得多轻松,闵星说得丝毫不觉羞愧,而闵凝已经难堪不已。

她耐着性子问闵星,这几年飘在外面,以什么为生。

闵星似乎并不想多谈,只说从东南亚做点水果进口的生意,赚了些钱,南方气候湿热,他觉得太辛苦,就准备回北方发展了。

说到做生意就无法回避本钱的问题,他讪讪地提到了陆北的两百万,“我也知道,他是看在妹妹你的面子上借我的,你现在不会替男朋友催我还钱吧。”

话说到这里,这顿饭已经露出它本来的丑陋模样,闵星对当年离家后,家破人亡的事,一直没有原谅闵凝,在他心里,这个妹妹除了会攀附男人,没有亲情可言。

而在闵凝看来,这个哥哥也不过是靠她渔利而已。两人随便敷衍,结束了这场饭局。

晚上回家,闵凝心头缠乱,可还是特意去超市买了许多食材,准备晚上做一顿大餐,就当为放陆北鸽子而赔罪。

黄油蒜蓉牛舌,芝士大虾,主食是火腿松茸炒饭。她能做的都是在酒店吃过的,靠着回忆把味道捡起来,然后再一味料一味料的拼贴回去,不像是肯定的,但胜在用心,现在陆北身上系着她和哥哥两人的命运,她不敢不用心。

掐好了时间,花了两个小时做的食物,正好在陆北开门时,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

闵凝招呼他,接过他的公文包和外套,“洗手吃饭吧,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今晚闵凝还要说服陆北投资她的游戏公司。

陆北瞥了眼桌上的饭菜,不阴不晴地说道:“你和闵星中午也应该吃过大餐了,怎么晚上还有心情做这么一桌?”

果然,他知道了。

整个华北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草丛里多只老鼠他都能知道,何况是自己的大舅子。

看陆北气不顺,闵凝以为是怪自己失约,赶紧从后面拦腰熊抱他,“他突然出现,我一高兴,就没顾上你,今天没做饺子,你可别吃醋。”

“别耍小聪明!”陆北把闵凝拉到身前,冷着脸。“我问你,那个游戏授权合同从哪来的?”

闵凝还没说,他就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授权是乔涵给我的。我今天本来就想找你去商量的,真的没有想瞒你的意思。”

赶紧剖白,有了上次的教训,闵凝不敢瞒他什么,瞒什么都会被挖出来,不如坦白,争取个宽大处理。

陆北脸色果然缓和,一把人拎进怀里,提着她一起跌坐进沙发里,冲劲太猛,闵凝隐隐听见及膝处的蕾丝裙边缘隐隐撕裂的声音。

陆北也顺着声音往下看,然后就看见条光溜溜的大腿,突破了裙子孱弱的封锁,白晃晃地探出裂缝,卡坐在陆北的腰上,姿势太暧昧,闵凝喉咙发干,尴尬一笑,岔开话题:“乔涵的合同你怎么看。要不要我拿来给领导审阅一下?”

“不用了,你喜欢做就做,我开张支票给你。乔涵在我那里压了四千万的货款,他不敢坑你。”

原来乔涵是为了跟陆北顺利回款,所以才把这个便宜的闵凝。

这么一来,果然授权没有问题,闵凝也放心下来,只是她想起另一个问题,倒底陆北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乔涵告诉他的?

陆北顺着裙子的裂缝开始毛手毛脚起来,大概因为手带薄茧的关系,他触摸过的肌肤阵阵**,闵凝看着他怒气已消,大胆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收了乔涵给我的合同?”

陆北把头埋在闵凝的头发里,玩穿梭游戏,不在意道:“本来我不知道,闵星说的……下午我就查一下那个游戏授权的底细……知道你没有瞒着我的意思,干脆就让你放手去干……”

后面的话闵凝几乎没听,光“闵星”两个字就已经无比刺耳了,今天闵凝确实和闵星提过一嘴这事。

想不到闵星竟然转头就告诉了陆北。

“你什么时候和闵星见过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陆北一顿,闵凝就已经明白:闵星一举一动都是受陆北辖制的,陆北不点头,闵星今天就不会来找自己,或者说他即使不提前通报,也必然要事后跟陆北交待。

闵星吃陆北的饭,现在是陆北的人,原来张口闭口“陆先生”,已经就是证据。

闵凝有说不出的悲愤。她和哥哥,她们一家人,现在都成了陆北养的寄生虫了。

“浑身刺又立起来了!小东西,他是你哥哥,我是你男人,我们交流一下你的情况,不算侵犯你的**和人格吧?!”

和陆北发脾气,是掰扯不清什么**不**的。

隔天闵凝跑去质问闵星,他干脆避而不见,叫酒店的大堂经理就把妹妹挡在外面,电话里,理直气壮:是我告诉的陆北,咱们兄妹都是看陆北眼色过日子,你不敢和陆北撒火,也别找我出气,我刚回来,你就一副防我占你们陆家便宜的嘴脸,我都寒心!你要怕我出卖你,少来找我!

电话挂断,嘟嘟嘟嘟的盲音响得更加刺耳。

闵星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面目回归,让闵凝满腹疑惑,闵星这些年倒底在做什么,现在有是什么情况,她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些年的关于闵星的情况。

上位的人都知道要培养自己的关系网和情报人员,上到政策全局,下到黑市新闻,无一不关乎各人利益,陆家开酒肆,傅家三代巨宦,都有一张庞大的情报网,连乔涵家这样的大门阀也有自己的手段。

闵凝能认识到这一点,但却一点没学会怎么收集情报,陆北发了个李东给她,她不知道怎么用,也一直闲置着。

这回,正好派上用场,闵凝把李东约到学校食堂最不显眼处,想从李东那里打听一下闵星。

小一年没见过面了,李东匆匆赶来,老远就看见他像从前一样笑着招手,只是背有点驼了,腿脚也不够轻快了。

他也不过四十岁,闵凝暗自唏嘘:过得不好果然显老。

“东哥。”闵凝甜甜地叫他,多希望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李东风一样就坐下,二话不说,一口先闷了一大碗酒酿,还是爱说笑的样子:“等你叫我来,盼得我脖子都长了,以为你都把你哥给忘了呢!”

看得出他很高兴,来得也急,口角干得都起皮了,闵凝把自己那碗酒酿也推给他,食堂里的饮料也就甜酒酿能入得了李东的眼了。

“东哥你最近在做什么,突然叫你来,不耽误你吧?”

“我今天本来是在工地上的,有两队工人叉架,闹起来打死了一个,我去给调节调节,杠起来工地的活还干不干了。不过已经没事了,都解决了。”

闵凝点点头。

李东最近给建筑工地看场子,那里是陆国集团新买的一块地,刚开工,就出了不少事,所以派了社团的人过去看着,江湖人平江湖事得心应手,就是没什么油水,还风吹雨淋。

李东被西北风都吹皴了,有点让人心疼,闵凝又问了问他和王真阿姨,李东眼里才有了点喜悦:“她现在挺着个肚子,也有六个月了,回头等生下来,我俩就扯证,叫你去吃喜酒。”

这是个好消息,都是天涯漂泊人,他俩终于定下来,要生根过一生了。

闵凝由衷祝福他,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转眼就到了饭点。

李东看看表,直接开门见山:“妹子,下午茶咱们也吃过了,你要有事,直接说,天都黑了,我得赶回工地盯着去,最近不太平,黑天瞎火怕有人闹事。”

甭管是谁闹事,只要出在李东辖区,有事就得他担着,社团爱生事的人多,难怪他不放心,闵凝也不拖沓,直接把查闵星的事和盘托出。

李东了然,沉吟了有五分钟,为难道:“闵星回来的事,我听说了,确实挺突然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回来,这些消息一直是封锁的,直到有人在陆国大大楼里见过他,这我们才知道的。按理,这种悄悄空降的事,都是贴身的人才知道,我……妹子你也知道,身份已经够不上了,打探不到陆先生身边的事。”

闵凝这才发现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闵星算陆北的公事,也是私事,自然不是一般手下能接触到的。

想探闵星的底,除非闵凝向陈凯和程远彬刺探……妹妹要了解亲哥哥还要如此麻烦,可见陆北身边被围得有多周密。

“其实,要查闵星在南方的情况,我倒想起个人,你也认识,没准他能帮忙查到点东西。”

“是谁?”

“乔涵。他家是潮汕人,祖辈在南方起家,在南方一直都有势力,闵星在那边那么多年,让乔涵查这事正正好。”

第178章 开张大吉

乔涵是潮汕人这事,在南方很有根基,闵凝以前听贺冰提过的。

李东不提,闵凝倒忘了自己手里不止李东这个资源。

求乔涵,其实没有什么难开口的,她俩的关系其实非常简单,能把一切都放在桌上当筹码谈,这是最健康的人际关系。没有不能估值的暧昧,也没有不可和解的宿怨,相比傅凌风一头发热的追求和陆北强悍的干涉,闵凝有时候觉得和乔涵说话最轻松。

拜托他查闵星的事,乔涵答应得痛快,在电话里就全办了,没半个小时,他就大致摸到了经络又把电话回拨过来:“想不到闵凝你哥哥还有这个胆子,光看你,以为你哥哥是个烂好人那种呢,想不到走私的生意也敢做。”

像闵星这种急功近利的人,干犯法的事,闵凝一点也不意外,我想知道的是闵星走私的是什么,和陆北又有什么关系。

再问乔涵,就听嘿嘿一笑,闵凝已预感不妙。“走私的内容可多了,女人,小孩,军火,药品,或者,叫毒品,应有尽有,顺便做点合法买卖掩人耳目,但凡发家史,就没有干净的,陆家就够狠的了,杀人绑票开赌场,让人家破人亡的事没少干,你哥哥,嘿嘿,我得给竖个大拇指,陆北都不碰白货,他敢做。

什么都干的人在外头得罪人了,所以他才回来投靠陆北求庇护,不然估计得死在外面。”

闵星这不是作死这是什么?!

闵凝对闵星,简直又怕又恨!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不信去问陆北,他肯定都知道。”乔涵是吃准了闵凝不会去问陆北,才会拜托他做调查。

“我现在突然特别同情陆北,他这个大舅子,比我那个还不省心,哈哈,看来有场好戏要看了。”

闵凝心头烦乱,这个哥哥回来,比不回来还叫人发愁。他走的这条亡命途,真的回不了头了,陆北能保他一时,真能保他一世吗?

乔涵肯为闵凝打探消息,纯碎是八卦之心泛滥,这种无聊出乎闵凝的意料,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替闵凝保守了这个秘密。

乔涵和陆北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他能保密,闵凝感念。

商场之上,陆北几乎都是孤军作战,只有交易没有交心,靠近他的人为的都是利益,乔涵也是如此,可乔涵和闵凝,不夹男女之情,渐渐的竟然熟络,他放心奚落闵凝的愚蠢,闵凝放心接受他的帮助,彼此心知肚明,他们都是对方难得放心的异性。

两人因为这件事竟然还有点要成为朋友的意思。

再加上乔涵送的游戏授权,闵凝请程远彬细读之后,确信完全没有问题,更加笃定乔涵的好意,暗自感激。

陆北的支票已经到手,一百万的额度足以支撑闵凝公司前期的运营,闵凝风风火火就把公司的摊子给支了起来。

“宝贝娱乐”公司下面,她是法人,罗素、周南、聂元算是技术参股。

深冬已至,第一场大雪来的比往年都早,正好卡在十一月的尾巴上,三十号那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就看见大地一片苍茫,天地在一条灰蒙蒙的地平线处相接。

这场雪来得突然,今天本来是宝贝娱乐正式开张的日子,哪想到赶上了大雪封门的天气。

既然日子选定,也通知了朋友们来庆祝,就没有改日子的道理,闵凝和罗素还是欢欢喜喜地早早到场,准备起来。

办公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片创意产业园区里位置最偏的一处二层小楼,他们租下了整个二层,面积将近三百平米,租金却很便宜,楼外观确实有点寒碜,上个世纪的苏式建筑,红白的墙砖水泥都剥落了,可被罗素街头涂鸦一创作,中古里透着嬉皮,也算是一种独特的风格了。

《梦幻消除岛》是闵凝代理的游戏,罗素涂鸦,把里面萌萌酷酷的主人公,绘在了建筑外墙上,衬在大雪里格外显眼,客人们远远看着画作,一下就找就找到了闵凝公司的位置。

说是公司开业典礼,其实闵凝没安排剪裁放鞭炮这些活动,只安排了餐聚。

罗素订了披萨和麦当劳的外卖,把办公桌拼在一起,食物放中间,俨然一个小型自助餐会,闵凝对罗素这种花小钱办大事的手法,深深感到佩服。罗素不以为意:“鸡翅管饱,可乐畅饮,这就是大手笔了,还小钱?!身为你的合伙人,温馨提示一下,咱们账上的钱可不多。”

刨去买设备,租场地,采买办公用品,杂七杂八的一花,陆北那一百万确实不剩多少了,也就够给闵凝、罗素、周南、聂元四个人再发半年工资的,如果还想招聘两个有经验的人,那估计他们的钱都未必能撑到明年春天。

今天开张,发愁的事明天再说,反正有陆北,闵凝倒没罗素那么焦虑。

第一波来的是闵凝宿舍的姑娘们,全部到齐,最难得是看见了回家养胎的彭嫣,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杜子涵一手搀着雪地里蹒跚的彭嫣,另一手捧着一束粉白的百合。一见他们出现,纪小晨她们赶紧都从二楼飞奔着下来,就跟参观名胜古迹一般,各个都在彭嫣鼓起来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行了你们!又不给钱,瞎摸什么!”彭嫣健步如飞就往前走,兴致勃勃地参观闵凝的办公室。

大家都是同学,本来就熟稔,这一见面,叽叽喳喳更是聊起来没完。杜子涵是个斯文人,依依微笑着和大家打过招呼,就下楼来陪闵凝迎接下一波客人。

“这里冷,你要不上去吧。”虽然感念他的体恤,可过门是客,闵凝也不忍心杜子涵陪杜子涵雪地里站着。

“没事,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合我,你一个人站这不是也挺无聊的。”两个人确实聊胜于无,于是聊起了创业。

杜子涵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以他的才华,日后不容小觑,大家聊理想聊前程,时间打发快多了。

以前对杜子涵不了解,这么一聊,闵凝突然很有延揽他的冲动,学通信和学计算机其实不算隔行。杜子涵保研了,可请来做个场外指导应该也不错。闵凝刚要试探,杜子涵就看出端倪,笑道:“你能看得起我,我肯定觉得荣幸,不过我还是准备走仕途,家里铺好了路,我和彭嫣还是准备顺从安排。”

他们是家境好到不需要野心的一群人,家里铺了路,他们也知道路通向哪里,从善如流,也是人生一种智慧。

刚才侃创业就是纯聊天。

“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声抱歉和谢谢的。抱歉是因为我们婚礼那天韩大海太失礼了,也是我们安排的疏忽,把你们放在一桌;感谢呢,是嫣嫣收了你和贺冰那么贵重的礼物,我和家里的父母都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过了半年了,还是要亲自跟你道个谢。”

杜子涵清亮亮的目光里,装满诚恳和从容,闵凝心内几乎要为这个男人叫个好!

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这是刻在骨头里的尊严感支撑着他能够永远用和煦的态度面对一切。这是闵凝一直在追求的人生状态啊,她突然无比羡慕拥有这个高尚男人的人,无比的羡慕彭嫣,她的一生可以想见,将是一路的平安富足,波澜无惊。

“闵小姐。”是陈凯带着程远彬和李东他们赶到了。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各自都带了几名黑衣手下,两人一组,一共提了六只花篮摆在大门口处。唯独没见陆北。

杜子涵看闵凝有客,打了个招呼就上楼了。

程远彬组织人手摆放花篮,陈凯笑道:“陆先生不知道今天赶不赶得上了,大雪封了机场,他滞留在**迟迟不登机,也挺着急的。”

是了,不说闵凝差点忘了,陆北前天说出个差快去快回的。

她昨天住学校,以为陆北已经回来,哪知道他还在外面飘着。

今早太忙,也没查看手机,掏出来一看,果然又是未接电话又是短信,闵凝打电话过去,就听他口气又酸又软,又怕闵凝不高兴,直说等他回来单独庆祝等等。

挂了电话,闵凝转头一想,陆北被困在机场大概也是满肚子委屈,好久好久没听见他孩子气的抱怨,让人哭笑不得。

闵凝正和陈凯他们寒暄着,就看见乔涵和傅凌风也才来了。

他们的随从也各抬了两个大花篮,和陈凯他们的放一起,组成了巨大的一片花丛,有玫瑰、百合、天堂鸟,红的白的黄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就像雪地里突然长出了一处花园,美丽到妖异。

乔涵来,不意外,傅凌风跟着来,还和陈凯他们迎头碰上,可谓是冤家路窄。

两方人马打过招呼,就谁也不和谁说话了。

闵凝搜肠挂肚地两头招呼,跟陈凯说,佳子怎么没来;

跟乔涵说,我有今天全靠你的帮助;

跟傅凌风说,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三个人只有闵凝轮番在说话,几乎要搞到精神分裂。

幸好这时贺冰下楼来看,闵凝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喊她帮忙招呼。

贺冰最近认了陈凯做干哥哥,一见陈凯格外热情,哥哥长哥哥短叫得就跟亲哥哥一样,闵凝呵呵赔笑,乔涵的脸都要绿了。

贺冰不理乔涵,笑盈盈挎着陈凯的胳膊,对闵凝抛了个媚眼,“我叫了两个记者朋友,让他们拍点照,找机会帮你宣传一下,能给你的游戏省点广告费呢,别太感激我哦!”

不管闵凝愿意不愿意这么高调,只要能省广告费,她是不介意炒作的。

贺冰扭着水蛇腰就带着陈凯几个人上了楼,留下闵凝和乔涵傅凌风。

第179章 恩客?

雪越下越大,大概是站得太久,闵凝的头发和大衣的兜帽里全是雪片和水珠。傅凌风温柔为她弹掉肩头的雪,笑道:“都快成雪人,赶紧进去吧。”

闵凝也玩笑:“本来就是肌肤胜雪,是雪人像我才对。”

“果然做老板就是不一样了,这么自信?哪里的肌肤胜雪,露出来看看。”乔涵上下打量,痞里痞气调戏着闵凝,刚才贺冰的事,他翻篇倒快,闵凝也损他:“被贺冰甩了吗?这么快就要找别的女人了?”

乔涵一哼,根本不承认自己被甩。

事实上,贺冰和乔涵确实在冷战,关系也岌岌可危。

乔涵要留贺冰,可贺冰执意要跳槽到苏眉影视,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撕破脸皮,现在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靠拢陈凯也是贺冰为跳槽做的打算全面靠拢陆北这一支。

当然陈凯也不是谁都能抱上的大腿,贺冰走闵凝的关系,省去了层层通报关卡,直接就把陈凯约出来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倒也能聊几句,贺冰的直白有趣正好填补了陈凯的无聊,这里面有没有男女之情还真不好说,反正两个人现在兄妹情谊正浓。

闵凝引傅凌风、乔涵沿着老旧的楼道直奔二楼,还没进去,就听见屋里的房顶都快要被掀了,大家竟然玩起游戏来,彭嫣挺着肚子喊号:萝卜蹲,萝卜蹲,萝卜蹲完,茄子蹲,然后就爆发了一阵久久不能停息的笑声和掌声,没跟上口号被罚的人竟然是程远彬!

就看他脸色真的跟茄子一样,双手撑地,向下一跃,噌噌噌连做两个侧手翻。

然后全场轰动,口哨声,掌声,尖叫声,纪小晨干脆就喊:大叔我爱你~

闵凝简直目瞪口呆,一是不知道四十来岁的程远彬还有这么矫健的身手,二是不知道面积大的办公室还有这个功用,这群大儿童太能作了!

乔涵作为天生的玩家,也不落后,不等邀请就下场和他们玩在了一起,整个屋里没有参与的就剩闵凝和傅凌风,贺冰和陈凯。

他们两两一堆,隔着哄闹的人群遥望着,陈凯警戒心太强,时刻观望着傅凌风,他的出现确实在意料之外,连闵凝都好奇,来就是为了说句恭喜发财,然后看这群疯孩子玩萝卜蹲吗?

不等闵凝问,傅凌风难得开门见山,“这趟过来,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

“都挺好的。”有陆国集团的律师团队做后盾,从游戏发行版号到员工社保,一切都办得正规极了。

“钱呢?你们做运营的,接下来打广告做宣传费用极大,你们账面上的现金流不紧张吗?”傅凌风是内行,光用看的就知道闵凝他们不富裕,“总是伸手跟人要钱,也不是开公司的办法。”

确实,资金一吃紧就向陆北要钱,那跟被包|养也没区别了。

“我想过融资的,但是,我们没名气,还没开始运营,也没数据出去跟人家谈。再者,刚刚才开始做,我不想把权柄下移,分到太多股东手里,怕混乱了决策层,最后再丢了经营权就真是白忙了。”

这间公司承载了闵凝和罗素的梦想,一想到引入别人来和我们一起指挥公司,她就打心眼里反对。

傅凌风点点头:“拿多少权力去换多少钱,是每个经营者最难的选择,你能想到这层就算是入门了,”他顿了顿,试探性的提议:“你有资金上的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的公司也投资了几家互联网小公司,投谁都是投,何况我还非常看好你们这次代理的游戏。”

这次代理的游戏确实品质好,这得感谢乔涵。如今连傅凌风都说游戏品质好,让闵凝越来越觉得这次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看闵凝没说话,傅凌风还在解释:“你可别以为我在白送钱给你,我是想分你一杯羹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闵凝摇头,笑着认可他的提议:“现在我可不执拗,这么多员工等着吃饭,有人白送钱,我也收的。”

傅凌风也笑:“那我更不敢白送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无底洞。”

计算融资比例是个技术活,关系到日后控制经营权,闵凝不敢贸然首肯,但也和傅凌风达成了共识:如有需要,她肯定跟他开口。

但,这里面的前提是我要先得到陆北的允许。

公司是闵凝的,可钱是陆北的,引入别的股东这是大事,背着陆北有点罔顾恩义的意思,闵凝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陆北是闵凝的男人,但闵凝现在已经不止是他任性的小女友了,还是另一间公司的经营者,这跟为人父母的心情大概也差不多,她要多想责任和未来,为她的公司、业务、员工多做打算,少得罪陆北和其他金主。

贺冰口中的记着朋友在中午之前,终于赶到。

闵凝报着能省一分广告费就省一分的心情,满怀期待他们的到访,哪知道来的两个人,跟两只小冻猫子一样,一鞋的泥雪,披着身又破又旧的军大衣就来了。

原来他们只是八卦杂志的两个实习小记者,熬夜埋伏明星一无所获,然后才辗转来了闵凝这里,为的也是能拍到乔涵和傅凌风,这样的花花大少,来交差。

他们根本意闵凝的游戏产品。

闵凝对贺冰做的这个安排略微有点失望,招呼她过来,商量要不就把两人请回去。

贺冰却严重反对:“那怎么行,我就这么点人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家以后还能理我吗?”她悄悄指着其中一个不停给乔涵拍照的记者道:“你看见没有,乔涵,有名的花花公子,你过去把你的游戏和他扯上关系,这不就有名人效应了;还有傅凌风,他家最近内斗都要翻天了,八卦周刊上也是常客,你拖着他俩给你公司做做广告,不也不错嘛!”

是不错!

闵凝我当他们是朋友,也得考虑人家的感受啊,今天有八卦记者突然造访,傅凌风脸都沉了。

闵凝十二万分歉意地把乔涵和傅凌风拉到角落,一通解释狗仔队的来历,请他们海涵的同时,还有送客的意思。

他俩走了,场子里没有话题人物自然狗仔也就散去,这样大家都能松口气。

傅凌风上午看了好几回表,确实下午还有事,听闵凝一劝,他没有久留的意思;倒是乔涵,不以为意,口口声声说和年轻人玩,别的都不在意,还叫闵凝带着朋友们去他的ktv继续玩。

“我是开公司又不是开派对,现在是工作日,大家散了休息一下,下午该正式上班了好不好。谁跟你大少爷一样,富贵闲人,不用赚钱糊口。”

乔涵点着闵凝的脑门,说教她的神情简直和贺冰一个样:“没良心了啊!我刚把气氛炒热,大家玩得开心,也是帮你拢络军心,不然,你以为大家都是冲你那破自助餐来的?!这么寒酸的开门仪式,我都闻所未闻!”

这种大实话被人甩到脸上来,闵凝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这种抠门寒酸的作风,彭嫣她们可以当作没看见,陈凯等人也不会指责我什么,连傅凌风都见怪不怪了,只有乔涵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闵凝。

闵凝干脆装傻,嘿嘿乐着就把他俩往门外推,反正只要能请走他俩的大驾,她是不介意再出血再赔他们一顿大餐的,“我能公司开业,你们功不可没,改日单请你们总行了吧!”

下了楼,嚯得拉开两扇大木门,就看外面天地银装素裹,门口两棵大松树上,雪盖落得奇厚,正在哗哗得往下掉,在看刚才堆得那处花篮,已经被雪没过三分之一了,天上黑压压的云层越积越厚,今天这场雪估计又要被称为百年一遇了吧。

乔涵看着天色,也知道不宜久留,没再逗贫就打电话叫人开车过来接。

“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你们也别玩了,赶紧散了,这会估计路上已经堵成一锅粥了。”

傅凌风也招呼远处的手下,又另外腾出两辆空车,有意替闵凝送其他朋友们回去。

这里地远路偏,都是小女孩和孕妇,确实要为她们打算,干脆大家这就散场算了。

闵凝掐着指头正算着多少车送多少人的时候,就看见远处又来一辆车,那辆黑色的捷豹车,是我认识的。

闵星不请自来了。

他缓缓下车,一步一个脚印地向闵凝三个踱过来,裹着狐裘的他在雪地里看着豪阔,笑得谄媚却容易暴露他的卑微:“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妹妹怎么不请我来?”

他那笔烂账闵凝还没和他算,他竟然主动上门!

傅凌风和乔涵飞快交换眼神,他俩是知道闵星的,并且很不屑。

“这两位也是妹妹的朋友吗?”闵星笑问,伸手要握。

乔涵抱臂不答,傅凌风冷淡地接过闵星悬在空中的手,快速一握,只对闵凝说:“我们这就回去了,留两辆车和司机给你,你们别玩太晚。”

傅凌风和乔涵只和闵凝打过招呼准备离开。

闵星备受冷遇,可厚脸皮故意提高音量,对着林、方的背影吆喝道:“哎呦!都是有钱人啊,看看这车,这排场!妹妹你现在可比哥哥吃得开啊!”

他被驳了面子,报复的方法就是再驳别人的面子,这里恰好有闵凝这个软柿子,他就是想让闵凝丢丢脸。

闵凝心里厌恶到了极点。

“闵星,我不怕丢人,真的,他们比你在意我,我是替你觉得丢人。”

闵凝转身就要往屋里走,闵星伪装的无赖相被一句话刺穿,怒不可遏,突然扳过闵凝的肩膀,一个耳光就甩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闵凝愣在原地,只听闵星骂起来:“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做了**就只记得恩客了,是不是?!”

闵凝愕然,**?恩客?

在亲哥哥的眼里,她可能是世界上最龌蹉的人了吧!

闵凝没有哭,甚至好像也不难过,看着闵星愤怒扭曲的脸,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就看见,从二楼冲下来的程远彬和李东,拉住还要动手的闵星;

没走远的傅凌风和乔涵也急忙赶了过来,傅凌风一把拉闵凝到跟前,屈身仔细检查我的脸,傅凌风看到滚烫发肿的脸,神色阴狠得要杀人,还没等他暴起,闵凝拉住他,用手罩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这是我和闵星的恩怨,谁都不能替我解决。”

李东摁住气急败坏闵星,程远彬把我从傅凌风身边带出来护在身后,说道:“这是陆家的家事,请傅先生不要参与。”

乔涵玩味笑道:“我们不参与,我们就是看看戏。”

这场戏是现场直播,乔涵拉着傅凌风坐壁上观,程远彬也没辙,只能叫闵星收敛,“你来做什么,都跟你说了,陆先生今天被困在机场回不来,他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少唬老子!我回来三个月了,就看见一回陆北,还不是你们这群拦路鬼挡着!要不是上次我说闵凝开公司的事,陆北能叫我去他办公室?!今天是闵凝的大日子,我就不信在这还堵不着他!叫他出来!当着我妹妹的面,说说为什么不给我那一千万!”

一千万!

他又跟陆北要钱了!?

刚才的困窘,闵凝可以无知无感,但此时,她简直羞愧难当,自己的哥哥倒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闵凝含着眼泪,质问程远彬:“什么一千万?”

第180章 基因不骗人

但程远彬却会错了意,忙替陆北辩解:“真的不是我们不给,每隔十几二十天就三五十万的要钱,这三个月零零总总都给了他两三百万了,每个月我还要去夜总会给他签酒单。这次他提出要一千万就永远消失,陆先生怕你又没了亲人,这才没答应,本来说等过几天叫闵星当面聊聊的,他不信我说的话,今天就跑来闹!”

闵凝冷笑,对着乔涵问道:“让自己的大舅子消失,需要一千万吗?”

众人一凛,只有闵星懵懂,乔涵还以微笑,看着闵星:“当然用不了一千万,有十万就够了,何况你还有陈凯,估计一分钱都不用花。”

乔涵低头贴在闵星耳朵上低语几句,然后笑着扬长离去。

闵星脸色刷白,咬牙对我说道:“闵凝你有种!”他挣开李东,撂下狠话,“你害死了妈,现在还想要我死,闵凝,我要是做鬼也要先拉你做垫背!”

闵星奔出楼道,火速发动汽车画着蛇形冲向马路,外面的天地只留下一片惨白。

我望着白茫茫大地,只觉得白色刺眼,刺得眼睛生疼,然后泪如雨下:哥哥是恨她的,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妈,这么多年他都在恨她……

闵凝想起了妈出事那天的大雨,那雨真大啊,和今天一样的冷……

妈临走的时候,自己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上,她是不是还在怪自己……

她不是个好女儿,读不好书,小小年纪就跟了陆北,让母亲在异样眼光里备受争议;

她也不是个好妹妹,从不礼敬兄长,在哥哥逢难时,想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牵连自己……

闵凝突然笑了起来,她真的活该孤家寡人一个,活该……

“闵凝……”

“闵凝……”

闵凝听着众人惊呼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只觉得天翻地转,满眼白色,晕头转向靠在程远彬肩头,再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闵凝生病了,这场病来得突然,众目睽睽下,她就那么倒了,把大伙都吓坏了。

陈凯带人把闵凝送到医院,庆祝生意开张的原班人马又去医院闹哄哄的围了半天,才最后散去。

陆北坐第二天夜里的飞机赶回来,医院探视的时间没到,还是通过手眼通天的本事,进了的病房,然后凌晨五点就帮闵凝办完了出院手续。

闵凝知道陆北急的是什么,他怕疯起来的闵星又来捣乱,所以才不等天亮就带人回家。

医生说闵是急怒攻心,再加上雪地里久站着了凉,所以才发烧晕倒的。

因为没有大碍,回家静养也一样,陆家又有家庭医生,打针输液自然不会耽误。只要忽略陆北低气压的情绪,回家躺着可比医院里舒服多了。

闵凝晕倒入院的前因后果,程远彬都如实跟陆北汇报了,闵凝不知道他是不是告了闵星一状,但陆北一直也没发落闵星的意思,他天天在家陪着闵凝。

可能他也在找机会等我开启这个话题。闵凝猜测。

躺了三天,闵凝人都要躺散了,往地上一站,双脚发软,她尝试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卧室阳台眺望下去,雪后霁月,天色幽暗,俯瞰夜晚霓虹,星星点点连成片片光带,隔着玻璃散发温暖。

闵凝裹着长绒睡袍,在窗上呵了一口气,又用袖子慢慢擦拭,如此反复,觉得眼前的光晕更加清晰了。

“在窗边站久,别再着凉了。”陆北走到闵凝身后,在额头确定不烧之后,就又要赶人上床。

闵凝拖着他的手,执意要去书房,陆北跟在闵凝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落座,隔了一张大书桌,谈正事要有谈正事的样子。

先从一千万说起,“你真的准备给闵星一千万吗?”闵凝问。

陆北沉吟,“我现在更愿意把钱给他,买你我几年安静日子,”

他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八卦杂志,递到闵凝面前,封面标题赫然写着:豪门恩怨,剪不断理还乱。配的图就是那天两兄妹争吵的照片。

他们被偷拍了,是那天的两个小记者拍到的!

闵凝火速翻到内页,里面更是编了一个多角恋情的故事,陆、傅、乔争女人,被未来大舅子勒索钱财。

而闵凝,就是里面的女主角,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灰姑娘。以这样不堪的方式登上报刊,闵凝尴尬愤怒,满嘴像吃了黄连一样,说不出的苦!

难怪陆北说要买清静。

“对不起。”闵凝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她欠陆北的,可能用爱情已经还不起了……

陆北轻叹:“这不是你的错。”说着他伸手要抓闵凝放在桌上的手,而她,下意识往后一缩,陆北的手在桌上握空。

两人都愣住,好像出了问题的不止闵凝和闵星,还有闵凝和陆北。

“闵凝!你何苦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妈当年是意外,要说责任也是闵星的责任,他要不跑,就没有那场意外!他还有脸来赖你?!前两年给他钱,他没往正路上走,这次把钱给他,就真是送他去死了。原本我不准备一次给他这么多钱的,现在……”

陆北冷哼,现在要是一千万能买闵星的命,他肯定不含糊。

血缘亲人谁也没法选择,闵凝不可能看着陆北像乔涵一样,结果了闵星,纵使闵星恨自己,她也恨他,可两兄妹之间恩断义绝的方式,只有自然死亡,其他方式都是无效,或罪恶的。

至此闵凝和陆北的这场对话也是没有结果的,他们都拿闵星没有办法。威吓可以制服胆怯的人;金钱可以买转贪心的人;唯独亡命之人无法教化,闵星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兄妹总要见一回,谈一回。

病好的那天,闵凝就报备了陆北,探访闵星势在必行。

闵凝带着李东主动登门。经过酒店大堂的层层通报,她敲开门的时候,对眼前酒醉金迷的画面还是一时无法适应。

闵星裹着浴袍来开门,屋里满地狼藉,烟头、东倒西歪的酒瓶、女人内衣,还有小茶几加上白色粉状的遗洒,看闵凝和李东进来,大床上两具白花花的女人也只是微微抬头,眼神迷离一笑,根本不在意。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闵凝说。

闵星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挨个把床上的女人翻腾起来,每人发了一叠钞票送出门口。

女人们对闵星又是抛媚眼又是献吻,在门口又黏糊了好一会。

闵凝看着只觉得尴尬恶心。

李东淡笑道:“得了,闵星,咱们赶紧办正事,公司刚开业正忙着,闵小姐还赶着回去。”

闵星冷冷瞥了李东一眼,对闵凝说:“不是单独谈谈吗,你怎么还带了条狗?”

闵凝皱眉,李东不以为意,反而开解她:“没事,我去楼下咖啡厅等,二十分钟后再上来。”

李东,确切的是说陆北,他只给两人二十分的时间来划清二十年的恩怨。

李东一走,随着房门被带上,这间奢华的套房,仿佛被记忆层层剥去华丽,最后露出它原本真实而丑陋的样子闵凝曾经的家,那个一室一厅的筒子楼,场景调换,连房间里的味道也充斥着曾经熟悉的阴冷霉味。

闵凝寻了一处沙发角落坐下,仿佛听见从远古传来的吱嘎声响。

“你来想和我说什么?”闵星坐在茶几上,翘着腿,给自己点了根烟,慢慢地吞吐着。“一千万的事,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拿了钱就走,不打扰你们恩爱。”

“那二百万你是怎么花的?还要一千万,闵星,你当陆北是提款机,你当你妹妹是什么呢?”

“妹妹?”

闵星看着闵凝,竟是从未见过的陌生,“我的妹妹早就攀高枝去了,我还哪有妹妹?当年我在街头被人摁着头揍,我的妹妹不是被个男人搂着走了吗?我被学校退学,我的妹妹怕影响自己升学,连家都不回了,还叫个男人来跟妈谈包|养,那男人还顺道大发慈心说要给我安排学校,谁他妈稀罕?!”

闵星狠狠拧断烟头,抱着头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还有,我走了,把家和妈托付给妹妹,我的妹妹呢,逼死了妈,退了房子,恨不得这个家早点散掉!她有了男人,还要这个家做什么,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了,你连个家都不留给我?!”

往事一幕幕开始回放,事情是客观的,记忆却是主观的,闵凝听着闵星口中的妹妹,简直无法相信,那真的是自己吗?!

闵凝颤抖着问他:“闵星,你真的那么恨我吗?恨我恨到非要毁了自己、毁了我才算报仇了吗?”

“我已经毁了……”闵星微笑,笑得人毛骨悚然。“而你……”

这时门铃响起,闵凝以为是李东去而复返,闵星拉开门,跟着进来的,却是一个着装体面的中年男人。他笑呵呵地拍拍闵星的肩膀,很是亲密,然后扭头看到了闵凝,目光一滞,只是一瞬,又笑得月朗星稀,清雅又撩人地南方嗓音一开腔,闵凝就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这是小凝吧,小囡都这么大了。长得好看,像我。”

我像他?!那他是谁?!

这样的震撼,就如原地响起的焦雷,当头一震,一个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得念头像一条蛇,蜿蜿蜒蜒游入闵凝的脑海,随之而来是彻骨的寒冷。

“你不认识他?”闵星残忍地笑道:“你俩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难怪当年妈那么讨厌你。”

他是……父亲吗?闵凝记忆中模糊面孔和眼前这个一重叠,竟然分毫不差。

基因也是不骗人的,闵凝看他的那几分眼熟,就是镜中的自己。

第181章 闵凝,你要懂事

“小凝,我的乖女,听你哥哥说,你过的好呢!让爸爸看看。”

闵俊行,她的父亲,熟络地在闵凝身边坐下,一手揽着闵凝的肩头,另一手像蛇,慢慢在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移动,轻抚过闵凝羽绒服的毛绒领口,又在腕子上的钻表上轻做停留,然后夸张地执起她的左手,对着那枚素戒笑道:“早就听说北方大佬的女人叫闵凝,原来是我的女啊,小凝啊,你可真是命好啊!”

闵凝冷笑,看着叶俊行甜腻的笑脸,只觉得笑脸背后,他们都是有准备而来的。

这一刻,闵凝才明白,可能陆北已经都见过闵俊行了。

一直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定是陆北不同意叶俊行露面,所以他才找这个机会上门,然后演一出认亲的把戏。

“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闵凝问闵星,“你做的事,他参与几分?你管陆北要钱,又要分给他多少?”

他,就是叶俊行,不能被闵凝称为父亲,因为,她的父亲从抛妻弃子开始,就已经死在记忆里了。

“女儿,你怎么这么看爸爸呢,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不和爸爸亲香一下。”叶俊行竟然撒起娇来。

闵凝起身离他一丈远,避过他动手动脚的举止。

闵星嗤笑,“得了,老家伙,你以为你女儿是吃素的?跟你那些有钱无脑的老肥婆一样,哄她两句立马找不到北?你当年离家,最受苦的就是她,恨都恨死你了。”

叶俊行被下面子也不当一回事,笑笑地捡起茶几上的一根烟,顿一顿滤嘴,从兜里掏出亮闪闪的火机点上,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然后微微抬头皱眉,笑看着这两兄妹,一举一动优雅几乎都要从骨子里透出来。

闵星对闵凝说道:“你别看他人模狗样,当年在夜总会遇上他,正给一个像猪一样肥的老女人提鞋呢,知道我有那二百万,赶紧来认亲,你猜他以什么为生?”

闵星情绪逐渐激动,满屋乱走,可以预见,他要说的,是给他造成过巨大创伤的过去,如今,接过这创伤将是闵凝。

“当年我拿了钱回了南方,去夜总会消遣,就碰上这个老东西,舔着脸,跟一堆年轻男人坐台,陪那些富婆,为了争两百块钱的消费,跪在地上帮人家穿鞋,然后还和小年轻争风吃醋,围观的人那么多,都在骂他是没脸的老狗,然后,他看见了我,还跑来认我,”

闵星仰天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我他妈想父亲,想了十几年,再见面,哈哈哈哈,真他妈讽刺!看我有几个钱,赶紧靠上来,吃喝玩乐,不给他钱,就跑去卖屁股,陪女人,陪男人,他来者不拒,我都替他恶心!”

“哭?闵凝,你哭什么?!”

闵星拎起酒瓶猛灌了一口,抓着闵凝的后脑,强制她看着沙发上的叶俊行,“你看他,笑得多轻松,你哭,你不如等他死了再哭!”

没错,叶俊行从始至终在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事不关己,好像闵星口中那个恶心的男人,与他毫无关系一样,闵凝挣开闵星的钳制,狠狠抹掉眼泪,配让自己哭的人不在这里,他们谁都不配!

“闵星,给了你们一千万,你们是不是真的不再出现,是不是我真的可以摆脱你们?!”他们像地狱来的恶鬼,带着腐臭的气味,非得把每一个触手可及的生命都要拖下水不可。

“一千万,哈哈,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两千万,你给我两千万,我帮你把这个老家伙也带走,”闵星指着那个笑吟吟的男人,一脸无赖。

从一千万到两千万,他捕捉到了闵凝的痛苦,就算具备了敲诈的本钱,闵凝已经出离愤怒,甩手要走,却被闵星死死按在窗边。

“想走?!你想去告状吗?告诉你的陆北,然后钻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吗?!别装了!闵凝,你和我们没有不同,咱们一家子都是**,都是卖屁股的,凭什么你的就那么值钱?!闵凝,我告诉你,别想玩花样,想弄死我们一了百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要死也要拉上你们做垫背,我留笔货在陆北的地盘上,我要有个好亏,马上有人报警,你想不想看看后果是什么?”

闵星大笑,笑得如夜枭一样凄厉尖锐。

他做好了陷害陆北藏毒的局,就是为了能无穷无尽地勒索他,陆北投鼠忌器,又不能拿闵星怎么办,这确实是盘死棋,陆北一路腥风血雨,大概都没遇到过这么让人憋屈的一局。

闵凝欠陆北已经越欠越多了。

从闵星那里出来,闵凝整个人几乎破碎,被和半路冒出来的闵俊行贺闵星撕扯着,就像草原上的鹰犬撕扯一块肉,而她,不再是他们的骨肉。

闵凝收拾好悲伤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和没有那样的父兄,装作没有难过,这一些列的伪装,可以骗过来接我的李东,可以骗过办公室里的罗素周南。

那下班回家呢?她可以骗过陆北吗?

幸运地,他不在家。

那最后一关,她可以骗过独处的自己吗?

当面对的就只有自己时,她要骗自己:我不悲伤,我可以与他们父子周旋,我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同时又不动用陆北的钱……

这很难,闵凝在床上辗转到凌晨两点还无法入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骗不了自己,她不知道该拿闵星怎么办,也不知道如果陆北得知闵星提价到两千万,又会不会动了杀心。

睡不着干躺着也不是办法,闵凝起身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亮,置身亮堂堂温暖的环境里多少能让她获得一些安全感,特别是在陆北晚归的时候。

他最近大概又忙起来了,年末,企业财年将至,这是上市后过的第一个年,是他要交答卷给股东的时候。

连陪闵凝在家养病那几天,陆北几乎离不开手机,不停地打电话约这个说那个,这两天刚刚回去上班,闵凝也不知道他今晚还回不回得来。

闵凝热了杯奶,缩在客厅阳台上的地毯上,脸贴玻璃向外看,黑漆漆的夜色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顶多是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黑眼圈硕大的自己。

这时,门口有响声传来,闵凝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陆北开门进来。

他回来了,貌似疲惫的样子,一切如常地放下公文包,扯掉领带,换上拖鞋,然后却站在玄关翻口袋,从大衣兜到衬衣的小口袋,一个也没放过,全部翻完才脱了外套进入室内。

闵凝从地上站起来,暗自觉得好笑,他是遇上了贼还是自己做了贼,身上口袋藏了赃吗,可也没见他翻出什么,“你在干嘛呢?”闵凝冷不丁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倒吓他一愣。

“这么晚了,我应该问你站窗前在干嘛?”

闵凝走过去,洗了杯子,撒娇着扑入他怀,也奇怪,陆北回来了,困劲也上来了,她使劲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培养睡意,“你洗过澡了?”

“在办公室的健身房运动了一会,顺便洗个澡,怕回来洗影响你。”陆北拍拍闵凝,“快去睡吧,我还要再看几份文件,一会睡书房了。”

闵凝拢着毛线罩衫,有点不舍,越是忙碌的陆北,她越是想黏上去,哪怕用一些很拙劣的借口,“你不问问我今天去见闵星的事?”

“李东说了,你看见你父亲了?”陆北终于把注意力放在闵凝身上,拉人在沙发上坐下,要认真谈下去的样子,“本来我不同意他去认你的,可是,”他无奈一笑,“你们一家人都是不受控的个性,拦不住,他还是找了个空子跑到你面前去了。”

不受控的个性,她也是吗?闵凝觉得自己是无比的顺从呢。

闵凝还温顺地把闵星提价和设局想要陷害陆北的事,也汇报了,极尽小心的汇报给他,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脸打电话给陈凯,派人去干掉他们父子。

“我都知道了,闵星可不是等你传话的人,他自己打电话和程远彬说过了,至于那个局,他确实在城郊一处办公楼里藏了些东西,不过程远彬早就找出来处理掉了,他那批货也就值二十万,想扳到我最起码得弄两吨来。”

这个局是闵星的王牌,可在陆北眼里大概和过家家一样吧,闵星失去了勒索的资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闵凝无比担忧,而陆北却毫不在意地拂过她前额的碎发,“别忧心了,他们动不了我,我也不会动他们,你是我的人,对他们我也有我的分寸。”

“那,你会给他们钱吗?”

“两千万不是小钱,替我出生入死的那些人干十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个钱,闵凝,你要懂事。”

闵凝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像挨了一个耳光,**辣烧得难受,仿佛是自己管人要钱,然后被拒绝一样。

程远彬、李东,包括陆北,他们都认为闵凝想帮护闵星,哪怕闵星罪恶滔天,如今又认了父亲,更有了帮他们的理由,闵凝说自己不想帮,谁又信?

如今她身上大概已经贴满了愚忠愚孝的标签了。

好吧,金主已经这样认为,闵凝只有灰溜溜地点头,然后回去睡觉。

她要辩解吗,不了。

难道她要说,半夜不睡等你回家,不是为了帮我哥要钱,只是因为想念你?

还是说我不希望你照拂我的父兄,最好让他们死在仇家手上?

辩解是这个夜晚最苍白语言。

第182章 他疼你全世界都知道

钱,在人的一生中的不同阶段价值不同,所以人对钱的渴求程度也是变化的。

小时候读书的时候,闵凝的全部财产就是攒下来的零用钱,只要不被哥哥搜刮走,攒下三块五块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她喜欢漂亮贴画,特别是印有美少女战士的那种,能买来集齐全部人物和道具就是这笔钱最大的意义。

等到上中学,可能是拜青春期所赐,闵凝格外地贪吃,零食总也吃不够,校门口有摆摊烤烧饼的,放学的时候从摊子前一过,那股香味别提多勾人,她的零花钱正好可以买一个烤烧饼,闵凝会叫老板多刷孜然油,油脂和温度的夹击下,饼子烤得咸香酥脆,那个时候钱都让她拿来祭了五脏庙。

等上了大学,钱突然充裕了起来,它能让闵凝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有了名牌包、代步车、超一线品牌的化妆品,她是被钱堆起来的闵小姐,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闵凝以为可能后半生都体会不到缺钱的感觉,以为再也体会不到集齐一套贴画的快乐,以为再也体会不到一个烧饼扎实的果腹感,跟了陆北,从此脱贫,哪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大的贫困。

父兄贪得无厌的胃口,还有踉踉跄跄才上正轨的事业,它们是致人贫困的根源。

每天睁开眼睛就要面对公司负债的感受,让闵凝前无所有地、极端地渴望有钱,有很多钱,多到她可以打发闵星,多到可以挥挥手就能把营运资金划给罗素。

最近公司的宣传工作刚刚开始,闵凝他们做了线上和线下两路运营,都因为钱砸得不够,收效甚微。

早就听说做生意是用大钱赚大钱,用小钱赚小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

闵凝要想公司有质的飞跃,投钱做广告已经迫在眉睫,于是不得已,融资的计划提上了日程。需要大钱的他们,最后的最后,还是找上了傅凌风。

有钱,愿意帮他们的,全世界恐怕就剩傅凌风了。

傅凌风就像早就知道闵凝他们会来一样,看见闵凝和罗素一起登门拜访,满脸笑容地请秘书推掉了午后的一个短会。

“我猜你元旦前就会来找我的,哪知道还多挺了两个礼拜,元旦过完才来,看来你们的账面资金还能应付过来。”

过年是个坎,游戏就指着过年能多赚点钱呢,所以广告必然要投放在年前,他说元旦前也没错,但闵凝缺乏经验,活生生放过了元旦这个机会,所以才搞得现在这么匆忙又被动。

我和罗素落座,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鼓点乱打,融资谈判这种技术活,他们都没经验,何况对手是傅凌风,能融到钱吗,能融到多少,傅凌风又会提出什么条件,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一刻闵凝才意识到,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生意场上的傅凌风。

闵凝的来意不说自明,但是还是把运营数据和目前的股权情况,和他做个了短暂的说明,特别是前有陆北投资的情况下。

闵凝把意图阐明,傅凌风拿着宝贝娱乐的数据报表,遮面笑了很久,连转椅都轻轻跟着颤起来,“你们原始资本就是一百万,现在要融一百万,却只肯分出三成股份,我的那两成股份让你俩定向增发了?”

闵凝不懂什么是定向增发,但这笔帐严重向她这方倾斜是事实,被傅凌风毫不留情的提出来,闵凝还是有点小尴尬的,这种在商言商分毫不让的态度,让她不知道怎么去辩驳。

罗素就比闵凝冷静多了,“傅总,你手里是我们过去一个月的运营数据,我们已经有了三万人的注册用户,另外,人均付费已经做到了二十块钱,这个成绩已经让原始资本有所升值,现在注资一百万和当时不能同日而语。”

傅凌风放下那两张纸,只手托腮,靠在大皮椅里轻轻摇曳,“既然说到你们经营得好,那你说说,这份数据,你们放大了多少倍,乘了多大的系数?”

他们修改数据的把戏他也看出来了!

数据里,注册用户是三万人没错,可平均付费远没有那么高,闵凝把付费人均的标题改成了全体人均,修改了分母让数据更美观而已,但还是被傅凌风一眼看出来了。

果然大家段数不一样,和他过招才走了一个回合,闵凝和罗素已经面面相觑。

傅凌风笑笑地,就像老猫玩弄老鼠一样,玩比吃重要,追得闵凝他们落荒而逃,然后再看着他们举械投降,闵凝无奈坦诚:“这表里只有人均数据这一项放大了四倍,其他的全部是真实的,我们几乎靠自然流量就获得了三万注册用户,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有庞大用户基数,还愁不会有人付费吗?”

“市面上三百万用户的游戏比比皆是,三万用户不算庞大吧?”

傅凌风还在唱反调。

闵凝在心里暗骂,跟人要钱犹如给人当孙子,除了按捺耐心哄着他开心,一时她还真没办法辩驳。“亲爱的傅先生,傅老板,傅总裁,都挑剔了一圈,那你对融资有什么想法呢?”闵凝问。

“咳咳。”傅凌风要保持正经谈生意的意思,把笑意生生憋成了咳嗽,又刻意清清喉咙,“我对你们的项目还是很看好的,占股三成也没问题,至于金额……”

闵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一百万不成,有七十万也行,最坏最坏也得要五十万啊,不然连下一轮的广告预算都不够。

“我出到一百五十万。”傅凌风说。

闵凝和罗素瞪大眼睛看着他签支票簿。一百五十万!

这可是远超预期啊,他刚刚看穿了所有把戏,竟然是逗他们瞎紧张,其实一早就有决定了。

罗素推了闵凝一把,赶紧道谢,他才不管这里夹了多少人情,反正有钱拿就算任务胜利。

傅凌风递上支票,闵凝略有犹疑:不走公司账目吗,他就这么把钱给我们了。

“算我个人投资,这点钱从林氏投资走一遭,连审批带财务的,等打到你们的对公账户,估计游戏都黄了。”

傅氏投资体量大,走流程确实等把人等死,闵凝很感念,“那我们回去拟个合同,毕竟咱们这次的投资合作是正规的。回头合同拟好给你送来。”

傅凌风点点头,翻看桌子上的日程表,笑问:“一月十八号那天可以吗,大后天,晚上六点麻烦你把合同送来,咱们顺便吃个晚饭。”

那天是闵凝生日,偏偏赶晚饭点送来,他是成心要勒索这顿饭的吧?

陆北那边虽然还没安排,那闵凝不敢先约别人。

罗素笑着问:“那天是什么日子,还约得有时有晌的?”

“我生日,不知道闵小姐肯不肯赏脸。”

傅凌风和闵凝一天生日?!

闵凝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傅凌风去年就给,闵凝提前庆祝过生日,那个时候他早就知道我们同一天了,到今天才揭晓,还是真是让人既吃惊又莫名的……心悸。

去年他为闵凝庆祝在先,今天换位他邀请闵凝为他过生日,礼尚往来,闵凝根本无法拒绝。

看着傅凌风奸计得逞的笑容,闵凝到今天才算是认识他一回。

融资的事情搞定,傅凌风这个股东上任得也快。

当场就把闵凝他们留下来做午餐汇报。跟着他嚼着全素的便当,三个人又好一通讨论后续的公司发展。

比如定期要做财报,还有,公司也要进行部门划分,等等等等问题,都拿出来认真讨论一番。

午后从忙碌的傅氏投资大楼出来,听了傅凌风的亲自教学。

闵凝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就像灌了满肚子的商人学问,俨然已经是华尔街精英了,甚至于罗素都对傅凌风的一顿教学啧啧称赞:“你别说,听内行人点拨两句,好像之前的迷茫都不见了。”

闵凝也有同感。

之前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现在前路一下就开阔了,这简直就是给公司打了一针强心剂,这么调理一番,公司才有点公司的样子。

闵凝和罗素充满信心的计划着年后的事。

“傅凌风这人吧,良师益友。闵凝,我要实话实说,相比陆北,我更看好你和傅凌风。”两人去停车场取车,四下无人,罗素难得语重心长。

“他明白你想要什么,然后用合适的方式给你,这里面你就说得花多少心思。当然我也不是说陆北不好,这么多年他疼你全世界都知道,就是啊……他要是你爸就好了。”

闵凝何尝不想也有个陆北这样的父亲,只手遮住自己的天,让她理直气壮地乐享其成,不用奋斗,不受磋磨。

可惜他不是,偏偏她的亲生父亲又是个寡廉鲜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闵俊行最近又要到钱了,他们两父子都没再上门骚扰闵凝。

闵凝庆幸能清净一天算一天,不敢在他们身上想长远。

公司的事如火如荼地上了轨道,大家忙活起来,一扫之前的慌乱,尤其是在年前拉到投资,起码大家过年的钱不用担心了,闵凝公司四个都是本地人,不存在回老家的情况,大家准备过年的时候大干一场,尽量为来年开学做毕业论文争取时间。

第183章 荼蘼开花

背着陆北向傅凌风融资,就像秘密埋雷一样,闵凝悄悄地埋,暗自希望陆北不要发现。

可她也知道,真得等到哪天炸了,估计她和陆北这段感情就要受重伤了。

她害怕,她担忧,可是还在是忍不住继续埋,傅凌风就像对她释放了某种巫术,叫闵凝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来取暖。

比如接受了傅凌风的投资,比如编了一个谎话去和傅凌风过生日。

也许就像罗素所说,同样是给予,傅凌风用了合适的方式。

年底陆北忙碌,闵凝声称和罗素他们一起过生日,陆北没怀疑,当天还叫程远彬送了蛋糕玫瑰和香槟到办公室。

闵凝把东,西分给同事们买通他们做伪证,然后下班的点一到,就驱车接傅凌风下班。傅凌风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大概知道是闵凝撒谎脱身,也不去外面乱逛,就在家里做了几个菜,权当生日宴了。

他的手艺一直是专业水准,闵凝想不到他国外长大的人,竟然还会做鱼头泡饼,他们一进家门,就看见食材已经都放在厨房里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鱼头,被镇在碎冰下,足有四五十厘米那么长,需要一分为二才能放入锅中,连装鱼头的大盘都有秘书事先买好,反正这顿饭吃和做都是个大阵仗。

闵凝在旁边和面烙饼,傅凌风的刀上下飞舞拆分鱼头,看他那么熟练,闵凝调侃他一个谦谦君子什么时候成了屠夫。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读了一年医科,所以做解剖难不倒我。”傅凌风小骄傲一把,再看他手法,果然细腻,一刀下去,鱼鳃整个剃下,鱼脸纹丝未动。

“那你为什么不做下去?看你很喜欢的样子。”

傅凌风耸肩笑笑,“喜欢归喜欢,架不住家中母亲念叨,说什么学医顶天获个荣誉,哪有回家子承父业当大商人风光,我母亲太磨人,听烦了就换了专业。”

以傅家内斗的激烈程度,他的母亲是无法置身世外,也无法允许儿子置身事外,他们是天生的捕食者,子承父业是豪门争产的美好表象,真正想赢,不拼上一生心血怎么行,何况只是牺牲一点小志愿,放弃做一个小医生呢。

闵凝默默揉面擀饼,脑补了很多傅凌风面对家庭的困窘,他这个大少爷未必就比自己好过。“今天你过生日,你不和母亲一起过吗?”

这样的日子他们母子不是更应该抱团取暖吗?

哗!鱼下热油锅,呛起的油烟,让闵凝看不清傅凌风的神情,只听他乐呵呵地说道:“她啊,和朋友去欧洲购物都走了有半个月了,昨天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原因是算错了时差,所以祝错了日子。”

鱼熟得很快,闵凝的饼只做好了四张,傅凌风那边已经摆盘完毕了,他又另外凉拌了个皮蛋豆腐和海蜇白菜,这下有荤有素,算是一顿好饭。

滚烫出锅的葱油饼切开倒在直径半米的鱼盘中,浸润过油脂和红烧汁的饼,堪称今晚最好吃的一道菜,鱼头没吃多少,反而六张烙饼全部干掉,傅凌风笑道:“我以为你就上次煮意面的水平,哪知道饼做得这么好。”

闵凝也扬眉吐气一回,乐道:“不止,我做蒸饼也很厉害,又薄又软”

“是吗!那下次你来做饼,我做几个菜,咱们吃春饼。我很爱吃那个,就是做不好饼,而且一个人吃做一桌菜,每个只卷两口也没意思。”

春饼,听到这个吃食,闵凝心口就暗暗苦涩洇开,那是心目中象征一家人才能吃的食物,突然她有点想陆北,也有点愧疚已经把家人的身份许给了一个男人,她怎么还能再许给别人?!

闵凝被这股背叛的罪恶感撕扯着,坐立不安。

晚饭结束,闵凝望着傅凌风在厨房盥洗的背影,默默把要送他的礼物收了起来,那是一只小小的咖啡杯,几个月前在罗素他们系里的陶艺室里胡乱做的,特别的地方在于,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罗素把闵凝的剪影勾在了杯壁上,扬言把欠她的素描还了。

最后烧出来的成品出乎意料的精致,合掌而握的尺寸,米白的釉面,水绿线条的剪影,清爽可人。

闵凝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没舍得用,今天特意包装了一下,本来准备送给傅凌风的,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礼物送出,就是鼓励了傅凌风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跟陆北在一起有痛苦有压力,就把爱情转托别人。

所以,今晚的结局,注定要让傅凌风失望了。

他送闵凝到停车场取车,一直到挥手目送离去,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渴望礼物一样,闵凝不敢直视他的赤诚,夹着包里鼓鼓囊囊的包装盒几乎落荒而逃。

回到家,闵凝刚刚喘平的心跳,在一开门就看见陆北温柔的面孔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扑通扑通跳起来。“你今晚不是有饭局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今天你生日,我想着回来帮你庆祝的。”

陆北牵闵凝就向餐桌走过去,桌子上摆着一只小巧的蛋糕和红酒,“刚才和朋友们玩得愉快吗?”

闵凝做贼心虚地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在蛋糕前落座,慌张地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只能死死抓着皮包,陆北从身后双手支在桌子前,把闵凝圈入怀中,握着她的手把蜡烛点燃,接着那抹幽光,他在闵凝耳边轻轻呵气:“生日快乐,二十二岁了。”

闵凝低头,深怕今晚的秘密被他发现。

但现实有时候却很残忍,习惯说谎的人不容易露陷,而第一次说谎的人却最爱露马脚。陆北挑起闵凝肩头一绺头发,喃喃道:“这是?”

闵凝循声望过去,几乎肝胆吓裂,是面粉!

从傅凌风那沾回来的面粉,只消那么一丁丁,她就被暴露得干干净净。

陆北从鼻子里哼出没有温度的笑意,拂去面粉,拖过椅子,坐在闵凝的对面,审视她,研判她,闵凝紧紧抿嘴,努力回看他。

陆北还是她熟悉的样子,星眉剑目,宽阔不屈的额头,坚实健旺的胸膛,如松柏般挺立的背脊,都是她无数次亲吻过,抚摸过的地方。

如今,它们仿佛失去了温柔的线条,秣兵历马地在起伏观望着她,下一秒,它们也许杀死闵凝、杀死它们不忠的仆人。

“包里是什么,一直不松手?”陆北轻轻的问,要闵凝主动奉上可疑物品。

闵凝把杯子从层层包装里拿出来,放在他手上,他看着上面的图案,又看看她,“收到的礼物?”

“是。”

闵凝不得已把礼物算在罗素头上,顺势又说了一个谎,“他画我的样子,烧在杯子上当生日礼物送我的。”

陆北微笑:“真是文艺,我也很喜欢,可以转送我吗?每天放在桌子上可以看到你。”

他不是真的想要,他在没收一切可疑的东西,闵凝忍不住悲伤反问他:“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就不能有一两件自己的东西吗?这个杯子一定要拿走吗?”

他还是温柔地笑着,笑得郎朗如明月,声音却也如月色一样,幽凉如水:“既然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就不能送我点什么当还礼吗。”

欠债太多,无以偿还,如果这个杯子能还清一点,闵凝还有什么可吝惜呢?

“你喜欢就好。”

“还有,我还想要件礼物,要你来送给我。”

“你想要什么?”闵凝直奔答案而去。

然后就看陆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暗红小盒,闵凝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里装的是戒指吗,闵凝只觉得手指发紧,她手上的素戒要被替换掉了吗?

陆北要许她婚姻吗?

闵凝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盒子,可看到的却是一枚男款的素戒。闵凝把这抹冷光捏在指尖,不懂他的意图。

“帮我戴上,发誓你把忠诚交给我。”

戒指代表忠诚。当年他用戒指套住她,也是许诺过忠诚的,今天,情况调转,陆北要戴闵凝送的戒指,以及她的承诺。

陆北可能已经嗅到什么了吧。闵凝有些无力:“陆北……我……”

她们出现裂痕的信任不是用戒指就可以箍紧的。

可能,让闵凝难过的还有以为是求婚的一丝丝失望。

“戴上它,然后发誓。”陆北又重复了一遍,不容抗拒。

突然,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闵凝突然想起某一天夜晚,陆北晚归,在玄关翻兜的情景,那晚他真的是在健身房洗的澡吗?

她最后挣扎着举起左手上那枚女戒,问道:“你,对我一直是忠诚的吗?”

如果闵凝不能抗拒他的要求,那底线就是以忠诚换忠诚,等价交换,无关情爱。

陆北看着闵凝,收起让人森然的微笑,温柔道:“我一直忠诚于你。”

意外地,闵凝在他眼里好像看见了悲伤,就如同她眼睛里流露的失望吧。

时间无言,他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受伤了。

闵凝执戒指为他戴在中指上,然后和他交握双手,暗夜中,交相辉映的是他们的承诺。

对不起了,傅凌风,闵凝暗叹,这一次又要辜负他了。

刚刚冒出的一点点情愫,到底敌不过自己和陆北多年的感情,她是真的爱陆北,是镌刻在灵魂里的习惯,想要放弃,恐怕要把她挫骨扬灰才行。

夜浓情浓。

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以从未有过的激烈彼此涤荡,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要抓紧彼此,身体剧烈震颤,大汗如雨下,浇开了心头荼蘼,朵朵洁白。

第185章 这个变态

陆国集团这一年发展过快,逐渐引起老贵族们的注意,打压排挤格外明显,已经有三个月在拍卖场上拿不到地了,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人家强强联合,合伙把陆北往死胡同里赶。

如果再拿不到地,没有项目做,明年基建相关的子公司就要关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会像余震,一波一波向链条顶端的其他单位波及,直到动摇陆北的位置。

单一的经营结构,过快的吞并速度,才一年时间,就让陆国集团危机四伏,原来前一阵他的“不忙”就是危机的开始。这也是搭上傅允齐的原因。

傅氏家大业大,上通政局,下达民生,四代积累,显赫程度超出常人想象。

身为正室嫡出的太子爷,傅允齐按说也是手眼通天不求人的人,但偏偏他有太多兄弟,摊薄了他的幸运。

前一阵子傅老爷子心脏不好,连检查带做支架,折腾小半个月,就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家里、公司里几乎翻天,以傅凌风为首的几个儿子,趁机扰动股市,高卖低买,吸纳了不少母公司股份,原本傅允齐绝对领先的地位,险些让傅凌风追了上来。

傅凌风有乔家支持比,傅允齐多撑了两个回合,这就让傅允齐在股市大战里折损了不少资金,刚刚拿到的项目又到了用钱的时候,于是,傅允齐也动了找外缘的念头,于是想到了陆北。

一个有钱没处使,一个有项目没钱投,两人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当然还要感谢傅凌风,是他让两人紧密团结的功臣。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当年要不是傅凌风因为窝藏杨宜彻底惹恼陆北,傅允齐也不会放心和陆北相交。

等过完了年,联合拿地的协议一签,陆国集团的新项目就算上马了,长则一年半,短则一年,陆国集团都能衣食无忧了。

能解决心头一大患,陆北这个年就能过好了。

而闵凝这个年能不能好过,一半取决陆北,一半取决闵星爷俩。

回到家卸完妆,泡在浴缸里的时候,闵凝又想给李东打电话了,不知道闵星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她轻轻叹气,被旁边刮胡子的陆北听到,他弯腰把一张糊满泡沫的脸贴过来。

闵凝一直觉得刮胡子用刀片比电动剃须刀带野性,特别是陆北仰着脸,刀片从两鬓一路走到颈部动脉的过程,简直是性感刺激。所以,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要跳坐在水池边看他刮面。

不过今天闵凝可不喜欢,泡沫拌着胡茬摸在她的脸上,然后又被她用浴缸里的水洗掉,这缸水里不知道游了多少小毛发,闵凝讨厌一切不清洁,赶紧站起来就要去淋浴房冲干净。

这一站可倒好,陆北围观得更开怀,直拿眼睛上下打量我,“讨厌,走开,又不是没看过”闵凝越躲他越拉扯,“我帮你刮。”

“我又没胡子。”

“我说下面。”他举着刀,只见寒光一闪,浑身湿漉漉的闵凝更觉得一阵冷。

“亚洲人不兴这个。我不剃。”

闵凝严重反对。

还是那句话,陆北笃定的事,绝不回转,他胸有成竹地放开闵凝,转身拿新刀头换上,闵凝要趁机逃跑,陆北一下戳中闵凝的定身穴。

“本来还想和你讲讲我刚才和陈凯李东交待的事呢,你要跑了,我就不说了,让你叹一晚上气。”

那就是说他还是安排了闵星的事。

除了投降任陆北摆布,闵凝再无别的办法。听着他的口令,坐在浴缸边缘,只等那柄刀的到来。

“把手拿开。”陆北邪恶地笑着,蹲在正前方,把泡沫涂满所有长着毛发的地方,不见天日的皮肤哪经得住薄荷味泡沫的侵袭,他还没下刀,闵凝就开始颤栗。

陆北坏笑。

闵凝翻白眼也无济于事,赶紧打断直往下流走的对话,“刚才你和李东他们说什么了?我发落闵星他们,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你发个小脾气,撒个小娇的事,这要是别人就由你发落,打死也就打死了。”

陆北认真行刀的神情,简直就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嘴里打死个把人的事,都没手上剃个毛的事重要,闵凝也是哭笑不得,“我发落闵星他们有问题吗,我是认真要跟他们断了感情,好好给他们个教训的。”

“是,给个教训,但凡靠近你就拖出去打,哪天被人打死了你都不知道,命令一旦传下去,下面的人还管你会不会后悔,肯定往死里打。就说今天,你说打到一个月不让下床,谁知道这是什么剂量?闵星受得住,你爸,那个岁数了,谁知道几拳下去会不会过去。到时候悔青了你的肠子。”

闵凝语塞。

别说出了事后悔,这会还没听说出事,她就提着颗心了,要真打出个好歹,她的日子也算毁了。

“刚才跟李东交待过了亲自给闵星点教训就完了,对你爸就不动手了,以后他们再为要钱来闹,那就干脆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反正他们外面仇家多,也离不开我的视线范围。还有,他们总住酒店也不是长远之计,我还想跟你商量着,干脆把你名下另一套房子给他们先住着,这天天的在酒店招瓢卖粉,也容易招来警察。等过完年,安排闵星去陈凯手下应个职,你爸送李东那里看看赌场,两个人有份工作,也能管束一下。”

能为闵凝考虑周全,为她不争气的家人做长远打算,闵凝又一时感激上身,别说剃耻毛,就是剃头发都行!

“陆北,怎么感谢你呢?前一阵子,感觉咱俩都要完蛋了呢,今天才有点点安全感。”

不是有点点,是有很多。

陆北摇头嗔怪:“是你心事重,我可没什么完蛋的感觉,反正这辈子,你不能离开我,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他取过淋浴头,帮闵凝把泡沫和毛发一并冲洗干净,这种身无“长”物过于洁净的感觉,十分奇怪,凉飕飕,光溜溜,陆北看得饶有兴趣,干脆附唇舌上来。

这个变态!

闵凝推开他去冲淋,陆北蹲踞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我冲洗,一脸急色鬼的样子,“你说要感谢我的,用身体感谢吧。”

“你说,我这种一点背景没有的女孩子,除了身体,是不是也没别的办法报答你了?”就像傅莹,,这种能和陆北势均力敌的女孩子,肯定有多种砝码摆平男人。

“那倒不是,还有别的方案可供你选择。”

“什么?”

“接受我的新一轮注资,我要宝贝娱乐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价格你开。”

他一定知道傅凌风注资的事了!

所以也来掺合。

闵凝就是有这种直觉。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就意味着只有挤掉傅凌风的,才能保证和她和罗素的股权。

即便是这样,宝贝娱乐的控制权也要落入陆北手里,他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宣示对自己的宠爱、安排闵凝的父兄后,要她付出的代价!

所有馈赠都是暗地里标好价格的商品,闵凝难过地看着陆北,“你吞购别人都是用这种方法吗?”

陆北站起来,和闵凝一起挤在淋浴房中,安抚地抱着她,热水冲刷过的两具身体紧紧贴着。

“就说你心事重,想得太多。股份虽然是我的,公司经营还是都听你的,我保证,永远都不插手经营。我以个人名义注资,你也不用担心陆国集团董事会干涉,宝贝娱乐就是你的,宝贝……连我也是你的……宝贝。”

密密实实落下来的吻,把闵凝的拒绝堵在口中,一声声宝贝叫得她柔肠寸断,陆北的霸道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她要爱这段感情里为自己付出的男人,就要忍下向她索取的陆北。

平心而论,陆北向我索取的,仅是付出的百分之一,她有什么理由不从呢?

他想要的是把闵凝握在手中,一直没有变过,她很清楚依附于陆北,就只能缩在他的怀里对着命运轻叹。

今年过年和往年不同,天天朝九晚六的上班下班,盼假期的心情,和在寒假中盼过年的心情绝对是不同的。

工作了的闵凝从没这么期待过年。

因为陆北的第二轮注资,公司资金流格外充裕,多招几个员工帮忙也有了闲钱。闵凝和罗素商量过后,给大家过年发了双薪。

有钱过年是令人高兴的事。

陆北入股的事情,公司全员都很高兴,罗素更是笑称:咱们这个项目盈不盈利好像都不重要了,背靠两个大老板,以后真是吃喝不愁了。

另一个大老板是说傅凌风,他还不知道自己股份被挤掉的事。

这让闵凝犯难,她实在张不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张口说,难道对他说,股份卖你的时候是加价卖的,陆北要掺一脚,我又降回原始价把你的股份卖他了。

这要是在正经商场上这么搞,闵凝现在已经名誉扫地,这辈子都甭想再拉到投资了。

最后她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被吃掉股份的事先瞒着傅凌风,分红还按原计划给傅凌风,拿陆北的分红补偿给傅凌风,反正陆北也不会来查账。

这个主意和罗素一说,他频频摇头,“他们两个都不是傻子,恐怕瞒不了太久,再说陆北真的不查账吗,就你做的账,我都能看出破绽,一旦来查,你就等死吧。”

“那就再雇一个做账的人。”闵凝提议。

罗素也没好办法,说来说去他们公司的处境就是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他们相安无事也就算了,要真是较劲斗起来,他们非得被碾碎不可,为了坚决不做他俩斗法的玩具,最后还真的决定,年后,再招聘个专员帮公司做账管钱。

商量好这件事,过年前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闵凝和罗素从会议室出来,整栋楼都空了,按照排班表,今天和除夕当日闵凝来值班,初一初二是罗素,初三初四是周南,最后两天是聂元。

做游戏行业其实非常辛苦,需要不分时候的盯着,有玩家,就要有人职守,应付客服答疑和后台异常监测,除夕那天闵凝估计人流不会太多,所以也不准备通宵,下午五点就给自己下了班,正好还能回家给陆北做顿年夜饭。

第186章 杀机

一出门,薄暮昏冥,天气极好,万家灯火的时刻,路上行人寥寥,她驱车直奔商场,买了一束火红的郁金香,扎在金色包装纸中,摇摇曳曳,让人爱不释手,然后又去香水柜台买了藤条和香氛,罗勒小甘菊的味道,正适合放在浴室里,激发化妆时的好心情。

自从正式工作赚钱开始,闵凝就有好久没逛过商场了。

值班结束又赶上春节,一逛起来就跟放了羊似的,东走西看,但凡有柜姐招呼,闵凝都过去试用,最后抹不开面子,又把试用的产品都买了一遍,最后陆北打电话过来催怎么还不回家时,闵凝才想起来,年夜饭的食材还没买。

挂掉电话,火速冲进楼下超市,牛排牛舌牛尾,鸡蛋鸡胸鸡翅,还有调料零食水果杂志,又扫荡了一车东西,费了牛劲才把战利品挪到后备箱中。

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陆北说他八点到家,按照两人“先到家者不用洗碗”的约定,闵凝现在必须要发动车子,以炮弹的速度弹射回家,往常这趟路程需要四十五分钟,今天不会堵车,她自信半小时内冲进家门。

闵凝的驾照到手都快三年了,虽然不敢自称老司机,但她绝不是没谱的女司机,穿插并线侧方停车,一点不含糊,在加上天天开车上下班,这条路闵凝走得很熟,车子也不用说,小跑车天生就是用来狂飙的。

所以一切具备,闵凝就开始往回狂奔了。

七点多的傍晚,路灯闪上枝头,霓虹满眼,坐在车子里等红灯的焦急心情,让闵凝根本无暇欣赏风景,一看绿灯亮起,脚底下猛踩油门,加速度化为推背感,冲过斑马线,一路爬上高架桥。

这大概是人人都归心似箭的一刻吧,高架桥上干脆连车都没有了,有种鬼森森的感觉,如果这不是闵凝熟悉的路,她恐怕都不敢一人驾车。

闵凝腾出一只手,摸索着车门上的锁,咔嚓一声把门从里锁住,新闻里常有拉车门抢劫的案件,胆小的她脑子里又开始各种臆想。

就在闵凝半出神的时候,只听后面呼啸着开来一辆越野车,远远打着远光灯,闵凝被晃得心烦,踩了脚油门想把它甩掉,哪知道那辆车的加速也奇好,发动机轰鸣着直冲她的车尾就过来了。

闵凝还在想这么宽的马路,干嘛只跟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车子猛的一震,颠起又落下,车头一歪,直直地就冲着水泥护栏撞过去。

那一瞬间闵凝连血液都冻结了,这是出车祸了吗,这可是高架桥,冲下护栏就是灭顶之灾,来不及思考,闵凝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油门踩到底,抓紧方向盘,除硬撞上护栏,她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时候撞上去顶多是车毁,如果以这么快的速度猛打方向盘,翻下桥去,十有**是人亡了。

三分之一秒后,闵凝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右侧车体传导而来,震动比声音晚来一瞬,巨大的撞击第一时间弹出了三向气囊,她只感觉面部像撞在一睹软墙上,鼻子眼睛都给挤在了一起。

车子终于停下来,闵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这一侧没什么事,再看副驾驶那边,面目全非,玻璃全部震碎,车门变形内陷,闵凝活动一下身体,庆幸无恙。

再看后视镜,刚刚撞她的越野车不见踪影,而一路镪过的护栏也都撞得变形焦黑。

闵凝摸索电话,刚要报警,忽听见有人在拉动自己这一侧的车门。

也许因为上锁,也许是安全系统被撞坏,车门拉不开反而警报大响,呜嗷呜嗷叫得凄厉可怖。

闵凝转头看门外的陌生人,鸭舌帽下口罩遮脸……

她立刻觉得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加速打电话报警,然后按住喇叭,让车子噪声大起,那人也被吓了一跳,看着周围开始有旁观车辆停下,他看拉开车门无望,快速走开返回车里迅速逃离。

后面的事就是正常交通事故的处理流程。

闵凝被送进了医院,陆北火急火燎赶到急诊室,怒色冲天,如果不是她躺在那里正在包扎扭伤的手腕,陆北肯定要把人揉进怀里。

他真的吓坏了!

交警已经在第一时间问询过,后面的事让程远彬接手配合调查,陆北把闵凝接回家,他又想如从前,把闵凝往床上一安顿,转身再怒气冲冲代她报复,可这一次,闵凝并不想置身事外,并且还跃跃欲试想要亲手揭开真相。

“事情还要调查,今晚也不会有什么结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让我好放心吗?!”陆北今天是真的被吓到了,现在脸上还刷白,闵凝爬过棉被,跨坐在他腰上使劲帮他碾平皱在一起的眉头,“今天固然很危险,但凭我高超的车技化险为夷,你就不能夸夸我,抱抱我,亲亲我?”

然后让我参与一下?

闵凝眯眯笑着,今晚的事,身为一个女司机,收获的成就感比惊吓要多。

陆北拉下闵凝的手,轻揉缠着纱布的地方,黯然垂目,他是自责得太深刻,闵凝被人当靶子攻击,目标却是陆北,他认为是自己害了闵凝。

“闵凝……这一年我树敌太多,可能比过去陆家两代人的敌人还多……我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也要接受我的保护。”

闵凝使劲点头,好叫他放心。

他的保护很多时候都意味着要放弃自由,闵凝懂得。

也有点心疼处处提防敌人的陆北,他活得才是真辛苦。

程远彬差不多是午夜的时候才调查完,也顾不上什么除夕春节的,第一时间就登门来汇报。

陆北看见了属下,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杀气腾腾,抱臂坐在沙发上,瞪着个眼睛吓得程远彬大气不敢喘。闵凝以为就他们三个人沟通一下就完的事,哪知道陆续到齐了陆家的全部大将,有陈凯,李东,魏浩东,竟然还有李斯文。

李斯文都出山了,那就是怀疑跟生意上的事有关了?!

他们围着沙发坐了个满员,陆北在上,独占长沙发,陈凯和程远彬坐左手双人位,李斯文和魏浩东坐右手双人位,李东只能从餐桌旁抽了把椅子坐在后头,他们的位次关系到调查事件的关切程度,也反映了他们的地位。

身为主人自觉,闵凝默默给每个人倒了杯水,除了陈凯,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的警惕。

我乖乖缩在陆北身边。

程远彬先说从交通队了解回来的情况。

“撞人的车是辆日本的越野车,从商场出来就一路尾随闵小姐了,后来大概是上了高架桥,觉得速度够了,所以加速开过来,咱们的车底盘低,闵小姐处理得当,所以没有翻下去,撞人的车底盘高,也是豁出去一撞,翻下去当场人就没气了。”

听到这里闵凝才稍稍后怕,原来当时那人就翻下去了,看来那人是做好了换命的打算。

然后是魏浩东的调查:“程总给了车牌,是辆赃车,黑市转手过两次,最后一个买家是在半个月前买下这部车的,戴着手套口罩什么的,没人见过脸,这个线索是断的;死的那个人倒好查,是个好赌的烂酒鬼,无家无小无父无母,有个姘头欠了外面不少债,看我们去抓,以为是要债的,还不知道他男人死了,还没审出什么有用的内容。”

“后来拉车门的那个人有线索吗?”陆北问。

无人接话。那就是也没找到突破口。

陈凯对程远彬道:“你把看到的录像给大伙描述一下,也看看闵小姐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后来的那个人,从录像里看,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车,不确定和撞人的是不是一伙,闵小姐的车被撞停后,他上来拉车门,双手空空,并没有拿武器,而且车子报警后,他跑得也非常凌乱,并不像专业杀手。”

他们调查过的线索目前看来,都是断的。

大家都看闵凝,看她能不能作为当事人想起什么。

“……那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并没有看到脸,只是,他确实有吓一跳的表情,我以为是车子警报吓的,现在想想,那人有点……眼熟。”

“像谁?”陆北浑身一紧,拉闵凝到身边,两只眼睛像要吞人似的,闵凝心下也是惴惴。

那个人在她脑海里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今回想那双惊惧愤怒的眼神,确实和记忆力的样子能重合上,“我不肯定,因为太久太久没见过这个人,我觉得他有点像,钩子……”

李东第一个站起来,然后自知失态,又坐了回去,整个人不安起来,陆北何等精明,看见李东的古怪,原本有三分保留,现在也基本坐实了猜测,“李东,你有什么要说的?我记得你当年还认了他当干弟弟,拉他跟你一起看场子的。”

钩子一直介意闵星和刘彤熙的事,所以对闵凝和陆北都有怨言,跟了李东没多久,没多久人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室内温度宜人,李东却开始擦汗,一把一把的擦,他明显有事,陆北怒道:“你要今晚不想跟陈凯走,就赶紧把知道的都说了!”

陈凯也敲边鼓:“听说嫂子过几个月就临盆,东哥你也为老婆孩子多打算一下吧。”

这话闵凝听着都发凉,以人家小做威胁,任何硬汉都扛不过去。

第187章 老天爷疼傻子

李东干巴巴地道:“钩子是大前年跑的,刘彤熙的事,他一年多都没缓过来,后来觉得跟着陆北先生憋屈就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去哪了。今年年初他突然出现了,到场子里找我,我们还吃过几回饭,问了问陆先生和闵小姐的情况,我没多想,想着是陆先生的发小,我才……他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感觉混得不错,我以为他把以前的事放下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闵小姐动歹心……”

李东声泪俱下,一时失察差点害死闵凝的歉意,溢于言表。

闵凝递了张纸巾给他,闻言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看见我不是跑了吗,可能他自己也没想要杀我。你别过意不去。”

陈凯有几分赞同:“我也觉得好多年前的事,钩子不会为刘彤熙的事来刺杀闵小姐,这事还是要把钩子找出来问清楚。”

于是,李东就在陆北的威严警告下,接下了找出钩子的活。

一个星期内如果找不出,或者找出个死人来,李东也就岌岌可危了。

陆北对李东的不满就像是漫过水桶的水,现在都开始往地上洒了,谁靠近李东都得沾一脚湿,肯为他说情的人就剩闵凝。

“一个星期是不是太短了,真是钩子的话,这会人没准都跑了。”赶紧讨好地对陆北说,闵凝就差捧着脸,给陆北来个向日葵笑了。

陆北捏着闵凝的下巴,好笑又生气,“你最好保佑他把人按时找到,不然这几天你哪也不许去,在家呆着!”

禁足是禁给李东看的。

其实,禁足对闵凝来说根本不是惩罚,监看游戏数据,玩玩游戏,做做饭,打扫下屋子,她的一天过得轻松又闲适。

陆北对闵凝寸步不离,更像自我惩罚,他舍不得离开,又被圈得无聊,干脆自己破了规矩,带闵凝去酒吧夜店玩。

调查的事是一把悬着的刀,挂在下面人的头上,可没挂陆北头上。

别人都忙,他俩反而偷空逍遥。

酒吧是当年陆北傅凌风乔涵三人合伙开的,乔涵管理多年,安全可靠没话说,惊喜地是有时候闵凝还能在这遇见贺冰。男人们喝酒打牌,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就聊聊八卦和购物的事。

托袭击的福,今年这个春节过得比往年热闹。

乔涵喜欢打麻将,三不五时拉来的搭子,加上陆北,四个人在包厢里能玩到大半夜,这种声色犬马闵凝头一回见识。

七八十平米的大包房里,真是应有仅有,k歌的舞台把守一隅,墙上一个大led屏幕,周围一圈黑牛皮卡座,房间正中是张红色细绒面的牌桌,除此常见设施外,舞台上还有用来跳钢管舞的钢管,房间隐形门后还有一间休息室,床褥卫生间,甚至按摩浴缸都一应俱全。

贺冰曾经半是暗示半玩笑地说过,这屋里能玩的,不止是唱唱歌打打牌那么简单。主要是,玩女人。

闵凝就亲眼见过,两个麻将搭子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进房间,四五十分钟后才一身浮靡的味道回到牌桌,墙壁隔音再好,她也明白贺冰的意思了,这里是男人的销金窑,女人们的聚财地。

要不是为了不错眼珠的盯着她,陆北根本不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闵凝在旁边,牌桌上的黄段子少了,连小姐都不能叫了,可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在胸口大敞,裙子堪堪能遮住臀部的肉弹美女面前,陆北只能束手束脚,唯一剩下的一点有趣,就是教闵凝打麻将,然后再乐呵呵地看她放炮。

“陆北,你说你这是何苦,天天带着你家这位小祖宗来玩,还得我们陪你一起哄她玩,这不是哄孩子嘛。闵凝快出牌!”

乔涵点了上跟雪茄,喂给怀里的女孩子一口,两人对着吞云吐雾。

面对一把输赢上万的牌局,闵凝出牌的速度可谓是慎之又慎,“你别催,陆北说了,输赢要我自己掏腰包,你知道我很穷的,输了我会肉疼。”

闵凝在五万和六万两张里,摘了半天,最后打了张三条。

然后就听见下家那位哗啦推倒了,她又一次点炮了!

今晚已经点了二十多把炮,输了大几十万,闵凝简直要吐血了!

“怎么那么笨,都决定要拆五六万了,怎么最后又打三条,下面没见张呢。”

陆北坐不住,劲歌热舞的表演也不看了,从卡座上起身,往闵凝嘴里塞了颗提子,把她拎起来,换他坐下,又把闵凝抱坐在怀里,两人打一台,这是要手把手教的意思。

刚刚赢钱的牌搭子乐道:“陆先生自己开赌场,怎么才想起来教女朋友打牌。”

“跟数学沾边的,我们闵凝都费劲。”陆北笑叹,一边指挥她码牌,也从服侍的女孩子手里拿了支修剪好的雪茄抽起来。

身为几十家暗赌坊的幕后大老板,陆北的牌技其实只能算中平,光是牌桌上这四个人,陆北顶多和乔涵能打个平手,另外两个人输多赢少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差在牌技上,还是差在身份地位上也很难说,反正陪玩嘛,不能强过主人才是捧场。

玩牌,抽烟,教闵凝,陆北三不耽误。

但还是免不了分神输牌,输了又赖闵凝,用手在桌子下面掐她小屁股,那么多人看着,闵凝怒不敢言,干脆用心在牌上使劲,她提出打哪张牌,陆北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要絮絮上一堂胡牌概率的课。

三讲两讲把别人有什么牌,做什么牌都说了出来,惹得乔涵哀嚎:“你俩!我就很好奇,陆北你怎么做到对这女人保持新鲜感和耐心的?闵凝这丫头也太笨了,张张牌都要你告诉,我头一回觉得麻将打起来这么累。”

这是个好问题,闵凝也好奇:他们俩的智商很少在一个水平线上。

陆北却不以为意,先看牌,再认真的看我,“是够笨。”

闵凝就呵呵……

“可能这些年太忙,也没工夫看上别的女人,所以只能忍了。”后面半句他笑得眉眼俱开,分明在逗闵凝。

其他人陪笑,乔涵吹了声口哨,“老天爷疼傻子,看来闵凝就是招人疼的傻子。”然后他又半真半假地边说边丢出一张牌,“来,哥哥也疼疼你。”

定睛一看,是二筒,绝张二筒!

闵凝可是刚刚上听,乔涵就送了张二筒让她胡!

闵凝抓起二筒恨不得贴陆北脸上,“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做二筒的牌,你刚才还反对,这就胡给你看!”

陆北无奈摇头,“你去扒开他的牌看看。”一扒,闵凝有点傻眼,一二三,乔涵拆了一副顺子故意放给我,而且他也听了!“还不谢谢人家。”

必须要谢!

“谢谢叔叔!”

乔涵一口茶差点没喷在旁边的美女身上,“我有那么老嘛!”

其实他有,三十四岁的年纪,名副其实的大叔。但人家放水给自己,闵凝不能不嘴甜一点,“这跟年纪没关系,我拜了陆北做干爹,要是叫你哥哥,那岂不是害你做陆北的侄子,白白压你一辈,你多吃亏啊,以后就叫你叔叔。”

陆北和一屋子的人乐不可支,乔涵气得脸都歪了,可又说不出什么,指着闵凝笑骂:“我看你一点都不笨,扮猪吃老虎这一手活耍得不错。”

包厢里气氛热闹,一扫糜废,伴唱跳舞的女孩子们干脆也不做大胆表演,都围在麻将桌四周勾肩搭背地看他们打牌,一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场面,让闵凝想起赌神赌圣的电影,大有一决生死的豪壮。

可惜,她实在玩得太臭,手气背,技术也烂,陆北说打东,她就要打西,一副牌两人都要争做主,让他们的运势更是雪上加霜,续牌的思路不一样,能赢才怪。

不出意外的,这一晚上只有闵凝他们一家在输。

陆北,一个好胜心极强的青壮男人,这会看闵凝的眼神都发绿光了。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赌场失意,他放荡地在闵凝耳边警告:“我帮你把赌债都还了,回家在床上叫你提供等值服务给我!”

“哈哈,行啊,只要你不嫌累。”闵凝仰头丢出个媚眼,脸上分明写着“怕你啊”。

今晚输了有几十万,等值的服务……嗯,按他们之前八百一晚的定价,做到明早, 剩下的钱还够给陆北换个肾的……闵凝越想越乐,陆北端着个冷笑,还不知道闵凝肚子酿什么坏水。

两人眉眼官司打得热闹,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响起,敲得急促震天响。

有女孩子去开门,正好和往里闯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粗鲁拉开姑娘,直奔乔涵耳畔,絮絮说了什么,陆北也是神色一变,只有闵凝能察觉他连浑身肌肉都纠结住了。

乔涵听过,浑身一凛,起身对三个牌友抱歉道:“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先走一步,酒水娱乐算在我账上,就当给大家赔罪。”大手一散,今晚赢过的筹码,也都分给了包厢里的艳女们。

一听有犒赏,掌声娇笑声起起落落,乔涵在众女子欢送中,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匆忙之下必有措手不及的事故。

陆北敏感,打了一通电话叫老陈备车,又另外召集了程远彬和陈凯。

辞过牌友,陆北拉上闵凝就直奔陆国大厦。

这是出事了,与乔涵有关,也与陆北有关。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大年初四的夜晚,路边灯火通明,陆国广场装饰一新,松柏葱茏,灯带穿梭,罕见人迹,不像个商圈反而像个私家花园,在冬夜寒风里默默静立。

陆北他们刚进大厦,就听见外面车门开合的声音,程远彬一路小跑也进了大堂闸机,然后是陈凯带着几名手下也尾随赶到。众人神色紧张。

大家一路急火火地往办公室走,程远彬带着蓝牙电话耳机,一边听电话一边转述:“傅程突然脑中风,正在医院救治,情况不太乐观,现在消息全面封锁,但已有记者蹲守了,恐怕瞒不住多久,满世界就都知道了。”

傅程,傅家的大家长,傅凌风兄弟的父亲,突然就这么倒下了,确实惊人,他这么一倒,带起的连锁反应也不少,乔涵刚刚也是为这事走的,他要去给傅凌风站队。

同样的,给傅允齐站队的陆北,也火速致电盟友,内容简短得只有几句话,决定的内容却是无比重大:“马上来陆国集团签字,合作的项目马上上马,天亮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合作,然后提一下你家老爷子的情况……”

那边全盘同意。

第188章 哑巴也可以交际

开发布会是为了快速稳定舆论,能稳定社会看衰的情绪,才能在初七开市后稳定傅氏股价;另外,如果真的有不测发生,傅允齐第一时间出头做家族发言人,也能在争夺遗产的大战中,占据嫡长子的主动。

傅程属意傅允齐做接班人的事天下皆知,可傅凌风为首的几个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蓄力多年,财力人和样样具备,如今傅程一倒,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傅允齐此刻手上根本拿不出钱来再打一轮股票收购战,他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岌岌可危来描述。

所以,陆北是傅允齐最后的依靠。

而躺在病床上的傅程是为他们争取时间的手段,傅程多活一天,他们就多一天时间布局争产,相反,傅程的存在,是傅凌风不能名正言顺上位的证据。

这场瞬息万变的商场大战,傅程的死活是今晚的关键。

陆北如统帅作战,部署任务:陈凯临危授命,亲自赶往医院保护傅程;程远彬准备合同文书,等傅允齐一来,立刻签字。万事具备后,他又和刚刚赶到的李斯文几个战略投资的负责人关在会议室里讨论个不停。

闵凝这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进出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色越来越急,反而心沉了下来。

今晚如此重要,连陆北这种第二层的利益相关人都进入警戒状态,想必傅凌风更是如此。

这是闵凝第一次直面傅氏的争斗,太像清宫戏了,父子之间,兄弟之间,没什么能抵诱人江山,上位者都是浑身阴谋,哪有清白。

闵凝明知道这种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可还是心下寥寥,只觉这个冬夜格外的冷。

陆北第一轮会议结束,带着李斯文几个人又进了办公室,还在商讨事成后,瓜分傅允齐势力的后续计划。

帮人不是白帮的,陆北有长远的眼光,也有狠辣的手段,傅家半壁江山才是他的打算。

说得热闹时,陆北在座位上猛一抬头,才想起来闵凝还在,抱歉一笑,起身越过众人,长手捞人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喃喃,声音疲惫嘶哑:“以为你去睡了,这都三点了,赶紧去小屋休息一下,我叫了曼尼天亮过来,帮你梳妆一下。”

闵凝不解,抬头看他。

“发布会安排在早上七点,你在那个时候去医院看望一下傅程,就能更好坐实陆国和傅允齐的合作的事了。”

暴露在媒体面前,还带着这么重要的暗示意义,闵凝有点紧张不安:“需要我做什么吗?媒体认识我是谁吗?”

陆北温柔地笑,丝毫不在意被手下围观,他对闵凝的宠爱和重视几乎是世人皆知的事。

“什么也不用做,带着花进病房和他妻女寒暄几句就好了;至于媒体,他们今天不认识你,明天也就都认识你了。佳子和老陈全程陪着你,别担心了,去睡吧,乖,不然带着黑眼圈上镜不漂亮了。”

离开陆北的怀抱,瞥见下属们各异的神色,闵凝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被陆北当小孩子哄到极致,这种被甜蜜击中的小确幸,是个女人都无法抵挡,跟了他这么久,闵凝还是如此迷恋这个低下眼睑,温柔对她微笑的陆北。

带着满腔的温暖,摒弃刚刚那些争权夺位惨烈的念头,闵凝在寒夜里甜甜睡去,决定醒来为他做一个坚强的女人。

如果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人所共知的一种能力的话,那与之相匹配的另外一个能力,就是去什么场合穿什么着装。

所以用曼尼的话说,穿得合体就是个哑巴也可以交际。

她说了这么一大篇子给闵凝打气,闵凝却只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眼里,跟那些上流贵妇相比,她,差不多就是个哑巴。

不过,有了曼尼苦心搭配的一身探病社交装,闵凝还是很有信心的。

淡扫蛾眉,豆沙唇色,让人有精神又不至凌厉;浅驼色的针织长衫加包身长裙,看起来既青春又高级;最后外面裹上黑色及踝羊绒大衣就足够低调严肃了。

连探病的花都是有颜色讲究的,粉白色的康乃馨和粉白色的百合,中间零星插着几只芬得拉玫瑰,躺在咖啡色的皱纹纸里,也安详得像个病人。

一路无话,闵凝跟着老陈佳子准时在七点到达医院,提前收到通知的陈凯派人来接应,而意外撞见的记者也闪光灯啪啦啪啦开始作响。

老陈和佳子开路分开一拥而上的人群,护送闵凝往里走。

就听见,记着不停发问:“小姐你也是来看傅老先生的吗?”

“小姐你是哪家的亲朋好友?对傅家未来怎么看?”

“傅家的齐派和风派,你是哪边的?”

……

长枪短炮得一阵轰鸣,闵凝晕头转向只知道拉着佳子的手埋头跟着往前走,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幸好上了高楼层,记着被屏蔽在外,不能进入高级病房区。

陈凯早就等在电梯口,看见闵凝微笑道:“最混乱的已经过去了,等新闻发布会消息大规模放出来,一会楼下就没什么人围着你了。”

陈凯送闵凝至傅家保镖处交待一番,傅家的人才放闵凝进入。

傅程被严密保护着,傅允齐和陆北两股势力,傅允齐的保护老爷子,陆北的人防止别人硬闯冲击医院。而闵凝,能穿过内层守护,直接能走到傅程的病床前,意味着她拥有的是最高的安全等级,甚至权限比傅凌风还高。

一进屋,一股极浓的消毒水味直冲大脑,病床上傅程更像一个普通老者,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闵凝只能看见花白的头发乱蓬蓬,脸无血色,鼻子和眼睛奇怪的歪在一边,他不知人事,房间里只有心电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传说中的商界巨人,此刻就是眼前这副模样,让人唏嘘。

闵凝在握着傅家大夫人的手时,真心地道了句:保重,一定会好起来的,请不要太操劳。

傅家大夫人郑重点头,侧过身对旁边的傅莹说道:“莹莹,来认识下,这是陆北先生的女朋友,这是允齐的妹妹。”

“妈不用介绍,我们见过的。”傅莹满眼通红,上下打量着闵凝,不自然地挤出个笑容。

三个人再没有别的话,寒暄结束得比闵凝预想还快,傅家大夫人看着是胖胖的夫人,养尊处优,通身华贵,但却是个果断的性格,眼看冷场,她一挥手,旁边的护工出去把摄影师请来,这一趟联络感情是假,拍照留影,好叫双方势力的男人们写通稿做宣传才是正经事。

在摄影师用心指导下,闵凝俯身插花,傅夫人握着闵凝的手娓娓道来的画面一个不落,都化作底片上的美好记忆……

事实上,各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为利而聚,早晚要为利而散。

探视结束,闵凝从医院出来,果然就见楼下的记者一个不剩,这会都去关注发布会了。

大事完毕,闵凝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坐上车,一夜没怎么睡,这会开始犯困,“陆北要是没有别的交待,咱们就回家吧。”

佳子遗憾摇摇头,老陈则口气无波澜地对闵凝放了个雷,一下把她轰醒:钩子抓到了。

距离除夕撞车,刚好是第五天,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李东还是有些手段的。

陆北走不开,叫闵凝先去看看,有佳子跟着,他也不怕闵凝袒护李东。

车子一路往郊外开,越来越荒凉,秃秃的黄土上,树枝秃秃,寒鸦偶尔叫唤一嗓,咿咿呀呀像个怪婴,吓人一跳。

看押钩子的地方在是座民宅,乡村里总有这样的宅子,几十年老屋,腐朽衰颓,被遗弃在原地,鬼气森森,村民宁愿捡新址另盖,也不愿意翻新老房子,为了传承祖制,扒又扒不得,所以干脆,一个村子两片建筑群,旧的一片空置,新的一片洋楼高企,过去和未来之间遥遥相望,互不往来。

此刻,钩子**上身倒在结了冰茬的血水里,面目肿胀,露出来的皮肤没一块好地,白肉翻出向外狰狞着,空气里的味道,闵凝怀疑就是坟墓里的味道,阴冷,腥咸。

“你对他用刑了?”闵凝问李东。

李东讪地道:“以为今天是陆先生来审,所以昨晚赶着给打了一顿。”

为了做给陆北看,他下了狠手。

“那他说什么没有?”

“问出来一些事,”不然他也不敢惊动陆北。

“钩子这两年做职业杀手,犯了几条命案,这次受雇帮人虏你,开车跟在你后面只是为了踩点,出了车祸后,他想趁机动手的,一看是你也吓一跳,然后就跑了。”

“为什么会吓一跳?难道雇他的人没告诉他要绑架的是谁吗?”

“他不知道绑架的谁,做这种事都是有分工,怕的是被人提前截胡,他这次只负责开车,所以只认识车牌。当时又没有别的同伙在,他以为他跑掉没事,昨天晚上跟黄牛买火车票的时候被咱们的人抓到的。”

“既然真相都这么清楚了,还叫我来做什么?”

闵凝抓着门框,实在不想面对正在从昏厥中转醒的钩子。

第189章 一百个、一万个行

回忆如潮水,汹涌拍打过来,曾经年少的交情,再见时不是把酒言欢,而是定论生死,闵凝不想做钩子的判官,在她内心,有份情终究是自己欠刘彤熙、愧对钩子的。

“雇佣钩子的人,是个小老板,倒好说,生意上的事已经报给程远彬了,他会处理,陆先生叫你来替他看看现场,钩子我来处理。”

闵凝捂住嘴,微微点头,根本不想听他说怎么处理,转身就往外走。

刚转身,就被赫赫扬扬的魏浩东堵在门口,“这不是闵小姐嘛!有礼啦!”

魏浩东涎皮赖脸作揖,身后两个手下拖着一只会动的麻袋,闵凝隐约猜到里面的“东西”,更想赶紧逃离:“没有压岁钱给你,让我离开。”

魏浩东笑呵呵跨上一步,用身影把闵凝罩住,很不客气地欺近,佳子挺身大力推开魏浩东,怒道:“魏浩东!你别放肆!对主母不敬,我告到陆先生跟前,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佳子你也别玩什么正义凛然,还告诉陆先生,我真是害怕啊,我更怕你脱了衣服,到陈凯床上去告状!”随后是魏浩东和几个手下刺耳的嘲笑声。

狼哭鬼嚎一样,佳子闹个大红脸,一时对不上词。

魏浩东是躺在功劳簿上自诩为功臣的人,个性极端自负,对闵凝已经算是克制。之前见她交好李东,把闵凝也当成了对手,爱攻击人的做派,在没人辖制的时候格外讨人厌。

“魏浩东。”闵凝冷道。

“是。您说。”魏浩东笑嘻嘻又要不正经起来。

“端陆家的饭碗,可以不守陆家规矩吗?我记得去年年会上,好像有人因为欺辱陆家女眷被罚过,你是也想试试?”

“嘿嘿,闵小姐,陆大小姐!您老可别冤枉我。”

闵凝回他以微笑,“我说黑你就是黑,我说白你就是白,魏浩东,你看看这在场的哪个人能替你站出来,说我在撒谎?或者,你也脱了衣服,到陆北床上去告我的状,也许能替自己分辨分辨。”

佳子感激地看了闵凝一眼,众人莞尔,魏浩东丢了面子下不来台。

李东拍拍脸色铁青的魏浩东,笑道:“咱们陆大小姐的个性,是你能降得住的吗,听别人说她性子懦弱你就敢犯到脸上来,别不知道怎么死的,陆先生都要捧着哄着,你算什么东西。”

震慑了魏浩东,闵凝更没有理由呆在这块是非之地,想要走,却又被魏浩东拦了下来,他态度收敛,可听着还是让人心惊,“真的别着急走,闵小姐,手刃仇人才最快乐,好戏你还没看呢,来呀!”

说着,他的手下就把麻袋里的活物,拖拽到堂屋地上,挨着钩子倒出一个白花花的人。

闵凝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女人,身着寸缕,全无声息,只能看见她微弱呼出的气息化作空气里的一丝呵气。

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五官,嘴角全是干涸的血渍,闵凝只觉得一阵反胃,幸好佳子偷偷贴住闵凝的肩头,让她能靠在她身上不至于踉跄出丑。

李东喝道:“魏浩东!你做什么,这是什么人,你就拖过来了。”

“那个姘头啊,他男人就是差点撞死闵小姐的人,我们也是陆雷先生的命令审的,多少得让她吃点苦头。”

“要审别他妈弄脏我地方!”李东上前搬着女人的头查看了一番,“你审出什么来了?!舌头都割了!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问出东西后割掉舌头是为了不让别人再审,魏浩东这么做分明有不让陆北再盘问的意思。

魏浩东嘻嘻一笑,“舌头是打她的时候,不小心让她自己咬掉的,陆先生知道都没说什么,不用你废话,事情我也审完告知陆先生了,正好和你的人犯一块烧了完事。”

他转头对闵凝残忍一笑,“闵小姐没见过烧活人吧,可好玩了,现在别看他们一动不动的,等点了火,他们都得站起来跳舞。”

这人是个变态!

以杀戮为乐,极端嗜血,根本没有人心,闵凝看着他干瘦细长的脸,眯缝地小眼睛里全是奸邪,坐定念头以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钩子行刺的事,看在早年那点兄弟情分上,李东能做的就是免他遭罪,提前打一顿是怕陆北不满意再叫别人动手,今天闵凝已经替陆北验过,他以为事情就算完了,完全可以把钩子当通缉犯交给警方,就钩子身上的几个案子就够他在牢房里蹲到死了。

哪知道魏浩东跑出来逼李东虐杀钩子,当场李东脸色就变了。“我的人犯怎么处理不劳你费心,今天是闵小姐来验收,我只要向闵小姐汇报就行。”

“东哥,别怪兄弟不提醒你,你天天跟个娘们一样,连只鸡都不敢杀,早就在陆先生那挂了号了,怎么着,今天还想钻闵小姐的空子?到时候陆先生问起来,你就说是闵小姐同意的?闵小姐,你这么聪明,怎么让人当枪使了?”

不杀钩子,其实也是闵凝的小心思。

就像钩子在看见闵凝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想伤害她,所以才跑掉。

难道陆北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吗?

他让闵凝来验收,其实也有想放钩子一马的意思。

“魏浩东,不用你煽风点火,李东怎么做,都有我替他在陆北跟前担着,你要是不服,还是那句话,自己去和陆北告状,我还没见过谁,敢在我男人面前跟我掰扯的。”

“属下不敢!那属下就处理好自己的人就行了!”魏浩东自知拗不过闵凝,恶狠狠地吆喝属下对着地上的女人淋汽油,用火柴点了根烟,随手一甩,火柴就飞到地上,瞬间屋子里就引起一人高的火焰。

我站在门口被热浪扑得胸口发麻,还是李东眼疾手快,把钩子拖了出来,那具点着的身躯一动不曾动过,就在噬人的火焰里,一点点缩小、焦黑,彻底死去了。

魏浩东的人手脚太快,烧死一个人就在眨眼之间,闵凝强按住翻腾的胃,根本不敢再看,光是空气里弥散的肉味就让人难以忍受,热空气灼在我的皮肤上,闵凝几乎以为烧着的是自己,佳子搀着闵凝几乎是用逃得离开现场。

为了不跌陆北女人的面子,闵凝强忍一路的恶心。

终于在到家的第一时间爆发,闵凝就直冲向卫生间的马桶,稀里哗啦地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从昨晚六点在ktv打麻将开始,她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进餐了,这一吐干脆连胃口都吐没了。

等陆北晚上忙碌回家,她仍旧对着一桌清粥小菜干瞪眼。

佳子的手艺不错,皮蛋瘦肉粥熬得香滑,腌黄瓜酸甜爽口,果仁菠菜也看着诱人,无耐闵凝满脑子焚烧活人的阴影,眼看着一个活生生就的人形,慢慢焦黑变成一具枯骨,实在让人不能不胆寒心颤、无心饮食。

陆北回来,佳子才离开。

他一进门就神采奕奕地讲述今天的战局:已经帮助傅允齐顺利稳住傅氏的势力,这一役要是顺利攻克,陆国集团将会是林家争产最大的受益者。

身为拳击手出身,陆北并不是外人印象中的莽夫,相反,他是个十足的技术控,万事都讲究攻防,用最小的成本追求最大的利益。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通过傅允齐钳制林家,一方面是傅程病倒,另一方面,就是林家人太重体面,搞收买搞陷害都要追求吃相好看,所以往往错过最好的时机,就像傅凌风,如果在林程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做下杀兄弑父的事,今天就已经大权在握了。

可这样的枭雄几世也出不了一个,傅凌风不是那样的人,反而让闵凝有点安全感。

陆北又问闵凝,今天怎么样,去医院探病很顺利,闵凝讨厌魏浩东,就把今天他的形形恶恶向陆北告了一状,哪知道陆北只是不值一哂地笑笑:“多大点事,社团里的人个性强一点而已,也不算对你不敬,他是嫉妒你交好李东,你要是给他个好脸色,他也就自然靠过来了。”

“这种手段残忍的人,我实在给不了好脸色,也想不通你留着他为了什么,你同时提拔了那么多人,怎么最后就他出头了,就因为他够变态?”

为了当一回进谗言的奸妃,我干脆就把小脾气耍起来,魏浩东不比陆国集团里的人,各个关乎大局,社团兴盛更替极快,她是知道的,这个魏浩东对她不怀好意,直觉告诉闵凝,这人不能留。

越过桌子,闵凝探着身子猛摇陆北臂膀,他手里那碗粥也被晃得险些洒出来。“不要用魏浩东,不要用魏浩东……”

“好了好了!”陆北无奈,放下碗筷正色看闵凝:“接触过魏浩东的人都不喜欢他,我能理解,可是,社团里总有些脏活要有人干,你的东哥能干吗?没有你口中的这种变态,我拿什么震慑敌人?”

闵凝语塞。不知道怎么作答,李东要是个能扶得起来的,自己把魏浩东拉下马还有意义,现在把魏浩东弄走,再上去的也不是闵凝自己的人,分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玩弄权术第一轮算是宣告失败了。

看闵凝气馁,陆北还知道疼这个宝贝,伸手拍拍她的头。“以后不让魏浩东在你跟前露面,省得招你烦。他们都不是重要的人,有合适人选,再把他换下来就完了,肯定叫我的乖女儿满意。行了吧!”

一百个、一万个行!

第190章 大家都爱浪子

虽然跟陆北玩君臣劝谏,闵凝不行,可邀宠的技能是满格啊!

小撒娇,小沮丧就能招出他的怜惜之情,闵凝简直想仰天长啸: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简单模式吗!

剩下的,她就坐等陆北替自己解决魏浩东了。

吃过晚饭欢欢喜喜拉着陆北去浴室泡澡,为了答谢他,就着热气腾腾的清水浴汤,卖力替陆北擦背按摩,两只膝盖跪在水中任他靠在怀里养神。

施展不太纯属的媚术,即便被他看穿也不要紧,被人玩命讨好才是拥有权力的意义,看着陆北像一头休憩的豹子危险又安静的时候,闵凝不怕死地又提起钩子的事。“钩子那边……他被打得不轻,等他康复了,再说怎么处置他吧……”

“嗯。”陆北仍旧闭目养神。

魏浩东上报说驾车撞人的主使和钩子的绑架是同一人,因为那个小老板不放心,所以派了两路人马,他们互不知情,独立行动。听着好似合理,可闵凝又觉得魏浩东有什么想隐瞒,不然为什么先把那个姘头的舌头割掉,还匆忙处理了尸体……

李东那边的调查还要暗地进行,留着钩子日后多个人证。

闵凝暗自想着,忽然被一只大手把头往水里按,吓了我一跳,我往旁边一躲,把脸正好埋在陆北的肩颈窝里,他是故意的逗自己!

明知闵凝水性差,还来这个,我对着他颈上动脉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他低沉地笑着,胸腔里的振动带着浴缸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波纹。

“今天你和往常不太一样。”陆北不经意地问。

“什么?”

“对钩子这件事很上心,手都伸到社团里去了。”

跪得腿麻,闵凝在浴缸里换成坐姿,干脆从后面抱着他。

作为权力者,卧榻旁岂容他人鼾睡,今晚闵凝表现得这么积极,难怪陆北疑心,重新扮回小猫咪,闵凝把辩解说得楚楚可怜:“事关有人要杀死我,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魏浩东手段残忍,可审出来口供那么单薄,所以我才有点……怀疑他……”

“指使钩子的那个小老板下午已经被陈凯处理了,魏浩东的事,以后也要肯定叫你满意。最近陆国集团都要忙傅家的事,小东西你乖一点,别叫我操心。”

陆北哑着嗓音说,态度慢慢慢慢变化起来,他很吃女人示弱这一套,他翻身压着闵凝,她很明白陆北的接下来的行动,只能红着脸应他,“是。老公。”

听见闵凝头一次亲昵地称呼他,陆北惊喜地两眼放光。

不浪费一点时间,火速开始攻城略地……这一晚直到入睡前,闵凝对陆北说的每一句话前,他都要强令她要加上“老公”两字作为前缀,哪怕最无聊地睡前沟通,也要说:老公,我要睡了,可以关灯了吗?

表面上是闵凝被他孩子气的霸道逼迫着,而心内、舌尖,都在这一夜,久久回甘,老公呵……

称呼绝对可以体现人与人的关系。

闵凝怀着好玩的心态唤得一声“老公”,就正好切中了陆北的脉,急速拉近了他们的某种距离,仿佛她真的成了他的妻,而他又对闵凝承担了某种责任一样,过完年,闵凝名下新到账的一套房产就是证明。

名义上他说是买给闵凝父兄居住的,怕他们变卖挥霍才写的她名,其实,闵凝能非常强烈的感觉到,这套真正意义上的豪宅,是送给那个叫他老公的女人的,而不是他的老婆,他爱听闵凝叫他,可他从未回过什么。

他不叫我“老婆”,是什么意思呢?

闵凝是个心眼小的女人,总是控制不住得这么想。

一点点小犹疑就变成蛛丝马迹,有事没事都要抽丝剥茧一番,有时候想想也累,连罗素听了闵凝的苦恼也替她累:“房子、钱,人家轮番送一遍,你们又正当交往着,干嘛没事总疑心呢?”

有时间疑心,就说明工作还不忙,家里的事先放下,努力投入工作中,面对那么一堆堆需要大把精力才能理顺的事,闵凝还真就忘了什么老公老婆的称谓问题了。

春季招聘刚开始,他们很快就找了个一个稍有经验的财务,三四年工作经验的女孩子,看着有三十岁人的老成,是录用她的原因。

所幸,游戏运营已经上了轨道,这两个月的数据也格外乐观,公司逐渐有了盈利。

闵凝干得起劲。

说到盈利,还要说多亏这款游戏本身实力太强,在他们这群没经验的人手里跌跌撞撞地上线,经历了频频宕机和生涩的活动推广后,竟然积累了二十万的付费用户,最高月流水有百万之数。

这样的成绩,数据作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闵凝拿着这份报表小心翼翼向傅凌风报账的时候,心里是非常骄傲的:姐终于能给你们这群金主也发点钱花花了!

理论上傅凌风的股份已经都被吞掉,可她还是要伪装成有他那份,一笔一笔把钱打给他,毕竟在闵凝最艰难的时刻,他给她的不止是钱,还有信心。

大概是傅家争产白热化了吧,闵凝被请进办公室汇报没有五分钟,就被傅凌风打断了,他带着从前的淡定和煦看了看,只说了一句:做得很好,再接再厉。然后就跟着lda又去开会了。

傅凌风是真累的,眼神里有无限的疲惫:父子兄弟,刀剑相对,内心是焦灼又恼怒的才对,凭什么父亲爱的不是他,凭什么他是惹人非议的庶子……

他和其他的庶出兄弟是最近圈子里的笑话,甚至八卦周刊出了漫画,来嘲笑他们在老爹病床边争产的“事迹”。

闵凝这次来本想给他些安慰的,可惜他忙得来不及听到安慰,就要匆匆赶往让他备受嘲笑的战场了。

特别是在陆北加入战局之后,傅允齐的实力大增,傅凌风和乔涵频频不敌,几轮股票割草之后,傅凌风他们手里的股份几乎折半,他们几个庶出兄弟不得已竟然需要抱团,才能斗得过傅允齐。

不得不说陆北才是这场斗争里的重磅对手,短短几年能有这样的成绩,陆老拐可以含笑九泉,而闵凝,却无端端同情起傅凌风。

自古同情弱者就是一件高风亮节的事,但闵凝却因为是强者阵营的一份子,只能默默地祈祷傅凌风能战胜对手,然后陆北全身而退,从此世界和平。

可世事很难遂人愿傅程醒了。

林家老爷子早有病愈的迹象,只是陆北、傅允齐他们联手封锁了消息,仅有内部少数人才知道,他们等的就是在周一股市开市前放出利好消息,提振股价,这一招他们用得娴熟老练,成效也是相当明显的,三个交易日的涨停,让陆北赚了个盆满钵满,获利最大的傅允齐重新确立林氏的绝对领导权。

林程醒了,仿佛这场争产大战从来没有过一样,众多儿子们纷纷围在床前诉说自己的担忧和祈祷,父亲垂泪,儿子嘘寒问暖,一派父慈子孝大结局的画面。

陆北回家冷笑着大骂傅家人虚伪的时候,闵凝知道,陆北和傅允齐之间的账也到了要算一算的时候。

所谓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不过如此。

商场争斗都是你来我往,闵凝其实不太关心的。陆北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资本家,惹了他的人能有好下场?!

她更担心的是我的毕业论文。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这也是为闵凝大学四年最后画上句号的时刻。

她,和她的同学们,要开始写毕业论文了。

计算机专业的闵凝他们做软件工程设计,美术专业的罗素做平面设计,大家都如火如荼,各忙各的,下了班也不走,四个的工位正好拼成一个十字,一人占个角,无事埋头工作,有事抬头交流,火热的干劲绝对是可以传染的,连周南那个坐不住的个性,都能代码一敲一个晚上,就别提效率有多高了。

后来做毕设的日子,白天忙碌,晚上闵凝他们四个人养成了吃宵夜的习惯。

初夏凉风习习,街头巷尾的大排档早就已经支起摊子,别看公司的地理位置偏僻,天一黑就是另一番面貌,煎炒烹炸涮各色美食,齐齐汇聚在产业园外面的路边,到了夜里热闹得干脆连路都给切断了,加班的白领、工地上的工人、准备上工的小姐,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三五一桌喝酒划拳,打架的耍酒疯的,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罗素他们第一次带闵凝来这种地方吃宵夜的时候,她还有点小不安,可几次吃下来才觉得,这种看似粗野的地方其实没那么多坏人,大家都是社会底层求生存的小人物,苦苦谋划生计之外,狼哭鬼嚎也仅仅是宣泄而已。

今天撸串,少不了配酒,聂元点了三大杯扎啤,又要了饮料,他们四个这才算是摆开架势。

推杯换盏,从游戏聊到毕设,又聊到学校里的八卦。

毕业在即,学校里最火的八卦就是谁谁被保研了,谁谁找了什么工作,谁谁又要出国了,当然,最劲爆的是谁谁生娃了。

彭嫣上个月生了一个男孩,起名叫杜刃,大家还笑为什么要给孩子起个刀的名字,彭嫣当时虚弱地躺在床上还不忘搞怪:“因为生臭小子的时候,为娘的我挨了一刀,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刃了。”

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向抱着孩子的杜子涵的时候,闵凝的心都跟着为之一动,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闵凝宿舍另一个重磅消息来自纪小晨,她努力将近一年,考过了雅思,学完了八百学时的德语初级,最近终于拿到了德国一所大学的研究生邀请函。这边完成毕设拿到学位证,就要走了,连一个多月后的机票都订好了。

这也是聂元请大家喝酒的原因。

他和纪小晨暧昧了有两三年,中间分分合合,到底也没能在一起,纪小晨要走的消息传出来,他这一个礼拜都情绪不高。

这顿宵夜大家都忙着安慰聂元,大酒大月亮容易醉人。聂元醉了,大伙也就散了,周南负责把他送回家,闵凝和罗素开车回学校,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趁着宿舍还没宵禁,他们准备今晚就在宿舍对付一晚。

校园恋分手潮的大幕就此拉开,罗素很有感慨,看到聂元一对没有结果,他想到自己和贺冰,“最近听说贺冰和乔涵分手了,你知道吗?”

他们俩闹了小半年分手,闵凝是知道的,起因是贺冰怪乔涵不肯捧自己,后来又阻拦她换经纪公司,闹来闹去伤了感情,乔涵觉得贺冰胃口太大,不好控制,贺冰觉得乔涵做男友不尽心,白白浪费青春,最近干脆就分了。

不过分手费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乔涵还给她提供了一个演女二号的机会,为这,两人才算没撕破脸,好聚好散了。

“分了有一阵了,贺冰的个性你知道的,她本来也没准备和乔涵长久,你和她联系过吗?”我问。

“是她联系的我,连着好几个晚上哭哭啼啼打电话过来,说什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罗素很不屑一笑,“男人没有好东西,她打电话给我干嘛,当我不是男人啊!”

闵凝专注开车看路,脑子里却脑补出,罗素嘴硬的样子,他喜欢贺冰又甘心做备胎,能被贺冰需要一次,他肯定内心是无比高兴的,女神不失恋,他哪来机会。闵凝懒得戳穿他,只问他的打算。

“我还能怎么样,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呗,不过,闵凝,我把话放这,贺冰那个女人是个不安份的,她不栽个大跟头是不会想着找个踏实人过日子的。”

“哪有喜欢一个人还盼着她栽跟头的?”闵凝笑。

罗素结结实实靠在车座中,双手当枕头,悠闲地歪头看闵凝:“你说,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喜欢的不是你呢,咱俩都是爱个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人,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么两个不让人省心的货。”

正是因为那两个不省心的货照亮了他们一成不变的人生,所以才让人着迷啊!

闵凝和罗素,其实心知肚明,他们工作生活再合拍,也是擦不出火花的。

因为,他们爱的是浪子,彼此都平淡有什么劲呢。

第191章 只想娶你

送到了罗素,闵凝只身回到宿舍,拿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邢宁早搬回自己系里的宿舍了;贺冰不用说常年找不到人,彭嫣从待产开始就搬回家了,纪小晨不知道又在哪个教室里通宵学习,连陈萌萌最近也因为生病回家休养,闵凝失落地想,真是到了毕业季,大家如飞鸟离巢,终于要散了。

闵凝合衣躺在床上寂寞得竟然失眠了。

她拿起手机,刚想发短信给陆北,就看他的信息就过来了:到宿舍了吗,睡了吗。

秒回他没睡,问他在做什么。

然后关了灯,闵凝钻进被窝翻看手里里存的旧信息。

上一次和陆北用短信聊天都是半年多前了,那会刚去游戏公司上班,举目无亲无所事事,只能发信息求他陪陪自己,那会论天的发信息,多半是些没营养的话,闵凝甚至还编了首打油诗逗他:

陆家有兽立床头,

宽脸大耳黑黝黝。

若问你在做什么?

抓耳挠腮总犯轴。

陆北爱生起床气,所以我就作诗一首说他是兽,他收到之后乐不可支,不会写诗骂回来,攒着心情晚上在床上全数讨回,不过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起床气确实有所控制,再也没有黑着脸吃完早餐直接去上班的时候了。

叮咚一声,陆北的短信又过来了:最近生意遇到点问题,刚开完会。

生意上的事,闵凝帮不上忙,干着急不如想办法逗他一笑,她又搜肠刮肚又想了一首打油诗,编辑到一半,陆北的第二封短信来了:明天下班早点回家,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只是看着他的文字,闵凝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疲惫,紧跟着她的不安又来造访了:

陆北要跟自己商量的事和生意有关系吗?

可这不是他的风格啊,陆北是能决断的人,生意的事从来轮不到闵凝给意见,这次,还要和她商量,恐怕不会是好事。

这一夜的好觉就不用指望了,但凡一点小事搁心上,闵凝第二天的白天,也是无心工作,满脑子就想着陆北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傍晚一下班,闵凝一路奔着答案而去。

一进门,陆北竟然回来得比她还早。

看见陆北,径直跳到他身上,被他笑呵呵抱住,闵凝双脚缠住他的腰,两手扳着他的头,真想把他脑袋里装的东西倒出来自己看个究竟,省得被他吊胃口。

“到底什么事,就为了听你说这事,我一天都在晃神中。”

陆北不答,抱着闵凝就往卧室走,揭开床上的被子,把人放下,闵凝以为又要发生香艳的事,哪知道,他压她在床上,扯过被子把两个人包了起来。

眼前一黑,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天还没黑就睡觉吗,这样憋在被子里很热的。”

没一会两人的额头就冒汗了,两个三十六度的贴在一起,粘的人实在不舒服。

陆北沉吟很久才艰难出声:“之前和傅允齐的合作你也知道的,开头很顺利,咱们也获利不少,不过自从林程那个老头子醒了之后,情况就有变化了,傅允齐有过河拆桥的意思,当初约定的一些工程和股份,他们有想毁约的意思。”

陆北狠辣,傅允齐狡猾,两人闹掰,闵凝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那你们现在要分道扬镳了吗?公司会有损失吗?”

“傅家没有明说毁约,只是提出了条件,条件达成,他们才愿意继续履行承诺。”

“什么条件?”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陆北的胸膛起伏着,抵着闵凝额头的肩膀,奋力把人揉进怀里,然后她就在他低沉的嗓音里听到了惊雷的声音:“和傅莹订婚,然后宣布继续合作开发后面的几个项目,除了正常收益外,他们会按约定转让傅氏股份的百分之五。”

订婚?!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闵凝几乎以为自己耳鸣了,“是订婚吗?”

她再三想要确认听到的却是陆北满腔的歉意,“这真的只是一场合作,一场交易,订过婚,开过发布会,工程继续,提前拿到股份,到时候我们的合作关系一定会破裂,我怎么可能会娶她?!”

“陆北……”

闵凝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鸣叫,听不进他什么,舌尖发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觉得躲在黑暗中是正确的,闵凝可以偷偷的难过,偷偷的掉眼泪。

自己爱的男人要和别人订婚了,这真的只是一场交易吗,最后的最后他真的不会娶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人吗?

闵凝简直不敢再往后想,一想连都跟着疼痛,她的爱情在庞大的利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全世界可能只有闵凝,觉得它珍贵,在陆北眼里,最珍贵的还是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和一纸婚约就能换来的几十亿的利润,对,几十亿,是陆国集团两年的盈利额,陆北只是去陪着傅家演出一场订婚仪式,就可以拿到这么这么多的出场费,何乐而不为呢?!

闵凝心头缠乱。

呼啦一下陆北揭开被子,他们都尴尬地要面对闵凝满脸的泪水,闵凝遮住眼睛,仍然不习惯视他为别人的未婚夫。

“宝贝,你看着我,宝贝”他抓闵凝的手,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口口声声地叫宝贝。

可她还是他的宝贝吗?

“我不可能娶她,你放心,我们是有誓言的,我不会娶你以外的任何人,我只想要你,只会娶你,你放心好吗!”

陆北从裤子口袋里挖出一枚硕大的钻戒,用强力掰开闵凝攥拳的手,一定要把戒指套到那只无名指上。

闵凝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要!我不要这种苍白的宣誓!

他都要去和别人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套婚戒?!

是他傻,还是他以为自己就那么傻,还是……那么爱他,可以包容他的失信,他的谎言!

陆北戴上,闵凝就要脱掉,他们撕扯着争夺那一根手指上的主权,瞬间一只雪白的光洁的手,被揉搓得通红,指印、勒痕触目惊心的印在手背上,映得原本中指上的素戒更加显眼。

它代表了从前的誓言,如今一看,突兀得很,闵凝负气又要拔下那颗戒指,陆北惊怒,狠狠抓着闵凝的两只手,按在头顶,几近哀求:“难道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证明,这场订婚真的就是交易,我不会碰她,不会娶她!为什么你不能等等看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这一点点的信任都不能给我吗,闵凝!你对我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狠,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爱情吗,难道这么轻易就要在疑神疑鬼里杀死它吗?!”

杀死这段爱情……

他们就要走到这一步了吗,真的要结束了吗?

可闵凝还爱他啊!

从没有过这么剧烈这么痛苦的爱着他!

闵凝放弃抵抗,努力平静地想着从前和陆北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陆北也是爱自己的不是吗,勾着自己的鼻子笑她蠢的不是他吗,夜半替自己盖被的不是他吗,在自己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拍她入怀不也是他吗,就像现在一样,红着眼眶,气急败坏还要紧紧抱着自己的,还是那个陆北吗?

“你,真的,不会娶她吗?”

“傻子,我怎么会娶她,我保证,绝对不会。我要娶我的闵凝,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宝贝,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婚约很快就会解除。”

闵凝被“傻子”的称呼叫得心头发颤,曾经的甜蜜的时光从眼前缓缓流淌而过: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吧,她的爱情总是会开花结果的吧……

陆北密实的吻轻柔地落下来,从额头到肩头,一寸一寸承受他的唇舌,随着两具身体的衣物一件件剥落。

他们又像从前一样让不愉快消弭在欢爱中。

陆北一如既往殷勤热情,在身体的炽爱里,闵凝发现痛苦是可以被临时治愈的,投入其中,短暂失忆,她不停追求着身体的欢愉,极尽放浪,希望可以通过一遍遍擦除记忆忘记现实,然后,醒来后,只有更加难过。

陆北还是陆北,为了几十亿产业而接受政治联姻安排的理智者;她还是她,毫无筹码被爱情绊住脚舍不得离开的傻女人。

自从得知陆北要和傅莹要订婚后,闵凝几乎连门都没出过。

这场豪门联姻可以想见已经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了,偶尔打开电视上,还能看到报道,足不出户也知道这场订婚仪式进展到哪一步了。

举行仪式的地点选在了泰国的普吉岛,对外宣称那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地方,其实只是因为陆国和傅氏拿到了那里的旅游开发权,顺势做个广告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仅仅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而言,能保证基本的排场已经非常不易了,当然了,不会有人跟闵凝说细节有多豪华,礼服有多漂亮,是她忍不住好奇,偷偷看过陆北书房里的请柬,顺便看到了仪式的花费。

闵凝甚至一下子都没有把零数清楚,光是酒店就包下了四间,从英国空运的玫瑰是名贵的郁金香和黄玫瑰,还有好多套美丽的礼服……

第192章 名份这玩意真的是女人的死穴

每天夜里,闵凝都会梦见湛蓝海滩上一片片黄色的花海,然后看见自己身穿手工定制的高级礼服走向神坛,闵凝疯狂地希望这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可现实却把脸打得生疼。

白天佳子在家里陪着闵凝,她不敢动情流泪,等到了晚上,陆北入睡后,闵凝都忍不住偷偷地掉眼泪,泪水汹涌,她强抑制住气息起伏,慢慢呼吸,生怕吵醒陆北,然后事态又演变成不可收拾的争吵。

夜夜饮泣最大的问题就是眼睛会肿,每天早上醒来闵凝都以为自己要瞎了,两颗像桃子一样的红眼睛,不靠冷水冲洗,根本就不开。

每次洗眼睛的时候,闵凝都立誓不再掉眼泪,可到了夜里,还是无法控制的伤心,她闭着眼对手里的一捧水认命地叹息:希望今晚不流泪了。

“在洗眼睛吗?”

陆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尾随闵凝进了卫生间,从后面躬身贴着她,拉下闵凝的手,一定要看她的眼睛,闵凝强挤个笑容,辩解称是晚上喝水太多的缘故。

他皱眉:“你每天晚上都要哭上一鼻子,眼睛还要不要了,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陆北终于还是发现了闵凝小秘密,她要感谢他没有在当时就揭穿自己,不然会她一定恼羞成怒,非说点伤人的人维护尊严才行。

陆北揽闵凝入怀,抱着她的额头轻吻着。

“我这几天虽然在忙,但忙的是生意上的事,不是去欢欢喜喜张罗什么订婚仪式,心更是都在你身上,不要不安好吗,闵凝,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一个。”

陆北终于说出了这爱字。

闵凝等了、盼了那么多年,竟然是在这个情境下等到了这个字。

没有荡气回肠的铺垫,没有海誓山盟的诺言,他用这个字只是来消除女人的猜疑,突然间,闵凝觉得自己以前很多执念都太幼稚了,她看重的都是形式,特别是“我爱你”三个字,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强掩饰住失望的情绪,闵凝笑着反抱住陆北,“我都相信,那你什么时候去泰国?”

距离仪式还有一个礼拜,他们大宴宾客,应该会早早出发安排一切吧。

等他走了,闵凝想逛逛房屋租赁市场,也该搬出去生活了,他身披婚约还和别的女人同居又算是怎么个意思呢,再上个娱乐版什么的,白白招人非议。

但,如果闵凝明说搬走,陆北肯定不愿意,所以,她准备不如就趁他动身去泰国的空档,把出去租房独居的事做成,也免得在人家屋檐下,连哭的自由都没有。

现在公司营收不错,闵凝也能给自己发出薪水了,租一个四五十坪的大开间应该可以负担得起,心里暗暗算着日后的开销,却没注意到陆北神情复杂的审视。闵凝抬头看他时,他温柔问:“我说我爱你,你不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问题已经露骨的摆在那里了,他在等闵凝回应一句同样的“我爱你”。

可闵凝不想说,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用这三个字来还礼太刻意太假了。

“谢谢你。”

陆北难掩失望,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闵凝假意回卧室取东西,默默离开他的怀抱。

闵凝不擅长处理冷场,何况她和陆北之间从没冷场过,哪怕是认识的第一天,那个炎热的午后,他们都能如老朋友相遇一样,对坐吃西瓜,可现在,冷得是他们渐行渐远的关系。

“你和我一起去泰国,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办签证,签证下来咱们就走。”陆北发狠,誓要把闵凝握在掌中。

这个提议很惊人带着女朋友去参加自己的订婚宴。

“陆北,你别发疯了,你和傅家是合作的关系,我去了,你就不怕他们和你翻脸吗?”

“他们给我设计了个订婚,难道我就不能还他们一个耳光吗,”陆北冷冷地笑声从闵凝耳畔乍起,然后她就被他打横抱起,“所有人都要知道,订婚是订婚,我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空中一道抛物线划过,闵凝跌进床被中,陆北以迅猛之势扑了过来,就像豹子扑向食物,咬住闵凝的颈子,然后狠命啃咬着,他在报复她刚刚的不驯,也在报复那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是不会给傅莹忠诚,并且还要以闵凝的存在宣示他的愤怒。

好吧,要疯就让这个世界都疯起来吧,去泰国就去泰国,去看他和别人订婚又怎么样?!

闵凝也干脆放开那些顾虑。

这本来就是她的男人,那就该理所应当占有他、享用他!

闵凝用力翻身,把他骑在胯下,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下去,陆北的身体上必须要有自己的痕迹!

陆北怒喘着粗气,根本不闪躲,僵着脖子任闵凝发泄,“如果咬死我你可以消气,我也愿意。”

他就横刀立马地肆意动起来,疼反而是更鲜活的感受,只有疼,闵凝才知道自己的心还没死。

很快地,陆北要和傅莹订婚的消息就散布全城了,连闵凝那群不看财经版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贺冰,她絮絮叨叨大骂了陆北一通,最后还记得叹口气问闵凝:你哭了吗?

哭?当然哭过,这哭并没有什么用,起码不能阻止任何事情按既定轨迹,向前碾压而去。

去泰国的签证很快下来了,当天晚上,闵凝就被陆北裹挟着登上直飞普吉岛的飞机,六小时飞行加一小时车程,他们刚好赶在日出前到达酒店,一夜未眠地赶路实在让人吃不消。

闵凝满心想着拥抱棉被先睡一觉再说,可陆北还另有安排。

他拖着闵凝的手,和她裹着一条薄毯就往海边走,雾紫色的天幕缓缓放亮,水天一色,只在天边交界处一条橙色的细线渐渐加粗、变长。

闵凝从没看过日出,这头一回的体验竟然是在雪白的沙滩上,耳边人兽之声俱无,只能听见轰隆隆的海浪声,两人席地而坐,静静偎依着,被壮丽的自然面貌震慑得不敢高声说话。

只听见陆北喃喃:“还困吗?”

闵凝点头,“不过不怎么想睡了,这是我第一次看海。”

“那就多看一会。”他温柔道。

以前只听说大海波澜壮阔,让人心旷神怡,以为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可今日眼前这一片叫做安达曼的海洋如此让人着迷。这片海壮阔了多少年,这片沙又陪伴了它多少年,一边是奔流翻卷永不停息,一边却是岁月不语等浪回头,像极了陆北和自己,想要长久相守,总有一方要忍耐等待。

闵凝婆娑着眼睛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在日出的金色光晕里,他熠熠生辉的轮廓是她终身不能忘的依恋,“陆北,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他笑:“不是美色吗?”

是美色,也不止是美色。

“是那股劲,辣的,在所有逆境里都狰狞着要搏出一线生机的劲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一生都会像一口枯井,起不了波澜,也等不到人来光顾。”

“你知道吗,有时候拼得狠了,就会被人叫泥腿子暴发户,所以,也就你能欣赏得来我。”他轻拍闵凝的肩膀,犹如把自己催眠回到了过去。

“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也只是一头暴怒的野兽,见谁都要撕咬。老爹去世的时候,我杀了很多人,本以为报仇可以获得平静,可还是满脑子的愤怒,看见来拜祭的人也觉得他们是猫哭耗子,后来我看见了你,站在灵堂里,遗世独立,所有的嘈杂都退到了你的身后,连我也跟着冷静下来,其实,那个时候,你是整个陆家的主心骨。”

闵凝也感怀他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于闵凝自己,当年所做的全是出于对陆老拐的敬爱,并不知道还影响到了陆北。

“不要伤心了,闵凝,这趟行程就当是我们的蜜月,咱们好好玩,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影响我们,那场订婚,就当是我去抽空签了一个合同,办了一件公务,剩下的时间我都是你的。”

就像陆北所说,这一趟他要把它打造成属于它和闵凝两人蜜月。

他们住的海景酒店,是远离傅氏的一处,单独被陆国集团包了下来,所有入眼的熟人,来来回回也就是程远彬和陈凯他们,这就是常说的,眼不见心不烦,跟订婚有关的事都被挡在了酒店之外。

这家酒店本身是相当宜人的,周围一圈三层的建筑,合抱出两个椭圆相连的泳池,防腐木的地板把酒店内外铺得平整又有野趣,一条蜿蜒栈道直通海边,这里距离订婚典礼的现场还有一公里的路程,那边怎么热闹怎么点缀,闵凝要是不去海边其实是听不到一点动静的。

酒店里优美的绿色景观、美味的泰式炒蟹,还能偶尔出海潜水,陆北提供的“蜜月”含糖度还是非常高的。

当然未免麻烦,他们就算出门也仅是在酒店门口那条小街溜达溜达。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上岛观礼的宾客基本已经在场地附近入住了,遇上熟人的概率越来越大,闵凝的存在也将让这场订婚变得尴尬,陆北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而闵凝却一天比一天心虚气短。

名份这玩意真的是女人的死穴。

第193章 今生最荒唐的遭遇

后天就是订婚典礼的正日子了,闵凝干脆连房间门都不出,从早上呆到晚上,幸好热带地区花卉繁多,闵凝光是认花插花就能玩上好久,四五只半人高的大瓶,被她插得满满当当,美不美不好说,反正大花配大瓶,枝枝哑哑,旁逸斜出十分豪气。

晚饭时分,陆北散会从外面回来,还调侃以为自己进了大花园。

闵凝无心接口:“进了大花园不挺好吗,牡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不是正好享齐人之福。”说完,闵凝就觉得这话太酸,也太刻薄。果然陆北半天不发一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前几日他们还能愉快地说话,享受风景,今天大家都像被什么勒到了喉头,不是吐不出话就是突然说一句就太突兀。

眼看好时光就要到头,闵凝强打精神缓和气氛,“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去吃饭吧,我看过酒店送来的菜单了,还帮你选了酒。”

“咱们出去吃吧,酒店后面往东走是片商业街,路边小吃很多,换换口味。”陆北不由分说拉着闵凝就往外走。

那片商业街,闵凝早就听佳子说过了,夜晚比白天还热闹,大小饭店酒馆就不用说了,鳞次栉比,商家为招揽客人,各处奇招,有放音乐的,打从门前经过就听见里面音乐震耳,更奇的是,还有用大象揽客的,每桌吃饭的客人可以和大象合影一张。

佳子就照了一张,虽然是单人入镜,可闵凝分明看见了她目光里的幸福甜蜜,因为那镜头对面的人是陈凯。

他们不好对人言明的关系,只有到了这样闭塞的小岛上才敢让人稍稍放松吧。

有的时候,闵凝也会幻想,如果这真的是自己和陆北的蜜月就好了,可以用脚走遍全岛不怕看到别人的眼光,也不怕往人多的地方钻,什么海边烧烤,临街酒吧,他们都能靠过去好好玩乐。

可惜,可惜这是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主场。

“要不要吃点什么?”陆北把闵凝护在怀里,隔绝人潮,他竭力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吃点什么也好,至少出趟门像一次约会。

闵凝从善如流,停在路旁卖抛饼的流动摊位前,老板是个印度人,用带口音的英语熟练地招揽顾客,一边吆喝一边飞快地甩动饼皮,上下左右四处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闵凝选了一个番茄芝士口味的,老板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最后把刷好酱的饼切成条状,装在纸盘里递过来,最后用中文笑眯眯道:“你,很漂亮!”

这大概是今晚闵凝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话,原本含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回了人家一句谢谢。

陆北明显也对这次消费非常满意,抽出一张大钞塞给老板,等我们走远那个老板还在不停喊着好漂亮好漂亮。

陆北无奈笑道:“要说嘴上功夫,一般人都比不上印度人。”

抛饼的味道确实没有老板嘴甜,仅是普通的好吃,里面的芝士不是高级货,味道淡淡的没什么奶香味。闵凝捏了一角喂给陆北,他并不在意口味,反而很高兴闵凝又能活过来。

“我说什么话都哄不转你,反而别人连话都说不清,你就露了笑脸,我还真有点嫉妒他。”

闵凝含笑点头,“是啊,如今你连卖抛饼的都不如了。”她拉陆北站在便利店前的垃圾桶旁边,把抛饼一片一片全喂进他的肚子里,不挑食的男人自有可爱之处,等他发现闵凝几乎没怎么吃的时候,他已经吃掉了全部。

他鼓着嘴皱眉咀嚼,“难怪你不爱吃,油兮兮的发腻。”

闵凝捂嘴,笑他才吃出来。合抱住他腰,脸朝便利店一撇,“走,咱们买冰淇淋吃,帮你压压油腻。”

陆北恶作剧一样,趁闵凝不注意,嘟着油嘴对着她的额头啪啪印了两记吻,闵凝躲闪不及被他抓进怀里,笑闹得顾不上路人目光,难得尽兴一回。

闵凝扯着陆北雪白的t恤衫,拉高他衣服的下摆作势往额头擦去,顺势地,随着被掀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了陆北肌理分明的小腹,顿时,引来周围一阵零星的口哨声。

陆北被激起玩兴,不吝惜衣服,更不吝惜好身材,直接把衣服当口袋,拉得更高,干脆往闵凝头上套,誓要她也穿进衣服里,好好的一件衣服这么一通拉扯,只听丝丝拉拉的声响,不知道变形成什么样子。

正闹得欢,便利店里走出两个中年人也看到了他们,然后一脸笑意地走过来,闵凝瞥见来人的气质,就猜到是陆北的熟人。

商场里成功的商人都有一张从容又精明的面孔。高个子率先上前招呼陆北,一声陆北先生刚出口,就看见他神色十分尴尬,大概他刚才没注意到陆北怀里还有个女人。

陆北不以为意,大咧咧圈着闵凝,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闵凝以为这俩人是和陆家亲厚的,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哪知道对方一开口,闵凝就暗叫不妙,原来是傅家的那边人,“早听说陆先生到了,一直也没见着,原来另有缘故。”

闵凝就是所谓缘故。

陆北一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傅氏母公司的两位董事,她是闵凝,我的人。”

在订婚前夕公然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街头,陆北这是明目张胆打脸傅家,高个子的人面子挂不住,脸色阴沉,矮个子的董事则出来打圆场,和闵凝客气一笑,“早听说闵小姐陪伴陆先生多年,以后我们莹莹入门,还请闵小姐多照顾。”

这算是鼓吹一夫多妻吗?

他们把陆北也当成傅程了吧,这种把女人当衣服可以肆意被取用的封建思想怎么还不丢到茅坑去发臭,跑自己跟前拱什么无名火?!

闵凝冷笑:“那等傅小姐入门再说吧。”哪怕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可能和别人分享陆北!

陆北要是敢置自己于姨太太的位置,闵凝绝对绝对不会答应,这是她坚守的底线,绝不动摇。

林家的两位董事脸色也极不好看,看陆北又没有教训闵凝的意思,被拂了面子,他们悻悻而去。

这一去,傅家上下就都知道闵凝来了,闵凝不敢想还会不会引来什么别的事端。但另一方面,她却暗暗希望,如果真能借这个梁子让陆傅关系破裂,似乎也不错,到时候,订婚取消,合作取消,陆北还是自己一个人的陆北……

当然,后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之后,闵凝回想当日的想法,简直为自己的幼稚脸红:商业联姻只以利益见长短,哪会真的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两句话就做出改变呢。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场闹剧里不止一个小女孩,还有个小女孩心境的傅莹。

也不知道傅家的董事回去怎么学舌的,第二天傅莹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闵凝和陆北躺在一条吊床上玩《梦幻消除岛》,正在过关的关键时刻,程远彬过来通报傅莹来了,想要见陆北一面。

陆北酷爱睡吊床,再加上酒店里没有外人出入,我们挑了泳池边的一块空地,支了双人大吊床。

泳池边虽然都是人造风景,可因为菩提树的盆栽茂密,性极好,闵凝干脆衫退乱发地窝在薄毯里,和陆北一起慵懒着。毯子下面,她只穿了两片薄布一样的比基尼,陆北更加干脆,什么都没有穿,幸好这是他们的地盘,不然胸挨胸的姿势,实在是有伤风化。

“她没说她要见我做什么?”陆北的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上,程远彬回答:“并没有说做什么,不过,傅小姐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分明就是来问罪的,情绪好才怪。

闵凝懒得搀和他们,叫程远彬带人进来,她则起身准备回避。

陆北不依,在毯子里的手不安份地拉住闵凝的裤头,只要他稍一用力,小裤就要被他褪掉,“陆北你干嘛?”

泳池边虽然没人,可酒店几个高位都埋伏了陈凯的枪手,没什么他们看不到的,闵凝可不想来个春光乍泄便宜了别人。

“别走,你也听听她说什么。”

闵凝不愿意,再要起身,小裤已经被褪至大腿,他满脸得逞地坏笑。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闵凝也知道自己算是走不了,干脆藏进了毯子里,尽量缩成一团,希望傅莹从外面看不到我。

只听高跟鞋疾步踩在防腐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傅莹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陆北!你太过分了,带着”

后半句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她想说为什么带着闵凝到处招摇,然后就看到了吊床上诡异的那一坨,用膝盖想,她也知道是谁,毯子下面的画面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陆北唯恐天不乱,一把揭掉闵凝头上的覆盖物,于是闵凝和傅莹无比尴尬的遥遥相望。傅莹原本周身上下那股美人儿的自信荡然无存,瓜子的小脸蛋红白交错。

“我带闵凝上岛又不是秘密,你犯不着任性跑来。无论订没订婚,你是你,我是我,身为闺秀要有闺秀的样子,现在这副画面恐怕是你不该看的。赶紧回去。”

傅莹气结,抖着肩膀不知该进该退,退又不甘心把喜欢的未婚夫拱手让人,进又碍于闺秀的身份不好意思来个捉奸在床。

程远彬温言劝傅莹回去,却不见她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走,闵凝自己走!

她起身,陆北又要用老办法拖住闵凝的小裤,闵凝干脆釜底抽薪,一把扯掉毯子裹在身上,一丝不挂的陆北猛然见光,也忘了捉弄闵凝,他不可思议地坐起来。

闵凝往酒店房间走去,身后一群人愣在原地,傅莹反应了几秒后,大家闺秀,哪里见得了这个,她又踩着咚咚咚的高跟鞋气恼离开。

陆北大笑,就听见他趿拉着拖鞋,步履不乱地跟在闵凝身后,“真是要造反了,我被人看光吃亏的可是你!”

闵凝快步前面走,他也三步并作两步跟着,于是闵凝就有了今生最荒唐的遭遇被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追赶。

迎面遇见酒店里的属下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有回避的,有傻在当场没有回避的,陆北也不在乎什么私隐,仅凭一股强大自信就有仗剑走天涯的豪迈。

第194章 想回头都找不到岸了

是夜,闵凝翻身面向陆北,看着沉睡里的他,内心的复杂已经达到。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然后陆北就要去梳洗开会,中午过后,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今天开始,他将是别人未婚夫,而闵凝也将成为小三的存在。

这就像一场马拉松,明明是闵凝先出发跑在前面,偏偏命运无常,竟然被个局外人超过了,所以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拷问自己,我还能跑到终点吗?

向陆北的怀里挪了挪身体,他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搭在闵凝的腰上,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自然,可闵凝再也睡不着了。

她嫉妒那场典礼,疯狂地嫉妒马上要和他站在圣坛上的女人,占有他,独揽他是来自她精神上的。

今晚他还会回到这里吗?他还能躺在自己身边吗?闵凝不敢想,只是尽力抓住这一刻,抓住他。

挑起陆北的欲念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爬上他的身体,对着他的耳朵一通呵气,先醒来的家伙就已经可以工作了。

陆北转醒,“突然这么着急,是不是又要闹脾气?”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一块刮痧板,刮擦着闵凝的心口一阵。

闹脾气归闹脾气,陆北有大把反制的办法。

陆北坐起身伸手托住闵凝,闵凝也送吻于他,颤抖着抱着他的头,一边啜泣一边疯狂地吻着,大有末世之爱的感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陆北一遍一遍抚慰着她,直到喘息、颤栗……

不知道如此疯狂,是不是真的可以忘记现实,但他们用昏天黑地的方式不停欢爱,希望以最快的方式度过今天,可天色大亮之后,都也不得不承认,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不可以不要去……不要订婚……求你了……”

闵凝哭着呢喃,在半梦半醒间忍不住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这是她全部的心愿,是她向陆北提过的唯一的请求。

在闵凝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几乎是不敢对别人提出要求的,因为怕被拒绝,怕被责怪不懂事,怕被自己的自不量力难堪死。可在这样爱情转折的关头,在昏冥交界的时刻,她已经压抑不住了。

闵凝望着陆北泪眼婆娑,却发现他并不开口,只一下一下拍着怀中人入梦。

终于,陆北还是以实际行动拒绝了闵凝。

红颜不敌江山,少年的情谊不堪磋磨,闵凝自嘲,她顶多算是陆北寂寞的陪伴,他的梦想她不懂,他的焦虑她也不懂,相处到第五个年头,闵凝发现,不懂的事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睡到日光明亮的时候,闵凝才醒来,旁边的枕头已空,再一看表,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

此刻,订婚仪式正在一公里外,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闵凝呆坐在房间里,脑海中翻腾着悲伤,怎么也想象不出一公里外的奢华浪漫,那一簇簇黄玫瑰玫瑰应该是极美的,郁金香上点缀着淡淡的暖黄,新人从中而过,何等的庄重……

真想看看那一刻的陆北,闵凝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还是真如他所说的迫不得已……

如果现在梳妆赶过去,是不是可以看个清楚?

这个念头就像着了魔一样,闵凝突然下定注意,一定要去看看,看看陆北倒底是如何在花团锦簇间做个好丈夫的!

叫化妆师来替她梳妆,她却带来了佳子。

听说闵凝要去参加晚宴,佳子非常为难。“陆先生并不希望你去,今晚就是走个形式,何必又节外生枝。”

在众人眼里,闵凝就是定时,去了就如同砸场。“闵小姐,你是最随和的人了,不要和陆先生拧着这个劲了,陆先生还说了,过了今天,以后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一定都叫你满意。”

永远都是这句话:一定让我满意。

可闵凝为什么总是不满意呢,是她欲壑难填,还是他根本都是哄骗?!

闵凝虽然不是叛逆少女,可今天却格外想要背道而行。

她强令化妆师上工,她不敢不做,敷脸、上底妆、眼部彩妆,最后再勾勒一个饱满的大红唇,闵凝都快要认不清自己了,满脸的怒容消解在清晰的妆容里,攻击力十足。长发如流动的云雾般在肩头微微卷曲,套在一条黑色低胸长裙里,一条腿从右侧的高开叉中若隐若现……

以前干瘪的闵凝,什么时候变成了性感尤物的?闵凝冷冷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到一个词:黑寡妇。

今晚她猜自己大概跟寡妇差不多了。

佳子摄于闵凝的压力,不得已还是亲自驾车带闵凝去了会场,一公里的车程转瞬就到,她的“忠言”却不绝于耳。

“真别去了,那边的人都视闵小姐你为大敌,你去了万一没人照看到,你不是白白去送上门去被人欺负吗?”

“陆先生知道你去了,又要发火了,关键时刻不是白白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那边安保森严,你我都没有请柬,怎么可能进的去呢,咱们就别白跑一趟了。”

等到了富丽堂皇的宾客签到处,果然闵凝和佳子被卡在了门口,对方听闵凝报上姓名后,如临大敌。

佳子说的一一应验,闵凝是这场晚宴的不速之客,而且臭名昭著人人皆知,连服务人员都知道。

他连请柬也不要了,只是假意和善地请闵凝回去。

络绎不绝的客人,三三两两从闵凝旁边鱼贯通过,他们被阻拦在外确实打眼,如果放在以前,闵凝的薄脸皮一定不允许自己任性硬闯,可现在,马上就要当小三,还要什么面子,闵凝和服务人员在原地对峙,压抑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

幸好,遇上了乔涵,避免了一场撕破脸的大闹。

飞机晚点,他白天没有赶上订婚仪式,这会才从机场匆匆而来,难得他的队伍里没有肉弹一样的美女,看见了他,对闵凝而言就算捡了一张可以上船的票,赶紧上前挎住他的胳膊,猛对他使眼色:“乔公子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

乔涵的秘书递上请柬核验身份的同时,很机灵地把闵凝也报在了他们的队伍里。

“这……乔先生,刚刚闵小姐明明是一个人的……怎么”

“以我的花名,随便捡个女伴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我和闵小姐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说着他长指一勾,掠过闵凝的下巴,十足痞气。

为了能过关,闵凝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任他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并且,那只咸猪手还有继续往下滑的趋势。

服务员还要拦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乔涵身边那个叫范新心的秘书是个厉害人,挑起对方的工牌,严肃道:“你叫乔比克?你的公关公司知道你这么卖力在拦阻客人吗?乔先生是傅家多年的合作伙伴,除此之外,闵小姐也是傅凌风先生的朋友,这么多层深厚的关系,你能掂出轻重吗?”

叫乔比克的服务员一时被唬住,忘记叫上司来甄别,范新心喝道:“掂不出来就站到一边去!”

趁这个空档,乔涵携闵凝大摇大摆就进了内场。

至此,他们几个大老板的秘书,闵凝算是见全了。

他们既有自己的个性,又用这种个性补充了老板的个性。

像程远彬严肃老成,正好能代年轻的陆北把事情安排周全;

而这个范新心,凌厉又有攻击性,一般人不会想到他是乔涵的秘书,因为乔涵看起来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哪知道范新心的攻击性就是被乔涵藏起来的个性;

傅凌风走的是斯文贵公子的文明人路线,他的秘书lda,却是个性感干练的女人,陆北的人背后称她是美女蛇,实际暗合了傅凌风擅长权术的风格。

闵凝看了眼被卡在外面干瞪眼的佳子,她跟丢了自己之后,快速掏出了手机。她是打给陈凯,很快,陆北也会知道自己来了。

闵凝问乔涵怎么办。

他嘻嘻哈哈地很不正经:“那有什么,你现在是我的女伴,难道他还要派人把你抢走吗?”

乔涵掐着闵凝的腰肢反复摩挲:“怎么你腰这么软呢,不知道抱起来什么感觉”张开双臂又要抱,“我是来参观的,不是来给陆北戴绿帽的,乔涵你给我老实点!”喝止乔涵,他才稍稍正常,他的手下大概也见怪不怪,各自散在周身五米内做警戒。

“那你说陆北给你戴绿帽没有?”乔涵漫不经心回敬闵凝。

这话堵得闵凝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衣香鬓影,美酒佳人,陆北实在没有什么坐怀不乱的理由。

乔涵揽着闵凝的肩头,笑吟吟地传授,“陆北这种放浪的个性,你以为他真会为你来个守身如玉、浪子回头?这个世界太大了,他就是想回头都找不到岸了,闵凝小同志,你得明白,小情小爱在我们眼里真是什么都不值,你何必太坚持呢。”

“凝凝别听他的,乔涵是个没人爱的,所以才总鼓吹及时行乐。”

傅凌风不知道什么到的,与他们汇在一起,远远的望着聚光灯处。

第195章 多谢闵小姐

这里是距离海岸不足十米的一处西式庭院,面积奇大,光是被灯光花束装饰起来的部分,就已经一眼望不见边了,层层密密的高大椰树做围墙,生生圈进一处海滩为私有,月钩悬在夜空中,扑面微咸的海风令人迷醉,闵凝和傅凌风、乔涵站在暗处,遥望陆北和他的未婚妻。

昨天犹如被捉奸在床的难堪,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陆北笑得云淡风轻,燕尾服熨帖而修身,昂然立于人群中,傅莹娇羞的偎依在他身边。

一身雪白蕾丝裹身鱼尾裙,从脖子到脚底,无一丝露裸,端庄如圣女,正甜甜地向每一个道贺的人含笑答礼。

他们才是天成佳偶,相貌、气质、家世……想到这里,闵凝不得不承认,就如乔涵所说,世界太大,她和陆北的手一旦放开,他想回头再找闵凝,恐怕都找不到方向了。

陆北,你在上面雄心勃勃规划事业的时候,满面春风牵手新欢的时候,你还记得有个闵凝等你回头吗?

平生第一次,闵凝怀疑自己被人骗了。

以闵凝谨慎小心,从不肯袒露于人的个性,被骗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此时此刻,她看着春风得意的陆北,不得不怀疑他的“迫不得已”。

他真的“迫不得已”才献出美色,而不是因为他野心太大,所以牺牲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或人?

“咱们也去敬杯酒吧。”乔涵提议,傅凌风看看闵凝,“我陪凝凝,你去敬一杯吧。”

“这可不太好,咱俩巴不得他们联盟破裂,这会连敬杯酒的胸襟再没有,天知道你家老爷子得厌恶你到什么地步,再说这还有这么多记者,不去不合适。”

大人物的一个小动作就是一篇新闻。傅凌风为了陪闵凝,连装一下的面子都不给傅允齐,那隔天的新闻必然要对他口诛笔伐。

傅程病愈后,什么不顺父亲,不敬兄长,心怀叵测,这些字眼闵凝曾经无数次见人用在他身上,现在她实在不忍心为他雪上添霜。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反正陆北也知道闵凝来了。再往后躲,也没什么意思。

闵凝坚定,傅凌风也不费口舌,他和乔涵一左一右护闵凝在中间,慢慢移动到陆北、傅莹跟前。

会场里原本融洽的氛围顿时变了味道,所有人都如拉满的弓,好像在等待一触即发的战局。

傅凌风率先和煦举杯:“祝贺两位,我们傅家多了陆先生这样一位好女婿,必将前景大好,莹妹好有福气。”

陆北看着闵凝,挑眉一饮而尽,傅莹手持酒杯显然不满她的到来,傅允齐也加入进来,爽朗笑道:“风弟好气度,可惜均均今晚喝得太多,不胜酒力了,不如让咱们的新妹夫代饮一杯?”

代饮一杯……

闵凝心里跟着默念,念着念着就觉得心口漏了一个洞,海风呼呼地就涌了进去,冻得我手脚发凉……

闵凝强忍颤抖举杯致意,“那把我的祝福也捎上吧,祝贺两位。”慢慢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只觉得苦涩烧灼喉咙。

陆北露出不羁又残忍地个性,笑着接过傅莹的酒杯,就着上面若有若无的唇印,仰头干尽,“多谢闵小姐。”

只用这一句话,闵凝就被重伤在地,他不愧是专业拳手,出手伤害总能正中要害,“闵小姐”她成了他口中的闵小姐……

后面的事,闵凝几乎没有记忆了,乔涵怎么敬酒的,说了什么讥讽的话,傅程又出来说了什么,傅凌风又是如何展现手足之情的,闵凝都麻木得忘记配合了。

只觉得人影重叠,他们嘴中开开合合与她无关,闵凝努力想要看清的只是陆北的真心,可是,看啊看的,看不明白辉煌灯光下他。

他们宾主尽兴之后,闵凝被傅凌风单独带到角落,他招呼侍女送来披风,帮闵凝搭在肩头,“挡挡风,夜里海风冷。”

“傅凌风,我是不是横看竖看都比不上傅莹?”

就说这晚的装扮,傅莹是绝对的淑女,而闵凝,肩背大腿肆意袒露,活像个风尘女。她的自尊心、自信心被击打成碎片,落了满地,竟然不知道先拾起哪一块好了。

傅凌风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你今天一点不比傅莹差,简直美得摄人心魄,是个男人都要流鼻血的。”

闵凝挤出应付的笑容,慢慢向海边踱去,内场人笑马嘶的氛围不适合失意的人。“我以为丑小鸭只要忍耐得住,最后都能变成白天鹅的,可是和人家一比,我觉得自己差好多,配不上的,始终配不上。”

傅凌风跟身后,温言:“你从来看不到自己的优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男人都是瞎了吗,你如果就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那我们看上你什么了?”

闵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呢,只是深知优点固然可爱珍贵,但也只能获得男人的宠爱,而无法与之并肩而立,但缺点却是致命的,寥落的出身、过于自尊的个性,最后将把她变成一个不可爱的人。

月亮被云彩遮住,海中更显幽深,夜晚的大海和白天的截然不同,不止是波涛汹涌,简直是狂暴骇人,隆隆的浪潮声在空旷的天空里回荡不灭,原来大海不止代表了宽胸胸襟的个性,事实上,它是无常的自然,叵测而危险。

“到达的第一天,我看到了海上日出,被美得不行,现在才发现,美好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其实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闵凝说。

傅凌风脱掉鞋子,冲进海里,转身对闵凝喊话:“你想、你看,不如进来感受一下!下来!”

身后一个大浪把他打了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闵凝连心都提了起来,他费力站稳,大笑着朝闵凝招手,明眸皓齿如星如月。“快来!不会让你被冲走。”

如果能真的被冲走,了却烦恼,那更没有什么可怕。

闵凝甩掉细带高跟鞋,敛起蓬松细软的裙摆一步一坑地向浅滩走去。

海风海浪轮番拍向岸边,水汽盖天,还没等走到傅凌风身边,闵凝的衣服几乎湿透,再看傅凌风,比她更惨,浑身湿透不说,头发贴在脸上滴滴答答,全然没有了平日翩翩公子的气派。一浪未完一浪又来,这次眼看浪高过腰要把闵凝拍个正着,傅凌风手疾一把拉人入怀,然后用肩膀挡住了冲击,可闵凝还是免不了喝了一口咸涩的海水,被呛得咳嗽。

“冷不冷?”傅凌风问。闵凝费力点点头。

即便是热带的盛夏,夜晚海水温度也不超过十五度,一入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止是冷,头脑四肢都冻僵了,当下生存变成了第一要务,还哪顾得上伤春悲秋。

傅凌风被湿漉漉的头发迷了眼,不停地眨着,却丝毫不敢伸手去揉,生怕一个松手,闵凝就被大海冲走,只有闵凝代为整理,伸手替他拢住浓密的头发,以手指一绺一绺替他向后梳,一边梳一边打趣他:“你倒底打了多少发蜡,感觉满手滑腻腻的。”

傅凌风笑着,向下扫了一眼,因为湿透,闵凝露出水面的衣衫整个贴在身体上,原本分叉的裙摆早已遮不住什么,一条白滑滑的大腿伸入水中,随着波光轻轻晃动,此情此景正配得上血脉喷张四个字。

“闵凝,我没说假话,你美得摄人心魄。”他动情地吻住闵凝的唇,砥砺吮吸,扶在闵凝腰上的手,逐渐收拢,热力从他掌心丝丝缕缕地传来,温柔而坚定……

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傅凌风的下盘就像钉在水中,牢牢攫住闵凝的身体。

从吻到深吻,一路攻城略地般占据闵凝全部感官,激烈的灵魂震颤以惊人的方式提醒她,身体并不排斥这个吻,而且它还在转承应和。

唇齿的揉合已经不能满足,两人都急切想要更多,傅凌风提抱起闵凝回到岸边,刚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时,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然后就听见无数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震耳欲聋。

两人抬头望天,原来是晚宴上的焰火表演,漫天烟花照亮了整个海岸线,绚烂恢弘,美不胜收,闵凝也在亮如白昼的光明里,看清了她和傅凌风正在做的事。

两人浑身沙粒地搂抱在一起,他的衬衣领结扯得稀烂,半个胸膛上覆着一双小手,闵凝的两条腿也从裙摆中剥离出来……

她狼狈地推开他,暗悔被悲伤冲昏了头脑,这一段香艳的经历过后,闵凝很怕和傅凌风恐怕做不了干净的朋友了。

“对不起……我……”她还不想背叛陆北。

傅凌风温言笑着:“可我很高兴。”他脱掉西服外套,盖在闵凝的腿上,拉着她的手一阵猛搓。

“冷不冷?咱们偷偷进去找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不然这副样子被人看见,就尴尬了。”

何止尴尬,陆北恐怕会气得杀死她吧。

两人躲在阴暗地花丛后,穿过延展到内院的连廊,一路小跑,幸好焰火盛放,连服务人员都凑到前庭去观看了,并没有碰见人,他们就快速摸到了房间中。

傅凌风从衣帽间里翻出一身衣服递给闵凝,一件是男士白衬衣,另一件竟然是条牛仔裙,本来闵凝想打趣他是不是平时还穿牛仔裙,可一转念,再看房间角落里有几双女士凉鞋,就猜到他这趟还带了女伴。

“把衣服借给我,你女朋友不会介意?”

他笑道:“赶紧去洗澡吧,感冒了我会介意的。”

第196章 想亲你了,怎么办

热水澡绝对是可以包治百病,洗去伤痛的,闵凝在缭绕的蒸气中熏得头晕目眩,可一出浴室就觉得神清气爽,然后就看见傅凌风早已洗完一身清爽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是一部美国情景喜剧,正演到几个高智商宅男你来我往在斗嘴的桥段,傅凌风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闵凝把湿发束在头顶,把大衬衣的袖子卷得老高,才露出小臂,傅凌风笑道:“刚刚看你还是个妖女,怎么现在像个小道士。”

不理他的打趣。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这场晚宴估计快要散场了,逗留在傅凌风的房间里容易生事端,闵凝说着就要离开,傅凌风叫住:“你是回去等陆北吗?”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闵凝揭穿了,“你心里清楚,就算做了再出格的事,你都是陆北的女人,哪怕在他的订婚夜,你也要尽责地等他回去,闵凝,你说他今晚会回去吗?”

这话辛辣得呛肺,闵凝像个溺水者一样,竭力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赌陆北今晚回到自己身边,可他真的会吗?刚刚她都变成陆北口中的闵小姐了,他还会回来吗?

傅凌风扳过闵凝的身体,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她,“不要回去等答案了,我们逃跑吧。去一个没有陆北的地方,试试暂时忘记他,看看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样,你才能知道继续等他是不是值得。”

没有陆北的生活,那是更好的生活,还是更糟的生活呢,傅凌风勾起了闵凝的好奇。

“咱们去,现在就走。”傅凌风满眼的蛊惑,为我勾画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潇洒,“可我没带什么证件。”

“回去取你的护照,买好来回机票你在可以有四十八小时的过境时间。就两天,就你和我,就当放风了。”

连监狱的犯人都有放风时间,在泰国煎熬了一个礼拜,闵凝太想偷两天的自由,不用面对金主陆北,也不用面对别人的未婚夫陆北。

自由……是什么味道,闵凝太久太久没拥有过,除了爱慕陆北和质疑陆北外,她几乎忘记,其实她可以跳出他给自己划的圈子。

于是,在陆北的订婚之夜,闵凝和另一个男人逃跑了。

跟着傅凌风轻装上路,只带了证件和钱包,然后溜出典礼现场,直接坐上车,奔向机场。

他们搭最早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到,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当两人坐在机尾的经济舱里平喘呼吸感受飞机拉起的震颤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离开了泰国。

三万英尺的高空,就是此刻闵凝和陆北的距离。

“睡会吧,三个多小时就到,那边派了人来接,一会直接送你去酒店。”

闵凝听到话里的关键“你不去酒店吗?”

“我也去,不过我要先开个会,咱们一起吃早饭,好吗?”

都是一群工作狂,傅凌风这躺之行,原本还有些公务。

“你要是忙,我自己转转也行,再说你要是开一夜的会,白天不补个觉吗,真的不用陪我。”

傅凌风笑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你二人世界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三更半夜召集人家开会,还不就是为了白天腾出时间陪你,不用替我操心了,我现在就睡,睡上三个多小时就足够了。”

为了避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拉扯不断,傅凌风干脆把眼睛闭上假寐起来。果然没有五分钟,他就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鼻息平稳地睡着了。

闵凝记得陆北忙起来也是头不沾枕,号称可以三天三夜不睡的强人。想到了陆北,很难不让人失眠,闵凝睡意全无。

现在是夜里一点,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吗,从刚刚安检候机的时候,她就已经关了手机,不知道等明早再开机的时候会收到什么样的信息……或者,他今晚根本没回他们的酒店,此刻正在和娇妻新婚燕尔……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闵凝帮傅凌风盖好毛毯后,只能随意翻看旅游杂志消解心烦。

思念磨人,刚刚离开陆北的几个小时,她过得并不轻松。

飞机在凌晨的赤腊角机场降落。

这是闵凝第一次到,以过境的身份做短暂停留,那种来去匆匆的漂泊感一直伴随着她。

走出机舱门,这里的温度比泰国要低上不少,夜里格外潮湿,北方人的体感温度也就十七八度的样子,闵凝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及膝短裤加坎袖衬衣,敌不过骤变的温差。

傅凌风有心给她点温暖,却无耐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脱,笑道:“要不钻我怀里,我帮你取取暖。”

到底是初夏的温度,还冻不死人。

暧昧的关系需要划清界限还来不及,闵凝怎么可能还跟他继续亲密,“傅凌风,我跟你跑出来是贪图自由,没有别的意思,刚刚……在海边……我,我只是……”只是钻了牛角尖,把对陆北的想念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刚刚的事,你可以不用对我负责任的。”

傅凌风笑得奸诈,闵凝要是想跟他掰扯清楚,绝对非常不明智,在他看来,刚刚他已经赢了关键一局,一亲芳泽,还能拐走闵凝,这不是战胜了陆北是什么?

欲盖弥彰的事太多了,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

跟着傅凌风的安排,闵凝先在酒店入住,安顿好后,傅凌风才去开会。

傅凌风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一走,灯一关,闵凝就陷在了黑暗中,大概是旅途颠簸的缘故,几乎瞬间睡着,在经过了那样混乱而悲伤的一天后,我竟然一夜无梦、连在梦里见到陆北,听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闵凝习惯早上醒来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一伸手,却摸到了一只男人的手,吓得她赶紧起身,就看见傅凌风笑盈盈地坐在床边,看着闵凝,“睡得真沉啊,我都在沙发那打了一个盹,你还没醒。”

幸好酒店里提供的睡衣裤极为保守,闵凝浑身裹得严实,但就是这样,被人围观睡觉,实在有点不雅,和他保持一臂的距离,她抗议他的自来熟:“傅家少爷不懂进房间敲门的礼节吗?”

“我敲过了。”

“可我没有叫你进来啊。”

“可你也没有说不能进来啊。”

全是歪理,决定不理他,闵凝摇头下床去洗漱。

等她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傅凌风叫的早餐服务已经摆盘就位,他一边看报纸一边等闵凝入位,等女人化妆是亟需要耐心的。

“不好意思,原来你在等我。”闵凝习惯性地感到歉意。

这一点,傅凌风风度极好:“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变得更漂亮,是非常有意义的事,不用抱歉,快吃饭吧。”

对坐在圆桌前,旁边有侍者代为倒牛奶果汁,主人没有伸胳膊动手的道理,连面包都是听吩咐现切。

闵凝望着桌子正中红玫瑰的插瓶,心里不由得对傅家的规矩稍有了点意识。

早饭吃得索然无味,傅凌风也看出闵凝不喜欢这样的形式。有心哄她,提议去迪士尼乐园玩。闵凝以为他是故意拿小孩子的游乐方案逗自己,可看他说得头头是道,闵凝就被说得动了心。

“人人都有颗童心,我小时候被当成小大人,所以没人带我去过,你要是没去过,咱俩就一块去找童年了。”

“我的童年是一眼望去的贫穷,怎么可能和你的相比。”

“我小的时候很早就被送到国外去读书了,母亲坚信棍棒出孝子,所以对我很严格,我考试成绩不好要挨打就算了,连别的兄弟获得奖状我也要挨打,你说说,是不是也很惨。”

傅凌风笑着,完全看不出伤感,但闵凝明明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凭什么他除了为自己的不好埋单外,还要为别人的好而挨打,再大度的人,也会在这样的童年里受到伤害。

不许闵凝东拉西扯的推却,傅凌风拖着她就出了门,司机载着他们,一路穿山过海,最后在一处茂密森林景观的公园前停了下来。

一抬头就看见米奇铜像立在喷水池正中,这是乐园的第一个合影点,人头攒动,喧闹得连气温都跟着升高了。

司机为两人排队买好票后,就离开了。

游玩的行程是闵凝对着地图册子安排的,因为怕高,但凡惊险刺激的都被排除在外了,两人沿着顺时针游玩,在公园的每个主题版块,挑选那些老少咸宜,不需要拼命排队的项目玩,比如幻想世界的小飞象,人猿泰山的乘船游览。

闵凝能被离地半米的小飞船激出笑声,而傅凌风不停挑眉表示无趣。

“是你要来玩的,干嘛一脸不耐烦。”

他们在灰熊山谷的餐厅解决的午饭,这里是美国西部世界的风情,食物却是炸鱼薯条这种英国货,但丝毫不影响闵凝的食欲,这种人声吵闹,露天粗犷的就餐环境比早上那顿皇室早餐好多了。

傅凌风干喝饮料,食物几乎一口未动,“我是带你来玩过山车,不是坐什么旋转木马的,你胆子也太小了。”

闵凝承认自己胆子小,但喜欢旋转木马也不应该被鄙视啊,兜兜转转起起伏伏之间,难得心情也飞了起来。

结束快餐时间,闵凝又带着傅凌风去逛礼品商店,在头饰区幼稚地试戴各种发卡,有米老鼠的耳朵,公主的皇冠,傅凌风也兴趣昂然地帮闵凝挑选,“你试试这个。”

他把米妮的耳朵扣在闵凝头上,对着镜子一照,红白点点的蝴蝶结肉嘟嘟的,有种憨憨的俏皮。

傅凌风挑散闵凝的长头发,又帮她别在耳后,十分动情,“想亲你了,怎么办?”

他伸手要握闵凝肩膀,被她巧妙闪开,随手把胡迪警长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翩翩公子一下子化身西部警察,正经的傅凌风也潇洒一回,闵凝打断他的节奏,推他去前台付钱。

“你不会真的要我戴这个吧,要不我戴米老鼠的耳朵,咱俩凑成情侣款。”

“请你老人家自重!”

三十岁的人戴个米老鼠的耳朵,想想也不难为情吗?

第197章 还能做朋友吗

结过账,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街头,傅凌风极其熟练地揽着闵凝的肩膀,继续刚才未完的挑逗,“玩了也有大半天了,走得我老人家腿都要断了,咱们去外面酒店开个房间睡一觉怎么样?”

谁要跟他开房间!

闵凝翻白眼道:“你想得美!”

可话又说回来,他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一通暴走,辛苦疲惫也是因为自己,“你要累了,咱们就在椅子上坐会?”

下午的阳光挂在中天,蒸腾得水汽弥散,空气里的可见度并不高,湿热难耐,两人正好找到一处树荫下的凉凳坐着歇歇脚。

人来人往视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傅凌风自然地拥着闵凝,没有进犯的意思,也不容她挣脱,“我说去开房真的就是为了去睡觉的,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以为你要做什么?”

闵凝学他的狡猾,绕个圈子,“困了就睡吧,我借你肩膀让你靠会。”

傅凌风沉沉一笑,压低帽檐,几乎秒睡,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闵凝也困意慢慢上涌。

今天傅凌风的男士香水味极淡,只有和他肩并肩的距离才可以闻得到,像檀木又像幽兰,旷野之上,似有似无,整个人的思绪都在追踪这股味道,闵凝渐渐地两只眼皮发沉得很,闭上眼,一梦就梦了很久。

终于陆北出现在闵凝梦中了,他阴郁地坐在一个空房间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就那么看着,目光冰冷。

梦中闵凝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论她怎么央求陆北,他都不理睬自己,那种被遗弃的感觉,让闵凝从梦中一直哭到梦外,醒来才想起是个梦,而现实中的闵凝正靠在傅凌风的怀里。

“做噩梦了吗?”他温柔地看着闵凝,她默默点头。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陆北,玩兴大减,傅凌风帮闵凝抹掉眼泪,提议道:“天快黑了,咱们回市区吧,晚上想吃什么?”

心事就像是埋伏在生活里的敌人,不知道在哪就突然窜出来放一阵冷枪,恰好它还是个神枪手,百发百中,中了心事的埋伏,闵凝大挫元气。今天的游玩就算被它给干掉的。

两人搭地铁返回中环,犹如重回人间,夜晚的商业更见繁华,霓虹灯照亮黑夜,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傅凌风始终都把闵凝护在怀里,生怕她被人流裹挟而去。

“你还困吗?”闵凝问他。

他暧昧作答:“还困,不过要是你晚上约我,大战三百回合还是没问题的。”

“痴线!”闵凝用广东话回敬他一句“神经病”。

这是她刚刚在街上听来的,现学现卖,傅凌风大乐,叽里咕噜用广东话又说了一堆,闵凝只听懂了几个词,什么得意,得吾答,克丝什么的,句不成句的,她傻傻地望着他。

两人站定在路口的红绿灯下面,红灯熄灭,绿灯响起,对面的人海将至,闵凝仍旧懵懂地无法消化刚刚傅凌风的话,他却催促,“快说好,我们要过马路了。”

按傅凌风的意思,闵凝木讷地点头说好,哪知道,傅凌风俯身一吻,这一吻来得出乎意料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却来势汹汹,勾起了脑海里,昨天的一幕。

情愫可以隐藏,而身体的悸动无比诚实,舌尖的摩擦激发了某种电流,从脚尖奔流至大脑,闵凝几乎忘记了这是在的街头,耳边想起的是昨夜轰隆隆地大海涛声……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吻可以来得那么突然,而她却没有拒绝,还任他不断加深在心里的印记,相识多年,蒙他照拂,闵凝被早已被点滴情谊打动,说对傅凌风没有感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闵凝与傅凌风,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后来闵凝质问他为什么吻自己,傅凌风耍赖却说是经过你同意。

原来他之前说得那段广东话意思是,你这个小女孩好可爱,我可以亲你吗?“克丝”就是ki,粤语英语一起上阵,难怪闵凝没有听出来。

耍诈也耍了,亲也亲过了,但是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傅凌风后来进一步的靠近,被闵凝拒绝在房门之外,她需要冷静的自己到底还是陆北的人,爱他的心虽然开始崩裂,但陆北终究才寄托了她爱情美梦的人。

第二日,就是返程的时间。

换登机牌、安检、候机、登机,入座,走贵宾通道,直到在头等舱坐定,闵凝才忐忑起来,终于要回去了……不知道会面对陆北怎样的怒火。

当然,还有另一个难题就是傅凌风。

已经有过亲吻拥抱的两人,回去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显然傅凌风是不会放闵凝自己思考这些问题的,他的座位紧挨着她的,两处大座椅正好被lda几人的位置围住,最适合谈话,这是回去前最后的机会,傅凌风还有一番重要的话要说。

“回去和陆北分手吧,后面那些刀光剑影不适合你。”

“你是在挖陆北的墙角?”

可他却摇头,“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怂恿你分手。而是陆北和傅莹的联姻,必然会让他成为我们家族内斗的靶子,连你也可能受波及,更何况,你还是这场联姻的绊脚石、傅允齐的眼中钉,处境更危险,不如离开这处是非。”

“傅凌风,我和陆北这么多年感情,我不会因为自己有危险就离开。”

“他要是娶了傅莹,你也不会离开?”傅凌风试探闵凝,而她的又被说中了心事,“他不会娶傅莹的。”

陆北答应过她的。

“好,就算是陆北不想娶,但傅家想嫁,又许了巨大利益,陆北不受诱惑吗?他带你上岛向傅家示威,最后订婚不是还如期举行了吗,这说明傅家有钳制陆北的能力。”

道理已经很明显,傅家有钳制陆北的能力,林家有钳制陆北的能力……闵凝在心里默念着,突然惧怕不已,“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保护好自己。”

闵凝点头,以为自己备受打击,傅凌风就能把谈话停在这里,显然他还有些内幕。

“第一个你要小心的人就是魏浩东,他被傅允齐收买,正伺机等着对你动手,除掉你。”

闵凝惊诧,果然自己的疑心是对的,魏浩东有问题,可她终究没想到他是傅家的人,“那过年的时候,那场车祸”

“我调查过了,车祸里死掉的那个是傅允齐派人去杀你的,为的就是让傅莹顺利嫁给陆北,后来计划失败,魏浩东找到那个杀手的姘头,很容易审出来的事,魏浩东主动找到傅允齐威胁也好,合作也好,两个人一拍即合,把那个姘头灭了口。”

魏浩东敢把主意动到闵凝头上,闵凝又何尝不视此人为心腹大患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闵凝确认。

傅凌风早有准备,随身取出几张照片,全是偷拍的角度,画面里有魏浩东和傅允齐接洽的证据,甚至还有傅莹在场的时候。

证据确凿。

想杀死闵凝的冷箭在暗处,连擅长搞阴谋的傅凌风都没把握护她周全,可见情况已经相当危及。

坐等男人浪子回头,给自己庇护,闵凝觉得,不如自己保护自己。

有了敌人,闵凝原本混乱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笑对傅凌风,试探道:“魏浩东是陆北大将,你刚刚告诉我那些,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搅乱陆家内政,然后好渔翁得利吧?”

傅凌风勾着嘴角,笑得眼睛晶亮:“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阴谋权术学得这么快,已经会举一反三了。我对陆北一向不怀好意,你怕不怕被我利用?”

闵凝正色道:“魏浩东的事,我一直在查,但因为没有方向,所以也没什么进展,不过你既然提供了线索,我就有办法自验真伪,如果是真的,这一局我们就是利益共同体,如果是假的……”

她笑,食指轻轻抚过傅凌风的嘴唇,“你也要为你的失信付出代价。”

“有魄力!”傅凌风激赞。“那我就等你扳倒魏浩东的好消息。”

下了飞机,清风吹拂,略微干燥的空气,一下带走不少燥热。

闵凝离开这座城市,才一个多礼拜,恍若半生漂泊,终于脚踩热土,回来了,才发觉自己非常想念这座城市,这是她的家乡,也是她的生活。

入境、出闸。傅凌风提议送闵凝回家,被闵凝坚定拒绝。因为很快,人流里一阵骚乱,就看佳子拨开过路人,率五六个保镖把他们围住。

闵凝和傅凌风对视一眼,是陆北的人到了。

用眼睛快速扫过,却没见陆北人影,哦,他没来,原本闵凝的那点小期待也渐渐散了。

“闵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佳子还如以前一样。

我有心顺从,点头准备跟着她。

“凝凝。”傅凌风不免担心。

她对他一笑,想起昨天,恶作剧般说了那句广东话:“痴线!”

傅凌风也笑,情谊从眼睛里透出来,好像知悉了一个只属于俩人的小秘密。

跟着佳子出了机场,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押送闵凝直奔陆国大厦,在傍晚六点多的斜阳下,一切都美得如记忆中一样。

闵凝想起了十七岁那年陪着陆北练拳的傍晚,想起了拿到驾照坐在大排档里望天的时刻,从前这样美好的天光下只有她和陆北两个人,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里挤进了这么人陌生人。

“你们每天蹲守在机场堵我吗?”闵凝问身边的佳子。

“你只有泰国签证,离开了泰国,又没回国,能去的地方不多,后来查过航空公司的旅客信息,就知道你今天从回来。”

闵凝的行程极易掌握,又是与傅凌风同进同出,陆北肯定已经气急败坏了。

还想再探探佳子的口风,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闵凝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一路无话,一个小时的功夫转眼就到了地方。

第198章 两个女人的身份

陆国广场都十分热闹,闵凝他们到达时,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写字楼前冷清清的,可另一面商场的入口熙熙攘攘灯火辉煌的,人气不减。

这里是陆北的帝国,闵凝就像是被押解来受审的犯人,神色忐忑,幻想了无数应对我王的场景,打了无数腹稿预备陈词,可在见到他后,她还是忘记了坚强,忘记了自持,泪眼婆娑打量着这个男人。

侍从退下,房间昏暗,陆北坐在皮椅中,也在打量闵凝,半晌不说话。

她立在原地,差点以为时间静止了,但窗外的光影变化是按秒计算的,等房间终于完全坠入黑暗,对峙才松弛下来。“我和傅凌风去了。”闵凝干巴巴地说。

“我知道。”

那你和傅莹呢?

闵凝想问,却没有勇气。从压抑的陆北身上,她嗅不到任何线索,干脆看门见山:“我不想冷战,如果你没什么可说的,那我先走了。”

“还要再逃走吗,还去找傅凌风吗。”陆北讥诮。

“你也可以去找傅莹啊,我们都能各得其所”

突然陆北暴起,从办公桌前提步到闵凝身边,闵凝只感觉到一阵风,就被他压在了大会议桌上,就这么轻易被制服,激得她心口一把火烧了起来,订婚夜的所有细节她都想了起来自己不是陆北口中的闵小姐吗,他们不是应该保持距离吗,别人的未婚夫凭什么能压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闵凝脑中一个闪光,想起另外一个细节,黑暗中摸到钳住她腰的双手。

戒指,闵凝很好奇,陆北现在带的是哪个戒指,是她的那枚,还是……他和傅莹的订婚戒指。

陆北仿佛也看出闵凝的意图,身体一僵,然后艰难开口:“闵凝……”

闵凝是如此熟悉这双手,哪里有伤痕,哪里有厚茧,她都一清二楚,地摸到了他左右中指上的戒指,在闵凝男人的手上,她竟然摸到了陌生的坚冷,更宽、更厚,上头还嵌了枚宝石。

他戴上了别人的戒指,这是别人的戒指!

闵凝只觉得万念俱灰,抖着声音,不知道从哪里硬挤出微笑:“都说做戏做全套,你连戒指都换了,可真是敬业啊。”

说是一场交易,最终大家都入戏了,我在傅莹未婚夫的身上找不到半点陆北的影子,他已经不是她的陆北了。

闵凝使劲要推开陆北,他却死命地拉住闵凝,不肯松手,眼看就要撕扯起来,只听他决绝地像处置一件物品一样,处置了闵凝的后半生。

“你伤不伤心,没关系,爱不爱我也没关系,闵凝,我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走到哪里你都是我陆北的女人,这是我给你的命运,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哄着你,顺着你的话说多了,只会被你当成骗子。订婚的事,木已成舟,傅莹是我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情人,你们谁如果不安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别怪我用对付外人的手段来对你们!”

“我知道。”

未婚妻,情人……他已经认定了两个女人的身份,闵凝终于能安心了,绝望到一定程度,果然心里不再起波澜。

闵凝冷笑,身体一松,双腿缠住他,挑出他脖子上松散的领带,颓靡而放荡地邀请他:“那就让身为情人的我,好好服侍主人你,请尽情享用。”

帮他一颗一颗解除扣子,剥掉衬衣,直击他坚硬的小腹……闵凝还要继续动作,陆北却用反常的粗鲁,急躁的开始了。

这个男人恨她大概恨得牙根痒痒了,想到她不告而别,想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两天一夜,陆北如何不抓狂,此刻,正好宣泄,两人都在疼痛的折磨里,莫名达到了某种心颤的极致。

事毕后,各自整理衣物,就像刚刚的亲密没有发生一样,两个人都一言不发,闵凝打开办公室的灯,顿时房间通明。

陆北则站在窗前慢慢扣着袖扣,侧脸的线条勾勒着这个阳刚有余,真情不足的男人,闵凝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面相由个性而生,活脱脱一个负心人的长相,引诱得女人为他迷醉,最后心碎。

闵凝向他挪了两步,想讥诮两句,却看见办公桌上赫然躺着一叠照片,里面的主角竟然是自己和傅凌风,有在机场拍的,也有在迪士尼乐园拍的,最后几张是他们在街头亲吻的……

镜头里的男女挨得有近有远,却掩不住眼神里流淌的甜蜜,特别是街头那张,他们几乎忘情紧贴,闵凝比想象中还要热情。

陆北都知道了。

内心的隐秘就这么躺在眼前,闵凝突然就觉得松快了,没有秘密的人也就没有了弱点,被发现了,她也就无所顾忌了,和另一个男人抱也抱过,吻也吻过了,她作死似的一张一张把照片排在桌子上,火上浇油地说:“这照片是谁照的,把傅凌风照得这么帅,把我照得那么丑。”

陆北头也不回,“以后我不会戴套,你自己记得吃药。”

他的反击也是直打要害,没什么比叫女人自己吃药更无情的话,闵凝点开电话座机,内线拨给程远彬,他纳罕:“闵小姐?”

“帮我买一箱事后药送过来,就现在,能吃到我不孕不育为止。”闵凝赌气。

程远彬不敢搭茬,陆北气恼,返身掐着闵凝的脖子,却迟迟不敢发力,红着眼睛盯着她,却拿她没办法,只能最后对着电话吼道:“还不去买?!”

看他愤怒地把电话机甩在地上,闵凝突然很想笑,原来主动招惹别人,这么过瘾。

闵凝掰开脖子上的钳制,靠坐在书桌上,拿着照片问他:“你还没说照片怎么来的呢?把我照得这么丑,你要喜欢看,我可以给你提供我和傅凌风的床照呢,这个照得”

陆北大怒,狠狠扣住闵凝的下巴,恶道:“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和别人睡过,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你以为我能轻易放过傅凌风?!我最恨被叛,也不想杀人,闵凝,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别逼我做出让大家都不好看的事!”

他还尚存一息理智,辨别得出闵凝的贞洁,可她,当时当刻,只想着让彼此痛苦,来证明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陆北,先背叛的人不是你吗?你跟我说最恨背叛,你配吗。”

那天早上,拿出所有卑微,恳求他不要去订婚,他不是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去了吗?!

是他,要去做傅家的乘龙快婿,是他,要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凭什么说别人不要闹?!

闵凝就要闹,让全世界看到她的愤怒,让所有对她心怀恶意的人付出代价!

“闵凝,”陆北轻轻叹息,无比疲惫,这场架没吵完,他先没了斗志。

“订婚那晚,我听到他们来报说你取走护照,跟着傅凌风走了,我第一次觉得很无力,也生气,可愤怒是一时的,担心你,担心了我整整两天,我很怕你不回来了。尤其看到这些照片,我嫉妒得想要抓狂,可平静下来也知道你想通过报复达到心理平衡,没关系,你做的出格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只希望你翻过这篇,再给我点时间,你才是我想娶的人,这次的婚约肯定不会成真。”

陆家的女主人最后落在谁的头上,真是不好说,陆北的感情事小,牵扯巨大的利益,就意味各方唯有殊死博弈才能胜出。身单势薄的闵凝,拿什么赢傅莹呢。

连陆北身边都出现了傅莹的人,闵凝觉得自保都难。

如果她不想死,除了紧紧倚靠陆北,别无他法。

“陆北。”闵凝与他对视,以温柔回应他的疲惫,终于吐出喉头的三个字:“我爱你。陆北,我很爱你,从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没有间断的,一直到此时此刻我还是那么爱你。”

这话是闵凝藏了很久的肺腑之言,但,是不是到此时此刻她还爱他,连闵凝自己都不知道,但,只要陆北被感动就好了,这一番的剖白就是有意义的了。

我要用“爱”这个字,来争取除掉魏浩东的时间。

陆北感念,轻轻抱着闵凝,按入怀里,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仿佛时间也被叫了暂停,他们就默默地把对方抱在怀里,能说出爱的我们,却始终说不出原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闵凝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僵硬得就要石化了,从陆北怀里挣脱出来,闵凝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怕他会看穿自己。

“回家吧。”陆北说。

闵凝点头,任他牵着走出办公室。外面的候见区,秘书们都已经下班,只有程远彬和魏浩东垂手而立。

看见原本吵翻天的两人牵手出来,程远彬有点尴尬,含笑道:“刚刚……”他还真的去买了一箱事后药。

“刚刚的东西已经买好了,如果不需要了,我就自行处理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闵凝下,闵凝看陆北,他反过来皱着眉头,刚刚的命令虽然是气话,可今天确实没做安全措施,还是有必要的……

“你自行处理掉吧,别让我看见那东西。”陆北打私心还真的想过用孩子来牵制倔强的闵凝。

“是。”

闵凝还想说什么,但又怕陆北不高兴,只有暗自打算,明天一定要找个时机把药吃了。

路过魏浩东身边的时候,闵凝无意看见撇到他旁边的行李箱。

普普通通的二十四寸帆布黑箱子,上面有一截白色的胶纸格外明显,一看就是机场的托运单,上头白纸黑字写着“hngkng”,?他刚从回来?

闵凝突然又想到陆北桌上那些偷拍照,然后看了魏浩东一眼,两人都是别有深意的对视,然后错肩而过。

第199章 看谁敢对不起你

订婚的事像龙卷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个星期多的时间就消失得没了影,可惊人的破坏力还是影响到了闵凝和陆北,至少两人的关系经过大吵大和之后,大家都觉得隔着什么,始终亲近不起来了。

床第间尤其如此,陆北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为什么还不湿,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叫老公。

这三个问题是很难回答清楚的,大概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闵凝对别人的未婚夫没有。

每每欢爱的时候,脑子里想到都是他是不是也和傅莹滚过床单,所以让闵凝叫他老公。是闵凝最羞耻的事。什么老公,他是谁的老公还不一定,两人明明是情人,情人之间可以这么称呼吗。

当然不行。闵凝不想上赶着贴上去。

所以,两人床第之事破天荒的减温了。男人像机器,女人像死鱼,做起来味同嚼蜡,越来越冷,干脆就分房睡。

陆北睡书房,闵凝睡主卧,其实这和她原本想的搬出去也差不多。

如果问闵凝会为疏离的爱情难过吗?

她其实是非常难过的,但她还是自虐地在这种难过里,寻找到了快感,因为她知道陆北会更难过,只要他痛苦比自己多,她的痛苦就值了。

在炎热的酷夏来临前,毕业答辩开始了。

闵凝虽然资质很平庸,但在女生堆里算是技术宅,再加上独立经营公司,做过项目,经验还是非常拿得出手的。所以,她的对答,已经让答辩的老师们刮目相看

最后,老师们一致给了她良的评级,虽然不是顶级,但也是不错的成绩。

闵凝鞠躬下台,罗素在教室后头带头鼓掌,寥寥无几的掌声,让他一张罗倒挺鼓舞。

走出答辩教室。

“你怎么来了?”闵凝问。

罗素前天已经答辩完了,顶级的成绩,作品堪称完美,还要列入今年的毕业作品名录里。

“还不是为你而来,”罗素帮闵凝提着笔记本电脑,一起走出教学楼,“感觉好久都没看见你了,趁你今天答辩,望候望候你。”

从泰国回来,闵凝还没去上过班,一直在家里准备答辩的事,怕见朋友们是她的心病,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陆北的订婚。

闵凝也有虚荣心,实在不想以小三的身份往人堆里扎。

“我们这群人都是你的朋友,还不知道你薄脸皮的毛病?你但凡有贺冰脸皮一半厚,还至于躲起来吗?”

罗素拍拍闵凝的肩膀,非常感怀:“最近大家说吃个散伙饭,都想你呢,叫我亲自来约你,要来啊。”

毕业是最伤感的季节,各奔东西变成了一场格外生动的迁徙,为生计,为梦想,他们这群年轻人得带着多少不舍单独上路,再回望时,今日将变成斑驳的记忆,为青春画下句点。

散伙饭,闵凝是一定要去的。

罗素是知己,聂元与她亦师亦友,周南陪闵凝两次创业,贺冰是闺蜜,彭嫣、纪小晨是她的狗头军师,陈萌萌是她温柔的陪伴,浙些人都是闵凝大学时光里极其重要的人,占据了“朋友”的全部席位,闵凝可能会忘记高深的知识,但绝不会忘记这群简单的朋友。

相聚在校外一家小饭店外,大家在露天围坐在圆桌旁,和其他桌年轻的男女一样,都为毕业欢笑,为分离哭泣。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喝熟了,挨着头,纪小晨流着眼泪说这辈子,这辈子最值得就事认识了大家伙。

她下个礼拜动身去德国,这一顿也算是为她践行。

彭嫣连给孩子哺乳的事也不计较了,率先端起酒杯,“一路顺风!”

女孩子们都湿了眼眶,这一去,从今往后,再无昨日。

贺冰碰碰闵凝,低声问她和陆北最近怎么样,闵凝苦笑摇头,明白她的意思。

贺冰后面的演艺生涯签给了苏眉影视,正式投靠了过去,有闵凝撑腰,她才有更多底气,可闵凝如今在陆家前途不明,难免让她担心自身。

“你呀,跟陆北较什么劲,胳膊能拧过大腿吗,还跟傅凌风走那么近,外面风传你给陆北戴了绿帽,到底真的假的?”

戴绿帽?!

闵凝有点吃惊,竟然不知道流言可以传得这么远,把她和陆北、傅凌风的关系勾勒得这么龌龊。闵凝抓着贺冰认真问她:“你从哪里听来的?怎么就戴绿帽了?”

贺冰一撇众人,谎称去卫生间,单独找了个避人的角落说:“我是听一个相熟的化妆师说的,她在一间杂志社做兼职,说下一期的版都排好了,什么豪门情史,里面有不少照片资料,里面就有你和傅凌风的一段。”

“我和他的什么一段?”

“去偷情,在酒店门口出双入对之类的,我也没看到,就是听那姐妹儿说得热闹。她刚入行,脑子简单,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傻兮兮地一直说什么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陆北傅凌风都是男神的话……”

合着自己成了拱了男神的猪。

闵凝想起,那些偷拍的照片……傅莹就在传媒这一行,控制一两个版面易如反掌,再加上魏浩东的助力,这是要联手把她的名声搞臭。

陆北有婚约,傅凌风一向声誉良好,把三人的关系逼到台面上,这一逼受损的只能是闵凝,到时她将如脏水一样,谁收了闵凝都会影响声誉。

热闹的夏夜,蝉鸣人声,络绎不绝,一派生机,而闵凝整个人像掉进冰洞一样,感觉身边布满暗箭,森森阴冷。

贺冰满脸担心,“你还好吧?这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我以为就是普通八卦,难不成你和傅凌风真有什么?!要不这样,我再去打听一下是哪家杂志社,你赶紧找陆北或者傅凌风发动力量,把新闻压下去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刊登出来,咱们现在就行动,别愣着了!”

贺冰掏出手机,马上打给化妆师,轻轻松松就问到了杂志社的名字,然后不停催闵凝,“打给你男人啊,这个时候,保全你自己也是保全他。”

闵凝木木地拨通陆北的电话,只听对面喂了一声,就像舌头打了个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实在是没脸求助,的事是他们关系里的禁忌,事后陆北不追究,可都因此大伤元气,闵凝哪有勇气再提。陆北察觉有异,追问:“闵凝?你怎么了?”

“我……抱歉,我喝多了,没有什么事。”赶紧按掉电话,她虚弱地靠在墙上,想哭又不敢哭。

贺冰最见不得闵凝不争气的样子,风风火火就把电话给傅凌风播了过去,前前后后说了十几分钟,然后又等了傅凌风的两通电话,才对闵凝叹气摇头,“你怎么怂成这样,被人坑一把,连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遇到和陆北有关的事,闵凝就不受控制的难过,肝肠寸断地想,他还爱我吗,他还在意我吗,他在意我还是在意事业,在意我还是在意傅莹……闵凝被嫉妒都要逼疯了,哪还有有力气想别的。

“傅凌风怎么说?”

“查过了,那本杂志一会凌晨二点刊印,五点下发各个经销商,傅凌风说阻止印刷恐怕来不及,他派人去印厂准备直接把杂志都买了。还有啊,他叫你放心。”

贺冰笑眯眯道:“危机解除,你是傅凌风的真爱啊,以前看他对谁都淡淡的,怎么就对你这么上心。我都要嫉妒了。”

“你有什么不嫉妒、不眼红的吗?!”

罗素不屑地接口,刚刚他们的话估计都被他听到了,幽暗肮脏的小巷子里,三人呈鼎足之势,贺冰端起要吵架的气势,罗素直接越过她,对闵凝说:“东哥来接你了,外头等着呢。天也不早了,他们外头哭哭闹闹的,你也别搀和了。赶紧回去吧。”

哦,陆北这么快就派李东来接自己了,闵凝不敢不从,反正本来吃散伙饭的心情都八卦周刊的事搅没了。

闵凝干脆出来和大家一一别过,她是今晚第一个退场的人,他们每人给了闵凝个拥抱。大概都知道她情路不顺,也不虚情假意的安慰,个个叫嚷着:谁敢对不起你,就阉了那孙子!

闵凝回头看李东的讪讪的表情,忍不住想笑:这群莽撞青年的话如果传到陆北耳朵里,不知道做何感想。

这头散了同学会,刚刚喝的那点酒就上头了,脸红心跳,耳根像着了火一样,闵凝摇下车窗,夜风微醺。闵凝问东哥为什么来接我,他说奉了陆北之命,怕同学会喝酒再开车不安全。

我“哦”了一声,闭目靠在头枕上休息。

脑子里转着刚才从贺冰那里听来的事,心里一阵嫌恶,她还没对魏浩东动手,他们倒是先有了动作。闵凝身边可用的资源就李东一个,现在他是有妻小的人,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陪自己淌这趟混水。

大概是喝得脑筋也不清楚了,懒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东哥,如果我说,我想除掉魏浩东,你怎么看?”

李东大惊,“除掉?!什么是除掉?!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个心思?”

闵凝把偷拍,勾结傅允齐兄妹的事和盘托出,极力希望说动李东,甚至还许他以利益:“你有老婆孩子不是更应该努力上位吗,除掉魏浩东,也方便你做大。”

“妹子,我……唉……我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社团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么缩着,魏浩东也就是给我穿穿小鞋,不会把我怎么样,如果我要是真对他起了杀心,可能他会先杀了我也不一定,妹子,你年纪小,一时气盛,讨厌魏浩东,咱们可以离他远点,干嘛要做那种事,咱没这个实力,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闵凝摇头,深觉李东怯懦,和他说完这段掏心掏肺的,反而有点后悔。不能同道,不如不说,我敷衍着说了句“知道了”想要结束话题。

可李东也有他的油滑之处,还不忘话里给自己留个活扣:“妹子,你别怪哥不能给你当先锋,要有别的需要哥肯定两肋插刀,你没少帮我在陆先生那里美言,哥都记着你的好,就算……就算以后,不管你是不是陆家的人,咱俩这声兄妹都不是白叫的。”

第200章 叫老公

算了,闵凝暂时把除掉魏浩东的想法放在一边。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进了屋,发现只有玄关的灯开着,屋子里一片漆黑。

最近陆北一向晚归,闵凝猜他今晚也不例外,换了鞋,放下皮包,她就算是卸掉了疲惫,径直回房间准备卸妆睡觉,一开门,却意外的看见陆北靠在床头上,借着一盏小灯在看书。

没睡?在等她?

如果是从前,闵凝会扑上去先和陆北耳鬓厮磨一会。

可今天,看到他在房间中,闵凝多少有点意外,分房而睡已经持续有半个月了,今晚陆北突然回来,闵凝猜是因为刚刚那通电话。

他以为闵凝喝到迷离时,想念他,才打电话说了不知所谓的话。他认为她释放了信号,所以回来了。

“你回来了。”回家也是回房,一语双关,闵凝先开场。看陆北肌肉纠结的肩膀,裸露着雄厚的胸膛,一直延伸到被子里的身体一动不动,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闵凝也不在睡房里停留,拿着睡衣先去卫生间洗漱。

路边排档坐了一晚上,一身的烟酒味实在不好闻,我洗了澡,吹干头发,又磨磨蹭蹭涂了护肤品和身体乳,才重新回到卧房坐在床边。

她的位置正好和陆北拉了一个对角线,幽暗灯光下,他还是刚才的姿态,放松的身体线条,还有紧张的气氛。闵凝进退维谷,到底是如往常一样脱了衣服上床谁叫,还是穿着衣服上床呢?

现在陆北是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名正言顺,闵凝总觉得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罪恶感满满。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陆北终于出声,合上书从床头抽屉里撕下一枚套子,放在床头,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闵凝无奈一笑,是啊,不然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回房等,还不就是为这一件事。

没劲,闵凝暗暗叹气,掀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躺好都没十秒钟,陆北就压了过来,隔着轻薄的睡裤,凶横地顶了两下,略微不满,“怎么穿着衣服就进来了。”

他进入状态倒快,该硬的硬,该脱的脱,浑身一丝遮拦都没有,整个的横在闵凝上头,他蓄势待发。

闵凝有点来气,摸到他大腿根内测稍微柔软处,狠狠拧起一块皮肉,“你要是再这么无趣,就给我滚!”

陆北被闵凝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夹紧腿疼得哭笑不得,他滚到床上缩成一团声称被掐到蛋,嗷嗷直叫,闵凝也有点后悔下手太重,赶紧钻到被子里去查看,谁知道一靠近,陆北就把闵凝的头往坏里搂。

他分明有诈!

我张口便报复在他的小腹和大腿上,可能是最近真的想他了,每一口下去,非得结结实实咬个满口才算完。陆北疼得直吸气,笑骂道:“看把你馋的!哎……小心别把我咬废了……”

发泄了好一会,闵凝被陆北从被子里拎出来,放在身上然后他就开始了征程,一下一下的,“叫我。”陆北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咬人能发泄忿恨,闵凝闭眼感受肆意进犯的男人,嘴上反而没那么爱要强了。

“陆北。”闵凝顺着他的意思,叫他名字。

“不是这个。”

哦?

“老公?”闵凝微微睁眼,看见笑得陆北眉眼俱开,两人难得找回和谐,他爱听,闵凝干脆也放开自己,干脆弯腰附在他耳边,一遍遍叫他“老公。”

人在迷离时,什么逻辑也没有了,闵凝根本顾不上计较他是叫我“老婆”还是“宝贝”,她只在意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只要此刻属于她就好。

“叫我。”

“老公。”

“叫我。”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还是喝了酒更可爱。”陆北笑。

“我没喝多。”闵凝也笑,只是醉在爱欲里而已。

陆北手下动作一柔,亮着眼睛问道:“你真的没喝多?”他不敢相信今晚他们又能回到从前,像没有过伤害一样嬉闹着。

“当然没有喝多。”

陆北笑意愈深,满心喜悦。这个夜晚是如此难得,不再吵闹,不再计较。

他们抱在一起又像从前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说陈萌萌找了银行职员的工作等等等,说到令人伤感的散伙饭,唏嘘人生总有聚散的时候,陆北会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无比怜惜。

“老公。”

“嗯?”

“老公。”

“嗯。怎么了?”

“没事。”我拉高被子,盖住裸露的肩头,枕在陆北胸口上,不停地叫他,叫得舌尖发甜,像吃了糖,停不下来。

陆北也看出我叫上瘾,眯眼笑看着我,不厌其烦地答应,我爱叫,他爱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相拥睡去。

闵凝完成了学业,和陆北的这段感情也走到了第六个年头。吵也吵过,闹也闹过,终归还是快乐多悲伤少,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还是要感谢陆北的包容,他在一切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始终呵疼着自己,甚至,为了弥合订婚为两人制造的裂痕,他主动再次为宝贝娱乐注资,同时,还交还了控制权。

“我又不指着你的公司生财,它是你的心血,还给你,希望我的闵凝能快乐一点。我知道你最近总是伤心难过,如果我能做点什么换你高兴,我都愿意为你做……”

当陆北心存温柔的时候,闵凝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好似也没那么难过了。

甚至于昨晚八卦周刊的事,闵凝都差点一个冲动告诉陆北,当然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这事求了傅凌风,就绝不能让陆北知道,不然,情况将比杂志刊印出去还要命。

事情是傅凌风亲自摆平的,滴水不漏,第二天果然一点动静也没露出来。为这,闵凝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再加上为傅凌风第二次分红的时间又到了,闵凝正好带着账目准备向他登门致谢。

提前打一通电话,他在乔涵的ktv里谈事,让闵凝直接去那里。大白天的ktv门可罗雀,乔涵的手下一路为闵凝引至顶楼包厢就退下了。

两三年前她来过这里,就是这家ktv,这个包厢里,当时为了陪贺冰,进屋遇见了杨宜,再后来就是一串连锁反应,直到陆老拐遇刺。

闵凝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红色丝绒的墙壁,金色的门扇,点亮如白昼的椒型灯泡,她摸到门口,门没有完全掩上,闵凝就像脚下生钉了一样,立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谈话,心里一阵狂跳。

“看你一夜没睡的样子,要不要去眯会?”乔涵问傅凌风。

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大概是谈完了正事,开始叙家常。

乔涵继续说道:“昨晚花多少钱买的杂志?想不到傅莹小小年纪,手腕这么老成,知道控制舆论逼陆北他俩分手。”

傅凌风冷哼:“都是权谋罐子里泡大的,这点阴谋诡计不算什么。”

“要我说,你就干脆放任杂志流出去才好呢,你本来就对闵凝有心,趁机把他们搅散。”

“一篇八卦哪那么容易搅散他们。”

“八卦不能,那去那次呢,你怎么就没想着扑倒闵凝,干脆把生米做成熟饭呢,到时候闵凝成了你的人,不怕陆北不受重创。”

“陆北的个性咱们没少领教,对待背叛他的人,他能轻易放过吗,他不仅不会放手闵凝,还会看死她,用感情凌迟她,闵凝也会满怀愧疚任他折磨,这样一来,他们更不会分开了。想让他们分开,唯一的理由就是陆北对不起闵凝,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他们才能断得干净。”

“呵呵,想不到,你前前后后把他俩都琢磨得那么透了。怎么着,真的看准闵凝了?她就那么好?”

“哈哈,乔公子别和我打哑谜,你喜欢闵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没动追求的意思?”

这让闵凝大感意外,乔涵喜欢自己?这个花花公子,他除了打趣她、糗她之外,实在感觉不到他有心意。

而乔涵竟然不否认,“闵凝这个丫头,看着娇娇怯怯,反倒爱摆正经的谱,那副正经的小模样很勾人,当男人习惯了献媚的女人之后,反而很想尝尝这种正经的个性。不过,也可惜她这个正经的态度,恨不得脸上写着‘我是大老婆’,这种立誓要做人正房的女人,我可招架不住。”

他倒自知,天生不愿被婚约拘束的风流坯子,闵凝不自觉哼了一声,就听傅凌风笑道:“门外是谁?”

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偷听不光彩,闵凝想逃走,门一把被傅凌风拉开,“你要是这就走了,我们可就以为你是专门来偷窥我们的了。”

果然不能落人口实,又被傅凌风捏住七寸,闵凝还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强撑着尴尬,把来意说明,分红的事说完,忍不住想到买断杂志也需要不少钱,她干脆主动提出承担这笔钱。

傅凌风倒了杯苏打水给闵凝,“我在宝贝娱乐的股份早就被挤掉了,还哪来的分红,上次你给我的分红,我本来就是白拿的,这次正好拿来抵收购杂志的钱。”

闵凝又一次被意外震惊到,原来傅凌风早就洞悉宝贝娱乐股份变动的事,一直按兵不动大概也是怕她为难。

这次正好说开,他想勾了这笔账,以后不再白拿钱的意思。

闵凝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群人精,什么都瞒不住他们。

第201章 以眼还眼

闵凝从ktv出来,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在钱上松快了很多,毕竟不用每个月给傅凌风硬挤一笔分红,她就手头富裕了。

正好陆北的新注资也到了,闵凝思前想后,决定给办公室换一个位置好一点的写字楼。

白天看了一圈,和罗素一起选了一处,靠近地铁方便通勤的大厦。交完定金和租金,她也觉得了一块心头大事。

晚上回家经过另一轮活塞运动之后,闵凝攀着陆北的肩膀,也把换了办公地点的事告诉他。

陆北翻个身,抱着闵凝拍在怀里,笑称她越来越有女总裁的架势。两人正缠绵着说话,突然陆北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闵凝扫到屏幕上陈凯两个字,跟着心也提起来了,大半夜陈凯亲自打电话的情况不多,除非是连陈凯也搞不定了。

而这种事,十有不是好事。

陆北摸到电话,才放到耳边“喂”了一声,连闵凝也听到了其中的紧迫,然后她整个人就跟着冷了半截。

“李东的二号赌场出事了,两拨人斗杀起来,闵家父子伤得不轻,陆先生你还是得亲自来一趟。”

闵家父子……闵凝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四个字,天下姓闵的人千千万,能调用陆北的闵家父子,除了她的父兄恐怕不会再有别人!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受了伤?

严重不严重?

闵凝一刻不敢停留,胡乱穿好衣服,跟着陆北就要一起出门,他有片刻犹疑:“情况还不明朗,要不你在家等我?”

他们受伤是意外还是有人预谋,尚不清楚,闵凝要亲自追究真相,而不是只等一个结论,现在,闵凝根本不信任社团里的调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去,他们是我的血亲!”

陆北无法反驳,轻叹一口气,牵闵凝快步出门,程远彬亲自来接,已经等在楼下,一路车上无话,赶到现场,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这是一场大型械斗,牵连数十人,赌场内外被警察和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李东作为负责人早已被警察带走,只有陈凯带人在一处角落等着他们。

一看见陆北,还没等我问,陈凯就火烧眉毛似得急道:“快来,怕是快不行了!”

他引着两人一路兜转,直奔停在后巷的急救车中,里面有几个医生护士头早已等在那里,等闵凝他们靠近,医护人员齐齐停下手里的抢救,看着他们。

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却隐隐预感到冰冷的命运,她想起了妈,想起了妈离世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惨白的灯光,浓烈的来苏水味,还有遮住面孔的医护人员……

闵凝颤抖着问里面躺的是谁。

“是你父亲,闵俊行。”陈凯的声音飘渺。

闵凝缓缓爬上救护车,靠近急救担架,看到了闵俊行,可闵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凌乱的头发,满身是血的狼藉,以及斜插入胸口的钢管,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面如金纸,送到医院也无济于事,他撑住最后一口气,等的是闵凝或者闵星。

闵凝不敢碰他的身体,生怕他下一秒就死去,只能轻轻拨开他额头的乱发,想要说一声,我来了,可头发拨开,还有更骇人的,原本双眼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变成了两个黑洞。

闵俊行被挖了眼睛?!闵凝强忍住干呕,跪倒在地,抓着铁床的边缘几乎不能自已。

他是被虐杀的,这是任何械斗意外都掩盖不了的事实!“谁做的。”闵凝问。

闵俊行从昏迷中恢复了丁点意识,他轻轻摇头,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我赶紧握住,“女儿……小凝?”

“是我。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们马上去医院好吗?”

玩世不恭的闵俊行,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情,然后咧嘴苦笑着,从前他的英姿荡然无存,他就像是一具尸体能开口说话一般的可怖:“这点,清醒我还有……活不了……活不了……”闵俊行的眼泪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顿时满脸血渍,他虽是不称职的父亲,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不该遭受这些,他是替我承担的,我非常清楚,他这条命是为我丢的!

“女儿……你和你哥……不要闹了……好好的,我死了,你们都省点心……这辈子就只能为你们做这一件事了……我好疼……累……这就不拖累……你们了……”

闵俊行的一生就以一句不拖累宣告终结了,来不及忏悔,来不及原谅,他们父女甚至都没有来一场郑重的相认,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泪水失控地在闵凝脸上漫过,她握着闵俊行尚有余温的手,久久不能回神,所有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天地间寂静得只剩死亡。

死的是闵凝血浓于水的父亲,他无论有多糟糕,他都是她的父亲,他的白发、他的潦倒、他的屈辱,闵凝都能感同身受,这是来自基因的本能。

他今天的结局,闵凝怎么可能轻易用意外来解释?!

“是谁做的?”闵凝问,声音虽小,可掷地有声。

医护人员搀扶闵凝起来,把她交到陆北手上,陆北极尽温柔揽人入怀,轻声说道:“你先平静下,事情还在调查,最后总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陆北,这里是你的赌场,你的手下,你的社团,你说给我一个交待,谁知道这个交待是真是假。”

闵凝冷笑,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今晚的事,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陆北咬牙,额头青筋爆了出来,“没有人希望发生不幸”

“可不幸就是这么眼睁睁的发生,而且显然是冲我来的,我只有这么一个父亲,我认不认他是我的事,别人如果以为我连杀父之仇都不会报,那就把我想错了,陆北,这件事,如果不见血,那就不能算完。”

闵凝挣开温暖怀抱,微笑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自己也可以像个嗜血的魔鬼。

“我要有人血债血偿!”

陆北不置可否,陈凯有心缓和两句,温言让闵凝节哀,闵凝却瞥见他和手下疲惫的神色,猛然想起连一个关键人物:“李东呢?这是他的场子,他人呢?”

“警察把他带走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李东是有责任的”陈凯说。

“保他出来。”闵凝强下令。他是我唯一敢信的人,也是我能得到真相的途径。

陈凯当然不会顺从,“今晚两伙人械斗,就是因为李东擅自提高了赔率,他为赚钱挑起事端自己没压住,也没看顾好闵老先生,闵小姐还是不要保他了。”

听起来今晚是李东的责任,社团有意让他背这个黑锅,可闵凝对李东的个性还是非常清楚的,他决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他要死也要死在我手里,绝不能成为别人的替死鬼,保他出来!”最后半句闵凝是对着陆北说的。

陆北神色冷峻地看着闵凝,而她,也以从没有过的坚定面对他的直视,哪怕稍有一丝怯懦,她就算输了,就又会变成被人牵着鼻子的那个。

不知道气氛静默了过久,陆北终于放弃,对陈凯微微点头,示意按闵凝的要求为李东办保释。

调查的事终于按她所想的方向开了个好头,闵凝再转头望着被白布遮住的闵俊行,心内凄惶。

她是一个送走过父亲又送走过母亲的人,这种人过半百时才能碰上的不幸降临得如此突然,闵凝觉得她为了这段爱情,自己放弃了太多了。

如果没有爱陆北,如果时光退回到六年前,她可能过得苍白平淡的人生,她的家应该至少还完整吧。

刚想到嫁人,闵星,他就雷嗔电怒一样的来了。

他手臂被简易包扎过挂在脖子上,身上脸上都是血污,人来了,就直接往救护车上冲,疯子一样的情绪,谁也拦不住,“闵先生你冷静一下……”

“我爸怎么样?!让我看一眼?!救过来了吗?!”

“节哀……闵先生……”

“!你们到底就没救他?!刚刚他还能跑呢!”闵星不顾推搡,终于爬到了闵俊行床前,一声声老东西老东西的叫着,就像闵俊行活着的时候,他们是父子也是损友……

而闵凝也仿佛记起小时候,闵俊行离开家之后的某个夜晚,闵星也是想念父亲,哭得难过,他不敢大声,只能放缓呼吸,慢慢地吐纳流泪,今晚的闵星又哭成了一个孩子。

“闵星,”闵凝叫他,“闵星!”

闵星充满仇恨地回头看闵凝,然后又一阵旋风一样冲到她跟前,扬手就要裹耳光,陆北眼疾手快,一把钳住要撒泼的闵星,怒道:“什么时候你都要打闵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她又是谁的人?!”

“哈哈!陆先生?陆老板?你也不看看你有几个臭钱,能玩我妹妹就算了,还想把我们一家人都变成?!我家老头子死了在你的地方,你想干嘛,让我们都做缩头王八,吭都不能吭一声?!陆北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闵凝!你倒是说话!老头子不是受你连累,今天也不会被人盯上往死里弄,现在人死了,也都是你害死的!你倒是说话!”

闵星被陈凯的人背过手臂控制住,不停叫骂着,围观的人被驱散了一波又聚拢了一波,像潮水一般,不见停息,而闵凝的心却干涸得盼不来丝毫生机。

趁陆北不防备,闵凝伸手拔出他腰间的手枪,他大惊伸手要夺,闵凝定定看他,只说让他放心两字。然后凭着记忆,检查子弹,拉开保险,命令陈凯放开闵星。

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闵凝把枪塞到闵星手中。

他大骇安静下来,闵凝帮他把手指搭在扳机上,淡淡说道:“闵星,你怪我很多,也怪了很多年,我知道怎么都解释不清了,我们兄妹一场,总要了结,枪给你,你如果觉得是我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家,那我把命赔给你,而且我向你保证,你开了这一枪,不会有人追究你,”

第202章 要你好看

这就像一场告别,闵楠突然觉得能此刻死在闵星的枪口下,结束这一出悲剧,何尝不是好事。

她转向深爱的男人,还有一番肺腑要对他说:“闵俊行的死,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只怪自己为什么跟了你,不过没关系,所有的事情到今晚就结束了。只是请你最后帮我查到真凶,我就一生无憾了。”

闵凝闭着眼睛,听到对准额头的枪管里发出呼呼的风声,一股硝烟的味道若隐若现,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陆北,大步站在闵凝身后,咬牙切齿:“你想死也得死在我手里,今晚为不明不白的事而死,你疯了吗?!”

“开枪,闵星。”闵凝对闵星微笑,“扣动扳机,你就平衡了,我就再也不欠你的了。”

闵星含泪,握着枪的手抖动起来。他不是勇敢的人,可绝对是冲动的人,闵凝把命运系在他的一念之间,死,她得解脱,活,他们兄妹就要共渡难关。

这笔买卖闵凝自信不会输。

“闵凝,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敢开枪。”

陆北作势要介入,逼迫闵星道:“闵星!你要是敢开枪,我不会放过你!”

“放心,他会放过你。因为你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遗产了。”

“闵凝!”

“开枪,闵星。我不恨你。开枪。”闵凝像死神一样微笑,那一刻,她是无比宁静的。“快开枪”

“别逼我!”

然后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两声枪响直冲天际,而闵凝,还原封不动的立在原地,陈凯趁机冲倒了闵星,重新控制住他。闵星在嫉妒愤怒和惊恐中也仅仅是朝天空扣动了扳机。

他倒在地上,满嘴血泥,疯笑着:“闵凝,我不如你,我这一辈子都比不上你,杀人不算什么,可你敢死,哈哈!哈哈!闵凝,记住我们的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哈哈哈哈!”

闵星被人拖走,闵凝也被陆北狠狠攥住肩膀,他苍白的面孔也像死过一回,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如果活够了,不如直接告诉我,我送你个了断!找闵星这种窝囊废替你动手,你在做戏给谁看?!你在吓唬谁?!”

多年感情以死作为分别,是陆北绝对不接受的结局,闵凝在面对枪口的一瞬,真的想解脱,他心里明白,闵凝不是在做戏。

一个人能下定决心死一次,却未必还有勇气死第二次,回到现实世界,面对大仇未报的现实,闵凝一时半刻没有资格求死。当务之急是要调查闵俊行被牵连的这场械斗。

这件事的前后,闵凝听李东详细地交代过。

起因是社团年中盘点,做财务总结,眼看赌场今年利润不足,李东要背下这个黑锅,所以一直不安着,想着如果今年年底在没有好业绩,恐怕他的赌场就要归魏浩东管理了,他们若干头领来集团开会,会议当中,李东在卫生间,无意偷听到两个社团经理提高外围赔率,大肆圈钱的门道,所以动了心思。

当晚回到自己的赌场也照他们的办法,抬高了外围下注的手续费和一干其他费用,更巧的是,那天欧洲球赛开盘放局,当晚就有近百万的大输赢,还有巧合的事,那晚的庄家和闲家都是生面孔,而且是现场下注,他们都带了二三十人的打手……

那晚看场子的人就有闵俊行,闵星是后来接闵俊行下班才恰好赶上的械斗。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半夜结果揭晓,庄家输了大钱,而赌场赚了一大笔手续费,这就引逗得庄家极为不满,率先带人打砸起场子,闵俊行本想躲开,哪知道两拨人操起砍刀铁棍对打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闵星这个当事人也说不上来,他们是怎么被卷进去的,可只有叶俊行伤势最重,被飞来的尖锐铁棍刺入胸膛,至于眼睛是什么时候被人挖掉的,陈凯提供的监控录像,在混战开始还没五分钟的时候,就被人为破坏了……

这就像是一桩无头案,看似参与人数众多,但其实线索极少,很有隐蔽性。

一路查下去,直到闵俊行出殡安葬完毕,陆北给出的反馈依旧是在调查中。

闵凝从没见过这么无能的陆家战将,如果不是看在陆北日日夜夜在忙这件事,她几乎以为他是想平息事端敷衍过去。

闵凝敢为此而死的决绝,还是给了陆北警示,他自知一定要拿出一个结果,不然连两人的感情恐怕都要岌岌可危了。

再一次的,闵凝和陆北又开始冷战了,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因为生气的只有他。

陆北在气闵凝想死的那个瞬间,好像他的深情、他青春都白白付出了一样,丝毫没有换来对方的珍惜。

而,闵凝顾不上儿女私情,她一心想要调查杀父之仇,追着李东访查许久,终于发现一个诡异细节。

那就是参赌的两方人马都是拿着现金下注的,按理只有小额赌局会出现现金或者筹码,这样的大局通常都是网络转账,这明显说明这群人早有准备断绝调查的准备。能拿出这么多资金来参赌,甚至时候打斗起来的时候,都不见众人争抢钱财,可见他们是有财力支持的,所以闵凝第一个想到了傅允齐和魏浩东。

他们早视闵凝为眼中钉,奈何不了她,所以干脆向闵凝挚亲下手,人死在李东的场子里,顺势让李东把黑锅背上,再挑拨了陆北和闵凝,这招棋确实是高明,闵凝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傅允齐的计谋,也是魏浩东的手笔。

他们两个倒是珠联璧合,而闵凝立誓报复。

本来闵凝以为,她要向魏浩东动手,李东那个油滑保守的性格,是肯定会拒绝的,哪知道他在电话里,一口就答应了,甚至还帮补充了计划的细节。

“妹子,这次我以为自己非得蹲个三年五载的大狱了,你家老爷子这事是一桩,没压住赌场的事是一桩,两件加起来,陆先生不要我的命都算便宜我了,要不是你说动他,把我弄出来,我估计我家就得散了,妹子,以后我要是不为你两肋插刀,我李东还算是个人嘛?!有事你就只管吩咐,我以后就为你鞍前马后了!”

这事在李东看来是影响一生命运的事,于闵凝其实只是举手之劳,除了李东,她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除掉魏浩东的那天,李东亲自带了十几个精壮手下。地点是魏浩东常去的桑拿房。

一个人赤身的时候防御性最低,魏浩东自以为权势滔天,无人敢惹,所以出入这种场所也不会带太多手下,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色犬马的聚饮,排场看着奢华,其实安保已经松懈大半。

李东率先带人持枪攻进去的时候,只放了几枪,就控制住了全场,魏浩东的女人、手下都被控制在李东手里,与其说是李东掌握了整家桑拿房,不如说是魏浩东的人自己先乱了阵脚,一个个的男女衣衫不整抱头立在墙角,昏暗的射灯均匀打在地上。

闵凝跟着李东的人一步一探走进最里面的包厢,满屋的蒸汽还没褪净,四面灰黄色的木板墙面,散发出热烘烘潮腻腻的热气,粘得人很不舒服。

魏浩东明显没料到闵凝来得这么快,气势这么凶横。

“呦,闵小姐可是够豪放的,也不等我们哥儿几个穿上衣服就进来了。”魏浩东满脸淫邪的望着闵凝,丝毫不惧怕。

但他低估了闵凝破釜沉舟的决心。为了报仇,我对此行志在必得。

闵凝给李东打了个眼色,他的人马上拎着一提手腕粗的一盘绳子,作势就要捆人,魏浩东也是一身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一个腾跃,就朝闵凝扑了过来,情况危机,闵凝要是落入他手,那局势一定瞬间逆转,闵凝没有肉搏对抗的经验,呆在原地。

电光石火间,只听“嘭”的一声枪响在我身边响起,魏浩东顺势倒地,是李东!

他难得果断,及时开枪阻止魏浩东,闵凝后退一大步,看到歪倒在地的魏浩东肩膀上一个硕大的血窟窿,顿时地上积水也给染成一片猩红。

“闵凝!这是我的地盘,很快我的兄弟听到动静就要围了这里,你敢动我!?”魏浩东到这一刻才露出了一点点的犹疑。

闵凝抱臂站在这一群喊打喊杀的男人中间,犹如战神附体,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报复之心。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闵凝幽幽地问。

魏浩东身边的两个人都变了颜色,他本人却阴鸷地盯着闵凝,苍白地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我怎么会知道,闵小姐应该问李东啊,他罩不住你的亲爹,你反而来问我?”

这个时候魏浩东还不忘挑拨,她点点头,对李东使个眼色。

“既然我们的魏头领死不承认,那就先挖他一只眼睛让我先解解恨。”

李东鼓起勇气拿着把小匕首,颤巍巍的靠近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魏浩东,“!李东!你他妈敢动我!闵凝!陆先生都没发话,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这个贱货!我的兄弟们一会来了,看不弄死你们!”

“还看什么?!还不赶紧动手!”闵凝对李东轻喝,李东一刻不敢怠慢,看他平时为人圆滑,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窝囊样子还不显什么,没想到这手底下折磨人的功夫一点不含糊。

闵凝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就听见魏浩东杀猪一样的叫声,然后就闻见满屋的鲜血味,有手下拿着一个绒布的黑盒子把刚剜下来的一个肉球送至闵凝的跟前,那颗黑红色比乒乓球略小的东西,就那么摆在眼前,闵凝突然想起了父亲,他入炼炉的尸身上也嵌了两个这样大的假眼。

那天闵星抱着闵俊行的身体,叫骂着,骂天骂地,却不知道是真正的凶手是谁。

闵凝和陆北隔着扎满鲜花的棺床,遥遥相望,他是以女婿身份来参加葬礼的,可他们连片刻交集都没有,不能手刃仇人,闵凝对他这个女婿是有怨气的。如果不是陆北沉默得太多,也不会逼她亲自动手的。

……魏浩东哀嚎声震耳欲聋,就像身处人间炼狱,百鬼哭嚎,全是绝望的声音。

李东挺着一张铁青的脸,闵凝却前所未有的淡然,轻声说道:“继续。”

第203章 翻篇好吗

天气炎热,正直中午,闵凝揣着那只巴掌大的绒布盒子,支身来到了陆国大厦。那里面装着魏浩东的两只眼珠,闵凝似乎闻到了某种的味道,从那盒子里隐隐透出。她强忍着恶心,命人去通报陆北,她要见他,带着礼物。

一个小时前,闵凝带着魏浩东的东西走出桑拿房的时候,魏浩东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给围了起来。

气氛紧张到了。从包厢一路望到大厅门口,全是手持看到的青壮年们,各个叫嚣要给老大报仇,血债血偿云云。

闵凝当时只是含笑问道:“谁要给魏浩东报仇?谁要给这个废人报仇?谁要来与我为敌?”

顿时,山呼海啸地场面渐渐鸦雀无声,魏浩东听力还在,听到降温的士气,浑身上下一哆嗦,嚎叫着“杀死这个女人!杀了这个女人我替你们跟陆先生兜着!”

魏浩东这杆大旗在他失去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轰然倒下了,没人会为了这个废人而得罪闵凝,得罪陆北的女人,闵凝走出ktv的时候,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这也要拜陆北所赐,他教会了她心狠,教会了她御人。

闵凝在陆北对面落座,娇笑着道一句,陆先生好。

陆北面若冰霜。

今时今日,陆北待闵凝大不如从前了,像通传才能进入办公室这种事,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现在,闵凝就像是他的一个普通下属,除了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外,再无半点特权。

要说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闵凝也说不清楚,闵俊行遇刺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开始不对味了。

陆北宁可给叶俊行很多哀荣,亲自为他披麻戴孝,都不愿意与闵凝多说一句安慰的话,闵凝在他眼里多了一分心机,他在闵凝眼里多了点现实冷酷。

陆北已经第一时间知道闵凝的手段了。社团耳目最敏锐,下头已经一片沸腾,吵闹着,就算是未来主母,也不该对手下大将如此无情。

要陆北处置闵凝的呼声也很高。

干脆地,闵凝掏出那只小盒子,郑重地推至陆北面前,“这是你们社团的东西,还给你。”

陆北打开,淡淡扫过,然后轻轻合上盖子,只听啪的一声闷响,盒子的金属锁扣重新扣死,就像没有被打开一样,“直接取他的命不是更好吗?”陆北口中取人性命仿佛在风中取一片叶子一样稀松平常。

“闵俊行遭受过的,怎么能不让魏浩东也尝尝呢?直接杀了他,会让我不痛快的。再说,魏浩东是傅允齐的人,他死了你怎么跟林允齐交待?我不想你为难。”

“你一直在怪我吧?”陆北叹息。“你认为我为了利益,连魏浩东勾结林允齐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宽纵得魏浩东干脆对你父亲下手,所以你认为我对你父亲的死负有责任,对吗?”

陆北洞若观火,一下就说中闵凝隐秘的心事,她尽力不再怪他,可却忍不住总想,如果陆北能第一时间除掉魏浩东,那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惨剧,包括逼出自己残忍的一面。

所以,始作俑者,就是陆北。

“我知道,你的事业、你的版图大过一切,你从当年一个小角色,到今天,一步一步的艰难,我都是看着的,陆北,有时候你可能会在我和事业之间做出选择,我不介意是那个被牺牲掉的,可你也要体谅,被牺牲掉的我总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比如自保,比如保护我的亲人。”

陆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静静听着,就像听他某个手下的汇报,认真却冷漠。

“闵凝,”陆北顿了顿,他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可还是咽了回去,他没有早处置魏浩东就算有一百个理由,出发点是为了他的江山,绝不是为了他的女人,所以苍白的借口用了不如不用,陆北最后无话可说。

“算了,魏浩东已经废了,陈凯会替你善后的,如果你觉得报了仇解了气,这事就到这里,好吗?”

这一句好吗,诚恳得让闵凝心一颤。陆北握住闵凝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捏着,希冀她可以放过这件事,放过他们自己。

所以,刚刚陆北说放下,我真的心动了,我由衷地想要放下,对叶俊行的恨和愧就到这里,对陆北的怨,也到这里吧。

闵凝和陆北的这场龃龉,随着魏浩东的倒台,终于结束了。

他们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在相互体谅之外,此事不再被提起,他们看似还如从前一样,日子照过,玩笑照开,事业独立。

可在外人看来,魏浩东的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至少李东私下告诉过闵凝,社团和陆国集团里的人都看到了她,如此作天作地,仍旧深的老板宠爱的闵小姐,往后大家要绕道走了

大家伙对闵凝都有些畏惧,这大概就是一战成名,立威了。

闵俊行大仇得报。

闵凝又去找闵星,父亲过世,对他打击不小,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些年头,早就建立起亦父亦友的关系,闵俊行一死,闵星在家里躲了近两个月。

闵凝实在放心不下。

她过去探望,一开房门,差点以为闵星也死在家里,那个气味难闻的,简直无法形容,好好的一套大平层华宅,改成了垃圾场,一进去什么泡面盒、快餐袋都像小山一样堆在门口,招了一大群苍蝇蛾子嗡嗡地乱飞。盛夏已过,可屋里被那股发酵的臭味填的满满当当,人一进去,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闵凝好不容易从卧室一堆脏衣服里把闵星拖出来,拉开窗帘一开,他人憔悴得都脱了相。

胡子头发乱蓬蓬长成了一片,身上就穿了条平角裤衩,如果这时有人说闵星是从博物馆里跑出来的原始人类,闵凝也相信。不过他忿忿的眼神还是没变,精神头还在,就不算太糟。

闵凝放下皮包,把散落在各处的脏衣服一件件拾起来,然后开窗通风。收拾了十来分钟,才给自己在贵妃踏上找到一个能坐下的地方。

“回头叫家政公司的人来收拾一下吧,还有,他的遗物,整理一下,你要是想他,还可以做个念想。”

闵星靠着落地大窗,慢慢又坐回地上,“我不像你,从小就那么冷血,一声不吭能消化所有事情。”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在消化不幸的时候,淌了多少眼泪。”

闵凝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哭得太多,如今眼泪少了。

“闵星,我不想说什么鼓励你的话,可日子摆在眼前总要过,难道你准备就天天缩着吗?”

“我知道你已经处置了仇人,也知道你都为我铺好了后面的路,我注定要靠你这个妹妹靠一辈子了,缩着和工作,不是都一样?”

闵星一直是脆弱的,读书时和刘彤熙的事,他消沉得连高考都能放弃;等到了出去闯荡遇上了失败,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找妈妈;等回了家发现家破人亡的时候,他干脆自暴自弃走上歧路;捞黑钱被人追杀,他又调头找到陆北寻求庇护;现在闵俊行一死,他干脆就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这样的人,闵凝在心里看不起他,他算哪门子的兄长,分明就是一个巨婴,时刻都要这个当妹妹的替他打算。

可话又说回来,双亲已逝,他是闵凝唯一的亲人,她怎能真的忍心放手不管他?

“闵星,这个世界上,我们只剩彼此,你真的准备把我们这个家的担子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肩上吗?”

“我们这个家?”闵星嗤笑。“我们的家不是早散了吗?你当年着急忙慌地投奔到男人的怀里,还记着咱们的家吗?”

“你说的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初我投奔的那个人了,他已经有了要明媒正娶的人,而我,到最后很可能变成一个笑柄,闵星你愿意守着一个家等我吗,等我被全世界嘲笑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攀附豪门失败的时候,你愿意做唯一的那个不嘲笑我、给我一个家的人吗?可以吗?哥!”

这是闵凝心底的私念,这是她要扶起闵星的原因,因为,一个女人等的盼的,其实只是一个肩膀!

闵星微微愣住,趁闵凝没注意的时候,揩了下眼角,然后就看见他站起身重新敛起那堆脏衣服转身就进了浴室。

闵凝知道他动容了,也许一时不会有太多改变,他们可能不会瞬间亲密起来,但起码,坐实了他是哥哥,他还有一个妹妹的现实。

闵凝和闵星关系一缓和,顿时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就卸了大半,他能老老实实重回陈凯手下去工作,至少闵凝不用担心他的安全,天知道,他如果一直消沉下去会不会干出自残的事。

生活貌似回归了正轨,闵凝重新投入工作,公司搬了新地址,贺冰美其名曰来参观,同时又带来了令人揪心的消息陆北和傅凌风又斗起来了。

“而且,这事,还和你有点关系。”

第204章 有种别回头

和我有关系?

闵凝疑惑。

“就前两年你和罗素做外包的事。傅凌风手下那个叫关爱基金的,据说是资助贫困地区孤儿寡妇的那种,听说是网站的数据泄露,有人把出入账和对外公布的款项一对比,发现有大笔善款不翼而飞,然后就爆出慈善会眯钱的事。”

傅凌风不差这三瓜两枣的小钱,做慈善纯粹为了刷社会影响力,但要说基金会是不是真干净,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傅凌风和陆北还有个最大不同,就是御下,陆北所有细节都要亲自掌握,而傅凌风坐惯了少爷,未必有闲心理下面弄鬼的人。

这次栽在这上头,也有他掉以轻心的责任。

但与闵凝关系不大,她听后,对自己没有太多担心。反而是傅凌风。

这个明摆着是个局,可数据是怎么泄漏的呢?当前官网上的网络募捐功能就是闵凝做的,为了确保安全,她还特意做了各种攻击测试,程序上也没有留什么后门,网站正常运营了这么多年,可见也是如铁桶般牢固,怎么泄漏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闵凝也不敢去问傅凌风,他正和陆北他们斗得凶,她要跑上去问这些敏感的问题,然后跟他们说,放心,我就是为了研究研究互联网技术,不是为了参与斗争,这帮子夺天下的男人们,大概会以为闵凝是神经病,所以当炮灰这种事,她可不想上赶着。

傅凌风家大业大,闵凝知道他肯定不会被搞死,躲了,是她第一反应。

最近闵凝和陆北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也说不好是什么状态,反正魏浩东的事情过后,闵凝的威望立了起来,而陆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者说,他现在,能给闵凝的反应越来越少。

他又住回了书房,他们现在就只有早晨上班的时候才能在客厅里碰上一面,眼神碰上之后,两个人都像不知道家里还有别人似的,吓了一跳,然后目光故意错开。

他们几乎很少交谈,也不会一块结伴下楼,哪怕明明大家都是十点有会,九点赶着出门,也非要一个人等另一个出门了,才慢悠悠坐下一部电梯。

魏浩东的事落幕时,两人明明达成了谅解,可身体却没有把谅解执行下去。

这应该就是所说的真的伤了感情。

闵凝觉得这么尴尬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弄得跟分居夫妻一样,真的不如搬出去一个了。

所以,晚上,闵凝找了一个陆北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空档,想探探他的口风。

今天他下班早,洗了个澡,然后破天荒地在书房里玩游戏,别的游戏也就算了,《梦幻消除岛》的背景音乐露出一点点,闵凝就知道是她们公司的游戏了。闵凝对着虚掩的门,礼貌敲了两下,他一声“进来。”闵凝跟着心又揪了起来。

陆北拿着手机不放,仍就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怎么?”

闵凝笑了一下,肯定不能上来就说咱俩分居吧,那是纯作死,她还是先从游戏入手。

“你玩的是海盗船的副本吗?这关很难的。”对陆北这种人民币用户,这个副本其实难不到哪去:充钱买宝石,用宝石解锁很多大招,这个副本基本就可以平趟了。

“难度还好,不过,这里有个设计上的问题,管理员广播的滚动文字在战斗结算的时候有点碍事,好几回挡住战利品的显示。”

这倒是个影响用户体验的问题,闵凝探着头想要看清楚细节,明天好能反馈给游戏开发组。大概是隔着桌子,闵凝的脖子伸得太长的缘故,陆北一抬头,愣了一下,“要不你过来看。”

看他公事公办的样子,闵凝倒也没多想,绕过大办公桌,站在他的转椅前,满眼在他手机屏幕上找bg,刚要弯腰细看,腰上突然就像被触手缠住一样,一拉一带,重心不稳的闵凝,一下就栽倒在陆北怀里,她还没搞清怎么回事,陆北强悍的吻就肆意印了过来。

他的气味,热度,甚至唇齿的弧度,都是存在秘密男女的记忆里,无法磨灭,太久没有亲近,他的唇齿辗转叩开了欲念的封门,长驱直入,口舌交缠,他托着闵凝的头,不允许我有丝毫闪躲,然后铁臂一收,她就像困兽一样,完全被陆北的圈套捕获了。

对,这是一个圈套,他用游戏引闵凝敲门,假装诚恳的玩家引闵凝靠近,然后他就下手了。

闵凝像是跟着诱饵一步一步走向圈套的蠢兽,这下着了老猎人的道,人家的“圈套”越箍越紧,闵凝睡衣的前襟什么时候被挑开的都不知道。

秋夜燥热,闵凝的防线被陆北逐个击破,当她以为今晚就交待在这里的时候,电话响了。

又是夜半的电话,又是程远彬,大概是闵俊行那次的阴影还没消退,俩人一下就弹开,闵凝站起来整理衣服,陆北压制被打断的不快接起电话。

看他越听越沉的脸色,闵凝就知道那头必然不是好事。

挂上电话,闵凝以眼神询问。陆北倒是头一回和她说起公司的事。

“今天下午大风,工地上的塔吊上挂的建筑材料被吹得掉了下来,砸死了围墙外的路人,本来是赔钱的事情,有人在这件事里推波助澜,傍晚就招来了稽查队,对工地安全生产过程开始进行评估,刚刚处理意见出来了,除了罚款之外还要停工整顿一个星期,组织学习安全知识什么的。”

“你和傅允齐合作开发的那块地皮?”

陆北点头。

傅允齐这个商政通吃的主儿都没按下这事,只能说明,举报人也有官家势力的人。

闵凝想到了傅凌风,估计不是他本人,也是他们那个小集团能干出来的。

这和两个小孩子打架也没区别了,傅凌风先打了傅允齐,然后被陆北回手抽了个耳光,再然后傅凌风干脆不玩抹黑抹白的把戏,直接让陆北他俩人掉块肉也算解解气。

“那你要去工地看看吗?”

陆北鼻子里哼了一句:“事情都出了,我去有用吗。”他把闵凝又拉进怀里,用腿颠了两下,拍着她的屁股啪啪抽了两把,很是满意的样子,“怎么现在前凸后翘的,连内?都不穿了。”

秘密男女不是有心勾引,只是洗完澡直接就套上了睡裤,穿了什么没穿什么,她自己都忘记了。

睡裤短小但也绝对是纯真安全的尺寸,腿跟和臀部都被柔软地包裹严实,不知道陆北是从哪看出了破绽,伸手从腿跟就探进了裆底,然后开始了各种不安份的刺探。

闵凝大概是也被他调弄得昏了头,竟然毫无抵抗任他进出戏虐,。

不知道是太久没做,还是因为陆北心怀怒气,反正今天这架势,更像发泄,嘴里也没几句干净的话,问候了一群人的祖宗母亲等等。

闵凝被撂倒在书桌上,头枕在电脑键盘上,双手乱抓,陆北笑着压闵凝的脸狠狠咬了一口,“今晚我可以回卧室去睡了吧。”

闵凝嘟囔,“你自己不回去,我总不能请你吧。”

“小自私鬼!你霸道爱耍脸色,没你允许我敢上床吗!”

事毕,闵凝整理衣服和头发,这种场面下的甜蜜对话,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闵凝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和小物件,准备要逃,却被陆北拉回身前,别在他和桌子之间,任他缠绵不放手。

“等我存档一下文件,咱们回房继续!”陆北在闵凝下巴勾了一把,意犹未尽地把人背在背上,准备去卧室继续酣战,临走前,他略微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打开电脑屏幕,想存档关机。

可巧的是,闵凝竟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是一封邮件,正全屏摊开在屏幕上,加黑加粗的标题是《关爱基金服务器后门阻截数据说明》。

这封邮件就这么暴露出来,陆北明显也有些意外,也许是刚刚闵凝脑袋在键盘上一通乱滚把邮件给翻出来的?

这可真是冥冥中的天意。陆北急忙关闭邮件,可闵凝看到了开头就已经知道了结尾。

今日傅凌风数据泄露,原来是源于当年有人在闵凝交付的官网代码里加了暗门!

闵凝非常确定,这暗门不是自己的手笔,更不可能与罗素有关系,而是陆北!是他当年偷偷叫人植入到闵凝的代码里,然后借闵凝的手交给了傅凌风!

当年他甚至没有强烈反对闵凝为傅凌风工作,原来一开始就存了这个心!

闵凝被陆北抱回卧室,横陈在大床上,陆北调暗灯光,只留床头两盏昏暗的小灯,然后压了上来,他想要继续刚才的火热,可她明显已经冷却。

“傅凌风的慈善丑闻,是不是你利用了我当年接私活的机会,偷偷做的手脚?”闵凝忍不住泪目。

“是。”陆北翻身坐在床边,他干脆地承认了闵凝全部的猜想。

“我和傅凌风争斗是我们的事,闵凝,你不要把你自己放在里面好吗?”

“你埋了这么的一条线,只是为了拿到数据让傅凌风背上个诈捐的帽子吗?”

这根本就不会弄垮傅凌风,信誉的污点对别人也许是致命的,但对三代荣耀的傅家,光抹黑恐怕不够。“你想透过慈善捐款地事,揭开什么?”

“这是一条利益链,拔起萝卜带出泥,如果能启动对他的商业调查,这才是重点。”陆北眯眼看闵凝,“不要告诉我,你要搅进来。”

这是危险的警告。

“我不想卷进任何斗争,关爱慈善的事都出来好几天了,我从没想着要去帮谁害谁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傅凌风的麻烦来自于我,如果他不是好心给我打工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把陆北埋的这颗雷送入傅凌风的阵营,是被人利用的我,才害他陷入危机的。

“所以呢?你想要帮他?”

陆北他目光灼灼,逼视着她,从前的闵凝,从不敢直视这样凌厉的爱人,可现在,她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傅凌风是她的朋友,对她有恩惠有照顾,还有……情意。

闵凝不想,也不能放任这场危机继续,再晚一步,恐怕商业调查真的要找上傅凌风了了,那时候可就不是他名誉受损的问题,他的公司、子公司都是上市企业,一旦调查开始,他将被市场和资本抛弃,事业必受重创,别说不能再和陆北他们斗了,傅凌风自保都成问题。

“闵凝!”陆北钳着她的肩膀,怒问:“说!你不会去帮傅凌风!”

闵凝忍住身体的疼痛,仍就恳求陆北,“你和傅凌风斗得两败俱伤,受益的难道不是傅允齐吗,为什么一定要斗呢?为什么你和傅凌风不能联手,瓜分傅允齐那份呢?”

“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我和傅凌风永远也不可能合作,更不可能冰释前嫌,难道要我们两个坐下来探讨怎么玩你更有意思吗?!”

“啪!”这个耳光,是闵凝出离了的愤怒。打在陆北脸上,犹如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不可否认,这段三角关系像天堑一样横在他们之间,谁也跨不过去了。

闵凝可以忍受羞辱,可不能放弃原则,傅凌风的事,她下定决心去做,谁也改变不了。闵凝去衣帽间套上短袖长裤,几乎用逃逸的速度冲出家门。

而身后响起的警告让她终身难忘:如果你帮傅凌风对抗我,就永远别回来!

第205章 想走?

闵凝在想,如今自己应该算是被赶出家门了吧,三更半夜,失魂落魄,脸上还挂着红肿淤青,典型地丧家犬形象。

当她就这样站在贺冰家门口的时候,她真的被吓了一跳,以为闵凝遭遇了什么不堪,比如家暴或者强?之类。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复式楼中楼,是贺冰和乔涵分手时,得到的分手礼物。

闵凝被贺冰安置在二楼的客房,明亮的灯光,崭新的床单被罩隐隐散发着皂液的清香,我略微安心地把刚才的种种复述了一遍。

哪知道倒把贺冰骄傲的脾气给勾了上来。

她最看不上有钱人叫人滚的嘴脸:“他以为他谁啊!还叫你永远别回来?我跟你说,你就干脆搬出来得了,回去干嘛还,他要脸不要了,还嫉妒你和傅凌风,他妈的自己一屁股腥自己不知道?他和傅莹的订婚的事他都忘了?!”

贺冰句句骂在关节上,让闵凝难堪又难过,贺冰也意识到问题,沉默了两秒,然后敛起刚刚的义愤填膺,温柔微笑:“睡吧,这都夜里几点了,明天还有你忙的呢。”

说过晚安,贺冰熄灯离开。

闵凝几乎辗转一夜,似梦非梦的想了好多事,可早上一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贺冰通知了傅凌风,一大早他就来了。在闵凝还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交流过闵凝的打算。

所以,傅凌风一看见闵凝,就跟看见了恩人,满脸感动得有点好笑。

“你没事吧?”他十分关心。

闵凝还是想笑,明明是自己打了陆北跑出门,怎么都像她被虐了一样呢。

“很好。”闵凝穿着贺冰的家居服,在沙发里找了个舒适姿势,“我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只是被赶出家门而已。我有工作有收入,风华正茂的,怎么就让你们那么同情了呢。”

傅凌风一笑,放松下来,“你还能想到自己风华正茂,有前途,我就放心了。”然后他一顿,还是提起了关爱基金的事,“为了你的前途,我还是不建议你搅合进来”

“那我问你,如果真的启动对你的商业调查,你觉得你可以平安过关吗,你有对策应付吗?”

傅凌风抿嘴,这是少见的,他没有办法的意思。

陆北的这招也算是打在了傅凌风的软肋上。

而傅凌风的麻烦,恰好只有闵凝能解。

闵凝准备出面认下网站工程这事,对外宣称当年因为技术不过关,导致了统计模块设计有误,所以流出的数据都是不准确的,至于什么数据才是正确的,那就是傅凌风的事了。

想法一出,傅凌风听了沉吟摇头,“你要是真扛下责任,这事可就真的成了你的职业污点了,这么重大的失误,不是告诉全世界你的业务水平不过关吗,你自己也在运营公司,以后还怎么再拉投资,再谈合作?”

“对我的影响大,还是对你的影响大?两害相权取其轻,傅凌风,我不用你心疼我,今天闹出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的。当初,代码里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有人利用了我来算计你。”

他轻轻一笑,坐在米白的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叠在玻璃茶几上轻轻动了动。“事出之后,代码里的bg,我已经让给封堵上了,你不用自责了。”

原来傅凌风知道了代码后门的事!他竟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闵凝顿时,心情复杂得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傅凌风大概是看闵凝神色不定外加沉默,也想到了什么,坐到她身边,刚要说什么,就听厨房里贺冰大喊一嗓子:“开饭喽!”

这一声叫得闵凝也还了魂,转头说着笑把傅凌风往餐厅带。

是豆角焖面,贺冰做得这个,活活加了两斤的排骨,红烧口味,浓油赤酱地伴着鲜豆角和细面,一入口喷香油润,是闵凝吃过最好吃的焖面条了,尤其是这种介于早饭和午饭的时间,能吃上一口新出锅的焖面,果腹又开胃。

可看傅凌风举箸不前的样子,贺冰递眼色给闵凝,笑着说:“我看林大老板上门来就是谈正事的,连口饭都吃不下。”

傅凌风的挑食差不多人尽皆知了。

闵凝边吃边做决定,“就这样,我出面帮你澄清你不要推辞了。”

傅凌风略微挣扎,还是答应了这个方案,“如果,因为这个污点,影响你的事业钱途,那就让我养你。”

“咦?”贺冰坏笑。

从一个男人手里,跳到另一个男人手里,金丝雀的本质是没有变的。傅凌风要养闵凝的话,声犹在耳,可她不敢听,更不敢信,被陆北驱赶难道不是警钟吗,还敢靠男人养?

闵凝决定自立,同时,计划搬离陆北居所,虽然是分家不分手,但她还是低调地进行了搬家的行动。

闵凝在相熟的中介那里,租到了一套公司附近的小公寓,八十平米的面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贺冰在看过闵凝的新家后却不怎么认同,嘴撇得老高:“傅凌风都说了他有套空闲的房子让你住,你非清高出来租,就这房子,这装修,得有二十年了吧。”

闵凝也不知道贺冰怎么弄的,徒手就从卫生间的墙壁上抠下来一块马赛克小砖。

不得不承认,装修是有一点老了,木地板一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卧室固定的大衣柜深处总是有一股霉味,客厅通往卧室和卫生间的过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贺冰只知道闵凝是从华丽的房子里搬了出来,却不知道,她人生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本来就来自最最普通的家庭。所以习惯这样的环境对闵凝来说,一点都不难。

接着罗素还载着闵凝和贺冰去宜家疯狂地采购了一圈,换了新家具新摆设的房间,立马不一样了。

白绿色田园小碎花的窗帘一挂,屋里都跟着亮堂。罗素十分体贴的找了个修水管道的师傅,把卫生间里生锈的阀门和线路老化的照明重新更换一新,这下连贺冰都难得吐口:“行了,我看也算是能住人了。”

贺冰指挥,罗素鞍前马后地抬来搬去,两个人为闵凝奉献了整整一个周末,终于把小窝弄得像个样子。闵凝感动得不能再感动,极力邀请他们留下吃个开伙饭。他俩对了个眼色,竟然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吃饭事小,你是不是忘了点别的?”罗素提醒。

贺冰已经披上薄外套,挎上她心爱的爱马仕,一看就是要跑路的节奏。

“现在是下午五点,趁着这会陆北还没下班,你是不是应该回去收拾一下,把你的东西搬出来了。”贺冰对闵凝眨眨眼,扬长而去。

罗素耸肩,他一心要尾随女神离去,但,更多的是,他绝不会想要踩入陆北的地盘去帮闵凝搬家,“陆北如果以为是我引你离家出走的,我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别怪我不帮你搬家哦,我先走了。”

他也风一样的就消失在门口。

刚刚屋里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就散了。闵凝不得不认真想想,和陆北正式分居这事,到底怎么跟他说才能不激怒他。

这么多天,陆北也知道闵凝是借住在朋友家,怒气未消,他没联系过她。如今自己回去搬箱子拿行李,一通大张旗鼓的闹腾,恐怕又要火上浇油了。

闵凝觉得也许贺冰是对的,趁着陆北不在家,她先把家搬,生米做成熟饭,事后缓解关系也是个办法。

趁着天色尚明,闵凝不敢迟疑,开车火速赶回有陆北家,停车上楼,拿钥匙开门,一系列动作她都无比熟悉,可一想到这将不再是自己的家,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打开门,玄关的小灯自动亮起,陆北果然没在家。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来,闵凝提着小心脏,不敢耽搁片刻,赶紧收拾起来。

第一站是衣帽间,闵凝从右手边一进门的边柜里,取了两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华服名包一律不要,只捡基本款装,衣帽间里扫荡完毕,闵凝拖着另一只箱子把浴室里的化妆箱和卧室里贴身的换洗衣物也装了一起来,然后是一些书和笔记本电脑,剩余的一点点的空间,她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凯蒂猫玩偶也塞了进去。

两个箱子被闵凝塞得勉强能扣上锁,那分量可想而知。

她累得满头大汗,才把两个箱子从内室折腾到门口,一看表,将近七点,外面天已经黑了,虽然明知停留的越久碰上陆北的几率越大,可闵凝还是返回内室把放翻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

她是搬家,不是盗窃,闵凝希望留给陆北离去的背影,是从容优雅的,而不是像个女强盗,带走了她的要的,留下一地狼藉,这是教养问题。

虽然闵凝通身上下无不是陆北的给予,可她还是希望走的时候,能尽可能的保持尊严,珠宝首饰名牌包我不会沾走一丝一毫。

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整理完毕,大概是一直饿着肚子的缘故,闵凝晕头转向直奔门口的时候,以为看见的人影是自己眼花,然后再对焦,就看陆北挑眉不喜不怒地站在玄关,他也在观察她,然后又看了看行李箱。

一目了然。

闵凝做贼心虚地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这么早。”

“你要走吗?”

不敢看他的表情,闵凝硬着头皮点头。

第206章 夹心饼干

两人相距五六米的距离,闵凝都没有看清动作,陆北就瞬移到了跟前,整个人怒气腾腾,闵凝以为他会钳制着自己,说点什么狠话,比如用闵星威胁她,或者用击垮她的公司让人服软。

但他都没有,他连碰都没有碰闵凝一指头。“这么说,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替傅凌风洗白了?”

洗白的事,宜早不宜迟,拖一天股市就有一天的损失。

发布会定在下周二,傅凌风已经找媒体提前造势,对外宣称有新的证人澄清一切。陆北只要稍稍关注,就应该知道闵凝也加入了战局。

可陆北此刻却犹如见到鬼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心爱的女人,我那个像小绵羊一样的女人,竟然转过头就对我捅了一刀,闵凝,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一身本事的?”

“你不是也利用我,才给傅凌风下的这个套吗?”有些事,争了也是白争,立场不同,他们都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没有什么忠诚与背叛。

现在可悲的是,闵凝和陆北站在了两个对立面上,而且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闵凝越过陆北,费力地把箱子往门外搬,齐腰高的箱子得有五六十斤的样子,正当她挪腾第二只箱子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只在她之前,一把拎起了重物,然后就看见陆北连人带箱子已经站在楼道里等着了。

“你现在住在哪?我送你过去。”

闵凝以为两人都要快恩断义绝了,哪知道他还是不忍闵凝吃苦遭罪,冷冷地替她把行李搬入新家。

一路无话,进了闵凝租的房子。陆北把行李放在客厅中间,然后就被室内陈设吸引了全部目光,虽然房间已经被打扫装饰过了,可昏黄地灯光下,屋子看着还是破破旧旧的。

“你就准备在这里住下了?”

“嗯。”

检查过卧室和厨房,陆北很不满意:“我把你宠着捧着,最后弄得好像是我把你赶来这种地方,你是成心打我脸吗?”

“我收入虽然不少,可公司用钱的地方也多,想省点开销。我才刚毕业就能租一整套房子单住,已经非常满意了,你别太敏感。”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搬出来。”

陆北已经身心俱疲,感情的事放下不说,就是身边总有一个跟自己唱反调的人,搁谁都得不耐烦,分居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还要反驳,陆北干脆不再坚持:“你固执得让人讨厌,你非要把大家磨得那么累,你才觉得你活出价值了吗?”

他句中的你,字字刺痛闵凝,闵凝拉开门,想要请离他,陆北也不多停留,甩开手就走,临走丢下一句话让闵凝又失眠了半宿。

“你身上烙着我的姓,走到哪里都是我陆北的女人。闵凝,你不信不服,想出去碰过壁之后再看清真相,我也不拦着你,总有一天你要低头回来找我,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获得从前的宠爱,也只能走着瞧了。”

如果闵凝像从前一样,一无所有,那她不会贪恋今天拥有的;可见识过了富贵,要说她是不是真的清高到可抛弃公司、抛弃朋友、抛弃美貌的自己,甘心回到从前,她自问一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陆北等闵凝在现实里撞破了头,再回去做他的小乖乖,也不是没有胜算。

可闵凝就是一个天生的拧人。陆北越不让做的,她就算撞破了头,也要去。

就如此刻,她站在新闻发布会后台待场的时候,满心的豪迈,感觉自己正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一件正义之事。

她要趁为傅凌风的慈善丑闻洗白,要为自己当年的被人利用而买单。

在待场时,李东横冲直撞来阻拦,与傅凌风恰好来了个迎面,两拨人马,在道具混乱的后台上,就有了拼杀一把的意思。

闵凝问李东为什么而来。他很不满意地道:“姑奶奶!大小姐!你一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你给姓傅的作证洗白的了,你让陆国集团的脸往哪搁?!陆国集团可是实名举报的傅凌风。”

实名举报,就意味着,洗白了一个,另一个就相当于说谎,被当众打脸了!

这场纠纷注定只能有一方全身而退,闵凝心里明白,这是叫她在陆北和傅凌风之间站队的意思。

看闵凝一时犹豫,李东趁热打铁,连讥讽带挖苦地问傅凌风说:“傅先生,不会也任由闵凝这么毁自己吧,你不是喜欢闵凝吗,真心疼她,你作为男人怎么忍心让她豁出自己替你洗白?!”

傅凌风冷笑:“陆北老板要是个称职的男朋友,怎么又忍心在外面设置明枪暗箭等着对付闵凝呢?”

外头观众席上,有记者,自然也有陆国集团的托儿。

谁也别笑话谁,这两个男人为了斗倒对方,根本就是把闵凝豁出去了。毕竟斗倒对手的机会转瞬即逝,谁也不想放弃,而哄个女人,事后也来得及。

前来游说的李东铩羽而归,傅凌风护送闵凝至展台口,握住她冰凉的手,十分不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管你去不去,你这个人情我都欠定了。”

“是我欠你的,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傅凌风,我也想还你一些。”

“不如你用一辈子来还。”傅凌风微笑,玩笑话里倒有几分真意,闵凝看着他明亮的黑眸,心潮起伏,面对这种野心外露,却又只对自己温柔的男人,放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动心吧。

算了,男欢女爱的问题,一时半会理不出头绪,还是先放在一边。

我深呼吸一口气,听着台上主持人的介绍,昂头走了上去。

一时间,闪光灯咔嚓咔嚓乱闪。

闵凝微微闭眼,又睁开,直面暴风骤雨般的指责。

“闵小姐,关爱基金慈善造假,道德沦丧,请问你要如何为此澄清?”

“闵小姐,陆国集团实名举报,你又交好陆北先生,此刻以什么立场为傅先生作证呢?”

“闵小姐,你和傅先生是超越友谊的关系吗?”

闵凝深呼吸一口气,一一作答,但最重要的是要把责任揽上身。

“我当时是在校学生,承接这个外包项目,也是受益于傅先生对贫寒学子的捐助项目,可惜,我学艺不精,在程序编写上出现纰漏,令数据核算有误,所以才造成所谓数据造假的事件。”

“事实上,并不是关爱基金的问题,而是我本人为傅先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所以,今天站出来,是想当向公众和傅先生、以及关爱基金的同事,道歉,是我不过关的技术问题,造成了各位的困扰,十分抱歉。”

闵凝深深鞠躬,诚意十足。

“一味的把问题揽上身并不能说明当时的情况,不如请闵小姐介绍一下,这次数据泄漏在技术上的成因。”

提问者是一个带着黑框眼睛身穿格子衬衣的中年人。

闵凝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她认识太多这样的人,他一定是个资深编程专家。

学校里,行业里,但凡水平高深的程序设计师,最终都是这副穿着,再加上斯文害羞的气质,这样的人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可今天呢,他代表陆北而来,就变成了陆北手里的武器,只要把话题拉入专业领域,闵凝很难成为他们的对手。

这才是今天最具杀伤力的拷问。

闵凝小心翼翼的应答,从数据接口,服务器负载,再到管理员权限分级,对着提前准备的腹稿,她只有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就让人审出破绽。

好在这个项目真的是闵凝亲手一行行代码敲上去的,凭着记忆,她还能回忆起好多设计细节,单纯的技术对答暂时还难不倒人,但时间一长,明显下面坐着的真记者有点不耐烦了。

所幸,傅凌风及时出场,结果了澄清的后半段,他比闵凝老练,应对起来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最后

“如果大家没有问题,那今天的发布会就到这里了,闵小姐罗先生已经详述了网站数据泄露的前因后果,请大家能如实报导,不要把正经的财经新闻写到娱乐版去了。”

司仪从后台走了出来,他奉了傅凌风之命替我们发布会的句号画上。

再有蜂拥想要围住他们的记着,也被安保人员拦在台下,闵凝匆匆退场,被傅凌风一路护送到楼下停车场。

这时候她才发现额头已经满是汗珠,森冷的秋风一吹,人打了个激灵。

傅凌风把西服外套披在闵凝身上,一个用力的深拥,最后只说出谢谢两个字。两人还没说话,闵凝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陆北。

发布会刚刚结束,互联网上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了,陆北肯定已经都看过直播了。

闵凝惴惴不安的接通,以为会是一通训示,哪知道那头的陆北竟然和平时一样,温柔淡定,“傅凌风要是也在,你们两个就一块过来吧,天冷了,最适合吃火锅,我叫后厨留了你喜欢的活虾,你们早点过来。”

张口闭口的“你们”。

他要请的不止是闵凝,还有她身边这位。闵凝为难地转告傅凌风,他则是毫不在意的笑笑:“正不知道吃什么呢,吃火锅挺好啊。陆老板第一次请我吃饭,不能不去。”

这才是老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两方人马在关爱基金的事情上,撕了个昏天暗地,这会转身就要坐下来把酒言欢,闵凝真是有点大跌眼镜。

或者说,这顿饭就是要她把夹心饼干的角色做到底。

这两个男人这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开始明刀明枪了吗?闵凝心头不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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