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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


第一章:杀破狼

身边的箭筒里还有十只长箭,云昭一根根将他们拔出来,插在身边厚厚的积雪之上,后背上背着的长刀也解下来,拔出鞘,插在自己最顺手的地方,做完这一切,看着离自己二三十米开外的那数十双绿莹莹的眼睛,云昭心中充满了绝望。

那里,躺着十数具野狼的残骨,在它们的头盖骨上,都插着一支利箭,这是前半夜在与云昭的较量之中,倒在他箭下的野狼,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活着的狼啃食干净,只剩下了一些残余的,七零八落的骨架。

云昭现在很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忘记了在这片荒漠之上,生活着这样一些令人恐怖的家伙,比起独行的大型猛兽,群居的野狼对人的威胁要大很多。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能够将猎获的这些兔子野鸡之类的东西血腥味处理好,也不会引来这些饿得发狂的野狼。

这个冬天的雪特别大,厚厚的积雪对于富贵人家来讲,也许是赏雪吟诗品酒的最好时节,但对于云昭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不谛是一道鬼门关,他不得不更加深入地进入荒漠,去寻找猎物,猎物的肉可以帮助他家度过这个冬天,猎物的皮毛在开春过后,还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云昭看向家的方向,在数十里开外,有一个叫云家庄的小村子,他与他的母亲便生活在那里。如果今天自己死在这里,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将无法独自渡过这个冬天。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太贪心,只想着现在冬天,大漠上的蒙族已经远迁,却忘了还有这些野狼。

今天天上月亮很白,很亮,惨淡的光照在积雪之上,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远处的狼群向着月亮高声长嗥,令人胆寒。

十只箭,最多只能解决十头狼,余下的,自己便将靠着这柄长刀来与它们进行肉搏了,云昭咬着牙,盯着那只最后方的头狼,如果,如果他再近一点就好了,那自己便可以一箭将其毙命,杀了头狼,剩下的野狼便会散去,只是可惜,这只头狼太过于狡猾,一直以来,便游离在自己的射程之外。

拔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右手轻轻一挽,铁弓已是被拉成了满月状,缓缓地移动着,云昭瞄准着远处的那只头狼,而头狼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看到羽箭上闪着的寒光,它竟然又后退了几步。

云昭颓然放下铁弓,他不能冒险去浪费一支宝贵的羽箭,如果杀不了头狼的话。待会儿这支羽箭至少可以杀一只野狼,这样,自己在与他们肉搏的时候,亦会减轻一份压力。

手中的这张铁弓和二十多支羽箭还是数年前,云昭只有十六岁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落单的蒙族人后,将其杀死之后夺来的,比其以前他的那张猎弓,威力不知强了多少,而且这些羽箭箭头都是上好的精铁打制,十分难得。

抓起一把雪在脸上拼命地抹了几下,他必须保持清醒,那怕此时他已经近乎精疲力竭了,从傍晚时份遇到这些嗅着血腥味而来的野狼,一直缠斗到现在,这群约三十多只的狼群已被他射杀了十余只。

所幸的是,他找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残存的只剩下几面断墙的旧哨楼,看模样是早些年官军在这里设立的哨所,随着这些年蒙族越来越强大,这些孤悬在外的哨所开始一一被撤了回去,没有人经管的这些哨所便破败了,好在还有这几面断墙,可以让他不至于腹背受敌。…,

远处的头狼仰天长嗥了一声,云昭心中一惊,长年在荒漠上讨生活的他,熟知这种嗥叫,这是头狼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他手中的弓立即便抬了起来。

三十米,以狼奔过来的速度,他可以射出五箭。如果狼群在这个过程之中因为惧怕而减慢速度的话,自己还有机会将这十箭射完,然后,云昭咬着嘴唇,没有然后了。即便自己射完十箭,也只能射杀十头狼,而剩下的狼亦足以将自己撕成碎片。

果然,随着那只头狼的长嗥,数十米游戈不定的狼群齐齐嗥叫着向着云昭冲来。

抬手,拉弦,崩的一声响,一支箭射了出去,云昭根本不去看战果,其一,他深信自己的射术,其二,他也没有时间去看。

拔箭,上弦,抬弓,第二箭。

第三箭。。。。。。

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只野狼翻身倒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头盖骨被一箭射穿而毙命。

正如云昭所料,冲在最前面的数头野狼被射毙,让后面的野狼产生了犹豫,他们慢下了冲锋的脚步,开始躇踌。后面的头狼愤怒地咆哮着,在他的咆哮声中,野狼再一次冲了上来。

便是这短短的一个喘息,云昭便赢得了射完他身边剩下五箭的时间。

十箭射出,十狼毙命,云昭毫不犹豫地扔掉平常宝贝疙瘩一般的铁弓,反手拔出身边的长刀,双手紧握刀柄,大声吼叫着一刀猛地劈下,将扑到身前的一支野狼劈倒在地。

大刀翻飞,云昭与野狼斗在了一起,他不敢离开这面短墙,一旦离开,自己便会遭到四面进攻,而现在,虽然三面都有野狼扑击,但自己总还能应付一阵子。

又一头野狼倒下,云昭小腿上一凉,厚厚的棉裤被撕破,野狼尖厉的牙齿险险从他的小腿之上掠过,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鲜新的血腥味让野狼群兴奋了起来,眼前的这个猎物让他们也感到很畏惧,但现在,他也流血了,十数头野狼围了上来,远处的头狼轻盈地迈着步子,也在向这里逼近,这个头狼的个头,比起其它的野狼要大上许多。

令人心悸的嗥叫声中,稍稍后退的野狼又一次扑了上来,长刀砍在一只野狼的头上,当的一声,长刀在数次的劈杀之中,竟然折为了两断,手中只剩下了小半截,云昭的心不由全凉了。

挨了一刀的野狼呜咽着倒下,剩下的狼后退了几步,看着云昭手里的断刀,眼中似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头狼似乎觉得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从后面迈着优雅的步子小跑了过来,前面的野狼自觉地让开了一个位子。

一人一狼,怒目瞪视。

“我不会死的,我要杀光你们!”云昭突然仰天长嗥,嗥叫声中,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扑向了那只头狼。

似乎被云昭的嗥叫所吓倒,这只头狼竟然退了两步,而后后腿发力,猛地扑了上来,剩下的野狼一涌而上,将云昭围在了中间。

“杀,杀,杀!”挥舞着断刀,云昭左冲右突,身上厚厚的棉袄棉裤被撕扯的片片飞散,露出了云昭一身结实的肌肉。

断刀插进了一头野狼的胁部,然后却没有时间拔出来,其它的野狼便扑了上来,云昭现在赤手空拳了。

云昭绝望了。

然而就在绝望之中,旷野之上突然响起了轻脆的马儿铃铛声,不远处,有数匹马踩着积雪,向这边奔来。

“救命啊!”于绝望之中看到活着的希望,云昭身上顿时平添了无数的力气,一拳将一只野狼打了一个筋斗,跌倒在地。

“那边有狼,有狼正在攻击人!”远处传来呼叫声,马蹄声明显地加快了。

云昭终于力竭倒地,那只头狼嗥叫着凌空扑下,向着云昭的喉咙,张开了那张腥臭的,流着涎水的大嘴。

嗖的一声,云昭听到了熟悉的羽箭破空之声,半空中的头狼凄厉地叫了一声,腾地跌了下来,一支羽箭从他的左耳射进,右耳射出,一箭毙命。头狼跌在云昭的身上,硕大的狼头正正地对着云昭的脸庞,那两只绿色的眼睛之中,神采已经渐渐地消失。

羽箭不停地响起,逃窜的剩余野狼被一只只射倒在雪地之上。

云昭全身似乎都散了架,浑身瘫软地睡在雪地之上,只想就此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章:大漠马匪

马蹄声得得,从箭啸的方向奔来几人。

“喂,还有人活着吗?”有个粗豪的声音大喊道。

云昭费力地举起一支胳膊,在空中晃了晃,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此时,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连掀开身上的那只头狼也做不到,只能偏偏头,尽量不让狼血流到自己脸上,但那血灌进脖子里,滋味儿却也不怎么好受。

有人跳下马来,云昭身上一轻,那只头狼被拎了起来,啪哒一声扔到一边。来人蹲下身子,“兄弟,还行吗?那受了伤?”

云昭有气没力地道:“多谢老哥,没有那儿受伤,就是浑身没了力气!”

那汉子环顾四周,“就你一个人?”语气之中充满了惊讶。

点点头,“是啊,就我一个人,要是还有几个,这几头破狼那里伤得了我?”

汉子啧了一声,站了起来,大声道:“红姑娘,这只有一个小子,活着呢,没受伤,只是脱了力罢了!”

暗处又有几匹马奔来,月光之下,云昭却看得清楚,领头的却是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让云昭悚然心惊的是,这几个人的马鞍上,竟然挂着十数个血淋淋的人头,看那头发的样式,却是蒙人。

红姑娘,红姑娘!云昭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下,大惊之下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是鹰嘴岩的马匪!”

先前那汉子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好眼光,不过老子们有这么可怕么,你居然还跳得起来?好教你知道,老子便是鹰嘴岩的三眼虎虎爷,红姑娘是我们鹰嘴岩的二当家。”

云昭瞪视着他们,心里却是暗懔不已,鹰嘴岩的马匪是这片大漠之上势力最大的马帮,他们与蒙人打,与官军打,硬生生地在这片大漠上打出了一块地盘,像云昭所在的云家村可也是要向他们交保护费的。一年一两银子,对云昭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吞了一口唾沫,云昭心里的害怕慢慢褪去,鹰嘴岩的马匪虽然厉害,但对老百姓却不怎么盘剥,只要按时交了保护费,倒也没什么,自己今年可是已经交了保护费的,明年的费用怎么也得开春才会交。更何况现在对方还救了自己的命,于情于理,自己都要感谢的。

走到那个女子面前,云昭抱拳一揖,“多谢红娘子救命之恩!”三眼虎嘴里的红姑娘匪号叫红娘子。

马上的红娘子身披着大红半蓬,连脸也被一块红丝巾蒙着,冲着云昭点点头。

“你是哪里的人?”

“我是云家村的!”

“哦,云家村,我知道,听说你们云家村有个猎户,叫云昭的,箭术很是了得,你认识么?”

云昭一惊,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就是云昭!”

对方轻咦了一声,显然也是有些意外,“难怪,一个人能挡得住这么多野狼!”

“哇靠!”那边三眼虎忽地惊叫起来,“好小子,箭术当真是了得呢!这支支箭都是贯顶而入,了不起,和你虎爷有得一比了!”三眼虎和几个伴当此时正将散落在地上的死狼拖到一起,看到中箭而死的那些狼的模样,不由大叫起来,三眼虎也精擅箭术,看到这些个个透顶而入的长箭,倒是赞个不停。提了一只死狼,走到红娘子身边。

马鞭一卷,死狼被卷了起来,瞄了一眼,红娘子淡淡地道:“三眼虎,你不如他!”…,

三眼虎呐呐地一笑,一人独对数十只野狼,居然还能做到支支贯顶而入,自己倒是的确差了一筹,要是好整以遐地自己倒也做得到,但可以想见,这是在激烈的搏杀中射出的箭支,能做到这一点,的确是非常惊人。

红娘子翻身下马,道:“还有两个时辰天便亮了,奔波了一天一夜,也有些饿了,三眼虎,就在这里,架起火来,烤点狼肉吃吧,天亮再走。”

三眼虎点点头,“好呐!”

寻了些枯枝柴草,一堆火旋即被架了起来,云昭走到断墙边,提起这两天收获的一些野味,无非便是一些野兔野鸡,“狼肉不好吃,吃这个吧!”

红娘子脸上神色不动,三眼虎倒是大喜,“太好了,狼肉又硬又腥,这些东西好,弟兄们,来,收拾起来!”

几个伴当拔出解腕尖刀,开膛破肚,再用积雪将这些野兔野鸡洗唰干净,插在刀上,便烤了起来。

红娘子坐在火边,手里拿着云昭的铁箭,又看了一眼云昭拾回来的铁弓,问道:“这是蒙人的铁弓和羽箭,你是从那儿弄来的?”

红娘子也是蒙人的敌人,云昭倒也不避讳,“前几年碰到一个落单的蒙人,我便悄悄地做了他,夺了这弓箭。”

“好家伙!”一边的三眼虎喝了一声彩,“几前年你多大了,十五,十六,看你模样,年纪小着呢,就能杀了一个蒙人的骑士,了不得。”

云昭笑道:“十六,正面动手我肯定干不过他,但既然他落了单,咱们做猎户的便多的是办法,那蒙狗子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说实话,我是看上了他这弓箭,我以前用的弓太软。”

红娘子拿着那箭,在手里滴溜溜转成一个圆圈,道:“你这身箭术,当个猎户太屈才了。”指了指身后马鞍上的那些人头,“我们这次下山,便是去追杀这些蒙狗。”

云昭奇道:“蒙人冬天不都是迁移走了么,怎么这里还会出现蒙人?”

“可能是落单的,也可能是出来打草谷的。”红娘子淡淡地道:“他们屠了赫家村。”

云昭一惊,赫家村离他们云家村只有数十里地。

“赫家村也是向我们鹰嘴岩交保护费的,杀了我们要护的人,还要活着回去么?我们追杀了他们三天三夜,一个也没有拉下,喏,全在这里了!”

“杀得好!”云昭激昂地道:“这些蒙狗子,全杀了才好!”

红娘子淡淡一笑,“蒙人强大的很,便是边城的官军现在也只能据城死守,我们这些马帮,怎么可能杀得过他们?”眼光瞟了一眼三眼虎。

三眼虎立刻会意地道:“云昭兄弟箭术了得啊!”

“比起各位还差得远呢,今儿要不是有你们救命,我可就完蛋了,现在已经成了野狼肚子里的一砣屎了!”

三眼虎大笑,云昭说得粗俗,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雅人,便是红娘子一个女子,也是神色如常,显然这些话是听惯了的。

“虽然这话我爱听,不过真比起箭术,我三眼虎是甘拜下风的,怎么样,云兄弟,跟着我们一起来杀蒙人?以你这箭术,每次不干他个几十个都对不起你这身箭术?”三眼虎笑眯眯地道。

云昭心里一震,对方这是在招揽自己了,看看红娘子,对方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不!”他摇摇头,红娘子眼中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三眼虎怒道:“怎么,瞧不起我们么?好小子,今天要不是我们,你可就成一砣屎了!”

云昭抱歉地道:“虎兄,非常抱歉,我家里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实在是不能离家。”

三眼虎立刻转怒为笑,“这算个什么,咱们山上寨子里妇孺多得很,而且还有大夫,你将你母亲接到鹰嘴岩去,还怕没人照顾么?我说云兄弟,以你这身功夫,还靠打猎挣命,真真可惜了,上了山去,少说也让你当个头领,那吃香得喝辣的,岂不美哉?”

云昭淡淡一笑,“家母是不会让我加入你们的。现下日子,虽然过得苦些,却也自在心安!”

三眼虎脸色一变,将手里正在烤着的野鸡啪地一声扔在雪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娘子伸手拾起野鸡,重新伸进火里烤了起为,淡淡地道:“三眼虎,算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三眼虎愤愤地瞪了一眼云昭,低声咕咕了几句,云昭耳尖,听得他在那里轻骂,什么不知好歹啦,恩将仇报啦,他一笑了之,母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加入马匪的,自己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虽然他们也杀蒙人,但却也杀官军,自己还得每年向他们交一两银子的保护费呢!

吃完东西,红娘子斗蓬一卷,在火堆旁躺下,“睡一觉吧,天明回山!”

看着这些马匪倒在雪地上便呼呼大睡,云昭倒是佩服不已,不过他却还有事要做,从绑腿上摸出一柄小刀,便去剥狼皮,这些皮子大都只是在狼首上有一个洞,回去硝制一下,开春了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天色大明,看着迎着朝阳,扛着一堆狼皮大步而去的云昭,三眼虎愤愤不平地道:“红姑娘,这小子不地道,走便走了,你还送他一把好刀干什么?寨子里的弟兄们都还有好多人用不上这样的好刀呢!”

红娘子翻身上马,看着云昭离去的方向,轻轻一笑,“这个世道,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云昭,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去,迟早是我的人!”

两腿一夹马腹,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第三章:回家真好

早上与鹰嘴岩马匪分手的时候还有太阳,到得中午时便乌云翻滚,寒风大作,傍晚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便又飘然而下,云昭找着几十张狼皮,又用树枝扎了一个筏子,拖了十几条野狼肥厚的后腿,冒着风雪,终于在快天黑的时候看见了云家村,村子里这个时候已冒起了炊烟。

打来的野鸡野兔被红娘子一伙人吃了一个精光,狼肉虽然不好吃,但却可以度命,穷人哪有这么挑剔的,云昭便不辞辛苦地拖了十几条野狼后腿回来,寒冬腊月的,肉食也不容易坏,可以管个两个月,可惜盐太贵,否则用盐腌腌,味道便会鲜美许多。

身上衣裤早在与野狼的搏斗之中被撕了一个稀乱,本想向鹰嘴岩的马匪们讨上一件衣服,但自己拒绝了他们的召揽,除了红娘子蒙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其它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恨不得咬自己两口的模样,这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便这样破破烂烂地回来了,自己就这样一套棉衣,回家少不得要受母亲一顿埋怨了。

看着自家的方向,亦是冒起了炊烟,想必母亲也正在烧火做饭吧,云昭心里泛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回家真好。

“娘,我回来了!”推开自己家的篱笆门,云昭大声地喊道。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身青布粗衣虽然浆洗得干净,却是补丁叠着补丁,几乎就没有几块完整的好地方。

“昭儿回来啦,呀,这一次打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妇人惊喜地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云昭扛在肩上的狼皮,瞄了一眼,脸色忽地大变,“天,昭儿,这是野狼皮,怎么这么多野狼皮?”

云昭呵呵笑着,两手提了几只狼腿,走回屋里,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碗,一个装着一碗红薯,另一个里装着南瓜干,还有一碗里,却是一些酱萝卜。

将狼腿扔到墙角,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娘,走了一天路,我可是真有些饿了。”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红薯,咬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拈了一点酱萝卜,嚼得脆响。

妇人坐到桌边,沉着脸看着云昭,“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么多狼皮?”

“碰上一群野狼,杀了,便得了这么多皮!”云昭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了娘,不高兴啊,你儿子这么厉害!”

“撒谎!”妇人喝道:“你不要欺我妇道人家不知事,这么多野狼聚在一起,最为凶残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云昭咂吧了一下嘴,知道母亲精明着呢,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放下红薯,道:“娘,其实是这样的,我打了一些野味,回来的路上,不巧碰上了这群野狼,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救星,我可就要死在狼嘴下了!”当下便将昨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妇人听得惊心动魄,擦起衣襟擦着眼泪,“儿啊,以后不要再走这么远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你叫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云昭看着泪水涟涟的母亲,这两年愈发的苍老了,走过去替母亲擦着泪水,“娘,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走之么远啦,这不是今年收成不好,不多打些食物,我们怎么越冬啊,眼见着越往后去,天气便越冷了!”

妇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可是越来越艰难了。昭儿,这些天在外面辛苦了,多吃一点吧,我去给你弄点肉吃。”站起来,吃力地拖了一条狼腿,往厨房走去。…,

云昭重新坐了下来,大口地咬着经薯,一边打量着房屋,门得重新修补一下了,现在嘶嘶地往里漏着凉风,另外明天刨一点泥,将外墙在糊一遍,这样可以更保暖一些,屋顶的茅草也得重新整理一下。

“昭儿,你吃好了没有?”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吃好了!”云昭夹了一口酱萝卜,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走向厨房。看着母亲在那里切着狼肉。

“吃好了,就提两条狼腿,给秦先生送过去,我估摸着秦先生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他一个读书人,脸皮又薄,那里肯出来借贷,他一个男人倒也罢了,昨儿我见着柔娘,脸上都饿成菜色了。你这一出去都是好多天,倒是柔娘天天过来陪我说话。”

“哦,我知道了。”云昭赶紧道。

“对了,再拿一张皮子,去村里酒馆换几斤酒,秦先生好喝一点酒。”

“晓得了!”

“把你身上衣服换下来,呆会儿我好给你重新缝补一下,你这样模样过去,没得吓着了柔娘!”

“好嘞!”云昭一边大声应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衣服,棉衣是没有了,好在身子强壮,稍稍冻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

母亲嘴里的柔娘,与云昭青梅竹马,在这方园百里之内,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云昭两小无猜,随着年纪长大,却也是情投意合,在云昭心中,柔娘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媳妇。

想到柔娘的模样,云昭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意,提了两支狼腿,又摸了两张皮子,飞一般地便出屋去。

从厨屋里看着云昭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去,妇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柔娘是一个好姑娘,等过了这个冬,春上的时候,自己就央人去向秦先生求亲,想必秦先生将两个小儿女的心意也看在眼里,同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儿子过年就十九了,柔娘便也十六了,已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明年成婚,后年,自己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妇人想着想着,不由乐出了声来。

云昭拿着的可是上好的狼皮,身上又没有伤,用一张狼皮换了五斤酒,另几张狼皮便送给秦先生,柔娘心灵手巧,倒是可以为他父亲作一个皮袍子,云昭一边想着,一边向着柔娘家走去。两家相距了约里许路,只是村子里房屋转弯抹角的,走起来倒是要费不少功夫。

转过了一个弯,便看到了柔娘家的房子,一盏油灯下,映着秦先生的影子,正在抚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读书,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看手上的动作,却是在缝补着什么。

“秦先生,柔娘,我是云昭,开门啊!”云昭站在篱笆外,喊道。

第四章:柔娘

屋内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小巧的身影站了起来,急急地打开房门,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蛋探了出来,“云大哥,你回来了?”

看着柔娘那瘦了一圈的脸蛋上果如母亲所说,带着明显的菜色,云昭不由心疼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家里没粮了?”

柔娘一边关门,一边低声道:“粮倒还是有的,不过也得算计着过这一个冬天啊,总得节省着些!”

“不要省着了,这一次我打了好些野味回来,明天再给你提些来,我回来了,断然是不能让你们挨饿的。”

柔娘脸红红的,低下头,“爹,云大哥来了,还带了东西来!”

“嗯!”秦先生抚着山羊胡子,脸色威严地坐在桌边,看着云昭走过来,“云哥儿回来了,还带了这些东西来,啊,家里其实是不缺的,不过拿来了便拿来了,坐吧,坐吧,你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前些时日学的文章只怕全忘了吧,来来来,我考考你!”

“爹!”云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针线筐,一边嗔怪地道:“云大哥今天刚刚回来,打了这么些野物,多累啊,你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这怎么能是折腾他呢?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读书,怎么识事,不读书,怎么明理,不……”

云昭知道要是让秦先生讲开了,那可是滔滔不绝,赶紧将手里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先生,我给您带了一些酒来!”

“啊,有酒啊!”秦先生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马上忘了刚刚自己要讲的道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学生,记得我爱喝几盅,柔娘,快去,把云昭带来的肉切一盘,要切成细细的丝,再发一点干豆,一齐炒了,我要喝一杯。云昭,你来陪我一齐喝!”

柔娘嘟起了嘴,“有了酒,便什么都不管了,也不问问云大哥这一趟出去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真是的。”

秦先生连连摇头,“女生外向,女生外向,这还没把你许给云哥儿呢,就这么帮着他,这要是以后嫁了过去,还认得我这个爹么?”

“爹,你说什么呢?”柔娘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厨房跑去。“还没喝呢就开始醉了!”

虽说自己与柔娘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过毕竟还没有正式的求亲纳彩,云昭也有些不好意思,“先生看书,我去厨房帮忙。”跟着柔娘也进了厨房。

看着云昭的背影,秦先生欣慰地点点头,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没得说,豪爽,仗义,而且也聪明,虽说跟着自己读书的时间极少,但却也是一点即透,可惜的是,要不是因为家里的生计问题,一心读书的话,云昭搏个功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说有些遗憾,但云昭现在在方园百里也算是赫赫有名,至少柔娘以后跟了他,没有谁敢欺负,女儿有这么一个归宿,他也能放心了。

捡起书本,重新吟诵起来。

柔娘片下一块狼肉,在毡板上咚咚地切了起来,云昭却是走到灶门口,赶紧生起火来,身上穿得单薄,这一会功夫,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灶门里火腾地燃了起来,伸出手去烤着,阵阵暖意传来,云昭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々着云昭的样子,柔娘笑道:“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少,显示你身子强壮呢,小心冻病了,可别指望我去服侍你。”…,

云昭嘿嘿地笑着,“这正指着病了让你去照顾我呢,你也知道我娘身体不好。”

柔娘啐了一口,“也不忌忌嘴,乱说什么,可莫真病了,快吐几口,将这些不吉利的话都吐干净了!”

呸呸呸!云昭连吐几口口水,“好了!”他笑道。

“干嘛穿这么少?”云娘再问道。

“不是我想穿少啊!”云昭叹道,“身上就一套棉衣,这一回与野狼打架,都给撕得稀乱,正放在家里老娘给缝补呢,就只能穿单衣出来了。”

柔娘花容失色,“怎么与野狼打架,你箭术那么厉害,野狼怎么能靠近你?”

云昭扁扁嘴,“这一趟运气不好,险些便回不来了,碰上了野狼群。”当下便将当日的惊险状况说给柔娘听,在心爱的人面前,自然是要将自己说得更英明神武一些的。

柔娘却听得花容惨变,手上一颤,哎哟一声,刀锋却是割破了手指,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云昭一跃而起,“哎呀,你这么不小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地呆在你面前吗?这下好,手指也割破了!”

伸手替柔娘紧紧地捏着伤口,“别动,我捏得有力一些,免得再流血,你这身子骨,可禁不起的。”

柔娘仰着头,看着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云昭,低声道:“云大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好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娘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呀?”

看着柔娘大大的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顺时都有可能破眶而出,云昭心里不由大为心疼,伸手想将柔娘揽进怀里好好地疼惜一番。

左手给云昭捏着,柔娘右手赶紧撑着云昭的胸膛,冲着外屋努努嘴,“别,爹在呢!”

云昭低笑着,“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子,我已经抱过你了,还亲过你嘴呢!”

柔娘大窘,右手重重地捶在云昭胸口,“你再说,我都不理你了,你欺负我!”

云昭用力将柔娘往怀里一揽,他的力气岂是柔娘抵敌得住的,整个人一下子便被云昭揽在了怀里,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下,闻着云昭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云昭的胸膛上,听着对方那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直觉得跳得特别快。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外面突然传来秦先生抑扬顿挫的吟哦声,柔娘一下子清醒过来,用力地推开云昭,“都是你……”

云昭吐吐舌头,秦先生耳朵这么灵么?

很快地,一盘香气四溢的炒狼肉便端到了桌子上,秦先生倒上一杯酒,看着云昭,“一起来喝一杯?”

云昭笑道:“先生知道,我是不大喝酒的。”

秦先生点点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道:“我先前听你与柔娘说你遇上了鹰嘴岩的马匪?是他们救了你?”

云昭点点头,“是啊,这次多亏得他们,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秦先生滋地吞了一口酒,道:“云哥儿,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了,有些话我得说给你听,你可得拿稳注意了!”

“先生请说。”

“你先前跟柔娘说,那个什么红娘子想要招揽你,你拒绝了,这事做得好,咱们虽然穷,但可是身家清白,这种上山为匪的事情,咱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柔娘在一边插嘴道:“爹,我觉得这些人倒也不是坏人,虽说每年要收咱们一两银子的保护费,但也的确让蒙人不敢来骚扰我们,比起边城的那些官军强多了,他们啊,只知道躲在城里,那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秦先生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你一个女人家,懂得什么,云昭,你是个大男人,注意可得拿定了,你功夫出众,他们想招你入伙,便会用些小恩小惠来拉拢你,以后说不定还会想些旁边左道,你可千万不要污了家门。”

“是!”云昭恭敬地道:“以前先生给我讲的道理我都记得呢!我不会去鹰嘴岩入伙的。”

“这就好!”秦先生欣慰地道:“你和柔娘的事情,你娘是怎么说的?”

云昭看了一眼一边正在纳鞋底的柔娘,道:“娘说了,等开春了,便请媒人来向先生求亲!”

“好,好,好!”秦先生大笑,“开春了便先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再寻个黄道吉日,让你们成亲。”

“谢谢先生!”云昭大喜,一边的柔娘更是耳根子都红了,头垂得更低。

“成婚之后啊,你便去投军!”秦先生道:“以你的身手,在军中搏个功名也是易如反掌的,不要担心你母亲,结了婚后,你母亲自然有柔娘看顾,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爹,边城里的官军有什么用?只知道缩在城里头,我可不愿云大哥去那儿投军!”柔娘不满地道。

秦先生不满地道:“不要乱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边城一万官军,都是这么不堪么,据我所知,边城将军冯从义老将军便是一个铁铮铮的好汉子。柔娘,我跟你说,云昭现在被鹰嘴岩的那一帮人盯上了,这些马匪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得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又聊了一会儿,云昭便起身告辞,柔娘送到门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云昭手里一塞,“给你,我做了一个多月呢!”

云昭看时,却是一双布鞋,看鞋底那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针脚,便知道在做时柔娘十分的用心。

将鞋揣进怀里,“我走了!”

“嗯!”

云昭退了一步,“我走了哦!”

柔娘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走便走了,干什么!”一转身进了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门外云昭哈哈笑着,大踏步而去。

(今儿就这么多了,看了就洗洗睡吧!)

第五章:卢城

卢城是大越最为边远的一个城池,偏远到官员视这里为畏途,一则穷山恶水,鸟不生蛋,除了经常来打劫的蒙人外,甚少有人抵达这里。在大越惩罚犯罪的人犯之中,便经常会听到发其前往卢城军前听用,或者是流配卢城,便可以知道这里的险恶了。

穷山恶水倒也罢了,数百年的积聚生息,卢城总算也聚集了十数万百姓,只要有人,便有油水可捞,但大越的官员们仍然不愿意到这里来,因为蒙人经常会突然入侵,在这里为官,便成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又没有足够的诱惑,谁到这里来?

卢城因为是边城,所以这里的最高官员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地地道道的军政一肩挑,当然,这也可能跟没有足够份量的文官到这里来的缘故。卢城再穷再远,那也是一个郡啊

但冯从义在这里一呆便是三十年,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一直做到满头白发,其实他还只有五十出头,但在这个鬼地方当官,未老先白头那是在正常不过了。

冯从义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一众兵丁正在忙碌地将自己的家当从院子里搬出来,用一个个箱子装好,码成跺,老妻则兴高采烈的在那里指挥着他们,冯从义知道,老妻这是高兴呢,跟着自己在卢城过了三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冯从义叹了一口气,是啊,自己在这里呆得时间够长了,但就这样走了,他却又实在放心不下,这里凝结了他数十年的心血,卢城这些年来虽然处于劣势,但倒也至少保证了蒙人不敢大规模的进攻这里,至少自己也保护了这城里的十数万居民吧

“爹,王副将来了”冯安国和一个中年将领走了过来。

“冯将军”来人行了一个礼,“这就准备走了啊?”这是冯从义在卢城的副手王敏。

冯从义笑道:“你嫂子是迫不及待啊从接到调令开始,便急急地开始收拾东西,她是想赶回家去过年呢”

王敏笑道:“也难怪嫂子着急啊,跟着将军您在这卢城过了这么多年,楞是没回过娘家,这次终于能回去了,能不急么,这距过年还有一个月,路上着一点急,也差不多吧”

冯从义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书房谈”

王敏点点头,跟了上去。

书房里亦是乱七八糟,到处摆满了东西,冯从义歉意地看了王敏一眼,“你瞧,这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了”

王敏笑道:“没关系,以往跟着将军作战,还不是一屁股想坐那里便坐哪里,咱们武人,哪来这么讲穷”

冯从义笑着拖过两个箱子,道:“坐,坐下说。”

王敏笑着坐下,看着若有所思的冯从义,“将军是不放心么?”

冯从义叹了一口气,“能放心么?你大概也知道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将我调回去了吧?不少字”

王敏点点头,“蒙人与朝廷达成了协义,这里要开办榷场,以前鸟不生蛋的卢城可是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了,有大把的银子可赚,自然便有人眼红了,岂会让冯老将军在这里碍手碍脚”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义愤。

冯从义摆摆手,“算了,这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这于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可以归老中原,也算是叶落归根,只是王敏啊,我走之后,你就要多操操心了。”…,

王敏苦笑:“冯将军,您也知道这一次调来的人是谁,那后台是硬梆梆的,我小胳膊扭得过大腿么?”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只要将第一营牢牢地握在手中,不管来得是谁,都不敢忽视你的存在。”冯从义道。“卢城这些年来一直不得朝廷和军部重视,物资军械要什么差什么,说是一万守军,其实我们也知道那只是纸面上的存在,但这些年来我费尽心力,不管多穷多难,第一营的三千人马可是真正的精锐,这也是我们抗击蒙人的根本,管他是谁来,第一营在你手中,你便有本钱大声说话。”

“是,我明白了”

“第一营以前是我亲领,以后就由你来带,王敏啊,我这些年划东划西地,落下了一笔钱,这笔钱现在便给你,等我走后你上任伊始,便将他们发给第一营的将校,也好让你更好地聚拢人心,虽说都是老兄弟,但口袋里有钱才硬气啊”卢从义道。

王敏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感动,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将军。”

卢从义摆摆手,“谢什么,都是为国分忧嘛”

“掌握第一营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沈风。”冯从义道,“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一件事。”

王敏点点头,沈风便是鹰嘴岩的马贼头子,手下上千马匪,那可都是亡命之徒,强悍之极。

“沈风虽说是马匪,我们官匪不两立,但实则上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们其实是相互依存,正是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的联手,这才挡住了蒙人一次次的寇边,我担心,新来的司马将军不了解情况,在这件事上出了问题啊,你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与他做好沟通。”

王敏道:“是,只是卢将军,这司马瑞将军出身世家,这种世家子弟一向自视极高,我们与沈风说得好听那叫联合,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勾结马匪,在朝廷那边可是一桩罪过。如果他务实还好,就怕他眼高手低,那就糟了”

冯从义笑道:“你也不要把这些世家子弟说得那么不堪,别忘了,我冯某人可也是世家出来的,只不过是旁枝罢了,你这可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呢”

王敏亦是大笑,“和您在一起久了,倒是想不起来这一点了,您与那些世家子弟可大不相同,您忘了那一年到我们这里来渡渡金,拿点功劳的关家子弟么,天啊,至今想起那个排场,我都咋舌不已。”

“你也不要看扁了世家子弟,这些人中的确有很多不成器的,但也有极多大本领的人,便是你所说的关家,如今的家主可是我们大越的军事统帅,我在他手下亦当过兵的,那可是一个真正的将军,硬汉”

“司马家如今在朝中也甚得重用,希望这一个司马瑞也是一个有本领的人啊,这样亦是朝廷之福,我卢城之福啊”王敏叹道。

“我已经约了沈风,临走之前我会与他谈一谈,哪怕现在说与蒙人议和了,但我总觉得太平不了,蒙人不事生产,劫掠成性,一个榷场就能满足他们了?”卢从义道:“所以啊,议和是议和,但绝对不能放下兵备,只有我们严阵以待,让他们看不到机会,他们才会老实的。”

王敏点点头,“是啊,可我们能用的兵也就三千人啊”

“所以我要在临走之前找沈风谈一谈,有他在外策应,便可保万无一失”

王敏好奇地问道:“老将军,你是官,那沈风是匪,您当年是怎么与他搭上线的,我看你们两个互相信任得很啊,您一个招呼,那个沈风就愿意出老巢来与你见面,就不怕你是诈他?”

冯从义微微一笑,“我要走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那沈风以前也是官,不但是官,还是边军的将领啊,那时候我是副将,就是你现在这个位子,而他是卢城的骑兵将领,后来,咳,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沈风带着数百名骑兵反出了卢城,去做了马匪。”

王敏震惊地道:“怎么会这样,这事在卢城怎么一点传闻也没有?我在卢城也十多年了,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

冯从义叹道:“这事儿,涉及到当朝一个大红人家族的丑事,自然是不会宣扬的。算了,这事不说,你只要知道,沈风在抗击蒙人这事上,绝对是可靠的就行了。”

“我明白了”



。,

第六章:后会无期

荒漠之中,一根张牙舞爪的龙爪槐舒展着自己的枝叶,虽说树冠早已被大雪覆盖,但犹如冠盖的枝丫终究是卫护了方园丈余的地方,里面的积雪比起其它地方,便浅了很多,甚至可以依稀看到有枯草散布于积雪之中。

两个须发皆白的布衣老人坐在小马扎之上,中间随意地放着一些酒肉,但两人都没有吃喝的意思。

在远处,各有一人牵着马儿,远远地眺望着这边。

“二十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追上了我,然后目送我离开,现在轮到我送你走了!”沈风声如洪钟,看着卢从义,有些伤感,又有些讥诮地道:“卢城要发财了,那些家伙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爪子,你这个老家伙便显得碍眼,要一脚踢走了!”

卢从义嘿嘿一笑,“几十年了,还和当年一样,嘴巴总是这么刻薄,当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

“老都老了,还移什么移!”沈风道。“你今天约我来,不单单是告别吧!”

“当然!”卢从义换了个姿式,跺跺脚,道:“我在这里干了整整三十年,对卢城有感情,我不想他出什么事,但这新来的将军我也不了解,希望你要多多看顾卢城。”

沈风哈的一声笑,“你别忘了,老子是土匪,虽然在朝廷的刑部里看不到老子的海捕文书,但你也知道,一直有人都想要我的命。”

“老沈,别说这些意气话,你我两人,为卢城拼了一辈子,你总不会看着他出事的,这我还是了解的。”

沈风冷笑:“朝廷与蒙人议和,卢城设立榷场,还能有什么事呢?接下来我倒是要担心我的安危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冯从义盯着沈风,“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的意见,你在荒漠之上,对蒙人那里的消息一直灵通得很,如果你也这么说,我倒是可地真放心地走了!”

沈风嘿嘿笑着,眼睛看向别处,却不再说话。

冯从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了解沈风的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沈风绝对是不屑于跟他多说了。

“你的意思是,卢城不会消停?”

沈风转过头来,“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相信蒙人就此马放南山?”

冯从义摇摇头,“蒙人一向对入侵中原之心不死,但这一次我也看不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风沉默片刻,“蒙人自从老王病死后,为了争夺汗位,内部起了纷争,相互之间打死打活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我还很高兴呢!卢城难得的平静了几年。”

“兀达赢了!”沈风简单地道。

“兀达?”冯从义喃喃地道。

“这个家伙比蒙人老王更厉害!”沈风道:“也更雄心勃勃,此人上位不久,便一反常态,与大越又是签定和约,又是设立榷场,但你相信他是想与我们大越要和平共处了?”

“兀达此人,绝对是我们大越的大敌,此人上位,不是我大越的幸事,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冯从义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兀达肯定会打来的。”沈风冷冷地道。“朝廷中的有些人,自以为是,以为与蒙人议和,便可解了边境之困,更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发财的良机,使些手段将你弄走了,调来这个什么司马瑞,我就算没有见过他,也可以肯定这家伙打仗绝对不行,捞钱肯定是一把好手。”…,

“不要说得这么武断!”冯从义摇头道:“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沈风,多话我不说了,如果当真如你所说,卢城还要拜托你,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走了,便与卢城一刀两断,你也知道,卢城当真完了,你在鹰嘴岩也不好过。”

沈风冷笑:“你能保证那个什么司马瑞愿意与我合作,说不定这个家伙一来便会筹谋着要我的人头去领功请赏!”

“司马将军我不想多说什么,但王敏你总该信任吧,以后你便与他联系。我都安排好了!”

“你把第一营交给他了?”沈风道。

“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冯从义道:“他有能力,以前也与你一起合作过,是个信得过的人。”

“这个人打仗手段不差,但真能控制得了第一营?我看他心计差了一些!”沈风道。

“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冯从义道。“不管蒙人想耍什么花招,只要我们两家通力合作,便可保无虞。”

“但愿如此!”沈风站了起来,提起地上的酒壶,冯从义则默契地从地上捡了两个大碗,沈风给碗里满上酒,扔掉酒壶,端起大碗,举了起来:“今日为你送行,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冯从义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的确是后会无期了,自己不大可能回到卢城来,而沈风则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中原了。

两人一饮而尽,对视片刻,忽地都是放声大笑,大笑声中,冯从义转身便走,跨上护卫牵来的战马,头也不回地奔向远处的卢城。

沈风转过身来,远处游戈的那人牵着马走了过来,“叔叔,这个人就是冯老将军啊?”

沈风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他要走了,今日叫你一起来,便是让你见他一面,当年他也是为你父亲说过话的,妙妙,当年如果不是他放水,我根本走不了,要知道,当年的卢城军可不是现在的卢城军啊!”

这个被称作妙妙的人一身大红斗蓬,红纱覆面,赫然正是鹰嘴岩的二当家,红娘子。

“叔叔,蒙人真与朝廷议和了,哪我们以后还打不打他们?”红娘子问道。

“当然打!”沈风嘿嘿笑道:“他们要在卢城设立榷场,以后这卢城就热闹了,往来的商队会越来越多,我们抢他娘的,你忘了,我们可是马匪,不抢,吃什么?”

红娘子格格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我们倒是可以发财了!”

“当然!”沈风笑道:“对了,你跟我说过有个叫什么云昭的家伙,箭法极其出色,你想让他入伙,怎么样,弄来了么?”

红娘子呸了一声,道:“那家伙啊,软硬不吃,怎么都不肯答应入伙,这段时间来,我派了人去劝了几次,逼得急了,他竟然说他可是给我们交了保护费的,再去骚扰他,他就要来找您告状。”

沈风大笑,“这也是个有趣的人,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愿意就算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拉这个云昭入伙,这么好的箭法,整天射些兔子野鸡,想想都觉得可惜了。

第七章:新任主将

“啊嚏!”站在柔娘家的屋顶上,云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使劲揉揉鼻子,便又低下头去可劲地替柔娘家的屋顶铺着新的茅草。此时的他自然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已经惦上了他。

“云大哥,上面风大,可别吹伤风了!”站在下面院子中,仰着头的柔娘担心地道。

“没事,我强壮着呢!”云昭屈起胳膊,摆了一个雄纠纠的姿式,惹得下面的柔娘娇笑不已,“马上就好了!”

将最后一捆茅草铺好,扎牢,云昭顺着屋顶溜了下来,到了屋檐边上,手勾着椽子,一个倒翻下来,唬得柔娘又是一阵惊叫,叫声未歇,便看到云昭已是稳稳地站在地上,不由又是嗔怪不已,“都快二十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尽想着吓人家!”

虽说天气寒冷,但云昭的头上仍是冒着腾腾的热气,棉袄脱了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褂子,身上隆起的肌肉分外显眼,格外有型,柔娘只瞥了一眼,脸便莫名的红了起来。递过一只毛巾,“擦擦汗吧。”

“嗯!”接过毛巾,草草地擦了一下,去墙角边提了斧头,走到院子的另一角,那里堆着一大堆刚刚砍回来的白扬树。

“先歇一会儿,喝口水再干吧!”柔娘心疼地道。

“没事儿,不累!”云昭看着柔娘,“这点活计算什么,把这些树劈好了,今年这个冬天你们就不会缺烧柴了。”

秦先生提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太阳底下,逍遥地坐在上面,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云昭满头大汗地干活,他可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这都要马上成自己的女婿了,女儿都给了他,干点活算什么!

“云哥儿啊!”闭着眼睛的秦先生喊道。

云昭一边挥舞着斧头,将大树砍成整整齐齐的小截码好,一边抬头看着秦先生,“先生!”

“这几日来村子里的货郎都说,朝廷与蒙人议和了,你知道吗?”

“知道!”云昭大声道:“听说还要设立榷场,和蒙人做生意呢!”

秦先生点点头,“是啊,难得啊,两家终于不打了,和平啦,以后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过起来的。”

云昭嘿嘿笑道:“先生,我看不见得。那些蒙人抢惯了,这说是议和了,他们就不抢了,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啦?”

秦先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这是两边的朝廷结下的盟约,下面敢不遵守?还要不要命啦,这仗是打不起来了,你呢,也便用不着去投军了,和柔娘成婚之后,便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活,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云昭嗬嗬地笑了起来,“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的。”

啪的一声,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下,一回头,却是一边的柔娘红着脸,捡了一根枝条敲在自己的头上。

秦先生眯着眼睛,似无所觉,“卢城立了榷场,必然会会兴旺起来,我在想着,到了那时,你倒是可以去城里找个活计呢!卢城兴旺起来,人便会越来越多,我也可以去那里,找一点事做做,我是个读书人,应当很好找事做的。”

“老是闷在云家村,你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我们还是得想法子去城里才行啊!”秦先生睁开眼,看着云昭道。

云昭抱着砍好的木柴,在屋檐底下码成整齐的一摞一摞的,回头看着秦先生,“先生,你看着就好,我是无所谓,只要和柔娘在一起,就好了!”…,

秦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朝廷与蒙人议和,将在卢城设立双方交易的榷场,这个消息尚在整个大越发酵的时候,在离卢城数百公里外的谭州,即将上任的卢城主将司马瑞正恭敬地坐在下首,而坐在上首的是司马家的核心人物之一,潭州知州司马仁。

“阿瑞啊,这一次让你去卢州,我可是费了老劲了,你也知道,虽说家族争到了这个位子,但族里可有不少人比你更有资格呢!”

司马瑞站起身来,向着司马仁鞠了一躬,“叔叔的厚爱,瑞感激不尽。以后叔叔但有吩咐,我无敢不从。”

司马仁嗬嗬笑道:“你这一点好,知恩图报,比族里其它人要强上许多,这也正是我力争让你来的原因,你坐,你坐!”

司马瑞侧着身子坐下,“这一次去卢城履职,不知叔叔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卢城以前没有人愿意去,但现在榷场一开,便成了香饽饽,财源滚滚自不必说,但真想做到财源滚滚,你第一步要做什么知道吗?”

“知道,便是牢牢地控制住卢城。”

“你说得不错,冯从义在卢城经营数十年,根基深厚,他不走,你根本就无法立足,现在将他弄走了,剩下的那个副将王敏,有勇无谋,不足为虑。那你知道想要控制卢城,最重要的是做什么吗?”

司马瑞笑道:“卢城是军事要寨,内有一万驻军,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只有以前冯从义亲领的第一营,想要在那里站住脚跟,便必须要控制住第一营。”

司马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是做了不少功课的,你说的正是要点。去卢城之后,榷场要尽快地开起来,虽说朝廷会派专门的官员来管理卢城,但你到时候是地头蛇,还怕他翻出你的手掌心去?”

“叔叔尽管放心,我会让卢城榷场成为我们司马家的财源。”

司马仁摇摇头,“你错了,这里虽说好捞钱,但捞到的钱我们可不能拿。”

司马瑞一惊,“叔叔?”

司马仁道:“因为这里的捞到的每一两银子都必须给大王子!”

“大王子?”司马瑞腾地站了起来。

“我们司马家一直翼附于大王子,赌得便是大王子将来能继位,现在王位争夺极其激烈,除了大王子外,老四,老八,老九都不是易于之辈,所以大王子要大量的金钱来拉拢朝臣,蓄养死士,谋臣,还得树立自己在朝野之间的声望,这那一样不是用钱堆起来的?”

“我让你去卢城,也是给你搭上了一根直接与大王子联系的通道,你要好好把握!”

“我明白了!”司马瑞激动地道。

“榷场设立了,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盯在那里,有无数双手也会伸向那里,你准备怎么做?”

司马瑞咬牙道:“但凡不是大王子一系的人,我就斩断了他们的手脚。”

司马仁摇头:“这怎么成?这不是钱还没有捞到,便替大王子树敌无数吗,要知道,到时候有能力伸手的,那可都是有份量的人。”

“哪,那怎么办?”

“你啊,还是出来做事少了,少了些历练,以后多多经心一些!”司马仁不满地道:“榷场货物很多,一般的东西别人伸手,就由他们去,你只要能从中分到一点油水就足够了,但有两样东西,你一定要牢牢地握在手中,不能让其他人染指。”…,

“这两样东西是?”

“一则盐,二则铁!”司马仁缓缓地道。

司马瑞脸腾地白了,“叔叔,这都是朝廷严禁输往蒙人的东西。”

“正因为严禁,所以才会有暴利!才能赚大钱。”

“盐倒也罢了,只是这铁如果大量地送过去,这不是资敌么,叔叔,虽说我们与蒙人议和,但大家都知道,两家迟早免不了一战,这是在帮助敌人壮大啊!”司马瑞道。

“幼稚!”司马仁斥道:“蒙人不过蛮夷耳,即便与些铁他们,他们就有能力侵我中原了,你没有看到这些年他们在边境虽然不时闹腾,但闹出什么大动静了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王子在这场争夺战中获得胜利,等大王子登上了王位,我们再来收拾蒙人也不迟!”

“眼下皇帝陛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前些日**里传出讯息,陛下又咳血了,也不知还能熬多久,我们是分秒必争啊!”

“是,侄儿明白了!”

“此次去卢城,除了替大王子办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也可留意一下,如果顺手的话,就办了!”

“不知叔叔所指何事?”

“一个人的人头!”司马仁缓缓地道。“有人托我取了这人的人头,嘿嘿,如果替他做了这件事,他们便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大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这件事能办则办,不能办则罢了,总之,以不影响大王子的大事为基准。”

“不知这人要得是谁的人头?”

“沈风,一个盘踞在大漠上的马匪头子!”司马仁道。

司马瑞不由一阵茫然。

第八章:猎豹

卢城的榷场在新年之前终于建了起来,开过年之后,年前还冷冷清清的榷城突然地便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商队络驿不绝地抵达卢城,自草原之上,越冬返回的蒙族商队也赶回这里交易。榷场给卢城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冷清的城市终于有了些繁华的气息,而卢城周边的村子,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影响。

云家村离卢城只有数十里远,村子里拢共只有四五十户人家,不到两百人口,开过年后,去卢城讨生活的人便有数十口子人。那里建起了许多的商栈,酒楼,店铺,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农村去的乡下人要价低,又勤劳肯干,不怕吃苦,在卢城里倒是极受人欢迎的。

云昭没有去,他与柔娘定于二月初六订婚,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拿出一点像样的东西作为彩礼,云昭思来想去,决定去大漠猎一只大家伙,比如老虎也好,豹子也罢,用他们的皮毛来作为自己求亲的彩礼,这样的一件毛皮便是在卢城,也值好几十两银子的,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属于有价无市的玩意。

当然,猎这个的大家伙也是极具风险的。没有告诉母亲与柔娘,云昭找了一个借口,背上铁弓便出门了。

眼下天气放暖,猫冬的动物们都窜了出来,草原上出现了勃勃生机,不时会看到野兔香獐等小动物在草从里乱窜,但云昭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他们,倒是便宜了这些家伙,冬天难以觅食,那些大家伙们在春天来临的时候,会长时间地在外游荡,饥饿让他们的警惕性也无限下降,正是猎获他们的好时机。

查找猎物,追踪痕迹,自然是云昭的拿手好戏。在荒漠上追踪了三天,他终于确定,在自己前面不到三里处,那一片方圆数里的白杨林子里,便藏匿着一只自己梦寐以求的金钱豹。

用牛马的粪便将自己身上涂抹了一遍,再小心地用茅草将自己伪装好,金钱豹极其凶猛,速度快又灵活,正对对悍,自己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云昭可不想杀了这只金钱豹,把自己也弄得缺胳膊少腿的。

小心翼翼地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向这片林子靠近,金钱豹鼻子灵得很,要是让它闻着了人的气味,只怕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只不过这些牛马粪便,他想必闻得惯了,不会在意。

静静地伏在地上,远处看去,云昭现在就是一蓬茅草,这一块是这只金钱豹经常出没的地方,云昭通过辩认地上的痕迹,确认了这一点,便耐心地藏在这里,等候着这支金钱豹的出现。

一股腥味伴随着低低的鸣叫声传来,云昭心里一紧,这家伙出现了。

第一眼看到这只金钱豹的时候,云昭险些叫出了声,好大一只,身长差不多有两米,浑身毛色柔顺亮丽,步伐矫健有力,看来这个冬天这只金钱豹过得不错,没有受过饿,否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应当是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金钱豹,虽然猎它的难度增加,但云昭心里却更欢喜。

缓缓地拉开铁弓,闪着寒光的利箭随着这只金钱豹的移动而移动,只能射眼睛,云昭不想自己送给柔娘的礼物上有什么别的伤痕。

瞄准,蓦地,那只金钱豹硕大的头颅转了过来,幽幽的眼睛瞪向云昭的方向,四肢蓄力,显然,它已经发现了危险。咆哮声中,豹子凌空扑起,扑向云昭藏身之所,几乎在同一时间,铁弓崩的一声,羽箭闪过一道寒光,自空中掠过,准确地命中了金钱豹的左眼,一箭射出,云昭猛地在地上横滚开去。…,

金钱豹的左眼之中插着刚刚射出的利箭,剧烈的疼痛让这只豹子愤怒地咆哮着,云昭刚刚要是慢上一点点,现在就已在被它按在了身下。

豹子霍地转过身来,独眼瞪视着云昭,云昭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抽箭,上弦,瞄准,伴随着豹子的吼叫声,云昭一箭射出,同时身子一缩,缩到了一根白扬树后,轰的一声,这根白扬树被豹子巨大的冲击力顶翻,而云昭这一箭却是罕见的落了空,白扬树被顶翻,云照猝不及防之下,仰天便倒,眼中所见的只是豹子凌空扑来的巨大的阴影。

拔刀,云昭这一刻,心中反而极其平静,冷静地看着豹子凌空扑来的身子,两手握刀,用力捅出,长刀顺着豹子张开的大嘴直插进去,嗷的一声,豹子摔倒在地上两只利抓刚刚搭上云昭的身子,哗拉一声,一身簇新的析袄便又开了花。

虽然抓住了云昭,但豹子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做下一步的动作,那一刀自嘴而入,深深地插入他的咽喉,它再强悍,也不可能有所反应了。

豹子四腿在地上蹬弹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云昭却是使尽了浑身的本领,看着倒地不动的豹子,云昭也是瘫在地上,全身没有了丝毫力气。

休息了半个时辰,感到气力恢复的云昭走到豹子跟前,踢踢庞大的豹身,“好家伙,险些便又让我吃了大亏。”

看着这只豹子,云昭却犯了难,眼前这个家伙只怕有好几百斤重,凭自己是扛不回去的,也罢,剥了皮便好,至于这几百斤肉,看来是要便宜草原上的野狼了。

小心翼翼,生怕开破了一点,直花了一两个时辰,云昭才剥下了整张豹皮,迎着阳光抖开,金黄色的亮丽毛皮让他满决欢喜。收拾好豹皮,背上铁弓,云昭决定回去,这一次,又出来了好几天,不定屋里的人怎么担心呢!

满心欢喜的云昭踏上了回家的路。

远处忽地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云昭一惊,拿起铁弓,扣上羽箭,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虽说蒙人与朝廷议和了,但并不妨碍云昭对于蒙人的戒心,这荒郊野外的,杀个人把,鬼都不会知道。

从远处,几辆马车疯狂地奔驰着,在马车的周围,一些骑士打马狂奔,而在他们的身后,数十匹快马之上,一群人挥舞着马车,吆喝着迅速地在接近着他们。

云昭眼眼睛里突然出现一抹耀眼的红色,他心里一跳,红娘子!

第九章:财帛动人心

马上骑士约有数十名,与身后追来的人相当,但似乎不敢回头与之相斗,只是一味奔逃,但马车速度再快又如何快得过身后的战马,眼见得便愈追愈近了。

此时云昭已看得清楚,前面那些人清一色的蒙人打扮,后面追来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娘子,还是那一身的红色斗蓬,红纱覆面,而在她身旁的,正是那三眼虎。

眼见逃不脱,前面的蒙人便分出了十数人,返身亡命攻去,其余的人则继续奔逃。两边都是极精马术和箭术,在高速奔腾的马上,拉弓射箭,嗖嗖之声,空中羽箭掠空之声不绝于耳。

三眼虎拉弓还击,红娘子则挥舞着马鞭,将射来的箭支一一击落,马速丝毫不减,直冲而上,手中战刀寒光一闪,已是将第一骑士劈落在马上。

远处的云昭看得目眩神驰,红娘子挥鞭击落羽箭,拔刀砍翻对手,动作干净利落之极,也不知同样的动作做过多少遍,才能这样行云流水。

返身而回的骑士虽然人少,但却是凶悍之极,一时之间,居然缠住了后面的追兵。前面的则加速奔逃。

云昭站在远处,心下不由有些躇踌,对于蒙人,他是绝对没有丝毫好感的,但他又不想与鹰嘴岩的马匪拉上半份干系。

云昭这样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自然引起了双方的注意,远处的三眼虎眼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家伙是前不久荒野相遇的那个叫云昭的箭手,大喜道:“云昭兄弟,放翻了这些蛮狗”

云昭站在那里,本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奔逃的蒙人也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只当是一个偶遇的猎人罢了,但三眼虎这一叫,立时便让蒙人注意到了他,而云昭此时正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当下便有几骑加速冲了上来,马上的骑士已经拉开了铁弓。

云昭暗骂了一声,这当口也顾不得想别的了,霍地抬起铁弓,三箭连珠,嗖嗖嗖,前面的三名蒙人顿时翻身落马。

“三箭连珠,好样的”远处的三眼虎大笑道。

云昭箭术如此了得,顿时让前面的蒙人大惊失色,本来坐于马上的他们立刻伏下身子,向着云昭猛冲过来。

对方骑马,自己只靠一双大脚,云昭叫一声苦,返身便跑,边跑边转身拉弓射击,这一次射得却是马。

弓弦连响声中,一匹匹战马哀嘶倒地,云昭射出的利箭支支贯穿战马的眼睛。霎时之间,前面的二十余骑竟然落马一半。其余的再也不敢向前,而是拐了一个弯,向着另一侧逃窜,但是给云昭这里阻了一阻,后面的红娘子和三眼虎已经杀了上来,三眼虎箭法也是极强,此时敌人已是魂胆尽丧,失去了还击的勇气,他更是拉风地立于马背上,有条不紊地将对手一一射下马来。

红娘子则简单得多,纵马而上,马刀轻轻掠过,杀猪宰羊一般,将蒙人一一砍下马来。那边云昭伸手揉着因为刚刚连续射击而带来的胳膊酸软,还没有恢复过来呢,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几十个蒙人横尸在这数里范围之内,而鹰嘴岩的一众马匪围着马车,正在高声欢呼。

云昭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云兄弟,等一等”身后传来娇喝声,马蹄得得声响,却是红娘子追了上来。

“二当家好”云昭向红娘子行了一礼。“不知还有什么吩咐?”语气虽然恭敬,但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娘子眉头一皱,翻身下了马,“今天要多谢云兄弟拔刀相助了”

云昭摆摆手,“不用谢,其实我不搭手,这些蒙人也逃不过去。”

红娘子正想再说什么,那边的马匪突然发出惊叫之声,三眼虎的声音更是颤抖起来,“红姑娘,你快过来。”

红娘子看了云昭一眼,道:“一齐去看看吧,你终归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看看是什么东西,江湖规纪,见者有份,你出了力,自然有你一份。”

云昭迟疑了一下,心道这话倒是没错,自己眼下正是用钱的时机,要将柔娘风风光光地娶进门,银子少了还真不成,这一次误打误撞地帮了鹰嘴岩的人,拿一点报酬也是应当应份的。更何况杀得是蒙人,云昭心理上也没有什么负担。

随着红娘子走到马车前,三眼虎他们已经从马车上抬下了一个箱子,此时箱盖打开,一群马匪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箱子里,红娘子与云昭走近一看,也都是惊呆了。

这个箱子里装得尽是珠宝,一串串的珍珠,翡翠,手链,耀花了众人的眼,单是这一箱子,只怕便值数万两银子。

红娘子眼睛看向马车上的另外三口箱子,“打开”

马匪们七手八脚地搬下箱子,一一打开,一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金条,另外两个,和第一口箱子一样,全是金银珠宝,这四口箱子,价值起码在二十万两银子以上。

“红姑娘,我们发大财了”三眼虎喃喃地道,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尚不自知。

红娘子却疑惑地看着这四口箱子,这些蒙人貌似去卢城榷场做生意的,但随身带着这么珠宝金银,能有什么样的大生意值这么多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了。可惜刚刚将人都杀光了,否则倒是可以问一问。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红娘子也懒得去想,看了一眼云昭,道:“先前说了,见者有份,今日云兄弟出了力,这四口箱子,一口归你,你自己挑吧,我们鹰嘴岩作事向来公道。”

红娘子此语一出,三眼虎等马匪都是惊呆了,这任一口箱子,都是价值数万两银子,眼光都不由转向云昭。

云昭从最初的惊异之中清醒过来,这一辈子,恐怕再加上上辈子,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听到红娘子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迈步走向其中一口箱子,三眼虎等人发中都是露出了异色。

从那个装满金条的箱子里拿了一块金子,掂掂份量,云昭揣进了怀里,然后向着红娘子一拱手,道:“好了,这个归我,蒙人不值钱,我杀了那几个,便值这么多。”

此话一出,三眼虎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云昭,那眼神便和善了许多。

红娘子倒是有些诧异,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彩,道:“云兄弟,是条好汉子,不但功夫高强,而且视钱财如过眼烟云,不屑一顾,红娘子佩服之极。”

云昭笑道:“你可别夸我,其实我倒是挺想要的,不过这么多钱,我拿了也用不了,说不定还会坏了事,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二当家的,各位大哥,我就此告辞了。”转身便欲走。

“云兄弟”红娘子叫道:“你一身功夫,何苦屈居乡里,我鹰嘴岩虽说是马匪,但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做人仰不愧天,俯不祚地,云兄弟当真不考虑加入我们么?”…,

云昭转过身来,向着红娘子一揖到地:“云昭在这里多谢二当家的厚爱了,不瞒二当家说,二月初六我便要结婚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守着我的柔娘,陪着我的老母亲,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生一堆娃娃,教他们读书,射箭,打猎,种田,如此足矣,在这里还请二当家以后不要再派人来找我了,云昭在这里先行谢过。”

“你要结婚了?”红娘子问道。“二月初六?没几天了啊?”

“是”云昭想起柔娘,脸上不由洋溢着一脸的幸福,“二当家的若有空,不妨来喝一杯喜酒?”云昭这也是顺口一说,红娘子是什么身份,岂会来参加他这个乡下屁民的婚礼。

“好呀,到时候我一定会来喝一杯喜酒的我若有事来不成,也会派人过来的。”那里知道红娘子竟是满口答应。

云昭一下子呆在那里,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嘴巴,真是嘴欠了,避他们还来不及呢,自己怎么还出言邀请?

红娘子笑着看着尴尬站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云昭,从箱子里挑了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子,走过去塞在云昭的手中,“这算是我送给新娘子的一点小心意,就此别过了”转身而去,一帮马匪将箱子装上马车,呼啸而去。

云昭呆在当地,看着远去的那件大红披风,远处,马上的红娘子也回过头来,向云昭挥挥手,似乎在手,再见,再见

(感谢幽泪,阿布小虎,哥心依旧,枫中の雄鹰的打赏和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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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蒙族公主

大漠深处,成群的牛羊正在阳光下快活地游荡在草原之上,往日枯黄的荒漠已经泛出了绿色,有牧人骑在马上,引吭高歌,而在木栅构成的栅栏里,有妇人老者熟练地挤着牛羊的奶水,不时会有人骑着马快速地穿过营寨。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丽。

但在营寨的深处,一顶金顶大帐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咆哮着怒吼着,在他的面前,一溜跪了三个人。

“阿齐思,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整整二十万两银子,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是怎么让鹰嘴岩这帮土匪知道的?”他怒吼道。

跪在中间的阿齐思惶恐地抬起头来,“族长大人,消息绝对没有泄漏出去,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是绝对忠于部族的勇士,这从他们全体阵亡就可以看出来,所有勇士的尸体已经找回来了,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这应当是一个意外,攻击他们的鹰嘴岩土匪不应当知道有这一次的交易。”

“你让我用意外这两个字去向大王汇报么,你想我的脑袋被大王砍下来当夜壶么?”葛洛愤怒之极,“这二十万两银子是大王用来做什么的,你知道么,阿齐思!能道意外就能让大王饶恕我们的罪过么?你为什么不多派人手去?”

阿齐思惊恐地道:“族长,我们要伪装成商队,如果派了太多的士兵去护卫,会更引起对方的注意,这几个月来,我们出发前往榷场交易,都没有受到攻击,我认为安全了,那里晓得会出这样的意外?”

葛洛.一脚将阿齐思踢倒在地上,“那好吧,我也会意外地将你砍了,然后拿着你的脑袋去跟大王请罪!”

阿齐思跌倒在地,惊恐地道:“族长饶命!”

“葛洛.,这的确是一个意外,不是阿齐思的错!”帐门一掀,几个人跨进了帐来。

葛洛抬起头来,脸上的愤怒瞬息之间已转成了惊恐,跪倒在地上,“雅尔丹公主,您怎么来了?”

雅尔丹,蒙族大王兀达的妹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现在荒原之上的头人们都知道,她才是兀达大王的头号谋士,正是她的策划,兀达在这一次的大王争夺战中,才得以后来居上,一举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并且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精巧的小鹿皮靴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之上,束发金冠将满头仔细编扎的小辫整齐地排列着,秀丽的瓜子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径直走到葛洛的位子上坐好,雅尔丹这才道:“你起来吧。阿齐思,你也起来。”

“是!”葛洛爬起来,垂着手站到下首。阿齐思更是感激涕零地叩了几个响头,这才爬起来走到葛洛的下首站好。

雅尔丹叹息道:“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我们忽略了鹰嘴岩。这才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不过不要紧,二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个教训,也值了,他提醒我们,鹰嘴岩的沈风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会给我们的后续计划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葛洛点头道:“公主说得是,葛洛这就点齐兵马,去鹰嘴岩剿了这伙土匪。”

雅尔丹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说得倒轻巧,要是沈风这么容易就被你剿灭了,他还能横行荒漠数十年么,要是鹰嘴岩这么容易打,我还巴巴地跑来干什么?”

葛洛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答话。

“阿齐思!”雅尔丹叫道。…,

“属下在!”

“这一次的交易必须继续进行,所需要的银子我已经带来了,这一次你亲自去,如果再出了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自己抹了脖子,你的家人也都会被发配为奴的。意外只能有一次,同样的地方再吃一次亏那就是愚蠢!”

“属下一定办好此事。将大王要的东西带回来!”

雅尔丹叹了一口气,“这些中原人极其贪婪,要价之高,让人恼火,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向他们去买。”

葛洛冷笑道:“公主,金银财宝只是暂时寄存在他们那里而已,但是武器精铁却可以为我们带来巨大的战斗力,我想大王不久之后就会带着我们,去将我们付给他们的这些钱全都要回来,还得加上高高的利息!”

雅尔丹看了他一眼,笑道:“葛洛你能这么想,看来这两年的确是长进多了,不错,金银给他们,也只是暂时寄存而已,但是从他们那里来的武器可以装备我们的士兵,走私过来的精铁可以打制我们最需要的箭矢。这段日子,大王还会不断地调配银钱过来,你加紧从对方那里弄来这些东西,越多越好。”

“是!”葛洛垂手应道。

“你手下的士兵要随时准备好,这一次我来,除了送银子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解决掉鹰嘴岩的沈风。”

“公主亲自过来对付沈风,嘿嘿,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葛洛大笑道。

“任何挡在我们面前的拌脚石,都会被我们无情的击碎。”雅尔丹冷冷地道:“但是在解决掉沈风之前,我们先要解决卢城里的问题。”

“有公主在这里筹谋,自然是水到渠成!”葛洛继续大拍马屁。

“好了,我在你这里说不定要呆很长时间,你先给我安排地方吧,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今天赶了一天路,累死了!”雅尔丹不耐烦地道。

“公主您来了,自然便是住在我这大帐里,我自去另找住处!”葛洛讨好地道。

不承想雅尔丹根本不领情,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葛洛的金帐,“算了,你给我另行安排吧,小一些不打紧,关健是要从来没有人住过。”

“是,是,我明白了!”

鹰嘴岩,马匪的驻地,沈风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个箱子,看着箱子里的金银珠宝,脸上的怒气愈来愈浓。

“叔叔,您说这是什么交易,居然要这么多的银子?”

沈风呸地啐了一口,“这帮子王八蛋,他们要买的不是武器,就是精铁,只有这两样东西,是荒漠上没有的,冯从义一走,卢城果然是什么乌龟王八蛋都冒出来了,这是在资敌,这是在自杀。蒙族人受困于铁矿不足,打仗经常无法筹集到足够的兵器箭矢,要是让他们贮备了大量的精铁,接下来的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必输无疑。”

听了沈风的话,红娘子大为震惊,“叔叔,卢城的这帮人胆子太大了。他们也不怕自掘坟墓么?”

沈风冷笑道:“卢城的人哪有这种胆色,这件事背后肯定大有文章,妙妙,我写两封信,你派人送出去,一份给卢城的王敏,另一封让他转交给冯从义,他一定和冯从义有联系。这事非同小可,一定得让朝廷知道。”

“叔叔,我们是马匪,朝廷会信任我们所说的话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兀达不惜本钱,大规模地贮集精铁武器,他的目标是那里,这还用问吗?妙妙,这段日子你们不要出去了,兀达吃了这么一个闷亏,决不会善罢甘休。”

“是,叔叔!”

(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更新一章。)

第十一章:大人物

回到云家村里的云昭,第一件事就是将金条和手镯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估计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么大的金条,可别吓着了他。至于手镯,云昭想着在与柔娘结婚的那天晚上再送给她,好好地给她一个惊喜,这个手镯值多少钱云昭并不知道,不过看那红娘子是从一箱子珠宝里挑出来的,应当是不差,不然以红娘子这等人物也拿不出手不是?

日子便在盼望之中一天天渡过,云昭并不知道,他协助鹰嘴岩上的红娘子一帮人杀得那些蒙人身份都不简单,这一桩事已经掀起了天大的波澜,甚至惊动了蒙族的王庭,特地派出了大人物来处理这件事情,而卢城,也有一位京城来的人物在等待着这件事情的结果。

云昭只是扳着手指头数着与柔娘成婚的那一天。

“昭儿!”母亲一边在油灯下缝补着,一边招呼着另一头正在处理动物毛皮的云昭。

“娘!”云昭应道。

“眼看啊,你与柔娘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你明天带着柔娘去卢城一趟!”母亲吩咐道。

“去卢城干什么?”云昭奇道。

“亲家是一个大男人不懂,你呢,也不懂,也真是的,柔娘要嫁到咱们家来了,那可是读书识字的人家,咱们虽穷,也不能委屈了人家,你带上柔娘,去卢城给她扯两身新料子做衣裳,再打两件首饰。”母亲停了手里的针线,看着云昭。

云昭心中一跳,莫不是自己私藏的金条被母亲发现了,不然家里哪来的余钱给柔娘打首饰啊?

“娘,我们家的钱都用来筹备婚礼了,还不足呢,那有钱给柔娘打首饰,不用了吧,柔娘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不会见怪的。”云昭笑道。

“你呀,人家不见怪那是人家肚量大,咱们可要把事情做圆了。”母亲笑道,起身走到里屋,拿出一个黑得泛亮的匣子。云昭好奇地站了起来,走到桌边。

“我早就预备着呢,从你十岁那年,我便准备着这一天,新媳妇进门,哪能太寒酸了,没得让人看笑话。”母亲笑着打开匣子,云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里面尽是一些散碎的不能再碎的银子了。

“我算过了,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两银子,足够给柔娘打一套首饰了。虽说成色差一些,但也是银饰不是?”

“娘!”云昭的眼中有些湿润,从这些成色并不好,细碎之极的碎银之中,他看到的却是母亲那颗对他的疼爱之心。

母亲抬起头,看到云昭的神色,却是有些诧异,“你怎么啦?”

云昭扭过头去,没有说话,在娘的心中,为儿子做这些事大概是理所当然的吧。他重新蹲下来整理着皮毛,“没什么,眼被油烟熏了一下!”

母亲并没有意识到云昭的异常,“明天你去二爷爷家,借了他家的那匹青骡,我不说你又想不起来,你时常跑来跑去的,去卢城这几十里路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柔娘什么时候出过远门,走过远路?借了青骡,驮着柔娘去。”

“哦,我晓得了!”云昭低声应道。

“不要可惜银子,这二十两全都给柔娘打首饰。”

“嗯!”

“明儿你卖毛皮还会得一些银子,别忘了给你岳父带一壶好酒回来,他就这点嗜好,人家养了柔娘这么好一个姑娘给你了,你可得孝顺一些。”

云昭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眼睛里却是酸酸的,涩涩的。以后自己一定要多挣钱,可不能再让母亲受苦了。…,

卢城比起去年这个时候的冷清,现在可真是天上地下了,城内设立的巨大的榷场,成了大越与蒙人的交易地点,蒙人地处荒漠,可以说处了牲畜,毛皮,其它什么都差,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针头线脑,还是布匹茶叶,都是多多益善。在这个榷场里,那可是应有尽有,卢城开办的榷场,是大越针对蒙人的唯一的一个合法的交易场所,全国有名的商号那可都是蹩足了劲要在这里好好地捞上一把。当然,能有份儿挤进这个榷场,占据一个商铺的那背景都不简单了,背后没有人,想在这里赚钱,那是想也别想。

谁不知道,这些蒙人豪爽,交易东西都不带讲价的,几匹只值几贯钱的棉布在这里就可以换一条上好的大牛,换上十好几只羊,更别说蒙人急需的茶叶等物事了。

当然,好马在这里是买不到的,正如大越禁止对蒙人交易盐铁一样,蒙人也禁止对大越出售战马,这都是双方独有的战略物资。

虽然挤不进榷场,但也不妨碍其它一些商人进驻到卢城来,虽然不能进行大宗的交易,但开个小商铺,卖些小玩意总是行的吧,当然,暗地里做些什么,只要你不被榷场官员抓住,那也任由你了。

大量的商人进驻带来了卢城房价的急剧上涨,特别是临街的铺面,现在的租银都翻了十好数倍,本地人那是笑嘻嘻的坐在家里数银子,即便没有临街铺面的人家,也是将自家房屋收拾了,情愿自己搬到杂屋去住,也得把卧房收拾出来租出去,现在卢城房子不愁租不出去,只愁你房子太少啊。

当然,笑嘻嘻的不止是卢城的本地居民,刚刚上任不久的卢城将军司马瑞也是开心不已,不仅仅是他虽然只上任了数月,便已赚了不少的银子,更高兴的是,现在他已是能与大王子的使臣直接面对面的交谈了,这在以前,可是不能想象的。虽说自己是司马家出来的,但离大王子这个阶层,自己毕竟还差了很远,也只有家族里的核心人物才有这个资格。

现在他正在新开的太白楼上招待从京城赶来的这位客人。整个二楼都已经被他包了。

“邬先生!”司马瑞起身给对面的中年人满上酒,“这可是上好的壮元红,是从太白楼总店特地运来的,整个卢城每月也就那么几斤,要不是招招邬先生这样的尊贵客人,我可不会让店里拿出来呢!”

邬思远,是专门替大王子经营暗地里一些产业的管家,手里掌握着大王子的资金来源,是大王子幕中极为重要的核心人物,司马瑞当然得刻意巴结,以前自己那有机会结识这等人物?

邬思远看着杯中的美酒,笑道:“司马将军,谁不知道这太白楼最大的股东便是你司马家的,你想要喝正宗的状元红,那还能差得了你的,特别你现在较之往日更是大不同了。”

司马瑞笑着端起杯子,“这还不是全赖邬先生的照应和大王爷的栽培!”

邬思道哈哈大笑,“我能照应你什么,只不过都是为大王爷做事罢了。”

两人喝了一口酒,司马瑞道:“邬先生,这一次蒙人的银子被沈风劫了,不能按时交钱取货,您看怎么办?”

邬思远笑笑,“那是他们的事,不见银子,休想拿货,我有耐心等。”

“可是那么大一批军械放在我军营里,日子长了,我怕走漏消息啊?”司马瑞有些担心。

邬思远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司马将军担任这卢城将军也已经数月了,难道还没有完全控制卢城守军,这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司马仁大人可是在我面前拍了胸脯的,说将军你绝对有能力完成大王子交办的事情。”

司马瑞身子一僵,“我知道,我当然能做好这些事情,只是卢城守军现在还有一点小麻烦,不过请邬先生放心,我会解决的,绝不会误了大王子的事情。”

邬思远道:“那就好,司马将军,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怕打开窗户说亮话,这要是漏了风声,我,你,咱们两人的脑袋都得搬家,便是你司马家,可也脱不了干系,这其中的厉害你想必是知道的。”

“我明白,我明白!”司马瑞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王敏那边决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地将第一营拿下。

第十二章:进城

柔娘自小到大,足迹还从来没有踏出过云家村周围十里,这一次随着云昭来卢城,便是难得地远行了,卢城的繁华让她惊喜不已,目不遐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呢?兴奋之中又带着害怕,她牵着云昭的衣角,不住地打量着周围店铺里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

路边小摊上各色小吃香气诱人,卢城的兴旺,也让各地讨生活的人向着这里汇聚,现在这里倒是有了不少大越各地的有名小吃。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柔娘小声地问道。

云昭笑道:“去年还没有这么多人的,现在这里设了榷场,人便多了起来,嗯,说不定以后人还会更多。”

柔娘跟着父亲也是读书识字的,自然知道榷场是干什么的,“父亲说,等我们成亲之后,让我们也到卢城来。说在城里,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岳父是读书人,见识自然是广的,我们听他的话,结婚之后,我们两人便来卢城,等我挣了钱,就将我母亲和岳父都接到卢城来,让他们好好地享享福。”云昭笑道。

“嗯!”柔娘点点头,“父亲说了,以后他到了卢城,还可以开个启蒙书馆,或者是给人去做私孰先生,总之啊,是不会吃你的闲饭的。”

云昭大笑,“这是那里话,奉养你父亲,那也是我应尽的职份,你啊,便让岳父大人放一百二十个心。”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大子,在路边摊上替柔娘买了些果脯,“这些玩意听说都是从谭州那边过来的,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接过包着果脯的纸包,柔娘甜甜地看了一眼云昭,拈了一颗果脯,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瞟着人高马大的云昭,虽说是个男人,但心倒是恁细。

“柔娘,前央就是凤祥银楼,是卢城老字号了,咱们去那里给你打一套首饰。”云昭指着前面一家银楼,对柔娘道。

“好!”柔娘温顺地道:“都听你的。”

将青骡拴在店外,云昭引着柔娘跨进了大门,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哟,老客来了,今儿是来看看呢,还是买点什么呢,店里刚做了几款新样式,老客要不要看看?”

柔娘牵着云昭的衣袖,低声道:“云大哥,为什么叫你老客,你经常来么?”

云昭低笑:“他们就这样招呼人,管得认不认识你,这不显得热情么,你看我穷得响叮当,是个经常来逛银楼的人么?”

“哦,这样啊!”柔娘这才释然。

“想来打制几件衣饰。”云昭对着伙计道。

“好的好的,本店是卢城老字号,有着卢城最好的大师傅,老客是自带银子呢,还是要我们老凤祥提供呢,我们银楼里可都是上好的千足银。”

“自带,自带!”云昭笑道。

伙计满面笑容地将云昭引到一边的柜台前,那里站着一个长衫老人,显然是掌柜的了。

云昭从怀里掏出老娘千辛万苦攒起来的二十两银子,递给掌柜,“掌柜的,我要订制一套首饰。”

看到银子的成色,那掌柜的道:“老客,这银子成色不好,做出来只怕不太好看,日子久了,更是会变色的。我们老凤祥一向不做这样的,这于我们老字号的名声有损啊!老客要不要换点成色好的银子?虽说花费高一些,但更漂亮,也更保价啊!”

々了一眼包着的这包散银,云昭对柔娘道:“柔娘,你去瞧瞧这里首饰的样式,看着有什么喜欢的,记下来。”…,

“哦!”柔娘听话跟着伙计去选样子。瞟着柔娘,云昭从怀里掏出一截金条,那是他从藏着的那根金条上切了三分之一下来,本就准备着用他来换银子给柔娘打一套好的。

“掌柜的,你瞧这点金子能换多少银子,是你们楼里上好的千足银哦!”

掌柜的接过这块金子,放在秤上称了称,笑道:“这块金子成色好,足足可以换五十两银子,老客准备怎么做?”

“柔娘,柔娘!你选好了么?”云昭喊道。

柔娘走了过来,看了这会儿,她居然就选了一根簪子,还是模样最普通的那种。

“这怎么行,掌柜的,我们也不太懂,您瞧着吧,就是她戴,你看要些什么?”

“簪子姑娘已选择好了,我看就还打一对耳环,一对绞丝银镯,一对戒子,对了,二位是新婚夫妻吧,再打一副百家锁,给未来的儿子备着啊!”掌柜的笑道。

柔娘脸都红了,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么多,云大哥,我们哪有这么多银子?”

云昭大气地一挥手,“咱不差银子,娘都给你攒好了呢,掌柜的,就这么办!”

“好呐!”掌柜的也是极为高兴,卢城虽然现在兴旺了,但像云昭这样爽气的客人却也不多,赶紧地开了小票,“老客是就在这里等呢,还是先去逛一会,我们店里虽然师傅多,但也要小半天才能做起呢,老客知道,我们老凤祥可是最讲究精雕细琢的。”

“我们还有东西要买,便先去逛一会儿,呆会儿来拿!”云昭道。

和柔娘出了老凤祥,“柔娘,娘说了,还要给你扯几段料子做新衣呢,走吧,你去挑挑,现在卢城不比往先,东西多得让你挑花眼。”

柔娘迟疑地道:“云大哥,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算了吧,爹请三婶给我做了嫁衣了,便不乱花钱了,还得过日子呢!”

云昭笑道:“不怕不怕,柔娘,只要有我在,你还怕赚不着钱么?以后你就可着劲的花,我就拼了命的赚。”

柔娘笑道:“才不要呢,要那么钱干什么,你身子好才是最重要的。虽然穷些,但也是快活的,云大哥,你这次又冒险去打那么凶的豹子,爹后来跟我说,看到那些豹皮都流了一身的冷汗呢,以后我可不许你再去冒险。”

“都听你的,以后啊,我就去打些小兔小鸡什么的,行吗?”

“那还差不多。”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说着些小话,一边向着前面的绸缎庄走去。

“前面那汉子,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就是背着铁弓的那汉子,站住!”语气生硬,话却说得不是太流利,云昭心中一动,回过头来,却见几个蒙人打扮的汉子正冲着自己大步而来。

第十三章:赌斗

回过头来,云昭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对于蒙人,他丝毫没有好感,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蒙人在边境之上烧杀抢掠,而他,手上现在也有了十几条蒙人的性命,说实话,看到现在这么多蒙人在卢城里大模大样的来来去去,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们想干什么?”云昭喝道,手已经握上了腰里的刀柄,卢城是边寨,向来不禁民众持刀带弓。

领头的那个蒙人约四十岁年纪,一脸的络腮胡子,瞪视着云昭,“你,背上的那柄弓是那里来的?”

云昭哼了一声,“是我自己的,怎么啦?”

“你撒谎!”那蒙人怒喝道:“这种样式的弓是我们乞颜家族所独有,在那柄铁弓的弓尾上,雕着我们部族的标志和铁弓持有人的姓名,你怎么会有我们家族的铁弓?”

弓尾上有一个怪模怪样的标志云昭是清楚的,至于另外一些曲里拐弯的蒙文文字,他可是一个也不识得,听那蒙人说得这么清楚,顿时明白了前几年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个蒙人大概就是这个什么乞颜家族的人了吧。

云昭倒也不怕对手,冷笑道:“那有怎样?这是我的战利品。按照你们蒙人的规纪,他难道不属于我么?”

那蒙人怒喝道:“你们这些懦弱的大越人,如何是我们英勇的乞颜家族勇士的对手,你定是施了什么阴谋诡计才夺得这柄弓的。”

云昭大怒,呛的一声拔刀出鞘,“你放屁,那个家伙也算什么狗屁勇士么,被我打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向我求饶呢,不过老子向来瞧不起这种人,一刀便砍了他的脑袋,他的弓箭自然也便归我所有!”

“好!”周围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的看热闹的人众,卢城本地人对于蒙族那可没什么好感,听到云昭这一番话,不由都是鼓掌叫好,“杀得好,杀得这些蛮子再也不敢来犯我大越。”

那蛮人脸色慢慢地变紫,恶恨恨地盯着周围的人群,“那我向你挑战,你若输了,这弓箭便还给我。”

云昭冷笑着道:“你若输了呢?是不是将你身上这柄铁弓赔给我?”

“英勇的乞颜家族勇士是不会输的!”那蒙人怒道。

“死了那个所谓勇士也是这么讲的!”云昭大笑。

“云大哥!”柔娘胆怯地拉住云昭的衣袖,脸色煞白。

“不要紧的,看你云大哥怎么教训这个蛮子!”云昭小声安慰着柔娘。

“你是一个人来,还是一齐上?”云昭豪气干云地看着对手,除了这个络缌胡子,对方还有三个人。

“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了!”络腮胡子也是不甘在气势之上落了下风,大叫道。

“杀了他,杀了他!”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大声叫了起来,几个蒙人脸色不由都白了起来,与大越对敌多年,在这卢城之中,他们现在可算是羊入虎口。

人群自动地向后退去,围成一个大圈子,几个蒙人也自觉地退开,他们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害怕一旦一起动手,对方一涌而上,一人一口唾沫,那也将他们几个淹死了。

两人拔刀对峙片刻,那蒙人呀的一声大叫,猛地扑了上来,面目狰狞,圆瞪双眼,一边的柔娘不由花容失色,掩脸惊叫出来。

云昭也在同时扑了上去,猎惯了猛兽的他那里将眼前这个蒙人看在眼里,未必他还比那头豹子更凶猛么,两人撞在一起,刀光起落,叮当之声响个不绝,看得一边的人群目眩神驰,这个蒙人当真凶猛,但自家这边这个汉子也是英雄了得。…,

一边观战的三个蒙人中却都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不比旁边的那些看热闹的卢城人,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看着场中生死相搏的两人,便知同伴不妙了,对面那汉子更年轻,更强壮,而且格斗的经验极其丰富,现在倒似在挑逗对手一般,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个回合,自家同伴可就要气力不济了。但这是众上睽睽之下的邀约决斗,他们也无法插手。

果然再斗得几个回头,伴随着云昭的一身大喝,两刀交击,络腮胡子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不容他有第二反应,云昭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杀了他,杀了他!”周围的人大声叫了起来。

云昭却是收刀后退了一步,如果这是在无人的地方,刚刚这一刀早就削了对手的脖子去了,但他不愿柔娘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你输了,拿你的弓来!”云昭笑着伸出手去。

那络腮胡子面如土色。显然极是不甘。

“且慢!”看到络腮胡子缓缓地解开身上的铁弓,另一个蒙人站了出来。

“我们再比一场!”

“你们已经输了,还想再比什么?”云昭笑道。

“你身背铁弓,显然也是会射术了,我们这一次比箭!”

“你又拿什么彩头来赌?”云昭这一下却是正中下怀,比起刀法,他对自己的箭术更是有信心。

“我们赌他的弓,如果你输了,便不能要他的弓箭!”那蒙人指着络腮胡子道。

“你若输了呢,是不是将你的弓也给我?”云昭笑道。

“我不赌我的弓箭!”那蒙人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金子,“如果我输了,这金子便是你的了!”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叫,这一锭金子怕不有十多两,折合成银子,那就是一百多两了,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一两年了。

“好,赌了!”云昭大喜,正愁没银子花,就有人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赌,这里人多,不好施展,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云昭道。

“没有必要!”那个蒙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这里有十枚铜钱,我们找人扔向空中,谁`射得多,谁便算赢,怎么样?”

云昭道:“这法子倒新奇,好,就这么办。”

“那位愿意出来扔铜钱?”这个蒙人看向周围的人群,围观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个法子是这个蒙人提出来的,显而易见他很有把握,大家可都不愿上前。

云昭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就让你的同伴来扔,省得你输得不服气。”

蒙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昭,显然很出乎意料之外。

“我来!”刚刚输掉的络腮胡子爬了起来,一把接过铜钱,周围立刻嘘声四起。涨红了脸,络腮胡子也顾不得这么多,为了自己的弓不被输掉,一点脸皮算什么。

两人一手持弓,一手扣箭,紧紧地盯着正中央的络腮胡子。

“开始!”那络腮胡子一声暴喝,一枚铜钱高高飞起。

抬手,嗖的一声,一枚羽箭穿透铜钱,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下地来,扎在地上,那是云昭射出去的,而那蒙人,弓箭刚好抬起来。

云昭笑嘻嘻地看着那个蒙人,那个蒙人也看着他,显然,云昭的箭法如此出色让他极为震惊,骑射那可是他们蒙人的强项啊。

向那络腮胡子使了一个眼色,络腮胡子会意地点点头,猛地一扬手,手中剩下的九枚铜钱同时飞上了半空,嗖嗖嗖羽箭之声不绝于耳,围观的人已分不清谁是谁的箭,只看到空中羽箭纵横,接着便是叮当的落地之声。

“你输了!”云昭得意地看着对方,十枚铜钱之中,有五枚被他射下来,算上先前一枚,自己一共射下了六枚,这还是对面这家伙小小地占了一个便宜,云昭还以为是一个个的射,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全抛了出来,如果双方事先讲明,云昭有把握能射下七枚铜板。

“你赢了,弓,金子都是你的了!”那蒙人看了一眼云昭,“不敢请教大名。在下蒙族勃尔只斤。札木合。”

“卢城,云昭!”云昭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金元宝,眼睛又看向那络腮胡子,络腮胡子一顿足,取下背上弓箭,向地上一扔转身便走。

围观的人群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第十四章:祸起

窗外阵阵的喧闹声传上太白楼,司马瑞不由皱皱眉头,拍拍手,候在门外的卫兵应声而入,“去瞧瞧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将军!”卫兵躬身而去。

邬思远笑道:“这卢城倒是热闹,我来了这几天,倒是仔细瞧了瞧,这里民风骠悍,现在又因为榷场设立,蒙人亦可公开进入,两家打了这许多年,想必冲突是少不了的。好勇斗狠,你这将军衙门想来是有的忙。”

司马瑞笑道:“邬先生明鉴,的确是这样,刚开始时,每天总有流血事件发生,不过现在好多了,蒙人单兵能力出色,每每冲突,总是占尽上风,吃亏的倒是我们卢城人多些,为了处理好这些事情,衙门里的官员们也是颇费心思,总不能让卢城人觉得我们偏帮外人,但对蒙人狠了,他们在这里的首领便又会抗议。不过这些日子冲突少了些,因为单打独斗占不了便宜,卢城人也不大再去惹这些蒙人了。”

邬思道点点头,“是啊,蒙人武勇,所幸他们长在苦寒地带,人丁不旺,否则倒还真是我们大越的大患,不过嘛,就现在而言,他们也只能在这上面逞逞威风了,我大越带甲百万,真打起来,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们。”

两人都是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先前那个卫兵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将军将军,是蒙人闹事,与一个猎户赌斗。”

“他们又赢了?”司马瑞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卢城的主人,自家人老输,面子上也不好看。

“不是,赢了,赢得干净利落,先是斗刀,那个猎户击败了一个蒙人,最为精彩的斗箭,两人比赛射铜钱,这个猎户居然也是完胜!”当下绘声绘色地将打听来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他也是二道贩子,所听来的自然也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只将云昭说得是天神下凡一般。

司马瑞与邬思远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猎户有这样的手段,倒也让两人颇为欣赏,“司马将军,看来这卢城地面上倒也是藏头卧虎的地方啊,斗刀是不必说了,这最后的连珠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呢!”

说着话,窗外的欢呼声愈来愈大,卫兵走到窗户前一看,笑道:“二位大人,那个猎户过来了。”

邬思远笑着站了起来,“我们也来瞧瞧这个英雄的模样!”

两人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着街道下望去,数百群众正簇拥着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怎么还有一个女的?”司马瑞问道。

“哦,听说这个猎户是带着自己的老婆来做首饰的,碰上了蒙人挑衅,便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下。”卫兵道。

这时两人走得近了,看着云昭的模样,司马瑞笑道:“想不到还这样年轻,如此本领,实在难得,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是哪里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将他招到我们边军来,人才难得呢!”

“是,将军!”卫兵又一溜烟地跑下了楼去。

回头正想与邬思远说话,却是大吃了一惊,邬思远脸色潮红,嘴唇哆嗦,手紧紧地抓着窗户,嘴一开一阖,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邬先生,邬先生!”司马瑞吃了一惊,连叫了数声,邬思远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司马瑞,“太像了,太像了,要不是这里远离京城,我还真以为死人还魂了。”…,

“太像什么了?”司马瑞吃惊地道。

邬思远关上窗户,走到桌边,“我是说那个女子,像极了大王爷的宠妾,要是换身衣服,换个发式,那我就完全分辩不出来了。”

“有这么巧的事情?”司马瑞也吃惊地道。“刚刚我倒是我没细看那个女子。”

邬思远慢慢地啜着酒,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他看着司马瑞,道:“大王爷极其宠爱这个小妾,可谓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司马瑞笑着看着邬思远,知道他必有下文。

“可是就在年前,这个小妾突然得了暴病,死了!王爷伤心欲绝,几天都是食不下咽,憔悴了许多。”

司马瑞心里一跳,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大是为难,看着邬思远,“邬先生,这,这不大好吧?”

邬思远突地一笑,“司马将军,如果这事办成了,你想想,大王爷会如何的感谢你?”

“夺人妻女,这,这……更何况,这个猎户本领不俗,容易把事情闹大啊!”

邬思远冷冷地一笑,“一个猎户而已,卑贱的下人罢了,能出多大的乱子,这点本领,尚不看在你司马将军眼中吧!”

司马瑞低下头去,怎么说自己也是出身名门大阀,世家公子,这种阴损事情,他还真有些难得做出来,“要是那女的是个性子烈的,便是送上去,大王爷只怕也是不喜啊!”

邬思远嘿嘿笑道:“刚开始有些不愿那也正常,但等她见了王爷府的威风,豪奢,再得了大王爷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便是千愿万愿了,到那时,说不定还非常地感谢你司马将军了,司马将军,大王爷可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你仔细想想吧!”

司马瑞煎熬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来,“这事,邬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就好,其实这事也简单,司马将军只消着人打探清楚这女子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等一些情况就好了,至于最后动手嘛,倒也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替我们办。”

听见不需要自己动手,司马瑞心中便开解了些,“好,这没问题,三五天之内,我便让人打探清楚这个女子的来路。”

邬思远满意地点点头,要是自己办好了这件事,在大王爷面前,地位必然又要上几个台阶。

“这事倒不急在一时,司马将军,重要的是,你准备如何掌控第一营,这可是眼下最急的大事,不彻底掌握卢城,咱们这些事情终是有风险的。”

“那个王敏有些不晓事,我准备想法子将他拿下。”司马瑞道,“邬先生这就不必操心了,蒙人肯定还会再来的,您先与他们接触吧。”

大街之上,得了大彩头的云昭喜气洋洋,去老凤祥拿了给柔娘定制的首饰,此时手中有了钱,更是很大气地为柔娘买了好几匹料子,又给老丈人结结实实地打了十斤酒,心满意足地牵着青骡,驮着柔娘,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的他,那里知道自己和柔娘两个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在此时,在卢城军营之中,王敏手握着一封密信,却是震惊不已,沈风所说之事,不大可能是真的吧?

“来人啊!”他喊道。

第十五章:挖墙角

姚猛,丁健,王壮,屈鲁四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托盘之中,码成宝塔形状的金子,疑惑地看着高坐上位,神态自若地司马瑞。

“四位将军,我司马一向是非常尊重冯老将军的,对冯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四位,那也是非常器重的。”司马瑞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地笑着说,“但不是我说冯老将军的不是,冯老将军虽然于各位有知遇之恩,但让麾下的将军们日子过得这般清苦,堂堂的国家将军,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富户,我却是不为为然的。”

姚猛鞠了一躬,道:“多谢司马将军体恤,当兵打仗,守卫边疆,本就是我辈军人的职责,至于日子苦不苦,倒也习惯了。”

司马瑞啧啧叹道:“姚将军好风骨啊,本将佩服得很,但是话又说回来,各位劳苦功高,为国效忠,疲于奔命,你们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才对,而不是眼下这样的窘态,我看了一下第一营的情况,其它各营将军们吃空额,喝兵血,为了发财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第一营却是满编满额,让本将感动之极。”

“姚将军,你一家七口,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上有两老,下有三个娃娃,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便是夫妻亲热,都有些不方便吧!”

姚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丁将军,今年二十六了,正是大好年华,本将听说你看上了卢城富户李家的小姐,托人去求亲,但人家要一万两银子的礼金,丁将军却是拿不出来,家里老人都急病了不是么?”

丁健也低下了头去。

“王将军,你那妻子得了罕见的怪病,完全靠药支撑着,但那药却奇贵无比,我听说王将军你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出门借贷啊!两个娃娃过年连肉都没有吃上几口?”

王壮顿时热泪盈眶。

“屈将军虽说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强渡日,我说得没错吧?”司马瑞摇头叹息地看着几位将军。

“冯将军治军严格,对各位将军要求极高本是没错,但也不能让各位的日子如此不堪啊,后院不宁,各位如何为国效力呢?”司马瑞叹息道:“这点钱是本将的私房钱,不算多,但也可略解各位目前的窘状,还请各位收下!”

姚猛站了起来,“末将感谢将军的体恤,但无功不受禄,末将实是不敢收。”

司马瑞笑道:“姚将军且慢拒绝嘛,姚将军,我已经派了人去为姚将军搬家了,就在卢城东段,三进的院子,姚将军一家住进去,虽说不宽绰,但也比以前强上许多了。”

姚猛一楞,正想拒绝,司马瑞却已经转向了丁健。

“丁将军,我已经派人去李员外那里说了,你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他女儿嫁与你那是攀上了高枝,不要让几个银子蒙了眼睛,以后还怕你挣不来大把的银子?有我作保,那李员外却是已经答应将女儿嫁过来了,呆会儿李将军回去,说不定媒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丁健顿时又惊又喜。

“王将军,我从谭州请来了好大夫,对你妻子那病颇有研究,呆会儿便让他跟着你回去,好好地诊治一番,实在不行,我再去京城请,便是御医,我也能给你弄来,我司马家在京城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多谢司马将军!”王壮站起来,抱拳道。

“屈鲁将军,你儿子今年已经十八了,弃武从文,听说今年便要去谭州赶考,巧的是,我叔叔便是谭州知州,不敢说一定要贵公子高中,但照拂一下那却是轻而易举的。”司马瑞笑看屈鲁。…,

屈鲁大喜,自家儿子体子弱,吃不了自己这碗饭,只能去读书,但卢城这地方那里寻得了好老师,也只能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但司马瑞这番话里的意思可就明显得很了,只差说保管中试了,也不说京里了,只消在谭州中个举人,再谋个官身就简单多了。卢州是边城,一向是没有科举考试的,这里的读书人都是去邻近的谭州赶考。

“多谢司马将军!”屈鲁一揖到地。

“这些钱,是本将的一点小意思,大家就不要拒绝了,收下,收下吧!缓缓家里的情况,让父母老婆孩子也过几天舒心日子嘛,我们都是男人嘛,要是让家里老婆娃娃受穷,这张脸在家里往那里放哟!”司马瑞笑道。

屈鲁第一个将盘子里的金子抱起来,“将军如此体恤下情,末将也就不客气了,多谢将军了!”将金子塞进了怀里。

丁健,王壮也紧跟着收起金子,躬身道谢,姚猛迟疑片刻,终也是收了起来。看到四名将军收起金子,司马瑞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四人告辞离去,从后堂转出一人来,却邬思远,看着司马瑞,笑道:“司马将军好手段,这等收买人心,实是让人难以拒绝。”

司马瑞笑道:“这也是冯从义王敏他们平日只管严肃军纪,却忘了既然要让马儿跑,那就必须要让马儿吃饱啊,这四人是第一营实际掌兵的将领,他们四人投了我,王敏就是一个空架子了,以后便让他消停地在家里吃份俸禄养老吧!”

邬思远大笑起来,“正是此理。”

三天之后,一名士兵奔进了王敏的家中。

“王将军,都查清楚了!”

“说!”

“十数天前,的确有数十辆马车进了第二营的驻地,我在第二营有个老乡,塞给他几两银子,让他想办法去弄清楚到底是些什么,今天,他回信了。”

“是什么东西?”王敏有些紧张地问道。

士兵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王将军,是军械,刀,矛,最可怕是还有弩。不仅有手弩,还有床弩,除了这些,还有一车一车的精铁。”

王敏脸上青筋暴起,狠狠地一拳砸在身边桌上,“王八蛋,他们真是胆大包天,连这些东西也敢贩卖,这是要杀头的。”

“王将军,这事儿非同小可,能将东西藏在第二营的驻地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士兵担心地道。

王敏阴沉沉地道:“我知道是谁做的,走,我们去军营。我要一锅端了他,我倒想看看,在如山铁证面前,某人有什么话说,即便他是世家子弟,后台极硬,这一次我也要让他翻不了身。”

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王敏大步向外走去。

第十六章:兵变

第一营驻地,姚猛,丁健,王壮,屈鲁四人全副武装,挺立在大案之下,王敏看着他们,一字顿地道:“我得到确切消息,有人在向蒙人走私军械,其中包括朝廷严令禁止外流的手弩与床弩。”

四人都是一惊,“王将军,这怎么可能?依您所说,这么大规模的军械进了卢城,我们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将货藏在那里?”姚猛问道。

“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啊,但消息非常准确,这批货现在就在第二营的军营之中!”王敏道。

“天啊,乔子方不要命了么?”丁健惊道。乔子方是第二营的将领。

王敏霍地站了起来,“乔子方走私军械,已犯朝廷王法,亦犯我军军法,现在我命令,第一营全体开拔,包围第二营驻地,入营搜查,将一干人犯一个不拉地抓起来。”

“是!”四员哨将异口同声地应道,第二营虽然在名义上与第一营并驾齐驱,但两营无论是在兵力,装备还是战斗力上完全是两码事,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将第二营放在眼里。

“哟,今儿个倒得这么齐,是有什么大事么?我能不能听一听啊?”外面突地传来呵呵的大笑声,王敏一惊,来的却是现在的卢城主将司马瑞。

看着走进来的司马瑞,姚猛四人向前行了一礼,“司马将军,第二营乔子方胆大妄为,走私军械,王将军正布置我们去将他一举擒拿,来个人赃俱获呢!”

“是啊,乔子方胆子太大了!”丁健,王壮,屈鲁四人也是点头道。他们都以为此事司马瑞肯定是得到了王敏的通报的,否则司马瑞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司马瑞呵呵笑着,走向王敏,王敏脸色有些难看,从大案后走了下来,向司马瑞行了一礼,“司马将军!”

司马瑞走到先前王敏的位置上坐下,看了房内几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乔子方军营里的军械一事,我知道,本来就是我放在那里的。”

王敏霍地抬头,他没有想到司马瑞竟然坦承此事。姚猛四人顿时呆了。

“这批军械本来是用来装备我们边军的,怎么啦,王将军,你就要派军拿人,而且亦不知会我这个主将?”司马瑞的语气慢慢地严厉起来。

王敏冷笑道:“我倒想请教司马将军,如果是装备边军的,为何我们卢城后勤司对这批军械的到来毫不知情,他们是从哪里拨下来的,是谁拨下来的?军部下拨军械物资,都是有些严格的程序的,为什么我们毫不知情。”

司马瑞轻轻地叩着桌子,“这是我通过私人关系弄来的,王将军啊,我们卢城边军也太寒酸了,除了第一营,其它的军队便如同叫花子一般,怎么,我通过私人关系搞点军械来,有问题么?”

王敏道:“如果是装备我们自己部队,我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不巧的是,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不知道司马将军想不想听?”

“哦,王将军的消息还真多啊,也很灵通,说说,什么消息?”

“有一批蒙人,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进了我们卢城,据说这批金银价值数十万两,我实在想不到在我们卢城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带这么多金银来,我怀疑他们另有图谋,意在危害我们卢城,既然司马将军说这批军械是要装备我们边军的,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过我现在要去抓了这些蒙人加以审问,司马将军总不会阻挡吧?”…,

司马瑞脸色一变,这些进城的蒙人当然便是来与邬思远交易的,如果让王敏一拿人,三木之下,还怕这些人不吐实话吗,当然是不能抓的。

“王将军,这你太过分了吧,朝廷在我们卢城设立榷场,本来就是为了促进交易,蒙人有钱,愿意带多少来,那是他们的事情,你以别人带钱多去抓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天下也没有这个法度吧?”

看着司马瑞表情的变化,王敏更是笃定这批人与这些军械的关系,冷笑一声,有第一营在手,他还根本没有将司马瑞放在眼里,“他们是不是合法交易,我抓来一审便知。姚猛,你们四人率一营出去封锁城门,这些蒙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拿来,如果真是合法商人,我们无条件释放,并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如果不是,哼哼!”

姚猛等四人正欲应答,司马瑞已是一拍桌子,“王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将吗?你们四人,给我老实坐下,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许动。”

王敏嘿嘿一笑,“司马将军,得罪了,这些人我抓定了,姚猛,你们去,司马将军要怪罪的话,我一力承担!”

司马瑞一声冷笑,眼皮也不抬,悠然自得地敲着桌子,姚猛四人却是低着头,没有一人动身。

王敏一惊,“姚猛,我的命令你们没有听到吗?”

姚猛抬起头,“王将军,我们……”

司马瑞阴沉沉地道:“姚将军,你们做得很好,卢城边军,只能有一个主将,也只能有一个声音,我这个主将没有发话,谁敢动一兵一卒。”

王敏听着司马瑞的话,看着低头不语的姚猛四人,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颤抖着抬起手来,“你们,你们,你们还记得冯老将军的教诲么?”

“冯老将军我们很尊敬他!”司马瑞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王敏跟前,“冯老将军在时,上下下心,军令统一,姚将军四人,正是在贯彻冯老将军一向的教诲啊!怎么,王将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敏一跺脚,指着四人道:“你们,你们会后悔的!”拔腿便向外走去。

司马瑞大笑:“来人啊,送王将军回府,王将军,你也累了,这便多歇几天吧!军营里的事情,就不用多操心啦!”

转过身来,看着脸有愧色的四名哨将,司马瑞满意地点点头,“几位做得很好,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我要为几位引见一位贵人,有了这位贵人相助,我相信诸位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姚猛为四人之首,听到司马瑞的话,抬起头来,“司马将军,不知您说的这位贵人是?”

司马瑞笑着走到门边,大声道:“有请邬先生!”

邬思远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向着四人微一抱拳。

“这位邬先生,来自大王子府,是大王子手下最为得用之人!”司马瑞得意地向四人介绍,不出他所料,姚猛四人脸色都是大变,以他们的地位,距离大王子那可是天上与地下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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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借刀

阴暗的库房之中,昏暗的灯光之下,阿齐思抚摸着打开的箱子中那些冰冷的钢铁军械,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蒙族人勇敢不惧死亡,但先天上的不足极大地制约了蒙族的发展,除了大王的大帐兵和各部落首领的皮室军,装备还算精良之外,其它的军队寒酸之极,甚至连鹰嘴岩的马匪也比不上,他们中的很多人还穿着皮甲,用着骨箭,这些简陋的武器,哪怕是最勇敢的蒙族军队,面对的是懦弱的大越军队,也毫无胜算。

这些东西运回去,足以装备起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起码可以为他们换上铁制的箭头,再每人配一把大刀,用了这些东西,蒙族的骑兵便可以横扫天下。

他激动不已,兀达大王英明啊,一纸所谓的和约,便让大越那些被金钱蒙蔽了脑子的人为他们送来了他们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殊不知一只老虎在想要攻击敌人的时候,总是会收回他的利爪好好地蓄力的,阿齐思觉得现在的蒙族便是正在蓄力,一旦一切准备就绪,蒙族有了打一次大仗的储备,那么,那纸和约便可以扔进茅坑了,只要踏进了这个门槛,这里丰富的资源便足以支撑着他们向着更为富庶的中原挺进。

贪婪地抚摸着这些冰冷的器物,阿齐思心潮澎湃。

“怎么样,阿齐思大人,你还满意吧?”邬思远笑眯眯地问道。

“满意,当然满意,虽然价格着实高了一些!”阿齐思笑道,不忘再提醒一下对方,自己所花的钱可是超过了市价的。

邬思远笑道:“价格虽然高,但这是独门生意,别无分号,价高当然便是理所当然的。”

“我可以检查所有的货物么?”阿齐思问道。

邬思远嘿地一声,“阿齐思大人,你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是想着做长远生意的,岂会做这些不上道的事情,不过你想查,那便查吧!”摊开双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阿齐思耸耸肩,“那倒是,是我多虑了,那么邬先生,我们的货款也给你们了,现在,我们可以提货了么?”

一挥手,库房门口的一群蒙人便走了进来。

“且慢!”邬思远突地开口道:“这一次的货物,你们想要提走,却还需要稍稍加一点点价钱。”

阿齐思大怒,“邬先生,我们可是按照事前商定的价格,一文不差地付给了你们,现在你坐地要价,是不是太过份了,来人,提货!”

蒙人立刻涌了进来。

邬思远冷冷一笑,轻轻拍拍巴掌,库房的几道大门霍地打开,一群士兵涌了进来,手里的手弩闪着寒光对准了前面的蒙人。

“阿齐思大人,你大概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吧?”邬思远揶揄地笑了起来。

阿齐思背心里渗出了冷汗,莫不是对方要黑吃黑,黑了自己这几十万银子,再将自己等杀了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邬先生,咱们有事好商量嘛,何必动刀动枪。”一挥手,严阵以待,怒目而视的蒙人立刻退了出去。

“价钱都是商量好了的,为何要临时加价,而且更如邬先生所言,我们是要做长久生意的,来日方长嘛!”阿齐思低声下气地道。

邬思远笑道:“阿齐思大人,这一次我要加的价却不是钱,我要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人?”阿齐思迷惑地道:“不知道邬先生看上了我们蒙族那一个女人,只要您能说出她的名字,我们便马上可以将她送到您的床前!”…,

邬思远嘿的一声,“这个女人可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也不是你们蒙族人,她是一个大越人。”一挥手,一名手下拿了一张纸过来,纸上赫然画着的是柔娘,栩栩如生,画这画的人功力非凡。

“这人是?”阿齐思看着邬思远。

“这个人叫柔娘,住在距卢城之外五十里的云家村,我要这个女人。”邬思远道。

“这云家村是你们的地盘,一个民女,以邬先生的地位,一句话不就要来了,何必舍近求远,让我们去办这事?”阿齐思道。

邬思远冷笑道:“阿齐思大人,你问得太多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要拿到这批货,你就必须将这个女人一根毫毛也不能少地带到我面前来,而且这个村子里,我也不想再看到有一个活人存在。”

阿齐思一惊,“邬大人的意思要杀光?”

邬思远斜睨着他,不再言语。

阿齐思一跺脚,“好,邬先生,你且等我两天,我会把这个女人带到你面前来的。”

阿齐思悻悻而去,外面一人走了进来,对着邬思远竖起了大拇指,“邬先生,高,这一招借刀杀人极妙,这一下便没有半分破绽,日后即便这个女子在大王子面前得了宠,也不会将这些事记到我们头上来,而只会怀恨于蒙人,妙啊!”

邬思远捻须微笑。“司马大人,这些沾血腥的事,我一向是不亲手做的,有人代劳,自然是极好的。”

“怎么出了这样的变故?”一家客栈之内,阿齐思恭敬地站在一个青衣小帽的年青人面前,“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居然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公主殿下,我也很奇怪,莫非是这个邬思远看上的这个女人国色天香,是个大美女,所以他动了邪念,想借我们的手替他抢来?”阿齐思很是不屑地道,“大越尽是这样的东西,不亡国天理难容。”

这个青衣小帽的青年赫然是女扮男装的雅而丹公主,担心这一次再出什么变故,她特意乔装改扮亲自前来指挥这一次的接货。

“不,这个邬思远我听说过,是大越那位大王子手下极为得用之人,掌管着那位王爷所有的黑暗事务,这样的人,岂会为一个女人而昏了头,这个女人一定有其它的我们不明白的用处。”

“公主,我们做不做,如果不做的话,这批货那个邬思远一定会刁难我们的。”阿齐思担心地道。

雅尔丹思索了片刻,“做,但是你们小心一些,不要出了岔子,另外,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也不能白吃这个亏,你们不妨留下些手尾,说不定以后也用得着。”

“我明白了!”阿齐思点头道。

“那明天我先派人去侦测,然后动手。”

“要快,我不想这批货再也任何的问题。”雅尔丹道。

“是,小人明白,绝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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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要说的,就是征途这本书,枪手创作,总是希望能给大家讲一个曲折的好看的故事,征途布局比较大,可能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大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创作之中,枪手准备挑战一下更难的写作手法,整本书不是一条主线,而是三条,在写到某一个点的时候,三条线再合三为一,这种写作难度较大,但故事的可看度复杂性也会大大增加,三条线分别是云昭,柔娘,红娘子。摒弃简单的单一线索发展,对枪手而言也是一个挑战,但经历了马踏天下三百多万字的写作经验的积累之后,枪手自信能将他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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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新婚

二月六日,云家村,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村子里也显得格外的热闹,今天是云家村最好的猎户云昭与最美的姑娘柔娘大喜之期,整个云家村全都动了起来。

云昭母子两人在村里人缘极好,平日里云昭打了猎物,也会右邻右舍的分润,而云母更是出了名的热心肠,那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她都是不遗余力的帮忙的,而秦先生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但村子的孩子们能识得几个字,就全靠他了,秦先生也不收什么学费,凡是在他这里来启蒙识字的,但凡拿点什么都行。现今卢城兴旺了,云家村的孩子出去找事做,能识得几个字在卢城便是极大的优势,便是工钱也要比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要高出一筹来,村里的人自然是感激的,这时节,读书人少,愿意不要钱教人念书识字的那就更少了,而乖巧的柔娘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村子的青壮汉子大多都已经出去赚钱了,便是云昭与柔娘二人,也打算在成婚之后便去卢城打点活计做,总比现在靠打猎,望天收要强多了。于是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母便合体动员,一齐出动,于是从云昭家到柔娘家这里许长的路上披红挂绿,过年才挂上的红灯笼都拿了出来,沿途系了过去,整个村子里一片喜庆的色彩。

云昭家的院子不大,用来煮饭做菜的地方便占了一小半去,除了堂屋里摆上两席之外,院子里也只能排下两三席了,而整个村子里还有百来口子人,剩下的便只能摆在街上去了,好在都是乡里乡亲,也没人计较,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自然是坐在堂屋里,依次往下排去,倒也次序分明,秩序井然。

到了吉时良辰,云昭骑着披红挂绿的二爷爷家的那头青骡,还在村子里没有出门的四个汉子抬着一顶小轿,一行人吹着锁呐,打着鼓乐,便从云昭家的院子里出发,向着秦先生家走去。

秦先生家此时自然也是热闹非凡,几个大婶聚在柔娘房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直说得柔娘的脸蛋红得要滴下血下,低着头,只是不住价地点头。

秦先生一人站在堂屋里,看着堂屋正中供着的一个灵牌,声音却是有些怆然,“孩儿她娘啊,柔娘长大了,今天要出嫁了,女婿还不错,对我好,对柔娘也好,你还高兴吧?你肯定是高兴的啊!”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灵牌,用袖子慢慢地擦着上面的灰尘,然后小心地又放了回去。外面此时已响起了鼓乐之声,秦先生擦擦眼睛,看向女儿的房门。

“接媳妇罗!”外面传来汉子们快活的喊声,随着叫喊声,一声新装的云昭神彩奕奕的跨进门来,向着秦先生深深一揖,“岳夫,我来接柔娘了。”

秦先生点点头,里间,几个婶子已是扶着盖上了红盖头的柔娘慢慢地走了出来。

走过去,牵过柔娘的手,秦先生拉着柔娘走到云昭面前,郑重其事地将柔娘的小手交到云昭手中,“云哥儿,柔娘就交给你了,对她好一些!”一句话尚未说完,声音已是哽咽起来,红盖头之下的柔娘也是抽泣起来,双腿一曲,跪拜在秦先生的面前,“爹,我要走了!”

云昭也赶紧跪了下来,“岳父放心,我一定对柔娘很好,很好!”

秦先生别过头去,红着眼圈道:“云哥儿,柔娘,给你娘叩几个头吧,她也在看着你们呢!”…,

云昭与柔娘对着堂屋之中的供着的灵牌郑重地叩下头去。

几个婶娘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好了好了,新人新妇快起来,走吧,别误了吉时,秦先生哦,你也真是的,弄得娃娃们都红了眼睛,柔娘虽说是嫁出去了,但离家还不到一里路,你在家里喊,他们在那头都听得见呢!云哥儿要是欺负了你家柔娘,你拎个棍子两步就能跑上门去。”

秦先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今儿大喜的日子,是不该,孩儿们,去吧,去吧!”

看到云昭牵着柔娘走了出来,外面的汉子大声地喊了起来,“新人上轿罗!”

“新人坐稳罗!”

“起轿!”

两家实在是隔得太近,这边起轿,还没走上几步呢,这就到了院门口了。轿子落下,“新郎背媳妇罗!”一个汉子大叫起来。

云昭笑得合不拢嘴来,走到轿前,一弯腰将被扶出轿子来的柔娘背在背上,门槛之间,放着一个包了红布的磨刀石,云昭大步地跨了过去,进了门槛,没走两步,前面又是一个火盆,走过火盆,云昭一抬头,便看见了母亲笑眯眯地正坐在堂屋之中。

婚礼正式开始了。

大红的绸布,一头连着云昭,一头连着柔娘,司仪高昂的声音喊了起来,整个村子里似乎都能听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群人拥着云昭与柔娘二人进了布置得焕然一新的新房里,外面香喷喷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子,一壶壶的老酒也送了上来,云昭这一次打赌赢了一大笔钱,这一次的婚礼倒是办得气派得很,至少在村里老人们看来,这是几十年来他们见过最好的婚礼了,肉管够,酒尽情喝。这都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柔娘,我要出去敬酒了!”云昭走到柔娘跟前,小声道。

“嗯,你少喝一些!”柔娘小声道。

“放心吧,今天是我大好日子,以前不是在书上看过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怎么会误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呢,你放心。”云昭笑道。

柔娘低下头去,虽然盖着红头巾,看不着柔娘的脸蛋,但熟知柔娘性子的云昭知道,此时柔娘必定又是霞飞双颊了。

云昭出了洞房,先去堂屋里敬了母亲与一众德高望重的老人,等他端着洒碗出现在院子里时,一群人已是轰然闹了起来,“新郎官出来了,快来敬酒!”

云昭大笑着走过去,“今儿个各位可得喝痛快了,酒管够!”

“云哥豪气,来,我们先干一碗!”一个汉子大笑道。

连喝几碗,不常喝酒的云昭已是有些晕了,脸也红成了关公,正端着酒碗走向下一桌,街道尽头却是响起了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在街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三名骑士。

有眼尖的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惊叫道:“马匪!鹰嘴岩的马匪!”

云昭一怔,突地响起那一天自己顺口可是邀请了红娘子一伙人,莫非他们真来了?三名骑士翻身下马,一个人大笑道:“哈哈哈,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开席!”

三眼虎!一听声音,云昭就知道是谁了,走在三眼虎前面的那个身着大红披风,红纱覆面,不是鹰嘴岩二当家红娘子还是那个!

席间一时鸦雀无声,普通的老百姓对于这些骠悍的马匪,有着天生的一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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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洞房夜

闻讯而来的云家村村长,也是云家村最老的长者,云二太爷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走到红娘子身前,抱拳一揖,“二当家的,我们今年应纳的保护费老朽正在筹措中,过几天就能交上去了!那敢麻烦二当家亲自跑一趟!”

三眼虎哧的一声笑,“老头儿,你们云家村一年几十两银子的保护费,别说是二当家的,便是我三眼虎也懒得跑啊,今儿,我们是应邀来参加云兄弟的婚礼的,可不是来收保护费的,你搞错了!”

“云兄弟,对吧,我们二当家说会来,那就是一定会来的。”三眼虎大笑着道。

云昭尴尬不已地看着上百双齐唰唰地看过来的眼睛,心里暗骂,老了就顺口说一句,那晓得你们顺杆爬呢,这一次说不得,老娘和岳父还有柔娘会狠狠地骂自己一顿了。

云二太爷先是一楞,但马上反应过来,道:“好,好,来得都是客,二当家的,虎爷,还有这位兄弟,里边请,里边请!”

红娘子蒙着脸,看不出表情变化,听到云二太爷的话,走到云昭面前,抱拳道:“恭喜恭喜!”一伸手,“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她的手里是两个打开的小锦盒,盒里装得却是两颗镶着珍珠的耳坠,一看那珍珠的个头,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云昭连连摆手。

红娘子跨前一步,将锦盒塞到云昭手里,“值不了多少钱,再说,这东西你也有份嘛!”

云昭心里一跳,心道再拒绝这个骠悍的婆娘别把自己在大漠上帮着他们杀了十几个蒙人的事给抖出来,那可是会吓着老娘和柔娘的。

拿着锦盒,看着红娘子,“那,那就多谢二当家的了。”

三眼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我虎爷就是俗人了,还是觉得金条最值当,来,云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这点是我的意思!”手一伸,大红的绸子里包着的是三根金条。满院子里的同时惊叹出来,那珍珠耳坠值多少银子他们看不出来,但这三根金条那可就太值当了。

反正已经收了红娘子,也不在乎多三眼虎的,云昭干脆地也接了过来,“多谢虎爷!”

“我叫燕小乙,是二当家的跟班,云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手伸出,一根金条。

云昭只觉得牙嘶嘶的,这一次,自己算是露了大脸了,只不过这脸露得却不大光彩,在老少爷们心里,还不定在猜测自己和这帮马匪有着怎样的勾搭呢,这礼送的,也太重了,一个跟班,也是一根金条,奶奶的,以前自己一年也赚不来一根金条,这回好,结了一次婚,收了四根金条,还有那珍珠耳坠子,铁定比金条值钱多了。

云二太爷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昭,只看得云昭心惊肉跳,“二当家的,里面请!”

红娘子点点头,对云二太爷道:“云昭兄弟是自家人,以后云家村的这保护费就不用交了。”

什么叫自家人?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自家人了?云昭恨得牙痒痒的,但云家村不用交保护费,可是给村里每户人家每年要节省一两银子下来,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云二太爷面色不变,“那就多谢二当家了。二当家的,里面请!”

堂屋里早已腾出了位置,云昭娘虽然不是太高兴,但今日儿子大喜,来得都是客,而且看起来,这几个马匪与儿子关系非浅,等过了今天,可得好好地盘问一翻,云家是清白人家,断不能与马匪有个什么勾连的。…,

“二当家的,请坐!”

红娘子微一躬身:“多谢老夫人!”

三眼虎倒是好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自顾自地倒了一碗酒,“云兄弟,咱哥儿俩先喝一碗,前些日子在大漠上,那叫一个痛快啊,云兄弟一箭一个……”

云昭一惊,赶紧迎上去,和他碰了一个,“虎爷,来来来,我敬你!”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一边的红娘子眼睛里却是微带着笑意,直是坐在那里,却不动箸。

这一顿酒却是一直喝到夜里,云家村里的人很少这样放开肚皮吃喝,今儿难得,自然是要大快朵熙的,等到收拾完了,却已经是二更天了,红娘子坐在桌上,几乎没有动筷子,面上的红纱更是不曾掀起,其它人畏于她的名声,更不敢劝,三眼虎倒是喝得兴高采烈,只不过他的酒量看起来极大,虽然一张脸已是红艳艳的了,但眼神却清醒得很。

“云昭兄弟,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不耽误你的洞房花烛夜!”红娘子站了起来。

云昭早就恨不得他们快快消失,闻言如蒙大赫,站起来,“这就要走啊,这么晚了,要不就在家里歇下吧!”话一出口,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要是对方说行啊,自己可怎么办?

红娘子眼里笑意更浓,抬眼看了一眼简陋的小屋,一明二暗的房子,那有他们住的地方,“不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呢!就不叼扰了,云兄弟,我们再见!”

“再见,再见!”云昭兴高采烈,最好是不见了,我结婚了就去卢城,敢情你们这种身份,还敢来卢城不成?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母亲今天是累坏了,也早早地回了房,云昭终于得了空,连跑带颠地便跑回了新房,返身插上房门,看着坐在床沿上盖着红盖头的柔娘,一颗心不由砰砰跳了起来。

走到床边,云昭有些迫不及待地揭起柔娘的红盖头,一张如花脸庞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正水汪汪地盯着他呢。

“柔娘!”

“嗯!”

“柔娘!”

“嗯?”柔娘诧异地又应了一声,“云大哥?”

“你是我媳妇啦!”云昭有些痴迷地盯着柔娘。

柔娘害羞地低下了头。蚊子般地嗯了一声。

看着娇羞不已的柔娘,云昭猿臂一伸,已是将如花娇躯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你是我媳妇啦!”他大叫起来。

“你小声些,娘就在旁屋呢!”柔娘又惊又羞地道。

“娘睡了,娘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云昭笑道,搂着柔娘,往身后床上就倒下去,“柔娘,天儿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柔娘还没有说话,云昭突地大叫了一声,倒把柔娘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云大哥?”

云昭一个侧身,反手从后面摸出几个核桃,“那个人恶作剧,放几个核桃在床上?”

柔娘掩嘴吃吃地笑着,“这是娘和婶子们放的,不仅有核桃,还有花生,干枣呢?”

“这是个什么意思?”云昭奇道。

柔娘低声道:“这不是说早生贵子么?”

云昭心突突跳起来,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一个翻身,将被子扯开,三下五除二,将上面的核桃枣子花生统统拢到一边,一把抱住柔娘,“那,我们就快点努力吧!”

第二十章:恶客

夜已深,除了天上的星星还在挤巴着眼睛外,云家村里便连狗都要么回到窝里,要么趴到了墙角,闭上了眼睛。村里的人今天吃得饱,喝得好,自然也便睡得早,此时,整个云家村除了秦先生一家之外,已经没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火了。

秦先生还在灯下看书。朝夕相伴的近二十年的女儿今日嫁作他人妇,一时之间,秦先生还真是不习惯一个人的孤单与寂寞,坐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翻阅着手里一本早已泛黄的古书。在他的脚边,是家里一直养着的大黄狗,以前,秦先生是绝不让他进房来的,那怕这黄狗极通人性,但今天,他却破例让大黄狗躺在自己的脚边。一边看着书,另一只手缓慢地抚摸着大黄狗油滑光亮的皮毛,托云昭的福,它可是几乎每天都有肉骨头啃,比起村里其它狗,自然要高大健壮许多。狗半闭着眼,有些受宠若惊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突地,眯着眼睛的大黄狗四肢一撑,霍地站了起来,浑身毛发倒竖,两眼瞪视着门外,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吼声。正在专心看书的秦先生被吓了一跳,顺手一掌拍在狗的脑袋上,骂道:“干什么?老实一点,小心我把你赶到外面去。”

平掌挨了秦先生一巴掌,这狗总是会低下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墙角去躺下,但今天,大黄狗却没有与往常一样,而是望着大门,咧开嘴巴,猛烈的狂吠起来。

秦先生大为诧异,这狗平日很听话的。看了看门外,站了起来,“怎么啦?”

站起身,他拉开了房门,外面黑洞洞的一无所有,“你这浑狗!”秦先生怒骂道,骂声尚未落地,大黄狗已是箭一般地窜了出去,扑向一处黑暗之中。

“大黄!”秦先生失声叫了起来,但这叫声也叫出了一半,他便看到凌空扑出去的大黄在空中一个倒翻,砰的一声落下地来,四脚乱蹬乱弹,在他的腹部,一支羽箭颤抖动。

秦先生发出一声惊呼,一步步倒退回房内。黑暗之中,突地现出了几个身影。

乞颜刚非常恼火,云家村里的看家狗都已被他们一一干掉,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小村子里,居然还会有人将狗当宠物一般养在家中,而狗那灵敏的嗅觉让他们暴露了踪迹。看着一步步倒退回房听秦先生,乞颜刚霍地拔出腰刀,猛地扑了上去。

秦先生低头看着插在腹上的钢刀,看着对方狰狞的笑容,脸上惊愕,不解,随着钢刀拔出,秦先生一声惨叫,后退两步,倒在桌边的圈椅上,手在桌上一阵乱扒,扒倒了油灯,灯油渗了出来,浸湿古书,一阵火苗在桌上窜起。

一刀杀了秦先生,乞颜刚转身出屋,道:“杀,一个不留!”乞颜刚饿狼般的眼神看着云昭的房舍,那里已经有了专门的人去负责,他嘿嘿笑着,自己终于可以拿回自己的铁弓了。

睡梦中的柔娘突地惊叫了一声,将云昭也惊醒,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柔娘,“怎么啦?”

“云大哥,我做了一个恶梦!梦到,梦到我爹不在了!”柔娘眼中闪着惊恐之色。

云昭一楞,接着笑道:“柔娘,梦都是反的,你呀,只是有些担心岳父罢了,嗯,是不是我的手压着你心口了,才让你做恶梦?别担心了,明天一早起来,我们便去看望岳父,可好!”…,

“嗯!”柔娘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听话的重新躺下来,将自己身子偎在云昭强健的胸肌上。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狗叫声,叫声极为短促,便像是突然被割断了喉管一般,云昭一惊,霍地坐了起来,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杀狼的时候,狼在咆哮声中被一箭射翻,或被一刀砍死,都是这种极为短促的叫声。便像被自中砍断一半。

“怎么啦?”柔娘问道。

云昭翻身下床,“好像有什么不对,我去瞧瞧,你呆在家里,别动!”

看着云昭穿戴整齐,竟然还拿起了屋角的佩刀与弓箭,柔娘不由害怕起来。

“云大哥,你要去哪里?”

云昭笑着拍拍她的脸庞,“没什么啦,我就是出去瞧瞧,你要是害怕,便去娘那边。”

柔娘也赶紧穿上了衣裳,随着云昭走出卧房,云母此时也惊起,“昭儿,怎么啦?”

“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我去瞧一瞧!”云昭说刚落地,眼光忽地凝住,透过堂屋的窗户,他看到岳父家的方向,竟然腾起了阵阵火苗。他大惊,猛地一下扑到窗边。

柔娘随着云昭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那是我家!”她惊叫起来,“怎么失火了?”她抬腿便要向外冲去。

云昭一把拉住她,“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女人家,别出门,我去,你呆在家里。放心吧,没事的。”

拉开堂屋大门,便要奔出去。

“云大哥,你一定要将我爹救出来!”柔娘眼泪汪汪地道。

云昭点点头,转身便向外奔去。

云昭家外的黑暗之中,早已伏好了几个人影,一枚羽箭随着云昭移动的身影而移动着,但柔娘却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让箭手不由投鼠忌器,这个女人,可是要一根汗毛也不能少地交给卢城的那人,云昭是猎户,而且上一次所表现出来的功夫也非比寻常,反应必然极为敏捷,没有绝对一箭毙命的把握,箭手却也不敢随意射出这一箭,万一伤了那个女人,那可就大事不妙。而云昭出得屋来,动作却是奇快无比,三两下便没入了黑暗之中,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看着不远处腾起的火光,箭手放下手中的箭,低声道:“乞颜刚这个混蛋,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身边,另一个人低声道:“无妨,这样也好,那个云昭被大火吸引了过去,屋里只剩下两个女人,我们正好行事,那个云昭,去便去了,这村子里,我们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百多个好手,还能让他飞上天去。札木合,等云昭再走远点,我们便动手,记住,只要那个女人。”

“我明白了,阿齐思大人!”札木合点点头。

柔娘扶着门框,眼泪汪汪地看着起火的方向,云母在一边小声地安慰着她,“柔娘,没事的,不小心走水而已,房屋烧了不要紧,赶明便让云昭再给亲家盖一座更好的,啊,别哭了!”轻轻地拍着柔娘的肩膀。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云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柔娘的声音忽然断了,她惊恐地看到,在自家的院子中,几个黑衣人正一步步走向她们。

“云大哥!”她蓦地尖叫起来。

第二十一章:夜杀

柔娘的惊叫声刚刚出口,札木合一个箭步一跃而上,一伸手已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了柔娘,一指点在脑侧后方,柔娘头一歪,已是晕了过去。

而此时,云昭已飞奔到了燃起大火的岳父家门外,看到熊熊的大火,云昭大声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声,心中不由大惊失色,心道莫不是今天柔娘嫁人,岳父心中伤心感慨而因此贪杯,喝醉了不省人事陷身于火海之中了?

当下也不犹豫,直接便冲向已经着了火的大门。进大门的那一瞬间,脚下被一个什么东西一绊,险些让他摔倒,低下头来,眼瞳不由收缩,一颗心也立时卟嗵卟嗵跳了起来,云昭慢慢地蹲下来,眼睛死死地看着地上的一样东西。

在门槛前,是已经烧得半焦的大黄狗的尸体,狗死了不出奇,但让云昭感到惊心的是,大黄狗不是被烧死的,他的致命伤是一根羽箭,在大火的映照之下,那根羽箭是那样的让人触目惊心。

伸手抓住箭杆,炙热的箭杆立时便烙伤了云昭的手心,在掌心里烙出一道焦黑的印痕,剧痛钻心,强烈的刺激让云昭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有外人进村了,而且还是不怀好意。慢慢地拔出箭杆,云昭竖起耳朵,仔细分辩着毕毕剥剥的大火声中蕴藏的危险。这一时刻,云昭完全陷入了在与那些大型猛兽搏斗时的清明状态之中。

空中突地传来羽箭破空之声,目标所向,正是云昭的背心,云昭大叫一声,原地一个翻滚,右手顺势拔起大黄狗身上的羽箭,立起,半蹲,拉弦,上箭,嗖的一声,羽箭电闪一般射出,暗处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黑影滚了出来,面门之上,正正地插着那只射杀了大黄狗的羽箭。

一箭射出,云昭在地上连续的翻滚,跳跃,借着对这地方的熟悉,转眼之间,人已是隐身到院子里靠近墙角的一台石磨之后,在这一路的翻滚跳跃之中,在他先前的路线之上,崩崩连声,一支接着一支的羽箭插在地上。

云昭身上汗水淋漓,对方箭术不差,而且不只一人,听弓弦响声,最起码还有三人在对准自己射击。

伸手摸出一支羽箭,慢慢地搭在弦上,云昭一颗心慢慢地沉下去,村子里到底来了多少敌人?抬眼看向自己家的方向,那里,只有柔娘与母亲两个女人在,如果有敌人闯进去,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不行,自己得回去。

伸脚在地上勾过来一只木桶,猛地弹腿将木桶踢出去,木桶在空中呼的一声飞过,嗖嗖嗖三支羽箭几乎在霎那之间便射出,在空中追上木桶,笃笃笃插在桶身之上。

暗处发出一声惊呼。

云昭的身体猛地从石磨之后立了起来,三箭连珠,射向刚刚羽箭飞出的方向。

黑暗之中传来惨叫之声,云昭也不管到底射死了对手没有,一跃而上石磨,在石磨之上猛地一踩,整个人飞跃起来,直接跳上了旁边的厨房屋顶,在纵身一跃,已是落在了街道之上,发足便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奔。

就在此时,村子里已经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四面八方,似乎每一家都有敌人闯了进去,云昭心胆俱裂,快点跑,快点回去。

秦先生家,乞颜刚捂着胳膊,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刚刚云昭诱使他们出箭,紧接着三箭连珠射向他们,两个同伴当场毙命,自己反应稍快,但胳膊上也挨了一箭,再也无法抬起手来,幸亏那个云昭根本没有心思理睬自己,否则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四人伏击不成,反而被云昭连毙三人,乞颜刚心里此时充满了恐惧,对手的箭支,快如闪电,其准无比,似乎在射出之时,根本就不用瞄准,抬手所指之向,尽是敌人的要害,看到三支插在同伴面门上的羽箭,乞颜刚在害怕之余,又充满了庆幸。…,

听着村子里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乞颜刚脸上恐惧之色渐去,狰狞地看着云昭离去的方向,你即便再厉害,又能以一敌百吗?要知道,在自己这伙人中,精于箭术的可大有人在。

离云家村十数里处,红娘子与三眼虎,燕小乙三人正围着火堆席地而睡,从云昭家出来,已经很晚,反正已经赶不回去,便索性好好地休息一晚,等明早在走。

燕小乙已经呼呼大睡过去,三眼虎和红娘子却仍是席地而坐,三眼虎拨弄着火堆,看着红娘子,笑道:“红姑娘,这个云昭似乎不太领情呢,他对我们没什么好感,我看我们啊,是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他这德性,铁定便是瞧不起我们是马匪嘛,根本不会加入我们的,咱们下这么大的本钱,真是不值得。”

红娘子此时已经取下了覆在面上的红纱,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瞟了一眼三眼虎,长长的柳叶眉微微一挑,“咱们只不过出了点钱而已,反正这钱也来得容易,再说了,云昭上次也帮过我们的忙,他这样的人,岂会长时间地雌居人下,总有一天,他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不管如何,我们有这样一个朋友不是什么坏事。”

“问题是,他把我们看作朋友吗?”三眼虎苦着脸道。“这小子不地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救了他一命呢!”

红娘子微微一笑,“谁叫咱们是马匪呢,没有那个身家清白的人愿意与我们搭上瓜葛的,原来冯从义老将军在时,情况还好一些,这个什么司马瑞上台之后,我看情况不是太好,王敏现在也不知道情形怎么样,前两天给他送信的人,说他家外突然多了许多暗哨,他不敢造次,便又返了回来,我很怀疑,王敏已经失去了对第一营的控制权。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以后便又要防着蒙人,又要防着官军了。”

三眼虎点点头,“无所谓,有老当家的在,那个什么司马瑞算个球!”

“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啦!”红娘子叹了一声。

三眼虎忽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远处云家村方向,颤声道:“红姑娘,你快瞧!”

红娘子霍地回头,站起身来,云家村方向上,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是云家村!”红娘子惊叫道。“快走!”

一脚踢醒了尚在沉睡之中的燕小乙,红娘子奔到马旁,翻身上马,两腿一用力,向前疾驰而去。

“红姑娘,虎爷,等等我!”睡眼惺忪的燕小乙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第二十二章:险境

云昭疯虎一般地向前突进,小村子不大,房屋错落有致,需要转弯抹角地前进,有的地方两间房屋几乎挤在一起,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巷道,云昭不停地向前奔跑,不停地抽箭向前射击,对于前后射来的羽箭,完全凭着他多年以来与野兽的搏斗之中形成的一种天然的直觉来闪避,饶是如此,此时他的身上也带上了几道血槽,那是被羽箭擦着身子射过时留下的伤痕,而此刻,倒在他箭下的对手已经有十好几人。

随身携带的羽箭在云昭向前奔进数百米时,便已告尽,扔掉手上的铁弓,云昭拔出了腰刀,挥舞着刀,打落射来的羽箭,又向前突进了百余米,此刻,家已经不远了,云昭已看到了自己家的院门。

“娘,柔娘,你们怎么样?”云昭扯开嗓子大吼道。

云昭家中,云母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柔娘被一个蒙人扛在肩上,正向外走去,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喊叫声,札木合转头望去,火光之中,一张大汗淋漓,充满着惊惶神色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

“是他?”札木合一惊,提起弓箭,对阿齐思道:“大人,这个人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在卢城刀败乞颜刚,斗箭击败我的那个云昭,我去会会他!”

阿齐思看了一眼远处的云昭,狞笑道:“这人既然如此厉害,眼下正好趁他病,要他命,札木合,杀了他!”

札木合点点头,“是,大人,此人箭术极精,如果不早日灭了他,他日如与我蒙人为敌,不知会有多少我族好汉会丧在他的手,我去干掉他!”

“趁他病,要他命,这种机会不多。”阿齐思道:“我带这个女人先走。”

“是,大人先去吧,这个女人事关我们能不能拿到这批货,不能出一点意外。”札木合大步向外走去。

家里没有一点回应,云昭心里更慌。

一家大开的房门中突然冲出一个蒙人,手上的钢刀鲜血淋漓,云昭心中一痛,这是三婶的家,只是匆匆的一瞟,云昭便看见三叔倒在门口,尸首分离。云昭奔来极快,那个蒙人陡然见到云昭奔来,手中的钢刀刚刚举起,云昭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手里的腰刀将他捅了一个对穿,狂叫着,云昭一手擒着对手的脖领子,刀插在对方胸口,推着他向前飞奔数步。

嗖嗖数声,羽箭飞来,正正地插中这个人已死的身体,对方根本毫不在乎同伴的生死,云昭心中一凛。

嗖的又是一声,刚刚听到弦响,箭已到了面前,擦着肉盾的脖子,直奔云昭,猛一转身,羽箭擦脸而过,刚刚转身,另一支箭从另一个方向又是闪电般飞来,云昭大惊,身子一缩,羽箭又是险险地擦着头皮飞过。

这是一个箭术高手,瞬息之间,云昭已经知道对面的人绝对不好缠,对方的准头,预判,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云昭知道,一旦被对方两面夹击,有这样一个箭术高手在一旁窥伺,自己凶多吉少。

大吼一声,将手里的肉盾猛地推出去,自己则猛地侧身撞向身边的一道篱笆,脆弱的篱笆墙吃不住这股大力,顿时倒下一片,云昭一连窜的翻滚向内。

一股刀风袭来,这间院子里也有人。看到云昭突然撞进来,一刀便向他劈下。来不及起身,云昭单手挥刀上扬,当的一声,对方双手下劈,云昭单臂上迎,两相比较之下,云昭便吃了大亏,手中的单刀被砰的一声砸了下来,但云昭挥刀之时,便已知晓了这种结果,手在腰里一抹,平常用来剥兽皮的解碗尖刀已经持在了手中,一刀从那人胯下扎进去,那人尖嘶一声,砰地便倒了下来。…,

一跃而起,云昭惊喜地看到,那人背上背着铁弓,箭筒里的羽箭还是满满的,赶紧从那人的尸体上解了下来,搭箭上弓,心中顿时安定了一些。

猫着腰摸进屋里,火光之中,云昭看到堂屋之中,云宽的尸体倒在桌边,大开的卧房之中,云宽的老婆抱着不到十岁的儿子也倒在床上,被褥之上,鲜血淋漓。忍着眼泪,云昭摸到窗户前,悄悄地探出头,看着远处自己的家,静悄悄地一点声息也没有,娘和柔娘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只要看看刚刚自己见到的情景,云昭便几欲崩溃,他们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些人是蒙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袭击云家村,朝廷与蒙人不是已经签署了和平协议了么,这几个月以来,边境之上,几乎再也没有蒙人袭击大越边民的消息传来了,他们为什么会这儿?

云昭心中突突地跳着,忽地想起,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大漠之上帮助鹰嘴岩的马匪杀了十几个蒙人,被这些蒙人知晓了消息,所以前来报复么?

想到这种可能,云昭不由五内俱焚,因为自己,而为整个云家村招来了灭顶之灾么?

闭上眼睛,靠着墙,云昭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行,这样不行,自己必须镇静下来,自己必须有一双稳定的手和冷静的判断。云家村没了,如果娘没了,如果柔娘没了,那自己必将杀尽蒙人,为她们复杂,如果他们还活着,自己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将他们救出来,所以自己必须活着。

云昭咬着牙,红着眼,用铁箭头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扎了一下,刺痛入骨,疼痛让他暂时忘记了悲哀,让他重新平静了下来。

隔着窗棂,他看向街道,对面有人在不停地喝叫着,蒙人们似乎也知道他的箭法极其厉害,此时都躲在暗处,不再现身。云昭也不敢露头,在他的对面,有一个几乎不逊色于他的箭术高手,如果被他缠住,其余的蒙人便能生吞活剥了自己。

札木合隐在暗处,心中暗叫可惜,刚刚有着绝佳的机会干掉对手,但对手似乎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如此情形之下,居然还是躲过了自己的致命一箭,这让他更加警惕对手,这个人太可怕了。即便放在精擅骑射的蒙人之中,他的箭术也是数一数二的,整个蒙族之中,能与他相较的人绝对不多。必须杀掉对手,今天云昭已经知道了动手的是蒙人,一旦让他逃过了今天,他日报复起来,不知会有多少蒙人将倒在他的箭下。札木合在心中暗自道。

但今天真能杀掉对手吗?札木合有些担心,一旦失手,后果也是难以承受的,一只受了伤的野狼比一只猛虎更加让人害怕,因为他会像一个疯子一样的反扑。

那个叫邬思远的大越人真是混帐,为了一个女人,便要协蒙人来做这种事情,今日一战,己方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好手,真要杀掉对手,还不知道要陪上几条性命,这些随着阿齐思大人来的可都是蒙族的精英啊!看着倒在巷道之中的同伴的尸体,札木合心痛之极。他们本来可以为蒙族做出更大的贡献的。

“乞颜,你带人去,用火箭,瞄准那间房屋,给我射击,点燃那间房屋,逼这个云昭出来!”札木合看着一只胳膊挎着的乞颜,道。

“是!”

札木合抬起弓箭,只要云昭从隐身之处被逼出来,那就是他的死期,便算拼着再死几条人命,今天也要把云昭留在这里。

第二十三章:杀敌

看到对面对方箭手藏身之处,探出来的羽箭箭头上燃烧着的火焰,云昭旋即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回头左右四顾,房间里竟然没有可以用来抵挡的东西,除了桌椅板凳,便是天上的茅草,而这些东西,在片刻之后便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对方这是要逼自己出去,云昭心中惨然,不冲出去,便会被活活烧死,而冲出去的话,这个时候外面起码有几十柄弓在对准自己,特别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箭术只是略逊自己一筹的对手。今天竟是一个必死之局,娘,柔娘,我就要来陪你们了,云昭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抬起头来,透过窗户,外面的火箭划破夜空,径自落向自己藏身的房屋,头顶上的茅草轰地一声先先燃起,接着关上的大门之上也是夺夺地插出了数支火箭,股股浓烟冒了起来,几支火箭穿过窗户,插在屋里的墙上,毕毕剥剥地燃烧着。

云昭霍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仇恨之极的神色,就算自己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那也得拉足够垫背的陪着自己一起去见阎罗王。

“娘,柔娘,你们看好了,看我是怎么杀敌人的!”云昭发出狼一般的嗥叫声,猛地直起身子,手中铁弓脆响,羽箭飞出,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一名露出半个头的箭手仰天便倒,额头之上一支利箭深深地没入头盖骨。

如蝗箭支飞向窗户,云昭贴着墙壁,在箭雨稍疏的时候,猛地转过身来,又一是一箭射出,几乎在同时,一直耐心等待,寻找着机会的札木合手中的铁弓发出一声鸣叫,羽箭闪电般射出,外面又是一个倒下。而在屋中,云昭脸上冷汗涔涔冒出,那个蒙人箭手这一箭射中了自己持弓的左臂,箭上力道极大,将上臂射了一个对穿,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箭没有伤着骨头,伸手抓住箭尾,云昭咬着牙,猛一发力,一声闷哼,箭支被他拔了出来。当的一声,箭支被扔在地上,云昭坐在地上,撕开一条衣襟,用力地缠住伤口。

札木合不知道自己这一箭射中了对方没有,前面房屋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而到了此时,云昭仍然没有冲出来,一挥手,几名蒙人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边跑边向那已被射得稀乱,燃着大火的窗户之中射击。而在他们身后,札木合手中的箭稳稳地瞄准着窗户。

红娘子与三眼虎燕小乙三人纵马奔进云家村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白天还一片喜庆的村子,大火熊熊,大开的院门当中,可以看到有些院子里,一具具尸体躺在血泊之中。浓烈的血腥味被大火一烤,更加刺鼻。

三眼虎与燕小乙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两人手中的弓都已持在手中,箭上弦,缓缓地移动着,预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走,去云昭家!”红娘子一挥手,一夹马腹,向前奔去,三眼虎与燕小乙赶紧跟上。

村子里响起了马蹄之声,札木合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他以为这是阿奇思大人派回来摧促的使者,如果天亮之前没有赶回去,被人看见的话,虽然卢城有人罩着,但也是一桩麻烦事。

“你们两个,去看看,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札木合胸有成竹,这样的大火之下,云昭顶不住多久,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冲出来。

“是,大人!”两名蒙人奔向外面。…,

“喂,停下来,札木合大人说……”两名蒙人迎着马蹄声响的地方奔去,一边张嘴大呼,看到红娘子三人的身影,声音一下子像被刀从中截断一般,“红娘子!”这些蒙人对于纵横大漠的鹰嘴岩二当家当然不会陌生,两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红娘子身边的三眼虎与燕小乙一人一箭,已是将他们射倒在地。红娘子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一眼,只管纵马前冲,便似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一般。

急如暴风骤雨的马蹄声连绵不断地响起,期间根本就没有停下或者减速的痕迹,札木合疑惑地转过头来,视野里便被一片红色填满,迎着夜风高高飘起的大红斗蓬,在火光之下显得分外艳丽的覆面红纱。

“红娘子!”札木合失声惊呼,他与鹰嘴岩的马匪交手不是一次两次了。

战马犹如一道闪电,自街道的那一头如飞而至,所有持箭瞄准着那间熊熊燃烧的房屋的蒙人惊愕地转过头来时,那匹与大红斗蓬一样颜色的战马已经窜到了他们中间。

铮的一声,札木合脱手一箭便射向红娘子,红娘子骑在马上,马鞭一甩,间不容发之间竟然卷上了那支利箭,一拖一带,那箭便被卷飞而去,但札木合强弓射出的利箭其力道极大,红娘子亦没有想到对方之中居然有如是高手,整个身体被箭上附带着的力量冲击得向后仰去,骑在马上的上半身几乎向后反折到马背之上。

札木合只来得及射出了一箭,因为在这一箭飞出之后,三眼虎的羽箭已是如飞而至,只消听羽箭破空而至的声音,札木合便知道这又是一个在箭术之上浸淫了极久的人物,而在鹰嘴岩中,能有如此箭术的人屈指可数。

红娘子一挺身子坐了起来,呛的一声,腰间佩刀出鞘,刀光连闪,已有数个蒙人身首分离。

燕小乙早已收起了弓箭,抽出了马刀,伴随着红娘子身边,在红娘子卷走札木合的羽箭的时候,他已是暴喝一声“杀”,风一般地卷起了蒙人人群之中。

三眼虎停留在数十米开外,手中的弓箭平端,寻打着札木合的踪迹。同时张开嗓门,大声吼道:“云昭兄弟,云昭,你还活着吗,我是虎爷,快出来!”看到这一群蒙人围着一间熊熊燃烧的房屋,三眼虎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云昭在里面。

云昭咆哮着从屋里冲了出来,此时的他,脸庞被薰得乌七八黑,头发烤得蜷曲,从倒下的大门之中冲出来的时候,身上已是燃起了火苗,他怒吼着,手里的铁弓连珠价般响起,每一响,都有一名蒙人倒下。

奔出五步,他已身出十箭。

而射倒十名蒙人之后,他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二十步远,双眼血红,云昭弃弓,抽刀,加速,杀进了人群之中。

札木合在射出第一箭之后,便立即退出了战斗,他不声不响地退到了云昭的家中,从后窗翻身而出。

从红娘子出现的那一刻,从红娘子与她的随从驱马杀进同伴之中,这场战斗便已结束,自己空有一身箭术,却无从发挥,因为此时,只要自己再射出一箭,对方包括云昭在内的两个箭术好手便可以轻易地锁定自己的位置,而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抛下同伴,听着同伴连绵不断地惨叫之声,札木合狼狈地溜走了,与他一样见机极早的还有乞颜刚,他的背上,背着从云昭家中搜回来的原本属于他的那柄铁弓。

第二十四章:心伤

一刀将最后一名惊慌失措的蒙人砍翻在地,云昭顾不得三眼虎的招呼声,扔下了手中的长刀,拔足便飞奔向自己的家门,红娘子三人翻身下马,默默地跟着云昭走进了小院,看到村子里这个状况,三人都是不大乐观,如果对方是冲着云昭来的,那此时此刻,云昭的家人断无幸理。

飞快地奔进了院子,进门的时候,心慌意乱地云昭被门槛绊了一个大马爬,还没有站起身来,他便看到了自家堂屋的正中,母亲的身子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刚才杀敌时的浑身力量在一瞬间便被抽得一干二净,云昭浑身发软,竟是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两脚在地上蹬踏着,一只手高高举起,向着他的母亲!

“娘!”她嘶心裂肺地哭叫着,一点点爬向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随后进房来的红娘子三人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红娘子忽地转过头去看向外面,她不忍再看,燕小乙眼中也是一阵酸涩,三眼虎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房内。

终于爬到了母亲的身边,云昭将母亲白发苍苍的头抱在怀里,摸裟着满是皱纹的脸庞,失声痛哭。在云母的胸前,一道被长刀砍过的伤痕几乎有一尺余长,血肉翻卷,此时鲜血早已流尽。

三眼虎走到云昭跟前,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痛哭的云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云兄弟,伯母已经去了,你,节哀顺便吧!”

云昭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三眼虎,忽地一把将他推开,怒吼道:“走开,走开,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要不是我帮你们杀了那些个蒙人,怎么会招来他们的报复,他们奈何不了你们,便来杀了我们云家村所有人,走开,我不要看到你们,滚!”

猝不及防之下,三眼虎被掀了一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云昭怒目横睁的双眼,他亦是大怒,“你放屁,**的是第一回杀蒙人么?你杀的蒙人多罗,怎么就赖在我们头上,今天要不是我们救了你,**的早就被烧成一块焦炭了,还能跟老子在这大吼大叫?”

“三眼虎,闭嘴!”门边的红娘子斥道:“云昭丧母心伤,口不择言,你也跟着犯浑么!”

“这小子简直不识好歹嘛!”三眼虎从地上爬了起来,悻悻地道。

云昭看着走进房来的红娘子,对方虽是在怒斥三眼虎,但却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是啊,自己杀蒙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能确定对方一定是因为鹰嘴岩才来报复自己呢,对了,自己在卢城曾与那个乞颜家的比刀,还有那个札木合斗箭,今天,自己看到札木合了,一定是他们,一定是因为自己以前杀了一个乞颜家的人,夺了他的铁弓,这一次在卢城被他发现,因此前来报仇了。

原来都是因为自己,才为云家村招来了灭顶之灾,云昭心下惨然,又是放声大哭起来。

红娘子在屋里走了几转,忽地道:“柔娘呢,云昭的新媳妇呢?怎么没有看到?”

红娘子一句话提醒了云昭,他放下母亲,跳了起来,在屋里发疯狂地转了几圈,又冲到院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柔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柔娘!”他大叫起来。

“柔娘!”

三眼虎跟着冲了出来,“云昭,会不会是被那些蒙人抢走了?”…,

云昭转过头,楞楞地看着三眼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被蒙人抢走了,这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是被他们抢走了!”三眼虎肯定地道。

云昭一声大叫,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刀,抬腿便冲出了房门,看到红娘子三人的马在院外,当即翻身上马,反手一刀背打在马股之上,那马吃痛之余,一声长嘶,发力便向外冲去。

“天,这个混小子去追他们了,三眼虎,跟上去,不然他会吃亏的!”红娘子跨上马,紧追着云昭冲了出去,三眼虎也一跃上马,燕小乙一看急了,“虎爷,我没马了!”

三眼虎一边打马飞奔,一边吼道:“你去周围瞧瞧,那些蒙人死了这么多在这里,一定有遗失的战马在这里,找一匹来追我们!”

话音未落,三眼虎已是消失在燕小乙的视野之中。

三人一前一后,向着大漠方向追去。

卢城外二十里,札木合与受了伤的乞颜刚飞马追上了提前退走的阿齐思,在阿齐思的马上,横搁着被绑了起来,昏迷不醒的柔娘。

看到札木合二人的狼狈,阿齐思吃了一惊,“怎么啦,其他的人呢?”

札木合摇摇头,“对不起,阿齐思大人,我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其它人,恐怕都回不来了!”

阿齐思眼瞳收缩,“怎么可能,札木合,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你带着二十几个蒙族勇士,居然杀不死一个猎户?”

札木合看了一眼阿齐思,“大人,首先,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这个云昭的箭术足以比美我们蒙族最好的箭手,我不如他,其二,本来我是可以趁此机会杀死他的,但是,红娘子带着人来了,我不知道红娘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走,我会死在那里。”

阿齐思看着札木合半晌,又瞄了一眼挎着左臂,垂头丧气的乞颜刚,札木合面无表情,也直直地看着他。札木合是蒙人中有名的勇士,家里又是蒙族中的大族,甚得大王倚重,比起他阿齐思,在大王和雅尔丹公主的眼中,札木合的地位肯定比自己更重要,自己也不便重责,乞颜刚的乞颜家虽然已经没落,但他和札木合一齐逃了回来,自己不说札木合,自然也不能偏责于他了。

叹了一口气:“算了,虽然死了不少族人,但总算是不辱使命,将这个女人带回来了,回去后,将他交给那个邬思远,我们便可以提出货物回家了,走吧!”

札木合默不作声地跟着阿齐思向着卢城方向前进,心中却是极不痛快,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死了三十几个族中好汉,而且还没杀死云昭,结下这么一个梁子,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蒙人勇士会倒在云昭的箭下,杀人母,夺人妻,这可是比天高,比海深的大仇,便是放在自己身上,那也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场面。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啊!札木合在心中恨恨地骂道。

“值得么?”他恼怒地问道。

阿齐思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青筋直跳的札木合,“值得,为了弄到足够多的武器与精铁,为了打造更多的长矛大刀与箭矢,就是再死这么多人,也是值得的,札木合,他们不会白死的,有朝一日,我们的大军会滚滚而来,替他们报仇雪恨的。”

第二十五:拦阻

卢城之外,阿齐思一行人遇到了按时前来接应的邬思远一行人,看到阿齐思一伙蒙人个个沉着脸,有的带着伤痕,而且出去的百多人,这一次只回来了五六十余人,显然是吃了大亏。

“抓到那个女人了么?”邬思远急急地问道。

札木合的脸往一侧扭去,他懒得看邬思远这种人的嘴脸,阿齐思甩鞍下马,指了指横搁在马鞍上的柔娘,“幸不辱命,给你带回来了,没有少一根毫毛!”

邬思远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很好,很好,阿齐思大人,你们可以去提货了,货场里,已经都准备好了。对了,你们此去,吃了点亏么?我看你们伤了不少?”

阿齐思还没有说话,一边的札木合抢着道:“还好,就是回来的途中碰上了鹰嘴岩的土匪,双方激战一场,我们死了些兄弟,对方也没有讨着什么好,不劳邬先生关心。”

阿齐思看了一眼札木合,略一诧异,便明白了札木合的意思,这一次动手虽然是他们蒙人,但真正的黑手,指使者可是这位邬先生,云昭没有死,对于他们是一大祸害,但如果能找到什么机会,将这次事件的内幕透给云昭知道,云昭就算要找蒙人复仇,也绝不会放过幕后指使者,更何况这个柔娘还活着,邬思远抢了这个女人去,绝对是要送给某人大人物的,而值得邬思远送女人的人又有几个呢,用屁股想,也就那么少数几个人,像云昭这样的人物,一旦知晓了他女人还活着,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那时候,他们自己干起来,对蒙人也是一大助力啊!

札木合不提云昭的利害,只说遇上鹰嘴岩的土匪,便是给这邬思远挖了一个坑,当以后云昭找上门时,不知道云昭厉害的邬思远和他身后的人,必然要吃大亏。

两名健妇从马鞍上将柔娘搬下来,塞进路边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阿齐思等人告辞而去,看着这群蒙人的身影,邬思远冷笑道:“就这等身手,一群土匪就把他们打得丢盔卸甲,居然还妄想入主中原,真是不自量力,却让你们得意一时,等大王子坐上了那个位置,一定会大兵出卢城,将你们的什么兀达大王,雅尔丹公主统统捉去上京,嗯,听说那个雅尔丹长得亦是天姿国色,有草原第一美女之称,说不定大王子也是喜欢的。”

翻身上马,一挥手,道:“我们走!”

马车启动,向着京城方向而去,而此时,天色刚刚放亮,远处的地平线上,才露出了一丝丝鱼肚白。

荒漠之上,云昭打马狂奔,一连奔出数十里,却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看着,眼见着已是旭日东升,极目望去,荒漠之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绿,和微微起伏的地面,竟是什么也没有。他那里知道,他所追的方向与那伙蒙人所走的方向完全相反,南辕北辙,他往荒漠走,而对手却是向着卢城而去,双方却是愈来愈远了。

红娘子与三眼虎两人打马追上云昭,三眼虎大声喊道:“云昭,追不上了,你没看看地上吗,根本没有人经过,他们不是走的这条道,荒漠四通八道,我们追丢了他们,便很难再追上了。”

“我一定要追上他们。我要救回柔娘!”云昭双眼血红,瞪着三眼虎,三眼虎被他眼中戾气所慑,嘴里一哽,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云昭打马继续向前奔去。

红娘子眉头一煞,嘴里忽然打了一个唿哨,云昭胯下那匹一直显得很温顺的大红马忽地长嘶一声,拐了一个弯,向着红娘子奔了回来,无论云昭怎样勒嚼头,这匹大红马歪着脑袋,却依然倔强地奔向了红娘子。

红娘子打马迎了上去,一伸手扣住了马缰,“松开,不然我要打你了!”云昭怒吼道。

红娘子看着他,平静地道:“云昭,你往那里追,荒漠四通八达,方圆万里,荒漠之中生活着蒙人部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知道是那一个部族抓走了柔娘,他们在那里?”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这就去荒漠,见一个部族,我便杀一个,直到杀光了蒙人,自然就救出了柔娘!”云昭怒道。

三眼虎哧的一笑,“云昭,你以为自己是谁,是阎罗王呢还是天上的神仙,你以为蒙人都是纸糊的,泥捏的,你去杀他们,他们就伸着脑袋让你杀么?他们即便是猪,啃也啃死你,拱也拱死你,累也累死你,到时候你媳妇没有救出来,你自己也呜呼哀哉了。更何况蒙人之中也是有勇士的,也是有能人的,我们鹰嘴岩与他们打了几十年,死伤的兄弟不计其数,云昭,死的人中,有的比你更厉害。”

“即便死,我也要去!”云昭横眉冷对。

红娘子看着云昭,“云昭,你听我说,现在你茫无头绪,想要报仇,也根本无从做起,而且在云家村,你母亲,还有你那么的乡邻,都还暴尸于外,你就忍心看着他们躺在那里腐烂么?所以现在,你最要紧的事便是回去,先将你母亲还有那些村子里的人都下葬,然后再戡察一下村子里留下的痕迹,确认这是那一个蒙人部族所做的事,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行吗?”

听到红娘子说到这些,云昭一下子垂下头落下泪来。

“而且正如三眼虎所说,蒙人之中也有极多厉害之辈,你这样贸然闯进去,必然是横死的下场。如果你蛮横行事,必然有死无生,你如果死了,谁替你母亲和那些乡邻报仇,谁去救柔娘回来?”

看到云昭的反应,红娘子知道刚刚的一翻说辞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松开大红马的辔头,柔声道:“回去吧,先回云家村,报仇的事,以后再说,不急在这一刻的。”说完,圈转马头,往回走去,三眼虎看了一眼云昭,也打马跟了上去,云昭垂头沉默片刻,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这个犟驴,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三眼虎回头看着云昭,悻悻地道。

“三眼虎,云昭眼下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撩拔他。”红娘子道:“体谅一下人家吧!新婚之夜出了这样的事情,任是谁也会发疯的。”

第二十六章:病来如山倒

刚刚长出青苗的田间地头,多出了数十座新坟,三天来,云昭默默地挖着墓穴,默默地将云家村里的人安葬下去,一户一个坟头,整个云家村近乎全灭,只有十几个在卢城找到了活计的年青人幸免于难,得知了噩耗的他们匆匆从城里赶回时,见到的只是亲人已经僵硬的尸体,整个云家村陷入到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而这个时候,云昭成婚时的大红灯笼还有不少挂在树梢门楣之上。

三天里,云昭没有说一句话,沉默地挥舞着镐头,沉默地将一具具尸体搬运到墓坑里,沉默地填上泥土,立起坟头,沉默地在一个个坟头前插上木头铭牌。三天以来,只是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他才合衣而卧在母亲的坟前,短暂的休息上几个时辰,稍稍恢复些精神,便又开始重复以前的工作。

血丝密布的眼睛,迅速消瘦的身体让红娘子三人担心不已,特别是云昭的沉默和平静,更是让人觉得这其中隐藏的巨大悲愤,一旦爆发开来,必然便是火山喷发一般爆烈。

“他挺得住吗?”看着挥舞着镐头的云昭,三眼虎擦了一把汗,这几天,他和燕小乙也一齐帮着云昭挖着坟坑,但需要挖得太多,而他们人数又太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续有幸存者赶回来才稍稍缓解了一下。

“这样下去,这个家伙会发疯的!”燕小乙担心地道。“还不如让他发泄一下呢!”

红娘子蒙在红沙下的脸上亦是充满了担忧之色,看着那张迅速消瘦,布满胡茬的脸庞,心中隐隐有种心疼的感觉,这三天,她一直负责为云昭三人准备吃食,饭递到云昭手里,他接过便吃,水端到手中,拿来便喝,仍然是一句话也没有。

“他应当挺得住!”虽然心中没底,但是红娘子仍然道:“只要熬过这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就好了。”

“红姑娘,难得地亲自下厨作饭啊!”三眼虎看着红娘子,“要是老当家的知道你在这里一连做了三天饭,保管眼睛珠子会惊得弹出来!在寨子里,你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

红娘子瞟了一眼三眼虎,“那又怎样,我不做,难道指望你去做吗?你弄得东西能吃吗?”

三眼虎哧地笑道:“红姑娘,说出来不是我打击你的自信,你弄的东西比我做得强不了多少,我和小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挺着吃呢,我估计那云昭现在根本就吃不出味来,便是夹生饭你递到他手里,保管他也三两下扒到嘴里去。”

红娘子一下子恼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啰嗦一声,今天让你没得吃!”

三眼虎一下子举起了双手,“得,我服输了,虽然难吃,但总比没得吃要好!”

看着三眼虎与燕小乙,红娘子恼羞成怒,一个转身便走了开去。

当云昭立好最后一个坟头之时,一直晴了三天的老天爷开始变脸,先是阵阵乌云从天边移来,遮住了太阳,片刻之后,伴随着微风,丝丝细雨飘飘洒洒的落下,伴随着一声春雷的鸣响,雨便突然大了起来,豆子大的雨点砸在泥地上,溅起一个个黄色的水泡。

田里的青苗在这久违的雨水浸润之下,显得更加翠绿欲滴,可是他们已经注定不会有人来打理了,种下种子的这些人现在都默默地躺在了他们的身边。

春雷滚滚,如同雷神的战车从远处隆隆响着辗压过来,不时会有长长的闪电撕开低沉的云幕,在这大雨之中,云昭卟嗵一声,屈膝跪倒在母亲与岳父秦先生两人的坟前,“娘,岳父,你们放心去吧,我会替你们报仇的,我会挖出仇人的心脏,提着仇人的头颅,到你们的墓前祭奠你们的。你们,你们便好好地安息吧,不用惦念儿子了,岳父,我会找到柔娘的,你放心吧。”…,

嗵嗵连叩几个响头,虽然地上被雨水浸湿,但这重重的几个头叩下去,落在那些细碎的石子之上,云昭的额头之上仍是渗出了血痕。

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三人走到云昭的身边,默默地躬身,向着云母的坟头鞠了一个躬,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红娘子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伯母,你放心去吧,云昭还有我们这些朋友,这些兄弟姐妹,不会孤单的。”

转头看着两眼发直的云昭,红娘子低声道:“云昭,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你会好过一些,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母亲一定不快活,一定很不高兴,你岳父也会不高兴,他们还望着你给他们报仇,望着你找回柔娘呢!你弄坏了身子,谁来做这些事,你想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云昭转头看着红娘子。

“哭吧,大声地哭一场,你会好受一些!”

眼泪慢慢地从云昭眼睛里渗了出来,先是低声地抽泣,慢慢地声音愈来愈大,扑倒在坟前,抱着母亲的墓碑,云昭直哭得声嘶力竭。

红娘子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得这么伤心,看着云昭伤心欲绝的模样,纵然多年的血腥生涯已经让她心硬如铁,此时,却也是仍不住留下泪来。一边的三眼虎和燕小乙也是鼻子发酸,眼睛涩涩的极为难受。

“云昭,走吧!回去吧!”红娘子走过去,伸手拉起云昭。

哭得浑身绵软无力地云昭被红娘子扯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却还在不时地回头看着那大雨之中的坟头。

还没有走进大门,云昭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往地上摔去,走在他身侧的红娘子大惊,一伸手拉住云昭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的三眼虎与燕小乙也赶紧奔了过来,三人合力,托住云昭。

“果然还是抗不住了,倒下了!”三眼虎摇头道:“像他这几天这种搞法,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能挺到今天,我已经很意外了。”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帮忙将云昭弄到屋里去躺下?”红娘子怒道。

三天前的巨大喜悦和连接而来的巨大悲痛,在压抑了三天之后,一下子彻底爆发了出来,在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抑郁的情感得到了宣泄,但强撑着的身子一旦放松,便再也支撑不住,从来没有生过病的云昭第一次倒下,发起了高烧。

第二十七章:红娘子的心意

夜已深,下了半天的大雨终于小了下去,变得稀稀疏疏地,打在茅草屋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茅草滑落下来,落在石片砌成的阴沟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昏暗的油灯下,三眼虎躺在板凳上,燕小乙伏在方桌上,都已是沉沉睡去,红娘子此时已脱下了她那标志性的大红斗蓬和覆面红纱,娇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急,已经几个时辰了,云昭的高烧仍没有退去,整个人昏迷不醒,两腮通红,到了这个时候,更是开始说起了胡话,红娘子不通医术,平时更是没有照顾过人,此时直急得手脚无措,只能不停地将毛巾在冷水之中浸湿,拧成半干,然后放在云昭的额头之上。但却收效甚微。

又有了半个时辰,红娘子伸手去探了一下云昭的额头,仍是火烫,即便不通医术,她也知道,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如果任由云昭这样高烧下去,轻则烧成一个白痴傻子,重则便会危及性命,必须马上带他去找医生。

回头看见睡得鼾声大作的三眼虎和燕小乙,红娘子不由大怒,霍地跳起来,先是飞起一脚踢翻了板凳,三眼虎一下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再一伸手,拎着燕小乙的耳朵,生生地将他扯了起来。

“哎哟!”三眼虎捂着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燕小乙则两手捂着耳朵,也在大声惨叫。

“红姑娘,你干啥子吗?”三眼虎疼得滋牙裂嘴。

“云昭都烧成这样了,你们两个没心肝的还睡得这么香?”红娘子怒喝道。

三眼虎嘿地一声,“如果是你红姑娘烧成这样了,我会急得要死要活,上窜下跳,云昭病了,我干嘛那么着急,说起来,我们与他也只有数百之缘,我们还救过他两次命了呢,这小子,还一副不待见我们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儿!”

“滚一边去!”红娘子怒道:“小乙!”

燕小乙可没有跟红娘子顶嘴的胆子,“二当家的!”

“扛上云昭,我们去找大夫!”

“是!”燕小乙大声应道。

三眼虎大声道:“且慢,红姑娘,你要带云昭去那里找大夫?”

“这里离卢城近,当然是去卢城。”红娘子道:“云昭的病这么重?”

三眼虎连连摇头,“红姑娘,你急糊涂了么?现在的卢城怎么去得?现在蒙人与卢城里的人打得火热,你忘了我们劫获得那批财宝吗,那可是去买军械的,如果说这件事卢城军方没有参与,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我们与蒙人有血海深仇,他们恨不得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扒我们的皮,抽我们的筋,而卢城自冯从义走后,也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别忘了,我们是马匪,他们是官军。”

红娘子沉默片刻,“顾不得了,云昭的病要紧。”

三眼虎怒道:“这小子有什么要紧的,我看他壮实得很,说不定天亮之后,便又生龙活虎了,你不能去卢城。”

“你想阻拦我么?”红娘子怒道,瞪了一眼三眼虎,“别忘了我是二当家,你不去便罢了,小乙我们走。”

三眼虎一步跳到红娘子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们,“红姑娘,你不能去,我是不会让你去的,老当家的让我跟着你,就是为了保护你,我不会让你为了这个小子去冒险的。”

“让开!”红娘子喝道。

三眼虎摇摇头,坚定地站在红娘子面前。…,

红娘子大怒之下,一掌便击了过去,砰的一声击在三眼虎的胸膛之上,将他打了一个趔趄,三眼虎倒退数年满,一脸的痛苦之色,却仍是挺立在红娘子面前。

“你,你怎么不躲开?”红娘子一惊,看着三眼虎,满眼尽是歉意,“你不要紧吧?”

三眼虎摇摇头,“不要紧,红姑娘,我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那云昭怎么办?”红娘子回头看了一眼燕小乙背上的云昭,“不去,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发烧么?”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红姑娘,实在不行,我们把他带回家去吧,姚谦的医术比起城里的那些大夫,一点也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红娘子迟疑地道:“可是家里隔着云家村有百多里路,不会误事吗?”

“我们这个时候就走,快马加鞭,天亮就可以赶回去了。也只比卢城多了一倍的路程而已,这小子身子壮实,应当挺得住,再说了,红姑娘,你不是一直想拉云昭入伙么,以前他可能对我们有些偏见,这一次我们带他回家,让他亲眼看一看他眼中的马匪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他就能改变注意了呢?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三眼虎道。

红娘子眼睛一亮,嗔怪地扫了一眼三眼虎,“有这么好的注意,先前为什么不早说,拖到这个时候?”

三眼虎耸耸肩,“云昭一直不愿意加入我们,推三阻四的,这样的家伙,我怎么能随意带他去我们的老巢?要不是看在红姑娘你这么着急他,我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红娘子脸一红,“我那里着急他了,只是人才难得,这样的人加入我们,会让我们的实力大大增强的。快走,小乙,我们回家。”

“但愿吧!”三眼虎看着红娘子的背影,无言地摇摇头。

燕小乙将云昭牢牢地缚在红娘子的大红马身上,几人翻身上马,打马向着荒漠深处,鹰嘴岩马匪的老巢急奔而去。

卢城,还是那家客栈,阿齐思与札木合两人站在雅尔丹的面前。

“东西都提出来了?”雅尔丹问道。

“是,都提出来了,马上就可以起运。”阿齐思点头道。

雅尔丹点点头,看向札木合,“红娘子出现在了云家村?”

“是!”札木合道:“如果不是她的意外出现,云昭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公主,这一次我们死了好几十个兄弟。”

雅尔丹摆摆手,“我知道了,红娘子,鹰嘴岩马匪,哼,哼哼,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他们,这股马匪来无影去无踪,是长在我们身上的一颗大毒瘤,必须在我们南下的时候,将他们斩尽杀绝,否则必然成为我们的大患!”

“可是他们行踪无可捉磨,战斗力又强悍,实在是不好对付啊?”阿齐思为难地道:“公主,单凭我们部族,实在是无能为力。”

雅尔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阿齐思,你用不着在我这里叫苦,这话既然是我说出来的,自然是我来谋划,这一趟货我亲自押运回去,你先留在卢城,动用你的眼线,查查现在卢城主将司马瑞对于这股马匪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与冯从义一般,想利用这股马匪来牵制我们,那的确是很麻烦,但如果这个司马将军不是这样的想法,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

第二十八章:整顿边军

司马瑞现在过得极其舒心,卢城边军第一营现在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实际上,便等于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整个卢城,当然,作为一个世家培育出来的优秀弟子,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在优抚拉拢第一营的时候,烂得还不是那厉害的第二营乔子方的部队便成了他改造的目标,乔子方在司马瑞来到卢城之后,第一个投奔于他,这样的人当然是要给一点甜头的,第二营的改造便在司马瑞的直接主持下开始了。

第一步就是厘清兵员,作为将来能够制衡第一营的存在,司马瑞当然不能容许第二营的将领们吃空额,而将第二营弄成一个空架子,司马瑞突然袭击造访,集合全营官兵,针对名册一场清点下来,乔子方脸如土色,司马瑞的脸上也不好看,整个第二营,在册士兵三千人,而实际兵员竟然只有二千出头,少了差不多一千人。

看着簌簌发抖的一干将领,司马瑞真想跳起来抽他们一顿鞭子,这些蠢猪,即便想要发财,也要明白这些士兵才是他们的根本,没有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迟早便是别人餐桌上的一道菜。难怪当初王敏在探知走私的军械放在第二营的时候,便悍然下令第一营动手,与第一营比起来,第二营不但兵员差了太多,士兵的战斗力一看他们的队列便知道是一堆渣。

卢城边军抗衡蒙族强大的骑兵,靠得是什么,除了卢城的城墙之外,便是依靠士兵紧密的阵形,强大的床弩,弓箭,手弩等组成近远程攻击,而这,是需要士兵勇于牺牲的精神才能达成的,而第二营懒散的作风,恐怕面对的蒙族骑兵发起冲锋时,铺天盖地的骑兵队列便会将他们吓跑。

强行命令自己镇静,稳住心态,乔子方和他的第二营是第一个投靠自己的,不能过分苛责,否则会伤了自己人的士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司马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乔子方心惊胆战,低着头等着司马瑞狂风暴雨般的斥责,几个月的接触下来,乔子方知道眼前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将领并不是如同传闻中的世家子弟那般是一个绣花枕头,而是有几把刷子的,单看他不动声色地便剥夺了王敏对第一营的控制,便知端地。

“请将军治罪!”乔子方使了一个眼色,第二营的四名哨将跟着他一齐跪倒在司马瑞面前。

“起来吧!”司马瑞摆摆手。

乔子方抬头偷瞄了一眼司马瑞,确信对方并没有如同预料之中的大动肝火,这才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一个统兵将领,最难以容忍的便是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空额太多了。

“将军!”乔子方叫了一声,正想说话,司马瑞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以前冯从义老将军在时,对第一营颇多偏爱,你们是有点像小媳妇,是不?”司马瑞笑着道。

“对,对对!”乔子方一听对方的口气,竟然是在为自己开解,不由大喜,连连道:“不错,司马将军,冯老将军在时,只信任第一营,我们第二营,当然听,也不仅仅是我们,还有第三和第四两个营,都是缺这差那,有时候饷银也不能发齐,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司马瑞在心底里冷笑一声,冯从义他虽然不认识,但从叔叔那里,还是听到了一些,叔叔对这个冯从义还是很敬佩的,曾说过如果不是冯从义镇守卢城几十年,那卢城早就成了蒙人的了。这个乔子方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往冯从义身上泼脏水,他很是不屑。…,

“虽说如此,但你们吃空额吃得如此厉害,万一爆发大战,你们第二营还能打仗吗?看你那些士兵的模样,恐怕一触即溃吧?这就是我大越的边军?”司马瑞的口气突然严厉了起来,脸色也板了起来。

“将军恕罪,下来之后,末将马上组织士兵加强训练,一定让他们尽快地恢复战斗力。”乔子方赶紧道。

“这样最好!”司马瑞缓和了口气,道:“第一步,先将这些缺额给我补齐了,一个也不许差,差了一个,乔将军,我丑话说前头,我可是要砍你脑壳的。”

“末将明白了!”乔子方低下头。

看到乔子方温驯地应承,司马瑞笑着站起来,走到乔子方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要是差钱,便直接跟我说嘛,支应你们一些日常用度,本将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从此以后,绝对不允许吃空额,喝兵血。你明白吗?”

“明白!”

“从明天开始,第二营要立即加强训练,恢复战斗力,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一支完全不同的部队,你们的战斗力最低要达到第一营的六七成左右,能做到么?”司马瑞问道。

“末将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嘿嘿,就是没有把握罗?王壮将军!”司马瑞喝道。

“末将在!”司马瑞身后的王壮向前踏出一步,他的妻子经过司马瑞花大价钱从上京请来的大夫诊治过后,如今已是大好,眼看着还过个几个月便能恢复如初,而治疗所需的花费,完全是由司马瑞包干了的,这让王壮感激涕零,要知道,以他一个哨将的地位,别说根本接触不到上京的这些御医,便是能见着,他也请不起,经过这一事,王壮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司马瑞的心腹。

“你便留在第二营,协助乔将军训练第二营,什么时候第二营战斗力成形了,什么时候你来向我覆命!”司马瑞道。

“末将遵命!”王壮抱拳道。

“司马将军!”乔子方一听便急了,这不是要剥夺自己的兵权么?“司马将军,末将有能力将第二营训练好,勿需王壮将军操心。”

司马瑞嘿嘿一笑,“乔将军,你放心吧,你要负责整个第二营的事务,在练兵一事上必然是忙不过来的,我让王壮过来帮忙,等第二营整训完毕,王壮还是会回去的,他不会留在第二营的。”

乔子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王壮,“王将军,那就有劳了!”

乔子方是营将,比王壮要高了一个级别,见乔子方转向自己说话,王壮赶紧抱拳道:“还请乔将军多多指点,末将有什么疏漏之处,请乔将军不要客气。”

乔子方笑道:“王将军能得司马将军看重,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我第二营的整训便交给王将军了。”

“不敢!不敢!”王壮低头道,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作为第一营的将领,对于第二营上上下下,有着发自内心的一种蔑视。

第二十九章:试探

从第二营的驻地回来,司马瑞的心情极是舒畅,王壮当然不会留在第二营,第二营有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乔子方就够了,乔子方已经参与了走私军械的事件,已经被牢牢地绑了自己,不是大王爷的马车上,不可能脱身了,除非他不想活了。而王壮现在对自己也是感激莫名,也完全地投靠了自己,这件事自己做得漂亮,不过是一些银钱而已,算得了什么,钱对自己来说,来得容易得很。而像王壮这样有本领又耿直的将领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那才是难得。司马瑞是想让王壮去第二营磨练一番,然后便将他提起来,去第三营任营将,相信以王壮在第一营磨练出来的本领,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又多一个战斗力极佳的营。

王壮不同于乔子方,乔子方是诱之以厉,施之以威,而王壮则是使之以恩,对王壮这样的人来说,恐怕最怕的就是欠人的恩情吧,司马瑞微笑着想,自己到卢城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大王爷弄些使唤的银子,自己可也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如果仅仅只能为大王爷弄银子,不免将自己的格局弄得小了,也会使那些大人物们看不起自己,只要自己手中握有强劲的实力,将来才会有更大的发言权。才能飞黄腾达,也许,司马家的下一任族长,自己不是没有机会的。

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的府第,这里原是冯从义在卢城是的将军府,不过司马瑞住进来的时候,嫌其太过于破旧寒酸,于是大兴土木,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历时已经两月,尚没有完工,院子里倒处堆着山石泥灰,树木花草。

“将军,有客人来了!”奢文庄疾步迎了上来。奢文庄是自己拜访在谭州任职的叔叔时,叔叔司马仁推荐给自己的幕僚,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司马瑞倒也了解了这人肚子里是有货的。

将马缰扔给亲兵,司马瑞一边向内里走去,一边问道:“是谁呀?”

奢文庄道:“是卢城最大的皮货商人皮定秋。”

司马瑞闻言顿足道:“就是榷城开设之后,那个给我送了银子的皮货商人?有趣,做皮货生意,又姓皮,当真是相得益彰。”

奢文庄笑道:“正是,此人也算是大手笔,第一次拜会将军就送了一万两银子,将军,见是不见?”

司马瑞笑道:“看在一万两银子的份上,见见吧,他今天是礼节性的拜访呢,还是有事求我?”

“看他模样,倒是有事要求将军。”奢文庄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下了注,当然想着收回本,走吧,去瞧瞧他有什么事?如果提的要求过份,别怪我喷他一脸口水。”司马瑞道。

先到内里换了衣裳,洗了一把脸,司马瑞才慢悠悠地走向客厅,客厅里,一个身材壮实,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焦急在堂里转着圈子,看到司马瑞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一揖到地,“小民皮定秋,见过司马将军!”

司马瑞呵呵笑着,先前在外面的轻蔑与不屑此时完全化为了脸上阳春白雪般的笑容,“皮掌柜,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

皮定秋笑容满面,“有劳将军挂念了,小民很好,很好!”

“坐,来人,给皮掌柜换一杯茶!”司马瑞叫道。

皮定秋从早人便到了将军府,不巧司马瑞却去第二营巡查,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杯子里的茶早已喝成了白水,不过总算是等到了司马瑞回来,看到司马瑞心情很好,不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听说皮掌柜一早就来了,不知是有什么事情吗?”司马瑞看了一眼对方,端起丫环送上来的香茗,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弄着茶叶的浮沫,问道。一边的奢文庄也看着皮定秋,等待着他的回话。皮定秋一次就送给了司马瑞一万两银子,这一次上门开口,他所求的肯定便不算是小事。

听了司马瑞的话,皮定秋脸色一变,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卟嗵一声跪倒在司马瑞面前,“司马将军,你要为我作主啊!”

皮定秋突然的动作倒是吓了司马瑞一跳,放下茶碗,站起来扶起皮定秋,温言道:“皮掌柜,有话慢慢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奢文庄也在一边道:“是啊,皮掌柜,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你讲出来,只要不让将军为难,一定会帮你的。”

“不错,不错!”司马瑞点头道,“是在卢城里有什么不开眼的人与你为难?”

皮定秋摇摇头,“司马将军,我的商号派去大漠上收购毛皮的商队一连两次在大漠之中被鹰嘴岩的马匪给劫了,人杀了,货抢了,血本无归啊,请大将军为我作主,剿灭了这股为非作歹的马匪,为我们这些良民伸冤报仇啊!”

听到事关鹰嘴岩的马匪沈风,司马瑞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严峻起来。

“你说是鹰嘴岩的马匪沈风?”

“是,就是他们!”皮定秋咬牙切齿,“那叫一个惨啊,我十几个伙计,那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没一个活着回来,全都被杀了,司马将军,你要为我作主啊!”

司马瑞看了一眼奢文庄,奢文庄微微摇头。

“皮掌柜啊,你也知道,我刚来卢城,说句不好听的话,卢城边军现在还有不少我指挥不动呢,而沈风这股马匪盘踞在荒漠之中已有数十年,实力雄厚,便是以前的冯老将军也无可奈何啊,更何况我初来乍到,此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司马瑞道。

皮定秋抬头看了一眼司马瑞,试探地道:“司马将军,我听说以前的冯老将军不是剿不了这股马匪,而是与那马匪头子是旧识,所以顾念旧情,不肯下手对付他们。”

“住嘴!”司马瑞勃然大怒,“皮掌柜,我敬你是客,你如果再胡言乱语,诋毁朝廷大将,休怪我一顿乱棒将你打出去。冯老将军忠义无双,镇守卢城数十年,岂是你能诽谤的,单凭你这几句话,我便可以治你的罪,你可知道吗?”

皮定秋想不到司马瑞说翻脸就翻脸,不由脸色变得煞白,一边的奢文庄笑道:“将军不要动怒,皮掌柜这不是心痛商号数次被劫,损失惨重,有些口不择言么,相信他不是有意的,是吧,皮掌柜?”

皮定秋连连点头,“将军恕罪,是我昏了头,胡言乱语,将军就当我喝醉了胡言乱语。”

借着这个台阶,司马瑞也是换了脸色,“嗯,以后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皮掌柜,你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的,鹰嘴岩的马匪,迟早我会将他们剿灭。你们以后行商,小心一些避开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能轻动的,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司马将军,如果您那天决定动手剿灭他们,小人愿意负担您剿灭他们一半的军费。”皮定秋道。

司马瑞哈哈大笑,“皮掌柜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这是军国大事,岂能由你一个商人来出资,说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皮定秋陪笑着道:“我知道在中原,如果要出动军队剿匪,那是有开拔费的,这笔费用小人愿意出!”

司马瑞微笑不语,中原军队的这个习惯他当然是知道的,不过边军还没有这个传统,“好吧好吧,如果我出兵的那一天,我一定会通知皮掌柜的。”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皮定秋喜形于色。

“喝茶,喝茶!”司马瑞笑着端起了茶碗。

皮定秋站了起来,“多谢将军,将军百忙之人,小人就不敢打扰了,这便告辞!”

司马瑞放下茶碗,“皮掌柜这便要走啊,哈哈,也是,对于皮掌柜来说,时间可就是金钱,文庄,替我送皮掌柜!”

“不敢劳动奢先生!”皮定秋连连推辞,奢文庄却仍是坚持着送他出门。

看到两人的背影,司马瑞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想起了在潭州时,叔叔曾对自己说过,有一个贵人委托自己有机会杀掉沈风,叔叔没有说这个贵人是谁,但能请得动叔叔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物,这倒是一个机会,一则剿了这股盘踞荒漠多年的马匪,可以彰显自己的军功,二来也是卖了那个贵人一份人情。只是沈风也不是那么好剿得呢!

第三十章:喂药

“文庄,你怎么看这个皮定秋?”司马瑞仰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问刚刚返回来的奢文庄。“我看他有些不大对头啊?”

奢文庄笑道:“将军的感觉很对,这个皮定秋是来试探我们的,沈风的马帮极少打劫过往客商,即便打劫,也从不像他说的那样夺了财,还要命。”

“试探我们?什么意思,是谁想动沈风?”

“将军想想,这个荒漠之上,谁最想要沈风的命?”

“蒙人!”司马瑞恍然大悟,脸上忽地露出腾腾杀气,“这个皮定秋是蒙人的狗腿子!”

奢文庄不以为意,“这个皮定秋是皮货商人,往来大漠与中原之间,与蒙人有联系并不稀奇,眼下我们与蒙人签定和平协议,倒是不好动他,更何况,将军,蒙人想要沈风的命,我们不也有这个打算吗?何不顺手推舟,对方想试探我们的态度,我们便露一点口风出去,让蒙人去与沈风打死打活吧,不管谁吃亏,于我们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司马瑞嘿嘿地笑了起来,“文庄先生说得有理,蒙人担心我与冯从义一般,与沈风互为犄角,所以派了这个皮定秋来试探我的态度,哼哼!”

“沈风是当年冯从义的同僚,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是以沈风这些年在大漠纵横来去,但冯从义一去,沈风还想与往年那样嚣张么?一个小小的马匪,千余人的队伍,能成什么气候,我们与蒙人真打起来,他们帮得了什么忙,冯从义以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不杀沈风,我可没这么好说话,蒙人要杀他,便由他们去,我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司马瑞对奢文庄道:“文庄,你不妨放个消息给那个皮定秋,就说我恨沈风恨得牙痒痒的呢!正在谋划着怎么将他们剿个一干二净。”

“文庄遵命!”奢文庄笑道。

云昭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帐顶,缓缓转动目光,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无论是摆设还是房屋的样式,显然,这里已经不是云家村了。

浑身酸疼,没有丝毫的力气,强撑着慢慢地半支起身子,云昭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呢,是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呢?对了,一定是红娘子他们,自己昏倒之前,是跟他们在一起。

房门轻轻一响,一个灰衣老者走了进来,看到半支着身子的云昭,喜道:“好,醒过来了,我就说嘛,你这么强壮的身体,应当是能挺过来的,不过也很凶险了。”

“请问您是?”云昭低声问道。

灰衣老者笑道:“我叫姚谦,嗯,是个大夫,有人把你送到我这儿来,对了,那是二天以前的事情了,你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

“原来是姚大夫,谢谢您救了我,我身子一向强壮,这一次是怎么啦,一病就病得这么厉害?”云昭问道:“现在我还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姚谦走到床边,伸手把住云昭的脉腕,边把脉边道:“你是疲劳过度,又加上悲伤过度,风雨一激,风寒入体,这种病很凶险的,也幸亏你身子强壮,送你来的人也还算及时,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否则,不死也要成一个白痴了,至于你说现在浑身没力气,那很正常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完全好,总得十天半个月吧!”…,

松开云昭的手腕,姚谦笑道:“倒也不必谢我,现在你的病情基本已没有什么大碍,桌上的药你喝完之后,从明天开始,我就换一个方子了,主要是补补身子,你今天刚醒,还虚弱得紧,就不要强自起床了,好好地休息一下,等身上有力气了,再起来活动活动。”

“谢谢大夫,大夫,这是那里啊?”云昭问道。

“你说这里啊,我们把这里叫老巢,也叫家,呵呵,等你能下床活动后,就能看到了!”姚谦呵呵笑着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云昭。

是红娘子把自己送来的,这里不会是鹰嘴岩吧?云昭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门板响动,云昭转头看去,一个青衣女子走了进来,长长的辫子垂在身侧,一身剪载得体的青衣很好地构勒住了少女的轮廓,皮肤略微有些黑,但看着却极精神,一双大眼睛云昭总觉在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听姚先生说你醒了,我来看看?”那青衣女子脸上笑意盈盈,走到床边,上下打量着云昭。

“姑娘是?”云昭有些迷惑地问道。

青衣女子脸色一红,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恼,“你说我是谁?”

云昭一呆,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听着对方的声音,陡然之间反应过来,“你是红娘子!”他虽然与红娘子见过几次面,但那几次红娘子从来没有解开过覆面红纱,以至于他还从没有见过红娘子的真实面目。

“算你还是有点良心的!”红娘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怎么,看你的眼色,有些很失望的样子,红娘子应当长成什么样子的?”

“我还以为鹰嘴岩的二当家红娘子应当是那种极凶悍的模样呢,着实有些想不到是你这个模样的。”云昭呐呐地道。

“你与我才见过几次面,怎么知道我凶不凶?”红娘子笑着,端起桌上的药碗,坐到床边,用汤匙舀起药汤,略略伸出舌尖,尝了一下,眉头微皱,“好苦!不过良药苦口,张嘴!”红娘子将汤匙伸到云昭的嘴边。

云昭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红娘子似笑非笑地道:“你试试,你的手有力气没有?抬不抬得起来?你是想把被褥都弄脏吧,姚大夫可不会替你洗,最终又得着落在我的身上呢,听话,张嘴!”

云昭试着想要动一动,身上阵阵酸疼立时袭来,果然是浑身没有丝毫力气,看着红娘子,楞了半晌,终于还是张开了嘴巴。

“这就对了嘛!”红娘子笑逐颜开。将汤匙里的药汤倒进云昭的嘴里,又舀一勺,一边喂到云昭的嘴里,一边道:“姚大夫说了,你这种状况是正常反应,只要醒过来,稍加休息,等到明天就能活动了,有个十天半月,便又恢复如初,你不要着急。”

正说着,云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的药汤不仅喷了出来,点点黄色的药汤沾在红娘子的前衣襟上,“对不起,对不起!”云昭连连道,“岔气了,不是故意的!”

红娘子从衣袖里摸出一根手帕,替云昭擦去嘴边的药汤,惊奇地看着云昭问道:“怎么,你很热么,怎么满头满脸的大汗?”

“不,不是热,不热!”云昭连连摇头。“是,是有些不自在!”

红娘子明白过来,笑道:“这有什么不自在的,我们也并肩战斗过好几次了,你就权当我是你战友呗,来,我替你擦擦汗,再把这药喝完了,然后躺下乖乖地休息,明天就能起床活动了!”

“行,行!”云昭连连点头,却是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屋外,三眼虎正当当地帮着姚谦的药臼里舂着一些药草,听到屋里的对话,三眼虎嘴一扁,对着姚谦道:“姚先生,这可真正是气死人呢,我与红姑娘也是战友吧,我受了这么多次伤,就没见红姑娘给我喂一次药,擦一次汗,便是来表示一下关心,也是敲着我的脑壳喊,三眼虎,别装死了,爬起来跟我干架去啦!”

姚谦听着三眼虎的话,直笑得前仰后合。“有本事,这话你当着红姑娘的面说去!”

三眼虎嘿嘿笑道:“我有那么蠢?那脑袋上还不多几个包包?”

第三十一章:分析

喂云昭喝完药,扶着他躺下,又替他掖好被角,红娘子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云昭,低声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云昭看着红娘子,“什么事?”

“是关于云家村被屠的事情!”

云昭猛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一幕一幕地那些血红的场面,眼角大滴的泪珠流了下来。

“小乙戡察了现场,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们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红娘子道,“这也许有利于你以后查出云家村被屠的真相。”

“你说!”云昭低声道。

“袭击云家村的那伙蒙人,死在你箭下的,以及后来被我们杀的一共有三十多人,事后小乙仔细检查了他们的尸体,发现这些人中有好多不是一个部族的,三十多人中,竟然多达十数个部族,是什么人才能聚集起如此多的人呢,难道是大漠之上的蒙人马匪?”红娘子支着下颔,皱着眉头。

“蒙人也有马匪?”云昭奇怪地问道。

红娘子失笑道:“蒙人那边就没有马匪么?难道马匪还分种族,蒙人那边当然是有与我们干一个行当的。那些大都是一些在争夺草场或者争权夺利中失败的人,聚集在一起的,他们凶狠歹毒,无恶不作,不但杀我们大越人,也杀他们自己的族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只是奇怪的是,这些马匪一般很少到离大漠的边缘活动的,他们一般都在大漠深处,与我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云昭想了想,道:“除了这些马匪,还有别的可能么?”

“有,不过更不可思议了,除了这些啸聚在一起的蒙人马匪外,能聚集如此多的部族武士的,便只有蒙人的王庭,但蒙人的王庭大帐兵便与我们大越的官军一般,是有军纪约束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屠云家村?”红娘子摇摇头,道。

“是不是上次我帮你们杀了那伙蒙人,夺了那些财宝,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才会来报复我?”云昭问道。

红娘子摇摇头,“这些人只知道这批货是我们劫的,并不知道你与我们的关系。更不知道你也参与了那次抢劫。而动用大帐兵来对付你一个普通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对着柔娘去的,这只消看云家村其它家都死伤殆尽,一个不留,就能看出来了。”

云昭沉默不语。

“柔娘有什么不一样的背景么?”红娘子问道。

云昭摇摇头,“我们是一齐长大的,都是云家村土生土长的,只不过她父亲我岳父读书识字而已。其它那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怪了!算了,云昭,你现在身体还弱,不要费神去想这些事情,日子长着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出真相,为你母亲和云家村的人报仇雪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完全好了,你才能去报仇,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做一点鸡蛋瘦肉粥,好给你补补身子。”

“谢谢二当家的!”云昭点头表示感谢。

红娘子微微一笑,“二当家是鹰嘴岩的弟兄们这么叫我的,你又不是鹰嘴岩的人,便叫我妙妙吧,我姓燕,叫燕妙妙!”

“哦,对了,带你离开云家村的时候,我替你收拾了一下,不过你家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捡紧要的物事收了一下,包了一个包裹,就在你枕头边上,有些东西我想你是很在意的。便替你包好了。”…,

说完,点点头,走了出去。

屋外院子里,三眼虎抬起头来,看着红娘子,“红姑娘,待会儿的鸡蛋瘦肉粥我有份儿么?”

红娘子横了他一眼,“三眼虎,又想找揍挨是不是?”

三眼虎看了一眼向厨房走去的红娘子,低头对姚谦说:“姚先生,看到了吧,什么叫重色轻友,这就是典型的啊哟!”

一句话没有说完,耳边风声大作,百忙之中就地趴倒,一根笤帚带着风声从头上掠过,却是正要进厨房的红娘子顺手扔了过来,看着三眼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满了泥土,还挂着两根干药草,不由咯咯大笑起来,飘然进了厨房。

姚谦亦是大笑,低声道:“你这不是找打吗?妙妙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却又偏生要招惹她!”

三眼虎嘿嘿地笑着,“我就是爱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咦,姚先生,不对啊,红姑娘这一回有些异样呢,你说是不是她有些喜欢这个云昭啊?”

姚谦微笑,“我不知道,你何不自去问她?”

三眼虎一缩脖子,“那红姑娘还不得提着刀追杀我啊,姚先生,姚大夫,你可真是看戏不怕台高哦。”

姚谦大笑着抬起头,对着厨房里的红娘子道:“妙妙,粥里放些红枣,当归,参须,给云昭补补!”

“哎!”屋里传来红娘子清脆的回声,“这些东西你放在哪里呢?”

“就在厨房里!在……”姚谦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砰的声音,也不知有多少东西掉到了地上,姚谦一下子跳了起来,“天,这个妙妙,从没下过厨房,我倒忘了这茬,我去看看,不然,她非得拆了我的厨房不可。”

三眼虎一边用力地舂着药草,一边嘎嘎地笑着,“姚先生,现世报,来得快,刚刚嘲笑我,马上就遭报应了,哈哈哈!”

姚谦一抬手,一根胡萝卜样的药材已经塞到了三眼虎嘴里,站起身来,急急地向着厨房走去,三眼虎被噎得瞪起眼睛,用力从嘴里拔出这根药材,只觉得其苦无比,呸呸连吐几口,奔到井边,舀了一瓢水,连灌几大口,这才感觉稍好了一些。

“都不是善人啊!”三眼虎一屁股坐在井台边上,仰天长叹。

房间里,云昭静静地躺在床上,将头偏到一边,紧紧地挨着那个不大的包袱,里面的东西带着亲人的气息,可是自己与他们却是天人永隔了,柔娘,你在哪儿呢?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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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老窝

姚谦还是低估了云昭强悍的身体和极快的恢复能力,一旦醒了过来,吃了药,躺了半天,到了晚上,云昭居然就强撑着身体下了床,慢慢地走出屋外。

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云昭痴然而立。

身后响起细脆的脚步声,一件斗蓬披在了云昭的肩上,回过头来,却是红娘子。姣洁的月光之下,红娘子似乎是刚刚洗过了澡,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满头的青丝披洒在肩上,身上有一股清新的皂香味。

“你病还没有完全好,不要在外面吹风。现在的风还是很凉的。”红娘子柔声道。

伸手拉拉斗蓬,云昭感激地看了一眼红娘子,“谢谢二当家的。”

“我跟你说过了,不用叫我二当家的,你可以叫我妙妙,我姓燕,叫燕妙妙!”红娘子笑着道。

云昭呆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叫出口,“燕姑娘!”

红娘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回房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红娘子道。

云昭摇摇头,“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这么躺着一连几天不动的时候,这几天睡得,我浑身骨头都酸了,我想出去走走。”

红娘子道:“你那里是睡得骨头酸了,你那是病得。姚大夫说了,你这次可是很凶险的,要是换个体子稍弱的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天爷不会让我死的,我还没有报仇呢,怎么能死?”云昭淡淡地道。“燕姑娘,你回去吧,我出去转转,对了,这里你们的地盘,我随便转转,不会让你们不便吧?”

红娘子侧过脸看着云昭,笑道:“好吧,你想出去转转,那我陪你,让你好好看看我们这群马匪的老窝好不好?”

红娘子这般说,云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来,我扶着你。”伸手扶着云昭的胳膊,抬步便走。

“我自己能行的。”云昭伸手想摆脱对方,但刚一迈步,两腿便一软,险些又摔倒在地上。

“不要硬撑着啦,你也不知道你这次病得有多重?”红娘子嗔道。

扶着云昭出了姚谦的院子,出乎云昭的意料之外,外面竟然是一大片阡陌分明的庄稼地,每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一间或者几间挨在一起的房子,这那里像是一群马匪的老窝,这明明就是一个和云家村差不多的村子嘛?

“这,这是?”云昭迷惑地看着红娘子。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红娘子笑道:“你是不是认为,马匪的老窝一定便是营寨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机关暗道?到处都是鲜血人骨?”

云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不是,不过与我想象中的有些区别。这里便是鹰嘴岩?”

“这里不是鹰嘴岩,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叫他老窝。”红娘子道。“云昭,你心目中的马匪是什么样子的,嗯,就是你以前认为我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如果说了,你不会生气?”云昭看着红娘子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红娘子的脸极其精致,夜色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朦胧美感。

“我当你是朋友,有什么好生气的。”红娘子笑道。

“我以为马匪就是没得吃没得花了就出来抢上一票,然后便胡吃海塞,花天酒地,等到没有了,再去抢。”云昭呐呐地道,从眼前的情形看来,似乎自己以前的想法都错了。…,

“是啊,恐怕外面的人都这样想我们呢!”红娘子感叹地道:“其实我们在大漠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去抢过我们大越的百姓,蒙人那里,倒是经常去抢。”红娘子笑了起来。

“你们平时都在这里?”云昭看着长势很好的庄稼,问道。

红娘子摇摇头,“这里是我们的老窝,住的都是我们的家眷,我们的主力平常都在鹰嘴岩,这也是我们被称为鹰嘴岩马匪的由来。我们平常都是自耕自吃,抢也只抢蒙人的。对了,云昭,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到这里的外人呢,平常,外人是根本不可能到这里来的,如果有人窥伺这里的话,根本走不近这里十里方园,便会被我们的游骑杀掉。”

云昭心里有些感动,“谢谢你们信任我,不过燕姑娘,我有个疑问,你们为什么要当马匪呢?就在这里当个快快乐乐的百姓不好么?”

红娘子微笑道:“云昭,你以前是一个本本份份的人,你过得好么?你不受人欺负么?快快乐乐地老百姓,嘿,这个世道,他们当真很快乐么?”

云昭默然,他想起了云家村那些本份的家民,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按期缴纳各种税收的日子,当然了,他们还得给红娘子们缴一份保护费呢!

“这个世道,你想要快快乐乐,首先便要强大到没有敢来欺负你。”红娘子重重地挥了挥手,“这才是前提,我们老窝里的人都过得很快活,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那人敢到这里来骚扰他们,但他们有这样的生活的前提是,我们的存在!”

“云昭,你如果想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想让他们不受到任何的伤害,那么你便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别人都不敢正视你,你才能做到这一点,否则,那都是空想!”红娘子道。

云昭低下了头,红娘子说得不错,云家村的覆灭,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如果云家村也如眼前这个平静的村子一般的话,蒙人那有机会进来烧杀抢掠,母亲怎么会死,柔娘怎么会失踪?

“云昭,你病好后,有什么打算?”红娘子问道。

云昭沉默半晌,才道:“首先,我会去找柔娘。”

“找柔娘?你去哪里找?”红娘子有些失望。

“你跟我说过,能聚集起这些多部族蒙人的,只有两类人,一种是蒙人马匪,一种是蒙人的大帐兵,我会先去找那些蒙人马匪。”云昭杀气腾腾地道:“把他们杀光,如果柔娘真是被他们掳去了,那么,杀光了他们,我便能救出柔娘!”

红娘子瞠目结舌,“你,你是这么想的?你知道这些马匪有多少人吗?最小的也有百多号人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云昭道。“一个个的杀,总有杀完的一天。”

红娘子呆呆地看着云昭,半晌才道:“云昭,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杀光了这些马匪,还是没有找到柔娘,你就去接着杀那些大帐兵?那可不是几百人了,那是成千上万上十万的人。”

云昭笑了笑,“我没那么蠢。如果真得是那些蒙人大帐兵做的,我想我会去投军,参加我们大越的军队,然后去打蒙人。”

“你糊涂!”红娘子一双柳眉倒竖了起来,“云昭,你知道我们鹰嘴岩马匪的出身么?”

第三十三章:鹰嘴岩马匪的来历

看到红娘子有些生气的模样,云昭有些茫然地问道:“马匪还要有什么出身吗?”

“我们老当家的,当年是卢城边军的骑兵将军,当年的鹰嘴岩马匪就是卢城的骑兵!”红娘子道。

云昭顿里惊呆了。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骑兵们或者战死,或者老死,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你见过三眼虎吧,他是当年那支骑兵当中最小的,只有十五岁,但现在也已经三十六了。”红娘子感慨地道:“时间就是一把刀子啊!当年我是被老当家的抱在怀里冲出卢城的,晃眼之间,我也有二十了!”

云昭看着红娘子,“既然是朝廷骑兵,为什么不好好地镇守边疆,而要反出来当马匪呢?”

红娘子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极大的不平和愤慨,“谁不想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谁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但是,这个世道逼着你做不成人,是啊,我们反出了朝廷,但这几十年来,我们却一直在做着替朝廷镇守边疆的事情,这些年中,蒙人几乎每年一次都要来寇边,是我们与冯从义老将军配合,一次次击败来犯的蒙人,但是,我们还是马贼。那怕朝廷中有许多人知道我们曾做了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们说话。云昭,你以为,大越朝廷,大越官场是什么?是一个青天老爷林立,为民做主,替民说话的地方?”

受到极大震憾地云昭呆呆地道:“可是,那是我们的大越的朝廷啊!”

红娘子嘿嘿冷笑起来,“那不是我们的朝廷,那是皇帝老儿的朝廷,那是那些门阀大家,世族豪门的朝廷。云昭,像你这样的人真进了大越的军队,你以为你会有所作为,要么你会被不思进取的同伴呕死,排挤死,要么你会被人做死,因为你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去那种地方,现在的大越军队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那支军队了,不,应当这样说,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否则,当年老当家的也不会反出卢城了。”

“老当家的为什么要反出卢城?”云昭问道。

红娘子脸色有些黯淡,“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如果你会成为我的同伴的话。”

这是红娘子又一次邀请云昭加入鹰嘴岩马匪了。

云昭沉默,他的脑子里有些混乱,红娘子的话让他对这个世界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秦先生在教他读书认字的时候,便告诉他一个道理,忠君,忠国,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但今天红娘子一席话让他的这个世界观产生了变化。

看到云昭依然没有答应自己,红娘子不由有些失望。

“云昭,回去吧,你需要休息,你好好地想想我说的这些话吧,报仇,打蒙人,也许你加入我们,更能实现你的这个理想。”红娘子扶起了云昭。

“对不起,我,我需要想想!”云昭带着歉意地看着红娘子,眼前这个女了曾数次救了他的性命,这一次自己病倒,又是她衣不解带地服侍自己,否则自己决不会好得这么快。

红娘子笑笑,“没什么,世人对于我们的偏见不是始于你,自然也不会终于你,云昭,我相信你与我们接触多了,便会知道我们是些什么人了。你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的,除非你心甘情愿地加入我们。”

云昭笑着点点头。

“等你大好了,我带你去鹰嘴岩!”红娘子道。…,

云昭一惊,不是不逼自己么?

似乎知道云昭的想法,红娘子接着道:“老当家的纵横大漠几十年,对于大漠之中那里有蒙人马匪,规模有多大,老大是谁,战斗力如何,一清二楚,你不是要去找他们报仇么?那么去找大当家的了解这些情况,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自己又一次屈解了对方的意思,云昭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谢谢你,妙妙!”云昭第一次这样称呼红娘子,“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早就死了,成了黄土之下一具腐烂的尸体了。”

“用不着谢我!”红娘子侧脸看着他,笑道:“我可是有目的的,我还盼望着你加入我们鹰嘴岩,与我们一起打蒙人呢!”

云昭的这一场病,足足休养了十几天才算缓过劲来,虽说有红娘子天天换着花样的熬粥,就是手艺不怎么好,但内容还是很丰富的,再加上姚谦大药罐子伺候着,但云昭仍是瘦了一大圈下去,病好了的云昭比以前瘦削了一些,脸也小了一圈,不过看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已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眼里已经有了一些神彩。

不过红娘子看着云昭,仍然有些心疼,原先云昭的眼神是阳光的,灿烂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情和渴望,但现在,那双眼里却多了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忧郁。

翻身上马,云昭回过头来,充着姚谦抱拳道:“姚大夫,大恩不言谢,只要我云昭不死,必然记世铭记你的活命之恩。”

姚谦笑着摆摆手,“自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其实云昭,我很想说再见的,不过一想,到我这儿来的人大多非病即伤,我便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你保重吧!”提了一个包裹递给云昭,“这里面是我给你抓的药,虽然你身体是大好了,但记得一定要将养一段时间,里面是我根据你的身体开的方子,记得每天要熬了喝,身子是本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不要因为这个而将身体弄虚了,这样得不偿失。”

接过包裹,云昭点点头,“姚大夫,我是小人报仇,只争朝夕,不过我会记得你的话的,不将身体弄好,那来力气报仇。多谢费心了。”

姚谦摇摇头,退后了一步,对着红娘子道:“妙妙,别忘了监督他每天喝药。”

红娘子又穿上了她标志性的大红斗蓬,红纱覆面,听了姚谦的话,看了一眼云昭,“放心吧,我会盯着他喝下去的,姚叔,我们走了,你保重吧!”

“走吧走吧,代我问沈老大好!”

三眼虎,燕小乙两人也是冲着姚谦一抱拳,笑着拨转马头,四人打马急奔而去。

(为什么会看不懂简介呢?枪手当真很疑惑,一直以为看枪手书的人年纪都偏大一些,貌似估计错误呢!)

第三十四章:马上功夫

翻飞的马蹄踩碎了刚刚绽开的或黄或红或白的小花,踩碎了一地的绒绒细草,惊起了无数的地鼠野兔,于马蹄落下的瞬间飞快地窜开一段距离,这才回过头来心有余悸看着如飞而去的奔马。

红娘子一马当先,大红的披风迎风飘扬,在他身后,三眼虎与燕小乙两人挥舞着马鞭,哟嗬嗬大声怪叫着,云昭的马术比起他们可就差了许多,虽然胯下的这匹战马是燕小乙从云家村那些死亡的蒙人遗弃下来的马中挑出来的一匹,比起前面的毫不逊色,但无奈对于马的操控相差了一个级别,云昭还是落后了一大截。

看着前面飞奔的红娘子三人,云昭心里不由警醒,自己的箭术或许可以傲视许多人,但马上功夫却太差,而自己要去杀的人,无一不是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以说他们与马几乎可以不分彼此,自己连三眼虎与燕小乙都比不上,当真碰上了那些人,那里有什么胜算?

自己必须要好好地练练马术了。云昭在心里暗暗道。

似乎知道云昭软胁,在纵马狂奔了几十里之后,红娘子减缓了马速,让云昭赶了上来。一边的三眼虎与燕小乙眼中满是调侃的神色,让云昭颇为不好意思。

“云昭,快看,前面有一只落单的羚羊,露一手给哥哥瞧瞧!”三眼虎大笑着指着前方,一只正在回头张望的羚羊。

“好勒!”云昭满口答应,刚刚在骑术上落后了一把,正想扳回一局呢,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马儿箭一般窜了出去,云昭已是拿起铁弓,抽出了羽箭,后面的红娘子三人微笑着赶了上来,“今天晚上有羊肉下酒啦!”燕小乙笑道。

那羚羊也判断出远处的几匹奔马不怀好意,四蹄一蹬,猛地向前逃窜而去,骄健的身影宛如一道金色的光线,一路跑着曲线,迅速地向远处逃逸。

“那里跑!”云昭一声大叫,手里铁弓平端,拉弦,嗖的一声,羽箭已是射了出去。

羽箭脱手的那一霎那,胯下奔马却在这关键的时候跃了起来,似乎是地上有什么不平的地方,但这一跃,可就让云昭这一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啉的一声,羽箭擦着那羚羊的身子射在地上,箭尾犹自嗡嗡地颤抖,羚羊受这一惊,猛地一个转向,向着另一边如飞奔去。

嗖的一声,另一支羽箭飞出,羚羊刚刚转过身子,那一箭便恰好飞至,强劲的力道将那羚羊射了一个对穿,钉在了地上。

云昭回过头来,看见身后的三眼虎向他扬了扬弓箭,满脸笑意。

云昭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燕小乙纵马而上,在马上偏转身子,一个蹬里藏身,单臂已是将这只羚羊扯了起来,举在手中,圈转马头,又奔了回来。

“好肥的一只羚羊!”他笑道。

红娘子缓缓地靠近云昭,看着云昭紧紧咬着嘴唇,低声道:“云昭,他们没恶意的。”

云昭点点头,“我知道,我懂!”

红娘子看着前面的三眼虎与燕小乙,“他们是想告诉你,杀那些蒙人马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如果双足立在地上,箭术那是万中无一,但骑在马上,你却连三眼虎也比不上,你明白了吗?”

云昭脸色难看,但仍是重重地点点头。

“蒙人以马为家,以箭谋生,在他们之中,能与三眼虎比美的不知有多少,而这些马匪,能在蒙人的内斗中活下来逃出去,并且现在过得有滋有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你想要报仇,便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红娘子缓缓道,“在你没有人马合一,马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时,你不要贸然去寻那些马匪,好吗?”…,

云昭沉默。

“云昭,不要固执,你有天份,人也聪明,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我们那里,有最好的马术大师,有他们帮你,你很快便能做到这一点。”红娘子道。

“我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会下功夫好好地磨刀的。”云昭点点头。

红娘子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吧,这头羚羊真不错,晚上我们烤来下酒。”

四人又奔行了一个时辰左右,云昭眼前的景色已是大变,起伏的荒漠在这里宛如被天神拿着战斧一通乱劈过一般,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将荒原分割成一片又一片地向着远处延伸。有些隆起的地方,还有着不少的残壁断开垣的古堡。

“这里叫杀虎口。”一边疾驰,红娘子一边对云昭道,“是进入我们原地的入口,这里面通道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般,你跟紧了,可不能掉队,不然很难找到你的。”

“我明白了!”

随着三人,打马驰进迷宫一般的裂缝之中,从远处看,这些裂缝不大,但驶到跟前,才发现其实这里的每一条裂缝都足足可以容纳三四匹马并肩而行。

红娘子三人熟门熟路,打马在里面拐弯抹角,云昭不敢怠慢,紧紧地追着他们,心中这才明白,为什么蒙人始终剿灭不了鹰嘴岩马匪了,这里,纯碎就是一个天然的大迷宫。不熟悉情况的人到了这里,只有挨宰的份儿。

人来得少了,不够给对方塞牙缝,人来得多了,利用这些迷宫的阻碍,想必鹰嘴岩的马匪早就逃之夭夭。荒漠如此之大,便是数十万人马投进去,也是沧海一粟,那里去找他们?而且这里几乎便是蒙人与大越官军默认的不设防区,任何一方在这里驻扎重兵都会被对方视为挑衅,诸如此类的加起来,倒是让鹰嘴岩马匪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看鹰嘴岩马匪的布置,也是事先预留了退路,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村子,任谁看到,也不会怀疑那里是一窝土匪的老巢。

这伙人可真是不简单呢!云昭在心里叹道。

“我们到啦!”奔在最前面的燕小乙一声欢呼,身影从云昭的眼中消失,纵马跃过一个弯道,云昭眼前一亮,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地形比起自己刚刚经过的这片杀虎口高出约数十米,一块形如鹰嘴的高达数十米的巨形岩石挺立在前面的高地之上。

这里就是鹰嘴岩了。

第三十五章:鹰嘴岩的大当家

“二当家的回来了!”鹰嘴岩上传来一声欢呼,等到云昭等人策马奔上这片高地,眼前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二当家的!”

“虎爷!”

一片乱糟糟的叫声。

“出去吃喜酒也不记得给哥儿几个带一壶回来,不仗义啊,虎爷!”有人在发牢骚。

“二当家的,新娘子漂亮不?是不是把你比下去了?”有人在打趣地道。

听到这些话,虽然知道对方是无意,云昭仍是心如刀割,低下头去,眼圈已是红了。

红娘子将马鞭啪地在空中摔响,厉声喝道:“够了没有,够了就给我散开,不要在这里聒噪,小心我抽你们!”

众人大愕,看红娘子铁青的脸色,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立即便安静了下来,看着红娘子拉着云昭奔向里面。

“虎爷,虎爷,出什么事了?”有人拉住了三眼虎的马缰,也有人拢住燕小乙,“快说说,红姑娘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生气?”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出事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一场喜酒要喝半个月啊,这事,说起来真是他妈的让人窝心。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红娘子骑在马上,一手牵着云昭的马缰,带着他向里奔去,“云昭,别在意,他们都不是故意的。”

眼里含着泪,云昭点点头,强笑道:“我当然知道,燕姑娘,我们是去见老当家的吗?”

“当然,这里只是我们的前哨,离老当家的地方还有两三里路呢!”

“这里地形不错,老当家的真会选地方。”云昭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那是当然!”红娘子得意地道:“不然,我们能在大漠纵横这么久啊,蒙人也好,大越也好,拿我们都没有办法。就是因为这里的地形,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不可能打下来,而且,他们真想付代价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我们早溜了,等他们一走,我们又回来,哈哈哈!”

说话间,两人已是奔到了一处寨子前,很简易的寨子,用木栅栏一围,中间是一顶顶的帐蓬,一匹匹战马在营帐外游荡着,这时正值午时,太阳极为暖和,便有大群的人或坐或卧于太阳底下,舒服地享受着阳光浴,也有人霍霍地磨着马刀,箭头。看到红娘子与云昭过来,都是站了起来,大声地打着招呼。

“二当家回来啦?”

“回来啦,沈叔呢,在那里?”

“老当家的这时候恐怕正在困午觉吧!”有人看了一眼角落里一个帐蓬,笑道。

“知道了!”红娘子翻身下马,一拉云昭,“走,我们去见沈叔。”

“这不好吧,老当家的正在午睡,我们这时候去打扰?”云昭迟疑地道。

“怕什么,有我呢!我回来了,他还睡什么睡?”红娘子不由分说,拉起云昭就走。

“叔,我回来了!”撩开帐蓬门,红娘子大步走了进去,一进帐门,一股刺鼻的味道便传了过来,红娘子啊了一声,已是紧紧地捂住了口鼻,便是云昭一个不太讲究的大男人,也觉得太臭了。

仔细看过去时,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正在呼呼大睡,满面红光,一看样子就知道喝了不少的酒,而在床前地下,堆着大堆的脏衣和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垃圾,被啃过的骨头抛得到处都是,一群群的蚂蚁正忙忙碌碌地爬上爬下,忙着搬运口粮,最为出奇的是,一只硕大的老鼠也正在拖一根骨头,听到动静,小眼睛一扫两人,哧溜一人,便从帐蓬的一个破洞里溜了出去。…,

“天爷,我才走了半个月,他就成了这副模样!”红娘子哀叹一声,捂着鼻子冲上去,揪住老者花白的胡须,大叫道:“起来起来,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你也睡得着,睡得香?”

“哎哟!”一声惨叫,老头两手捂住下巴,睁开了眼睛,看到红娘子,“你回来了妙妙?快松手快松手,要扯掉了!”

“我还不回来,你这里就成猪圈了,不对,你现在已经是猪圈了!起来!”红娘子大叫道,“你又喝了多少酒?我不是跟你讲过,一天只许喝三杯酒,早上不许喝,中午喝一杯,晚上喝两杯吗?”

“我的确只喝了一杯酒!”老头捂着下巴,一挺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的云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就是鹰嘴岩大当家,让人闻名色变的沈风?看到老头一本正经地对着红娘子分辩,云昭先前被勾起的哀伤倒是被冲淡了不少,看着这个可爱的老头不由笑了起来。

“你又撒谎,一杯酒能成这副模样?”红娘子满脸不信。

“我发誓,真只喝了一杯!”老头松开一只手,指天划地的发誓。

云昭眼睛一扫,在靠近床角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作杯子的东西,笑着走过去捡了起来,勾在手指中冲着红娘子晃了晃,“真的只有一杯!”他笑道。

听到有人作证,老头立时眉花眼笑,略一转头,看到云昭手中勾着的那杯子,脸色又是大变。

看到云昭手中的东西,红娘子大怒,“这是杯子吗,这是杯子吗?叫桶还差不多!你还真是会钻空子。”手下使劲,老头哎哟哟叫了起来,脑袋都被扯偏了。

“小子你不地道,看见了也不知道给老汉藏一藏,存心看我的笑话啊,哎哟!”一句话没有说完,已是被红娘子扯着胡须拉了起来,“出去,出去,今天有客人来,先不与你计较。”

老头就这样被红娘子扯着胡须拽了出去,外面的人见到这个情况,也都只是哈哈一笑,显然是见得多了,见怪不怪。

“既然有客人,那总得给个面子吧!”老头小声道。

看着后面跟出来的云昭,红娘子这才气哼哼地松开了老头的胡子,低声道:“能后在跟你算帐。”

“云昭,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们鹰嘴岩的老大,沈风沈叔!”

“沈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多次的云昭!”

云昭忍着笑,上前抱拳一揖,“大当家的,云昭给您好行礼了。”

老头沈风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大笑着扶起云昭,“好小子,听妙妙多次提起你,说要把你弄来入伙,没想到这一次真把你给带回来了,好,好得很,不过你刚刚结婚,就舍得老婆?”

“沈叔!”红娘子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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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雅尔丹的计划(上)

听到红娘子的叫声有异,沈风诧异地看了一眼她。

这边云昭已是惨然一笑,“没了,家没了,老婆没了,什么都没了!”

沈风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一边的红娘子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

“沈叔,你和云昭聊,我去给你收拾一下!”疾步走了帐蓬。

沈风拉着云昭的手,“走,小兄弟,我们去那边说。”拉着云昭,走向一块向阳的地方。盘腿坐下,“坐,小兄弟,与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仰起头,云昭迎着阳光看过去,满眼的金光灿烂,瞬息之间,眼中再无余物,云家村那个晚上一幕幕却是那样清晰地浮在了眼前。

大漠深处,郭尔罗斯部。大批的军械与精铁几个月以来,一直源源不断地从卢城方向运进大漠,再从郭尔罗斯部发运往王庭,精锐的装备让郭尔罗斯部族长葛洛的眼睛都红了,但他却没有胆子截留那怕一件兵器,一斤精铁,因为雅尔丹公主这一段时间一直便住在这里。

也许,等雅尔丹公主走后,自己可以想想办法,现在每一批过来的总数这么大,自己如果能找到机会,一次截留上几千斤精铁,几把大刀长矛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这几个月来,从卢城方向运过来的精铁总数已达数十万斤之多。当然,蒙族王庭为了这些东西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在葛洛看来,这完全是值得的,金银虽然好,但怎么比得上大刀长矛弓箭的犀利?大越的那个王子大概是想钱想疯了,竟然自掘坟墓,葛洛真是想不出世上为什么有这么愚蠢的上位者?

当然,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大越这样的权贵越多越好。

看着一辆辆牛车拖着军械走向王庭方向,葛洛咽了一口口水,走向雅尔丹的大帐。

宽敞的大帐之内,铺着纯羊毛编织的地毯,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丝毫声息,软软的如同踏在草地之上,雅尔丹盘膝坐在大帐的正中间,周围堆满了案卷,身边的一张矮几上,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堆放着精美的点心,有蒙人传统的吃食,也有大越的样式,这些大越点心都是从大越捉回来的人做的,比起蒙人传统的点心,更讲究,也更好吃。

雅尔丹穿着传统的蒙人服装,细碎的发辫垂下,挡住了雅尔丹的两边脸庞,只能看到挺拔小巧的鼻子和一张樱桃小口,雪白细碎的贝齿随着嘴巴的开合而时隐时现,雪白的小腿从裙子里露出来,耀人眼目。

“公主!”葛洛走到跟前,抚胸行了一礼。

雅尔丹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蒙族裙装束腰,本来就很挺拔的酥胸因为这样一个动作显得更加突出,葛洛眼睛一跳,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阿齐思回来了么?”

“刚刚得到消息,正在赶回来的途中,今晚上就能赶回来了!”葛洛道。

“嗯,等阿齐思带回来确切的消息,我们围剿鹰嘴岩马匪的事情就可以正式提上议事日程了。”雅尔丹重新坐了下来,伸长了两条长腿,双手反撑在后面,仰着头看看帐顶,“这段时间我从王庭里调集来了大量有关鹰嘴岩马匪的情报,从二十年前他们刚刚出现,一直到去年,所有的资料,没想到还真是极有趣。”

雅尔丹的姿态实在太过于诱人,这样撑在那里,女人特有的曲线暴露无疑,葛洛虽然阅女无数,但像雅尔丹这种极品,却是没有品尝过,不过他只是瞄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额头上竟然见了汗,这不是他的菜。…,

扫过地上堆集如山的资料,葛洛惊讶地道:“这么多都是?公主这些天在帐中一直就在读这些?”

雅尔丹点点着,坐直了身子,揉着脖子,“是啊,看得脖子都酸了。”

葛洛道:“一个马匪而已,那值得公主这么费心劳力?”

“一个马匪而已?”雅尔丹斜了葛洛一眼,“这么说葛族长是没有将沈风放在眼里了,那是不是劳烦族长派出部族勇士,替我们拔了这个钉子?”

葛洛一呆,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不是能轻易糊弄和讨好的,干笑几声,不敢搭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那些中原的兵书里说过的。沈风横行大漠数十载,自有他的生存之道。所部极为精锐,很是难打,以前我的注意力没有在他们那里,现在既然想要收拾他们了,对他们自然是了解得越详细越好。”雅尔丹从如山的资料之中抽出一本,晃了晃,“虽说看得辛苦,但也收获颇多。”

葛洛汗出如浆,以前雅尔丹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帮着他的兄长兀达争夺王庭的那把椅子,现在终于抽出身子来了,看来沈风要倒霉了,不过那怕有雅尔丹谋划,打沈风也绝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但愿这个活计不要落在自己身上,不过看雅尔丹一直呆在自己这里不走,形式似乎又不太妙。

“不知道公主发现了什么?”

雅尔丹抽出几本做了记号的卷宗,“你瞧瞧这几份案卷,我倒是真没想到沈风原来还是大越的骑兵将领,他反出大越的原因也很有趣,当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大越也有这样的汉子,倒是让我出乎意料之外!”

拿起那几份卷宗,葛洛略略地扫了一遍,笑道:“大越朝廷早就烂了,这也不意外,像这种肮脏的事情,大越那里那天不发生个几桩?”

雅尔丹冷笑:“大越有,我们这边便敢说没有?”

葛洛立刻闭上嘴巴。

将所有的卷宗拔拉到一边,雅尔丹道:“知道了沈风的底,便好对付他了,他这样的人,并不是无恶不作,而是有道德底线和行为准则的,如果像我们蒙人中的那些马匪,倒还真难收拾,不过沈风吧,就不一样了。以前有冯从义在卢城,我们想要剿他,那边冯从义便火急火燎地摆出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但现在卢城换了将军,就大不一样了。”

“公主已经有了法子?”葛洛试探地问道。

雅尔丹微微一笑,“等阿齐思回来后再说吧,我需要卢城的态度,再说了,这事也急不得,欲速则不达,慢慢筹画和布局,不动则已,一动便要达到目的,更何况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说到这里,雅尔丹忽地住了嘴,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葛洛。

“阿齐思回来后让他来我这里!”她吩咐道。

第三十七章:雅尔丹的计划(下)

“公主!”风尘仆仆的阿齐思刚一回到郭尔郭思部,就被召到了雅尔丹的大帐。“我派人打探过了,卢城守将司马瑞对于鹰嘴岩的沈风并没有什么好感,与冯从义的态度完全不同,这让我们剿灭鹰嘴岩时,不会遇到来自卢城的障碍。”

“卢城那里,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消息?”

“有!”阿齐思道:“卢城军队将领出现了较大变化,原先跟随冯从义的副将王敏已被确认遭司马瑞完全架空,最为精锐的第一营在四位哨将的带领下集体投靠了司马瑞,随即在这四人的支持下,司马瑞开始了对卢城第二,第三,第四营的整编集训,除第二营营将乔子方外,第三和第四营营将都已换人,两人都是出自第一营,第三营新任营将为王壮,第四营新任营将为丁健。”

“哦?”雅尔丹抬起头来,“这么说来,这个司马瑞还是想做一番事的了?”

“不错,公主,我在卢城的这段日子里,仔细观察了卢城军队的变化和调整,司马瑞收复了第一营这四名哨将之后,随之大力提拔重用,这四人跟随冯从义良久,在军事上是很有一套的,眼下卢城军风的确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除了第一营外,其它三营的战斗力也上升很快,从这一点上说,司马瑞比冯从义要更厉害一些。”阿齐思道。

雅尔丹点点头,“冯从义太耿直,后台也没有司马瑞硬,司马瑞敢一脚将那两个营的营将踹走,冯从义可没那个本事。看来这个司马瑞亦不能小觑啊!”

“公主说得是!”

“阿齐思,你来看看这些东西!”雅尔丹从案上拿起几张薄薄的纸,递给阿齐思。

快速地浏览完毕,阿齐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雅尔丹,“公主,关于沈风造反的那一件事,当年的我们都有所耳闻,毕竟当时这是轰动卢城与大漠的震天大事,公主现在将这个翻出来,是想?”

雅尔丹笑道:“当年事发后,燕达被斩首示众,沈风带着燕达的后人和骑兵冲出卢城,而涉事的另外一人所在的家族如今在大越可是混得风生水起,手握重权,而且此人与司马家交往极深,你说说,如此深仇大恨,那个家族会不会托司马瑞替他报仇呢?”

阿齐思笑了起来,“那倒是,一个男人被割了……”看了一眼雅尔丹,“的确是深仇大恨了。”

雅尔丹脸色微红,“如果,我是说如果司马瑞在上任之初接到过这样的委托,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将司马瑞也拉进来呢,这样,我们不需要调用太多的兵力,便可以将沈风连根拔起。”

“司马瑞会干吗?与我们联手?”

雅尔丹微笑道:“为什么不呢?如今我们蒙人与大越可是和平相处,相敬入宾,两家携手剿灭违害边境和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鹰嘴岩马匪,于他司马瑞而言,在大越朝廷面前亦是一大功绩吧,而且还公私兼顾,亦完成了那人的托付,想必他得到的报答要远远超过我们的预计吧!”

阿齐思想了片刻,道:“这事有两个难点。”

“你说!”雅尔丹很是欣赏地看着阿齐思,比起一族之长的葛洛,雅尔丹更加看重阿齐思,这是一个实于任事,很有想法的人物,而葛洛已被酒色财气淘得没有剩下多少智慧了。

“第一,如何说动司马瑞愿意与我们联手。而不是坐山观虎斗,先前我们说过,观司马瑞言行,此人并不是一个酒瓤饭袋,而是具有几分才气的,恐怕他现在也正打着我们两家拼个你死我活的注意吧!”阿齐思道。…,

“嗯,你说第二个。”

“第二则是鹰嘴岩马匪所处之地,极是险恶,很难硬攻,人少了,不起作用,人多了,他们逃之夭夭,大漠如此之大,我们根本无法琢磨他们的行踪,将他们逼急了,窜入荒漠来,大肆抢掠烧杀,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这些人来去如风,很难预测的。所以第二个难点就是,如何逼迫他们与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我们以优势兵力正面击垮他们。”

“你说得两点正是关键所在!”雅尔丹笑道,“关于如何让司马瑞到时候与我们一齐动手,这个不是问题,我会让他不得不与我们联手的,倒是你说的第二点,我们需要仔细筹谋,将他们从鹰嘴岩逼出来,不得不与我们硬碰硬地打一仗。”

“沈风盘踞大漠近二十载,部下最盛之时多达近三千余人,即便是现在,他还保有二千人以上的骑兵,这样规模的一支部队,一定有他的后勤所在,而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在鹰嘴岩,所以,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找出这个地方。阿齐思,回头跟葛洛说,多派哨探,在鹰嘴岩方园百里之内,给我仔细地搜索,一点疑点也不要放过。只要找出了他们的这个要害,就能很轻易地将他们逼出来。”

“这是第一点,另外,我相信这个地方在卢城一定有人知晓,或者说知道一点影子,阿齐思,你想想,冯从义与沈风两人合作近二十年,他会不知道沈风的这个要害在那里?那么跟随冯从义多年的王敏呢,那四员哨将呢,即便他们不是绝对清楚,但至少知道那么个一鳞爪,从他们那边再下手打探,也许事半而功倍。”

“公主睿智!”阿齐思佩服地点点头,“这件事我下去后去办。”

“不要着急,慢慢地来,我们有时间!”雅尔丹笑道:“操之过急的话,会鸡飞蛋打的。沈风这只老狐狸,要是让他闻着了味,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之前,便提前作出了防备,将他的后勤要害搬走,我们可就白忙活了。”

“我明白!”阿齐思连连点头。“公主,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雅尔丹笑道:“说说看。”

“在大漠,马匪可不是只有沈风一家,还有很多是我们蒙人的逃亡者组织起来的,他们中的一些眼中只有钱财,我们何不支付一些银钱,让他们到这周边骚扰,我们承诺不围剿他们,让他们来替我们试探沈风的要害在那里,这样的话,即便动作稍大一些,也不会引起沈风的怀疑,到那时,我们便可以在一边旁观,看看沈风最紧张哪里,那岂不是便能判断出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妙!”雅尔丹鼓掌大赞:“阿齐思,这个想法好。嗯,这件事让札木合去办,让他去联系那些马匪。”

阿齐思微笑赞同。

看了一眼阿齐思,雅尔丹赞赏地道:“阿齐思,以你才能,在郭尔郭斯部屈才了,等办完这件事,我会让兄长把你调到王庭去,在那里,你或许更能发挥你的才干。”

阿齐思大喜,向雅尔丹深深一揖,“多谢公主栽培!”有了雅尔丹这样一句话,自己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

(好吧,我将简介改了,要是再说看不懂,那就是跟我捣乱了!呵呵!)

第三十八章:绝世好马

云昭进鹰嘴岩已经是第十天了,那一天当云昭对着沈风缓缓地倾诉完之后,沈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叫来了一个叫万元的老头,对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个月,我要看到一个人马合一的云昭,你能做到么?”

头发胡子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分不出那是胡子那是头发的万元斜睨着云昭,“这得看他的天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老大,你手下这么多人,有多少人做到了人马合一?”

“少废话,他有的是天份,就怕惊着了你,交给你了,一个月后要是他做不到,别说是我,妙妙会拔光了你的胡子!”沈风挥挥手。

“妙妙?他是妙妙什么人,是妙妙找的男人,那我得小心一些,否则胡子不保!”万元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昭,那模样,便只差瓣开云昭的嘴来看看牙口了。

“万叔!”红娘子风一般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满脸通红,一伸手已是抓住了万元的胡子,稍一用力,万元已是大声叫唤起来。“叫你乱说!”

云昭苦笑着耸耸肩,来这里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已经知道红娘子在鹰嘴岩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下面的人敬畏,上面的人宠溺。在这里,她简直就是女王。

好不容易摆脱了红娘子的万元一把拖起云昭就走,“快走快走,被这女娃娃抓着了绝没有好。”

“我们去干什么,练骑术么?”云昭问道。

“屁的骑术,先去选马。”万元不屑地道:“沈老大要你做到人马合一,那首先你得有一匹好马。”

“我骑过来的那一匹就不错啊,有冲刺速度,也有耐力。”云昭道。

万元打个哈哈,停下脚步,“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好马?你识得马?会品马?”

云昭茫然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你骑来的那一匹就是好马,你懂个屁啊!”万元唾沫星子喷溅,直喷到云昭的脸上。

“你那匹马,充其量是一匹合格的马,合格,懂吗,远远算不上好马,真正的好马是有灵性的,灵性,懂吗?合格的马只能让你成为一普通的骑士,但一匹有灵性的马才能让你真正成为马上的英雄。人马合一,人马合一,要是胯下是一匹蠢马,怎么做到人马合一。”万元一边说,一边扯着云昭,大步地走向前方,云昭看到,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围栏,围栏里面围着数十匹马。

“看到了吗,那里面的马,任何一匹都比你那匹要好,这些马本来都是这片荒漠之上的野马,被我们想法子捉了一些来,好的,我们留下,差的不合格的赶走,让他们重回大漠,小子,你现在自己去挑一匹。”万元不无得意地指着围栏里道:“那里面的马都是我老万挑选过的,匹匹不差,当然也有最好的,就看你挑不挑得出!”

云昭有些傻眼,“万老,我不懂马。”

看了一眼云昭,“有些时候,也是讲缘法的,你挑中了他,那就是他与你的缘法,挑不中,那也没办法,是不是?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万元忽然化身了佛陀,嘴里跳出来的话充满了禅理,云昭明白,这就是让自己去撞大运呗,老头说了,里面有最好的马,也有差一些的马,但任何一匹都要比自己骑来的强,那有什么可怕的,不管挑中那一匹,自己都是赚了。…,

点点头,大步走向围栏,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云昭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走了过去,万元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小子不错,拿得起,放得下,没有多余的羁绊。

正如万元所说,马栏里的马匹匹神峻,一时之间,云昭都有些看花了眼,眼光从一匹匹马身上扫过,看到圈里来了人,这些马中的大部分都是转过来,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人,有的甚至仰头长嘶,不安地撩着蹄子,摇头摆尾地似乎在召唤着云昭,来,选我吧,选我吧!

云昭的眼光扫过,在马栏的一侧角落里,拴着一匹全身乌黑油亮,没有一丝杂毛的大黑马,只是在它的四蹄之上,有着一圈白色的毛发,圈里的马都在看着云昭这个突然的闯入者,这匹马却是纹丝不运,仍是屁股对着云昭,昂起的马头看着圈外广阔的原野,似是仍在怀念着那些自由飞翔于大漠上的时刻。

云昭举步向他走去。

看到云昭大步走向那匹马,外面的万元却是一惊,张嘴欲呼,肩头一紧,却是被人压住,“由他去!”万元回过头来,却是沈风带着红娘子两人走了过来。

“沈老大,这匹乌云踏雪的确是最好的马了,但性子暴烈,根本就没有驯服,这小子上去,别被摔个半死,你忘了上次三眼虎可是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万元紧张地道:“我看妙妙这丫头对这小子紧张得很,要是摔坏了他,我胡子铁定不保。”

红娘子大怒,一抬手便又窜了上来,“得得,算我没说!”万元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妙丫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匹乌云踏雪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这小子骑术本就不咋的,一来就跟它较劲,那是自找苦吃。我看你还是去早点准备金创药吧!”

“乌鸦嘴!”红娘子啐了一口。

云昭走到乌云踏雪跟前,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马身,乌云踏雪回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依旧凝视着圈外遥远的天际。

看到它没有对自己表示出反感,云昭大喜,伸手解下缰绳,站到马头旁,小心地抚摸着它乌黑发亮的鬃毛,乌云踏雪脑袋高高昂起,似乎很不情愿这种亲热。

见这匹马没有表示出特别的激烈动作,云昭心中大喜,伸手揪住马鬃,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跨上马背,便看了圈外的红娘子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伸起大拇指,骄傲地比划了一下。

但马上他就看到红娘子的脸色变了,“小心!”红娘子大声呼道。

乌云踏雪猛地感到背上多了一个人,原本一双漠然的眼睛之中顿时便红了起来,昂起头一声长嘶,前蹄已是高高扬起,人立而起。

刚刚跨上去的云昭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溜到了马背的后部,幸亏一只手还抓着鬃毛,猛一使劲,这才稳住,但乌云踏雪前蹄重重落下,屁股又高高地翘了起来,几乎是来了一个倒立。

云昭立马又向前滑来,两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两腿死命地夹着马腹,这才没有掉下来。

“小心啊!”红娘子大叫道。

“小子,好生受用吧!”万元呵呵大笑。

第三十九章:征服

乌云踏雪在马圈里上窜下跳,怒嘶连连,颠得马背上的云昭头昏眼花,只欲呕吐,随着这匹狂暴的大黑马屁股再一次高高的翘起,重重地落下,然后整个马身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已经头昏目眩的云昭啪哒一声,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乌云踏雪这匹大黑马着实凶悍,一般的马将背上的人摔下来也便罢了,它却是一个转身,便向云昭奔来,两蹄高高跃起,重重地踩将下来,那架式,是必将背上之人致于死地方才甘心。

马栏外的红娘子大惊,一按栅栏,便想跃进来帮忙,身体刚刚跳起来,就被沈风一伸手生生地扯了回去。

“沈叔!”红娘子叫道。

“一匹马都对付不了,以后如何对付人,他的敌人可双这匹乌云踏雪凶狠得多。”沈风淡淡地道。

“不错不错,他一眼看中了这匹马,那就是他的缘分,如果不能降伏他,那就是有缘无分,丫头,有些事你是帮不了忙的。”万元在一边连连点头。

红娘子呆在那里,脸上汗水涔涔而下。

马栏里,云昭被摔得七荤八素,最先落地的屁股不知咯着了什么,火辣辣地疼,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角便瞟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过来,高高扬起的碗口大的蹄子直接踏向自己,大惊之下,也顾不得马栏里马粪遍地,就地一个懒驴十八滚,从地上翻滚开去,那乌云踏雪两蹄落空,再一次高高人立而起,瞄准云昭又是一脚踏下。

从地上再一次滚翻开去,已经到了马栏的边缘,手里抓住马栏,云昭弹身而起,惊魂未定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一双红着的马眼也在瞪视着自己的这匹大黑马,妈的,好狡滑,先前老子摸你毫无反应,原来就是等到老子放松戒备心之后便一举要了老子的命,**的还是一匹马吗,比人都狡滑。

云昭喘息着,心里却是一愁一喜,喜的是这匹马便正如万老头所说的,有灵性,而且很有灵性,愁的是这马如此暴烈,自己怎样才能收服他。

两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将满手的马粪擦干净,两眼盯着大黑马,慢慢地踏上一步,乌云踏雪见状,立刻退后一步,云昭再上前,它再退。

原来还是怕老子的,云昭大喜。拉开步子便向大黑马奔去,想要再次跃到他的背上,大黑马向旁侧过身子,整个屁股靠了过来。

“它要踢你!”圈外红娘子大叫。

云昭听到红娘子的警示,猛地站住,果然,顺过屁股的乌云踏雪撩起了它碗大的铁蹄,要是云昭以刚刚的速度奔过去,这一蹄子便正好踢到他的胸膛。

“你这畜生!”云昭大怒,“屡次三番想要我的命,今天不把你收拾了,我把名字倒过来写。”脚下发力,奔了上去,身子紧紧地贴着马身,随着大黑马跑了一圈,觑准了一个空子,两手抓住马鬃,腾身而起,再一次骑到了乌云踏雪的背上。

感觉到那个家伙又骑到了自己的背上,乌云踏雪亦是狂怒起来,上窜下跳,故伎重施,想将云昭再一次摔下马来,不过这一回云昭对于它的招数大概有了一个了解,刻意防范,那乌云踏雪窜跳得汗水津津,云昭仍然是稳稳地坐在马上。

绕着马圈奔了一圈,惊得其它的马儿鸡飞狗跳,乌云踏雪似乎知道这些法子是摔不脱背上的这个人了,长嘶一声,四蹄一扬,突然加速,马背上的云昭眼见得这大黑马居然是迎着马栏撞了过去,不由大惊,这厮居然如此暴烈,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有人骑在背上驾驭他么?这个念头刚刚掠过,便感觉到自己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这么短的距离之内,那乌云踏雪居然冲刺,腾空而起,越过了马栏。向着外面广阔的荒漠冲去。…,

“天爷!”红娘子大叫了一声,冲进马栏,翻身上了一匹马,一夹马腹,冲出了马栏,紧跟着追了上去。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沈风看着那乌云踏雪如此强悍的短距加速与跳跃能力,作为一名骑兵老将,他也是咋舌不已。“老了,老了,否则一定把他弄来作为自己的坐架。”他不胜遗憾。

“得了吧老沈,你现在这副身板,上去估计三下就得给颠下来,然后躺在床上哎哟个十七八天!”万元嘲笑道,“还是老老实实骑你的那匹老黄骠吧!”

“嘿嘿,黄骠虽然比不上这匹乌云踏雪,但也是难得的邓马,我知足了!”沈风嘿嘿笑着,“走吧,老万,去你家喝一杯去,他们这一去,只怕一时半会回来来。”

“喝酒行,但是丫头回来发现了,你可不能说在我哪里喝得酒!”万元警告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出卖过兄弟,绝对自己扛!”沈风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万元点点头,“嗯,你也就这一点让人佩服,走,我那里还有一壶好酒,咱们去灭了他。”

“太好了!”沈风大喜,勾着万元的肩膀,“你老小子有良心,咱今天喝个够,今天,妙丫头没时间理我。”

“你说,妙丫头是不是看上这个云昭了,怎么对他如此上心,我是看着妙丫头长大的,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男人如此紧张的呢?”万元道。

“我眼睛又没瞎,姑娘长大了,我心里欢喜着呢,不过现在不好提啊,在云昭面前,你别说什么,人家刚刚历经惨事,说出来不是在人家胸口上插刀子么?”

“我都老成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万元横了对方一眼。

荒漠之上,云昭两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两腿死死地夹着马腹,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响,身后似乎传来了红娘子的大喊声,听得不甚清楚,但此时的云昭那敢分心回头去看,一心一意会在胯下的这匹大黑马之上。

红娘子紧张万分地策马跟在后面,她骑着的这匹马是早被驯服了的,也是神峻得很,但比起前面的乌云踏雪,却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那里追得上。

乌云踏雪不停地加速,虽说在疾驰,但他也不是老老实实地奔跑,而上或上或下地不停地制造着颠簸。

急速奔跑之中,它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四支蹄子在荒漠上拖住长长的印痕,云昭下半身方刻飞了起来,只余下两只手死死地抱着马脖子,胸膛贴着马背,险些便掉了下来。

喘着气,落下来的云昭再一次地夹紧马腹,“来吧,不家什么招数,来吧!”

见此招无效,乌云踏雪再一次加速,这一次却是在最高速之时突然转向,不过云昭此时已有了准备,人趴在马上,纹丝不动。

一人一马在荒漠之上搏斗着,远处,红娘子担心地看着云昭,这种事,她是帮不上半点忙的。

从开始在马圈中与大黑马较劲,到此时,云昭与它已经整整搏斗了一个时辰,身体里的力气已几乎被榨干,云昭只感到阵阵疲惫袭来,气力在一分分的消失,而胯下的大黑马却仍是蹿跳得欢实,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云昭心中一阵悲哀涌上来,如果这样持续下去,自己的力气便会被率先耗尽,自己连一匹马都收服不了,还谈什么为父母报仇,还谈什么救回柔娘来。

心中悲愤加交,一时恶向胆边生,趁着大黑马减速的当口,一伸手从裤腿里摸出一解腕尖刀,对准了马的后脑,怒吼道:“老子不陪你玩了,现在就问你,服不服,如果不服,老子送你回老家!”手中略一使劲,解碗尖刀的刀尖已进刺破了马的后脑。

感受到背上之人的怒火,感觉到后脑那里传来的剧痛,大黑马的身体陡地僵了一下,刚刚加起来的速度猛地减了下来。

感受到大黑马的变化,云昭大喜过望,“跟了我,你就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的朋友,咱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再不听话,我可就要下死手了!”手上再略略使了使劲,胯下的大黑马仰天长嘶一声,嘶声之中似乎带着一股悲愤,它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云昭浑身发软,趴在马背上,也没有了丝毫力气。

远处的红娘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喜,飞马奔来,“成了,云昭,成了,它服了。”

第四十章:对赌

云昭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看到红娘子策马奔进,想要翻身下马,却是没了丝毫力气,啪哒一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红娘子大惊,赶紧下马奔了过来。生怕乌云踏雪再来一次双蹄重踩,看云昭的模样,绝对是没有力气再躲了。

乌云踏雪这一次没有提起它那碗大的蹄子,而是低下头,张开嘴,轻咬着云昭的衣服,看到这一幕,红娘子停了下来,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

费尽地翻过身来,云昭注视着硕大的马头上的那对大眼,此时,愤怒的红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领神会的关心,云昭笑了,伸手搂住马头,乌云踏雪伸出舌头,用力地舔着云昭的脸庞。

“它叫乌云踏雪,是我们鹰嘴岩最好的马,一直以来,都不肯被人驯服,云昭,恭喜你,你拥有了一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战马。”红娘子微笑着走近。

云昭用力站了起来,一手搂着马头,用力地抚摸着马首,一边道:“妙妙,谢谢你。”

红娘子芫尔一笑,这是云昭第二次叫她妙妙,“我们回去吧,他们一定等急了,说不定多么担心呢!”

“好!”云昭点点头,拍拍乌云踏雪的背,“兄弟,咱们回去啦!”跃身上马,“妙妙,我们走吧!”

鹰嘴岩,知道云昭正在驯服乌云踏雪的马匪们聚集在一起,正在议论纷纷,在鹰嘴岩,凡是自认为有几把刷子的人无不是打过乌云踏雪注意的家伙,但在三眼虎惨谈收场之后,便没有一个人敢去尝试了。

“虎爷,你说说,这个云昭能行么?”有人问道。

“行个屁!”三眼虎不屑一顾,“以那小子的骑术,想要驯服乌云踏雪,做梦吧,老子都折戟沉沙了,他能行?大家伙就看着等会红姑娘把那小子扛回来吧,然后浑身绑上夹板,哎哟哟地叫死叫活!”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虎爷,当初你便是这样的。”

三眼虎恼羞成怒,“你不提这档子事会死啊!”

众人更是大笑起来,能看到虎爷出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说不定,那小子有一股狠劲!”一边的燕小乙却唱起了反调,“那小子,身上有一股味,有时候露出来,我都有些怕。虎爷,说不定他真能成。”

“我呸!”三眼虎吐了一口唾沫,“还一股味,馊味吧。小乙,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呆会儿那小子要是被红姑娘扛回来,那你给我洗一个月的内裤。咋样?敢不敢赌?”

燕小乙一呆,“洗你的内裤,我才不赌。”

“瞧瞧,怕了吧?小乙啊,你还真是个没胆的怂货,胯下毛没长齐的小子,与虎爷比还差远了嘴,瞧你虎爷,就不怕。”三眼虎得意地道。

燕小乙大怒,“谁的毛没有长齐?”

“长齐了你不敢和我赌,不就是给虎爷你洗一个月的内裤么?”

“赌就赌!”燕小乙一跳而起,话刚出口,便后悔了,这几乎是必输的赌局啊,“虎爷…….”

“哎!”三眼虎大笑着截断了燕小乙反悔的话,“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各位弟兄做个见证啊,我和小乙这就算对赌了啊,有没有加入的,快点啊,我估摸着红姑娘要扛着那个云昭回来了,没有人,没有人,好,就我和小乙了!”

众人轰然大笑。

“小乙,你又上当了,准备替虎爷洗内裤吧!”…,

“靠,我说小乙,不吸收哥的教训啊,上一次我跟虎爷赌,输了只洗一星期的内裤,便差点将我熏昏过去,你啊,等着享受吧!”

燕小乙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握着拳头狠狠地捶着地面。

“回来啦!”高处一个哨楼上的马匪挥舞着手臂,在上面又叫又跳。

三眼虎抬着头,“是被红姑娘扛回来的吗?”

哨楼上的马匪搭着眼蓬看了几眼,“虎爷,好像不是哟,一人一匹,骑马回来的。”

“啊!”三眼虎立时傻眼。

本来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燕小乙都不敢站起来看,一听这话,血涌上头来,一跃而起,用力地扒开挡在前面的同伴,“让让,让让!”

等燕小乙挤到前面的时候,云昭与红娘子两人已经走得很近了,云昭骑得不正是那匹乌云踏雪么?

哈哈哈哈,燕小乙仰头大笑,“我赢了,我赢了,虎爷,咦,虎爷哪去了?”

众人一齐回头,三眼虎夹着尾巴,正悄悄地向后溜走,“虎爷,那里走?”

燕小乙一声大吼,三眼虎顿时脚底板抹油,跑得更快了。

燕小乙快活的大叫,“跑也没用,弟兄们做证啊,一个月的内裤!哇哈哈哈!”

“我们做证!”众人一齐大叫,“一个月的内裤!”

看起来倒是三眼虎在这群人中是有公愤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赌输替他洗过内裤,这一次难得他载了,岂有不墙倒众人推的?

“什么内裤?”听到众人的欢呼,云昭有些奇怪地问道。

红娘子脸上一红,“别理他们,肯定是他们拿你驯马这事打赌了,不知是那个倒霉鬼输了,走吧,我们去找万叔,乌云踏雪虽然服你了,但你真要和他做到心意相通,还需要一段时间呢!特别是马上的技巧,别看万叔老了,在这上面他可是行家里手,没人比得上他的。”

“那要麻烦他老人家了!”云昭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两人策马奔向万元的帐蓬,片刻之后,沈风狼狈地逃了出来,身手矫健之极,浑不像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在他身后,红娘子跳着脚大叫道:“你又喝,你又喝,能跑到那里去,总有被我抓住的时候。”

回过身来,戟指着万元道:“万叔,你明明知道他不能喝太多酒的,你还给他喝,哼,哼哼!”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万元。

万元慌乱地摆着手,“妙妙,别乱来啊,是老大逼着我要酒喝的,他是老大嘛,停,停,别揪我胡子,我保证,一个月,让这个小子人马合一,鹰嘴岩没人比得上他,行不?”

看着红娘子还在逼近,万元心一横,“二十天,二十天总行了吧?”

红娘子收回了手,叉着腰,“好,万叔,这可是你说的,二十天,我会验收的,要是做不到,胡子还是要拔的。”

当的一声,万元已是扔了手里的酒壶,狞笑着看着云昭,“小子,来吧,让老子好好地练练你!”

看着万元的狞笑,云昭顿时毛骨悚然。

那边,红娘子已是奔了出去,“沈叔,你给我站住。”

第四十一章:军演

卢城正在进行一场的军演,这是新任卢城主将司马瑞上任后的第一场军演,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士民百姓商人前来观看,军演的地点也不是在平常演武的校场,而是选在了卢城城外,除了中间的城楼,所有的城墙之上并不禁绝百姓观看,是以一早,整面整墙上便站满了人,而在城外,更是人山人海。

以往冯老将军在时,不习这些勾当,卢城百姓便也看不到这种盛况。

司马瑞端坐在中央城楼之上,在他的身侧,已经被架空等若闲居的王敏居然也被请了来。只是他的脸色的确不怎么样,现在他在卢城等若是被监视居住,便是出来逛个街,身前身后也总是跟着好几个人,有明的,有暗的。

王敏极其后悔,冯老将军临走之前,是给他留了一笔金银的,这笔钱就是让他用来拉拢属下四位哨将的,想必是冯老将军走时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四位哨将各有各的困难,冯老将军没有自己给他们,是给了自己收买人心的机会,但自己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他想把这笔钱留下来,留在将来更需要钱的时候再用,也许有一天,这笔钱能变成战马,能变成刀枪,能变成弓箭,他没有用它们来拉拢姚猛四人。王敏认为他们四个和自己一样,跟着冯老将军这么久了,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怎么会为金钱而屈腰,但事实表明,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结果就是第一营易手,司马瑞抓住了这个空子,一举将第一营夺走。看着城下的姚猛,王壮,丁健,屈鲁四人,王敏心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自己不该用自己的处式方式来要求旁人。他并不怪这四个人,他只怪自己。

现在王壮,丁健领着第三营和第四营的营将之职,只等朝廷颁下任命状,便名正言顺,而第一营现在归于姚猛,乔子方本身就是最早投靠司马瑞的人,司马瑞已经实实在在地握住了卢城,自己,已在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闲人。

下面的军演已经开始了,不时传来市民们高声的喝彩声,而王敏却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下面,这支军队现在已经与他无关了。

“王将军,王将军!”司马瑞现在是春风得意,看到王敏有些神不守舍,他得意地招呼着。

“哦,司马将军!”王敏从自责之中惊醒过来,看着司马瑞的笑脸,“司马将军有何指教?”

“今日军演,王将军看如何?王将军是边塞老将了,还请不吝多指教啊!”司马瑞道。

“很好,很好,第一营就不说了,二,三,四营如今倒是脱胎换骨,教人欢喜异常!”虽然心中失落,但作为一名老将,王敏还是很高兴看到卢城边军终于有了一些新气象,边军愈强大,卢城便愈安全,而这城里的百姓,包括身后无数的百姓,当然就更安全,作为一名边军将领,他的确是感到高兴。

司马瑞一楞,本来以为王敏要大放劂词的,因为他将王壮,丁健等一批一营骨干从一营抽走之后,一营的战斗力是有了一定程度下降的,本来以为王敏会抓住这一点来攻击自己,没有想到对方倒是持有一颗公心,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人。

“姚猛,王壮,丁健,屈鲁都是营将之才,对于他们的使用,不怕当着王将军的面说,对冯老将军我是有不同看法的,将他们全都集中在第一营中,的确是保证了第一营超强的战斗力,但却将其它营头完全废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以前的第一营可以以一营之力挑动其它三营,并且战而胜之,但现在,就不同了,不错,第一营的确实力下降了,但其它三营的实力且起来了,现在的二三四营如果来挑战以前的第一营的话,二个营便能与第一营持平,三个营便能全歼以前的第一营,这就是变化,现在卢城边军的实力大大提高了。”司马瑞道:“王将军,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对于这一点,王敏无法提出反对意见,但这并不是冯老将军带兵不行,而是冯老将军没有司马瑞这么强硬的后台和丰富的资源,冯老将军无法像司马瑞一样,将无能的第三第四两营营将踢走,便只能任同他们烂下去。他只能竭尽全力保证第一营的战斗力,在这一点上,司马瑞的确做得很好。

“不错!”王敏点头同意。

“王将军胸怀若谷,司马瑞佩服!”司马瑞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大加反驳呢?”

“我是一个军人,为什么要不顾事实而强辩呢?司马将军,看到边军强大,我最为欢喜,恭喜你了!”王敏沉着脸道。

司马瑞拱手道:“多谢,能得你这样的老边将一赞,我是不胜欢喜。王将军,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是张开双臂欢迎的。”

王敏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司马将军,卢城边军的确比以前要强大,但我只希望你将他们用在正道上。而不是那些魑魅魍魉之事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敏虽然困居家中,但也不是一无所闻。”

司马瑞脸色一变,看着拂袖而去的王敏,脸上杀气一闪而过,王敏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但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演武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直到晌午时分才结束,看着集合在城下的万余军队,司马瑞踌

躇满志,这是一支真正属于他的部队,也将是他的起家之本。

晚间,卢城边军的主要将领在司马瑞将军府上汇聚一堂,共同欢庆演武的成功,司马瑞脱去军装,换上便服,端着酒杯,向麾下的将领们一一敬酒,满脸笑容。

屈鲁有些失落,第一营四位哨将,如今都成了营将,而只有自己,还是原地不同,看着志得意满的姚猛,王壮,丁健,还有那个自己一向瞧不上的乔子方,屈鲁心里很不痛快。

“屈将军!”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屈鲁抬着看起,却见一脸笑容的司马瑞站在自己面前,慌忙站了起来,“司马将军。”

“坐!”司马瑞笑道:“怎么,看你一个人连干了好几杯,心中不痛快?”

“那里,不敢!”屈鲁连连摆头。

“你的心思我明白。”司马瑞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急,我有安排。”

“多谢司马将军!”屈鲁拱手,勉强笑道,卢城边军一共只有四个营的编制,如今四营主将都已就位,自己铁定是要落后了。

“卢城边军马上就会有第五营!”司马瑞端起酒杯,向着屈鲁举了起来,“你将是第五营的营将!”

屈鲁一惊,又是一喜,紧接着便疑惑地道:“将军,卢城边军只有四个营的编制。超编扩军没有军部的允许,是犯忌违制,要受军法制裁的。”

司马瑞呵呵大笑,“屈将军,你不会这么天真吧,我既然说了有第五营,那肯定便有第五营,因为这不是我想要,而是有人想要,而这个人,是军部无法动得了的,甚至军部中的某些人也要讨好于他。”

屈鲁顿时明白了那人是谁。

“多谢将军!”屈鲁欢畅地举起酒杯,两人重重地碰在了一起。

奢文庄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司马瑞跟前,俯耳低语了几句,司马瑞失笑道:“盯得这么紧,好吧,你让他在偏厅等候,我会去见他的。”

第四十二章:施压

皮货商人皮定秋这一次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浩浩荡荡七八个大商人一齐到了将军府,走进偏厅,看见这些商人,司马瑞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其中有两三家后台硬得紧,都是在朝堂之中说得让话的人,眼光看向皮定秋,不由露出了几份厌恶的神色。

“见过司马将军!”一群商人看到司马瑞,都是站了起来,抱拳行礼。

司马瑞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看向众位商人时,脸上已是堆上了笑容,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一个皮球般的大胖子,亲热地道:“刘掌柜的,上次在京城刘尚书家还见过你,这怎么就到了我们卢城啦?”不等胖子说话,转身又拍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家伙,“卢兄,卢大人怎么会让你来处理这些杂务?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刘掌柜和姓卢的年青人也是满脸堆欢,“司马将军,多日不见啊,今天白天见了司马将军的军威,我们是不胜欣慰啊,这一下,我们可就有指望了。”

“哦!”司马瑞指了指椅子,“坐,坐,两位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只要司马能做到的,自然是不遗余力。”

姓卢的年青人抱拳笑道:“以司马将军如此之军威,做这事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啊,不瞒司马将军说,这一次我亲自来,是因为我家一大批货在大漠被该死的马匪给劫了。损失惨重啊!其实货倒也罢了,但是我一位堂叔也陷身其中,生死不明,让我家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啊!”

“不错,司马将军,我这一次来也是因为此事,我们商号也有一大批货给劫了,好在人却没事,但这一批货也是价值极大,不瞒司马将军,刘尚书是相当的恼火,所以派了我来处理此事。司马将军,我是无法可施,只能来求将军了!”

“大家都是为了此事而来?你们的货也被大漠上的马匪给劫了?”司马瑞转头看向其它几个商人,问道。

“不错,不错,司马将军为我们作主啊!”一群商人七嘴八舌地道。

“大漠之上,马匪不少啊,不仅有我们大越人,也有蒙人,想要剿灭他们,可不是易事呢,如果我大军出动,他们溜到了蒙人那边,我也无法可施啊?”司马瑞沉吟道。

“司马将军,劫我们货的人是鹰嘴岩马匪,他们是不可能溜到蒙人那边的,据我所知,蒙人也正在想着剿他们呢!”

“刘掌柜,你怎么确定劫你们货的就是鹰嘴岩马匪呢?”司马瑞反问道。

“当然是有人脱身回来了,商队之中有人侥幸逃了回来。”刘掌柜道。

“原来是这样!”司马瑞点点头。“不过各位掌柜,这其中有几桩难处,第一嘛,我卢城边军刚刚整编完毕,弟兄们一连数月都没有休息,这个时候再派他们出战,容易出现反感情绪,影响战斗力,所以还得先休养一段时间,第二嘛,我大军如果出卢城,容易与蒙人那边产生误会,要知道,现在我们与蒙人可是有休战协议的,这个还需要与对方沟通,也需要时间,所以嘛,还请各位掌柜稍安勿燥,等这一切都妥了,我必定出兵。”

听到司马瑞如此说,那刘掌柜与卢姓年青人都是满脸欢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出动大军,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实我家大人也只是知会司马将军一声,我堂堂大越,怎么容忍这些马匪横行无忌呢,只要司马将军有这个计划剿灭他们,我们也就放心了。是不是,各位?”…,

“当然,当然!”

皮定秋笑着走上来,双手向司马瑞奉上一个小盒子,道:“司马将军,这是我们诸商号凑的一点大军开拔费,什么时候司马将军出兵,便可以赏给士兵们以激励士气。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司马瑞身边的奢文庄走上前去接了过来,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看到司马瑞收了钱,商人们都是满面笑容,“如此我们便告辞了,司马将军,我们静候你的佳音。”刘掌柜笑着拱手告辞。一众商人也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

“好,好!”司马瑞站起身来,道:“各位暂且请回,一有消息,司马必当告知各位!”

看到一众商人出门而去,司马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快,“这个皮定秋真是活腻歪了,居然拉着刘尚书与卢大人家的人来压我。文庄,你说这两位大人家真得被劫了?”

奢文庄道:“劫肯定是被劫了,不然这两人不会出现在卢城,不过是谁劫的却还要费思量。”

“你是说蒙人在里面搞鬼?”

“很有可能!”奢文庄道:“这是想从上面来压将军您,使将军您进退两难啊,打,没胜算,不打,朝堂之上,对将军您不免会有不利的说法,这会让司马大人很被动的。”

司马瑞点点头,“是啊,想出这个辙来的人真该杀,文庄,你替我写一封信给潭州的叔叔,问他讨一个注意,现在打,的确没有把握,只怕要麻烦叔叔为我在朝廷之上斡旋了,这事儿,我爹反而不好出面。”

“文庄明白。”

“另外,叫姚猛他们几个人进来吧,样子,总还是要做一做的。”司马瑞道。

姚猛,王壮,丁健,屈鲁,乔子方几人鱼贯而入,“司马将军!”众人行了一礼。

司马瑞笑了笑,指着身边的那个盒子,“姚将军,这个盒子里有一些银钱,你们拿去分了吧!”

姚猛几人一惊,“司马将军,这是?”

“这段日子大家也辛苦了,刚好有人送了一笔银钱过来,便权当是大家的辛苦费,姚猛,不要推辞了,拿去,分了!”司马瑞大声道。

“是,多谢将军!”姚猛走上前去,打开盒子,惊叫了一声,“这么多,将军,一共有五万两银子!这,这叫我们怎么敢受?”其它几人也是纷纷推辞。

司马瑞摆摆手,“五万两,一人也才一万两,你们手下还有这么多的将校,一人分一点,到自己手上的也就不多了,拿去吧!”

“多谢将军!”几人都是兴奋不已,司马将军的慷慨,众人今天算是又一次领教了。

“姚猛啊,你第一营多派些哨探出去巡逻,打探一下鹰嘴岩马匪近期的行踪,探一探他们除了鹰嘴岩,还有没有其它的落脚点?”

“将军,要打鹰嘴岩?”姚猛一惊。

“鹰嘴岩马匪打劫商队,残害边民,罪大恶极,打,肯定是要打的,但现在却还不是时候,先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吧,把所有的情况都摸清楚,真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免得手忙脚乱。”司马瑞道。“上面有人逼着本将呢!”司马瑞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露一手

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自大漠之上掠过,四蹄蹬起,轻盈腾空,落地无声,只是溅起四蓬灰尘,乌云踏雪兴奋地纵情奔驰在大漠之上,在他背上的云昭,时而蹬里藏身,时而偏传到马腹一侧,时而单足立于马上,显然马术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而他胯下的乌云踏雪,在跑动时,不管地面如何,马背上都是平稳之极。

策马奔回鹰嘴岩高地,众多马匪都是传来震天的喝彩声,红娘子兴奋地跑上去,挽住乌云踏雪的马缰,“云昭,太好了,马术你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马上的格斗以及骑射了。”

翻身下马,云昭向着一边的万元衷心地抱拳道谢,“这些日子,多谢万老爷子的指点。”

万元看了一眼红娘子,笑道:“谢就不必了,也要你有这天份才行,不错不错,虽说与我想得还有些差距,但那些东西,只能是你以后在战斗之中去摸索,去体会了,练是练不出来的,妙妙,我可是竭尽全力了,这小子也还挣气,你可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接来的马上格斗你自己就可以教她,至于骑射,这小子就不必练了吧,他这水平,已经是顶尖啦!”

“不敢当老爷子夸奖!”云昭笑道。

“先歇一天,明天我们开始练马上格斗,云昭,马上格斗与徒步作战区别很大的,不过你现在马术已经突飞猛进,便克服了最大的难题,相信用不了多少天,你就会成为一个马上的勇士啦!”红娘子笑道,“走吧,我今天烤了一只野兔,还准备了一点酒,咱们去庆祝一下。”

云昭看着红娘子,“妙妙,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那时候就冲到了大漠上去了,要是那样,现在的我,恐怕尸体都被野狼啃光,只剩下一堆骨架了。以前的我没什么见识,以为凭着我的一手箭术便能行遍天下,与你们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红娘子微笑着看着云昭,见他肩头之上沾满了灰尘,伸手轻轻拂去,“跟我客气什么?其实你想的也不错,你的箭术,虽说不能独步天下,但至少也是罕逢对手了,只是你的对手过于强大了,所以你需要更强大。云昭,战斗,不仅仅是靠箭术的,弓箭必竟有他的局限性,在战斗之中,再强大的箭手,骑在马上也射不了几轮,便会与敌白刃接战,你没有受过什么系统的马战培训,近战格斗完全凭着一腔血勇与出众的反应能力,遇上高手那就不行了,所以,你不要急,慢慢来。”

“我明白!”云昭回首看着大漠的方向,“要想报仇,要想找回柔娘,首先我便要活下来才行。所以我不急,只是接下来又要麻烦你了。”

替云昭紧了紧衣领,红娘子笑道:“有什么麻烦的,能与你一起打上几架,对我也是一种难得的机会了,你的反应速度太快了,是我生平仅见。”

后面忽然响起了唿哨声,三眼虎吹着口哨,大叫道:“红姑娘,我背上好多灰,帮我拍几下吧!”

红娘子脸一红,继而大怒,一脚踢起一枚石子,呜的一声飞向三眼虎,啪的一声,三眼虎挥舞着马鞭击落了石子,大笑道:“我就说吧,红姑娘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温柔了,原来还是看人下菜啊!得,我还是不要妄想了。”

红娘子出奇的是这一次没有反击,而是直接一个转身便急行而去,“我去准备酒菜,沈叔和万叔都会来,你快点来啊!”…,

云昭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三眼虎,“虎爷,给小乙的内裤也洗了二十多天了,眼见着便马上要完了,不若我们再来赌上一把?”

在鹰嘴岩厮混了这么外,与三眼虎燕小乙一帮人,云昭已是混得极熟了,以往只道马匪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家伙,真正接触多了,才发现这一帮人个个都是热血光棍的好汉子,像三眼虎,在鹰嘴岩的地位比燕小乙高多了,但与其打赌输了,便老老实实地愿赌服输,规规纪纪地捏着鼻子替燕小乙洗了快一个月的内裤了。

“好啊,赌什么?”三眼虎眼睛一亮,“牌九,掷骰子,还是打架?”

“我们比射箭!”云昭笑道:“虎爷在这里可是箭术第一,怎么样,固定靶,移动靶,还是马上射击,由虎爷你选!”

三眼虎瞪眼睛看了云昭半晌,“你小子奸滑得很,这不是摆明了要占老子的便宜吗,明知道老子比不过你,还弄这么一个赌局,我说小子,你的衣服包括内裤不是有红姑娘给你洗么,犯不着拉上我吧?”

云昭不由大窘,三眼虎说得没错,自己换下来的衣物都被红娘子不由分说地抢了去洗,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让三眼虎说得这般不堪,不由让他脸都红了。

周围一群人都是大笑着起哄,红娘子对云昭那点小心思,现在鹰嘴岩上没有那一个不知道,不过他们都碍着红娘子的地位,没人敢像三眼虎这般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罢了。

云昭心中也是明白,不过他的心中,却是被柔娘塞得满意满满当当,每当碰到红娘子真情流露,他便顾左右而言他,躲闪开来,红娘子似乎也明白云昭的心思,虽然不惮于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于云昭的好感,但却也从不明言,便这样暧昧不明地相处着。

“云昭兄弟,你来鹰嘴岩也有时日了,只虎爷和小乙说你箭术通神,却从来没有见你露过身手,不妨今日露几手我们瞧瞧?”有人大声道。

“那里那里!”云昭连连摆手,“那都是虎爷替我吹嘘呢!”

“说得是一个屁话!”三眼虎瞪起了眼睛,“你要是不行,老子替你吹个屁,还不跟你赌上一局,输死你啊!不要扭扭捏捏,男子汉大丈夫,要的就是一个爽劲,来,给弟兄们露一手,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对了,我记得你射过连珠,今天我们就来玩这个。”

听三眼虎这般说,云昭也起了兴头,不错,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躲躲闪闪,何况在鹰嘴岩上,大家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你当真窝囊废一个,在这里绝对没有立足的地方。

“虎爷说怎么玩?”他大声道。

三眼虎阴阴地笑着,“我这里有十枚铜钱,呆会我用力将其抛向空中,你连珠箭发,如果将十枚铜钱都射中了,老子,老子就……”

“虎爷给我洗一个月的内裤?”云昭笑问道。

“你就不能想一个别的招儿吗?”三眼虎大怒,“那壶不开提那壶?”

一群马匪都快活地大笑起来。

“如果你都射中了,老子替你刷一个月的马!”三眼虎道,“你要是输了,就,就替我将燕小乙接下来六天的内裤洗了,如何?”

马匪们笑得打跌,“十箭连珠,虎爷,你可真会出题目,云昭兄弟又不是傻瓜,岂会答应?”

“行,就这样,我赌了!”云昭大声道。

场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十箭连珠,不是开玩笑吧?

第四十四章:悲剧的三眼虎

三眼虎也有些发呆,“你确定?”

“我想试试!”云昭坦然地道:“从来没有这样试过!”

沉寂片刻,三眼虎突地咧嘴一笑,“小乙,看来我找到下家啦!好,来!”从怀里掏里一把铜钱,数出十枚,握在手中。

燕小乙嘿嘿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递给云昭一柄铁弓,十枚羽箭,“各位好兄弟,下注啦,下注啦,不论赌什么,小乙我统统接下来了。”

众多马匪却都是寂然无声,都是盯着云昭,看着他将十枚羽箭一支支插在面前,手持铁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片刻,霍地睁开,“虎爷,开始吧!”

三眼虎大叫一声,“好!”手一扬,手里的铜钱天女散花一般飞向空中,众人的头随之抬起,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传来啉啉不绝的羽箭破空之声,眼见着一支支利箭破空而上,命中一枚枚铜钱,然后掉头跌下来,哧的一声扎在地上。

九枚铜钱,九支利箭,插在地上,箭尾兀自在颤抖着,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如此快箭,如此准头,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之余却又是胆战心惊。

云昭手中持着最后一支羽箭,空中却没有了铜钱,转头看向三眼虎,却见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昭,一只手掌无力地摊开,最后一枚铜钱从手里滑下,落向地上。

啉的一声,最后一支羽箭射出,正中那枚铜钱,箭头擦着三眼虎的脚尖钉在地上,把三眼虎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

甩手将铁弓扔给同样目瞪口呆地燕小乙,云昭甩手就走,“虎爷,看来你今年是赌运不昌,流年不利啊!等着你给我刷马哦!”

直到云昭走远,这边马匪群才爆发出巨大的惊叹声。

.沈风的帐蓬之中,自从红娘子回来之后,总算是恢复了整洁,大堆的杂乱被清除去之后,中间的空地之上支上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四个青瓷大碗,四样野味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一坛子老酒泥封还没有去掉,摆在红娘子面前,万元和沈风两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这坛酒,只不过红娘子手却按在酒坛上,他们亦只能干吞涎水。

“今天是庆祝云昭马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呢,我才破例拿一坛酒出来,不过,沈叔,你不用眼巴巴地看着我,你可以多喝一点,但也绝对是有定量的。”啪的一声拍掉泥封,一股浓香旋即传来,即便是不好酒的云昭也觉得食指大动。而沈风与万元两人更是咕嘟一声,大大地吞了一口涎水。

拿了一个酒杯,倒满,“沈叔,这是你的,今天就这么多了!”

看到红娘子站起来,给万元,云昭和她自己都倒了满满一大碗,沈风不由大怒,“这么厚此薄彼?这么小一个杯子,一口就喝尽了,连喉咙都不能打湿。”

“这个杯子可比平时的要大很多,要不要我给你换回来?沈叔,你别忘了,现在更是中午,你只有一杯的定量!”红娘子笑道。

沈风立马伸出手去,捂住了面前的杯子,“那还是算了!”俯下头来,伸出舌头,从酒杯上一舔而过,“好酒啊,妙妙,你什么时候还藏了这么一坛好酒?”

万元嘿嘿一笑,“我知道,这是妙妙十八岁生日那天,偷偷埋下去的,本来以为还要过几年才能喝到呢,想不到今天就拿出来了,沈老大,你亏了!”…,

“那我得多喝一杯!”沈风可怜巴巴地看着红娘子。

“想也别想!”红娘子横眉冷对。沈风的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红娘子也不理会沈风,端起酒碗,对着云昭道:“来,云昭,我敬你,祝你马术大成。”

“多谢!”云昭站了起来,端起碗与红娘子碰了一下,又与万元和沈风各碰一下,一仰脖子喝得一干二净。万元大叫一声豪气,也是一口喝尽,红娘子却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这头沈风看着杯子里的酒,摇头叹息,小心地撮了一口。

云昭伸手提过酒坛,先给沈风满上,再依次给万元与红娘子满上,最后自己也倒了一碗,“云昭承蒙各位照顾,无以为谢,只能在此敬各位一杯,我拙于言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先干为净。”

端上酒碗,又是一口喝尽,沈风看着自己的杯子,欲哭无泪,早知道云昭要来倒酒,先前就该一口喝光啊,看了一眼三人,端起杯子,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云昭啊,你就安心地在这住下来。”滋儿的一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云昭,期待着他再来敬酒。

那里知道云昭这一碗下肚之后,便没了动静。

“云昭,你酒量不行,悠着点儿!”红娘子关心地道:“来,先吃点菜!”扯了一条兔子腿递给云昭。

云昭的确很少如此喝酒,两碗下肚,已是有些头重脚轻了。接过兔子腿,便啃了起来,早上的那点吃食早已消化光了,正要垫垫底儿。

“云昭天份极好,又有乌云踏雪这样的好马,只消稍加磨练,以后便必然又是一员马上骁将,以他的箭术,再练练马上格斗,蒙人又有的愁了,妙妙,看到他,我便想起当年你的爹爹啊,一柄铁弓,一柄马刀,那是让蒙人闻风丧胆啊,只可惜,天不假年啊!”万元叹了一口气,提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闷闷地喝了下去。

“万叔!”红娘子眼角不由得红了,“总有一天,我会将仇人的心肝挖出来,祭奠我的父母!”

沈风趁着这个当口,提过酒坛子给自己也满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酒坛子放在云昭面前,滋地一口将酒喝尽了,这才道:“妙妙,当年你爹虽说是死了,但也让对头没有好过,嘿,这几十年来,那人表面风光,暗地里却也是痛不欲生吧,你爹英雄了半辈子,就算最后死了,也让对头一辈子难受,想来就让人痛快。”

红娘子浑然没有注意到沈风的小动作,低着头道:“即便如此,对头还活着,便是我的不孝,我一定会拿下他的人头的。”

云昭小声安慰道:“妙妙,到时候我一定帮你。”

红娘子抬起头来,“好,云昭,有你这句话,我很开心!”正说着,却发现沈风又将酒坛子提到了手中,红娘子一声断喝,“沈叔,你想干什么?”

沈风一哆嗦,将酒坛子放下,咳了一声,“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云昭,其实,也不算是我的礼物。”

一返身到了床前,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掀开,从里面提出一个油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到这件物事,万元的眼睛立刻便亮了。

第四十五章:礼物

一层层揭开油布,里面的东西展露在几人的面前。那是一柄样式极为奇特的铁弓,在弓的两端顶部,各雕刻着一只镂空的狼头,狼嘴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似乎正在仰天长嘶,雕琢手艺出神入化,两只狼头宛如活物一般。而铁弓的中部的握手处,一圈圈的金银两色不知什么编织而成的线紧紧缠绕,分外醒目。

看得出来,这柄弓是被沈风精心保养过的。

“呀,好漂亮的一柄弓,沈叔,你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我居然不知道呢?”红娘子发出赞叹声,“你要把他送给云昭吗?”

沈风笑了笑,“妙妙,这个需要你来最后决定!”

“为什么?”红娘子奇怪地问道。

“因为这是你爹的遗物。”一边的万元神色郑重地道:“老沈,二十年啦,你一直保存着这柄弓,还将他保养得有如当年一般无二,有心了!”

沈风两手捧起这柄铁弓:“妙妙,这是你爹的遗物,它叫破军!”将铁弓递到红娘子手里,“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是不是给云昭,由你自己来决定。”

捧着这柄破军,红娘子泪如雨下,“爹爹!”

席间几人都安静下来,沈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闭目不语,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之中。

将破军紧紧地抱在怀里,半晌,红娘子站了起来,两手将破军递到云昭面前,“云昭,这柄破军以后就是你的了。希望你用他,多杀敌人,这样,我爹爹在天之灵,也必然欣慰。”

云昭有些手足无措,站了起来,对红娘子道:“妙妙,这是你爹的遗物,理应由你保存才是。”

沈风睁开眼睛,道:“云昭,这柄破军如果在妙妙手中,她也只能像我一样用油皮包起来,思念亲人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她用不了,我想,妙妙的爹一定不希望他的这柄破军在油皮之中再躺上几十年,破军,是用来杀敌的。”

“妙妙箭术不错,怎么用不了破军?”云昭不解地问道。

“你接过来便知。”沈风低沉地道。

不解地云昭从红娘子手中接过破军,只觉得手上一沉,这柄破军比一般的铁弓要沉上许多,单手提起破军,伸指在弦上一弹,铮的一声,破军发出低沉的吟声。吟啸声悠长绵远。

“好弓!”云昭脱口道。

三指扣住弓弦,发力一拉,立时便明白了为什么沈风说这柄弓红娘子用不了,这弓的力道出奇地大,双臂之上如没有好几百斤力气,根本不可能拉开。手一松,嗡的一声,弓弦弹回,虚吟之声久久不绝。

“你明白了?”沈风道。

云昭点点头,这柄弓是属于那种顶级强弓,红娘子是女子,力气弱,拿着这柄弓,根本发挥不出他的威力,即便是自己,寻常弓能射出十箭,而用这柄破军,最多只能射出五箭,但这五箭的破坏力量,却远远大过寻常铁弓射出的箭支。

“当年妙妙他爹便是用这柄破军,杀得蒙族将领苦不堪言,他们的铁甲根本挡不住这柄破军一击,当年妙妙他爹在战场之上,那可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惜,最后他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中。”沈风愤怒地道:“而害他的人,现在仍然逍遥自在,高居庙堂之上。”

“良弓赠勇士,红粉予佳人,云昭,这柄弓在你手中,我们或许可以看到破军能重现昔日荣光,拿着吧!”万元低沉地道。…,

云昭略一沉吟,接过破军,向着在场三人深深一揖,道:“好,那我就不推辞了,这柄破军在我手中,我一定用他饱饮蒙人鲜血,使燕前辈在九泉之下也感欣慰,妙妙,我拿了你爹的这柄破军,今天当着二位前辈的面,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有用这柄破军将害死你爹的那人射死。为你爹复仇。”

红娘子连连点头,“好,云昭,我期盼着这一天。”

看到云昭收下了破军,沈风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一柄刀,连刀带鞘放在云昭面前,笑道:“弓是妙妙他爹的,我也没什么送给你,这柄刀跟着我几十年了,以后也归你了。”手一推,将刀推到了云昭的面前。

“这怎么可以?”云昭连连道:“这刀一看就不是凡品,沈老当家纵模大漠,身边怎么能没有趁手的兵器,我有破军足矣。”

沈风哈哈大笑,“你倒是识货,不错,这刀的确不错,是我们当年冲入蒙人的大营,我一刀劈了一个蒙族王公,从他手里抢来的。”呛的一声,拔出刀来,整柄刀连同刀柄都是黑沉沉的,看不出一点锋芒,沈风手略略一沉,无声无息,桌子已被切下了一个角,“看到了吧,这刀看着不起眼,但着实是削铁如泥。”

还刀入鞘,沈风指着刀柄上的几个小洞道:“其实这柄刀以前很拉风的,这些地方都嵌着珍珠钻石,只是后来在卢城,我与妙妙他爹,还有万元他们几个好赌又好喝,这上面的东西都抠出来卖钱了。”

抬手将刀扔向云昭,“也归你了!”

云昭慌忙接住,还想推辞,沈风已是摆手道:“不要讲客气话了,云昭,你知道妙妙为什么不许我喝酒吗?”

云昭摇头。

沈风抬起自己的双手,两只手不停地在颤抖,“看到了吧,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喝酒还好一点,一旦喝酒,两手就成了这个样子,但我,偏生就爱这一口,所以,刀于我而言,用处已经不大了。刀给你了,弓也给你了,以后对妙妙要好一些。我于愿足矣!”

红娘子刚刚擦干脸上的泪水,听到沈风的话,晕红满面,提过酒坛,给沈风再满上一杯酒,“又在瞎说了,好啦,这是今天最后一杯,喝完这一杯,可不许再喝啦!”

“好,好。好!”沈风眉开眼笑,捧起酒杯,小心地咂吧了一口。

背着破军,提着沈风给他的那柄刀,在刀柄上,刻着三个字,易水寒,想必是这柄刀的名字了,云昭与红娘子站在鹰嘴岩那高高的岩石上。

“云昭,你真会用这柄破军为我父亲复仇吗?”红娘子低声问道。

“当然,妙妙,我会的,我会用这柄破军将你父亲的仇人钉死在地上。”

“谢谢你,云昭!”

“你跟我客气什么?”云昭道。

红娘子侧头凝视着云昭,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悄悄地伸出手去,挽住了云昭的胳膊。云昭的身体微微一僵。

高地之上,燕小乙指着鹰嘴岩之上,“大家快看!”

云昭身背破军,手提易水寒,红娘子大红的斗蓬迎风飘扬,一只手挽着云昭的胳膊,两人迎着太阳,并肩而立。

第四十六章:马上格斗

已是阳春三月,大漠之上如今已披上了一层春意盎然的绿色地毯,半尺来长的青草将原先的枯黄装饰一新,星星点点的小花从草从之中探出头来,摇曳着一张笑脸,贪婪地吸引着早上新鲜的空气。

有地鼠小心翼翼地从草从里探出头来,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食着草叶之上的露珠,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但凡有一点小小的动静,便哧溜一声跑进草从之中,不见了踪影。

大红马与乌云踏雪相距数十米,对面而立,红娘子与云昭各提了一柄木刀,骑在马上,从今天开始,云昭开始训练马上格斗技巧,让云昭出乎意料的是,在鹰嘴岩马匪之中,马上战斗力最强的居然是红娘子,而不是那些友纠纠气昂昂的精壮汉子。

三眼虎神情激动地站在远处,跺着脚大声呼道:“红姑娘,帮我好好地出口气啊,将这厮好好地揍一顿啊!”这段时间三眼虎流年不利,先是与燕小乙对赌,输了,洗了一个月的内裤,尚没结束呢,与云昭对赌,又输了,得替他刷一个月的马,偏生乌云踏雪对他警惕的很,弄得他刷马的时候亦得提心吊胆,因为随时这匹大黑马都有可能用它那碗大的蹄子给他一下。这种日子,让三眼虎是生不如死啊!

今天红娘子与云昭进行马上格斗训练,三眼虎这叫一个激动啊,终于有了出口气的时候了,兴高采烈的他站在最前排,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个兄弟与我对赌,我赌三回合之内,云昭这个臭小子便被打下马来。”

回答他的是一大片的白眼与竖起的中指。

“当我们傻呢,虎爷!你就别打注意了,老老实实给云昭刷马吧!”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嘲笑,显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好云昭。

云昭自然也听到了三眼虎的叫嚣,心中不由有些恼火,我马上格斗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挡不住红娘子三招吧,心里蹩了一口气,霍地举起手中的木刀。

两人几乎在同时摧动马匹,相向奔来。

两马交接的瞬间,云昭一刀劈下,红娘子整个人在瞬息之间反倒向马鞍,云昭的木刀从她身上掠过,反手挥出手中的木刀,直劈云昭的背心。

云昭以为对手要遮挡自己的刀势,完全没有想到红娘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应付方法,手上用力过猛,整个人相前一扑,背后陡然响起风声,大惊之下,猛摧乌云踏雪,幸得乌云踏雪神骏异常,间不容发之间,突然加速,红娘子的这一刀便擦着云昭的背心掠过,惊得云昭出了一身冷汗,险些一招都没有挡下来。

两人圈转马匹,再一次对面扑来。两匹马都是神骏异常,红娘子骑乘的大红马虽然比乌云踏雪差了一些,但也是万中挑一的战马,两马转弯的半径都极其小,而且加速能力也差相仿佛。

沉闷的木刀交击之声响起,然后在鹰嘴岩马匪的万众瞩目之中,云昭从马上被击了下来,卟嗵一声掉到了草地上,直摔得屁股墩生疼。

红娘子勒停大红马,俯身伸出手去,“不要紧吧?”云昭拉住她的手,一跃而起,听到那边传来的哄笑声,满脸通红,三招,自己真得没有挡住三招。

“没事,我们再来。”云昭道。

“云昭,马上格斗,你一定要记住借助马力,千万不要每一招都将力量完全用实了,一定要留力,随时准备变化,马上格斗不同于地上,有的时候,你根本不需要用力,完全借助马力,便可以将对手杀死。”红娘子道。…,

“我记得了!”

翻身上马,定了定神,云昭再一次摧动马匹,挥舞着木刀,向着红娘子杀去。

“看到吧,三招,果然三招!”三眼虎手舞足蹈,“云昭啊云昭,你也有今天,看看,又来了,又来了,哇哈,一,二,三,四,五,砰!哇哈哈,又掉下来了。”三眼虎跺着着,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无上,云昭再一次爬上了乌云踏雪。

“一,二,三……九,十!倒也!”三眼虎狂笑不已。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五,倒!”三眼虎欢呼不已。

一边的燕小乙瞅了一眼三眼虎,“虎爷,你真笑得出来,你也不瞧瞧,从三招倒下,再到现在十五招倒下,云昭用了多长时间?我可是看了,红姑娘可没有手下留情!”

狂笑的三眼虚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了起来,瞧着又一次爬上战马的云昭,丝丝地抽着冷气,“这小子,的确是啊,这小子,他妈的是一个怪胎!”

“所以嘛,虎爷,这这笑声不妨小一点,要是云昭记恨在心,那天他来找你决斗,哇哈哈,虎爷,你可就惨了,要知道,你也不过能在红姑娘手下撑三十招而已,看云昭这个进步速度,恐怕要不了几天吧!”燕小乙嘻嘻地笑着。

“小子说得不错啊,比箭我是搞不赢他了,现在看来,这小子马上格斗用不了几天也会赶上老子,啧啧,这小子是什么做的?”三眼虎闷闷地道。

远处,云昭又一次摔下马来,这一次却是摔得有些狠了,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有爬起来,红娘子翻身下马,将他扶了起来,“还好吧?”

“还行,扭了一下腰!”云昭看着红娘子姣好的面庞,摇头道:“以前我真是坐井观天了,要不是你们,我那样冲上草原,估计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你进步很快了,毕竟以前你只是打猎而已,能有如今的成绩已经让人很惊讶了,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就接受沈叔他们的训练的,今天算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欲速则不达,等身子利落了,我们再来,今天的格斗过程你也正好消化一下。”

“行!”云昭道:“我正要好好地想想今天的战斗过程。”

“回吧!”红娘子扶着云昭上了乌云踏雪,自己则骑了大红马,缓缓向回走来。

“红姑娘威武!”看到两人奔了回来,众人一齐欢呼,红娘子微笑着挥挥手。

云昭则有些垂头丧气,他胯下的乌云踏雪也蔫头搭脑,今天主人被无数次击下马来,他也觉得倍儿没面子,看着身侧的大红马耻高气扬,乌云踏雪忽地张开大嘴,一口便咬了下去。

大红马正兴奋着呢,突遭袭击,一声惨嘶,高高地跳了起来,险些将红娘子摔下马来,众人先是一楞,接着哄堂大笑,那乌云踏雪似乎是从这笑声中得了鼓励,大张着嘴,露出尖牙,便准备再去美美地咬一口。回过神来的云昭赶紧勒紧马缰,伸手在马头上连连抚摸着,安抚着乌云踏雪。

大红马看着瞪视着自己的乌云踏雪,显是有些怕了,居然向旁踏出几步,尽量离乌云踏雪远些。

众人更是狂笑起来。

感谢阿布小虎,剑舞霜刀,暮光晨影,青涛竹海,雨舞龙腾,温州州长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再一次鞠躬感谢!我会更加努力。

第四十七章:馊主意

云昭的帐蓬离着红娘子与沈风两人的不远,浑身酸痛的他回到自己的帐里,往床上一倒,就再也不想动了,今天与红娘子的战斗,让云昭有些惊心,原来以前的自己太自以为是了,马上的战斗技巧自己差得太远,他倒不是为今天被无数次打倒而恼火,毕竟对面的是朋友,让他跌倒的次数越多,便越能让自己得到锻炼,在以后面对敌人时,这种结果便会大大减少。

他恼火的是自己原来这样差,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云昭仔细回忆着今天战斗时的一幕一幕,特别是红娘子动手时的一些细节,他更是一点也不放过,今天并不是生死搏杀,红娘子的动作并不是特别快,云昭对那些将他击下马来的瞬间记忆犹新。

回忆,模仿,消化,吸收,这便是云昭现在急于要做的。

“云昭,你在吗?”外面传来红娘子的声音。

“在呢!”云昭翻过身坐了起来。

红娘子掀帘而入,手里拿着几个瓷瓶,“身上很痛吧?”

云昭连连摇头,“还行,不那么痛!”

红娘子哧的一笑,“你撒谎,我动的手,我自然清楚力道。快躺下!”

“干什么?”云昭莫名其妙。

“给你上药啊!”扬了扬手中的瓷瓶,红娘子道:“不然到了明天,你就没力气再练了。这是我从沈叔那里要来的最好的金创药,敷上,睡上一觉,明天就不会那么痛了。”

“这个,我自己来吧!”云昭道,伸手去接红娘子手中的瓷瓶,红娘子手一扬,笑道:“你把手背过去,我看看,你的手臂有多长,连后背上的伤都能抹到?”

云昭嘿地一笑。

“脱了衣服,躺下!”红娘子不容置疑地道,“快点!”

看着红娘子认真的神色,云昭乖乖地脱去了上衣,趴在了床上。

云昭的背心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横七竖八地全都是被木刀砍出来的青色於痕,有的地方更是青紫交加。红娘子不由大为心疼,纤纤食指在这些伤痕上抚过,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好凉,妙妙,你这药当真不错呢!”伏在床上的云昭已是大声赞了起来。

红娘子脸一红,“胡说什么呢,我都还没有给你上药。”

“啊!”云昭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刚刚那冰凉的从自己后背上摸过的是什么了,不由大为尴尬。

“疼么?”红娘子柔柔地问道。

“有些疼!”云昭老老实实地答道,开玩笑,那怕是木刀,被人这样斩上十七八下,那有不疼的。

“对不起!”

“你是为我好!”云昭笑道:“今天你对我狠一些,将来我活下来的可能性便大增,妙妙,这一点我还是很明白的,以后你不要留手,尽管使出你全身本领。我皮厚,经打,不怕疼!”

“我当然不会留手的,只有你能打得赢我了,我才能放心地让你去报仇呢!”红娘子道。“躺好了,我给你抹药!”

从桌上拿过一个碗,从几个瓷瓶里倒出些药粉,调到一起,成了浆糊状,挖了一些,涂抹在云昭背上的伤痕处。

嘶!云昭陡地感觉到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但紧接着便是一阵清凉感传来,先前的疼痛便大为减轻,果然上极好的金创药。

红娘子细心地为云昭慢慢地抹着药,直弄了半个时辰,才将后背上的伤抹好,“躺着别动,半个时辰后再翻身,让药力好好地渗进去!”…,

“哦!”

红娘子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云昭身边,道:“趁这个空儿,我给你讲讲马上格斗的一些技巧和用力方法。”

沈风迈着方步走到了马栏边,万元正趴在马栏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栏里的马儿,昨天,三眼虎他们又去捕了几匹野马回来,万元正在观察着这几匹被拴了起来显得很暴燥的高头大马。

“不错,不错,三眼虎他们的眼力大有长进!”万元连连点头。

沈风走了过去,“老万!”

“老大来了?”万元瞟了一眼,“瞧瞧,那匹纯白色的不错,你那匹黄骠年纪大了,要不要考虑换一匹?”

沈风笑道:“算了,老都老了,念旧,还是骑黄骠吧,和黄骠一齐好些年了,习惯默契都培养出来了,我这个年纪,没精力也没时间再驯一匹新马了。”

“才五十出头,老什么老?”万元看了他一眼。

沈风举起双手,两只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差不多了。”

万元默然片刻,“你这一次倒是大方,破军和易水寒一股脑地送了出去,也不怕你的念想落到空处?”

沈风笑道:“难得妙妙看上了一个人,我怎么也得替她加一把劲吧?云昭那小子不错,有潜力啊!”

“我看这个人对他那个被抢去的老婆情义重得很,这个家伙看着灵动,有的地方只怕死心眼,你就不怕妙妙受伤害?”万元道。

沈风默然片刻,“老万,你也知道,妙妙一向眼高于顶,这几年我也一直替他物色着呢,咱们这里不错的小伙子也不少,但你看她对那个人假以辞色过,现在好不容易动了心,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得帮她。再说了,云昭的那个老婆被蒙人抢了去,只怕生存下来的机会不大,时间会慢慢地让他淡忘的,妙妙聪明得很,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来吧,这种事儿,本身也急不得。”

“你倒是好耐心,要是我啊,一碗药下去放倒了云昭,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那时候还怕这小子赖账不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风笑骂道:“这种锼主意要是让妙妙听到了,保管你胡子被拔个精光。”

万元嘿嘿笑道:“如果真让她得偿所愿,只怕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老沈啊,说实话,妙妙一向被你惯坏了,在鹰嘴岩便像只母老虎一般,难得地看到她如今温柔的模样呢,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嗯,我喜欢云昭,有他在,我胡子被拔的危险大大降低。”

沈风呵呵大笑,“不错,不错,喂,老万,你哪里还有一坛酒吧,咱们哥儿俩去喝两杯?”

万元瞄了他一眼,“我可怕被妙妙捉个现行。”

“不怕,现在她去给云昭那小子上药,一时半会不会出来,走,走,抓紧时间!”拖了万元便走。

“我说老沈,你还是少喝一点吧,你这手?怎么也不找姚谦看看,弄点药?”

“你以为我没瞧大夫啊,姚谦说了,这没法子,唯一的就是不要喝酒,少动怒,便可控制,老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这穷讲穷什么,走,走!”

第四十八章:报复

一个月下来,红娘子的注意力倒有绝大部分放在对云昭的马上格斗训练之中,对沈风的监管自然而然就放松了,倒是让他趁机偷了不少酒喝,每当红娘子闻着沈风身上的味儿狐疑地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时候,沈风总是找个机会便溜到云昭那里,在云昭面前,红娘子还是很注意自己的淑女风范的,因为在云昭面前,听到他多次提到过柔娘,那是一个温宛得如水一般的女子。每每看到云昭说起柔娘,面带微笑,轻言细语的模样,红娘子便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泛起一股酸意。

可惜,自己只是在那天惊鸿一瞥,柔娘又盖着红盖头,连她长什么模样自己都没有看到,不过看云昭这个样子,柔娘肯定是很漂亮的。每每念及此处,红娘子便会找来一面铜镜,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黑了些,皮肤也很粗糙,以前从不在意自己容貌的红娘子,现在亦开始精心打扮起来了。

于是鹰嘴岩马匪们便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红姑娘居然也开始用胭脂水粉了。

一红一黑两匹战马在荒漠之上纠缠在一起,两柄木刀上下翻飞,云昭与红娘子激烈的斗在一处,与一个月前相比,现在的云昭马上格斗完全是天上地下,从开始的数招就要吃红娘子一刀,倒现在几乎能与红娘子斗个旗鼓相当,不仅让红娘子大为惊喜,也让鹰嘴岩众马匪瞠目结舌。

技巧之上,云昭仍是差了红娘子一筹,而这一筹已不是在训练之中能得出来的了,必须在血与火之中,在真正的面对面以命相搏的厮杀之中才能悟出来。而云昭在气力上的优势,却又弥补了这一份技巧的不足,再加上胯下的乌云盖雪着实凶悍,背上主人搏杀,它也没有闲着,得空便对着大红马张嘴便咬,撩蹶子便踢,让大红马相当的畏惧,几相加起来,云昭居然与红娘子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好了!”红娘子一刀迫开云昭,“云昭,你过关了,不用再斗了,如果你手里拿得是易水寒,我早就输了!”长时间的缠斗,让红娘子微微有些气喘,一张脸上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之下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分外的欣喜。

“多谢妙妙,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云昭抱拳道。

“早就说了,谢什么!”红娘子嗔怪地道:“我不辛苦,你辛苦倒是真的,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好了,这点皮肉伤,算不了什么!”云昭圈转马头,与红娘子并马而行,不过大红马很是自觉地往旁边让了两步,与乌云盖雪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明天,我们再练些别的东西!”红娘子道。

“还有什么?”云昭奇道。

“有,很多呢,主要便是战场上的生存技巧,云昭,你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战斗,不知道在这种战斗之中,个人武力再高,也没有多少施展的余地,所以,提高在战场搏杀之上的生存技巧,那是必不可少的。”红娘子道。“你要作好准备,可能又要挨打吃亏了!”

“这个没问题,我扛得住。”云昭大声道。

回到住处,坐在床沿上,云昭脱下衣服,身上的伤痕仍然没有完全消散,一条条纵横来去的伤痕让人触目心惊。从枕边拉出红娘子从云家村带出来的那个包袱,每天晚上,他总要好好地看上一阵才会睡去。

包袱里没有几样东西,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二十来两散碎的略带黑色的碎银,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原来准备给柔娘打一套银首饰,不过没有用,想不到现在成了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了。一个木盒子,这是柔娘的首饰盒,里面装着柔娘结婚那天带在头上的银簪子,一对耳环,一双绞丝银镯,还有为未来儿子准备的百家锁。另外,便只有两件自己的单衣了。…,

将这些东西紧紧地捂在胸口,云昭低下头,闭着眼,喃喃地道:“娘,我会为你报仇的,柔娘,我一定能找到你。”

大帐之外的阴影之中,红娘子伫足不前,侧耳倾听着帐内传来低微的啜泣声,她神色亦是黯然,沉默半晌悄然离去。

翌日清晨,云昭精神抖擞地骑着乌云盖雪,出现在荒漠之上,片刻之后,红娘子也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云昭瞠目结舌的是,红娘子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三眼虎,燕小乙等浩浩荡荡,居然跟着十数骑人马。

“云昭,我们开始吗?”红娘子大声叫道。

虽然不知道今天到底要干什么,但云昭仍然大声道:“好!”心道,这是要群殴自己吗,一个红娘子便与自己旗鼓相当,再加上三眼虎,今天果真是又要挨揍了。

三眼虎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一只手在马鞍边的皮袋里掏来掏去,“云昭,今天有你好受的,好生受用吧!”

“云昭,你策马突击,我们这里会向前投掷各种东西,你就当是箭吧,挨着一下,便算你输了!”红娘子笑道。

“好!”云昭圈马离开众人数百米的距离,拔出了木刀,大叫道,“我来了!”一夹马腹,乌云盖雪陡地发力,向着众人冲来。

这边一声呐喊,十数匹马骤然飞散,每一个人手中都握了一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也是纷纷奔向云昭。

“中招!”三眼虎一声大叫,手中黑乎首的东西率先飞向云昭。几乎在此同时,十数骑马匪手中的东西都飞向了云昭。

挥舞着手中的木刀,击向飞来的暗器,同时身子在马上左躲右闪,云昭飞速地向着众人突击。木刀起处,一名马匪大叫一声,已是被一刀劈在胯上,掉下马来。

云昭左冲右突,十数名马匪尽量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不停地向他投掷着暗器,不时有人被云昭击下马来。

“看我的!”三眼虎觑准空当,手里的东西脱手飞出,恰好此时云昭劈倒一个马匪,刚好转过身来,卟的一声,三眼虎扔出来的东西正中面门,溅了一脸,一股恶臭传来,马粪!云昭伸手抹去脸上的糊糊,对面的三眼虎笑得打跌。

“你输了!”远处观战的红娘子驰进,“云昭,你输了!”突然鼻子里闻到臭味,“什么东西?”

云昭哭笑不得地在脸上又摸了一把,将满手的糊糊递到红娘子眼前,“马粪!”

红娘子大怒,霍地转头,“三眼虎!”

三眼虎大惊失色,圈转马头,打马便逃!

“你给我站住!”红娘子纵马急追,“三眼虎,我扒了你的皮!”

“救命啊!”三眼虎惨叫着飞马狂奔,“老当家,救命啊,红姑娘要杀人啦!”

看着一前一后狂奔而去的三眼虎与红娘子,云昭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在他身后,一群马匪也快活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生擒

又是一个艳阳天,数十人驱策着战马,在荒原之上战成一团,这是一场人数悬殊的对决,一方只有一人,另一方却有数十人之多。云昭骑在乌云踏雪背上,挥舞着木刀,左冲右突,不但要应付随时快马扑上来木刀乱劈的对手,还得提防自己一旦突出去,便会迎头飞来的各色暗器,这一次还加上了取下箭头的羽箭,虽说没了箭头,但强弓射出来,一旦命中,那叫一个疼啊!

“杀!”一声暴喝,乌云踏雪灵巧地从两马战马之中间不容发地冲过,木刀左劈右削,两人又被击下马去,狼狈地退出了战场。

利用乌云踏雪的速度,云昭将围攻的诸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较散,这样便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各个击破,至于那些暗器,如今已很难威胁到他了。

随着乌云踏雪犹如一道黑烟在草原之上掠过,越来越多的马匪坠下马来。

三眼虎偷偷摸摸地从鞍旁边袋之中掏出一砣东西,握在手中,正要扬手掷出,云昭却已是冲着他直奔而来,乌云踏雪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三眼虎还没有来得及拨转马头,云昭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杀!”云昭大喝一声,扬起了木刀。

“停!”三眼虎忽地大叫一声。

扬起的木刀凝在了半空,“怎么哪,虎爷?”云昭睁大眼睛问道。

三眼虎一扬手,卟的一声,一砣东西又打在了云昭的脸上,看着那砣黑绿交加的玩意儿在云昭脸上开花,三眼虎大笑着纵马奔开,“云昭,这是虎爷又教你的一招,面对着敌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千万别听他啰嗦,先一刀砍翻罗,哈哈哈!”

“又是马粪!”云昭大怒,纵马急追上去,“你还有点新意没有?”

“这可是你那头大黑骡子拉的,怎么样,味不错吧?哈哈哈,爷从今天起,就不用给你刷马啦!”三眼虎狂笑着。

笑着笑着,三眼虎便笑不出来了,身后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扭头一看,云昭挥舞着木刀已经追了上来,而在他身后,其它的同伴已经勒停了马匹,正哈哈大笑地看着云昭迅速地逼近三眼虎。

三眼虎大惊失色,“你们太没义气啦!啊哟!”却是云昭马快,迫近他身边,一刀便砍了过来,险险避过云昭这一刀,三眼虎抽出腰里插着的一柄木刀,转马便奔着云昭而来,“好小子,让虎爷教训教训你,虎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来得好!”云昭双眼发亮,两人旋即恶斗在一起,而在远处,更多的马匪汇聚起来,鼓噪着替两人打油助威。

“虎爷,加把劲,把云昭捶下来!”

“哎呀呀,差一点点啊!”

燕小乙也在那里拍着马鞍狂叫,一大群人中,倒没有一个人是支持云昭的,这也很正常,三眼虎是他的老伙计了,而且这些天来他们陪着云昭练习,身上可是没少吃云昭的木刀,现在三眼虎与云昭可是正儿八板地打了起来,与训练那可大不一样。云昭纵然在训练之中表现出了很高的水平,但真正打起来,能发挥多少还难说,虎爷那可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经验丰富之极。

燕小乙狂叫了几声,忽地觉得右侧有些发冷,转脸看时,却见红娘子正狠狠地瞪着他,正在狂叫虎爷加把劲的他立马将后几个字蹩了回去,转而满脸欢容地大叫,“云昭加把劲啊,把虎爷干下去。”…,

燕小乙附近的马匪们诧异地看向他,却见燕小乙一边大叫,手指头却悄悄地点着右边的红娘子,恍然间便明白了,于是又有人加入了进来,片刻之后,云昭加把劲把虎爷干下去的叫嚣声便响彻荒漠。

三眼虎这叫一个气苦啊,老子人缘这么差么?一个失神,手中的木刀便被云昭砸飞,拨马要逃,胯下的战马那里比得过乌云踏雪的速度,瞬间便被云昭追上,唰地一刀劈向三眼虎。

“我操!”三眼虎不由闭上眼睛,预感的疼痛没有传来,整个人都是腾空而起,睁眼看时,却是云昭抓信了自己的腰带,生生地将自己从马上拖了起来。

将三眼虎摁在自己的马上,云昭打马奔了回来,笑嘻嘻地将三眼虎向地上一丢,落地瞬间,三眼虎双手一撑,一挺腰已是站了起来。

“虎爷还好吧?”

“虎爷滋味如何?”

一群马匪大笑着看向三眼虎,三眼虎戟指着他们痛骂道:“一群没良心的刑子,我记住你们了,等着吧,虎爷会让你们难受的。”

一群马匪讪讪地转头看向他方,在三眼虎的威胁与红娘子的威胁之间,他们毫无疑问会选择倒向红娘子,这是没的说的。

红娘子笑盈盈地看着云昭,三眼虎不住地痛骂着他不讲义气的伙伴,便在这时,远处一匹快马奔来,“红姑娘,虎爷,老当家的招大家马上回去!”

“出什么事了?”红娘子问道。

“红姑娘,哨探回来报告,在离我们鹰嘴岩数十里的地方,发现了地斤泽的蒙人马匪,与我们的哨探起了冲突,我们人少,吃了点亏,老当家的召大家回去议事呢!”

“走!”红娘子拨转马头,“回去!”

三眼虎一跃上马,一边追赶红娘子,一边痛骂道:“地斤泽那群蛮子活得不耐烦了吧,几年前还没有被我们杀够,又送上门来了?”

鹰嘴岩里,云昭第一次随着众人踏进了那顶巨大的帐蓬,沈风坐在正中间,在他的身后,是一副巨大的荒漠地图,上面星星点点地标注着许多标志。

“沈叔!”红娘子走了上去,“情况怎么样,我们伤了几个兄弟?”

“死了两个,伤了三个!”沈风淡淡地道,“逃回来的弟兄说,是地斤泽的黄胡子的手下,大约有数十骑。”

“数十骑便来我们家门口撒野?”三眼虎大怒,“老当家的,我带人去平了他们!”

“等一下!”沈风抬手拦住他,“慌什么,他们既然来了,而且又伤了我们的人,还想平安活着回去么?”说这几句话时,沈风抬起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与不屑,这一瞬间,云昭才觉得眼前这个沈风才是真正的鹰嘴岩的大当家,而以前,自己看到的却只是一邻家老者。

第五十章:灭了他

沈风看着房内的众人,缓缓地道:“我只是在想,黄胡子几年前挑衅我们,被我们杀得大败亏输,这几年以来,一直老老实实从不来招惹我们,甚至看到我们鹰嘴岩的大旗便会望风而遁,这一次,他是吃了什么胆子,居然敢派人到我门上来显摆?”

“这几年来,地斤泽虽然不来惹我们,但却一直在不停地扩张势力,大漠上的马匪有不少给他们收复了,再加上从去年到今年,大漠蒙族内乱不至,不少人在争夺王位的斗争中失败而流亡逃窜,这也直接导致了黄胡子实力大张,我想,黄胡子是不是认为他已经有能力挑战我们了。”红娘子道。

嘿嘿,沈风冷笑两声,“我鹰嘴岩被世人称作是马匪,但我们从头到尾,便是一支军队,黄胡子人数再多,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焉能是我敌手,也好,既然他打上门来,我们便再给他一个好好地教训,这一次,可不是击败了他就可了,我要让他成为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三眼虎眼睛一亮,“大当家的,是不是要抢了他的地斤泽?”

沈风点点头,笑道:“正是,地斤泽是好地方啊,黄胡子占了那里,可惜了的,不妨将那里作为我们的一个分寨。”

“云昭,你还不太了解大漠的情况,过来看看这张图。”云昭招呼道:“你来瞧瞧,这是流贯荒漠的阿古拉斯河,这是大漠的生命河,正因为有了它,才有了蒙族,所以在这条河的两岸地区,聚集着蒙人的大部落,几乎所有的蒙人部族都聚集在这条河的沿岸,所以,这些地方便是我们的禁区,马匪是没有能力再这些地方立足的。”沈风道。

云昭看着贯穿了整个大漠的这条绿线,点点头,“我明白,这个区域也是大漠最为富庶的地方。”

沈风指点着荒漠上的另外一些星星点点的绿意,“这些地方,是这些年来我们探明的荒漠之中的绿州,有的有人居住,当然,大多数都是马匪,有的地方还没有人。”

云昭一惊,“这么多马匪?”

沈风哈哈一笑,“当然,不过这其中有实力的没有几家,其中有些离我们太远,也不需要太过于关注,离我们最近的,又有实力与我们叫板的,便只有这里,地斤泽。”

“地斤泽聚集着超过三千人的马匪,首领叫阿尔布古,因为有一把浓密的黄胡子,所以我们都叫他黄胡子。这个人凶悍善战,又无恶不作,是距离我们大越最近的一股蒙人马匪。对我们大越边民烧杀抢掠的事情大都便是他们干的。”沈风说道,却没有注意云昭听到这话之后,眼中突地闪过道道凶光,两只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捏紧。

“阿尔布古实力强劲,经常被一些蒙人部落雇佣打仗,谁出的钱多便为谁干,毫无信用可讲,久而久之,在大漠之上便臭名昭著了,前几年,他想打鹰嘴岩的注意,被我们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这才老实了,没想到这几年的休养生息,他又喘过气来了,这一次既然他找上了门,我们便不再客气,灭了他,夺了地斤泽,我们便又有了一个基地。”

“三眼虎,你带人去,灭了他的这股前哨,记住,给我抓几个活口回来。”沈风道。

“好嘞,大当家的!”三眼虎快活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我也去!”云昭大声说道。“我去给虎爷帮忙。”

三眼虎一楞,转身看着沈风,沈风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云昭也去。”

红娘子向前一步,“沈叔……”

沈风摆摆手,“你不必说了,几十个人而已,如果鹰嘴岩二当家的也去,岂不是太瞧得起他们了,你在家呆着,我们接着商讨怎么去打地斤泽,阿尔布古手下人马比我们还多,我们得商议一个妥善的办法,不打则已,一打便要摧枯拉朽地将他们拿下。”

红娘子无奈地点点头,“是!”转身看着云昭,“你,小心一些!”

云昭笑道:“放心吧!”

“三眼虎!”红娘子又看向三眼虎。

三眼虎会意地一笑,“红姑娘放心,我理会得!”红娘子这是要三眼虎照顾一下云昭,必竟,这是云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看着两人出门,沈风笑道:“妙妙,雏鹰只有放他自己去翱翔天地,才有可能真正成为雄鹰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更何况,以云昭现在的本领,区区几十个马匪,能奈他何?”

红娘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所谓关心则乱,便是这个道理了。

一百余骑鹰嘴岩马匪顷刻之间便集结在了一起,平时在一起嘻嘻哈哈不觉得,但现在,云昭看着他们的挺拔的身影,却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势,那是一股杀气,百余骑集中一起,以前的随意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

三眼虎翻身上马,对身边的云昭道:“跟着我!”

云昭知道,自己打仗完全还是一个门外汉,点点头,“我知道!”

一百余骑奔下鹰嘴岩,自杀虎口一路奔出,向着哨探发现地斤泽马贼的地方驶去。

马车沿着官道向前疾驰,几名身材壮实的带刀护卫护持在两侧,最前面的一匹马上,是一个身材瘦小,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

他叫索文海,是邬思远的下属,邬思远一时脱下开身,便由他带人护送这辆马车里的人回到京城,将马车里的这个女人交给大王爷。索文海很紧张,因为邬思远在临走的时候对他说,如果这个女人在路上少了一根毫毛,那他就可以自己打个地方抹脖子了。

这让他战战兢兢,从卢城往京城,一路近三千里地,谁敢保证不出一点差错呢?好在邬思远给了他一块大王爷府的令牌,这让他沿途之上可以驻留官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这声令牌调集一百人以下的地方驻军。

但这个女人太不省心了。索文海是在潭州从邬思远手中接过护送个女人的任务的,对于马车里的女人身份并不清楚,也不知道来历,但只消看这个女人的反应,索文海便知道来路不正,因为只要这个女人是清醒的时候,便是大哭大闹,寻死觅活,一连几次,让索文海都惊出了几身冷汗,最后没有办法,他使用令牌从一个县的女监里调出了几个身材壮实的专管女犯人的妇人,这才将马车里的这个女人治得服服帖帖。

但问题是,这个女人是闹腾不起来了,但却不吃不喝,每天便靠着硬灌一些流食来维持,看着这个女人日渐消瘦,索文海想起邬思远的话,不由寒毛倒竖,自己贴钱购了一些人参,每日煎了汤灌着她喝下去,以免人还未到京城,便已经瘦脱了形。

“这他妈真是一趟苦差事!”索文海不无抱怨,这一路之上两个多月的时间,马车里的女人倒是没瘦了,也不闹腾了,但索文海却是瘦了一大圈,荷包也瘪了,幸亏,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否则,自己非破产不可。

第五十一章:四爷

柔娘软软地躺在马车里,这些日子以来,泪也哭干了,浑身的力气也都没了,两个壮硕的妇人一左一右夹着她,只消稍有动作,她们便会紧张起来,自己连寻死的机会也找不到。

那一夜,犹如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只要一闭眼,眼前便是狞笑着的歹人提着雪亮的钢刀走进来,婆婆挡在自己的前面,然后那刀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插进了婆婆的胸前,自己的身上溅满了婆婆的鲜血,她听到了云昭急切的喊叫声,但那是她最后的知觉。

醒来之后,自己便身处在这辆马车之中,一路疾驰,不知驶向何方,但柔娘知道,自己正在一路向南,因为她听到了路人的口音在不停地变化着,每天送进马车里来的饭食也与北边大不相同,一天天的偏淡,偏甜。

但最让柔娘不解的是,每到晚上住宿的时候,住的居然都是官家的驿站,而每到这个时候,那两个壮妇也不知使用了些什么手段,自己浑身发软,口不能言,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着送进房中,这种日子,当真生不如死。

路也越走越好了,从开始的无比颠簸,到现在平稳直极,道路状况是越来越好了,天气也是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柔娘不知道这些人会将自己送到什么地方去?但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有力气,便一定会跑回去,云昭一定还活着,他那么壮实,那么有本事,怎么会有意外呢?那么多的猛兽都被云大哥杀了,那些坏人一定跑不了。柔娘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可是自己不见了,云大哥在那里去找自己呢?

车外,索文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上京城巍峨的城楼了,自己这一趟差事总算是可以结束了,将人往大王府一交,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找个地方去放松放松,这一路行来,自己比谁都累,不仅是身体累,心也累。

心情大好的他甚至走到了车窗边,对着车内道:“姑娘,我们马上就要到地头了,这里是上京,我们大越的京城,比起边疆,那可不能同日而语,其繁华之处,是你难以想象的,有朝一日姑娘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索某这一路的精心服伺啊!”

柔娘心里大惊,原来自己竟然到了大越的京城上京,这里距着卢城足足有近三千里地,以往自己也只听爹爹说起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来这种地方,一时之间,内心里惶乱无比,自己竟然走了这么远,云大哥可怎么找自己,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竟然到了数千里之外?

心中彷然无计,眼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我要回家!”她哭了起来。

索元海觉得有必要劝劝这个姑娘,伸手敲敲窗,里面的壮妇拉开车窗,索元海精瘦的脸庞从车窗外探了进来。

“姑娘,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他眉飞色舞,“是大王爷府,你知道大王爷是什么人吗?那可是当今皇上的长子,是最有希望将来登上我们大越皇位的人,一入大王爷府,你可是身价百倍呀,如果运气好,能得到大王爷的宠爱,那假以时日,我们这些人都要跪在你的面前向你行礼的,你说说,这样的好事,你那里去寻,一般人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呢,你说是不?”

“我不要进大王爷府,我要回家!”对于大王子是什么人,柔娘没有什么感觉,索元海愈是这样说,他便愈害怕,父亲曾说过,候门深似海,这个大王爷比起什么候门,身份更高,自己如果真进了这种地方,那只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自己的云大哥了。…,

看到柔娘油盐不进,索元海耸耸肩,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恐怕只有到了大王爷府,见了那等排场,那等奢华,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堂了吧,只怕那时候,想赶都赶不走了吧?

“姑娘啊,你现在哭哭啼啼,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好了,不要哭了,真进了大王爷府,你还这么哭啼的话,惹得那些大人物不高兴了,你可真就惨了!”索元海道。挥手命令壮妇关上车窗,摧促着马车快些走,早一步到京城,早一步交差完事。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让路让路的呼喝之声不时传来,索元海回过头来,一看来者的旗仗,身子一抖,赶紧道:“快,将马车赶到路边,让后面的人先过去。”

一行人让到路边,停了下来。

先是数十骑盔甲鲜明的骑士策马而过,随后便是数辆马车紧随而来,在马车的边上,一个金袍玉带,头带王冠的年青人骑在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上,伴随着马车缓缓而来。

“四王子!”索元海心中一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四王子,看他们的架式,大概是四王子陪着家眷去郊外踏青而回。

四王子李逍,时年二十八岁,在皇帝陛下十二个儿子之中,是极有能力的一个人,现在主管着户部与刑部,是索元海所效力的大王子李鉴最强有力的竟争对手。亦是最有可能与大王子争夺那把椅子之人。大王子李鉴今年三十六岁,主管着兵部与工部。两人都是皇帝面前第一得用之人,也各有班底,在朝堂之中各有一大批人拥护,随着皇帝陛下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现在这种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索元海低着头,不敢仰视,虽然在外面,他威风八面,不少地方官员对他是巴结不已,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而已。一言便可决自己生死。

李逍的心情不太好,这主要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在与大哥的竞争之中落了下风,先是户部的财政收入连年下降,国家财政捉襟见肘,寅吃卯粮,让父皇是相当不悦,接着便是与自己亲厚的副相王霖被大哥抓住了一个把柄,被迫出外,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有些消沉。朝中势力本就是此涨彼消,自己连接着吃挂落,便有些墙头草摇摆起来,就这一段时间,便有好几个原先偏向自己的朝中大臣倒向了大哥。

心情不好的他带着王妃与家人去郊外踏青,借此来冲散一下心中的郁闷,同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对策,户部积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而王霖自己本身的确持身不正,这才让人抓住了把柄,这两件事,都是无可挽回的,但想要挽回局,倒也不仅仅是做出什么成绩来,只要能抓住大哥的什么把柄,一样可以扳回一局来。

想着心事,李逍有些神不守舍,但大哥一向城府极深,做事也是小心谨慎,想要抓住什么错处,倒还真是一件难事。

但李逍不相信大哥便是干净的,实则上,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干净的,问题是,自己从那里下手?

李逍出神地想着,眼角忽地掠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不由一怔,勒停了马匹,转头看向那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索文海?”他疑惑的叫了起来,这不是大哥家的一个管事么?自己曾经在大哥家见过这么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好机会

索文海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四王子记忆这么好,自己只不过见过他一面,他居然就认得了自己,而且记得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被叫破形藏,在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那就是大不敬了,索文海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满是笑容,急走几步到了四王子李逍的马前,深深地弯腰,陪着笑脸道:“四爷,小的索文海给您见礼了!”

李逍一只手按在马鞍之上,俯下身来,笑道:“我还道我认差了,没想到果然是你,怎么,见到你家四爷也不上来行礼,缩着头躲在一边是什么道理?”

索文海脸上冒出汗来,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陪笑着道:“四爷,小人本想给你见礼来着,但见您带着眷属,小的这不是怕冲撞了您的车驾么?”

李逍哈哈一笑,直起身来,“大哥的门人,总是这么伶牙俐齿,好,这理由也算说得过去,怎么,这是给我大哥办差回来了?马车里又载着什么宝贝给我大哥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李逍对于邬思远,索文海这些人绝无好感,自己穷得四处打秋风,但大哥却大把大把的花钱拉拢朝臣,这些银钱便是这些人给他弄回来的,自己也曾派人暗中打探过他们银钱的来路,但却一无所获。

索文海陪笑道:“那里,这马车里是小人的家眷,乡野村妇,不敢出来冲撞四爷。”

李逍一听是索文海的家眷,顿时便没有了兴致,瞧着索文海这蟑头鼠目的模样,他的婆娘也好不到那里去,真要出来给自己见礼,没的恶心了自己。扬了扬马鞭,“既是如此,那就去大哥哪交差吧!”说完打马便行。

索文海大喜,深深地弯下腰去,“小的送四爷。”

马车之中,柔娘对外面的对话听得真切,柔娘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听着外面这个叫四爷的人,话语里不无找碴儿的意思,显然与抓住自己的这些人不是一路人,心中不由一动,偷偷地看了一眼两边坐着的壮妇,两个壮妇显然也是被外面人的身份吓着了,脸色如土,身体也不住地发着抖,两眼发亮,抓着柔娘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了,也是,两个县狱里的女狱卒,陡然见到外面身份尊贵无比的天皇贵胄,那有不激动,害怕的道理?

鼓起全身的力气,柔娘娇小的身子猛地跃了起来,一头便撞向马车车窗,哗啦一声,车窗受这大力一撞,顿时碎裂,柔娘满头满脸的鲜血,撞得头昏眼花,鲜血流下,蒙住了眼睛,但柔娘知道,能不能脱且虎爪,便在这一刻,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柔娘放开嗓子,尖叫一声:“救命啊,救命啊!”

李逍马队正缓缓通过,路边的行人都躬身行礼让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路上只听得清脆的马蹄声和马车车辙压过路面的吱呀声,柔娘拼尽全力的这一声尖叫,便犹如睛天霹雳一般,打响在众人的耳边,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路边这本来不起眼的马车,车窗之上,一个满头鲜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放声大叫,而旋即车里传来惊叫声,这个女子被扯了回去。

索文海听到这一声叫时,整个人便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全身都僵了,心中大叫一声糟了,艰难地转动头颅,只盼李逍没有听到。

但柔娘这一声如此之大,李逍岂能听不到?诧异地回过头来,恰好看到满头鲜血的柔娘被强扯了回去。…,

皱起了眉头,李逍挥挥手,“看看怎么一回事?”立即便有两名卫士翻身下马,走向马车。

索文海这才反应过来,连奔几步跑到李逍面前,“四爷,四爷,那是我的婆娘!”

李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婆娘?你的婆娘撞得头破血流的喊救命?这可真是奇哉怪也,索文海,莫非你在家虐待家人,这在大越刑律之中是可以入罪的,你家四爷我正好管着刑部,既然撞见了,当然得问一问。”

索文海脸上冷汗直冒,马车门一旦打开,所有的事情便要露馅,情急之下,只能抬出大王爷李鉴来当挡箭牌,但愿四爷顾忌着皇家名声,不再追究此事,就此放过。

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四爷,四爷,我说实话,这里面的不是我的婆娘,这,这是献给大王爷的一个女子,但这女子有些不听话,四爷,我不敢说谎,这个女子是大王爷指定要的。”

李逍心中一喜,当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来枕头,如果这个女子不过是索文海欺男霸女抢来自己享用的,他还真没这个闲心去管,但既然是大哥费尽心思弄来的,而且看起来这个女子不是硬抢便是通过什么不地道的手段弄来的,这样现成的把柄不抓更待何时?心中笑开了花,脸上却是勃然大怒,一鞭子便抽了下去,直抽得索文海满头的鲜血,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爬将起来,强忍着痛,还得跪在李逍面前。

“混帐玩意儿,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大哥家一个门人罢了,打着我大哥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倒也罢了,居然想将帐赖在我大哥头上,我大哥何等人也,堂堂的大王子,天皇贵胄,岂会作这等事情,你这混帐,真是可恨,可杀,来人啊,将他给我绑起来,带回去!”李逍愤怒地又是几鞭子下去,抽得索文海满地乱滚,几名卫士赶过来,老鹰抓小鸡般地将索文海提了起来,四马攒蹄地捆了一个结实。

车旁的几名卫士早已是吓得浑身发抖,跪倒在地,李逍的卫士冲上去,一个个全绑了起来,打开车门,两个壮妇浑身发抖,手里兀自还抓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柔娘。

“将这两个泼妇一并捆了带回去,来人啊,马上回城,速速找大夫救醒这个姑娘。”李逍大手一挥,马队立即加速奔向城内,这个女子可是重要的证人,万万不能出了一点差错。

想不到这一趟出来踏青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李逍不由有些兴奋,这女子倒也罢了,但这一次找着机口逮了索文海,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人赃俱获,便是大哥也无话可说,索文海知道太多大哥的事情了,说不定便能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找出攻击大哥的把柄来。

第五十三章:大爷

上京是大越的国都所在,其巍峨壮观,繁荣昌盛自然不是外地所能比的,生在皇城下的百姓们也不可能知道在遥远的边疆,还有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人们,在他们的心中,大越是强盛而富足的。

最能体现上京壮观景象的便要算是大越的皇宫了,庞大的宫殿群分为了两个部分,即外朝与内庭,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间,文华殿、武英殿作为两翼,为行使朝政的主要场所。内庭由乾清官、交泰殿、坤宁宫和东西六宫构成,为皇室的生活居住区。按四根柱为一间的传统进行计较,共有近万间之多,宫殿群由紫禁城围护,城高10米,外又围以52米宽的护城河。整座城开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南门为午门、北门为玄(神)武门,东门为东华门、西门为西华门。城的四角各建有一座角楼。每座角楼各有九梁、十八柱、七十二脊,结构复杂,式样奇特,.整个建筑布局严谨规则,主次有序,.让人望之便生敬畏之感。

而作为大越的大王子,排名第一的继承人,大王子李鉴的王府便在南门午门之外不远的朱雀大街之上,占地约有数千亩,虽然比不得皇宫的壮丽,却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比起其它的王子来说,李鉴的确是地位更高,也更得圣眷,否则也不会让他的府第占据这个地方。

“你说什么?索文海被老四在城外抓了?”李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跪在面前禀报的一名侍卫。李鉴今年三十有六,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身体过早地发福了,小肚已经挺了起来,身材壮实,身为天皇贵胄的他,形态言语之间,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了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修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使他看起来极为老成,听到侍卫的话,两道浓眉掀起,有些不太敢相信。

“老四明知道索文海是我府里得用的人,居然明目张胆地抓他?”李鉴冷笑着扬起头,“这是不择手段了吗?要撕破脸皮了吗?”

“王爷,四爷抓索文海,理由是索文海拐抢良家妇女,在城外,这个女子撞破马车车窗,向四王爷求救。”侍卫抬头看了一眼李鉴,小心地道:“据现场的人说,索文海当时声称这个女子是大王爷您点名要的。”

“混帐!”李鉴大怒,一伸手便摔了手上的价值千金的青花瓷茶碗,“我什么时候要他们给我弄女人了,我什么点名要女人了?索文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爷,我们查了这件事情的原委,这个女人是邬先生从卢城给王爷送回来的,至于为什么,因为邬先生还没有回来,我们尚不知情。”侍卫道。

“邬思远?”李鉴一楞,邬先远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从数千里之外给自己弄一个女人回来,那是什么道理。

“马上去查,给邬思远写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李鉴吩咐道。

“是!”

“另外,索文海,四弟那边是将他交给了刑部了么?”李鉴问道。

“小人去打听了!”侍卫道:“四爷回城之后,并没有将索文海以及随行的一干人等交予刑部,而是将人带到了四爷的别院,那里戒备森严,实在无法靠拢去打探消息。”

李鉴嘿嘿冷笑起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老四是想从索文海身上找到我的漏洞来攻击我。你先下去吧,尽量地探清消息,如果能见到索文海,那便更好。”…,

“是!”侍卫躬身退了出去。

李鉴沉思片刻,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一位书生打扮模样的中年人,“徐先生,你怎么看这事?”

徐恩茂站了起来,在大堂之中走了几步,“王爷,正如您所说,四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王爷您也。这个女子是谁不重要,是不是大王爷您点名要的更不重要,一个女人的事情,即便捅到了陛下那里,又能奈您何?关键便是索文海,这些年,索文海为您办了不少事情,对王府里的很多隐情也知道得不少,四爷这段日子不顺,前些天还因为户部的事情被陛下痛骂一顿,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件事情来转移陛下的视线,而您,无疑是最好的靶子了,恰好这索文海不晓事,居然一头撞了上去,四爷那有不喜出望外的,如果索文海真地说出点什么,只怕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的。”

李鉴沉吟道:“索文海是府里的老人,跟着我有年头了,忠心还是不必说的。”

徐恩茂微微一笑道:“王爷,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您也知道,四爷可不是善人,落在他手里,只怕很难守住秘密。”

李鉴皱眉想了片刻,道:“这样吧,徐先生,这件事你来处理,尽量先派人见一见索文海,告诉他牙关紧一些,本王自然亏待不了他,但凡他有一点不忠,他的老婆儿女一个也便想活着,让他自己掂量一下。”

“是,王爷!”徐恩茂道:“不过此事还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不行,便只能取了他的性命,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索文海是府里老人,这样做,岂不是让其它人寒心?”李鉴有些犹豫。

“只需厚加抚恤他的家人便好了,索文海做事不慎,给大王爷您惹来这样的麻烦,死是最轻的惩戒了,王爷您厚加抚恤他的家人,更显您的仁厚之心,府里其它人自然明白。”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李鉴挥手道。

“另外,邬思远那边要尽快地通知,那件事先停下来吧!风险太大了。”徐恩茂道。

“你说得不错,这半年来,我们收获很大,可以先停一段时间了!”李鉴道。“让邬思远回来,顺便将这个什么女人的事情问清楚。”

上京城帽儿胡同,四王子李逍的别院。带着索文海一行人,李逍直接到了别院,事先请好的大夫早已等在了那里,将昏迷不醒的柔娘送进去诊治,又将索文海等关了起来之后,李逍终于消停下来,仔细地回想着今天所有的情节以及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王爷!”王妃心湄走了过来。

“您怎么不去休息一下,今天也累了吧?”李逍笑着站了起来。

“王爷,刚刚春花为那个女子洗净了脸上的鲜血,一看那女子的面容,我可是吓了一跳。”心湄脸带惊容。

“嗯?”李逍惊异地看向心湄。

“索文海说这个女人是大王爷指定要的,这事看来倒是不假,那个女子竟然有八九分像极了大王爷以前的那个宠妾月儿。”心湄道。

(刘翔又伤了,郁闷啊!真想大骂一声,你大爷的!又等了你四年啊,就这样完了?心情平复下来想想,他也不容易啊!唉,一代传奇,就此终结。今天心情注定是好不了了,求票票,大家用票票来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吧!)

第五十四章:破绽

“月儿!”李逍惊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心湄点头道:“那个月儿仗着大王子的宠爱,在府里飞扬跋扈,连大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以大王妃的性子,岂能容得下去,终于找了一个错处,趁着大王爷上朝的时候,在内府里将其杖杀了,为这事,大王爷与王妃两人还闹了好长时间呢!气得大王妃回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李逍奇道。

心湄笑道:“王爷您忙着国家大事,自然是不屑于关注这些芝麻小事的,妾身就不同了,每次大家有空聚到一齐的时候,聊得都是这些事儿,自然便清楚得很。”

李逍点点头,“这么说便有道理了,这个女子像极了月儿,不知在哪里被大哥的门人看见了,便想弄回来献给大哥以邀功。却不想这个女子是个性烈的,这才让我们发现了。”

“想来便是这个道理!”心湄道。

“四爷,那个女子醒过来了!”一个挎着药箱的老者走了过来,向李逍与湄两人行了一礼。

“哦,辛苦先生了!”李逍笑道:“情况怎么样?那女子有没有什么危险?”

“回王爷的话,没什么危险,这女子力气弱,这一头撞下去,却也只是些外伤罢了,稍稍有些震荡,却也不碍事。小人已经开了方子,吃几副药,自然就好了。”

李逍点点头,“嗯,是这样啊,不过先生,这个女子关系到一件大案子,先生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别院之中,一则嘛,是就近照看这女子,免得有什么意外,二来嘛,也是为了保密起见,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老者有些为难,“王爷,小人来时没有知会家人……”

“这个不妨事!”李逍摆手道:“我让人去通知你的家人,先生在此帮本王照料这个病人,每天付给先生十两诊银如何?”

一听每天有十两银子进项,老者不由大为欢喜,“那敢情好!”

李逍笑着招来一个下人,“给先生安排一间静室,每日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是,王爷!”那人躬身道:“先生,请!”

看着下人引着那大夫下去,李逍却对心湄道:“左右无事,便劳烦王妃陪我一齐去问问这个女子?”

心湄道:“王爷问案,我一个妇道人家跟着去干什么?”

李逍微微一笑,“对方是一个女人,我一个人去问总是有些不方便,有些事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再者,这不也算是一个传奇故事么,王妃听了,以后与那些命妇贵人公主嫔妃们在一起侃大山的时候,倒也不妨当个笑话讲与她们听听,想不到大哥倒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儿呢?那些闲得无聊的人听了,保管会泪水涟涟的。”

心湄明白自家男人的心思,笑指着李逍道:“王爷,你呀!可真是的!”

李逍大笑着牵着心湄向里间走去。

柔娘已经清醒过来了,头上撞伤的地方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是什么药物,清清凉凉,虽然头有些痛,但柔娘此时却异常的清醒,“四爷,四爷,这个四爷是什么人呢?看他的气派,倒似是一个大官的。那个索文海一路之上碰到那么多官,都是熙指气使,但在这个人面前却像一条狗一般,这个人一定是个大官。也许,自己能盼着这个四爷为自己伸冤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响处,两个人走了进来。

春花上前扶起柔娘,“姑娘,四爷来看你了!”

柔娘转头看去,先见所见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立刻争扎着爬了起来,下了床,卟嗵一声跪在地上,“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啊!请大老爷为民女伸冤啊!”

可怜柔娘自幼便长在偏远乡村,所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前来收税的那些捕快而已,虽然跟着父亲也读书识字,但所读亦不过是一些三字经,烈女传,那里搞得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劲地称青天大老爷,反正看戏的时候,戏里面都是这么称呼的。

李逍示意春红将柔娘扶了起来,自己则扶着心湄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泪水涟涟的柔娘,果然有八九分像极了那个月儿。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民女叫柔娘。”

“家住那里?”

“民女家在卢城外五十里的云家村!”

“卢城?”李逍与心湄两人都是大为惊讶,卢城是大越最为偏远的城池,与蒙族占据的荒漠接壤,距大越上京足足有近三千里地,这个柔娘居然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但更让李逍惊心的是,大哥的门人为什么会到了卢城这个地方?

“你,是怎么落到他们手中的?”李逍定了定神,接着问道。

一提起此事,柔娘顿时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当日的一幕一幕在眼前一一扫过,从幸福的天堂到痛苦的地狱,便只有这一天之隔。

李逍与心湄对视一眼,也不多言,静等着柔娘发泄着心里的痛苦,半晌,柔娘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青天大老爷,民女住在卢城外的云家村,出事儿那天,正是民女成婚的日子!”柔娘定了定神,开始慢慢地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一柱香的时分过去了,柔娘也终于艰难地讲完了这一段往事,泣不成声地她仆倒在地,“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作主啊!”

心湄听得泪水涟涟,“王爷,这个柔娘也太可怜了,这些人也太灭绝人性了,为了,为了讨好主子,居然做出这等灭门的事来。王爷,你可不能放过了这些歹人。”

李逍沉默半晌,“你说,动手的那些人是蒙人,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蒙人?”

柔娘抬起头来,“民女长在边疆,经常看到蒙人,他们的打扮着装,说话,民女都是熟悉的,所以知道这些人是蒙人。”

“你说云家村的人都死了?”

“民女不知道,民女还清醒的时候,听到村子里到处都是惨叫声,看到四面都是火光。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落到这个索文海手中的?”

柔娘摇头,“民女不知道。”

李逍默然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柔娘,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我会查的。”

“请大老爷为我伸冤报仇啊呀”柔娘仆倒在地连连叩头,头上顷刻之间便又渗出血来。

“这件事情非同一般,不过你放心,我会一查到底的。”李逍示意春红扶起柔娘。向心湄示了一个眼色,两人走了出来。

“王爷,你……”心湄刚想说话,李逍已经抬手阻止了他,“心湄,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为什么动手的会是蒙人呢?”李逍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要人的是大哥的门人,但动手的却是蒙人,大哥的门人凭什么指使这些蒙人?李逍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一道晚霞,嘴角渐渐地浮起一丝冷笑。

第五十五章:诱饵

三眼虎郁闷之极,从鹰嘴岩里出来,在荒漠上寻摸了几天,也没有找着对方的踪迹,有时偶尔看到对方的影子,但对方一见鹰嘴岩旗帜,立马便开溜,三眼虎楞是没有找到一点机会。

“虎爷!”云昭走到三眼虎跟前,正在用力撕扯着一只烤熟了的野兔的三眼虎嗯了一声,仍是大口地咬着兔子,似乎要将这几天的不顺全都发泄到这只野兔身上,

“我们人多,对方是绝不会与我们接战的,看见我们就跑,甚至闻到我们的味就跑,大漠这么大,我们很难抓住他们的。”云昭道。

三眼虎眼睛一翻,“你不说我也知道,但你让我怎么办?我还得小心这群王八蛋是不是在诱骗我们,他们的大队人马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呢?”

云昭道:“不若我们来一个诱敌之计?”

“诱敌?”

“我带几个弟兄往另一路走,也许他们看我们人少,便来打秋风也说不定。”云昭笑道。

三眼虎瞧了他一眼,“算了吧,他们有数十骑,你带几个人去,说不定便是他们的一盘菜,有个三长两短,回去红姑娘还不得生撕了我!”

云昭怒道:“虎爷,我又不是三岁娃娃,打不赢,我不晓得跑啊,凭乌云踏雪的速度,他们追得上我?”

看着三眼虎似乎有些意动,又接着道:“老当家的让我们尽快地灭了这些前哨,还要抓几个活口回去,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别到时候误了老当家的大事。”

三眼虎站了起来,“你说得也对,那这样吧,我给你十个最好的,你带着去,记住,对方如果人多的话,就跑,将他们往我们这里引。”

“我晓得了!”云昭大喜。

很快,以燕小乙为首的十名精悍的马匪便聚集到了云昭的身边,三眼虎走到燕小乙跟前,小声道:“云昭虽然厉害,但却是个战场菜鸟,你看着点儿,可别让他有什么差池!”

燕小乙咧嘴一笑,“虎爷放心,保管让他一根毫毛也不少地回来。”

一边的云昭耳尖,听到三眼虎如此不放心自己,不由心中微怒,暗道,自己非得做出个样子来给你看看,菜鸟,那个不是从菜鸟一路走过来的,莫非你三眼虎虎爷便是生而知之?

“出发!”他恼火地大叫了一声,策马便行。

燕小乙嘿嘿一笑,“他生气了!”

“生气比没命好!”三眼虎不以为意,“小心,地斤泽的马匪可不是鱼腩,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地斤泽的老马匪瀚思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鱼腩,作为现在地斤泽中为数不多与鹰嘴岩交过手的老人,如今的他已今是地斤泽阿可布古手下的一员悍将,因为有着与鹰嘴岩作战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他被派出来打前站。

数年之前那一场荒漠之中规模极大的马匪火并,便发生在鹰嘴岩与地斤泽之中,那一战,瀚思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多少好兄弟便在那一场火并之中永远倒在了这片荒漠之上,他们的对手,同样是马匪的鹰嘴岩的敌人,给他的感觉根本就不是马匪,而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瀚思在当马匪之前也在蒙人大帐兵里当过兵,知道马匪与军队的差距。马匪凶悍,不畏死,来去如风,但最致命的弱点却是散漫,打起顺风仗来那是游刃有余,一旦战事不顺,很多的人便会打马开溜,而鹰嘴岩的马匪却不一样,数年前的那场战斗便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地斤泽汇集了大漠之上数股马匪,人数多达三千余人,而他们的对手,只有两千不到,双方在鹰嘴岩外的大漠之上整整追逐战斗了一天一夜,从开始的略占上风,到中间的相持,再到最后己部的溃散,瀚思至今难以忘怀。…,

在那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却是瀚思的恶梦,白天折损了数百骑,到了晚上,先是几股小马匪率先撤走,接着便引起了整支部队的崩溃,剩余的两千余骑被鹰嘴岩的残存的一千多骑兵整整追杀上百里,从鹰嘴岩到地斤泽的路上,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

那一战让地斤泽元气大伤,直接丧失了大漠马匪魁首的地位,而鹰嘴岩则取代了这一位置,要不是鹰嘴岩马匪坚决不肯收纳蒙人马匪,这大漠之上,早就没有他们地斤泽的立足之地了。

但也正是鹰嘴岩的这一政策,使地斤泽在随后的几年里,慢慢地恢复了元气,今年,首领阿而布古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将目光盯上了鹰嘴岩,而且这一次,首领似乎是胸有成竹。

也许,与那个前些日子到了地斤泽的家伙有关。瀚思不认识那人,但单凭那人的衣饰,说话的口气,瀚思便明白,那人可是个大人物。

也许,首领又与那个部族中的大人物拉上关系了。单看这几天里,源源不绝运到地斤泽的弓箭,瀚思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铁弓铁箭,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要知道,在严重缺铁的大漠,充足的箭矢储备往往便是一个部落强盛与否的标志,这个人能慷慨地给予地斤泽这么多的箭矢,来头自然很不一般。

当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箭矢的运到,也代表着地斤泽要为这个大人物做事了,看来是大漠中的贵人们要收拾鹰嘴岩了,这是好事,干掉了鹰嘴岩,在大漠之中,马匪行当里,地斤泽便又能成为第一号了。

瀚思非常小心,在截杀了一些鹰嘴岩的游骑之后,他便发现了鹰嘴岩的大队人马出来了,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有着前些年的交战经验,瀚思怎么可能与对方正面交战,更何况对方还在人数上占优势,自己的任务只是骚扰,激怒对手,从而让对方对地斤泽展开大规模的报复性进攻则可了。

在他的后方,首领阿尔布古与那位贵人早就设好了圈套。

“瀚思,瀚思!”远处,一名游骑飞马奔来,“目标出现了!”

瀚思兴奋地站了起来,“多少人?”

“十来个人!”来人翻身下马,“看来是出来探路的,瀚思,要不要做了他们!”

“当然做了他们!”瀚思大笑道:“我们五十来号人,一个冲刺,便将他们都吃掉了,然后再跑路,让鹰嘴岩的人在后面吃土吧!”

“上马,准备作战!”瀚思大声喊道。一群马匪兴奋地跃上马匹,向着云昭他们前来的方向奔去。

第五十六章:初露锋芒

“在那里!”燕小乙站在马上,看着前方滚滚烟尘,“他们来了!”跳回马上,“奶奶的,果然是捡软得捏啊,看到我们人少,就跟闻到腥味的狼一般扑来了。”

云昭右手紧紧地抓住了马鞍旁的破军。

对手来得极快,转眼之间,先前押黑点便在众人眼里清晰地显现出对方的身影。看到对方足足有五十余骑,燕小乙拨转马头,“弟兄们,我们走!”

众人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见云昭两腿一夹马腹,反而迎着奔来的对方驰去,乌云踏雪起速极快,燕小乙刚刚反应过来,云昭已经向前扑出去了十数太远。

“云昭,回来到”燕小乙大惊,扯着嗓子喊道。

云昭恍若未闻,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是响着沈风的话,地斤泽马匪是离大越边境最近的一股蒙人马匪,边境上屠村灭户的事情,多半就是由他们做的。多半就是他们做的,脑子里轰轰地响过这句话,云昭大叫一声,左手提起了破军,右手掂出了一根羽产,搭在了弦上。

“日你娘哦!”燕小乙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怎么忘了云昭跟这些蒙人的深仇大恨了,先前就该看住他,看到云昭滚滚而去,燕小乙无奈地大叫一声,“列队,冲锋!”

一拨马头,向前疾驰,身后九骑立即策马跟上,十骑排成一个小小的锋矢之形,紧追着云昭而去。

瀚思看到对面的鹰嘴岩马匪不仅不逃,反而迎着他们冲了上来,不喜反怒,这些杂种,真是狂得没边了,今天不将你们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以后老子在地斤泽还有得混吗?

脚上的马刺猛叩马腹,瀚思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对面的鹰嘴岩马匪排成了锋矢阵形,这个阵形瀚思在数年之间就见过,只不过组成的人数更多,声势更为浩大而已,如果对手有三十骑左右,瀚思便会考虑撤退,但区区十骑,能有多大威力,自己这边五十余骑,淹也淹死了你,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菜鸟,自己还远在他的射程之外,这个家伙便开始拉弓搭箭,显摆力气吗,这个距离上,你即便瞄得再准,射到老子面前来,还有个屁的威力。瀚思轻蔑地看着对手,看来鹰嘴岩这些年老家伙们不多了,这些新进的菜鸟明显没有经过战阵的考验。

冷笑着,他加速,然后他便看到远处的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骑手松开了拉弦的手,一支羽箭破空而至。

羽箭来得好快,刚刚还只看到一个影子,瞬间便已到了身前,听到箭杆在空中飞速转动所发出的呜呜这声,瀚思大惊失色,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在间不容发之间猛地一挫身子,整个人立时矮了一截,头上一凉,包头的头巾不翼而飞,身后发出一声惨叫,百忙之中回头一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同伴惨叫着跌下马去,那一箭正中他的面门。

这么强的力道?瀚思脸色都白了,抬眼看去,对方的弓弦又以前拉开,呜呜之声不绝于耳,四道箭影破空而至,连珠箭!

瀚思不是没有见过连珠箭,但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力道这么强的连珠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身边连连传来惨叫声,四名冲在前边的同伴已是翻身栽到了马下。

这是谁?瀚思脑子里泛起这个念头?

云昭扣弦连射五箭,破军强大的力道让他的手臂微微有些发酸,反手将破军插到马鞍边,拔也了背上的易水寒,一声暴喝,他猛地冲了上去。…,

身后传来嗖嗖的箭声,那是燕小乙们开始对着对方发射,而与此同时,对面的马匪也开始射击。

挥舞着易水寒,乌云踏雪宛如一道黑色风暴,一头冲向了对方。

双方仅仅互射了一轮羽箭,云昭已经冲进了对方的马从之中。乌云踏雪太快了。

“杀!”云昭眼睛都红了,易水寒借着马力,劈向冲在最前面的瀚思。

瀚思手中的马刀抬起,同样斩向云昭,两刀一碰,嚓的一声,瀚思手中一轻,刀头已是被易水寒削去了一半,亡魂皆冒之下,瀚思猛地侧翻,整个身子都挂到了马身的另一侧,他看到刀光从马背之上掠过。对方黑色的战马一掠而过。

一个又一个的地斤泽马匪被云昭劈下马来。

看到云昭冲进了对方的阵心之中,燕小乙大叫道:“冲进去,接应云昭!”十人组成的锋矢阵形亦是一头撞进了对方的马从之中。

双方交缠在一起,战马几乎已完全失去了速度,云昭嗬嗬吼叫着,手中易水寒左劈右砍,这几个月苦苦训练的成果此时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依仗着胯下乌云踏雪的灵活与强悍,手中易水寒的削铁如泥,再加上云昭本身的那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云昭手下几乎一合之将,所过之处,地斤泽这些强悍的马匪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来。

瀚思几乎要疯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几乎以一人之力将他的马队搅得稀巴乱,短短的一个对撞之下,对方前进的路上,自己的同伴便已倒了数个,加上先前丧生在这个家伙箭下的,竟然已有十多个同伴为一人所杀。

“围住他,围住他,将他困住!”瀚思疯狂地大喊着。

地斤泽的马匪不是没有想过要困住云昭,但对方的速度太快,在狭小的空间中,那匹黑色的大马仍是灵巧地跳来蹦去,游刃有余,而每当这匹大黑马换一个位置,总会一个或者两个人倒下。

马匪们开始不自觉地避开云昭的周围,转而攻向燕小乙几人。

云昭宛如野兽,狂吼着,一次次地挥动易水寒。

战半持续的时间很短,仅仅不到一盏茶功夫,瀚思率领的这五十余骑便伤亡了二十余人,其它的人正如瀚思所害怕的那样,崩溃了,他们恐惧地避开云昭,然后拨马向外围逃跑。

燕小乙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念并没有可转了,一次冲撞,他的麾下便少了三个同伴,但幸运的是,对手在这个时候意志崩散了,他们的意志被云昭野兽般的吼叫,蛮不讲理的冲杀击垮,他们开始逃了。

而作为一名马匪,当你开始在逃跑的时候,便几乎是将性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能不能活下来,便听天由命了。

“杀光他们!”燕小乙怒吼着,冲了上去。

云昭盯上了那个躲过自己一箭,随后又挡了自己一刀的家伙,这个家伙一看便知道是这伙人的头头,头头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一些,抓住他,说不定便能问出柔娘的下落。

第五十七章:口供

等三眼虎大部人马急急赶到之时,战斗早已经结束,长达十余里的交战荒漠之上,倒处伏尸累累,无主的战马哀鸣着,在主人的尸体面前转来转去,不时用嘴去撕扯主人的衣裳,希望他还能站起来。

燕小乙铁青着脸站在三同名伴的遗体之前,一言不发。

“云昭呢!”三眼虎没有看到云昭,不由有些发急,问道。

燕小乙伸手往前方一指,“去追对方的那个头目去了。”

听到云昭没事,三眼虎松了一口气,挥手道:“去几个人接应一下!”

“是,虎爷!”几骑从马队之中奔出,顺着燕小乙所指的方向急奔而去。

三眼虎翻身下马,走到三个战死的同伴身前,无言一深深地弯下腰去,其它的鹰嘴岩马匪也都跃起下马来,一一走到三人面前,向死去的同伴致哀。

“小乙!”三眼虎走到燕小乙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十一个人对五十人,全歼对手,我们只付出三人的代价,这是一场完胜,你不用自责,打仗,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是他们,下一次说不定就是我们。”

燕小乙看了一眼三眼虎,“虎爷,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生气。咱们本就来干得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当,没人怕死,也没人指望着能寿终正寝地老死在床上,但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指了指已经永远不可能站起来的三个战友,“要不是云昭不听号令,他们就不会死,我们照样能全歼对手。”

“老当家的说过,我们虽然被称作马匪,但我们要拿用大越骑兵的身份要要求自己,作战首重军纪。”燕小乙恨恨地道。

三眼虎沉默片刻,“云昭先前不过是个猎户,根本不懂军纪为何物,再者他与蒙人深仇大恨,临阵冲动是可以理解的,你说得这些东西,我们以后再跟他讲。这需要一个过程。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你将这些蒙人引到了我的包围圈中,打起来,我也不能保证我们一个不死,打仗嘛,总是要死人的,这些事,等云昭回来后,你不要提,现在说了,他也听不进去,还是让老当家的跟他说吧!”

两人说话间,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两人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云昭的那匹乌云盖雪,几个后去的骑兵簇拥着云昭,正向回奔来,在云昭的马鞍之上,模搁着一个蒙人。

奔到三眼虎眼前,云昭提起瀚思,啪哒一声扔到地上,“这是他们的头头,还活着!”

燕小乙横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到一边,将战死的三个同伴的马牵了过来,几名马匪也走去,合力将三人的遗体抱到马上,牢牢地捆了起来。

云昭默默地看着马匪们做完这一切,这才翻身下马,走到三人的遗体面前,没有说话,深深地弯下腰去。

瀚思被带进了鹰嘴岩,此时的他早已是面目全非,两条手臂软软地垂在一侧,脸高高肿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在被云昭抓住之后,云昭逼供时下的手。只可惜,云昭所问的,瀚思一件也回答不了。

沈风盯着瀚思,半晌,才凛然道:“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咱们是同行,就不必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活是别想活了,但死也有很多种死法,是干脆利落的死,还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死上个三五天,便在你现在的表现,你有意见吗?”…,

瀚思身子抖了抖,盘膝坐在地上,脸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却还是能听明白意思:“我选干脆利落的死!”

“好,痛快,当然,你是这行里的老人,也知道规矩,但凡有一句谎言,你所说的都将不会被承认,阿尔布古想干什么?”沈风问道。

“当然是夺下鹰嘴岩,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大漠上的同行,那个不想占据这里!”瀚思道。

“几年前还没有被打掉胆子?”沈风冷笑,“还是阿尔布古有了什么依靠?”

瀚思勉强笑了笑,“不错,我们首领的确找到了依靠,沈风,你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你盘踞大漠,与我们蒙人为敌,但现在,蒙人之中出了一个英武的兀达,你迟早会被他干掉的。”

沈风眯着眼睛,看着瀚思,“这么说,你们的首领阿而布古是投靠了兀达,去做兀达的狗了罗?”

“去给一条狮子做看门狗,也不丢人。”瀚思道:“总好过被狮子一口吞掉。”

“那你说说,阿布布古准备怎么干掉我?像以前那样,打上门来?”沈风笑道。

“当然不!”瀚思道:“有一位大漠的贵人找上了我们的首领,为我们提供武器,提供支援,目的就是要消灭你,我们这一次一共出了三个小队,目的便是来你们的地盘上烧杀劫掠,惹怒你们,让你们出动去报复我们,而在地斤泽附近,那信贵人和我们的首领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圈套,只要你踏进地斤泽,便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沈风吸了一口凉气,在他原来的计划之中,的确有攻打地斤泽,给阿而布古一个教训的计划。

“你所说的这个贵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是那个部族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沈大当家的,我知道的都说了,现在,你应该兑现承诺了吧!”瀚思大声道。

沈风点点头,“小乙!”

燕小乙大步走了上来,伸手拎了瀚思便走。瀚思亦是强悍之极,虽然马上就要给一刀斩了,却仍是大声道:“沈风,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在阎罗殿里等着你们鹰嘴岩的好兄弟来汇合,哈哈哈!”

接着一声惨叫,一切都清静了。燕小乙提着带血的马刀重新走了回来。

“老当家的,现在怎么办?既然对手在地斤泽摆下了陷阱,先前我们的计划可就行不通了。”三眼虎道。

沈风点点头,回头看着身后那张巨大的大漠地图,“瀚思有一点说得不错,兀达一统蒙族,结束了蒙族四分五裂的局面,我们的生存空间的确会缩小,以前我们在大漠如鱼得水,但往后,恐怕会艰难起来,如果兀达真的聚集大兵来打鹰嘴岩,我们只有跑路,但我们除了大漠,又无处可去。”

“所以,地斤泽我们还是要打,不但要打,还得打出威风来,将那个什么所谓的蒙族贵人带来的人一并吃了,这样一来,我们不只是有了第二个基地,更是让兀达知道,真要吃掉我们,他要付出的代价有多么巨大。让他思量思量,值得不值得。现在兀达正在聚集力量,休养生息,只怕他真正想要的是饮马中原,耗费巨大的资源和力量来对付我们,他恐怕也不太愿意,所以,我们现在是到了展示我们肌肉的时候了。”

“愿听大当家的号令!”厅内所有的马匪头目一齐站了起来,轰然应答。

第五十八章:什么是军队

既然已经有了作战的决心,鹰嘴岩的众人都是斗志盎然地下去各作准备,这是一场大仗,而鹰嘴岩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打过如此大规模的仗了,这是一次倾巢而出的战斗,如不能干净利落地获胜,鹰嘴岩便将不保,他们将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家。

云昭正准备离开,沈风叫住了他。

“云昭,第一次参加战斗,感觉如何?”沈风笑问道。

“兴奋!”云昭简单地道。

“兴奋?”沈风大笑起来,“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战战栗栗,一场仗打下来,迷迷糊糊的啥也不知道。”

云昭道:“沈叔参加的那是成千上万人搏杀的大阵仗,我这一次参加的就是几十人的小规模冲突,那里有可比性。”

沈风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小乙非常不高兴?”

云昭低下了头,“我知道,死了三个兄弟。”

沈风摇摇头,“不,小乙并不是为了三个兄弟的死亡而恼火,你知道吗,小乙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经打过很多仗了,见过不少的弟兄离开他,我们本就是生死存亡在一线之间的人,生或者死,没有人看得很重。”

云昭有些疑惑地看着沈风。

“十一人对五十人,以三人死亡,数人负伤的代价全歼对手,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完美的胜利,但小乙仍然不高兴,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风问道。

“是,是有些不解。”云昭道。

“云昭啊,我们鹰嘴岩虽然被世人称为马匪,但我们却从不以马匪自居,而是认为自己仍然是大越的一支骑兵,当然,这支骑兵不再为那个李氏朝廷效力了,但我们仍然为大越民姓而战斗。”

“鹰嘴岩的人马最盛时也不过两千余骑接近三千人,到现在,我们还有两千人。这一点人马,在大漠之中,别说是那些大部族啦,稍有一点规模的小部族,便能聚集起这么多的人马来,像地斤泽这样的马匪,人数更是比我们多。但是我们却在群狼环伺之中生存了下来,不但生存了下来,而且过得很好很滋润,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鹰嘴岩战斗力极其强大。”

“不错,我们的战斗力极其强大,但你知道,我们战斗力强大的原因在哪里吗?”沈风问道。

云昭摇头。

“纪律!”沈风严肃地道。

“我们是马匪,但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强调纪律,因为以我们的实力,如果没有严格的战场纪律,在强敌环伺的大漠之上,我们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不要小看蒙人,他们个体的战斗力是很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特别是在马上。如果我们像他们那样战斗,鹰嘴岩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依靠团队的力量,才是我们不断取得胜利的保证。”看着云昭,沈风道:“你明白了吗?”

云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他心中,只要每个人强大,那么这支队伍就必然强大,而沈风话里的意思却不是这样,蒙人单兵能力极强,但合在一起,却比不上单兵作战不如他们的鹰嘴岩,这是什么道理?

“中原历史源远流长,数千年来,不停地战乱使这片大陆上出现了无数伟大的军事家,这些人不断地摸索总结出了无数的作战经验,几千年下来,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中原将领都受过这种系统的培训,而蒙人则不同,他们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依靠强大的机动能力和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打得赢便打,打不赢便走,与我们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作战模式,从数百年前,大漠上的蒙人开始形成一个统一的王朝之后,与中原的冲突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蒙人最强大的时候,曾聚集起过数十万骑兵南下中原。”…,

云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几十万骑兵,那是一个什么概念?脑子里想像着数十万骑兵纵马奔腾的场景,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那是中原最为危急的时候,但也是军事名将倍出的年代!”沈风闭上眼睛,沉浸于那些年代波澜壮阔的战斗之中。

“中原险些便被他们拿下了!”沈风道:“但是在经历过初期的大败之后,中原的将领们逐渐摸索出了对付骑兵的方法,其一,便是坚城固守,消耗对手实力,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依靠着中原一座座坚城,延迟对手的进攻,将他们大批地杀死在城下。其二,便是在与对手的野战之中,以重步兵为首,士兵列成密集的阵容,中间辅以弓弩等武器,与对方进行强硬的碰撞,你能想象那个场面吗?排在最前面的步兵几乎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在骑兵的强烈冲击之下,他们就是人肉盾牌,所起的作用就是延缓对手的冲击力量,为身后的同伴创造杀敌的机会。”

“在这种战斗过程之中,如果步兵们胆怯了,害怕了,退缩了,那对于整个军队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沈风道:“便是依靠着这种勇以牺牲的战场纪律,中原士兵们一步步扳回了劣势,一步步将蒙人从中原驱逐了出去,形成了如今双方的边境线。”

“边境线上,历代中原政权都修起了城寨,防止蒙人死灰复燃,而蒙人在经历了这场大败之后,也是实力大损,退回大漠的他们,内部随即出了大问题,互相之间为了争夺水源,草场,而大打出手,因为他们打不进中原,而荒漠的资源又是有限的,这使他们在随后的数百年间,再也没有能力聚集起如此强大的兵力来袭扰中原,虽然边境之上磨擦不断,但那都是单个部族的袭扰,目的也就是为了抢得一点东西而已。”

“纪律,是中原士兵战胜蒙人的保证!当将领下达前进命令之后,你哪怕知道前进一步就会失去性命,你也必须义无反顾地踏上前去,而当撤退命令下达之时,哪怕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只要多走一步就能斩下他的头颅,你也必须后退,因为,你的举动很可能便会造成一支部队的崩溃和失败。”

“我明白了!”这时候,云昭终于听明白了沈风的意思。“今天白天,我没有听从小乙的命令。如果当时我服从了命令,那三个同伴便不会牺牲了。”云昭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三个人战死不是重点!”沈风欣慰地看着云昭,“重点在于对纪律的遵守与敬畏。云昭,今天你的冲动导致三个人死了,那么以后你的冲动就有可能导致成千上万的死去,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沈风拍拍他的肩膀,“但你要明白,以你个人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报仇,你只有站在一个团队之中,积合所有人的力量,才有可能最终达到你的目的。所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什么时候,要站在更高的角度上来看问题,这才是你现在最需要学习的。”

“多谢沈叔的教诲!”云昭诚心诚意地鞠了一个躬。

沈风笑着回身,从大案上拿起一本书,“这个给你,我手下的那些人都看不进去,他们更习惯于以前在战场上摸索出的经验,但你可以试着看一看。”

云昭接了过来,书页泛黄,显然已经有年头了,书页之上,写着《骑兵作战方略》几个大字,“这是妙妙的爹当年在与蒙人多年作战中摸索出来的,可惜,没有完成便英年早逝了,后来,我慢慢地将其余的地方补上了,这本书送你了。好好地看看!”

五十九章:地斤泽



地斤泽,在水源缺乏的荒漠之中,这里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大片的湿地和一个不大的湖泊足以供养数千上万人的生活,荒漠之上规模最大的马匪黄胡子阿尔布古就一直盘踞在这里。地斤泽现在总人口早已超过了万人,除了三千多马匪以外,还有大量的马匪的家眷,以及掠夺而来的大越百姓,这些人当然就变成了马匪的奴隶。这些人中除了普通的农夫之外,也不乏手工精巧的各种匠人,木匠,铁匠等奴隶的地位比起普通的农夫要高上许多,至少他们还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马匪需要这些匠人的技术,因此对他们也较为优容,对于他们的家人还算客气,但普通农夫的境遇就要惨多了,用朝不保夕来形容尤为不够,也许早上出门,晚上就再也回不来了,至于他们的妻女,更是这些马匪们泄欲的工具,稍有不如意,非打即杀。

地斤泽经过阿尔布古这些年来的经营,颇具规模,营寨耸立,比起大漠上的那些规模较小的部族也不遑多让,成排的栅栏将整个大营围了起来,四角耸立着高高的哨楼,上面安放着床弩。防卫算是比较森严的了。

此时,在地斤泽大营中,阿尔布古正小心地陪着一个人说着话,脸上却是有些懊恼,“札木合大人,现在已经确定,我派出去的三股人马都已经被沈风给吃掉了,连我手下最得力的大将瀚思也死了。”

札木合神色不为所动,“不过百十来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比起歼灭沈风的结果,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即便再多些也值得。”

阿尔布古心头气苦,这些人对你来说的确不值什么,但对我来说,那可是肉痛的,派出去的可都是精锐啊,居然一个不拉地全被干掉了。

看着阿尔布古拉长了脸一副不痛快的模样,札木合心中冷笑了一下,觉得有必要继续敲打一下对方了,让他得始终打起精神来,否则以后虎头蛇尾起来,不免会坏了大事。

“黄胡子!”札木合显得很无礼,但阿尔布古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受着,形式比人强啊!

“我想你也应当明白,以前你们之所以混得风生水起,得意非凡,跟大漠上的形式有关,王庭没有时间跟精力来理会你们,但现在,兀达大王已经整合了所有的部落,散乱的蒙人终于又捏成了一个有力的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王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样的家伙游离于外,对大王的大业不利的。”

“阿尔布古一向对兀达大王是高山仰止,佩服异常的,那敢坏大王的大事,您也不是看到了么?您一声召唤,我便奔赴到了您的麾下?”阿尔布古陪着小心道。

札木合没有理会对方的谄媚,接着道:“大王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要铲除所有大漠之上的陷患,我们不能容许有人在我们的家里捣乱,所以,你也好,鹰嘴岩也好,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马匪,都将不会再有生存的空间,王庭大帐兵配合各族兵马,你觉得你们有机会吗?”

阿尔布古脸上汗水直流。

“剿灭鹰嘴岩是第一步,你很幸运,大王对你的能力还是比较欣赏的,所以这才让我来招安你,如果这一次能在剿灭鹰嘴岩的战事中,你能立下大功,那么,大王允许你和你的部下成为一个大漠一个新的部族,直接接受大王的指挥。”札木合道。…,

阿尔布古大喜,札木合开出的这份承诺可就太珍贵了,如果能单独成为一个部族,自己便将是当仁不让的族长,将开创家族匡古未有的伟业,摆脱了马匪的身份,不但是洗白了自己,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部队,草场以及其它数不清的好处。

“阿尔布古誓死为大王效力!”他颤抖着声音道。

札木合非常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和对方的反应。对于一个马匪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承诺更有吸引力的了。

“所以,这一次的战事绝不容有失!”札木合道。

“小人一定竭尽全力!”阿尔布古道:“只是,只是札木合大人,当我们与鹰嘴岩开战的时候,您真得能率部及时赶到吗?”

札木合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你有三千余战士,比起鹰嘴岩来,人手更多,你又有地理之便,难道还不能吃下对方?”

阿尔布古苦着脸,“札木合大人,如果是其它的部族或者马匪,阿尔布古敢拍着胸膛向你保证,但鹰嘴岩马匪的战斗力的确强大,您也知道,数年之前,我也是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被对手击溃的,他们的战斗方式与我们蒙人大不相同。”

札木合看着阿尔布古,虽然对方有些胆怯,但他倒是因此而高看了阿而布古一眼,明白对方的优势和自己的劣势,是成为一个优秀将领必不可少的条件,难怪这个阿尔布古前些年被沈风打得狼狈不堪,但仅仅数年时间,便又发展壮大起来,达到了现在的规模。

“鹰嘴岩马匪脱胎于大越原卢城骑兵,他们的作战延续了这支骑兵的传统,坚韧,勇敢,不畏死,的确不是你这帮人能比的,也只有王庭的大帐兵能够灭了他们,阿尔布古,我只需要你缠住他们两个时辰而已,我率领的一千大帐兵便在百里开外隐蔽,一旦开战的信号发出,我便会急速驰来援助你,你只消缠住他们就够了。你也知道,不能再近了,鹰嘴岩马匪的哨骑放得很远,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一旦让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就要前功进弃了。”

在心里揣摸了一下,无论如何,两个时辰自己完全是没有问题的,阿尔布古的信心一下子足了起来,“如果只是两个时辰,我便有信心将他们死死拖住。”

“两个时辰足够了!”札木合在心里道,剿灭了鹰嘴岩,顺手再将阿尔布古纳入麾下,然后借阿尔布古的手,将大漠里所有的马匪都收服,这不但会让大王对自己另眼相看,同样,自己所属的札儿赤兀惕部也将因此而提高实力,这些马匪单兵作战能力还是不错的,编入军队,稍加训练便可成为一支不错的力量。

一人匆匆奔进帐内,向札木合行了一礼,“大人,他们出来了!”

札木合霍地站了起来。

“开始了!”

第六十章:应付

时值五月,正是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季节,卢城愈发的兴旺的起来,随着榷场影响的扩大,越来越多的蒙人与大越商人赶到这里交易,榷场日进万金,作为卢城这主的司马瑞自也然是腰包见鼓,所有意图在这里发财的商户,不管背后有没有背景,到卢城的第一件事便要到他这里来拜码头,现官不如现管,真是得罪了他,小小地使点绊子,那损失可就大了。

卢城军队现在也已经牢牢地掌控在司马瑞的手中,大笔的银钱洒下去,换来的自然便是手下将军们的拥戴,姚猛,丁壮,屈鲁,李健等人也一改往日的穷酸,腰包里也有了厚厚的银钱可供消耗,这让他们对司马瑞也更忠心了。

司马瑞向来不相信什么忠义,他只相信用足够的利益将所有人都拴在自己身边。

按理说,现在的司马瑞应当是春风得意了,但今天,他却愁眉紧锁。

“文庄,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应付?”他看着他的谋主,奢文庄。

天气还不是很热,但奢文庄手中却拿着一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自己修饰得极为整齐的八字须,看着司马瑞,“将军,你是指那一件事呢?”

司马瑞苦笑,“现在还架得住几件事吗?当然是云家村灭村惨案。朝廷里派来的可是有铁榔头之称的刑部左侍郎徐威。这个人脾气硬得很,软硬不吃,落在他手里,管你是谁,他可是硬碰硬的就砸将了下来。”

奢文庄笑眯眯地道:“管他是铁榔头还是木榔头,将军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这件事说起来,我也亦是脱不了关系的。”

“当然脱不了关系,只不过将军所担的只不过是保护边疆子民不力,导至蒙人肆虐边民,酿此惨案而已。”

“便是这个罪名,也非同小可啊,朝廷至少可以给我一个玩忽职守或者才能不及的评价,那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司马瑞摇头道。

“将军可上表请罪,将军来卢城不过半年有余,卢城边军军纪松驰,不堪一战,这半年以来,将军致务整顿军纪,提高士气,不免对蒙人扰边有些力不能及,眼下正在为此事向蒙人交涉,同时整军备战,如果蒙人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将出兵大漠,以为报复。”奢文庄笑道。

司马瑞先是一呆,接着两手一拍,“妙呀,这整顿军纪,提高士气,可是实打实的事,我可没有半点瞒报,相信徐威到时候也能看到,而且我说准备提兵大漠,更是以此来表明如今卢城战力雄厚,较之冯从义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朝廷如今与蒙人议和,自然不会因为这一件事便允许将军提兵大漠,但将军的意思却表达到了,朝廷便没有理由再责怪将军了。说不定还因为将军对蒙人的强硬态度而更为器重,要知道,朝廷里对蒙人可是一直是仇视的。”奢文庄笑道。“顺便还敲了冯从义一下,一箭双雕也!”

“不错,只是我很是困惑,只不过云家村一个小村子被灭而已,以前这种事情也屡有发生,为什么这一次朝廷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派了刑部左侍郎下来?”

奢文庄一笑:“无它,神仙打架而已。”

“你是说?”司马瑞探询地看向奢文庄。

“徐威是谁的人?”…,

“四王爷!”

“不错,四王爷可是大王爷强有力的对手,眼下四王爷在朝堂之上落了下风,好不容易抓住了大王爷的把柄,岂有不闹大之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否则以区区一个云家村,百来条人命,便能让四王爷如此大动干戈?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我们也只不过是一些棋子,更遑论那些小民了。你以为四王爷当真爱民如子,非也,只不过这件事情关系到了大王爷的门人,四王爷便想从这里打开缺口而已。”

“你是说徐威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云家村一案而来!”

“不错,徐威真正想查的是大王爷的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卢城?而且与蒙人有了瓜葛,四王爷可不会相信大王爷的门人会当真为了一个女人而到卢城来,而且大王爷花消的巨额银钱从何而来也是四爷疑惑的问题?要知道四王爷管着户部,那可也是紧巴巴地。”

司马瑞霍地站了起来:“那此事便可加关系重大了,要是让徐威查出个珠丝马迹来,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奢文庄轻摇折肩,“将军不需担心,其一,如今卢城边军上下一心,徐威来查,能查出个什么?其二,大王爷岂会坐视不管,我相信,用不了两天,便又会有新消息传来,大王爷必定会在这次的调查之中掺沙子,以期与我们互相呼应。”

“卢城边军还谈不上上下一心,至少有一个人是乐于看到我们出问题的!”司马瑞郑重地道,“我相信那个徐威一来,便可以看到这种状况,而此人是最擅于钻空子的,我们不得不妨。”

“您是说王敏?”

司马瑞点点头,“我们协助邬思远走私军械的事情,瞒得过旁人,只怕瞒不过王敏,至少他也知道个一鳞半爪。到时候在徐威面前搬弄是非,我们可就被动了。”

“将军的意思是让他消失?”奢文庄霍地收起扇子。

司马瑞摇摇头,“王敏是卢城副将,堂堂的五品将军,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将军是想?”

“我有办法让他开不了口,也不敢开口!”司马瑞想了想,忽地道。

“如此便万无一失,只要我们妥善处理,徐威这一趟必然一无所获。将军,这一段日子,您可得叮嘱乔子方,第二营的士兵没有命令,一概不许出军营一步。”

“对,文庄,你马上通知那些蒙人,给我滚出城去,没有我的知会,不允许他们再踏进城半步,军械和精铁的事情,暂时停下来。”

“文庄明白了!”

两人就一些细节问题再仔细地商讨了半天,终于确定万无一失,司马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文庄,蒙人那边还在摧促着我们出兵剿灭鹰嘴岩的沈风么?”

“现在已经改了口风,说愿意与我们一齐出兵。”

司马瑞大笑,“他们愿意出兵便出兵吧,我们可没有这个义务,我更愿意躲在一边捡现成的果子吃。”

第六十一章:钦差

徐威的到来,让整个卢城蒙上了一层紧张的气息,有消息来路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就是一来找楂的主儿,要是被他抓住什么把柄,那可没有好日子过,在卢城做生意也好,当官也好,只怕没几个屁股上是干净的。

司马瑞带领着卢城的文武官员一齐出城,隆重接待这位来自朝廷的钦差,看到徐威那张铁青的国字脸,所有的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唯有司马瑞,无事人儿一般,谈笑风生。不出奢文庄的所料,大王爷并没有袖手旁观四王爷来挖他的墙角,钦差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兵部左侍郎黄朴也插了进来,徐威主查案,而黄仆的名义则是整顿卢城兵务,戒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同时对卢城军事主官进行考察。

“难得二位大人联袂前来卢城这等偏远之地,远来辛苦,司马瑞在府中略备薄酒,为二位大人接风!”司马瑞满脸堆笑,拱手对徐威与黄仆道,两人都是朝中要人,三品大员,比起司马瑞这个四品将军,可不是名义上的高了一级而已。

徐威挥手打断了司马瑞的话,“接风就暂时不必了,本官到卢城来,是奉上命彻查云家村被屠一案,想必司马将军在这方面的案卷已经都准备好了,本官要先去阅读案卷。”

司马瑞一呆,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威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当场就给打了回来,一时之间,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一边的黄朴笑着对徐威道:“徐大人,这是何必呢,从京城到这里,可足足有三千里地,别说徐大人是一个文官,便是我这个老行伍,这一路行来,可也是差点颠散了身子骨,虽说查案那是上喻,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而且这也不是三两天便能做完的事情,还得安下心来慢慢来。难得司马将军做了安排,我们这些客人还是客随主便吧,啊,哈哈哈,先去吃饭,放松一下,席间亦可交流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怎么样,徐大人?”

徐威吁了一口气,对司马瑞他可以不假辞色,但黄朴与他等级相若,又同朝为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两人都是钦差,如果自己与他瓣起来,不免让众人看到钦差之间的矛盾,殊为不美。

“既然黄大人亦如是说,那我们就姑且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开始吧!”

看到徐威松口,司马瑞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大王爷英明,如果真是徐威一个人来,不定会怎么为难自己呢!

“两位大人,我来介绍,这是卢城副将王敏,这是卢城各营营将。”司马瑞一摆手,站在他身后的王敏,姚猛等人向前踏出一步,向徐威与黄朴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参见两位大人。”

“免了免了,诸位将军庶守边城,都是我大越的顶梁柱,边疆苦寒,比不得内地繁华,诸位受苦了!”黄朴笑吟吟地道,这些人都是军人,从名义上来,自己可是他们的上司了,正好管着他们,而且司马瑞上任之后,姚猛等几个的营将任状正是自己签发的,真要说起来,那可是能将关系大大地拉近一步的。

“司马将军慧眼识人啊,本官在签发各位的任状之时,心中还有些滴咕,这些人能不能胜任呢,今日一看各位英容,不由放下心来,真壮士也!”黄朴大笑道。

徐威哼了一声,“真壮士必让边境子民不受侵扰,安居乐业,现在却是蒙人肆虐,杀人害命,你们可得多多努力,不要让黄大人的一翻苦心付诸流水,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怕各位项上人头难保。”…,

姚猛几人都是脸色大变,躬身不敢应答。司马瑞脸色也是难看起来,黄朴的笑容亦凝结在脸上,这可是当众打脸啊,这个徐榔头,当真一点面子也不给。

“王将军!”徐威看向王敏。

“末将在!”

“本官路过清河县时,亦去拜访了冯从义老将军。”徐威看着他,“老将军对你可是心怀期待啊,说了你很多好话。”

王敏惭愧无地,“末将辜负了老将军的期望。”

徐威哼了一声,却没了下文,黄朴在一边道:“我与徐大人拜访冯老将军,主要是对卢城周边形式作了一些了解,现在看来,倒是变化挺大啊!”

司马瑞微微一笑,知道这是黄朴在给自己解围,当即接过了话头,“朝廷英明,在卢城设立榷场,如今的卢城比起去年此时,那可是天上地上,变化太大了,二位大人,咱们一边走,司马一边给二位介绍,也请二位看看如今卢城的新气象!两位大人,请!”

将军府中,酒宴极其丰盛,北地边城,本来饮食习惯与上京大不相同,但司马瑞特地从潭州请来了上京风味的厨师,满满的一桌子菜,倒全是上京风味,这倒是让徐威与黄朴两人小小地惊喜以一把,越往北来,很少离过京城的两人都几乎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

吃着熟悉的饭菜,看着下面有些垂头丧气的王敏,徐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去拜访冯从义,原本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支持,毕竟冯从义主政卢城数十年,下属遍及卢城各地,但眼下看来,形式大为不妙,似乎整个卢城,除了那个明显被排除在外的王敏,剩下的人都已紧密团结在了司马瑞的周围,这可他的任务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单是一个王敏,也不知能给自己什么支持?但不管如何,自己还得去找他谈一谈,那怕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消息也好,王敏不管怎么说,也在卢城呆了这么久,总还是有些消息渠道的,胜过自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只消打开一条裂缝,徐威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办案经验,便能将这个口子愈撕愈大,从而将这块幕布后见不光的事情全都暴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云家村案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借此查清楚大王爷又可能在这里的勾当才是重中之重。

想着这些,徐威心里不由有些沉重,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卢城,现在看来,已经变成一言堂了。

桌上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但人却是各怀心思,各打算盘。徐威是来掀桌子的,黄朴纯粹便是来搅徐威的局的,两人心中都是明白,脸上却还是一团融洽,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一副至交好友模样。

正值高潮之际,一名军官匆匆踏进宴会厅,俯身在司马瑞耳边低语了几句,司马瑞脸色微微一变。

“可有什么军情大事?”黄朴见状问道。

司马瑞微微一笑,“无妨,刚刚得到消息,鹰嘴岩的马匪突然大举出动,目标不明!”

“可是向着卢城方向?”黄朴问道。

“目前还不能判断,黄大人,这些马匪来去如风,行踪难定,姚猛!”

“末将在!”

“你率领第一营,出卢城警戒,防止这些马匪来卢城骚扰。”

“是,将军!”

姚猛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来来来,二位大人,我们继续,区区马匪,不必在意,敢来犯我卢城的话,正好让二位大人瞧瞧我卢城兵威!”司马瑞笑道。

“司马将军有这份担当,我就放心了!”黄朴笑道。

第六十二章:杀

杀虎口外,鹰嘴岩大队人马开始列队。

“老当家的!”云昭策马奔了过来,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老当家的,您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怕担不起这个担子啊,我都从来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战斗,更何况这一次还要指挥这么多人作战?”

沈风笑笑:“云昭,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相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你体会了很多,我给你的骑兵作战方略你看了多少了?”

云昭不好意思地道:“看是看完了,可惜只是囫囵吞枣。”

沈风满意地点点头:“妙妙爹和我合写的这篇骑兵作战方略都是实实在在的战例,相信你在战斗之中便会体验到这一点,以后参加的战斗越多,便会体会越深,纸上谈兵,用兵那都是放屁,用兵之道千变万化,只有自己悟到的才是好的。这一次作战,我不派妙妙或者三眼虎燕小乙,只因为他们是我鹰嘴岩有名的大将,他们如果不出现在正面战场之上,不免会让对手疑心,你是新人,正适合这一次的作战。”

“可是我担心会误了事!”

“云昭,这一次你的任务简单,唯一需要卡准的就是发动的时间。你的勇猛这一次正好派上用场,只要你在正面战场上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突破地斤泽,战了他的老营,这一场大战他们便输了!”沈风道。

“可是蒙人的大帐兵?”

“无妨,瀚思说过,蒙人的大帐兵距战场有两个时辰的路辰,我们争取在这个时间之内击溃对手。只要你那里能得手。”沈风道。“我相信你!”

云昭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脸涨得通红,“老当家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打下地斤泽的。”

沈风微笑点头。

红娘子策马走了过来,“云昭,小心一些,阿尔布古一定会留一队精锐看守老家的,不要大意了。”

“我知道!”

“小子,我们的胜利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要是你不能及时突破地斤泽,我们被阿尔布古缠住,再让那些个蒙人大帐兵赶来,我们可就惨了!”三眼虎一边给铁弓绞着弦,一边道。

“虎爷,你便放心吧!”云昭伸手握住破军,“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你先走吧,你要绕道,比我们多走上百里路,记住,一路上一定要注意保密,见到有人,立刻都杀了!”沈风脸上突地腾起一股杀意。

“是!”云昭大声应了一声,拨转马头,轻轻地叩了一下乌云盖雪的马腹,大声道:“弟兄们,我们走!”

乌云盖雪踏着小碎步地向外跑去,鹰嘴岩马匪之中,立即分出约五百人马跟着云昭而去。

“老当家的,你当真放心把我们这一场大战的胜败放在云昭这样一个新人身上?”三眼虎看着远去的云昭,问沈风道。

“战争从来都没有绝对的胜算。一个偶然的细节便可以决定最后的胜败。”沈风看了一眼三眼虎,“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对手怎么做我们并不知道,云昭那里只是我们的后手,如果我们在正面战场上迅速击溃对手,云昭那里得手与否,并不重要。”

红娘子道:“阿尔布古数年前在我们手上吃过大亏,这一次一定是倾巢而出,人数几乎是我们的一倍,要想迅速击溃他,有难度啊!”

“有难度不代表不可能!”沈风哈哈一笑,“我们要得是击溃,不是全歼。”…,

“我们是军队,他们是马匪,单这一点区别,阿尔布古就永远别想击败我们,单兵再凶悍,也不是一个整体的对手。出发!”沈风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悠扬的牛角号声响起,鹰嘴岩部众全体开拔,奔向对方早已设定的战场。

五月二十八,阴。

春日的阳光被黑沉沉的乌云所遮蔽,整个天空似乎要压将下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然而让人更加喘不过气来的是,相距十数里的两地,两支骑兵洪流正在缓缓地汇集,彼此都已能清晰地看到对方。

阿尔布古看到远处那面鲜红大旗之上展翅欲飞的雄鹰,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阴影,几年前的那场惨败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在眼前,也是自己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也是在一个乌云盖顶的天气里,对方凶悍无比的打法让一向以凶悍出名的地斤泽马匪相形见拙,如臂指使的军阵变换更是他们无法与之相比,阿尔布古知道,如果不彻底赢一次沈风,那么,这种阴影便永远不会消散。

好在,这一次自己有强悍的援兵。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而已!”看着对面的骑兵,阿尔布古嘴角浮起冷笑,“沈风,你过时了,审时度势,你不明时势,便注定了你今天的败局。”

“吹号,准备进攻!”阿尔布古吩咐道。

两边的号角声几乎在同时响起,地斤泽马匪们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摧动马匹,洪流一般地顺着一道缓坡冲了下来,冲向了远处的鹰嘴岩部众。

沈风手持鹰旗,迎风挥舞,“进攻,进攻!”他大声吼道。

一千五步骑,同时向前扑出,随着胯下战马的不断提速,鹰嘴岩马匪们迅速地变成了三个锋矢阵形,锋矢的最尖端,分别是沈风,红娘子,三眼虎。

与地斤泽漫山遍野的冲击不一样,鹰嘴岩的马匪们更集中,队形也更整齐。

啉啉的羽箭之声在双方相隔百来步时同时响起,如此距离,如此马速,双方都只来得及射出一轮,便必须弃弓拔刀,即便以三眼虎这样的箭术好手,三连珠之后,也立即收起了弓箭,拔出了马刀。

“杀!”双方呐喊着,迅速接近。

高空之中,一支正在翱翔的雄鹰为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所惊吓,摇动翅膀,迅速地爬高,在他锐利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三支锋利的箭头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切入了漫山遍野的奔马之中。

为了这场战事,沈风足足五六天滴酒未沾,这让他的手恢复了稳定,一手执旗,一手执马刀,一马当先,他冲入了对方的军阵之中。

“杀!”他暴喝着,大旗横扫,将一名蒙人扫下马来,右手马刀横着拖过,哧的一声响,将另一名马匪切得肚破肠流。在这一霎那,他似乎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些与战友一齐并肩杀敌的日子,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是燕达,是冯从义等人。

“杀!”红娘子娇声怒喝,大红的披风高高飘扬,红色的蒙面巾是她的醒目标志,手中锋利的马刀翻飞,深深地切入敌阵之中。

“杀呀!”三眼虎怒吼着,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兵,跟在将军们的身后,茫无头绪,但二十年后,他已经成长为这支部队的核心人物之一,成了锋矢的箭头。

第六十三章:仍如当年

阿尔布古有些惊恐的发现,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自己队伍的作战能力在那一次的惨败之后,亦有了很大的提高,痛定思痛之下,自己也算是对队伍的作战形式作出了较大的改造,地斤泽马匪也算是有了一些军队的模样,但在鹰嘴岩部众面前,仍然显得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三支锋矢毫不费力地便刺进了军队的腹心之中,将自己的队伍切成了三段。三个箭头所在的方向所向披糜,只是短短的瞬间,便让他们穿透到了军阵的中心。

“堵住他们!”阿尔布古大吼道,如果让对手凿穿军队,拉开距离,再来上几次这样的穿透,自家部众就又会丧失所有的信心了,只有堵住对手,将他们封在阵中,再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一点点地磨死对手。

当双方绞杀在一起,缠斗在一起,对方的优势就会被压缩到最低,而己方单兵作战能力强,人数众多的优势就会显现出来。

阿尔布古知道这一点,鹰嘴岩众人也不会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锋矢总是由己方最强大的战士来担任的道理了。红娘子势不可挡,手中锋利的马刀上下翻飞,不断地将对手劈下马来,同时操控着胯下的大红马,闪转腾挪,总是在对手即将堵住自己之时,已经杀到别一个方向上,而她身后的部众,由于有红娘子在前方开路,压力稍轻,亦轻轻地跟随着他,不断地向前突进,一时之间,对方竟然无法堵截红娘子的去路。

阿尔布古在这个时候犯一个错误,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数年之前的那一场战斗之上,他指挥下的大多数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执鹰旗的沈风身上,认为只要堵住了沈风,便可以完成这一任务,而红娘子,在当时的那场战斗之中,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在阿尔布古的心中,虽然也担当了锋矢的任务,但却远不及沈风重要。

阿尔布古不知道,现在的红娘子单兵作战能力和马上的战斗能力,在鹰嘴岩中排名第一,而她麾下的约五百骑兵,才是鹰嘴岩真正的核心力量,清一色由老兵组成。

这便是沈风的作战安排,下驷对上驷,由自己作为诱饵,诱骗阿尔布古将最精锐的力量投入来对付沈风,而由红娘子负责凿穿敌阵的重任,三眼虎能不能打穿敌阵并不重要,只需缠住一部敌人就可以了。

两边所比拼的,其实只是两支人马中较弱的一部分的抗击打能力,那一方的抗击打能力强,那一方获胜的希望就越大。

阿尔布古尚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指挥着大队人马将沈风堵在了军阵之中,挥舞着手里马刀,他冲向沈风:“老匹夫,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到没有费多大力量便将沈风堵在了阵中,阿尔布古大喜,对方果然是老了,不比以前了。

沈风冷笑,将手中大旗交给尾随在身边的燕小乙,右手握紧了马刀,“黄胡子,天堂有路你不走,要来惹我,今天,地斤泽就要从大漠之上除名了!”

两人撞在一起,马柄雪亮的马刀呛的一声在空中对撞,溅起一溜火星,阿尔布古正当壮年,沈风是老尔弥坚,两人交手数合,谁也奈何不了谁。

中间沈风所部陷入了泥淖,左手边上的三眼虎虽然还在前进,但也举步维艰,只有右翼的红娘子,在大红斗蓬的醒目指引之下,势如破竹,一路狂飙。…,

一马鞭抽在对面敌人的面目之上,那人惨叫着捂着脸倒下马去,红娘子一提缰绳,大红马欢快地嘶叫着冲出了军阵,向前方撒欢地奔去,跟着红娘子身后的鹰嘴岩部众欢呼着冲了出来。

“凿穿了!”几百人马发出阵阵欢呼声,提马向前冲去,紧紧地随着红娘子向前奔出约数百米,圈马回转,绕出了一个小小的弧线,又一头冲了回来。

“杀!”马刀劈下,一个刚刚转过身来的蒙人马匪,只看到雪亮的刀光在空中一闪,陡地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在空中,他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正栽下马去,失去主人的战马向一边奔走,那人的衣裳和战马好生熟悉,这是他最后的思想。

有了空间,便能提起马速,有了马速,便有了冲击力。而与之相反的是,地斤泽蒙匪们此时还陷在被凿穿军阵的恐慌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他们旋即迎来了第二次打击。

相对于第一次的艰难,这一次可就容易多了,混乱之中的地斤泽马匪们被矢形锋阵的鹰嘴岩部众砍柴禾一般地劈下马来,阿尔布古的部队在自己的左翼形成了一大段空白。

沈风哈哈大笑,劈手将侧面一个敌人揪过来,一刀捅进他的肚子,再随手抛掉,手中血淋淋的马刀指着不远处的阿尔布古笑道:“黄胡子,好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你的手下还是那样不堪一击。”

阿尔布古看着自己的左翼被打得溃不成军,脸都气得绿了,自己又上了沈风的恶当,这一仗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双方主将在运帱幄之上,黄胡子已经先输了一筹。

“老匹夫,只要留下了你,便是右翼也垮了又如何?”阿尔布古发狠地吼道,两脚猛踢战马,向着沈风扑来。

左翼已经垮了,如果让左翼的敌军再扑上来,这一仗自己又会输掉,唯一扭转的机会,就是自己这头拿下沈风,砍倒他们的鹰旗。

左翼,红娘子已经又一次打穿了对手的军容,身后,留下的是遍地的死尸。

“红姑娘,中军命令,让我们去打对手的右翼,增援虎爷!”紧跟在身后的一名战士大声向着红娘子喊道,红娘子抬起头来,看着中军的鹰旗,鹰旗晃动,一连串的暗语表明,不要管中军,先打垮对方的右翼。

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陷入重重围困的中军,沈叔撑得住么?

“红姑娘,怎么办,是去打右翼还是去援救老当家?”身后有人大声问道。

红娘子一鞭抽在大红马的屁股上,大红马吃痛,猛地向前跃出,“废话,你想违抗军令么,打右翼!”

几百骑兵旋即策马,奔向阿尔布古的右翼。

大漠骑兵对决,战场极大,左翼与右翼之间,相隔着近两里路,红娘子跃马杀入右翼的时候,三眼虎所部正与敌人形成了僵持,而这是三眼虎最不希望看到的,他需要的是凿穿,而不是缠斗,红娘子所部兜尾杀来,使他大喜过望。

距地斤泽约十数里,一片连绵的沙丘背后,云昭率领的五百骑兵静静地隐蔽在这里。

“云昭,那边开始了!”一名战士从沙丘上奔了下来,向云昭大声道。

云昭摧动乌云盖雪,奔向沙丘,向着那名战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天边,大股大股的烟尘从地上涌起,双方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接战状态。

“一柱香之后,出发,攻击地斤泽!”云昭咬着牙,一字顿地道。

所有的骑兵都是翻身上马,抽出了马刀,排列好了攻击阵形。

而此时,在另一个方向上,全副武装的札木合也正在等着双方交战的那一刻。

“大人,开始了!”一名蒙人大帐兵大呼着策马从远处奔来。

“出发!”札木合翻身上马,向战场疾驰而去,在他身后,一千大帐兵紧随着跟了上去。

第六十四章:端了你的老窝

阿济可是阿尔布古的的弟弟,为了打赢这一仗,从而能彻底地洗白身份,脱离马匪的行当,正大光明地行走于大漠之上,地斤泽是倾巢而出,但老营又不得不守,阿济可在大漠之中素有勇名,阿尔布达将留守老营的任务交给了他,同时也给他留下了三百骑人马,在大漠之中,除了他们地斤泽和鹰嘴岩,其它的马匪规模并不大,有这三百人留守,足矣。更何况,在阿尔布古的心中,这一场战事所持续的时间,也就在二个时辰左右,等到札木合大人的蒙族王庭大帐兵一赶到,鹰嘴岩的抵抗就会终结。

阿济可也并不关心老营的安危,没有那个不开眼的会来打地斤的注意,当然,鹰嘴岩出外,可是鹰嘴岩现在正在数十里外与大哥战斗呢,想要击败大哥的三千部众,在阿济可看来,可能性并不大。

阿济可站在靠近两边交战方向的哨楼上,鼓起眼睛,拼命张望,但也只能看到腾上半空的滚滚烟尘,什么也看不到。

“二爷,您着急也没有用,好几十里地呢,除非您是空中的神鹰,否则啥也看不到的。”一名马匪看着阿济可有些焦燥的模样,笑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鹰!”阿济可横了他一眼。

马匪扁扁嘴,“二爷,您在这里也看不着什么,还是回帐去喝点小酒,找个小妞乐呵乐呵吧,咱们三千多弟兄,还有大帐兵来支援,这样的仗还输,那可就没有天理了,您便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们单等着大爷的好消息,今天晚上便可以肆庆祝了!”

阿济可听着这话舒心,“你这话说得不错,这仗要是都输了,真是没天理了,啧,你知道不,鹰嘴岩的红娘子传说长得美若天仙,要是这一仗能生擒回来,那就好了!”

马匪嘻嘻地笑起来:“二爷,你还是死了这心,擒了红娘子回来,大爷还不自己收了,能给您!”

阿济可嘿地一声,想想也是,不禁发恨道:“那个红娘子整日价蒙着脸,说不定长得跟猪似的,见不得人,送给老子,老子都不要呢,大哥要是好这口,那便由他。”

哨楼上的几个马匪都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不过说到这里,大家伙对于红娘子到底长得如何倒是愈发地好奇起来了。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下去了!”阿济可冲着几个马匪摆摆手,抬脚便向哨楼之下走去。

“二爷走好!”

“二爷去乐呵吧!”

阿济可笑着向下走去,刚刚说到红娘子,倒是勾起了他的欲火,红娘子脸长得怎么样自己是没见过,不过那身板可是不错,有胸有胸,有屁股有屁股,想到这里,不由浑身发热,倒真是要去找个小妞乐呵乐呵去了。

向下走了两步,阿济可不经意地抬头看向大营后方,整个人一下子凝住了,眼前出现了一大批的黑点,正在迅速向这边移动着。

心中一惊,他几步重新跳上来,攀着哨楼的栏杆,手搭着凉蓬,向那边看去。

“二爷,怎么了?”几个马匪也转了过来。

那些黑点来得好快,刚刚还是一些小黑点,轻眼之间,便已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那是骑兵,是敌人,是鹰嘴岩的敌人,招展的红色鹰旗此时已经是清晰可见。

阿济可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鹰嘴岩居然派了大股人马来袭击地斤泽,那前方大哥那里是一个什么状况?…,

这里来了大股鹰嘴岩马匪,那在大哥那边,对方人手必然不足,大哥获胜的希望大增,但问题是,现在自己手里只有三百骑,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再就是奴隶了。怎么办?

“二爷,怎么办?”哨楼之上的马匪也都惊慌起来。

“还能怎么办?吹号,示警,所有能上马的人都准备作战!”阿济可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哨楼之下奔去,地斤泽的栅栏根本就挡不住对手强有力的冲击,一旦让对手冲进地斤泽,那就完了。

“全军集结,出营作战!”伴随着凄厉的牛角号示警声,阿济可翻身上马,在他的身后,三百马匪已经集结完毕,更后面,一些半大的娃娃和壮硕的妇人也都提刀拿箭,涌向了栅栏。

戴着脚镣的奴隶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目光游移,在马匪们身上移来移去。

地斤泽大营的栅栏打开,阿济可带着三百骑兵冲了出来。

红娘子大红的披风被砍了半截,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而蒙面的红巾之上,亦溅满了滴滴鲜血,从左翼杀到右翼,一盏茶功夫,她便与三眼虎汇合到了一起,两人合在一起,又一次冲破了阿尔布古的右翼。

“杀回去,杀回去!”三眼虎瞪着眼睛,手里的马刀已经砍出了几个缺口,一冲出敌阵,一个弧圈便又冲了回来,又一头扎进了敌群之中。三眼虎头上挨了一刀,包头的头巾不见了踪影,好在这一刀只是削去了他大半的头发,露出了中间的秃顶,另带着削掉了一块油皮,虽然看起来血流满面很是恐怖,但其实一点也不妨碍他凶狠如昔。

红娘子担心地看了一眼中军方向,阿尔布古铁了心地要先灭了沈风,此时,沈风和燕小乙两人所率领的部众已经陷入到了阿尔布古的重重包围之中,冲锋的矢形锋阵也变成了圆形的防御阵形,骑兵作战,一旦变成了这种圆形防御,基本上就已经很难再突击而出,只是苦苦支撑了。

“杀透他们!”中军的鹰旗稳稳地立于圈子中央,丝毫没有召集他们前去救援的意思,红娘子一咬牙,紧随着三眼虎再一次地杀进了阿尔布古的右翼。

阿尔布古的左右两翼此时已经溃不成军了,如果换在平时,阿尔布古早就要吹号撤退跑路了,但今天,他却是卯足了劲,既不吹号撤退,亦不向左右两翼派兵支援,铁了心要先吃掉沈风,那怕为此丢掉左右两翼也在所不惜。

“杀,杀进去!”阿尔布古红着眼睛,挥舞着马刀,不停地向前冲击,他已经冲到了最前沿,如果在左右两翼完全溃散之前不能吃掉沈风,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而此时,战事还只进行了不行一个时辰,离援军的到来,还有一个时辰之久。

平时觉得一个时辰极短,但现在,阿尔布古觉得一个时辰便有一年那么漫长,每一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沈风这个老匹夫也是在死死支撑,只要拿下他,只要拿下他!阿尔布古给自己鼓着劲,嗥叫着向前突击。

沈风与燕小乙两人轮换着上前抵挡来自阿尔布古领头的最强有力的冲击,两人的五百多骑兵现在已折损近半。

正在圈中轮休的沈风转头看向地斤泽方向,云昭,你应当开始了吧!

(晚上还会有一章,可能要稍晚一些了!)

第六十五章:让你去做流浪狗

看着对面奔来的数百骑兵,云昭心中感叹,沈风算计果然无差,对手是倾巢而出了,居然只留了这么一点人手看守老营,本来地斤泽的马匪作战比鹰嘴岩便要差上那么一二筹,现在在人数上又落了下风,这仗基本上便没有什么悬念。

心中不由十分感念沈风,此时他终于明白了沈风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来打一仗十拿九稳的仗,以此来让自己获得大规模作战的经验和作战的技巧,否则以自己个人的勇武,跟随着大部队去与阿尔布古硬拼,对沈风的帮助更大。而这里,随便来一个人,都是能够轻易获胜的。

破军已经持在手中,手指上一次性地扣住了三枚羽箭,两百步外,云昭已经搭箭上弦。

阿济可此时心中充满了绝望,五百骑,对手起码有五百骑兵,自己能挡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自己能坚持到大哥回援么?一旦对手破营,那么营中所有马匪包括自己与大哥的家人,顷刻间便全都要落入敌手。而老营的失陷,势必对前面正在作战的大哥所属部众造成致命的心理打击。

抬眼看向前方,鹰嘴岩惯用的锋矢阵形最前方,是一个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对手,鹰嘴岩的几员大将自己都是了解并熟知的,但从来没有见过个大个子,眼看着他在两百步外便拉开了弓弦,不由一阵错愕,一般来说,百步以外开弓能够命中,那便算是一等一的箭手了,两百步外,可能么?

一百五十步,对方松开了拉弦的右手,阿济可忽地毛骨忪然,下意识地伏低了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耳中响起利箭破空的呜呜鸣响声,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惨叫声,卟嗵的落马声,身子挂在马鞍一侧,阿济可侧头看去,三箭,对方竟是三箭连珠,身后三个部属已是横尸马下。

阿济可倒抽了一口凉气,好硬的弓,好大的力,好准的箭。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亦是提起弓箭,百步之内,双方数百骑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弓箭,一轮,每一个人都能射出一轮箭。

看到对面的那个人又抬起了弓箭,阿济可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胆怯起来,手竟然有些发软,然后便看着对手又是三箭连珠。

空中羽箭横飞,双方都有人倒下,但对面那个汉子射出来的羽箭力道着实让人惊心,即便在空中乱箭如雨的时候,亦能清晰地辩认出那几支是他射出来的,那破空的鸣叫声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百步之内,云昭箭上的力道大的惊人,中了他射出的箭的马匪都是倒飞了出去,不仅自己一命呜呼,还连带着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双方距离迅速接近,阿济可心中一宽,终于脱出了对方利箭的射程,看到对方收起铁弓,拔出马刀,他嗥叫了一声,冲了上去,箭上功夫厉害,不见得马上功夫,刀上功夫也狠,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在几个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对于自己手中的马刀和马上功夫,阿济可有着充分的自信,从开始会走路时,自己可都是在马上翻上翻下了。

云昭盯着阿济可,摧动乌云踏雪,径直冲了上来,这个人是首领,在马匪之中,此人居然身上披着铁甲,这在马匪之中实在是太罕见了,马匪们都将珍贵的精铁打成了箭矢,马刀,哪个会奢侈地披一身铁甲在身上,反正性命于他们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即便是鹰嘴岩的沈风与红娘子,三眼虎他们,也不过是罩上了一件皮甲,然后挂一面护心镜保护要害而已。…,

易水寒提在手中,乌云盖雪犹如闪电一般划过。举刀,横削而过。

阿济可忽略了对方战马的速度,眼前寒光闪动,对手已经到了眼前,百忙之中,手中的马刀竖在胸前,左手抵着刀背,想要挡住对手横削来的这一刀。

两马交错,嚓的一声轻响,阿济可手中的马刀应声从中断为两截,两只手中各抓着一截断刀,阿济可向前驶去,云昭没有回头,手中易水寒连连扬起,每一次落下,都是刀断,人死。

阿济可低下头去,看到胸前的铁甲被豁开了一道大口,鲜血从胸前正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直到此时,剧痛方才传来。

他艰难地回过头来,看向已经杀入人群之中的云昭,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仰天跌下马来。

一招,仅仅一个照面,地斤泽的二爷阿济可便命丧在云昭的易水寒之下。

阿济可战死,地斤泽群匪顿时大哗,本来就人数居于劣势,只是为了老营中的家眷,这才硬着头皮出战,但谁能想到,二爷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战死了。

看到那个一招杀了二爷的家伙犹如天神一般,骑着大黑马左冲右突,所过之处,同伴如同野草一般被砍倒,地斤泽马匪的斗志在一瞬间便被击碎,发一声喊,转身便逃,有的逃向侧翼两方,有的却是奔回老营方向。

“踹了他们的大营!”云昭回过头来,高举易水寒,大声吼道。

“杀!”五百骑兵齐声呐喊,向着地斤泽方向冲去。

前去阻截的骑兵瞬间败亡,连二首领都被阵斩当场,地斤泽老营中已是乱成一片,有的依着营栅拼命向外射击,有的却拔腿便跑。

营中的奴隶们眼中闪动着凶恨的光芒,不知是那一个率先喊了一声:“杀蒙人啊!”营里的奴隶们抄起手边所有能杀人的东西,疯狂地冲了出来。

一勒马缰,乌云踏雪纵身跃起,跳过了栅栏,直冲入地斤泽老营。

在他的身后,五百骑兵如同滚滚洪流一般碾压过来,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无情地斩杀于马下。

“放火,给我烧了他们的大营!”云昭吼道。

沈风的防守圈子已经缩得极小了,此时,他的身边还有百余骑,但阿尔布古还是无法突破,圈子越小,反弹的力量便越大,而外围,红娘子与三眼虎已经率部扑了上来。左右两翼已经被打散,此时双方终于进入了混战状态。

“大爷,你看!”一名马匪头目忽地惊恐万状地指向地斤泽方向,那里,一阵阵的浓烟遮天蔽日,“地斤泽遇袭了!大营被破了!”

阿尔布古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艰难地回头,看向地斤泽,那股股的浓烟,犹如一支支的利箭,射向他的心脏。原来,沈风在两军会战之时,居然还派了一股人马绕道去袭击自己的大营。

沈风,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都是大声欢呼起来,鹰嘴岩部众们高声呐喊,地斤泽破了,阿尔布古的老营被端,这一仗,已经赢了。

“阿尔布古,我说过,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几年前,我只是击败你,这一次,我连你的窝也端了,让你去做一条流浪狗。”沈风哈哈大笑。

鹰嘴岩马匪们士气大涨,而地斤泽现在已是毫无斗志,他们的家眷,他们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都在地斤泽呢,外围的马匪已经开始打马向回奔了。

“回来!”阿尔布古怒喝道:“财宝没有了,我们再去抢,婆娘没有了,可以再娶,我们的援兵就要来了,挺住!”

沈风大笑,“黄胡子,你玩了!”大红的鹰旗招展,混乱的军阵之中,鹰嘴岩三股人马趁着地斤泽马匪慌乱的当口,重新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锋矢阵形,向前猛冲猛打。

阿尔布古欲哭无泪,地斤泽马匪现在完全乱了,一部分还跟着自己想与对方死斗,但更多的人却打马向回奔去。

输了,自己连两个时辰也没有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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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惨败

整个地斤泽大营完全被熊熊大火所笼罩,一切的抵抗在鹰嘴岩锋利的马刀面前,瞬间便化为乌有,营里的奴隶们互相帮助着砸开脚镣,抄起扁担,镐头,棍子,或者捡起掉落在地上马刀,甚至手里只拿着一支羽箭,疯狂地在营中追杀中蒙人。

“云昭,要不要阻止一下,这,这有些过分了!”一名骑兵策马奔到云昭身前,低声道,刚刚便有一个奴隶一扁担将一个蒙人半大的孩子砸得脑浆迸裂而死,而这样的情况,在整个地斤泽大营中到处都在上演。

云昭厌恶地看了一眼在营中哭嗥逃命的蒙人,冷冷地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这些蒙人如果平时对这些奴隶好些,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你看着他们现在可怜,安知他们平时是怎么欺负这些奴隶的,这些奴隶才是我们的同袍,这些蒙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个骑兵低下头,“是!”

“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时间,我们现在要去援助大当家的,这里,就这样吧。”云昭一夹乌云踏雪,向营外驰去。

红色的鹰旗招展,聚兵的牛角号声响起,分散在地斤泽大营之中的鹰嘴岩部众迅速地聚集到大旗之下,以云昭为首,向着数十里外的战场赶去。

如雷铁蹄踏破浅薄的草皮,踢起滚滚黄沙,风一般地自大漠之上卷过,约二十里处,云昭所部一头撞向从主战场之上撤下来正惶然奔向大营的阿尔布古所属一部马匪。

“杀!”云昭挥舞着易水寒,冲了过去。

已成散兵游勇般的这一部溃众如何挡得住士气正高,意气风发的鹰嘴岩众人,顷刻之间,便被杀得人仰马翻,掉转马头便又向回逃。

对手纵马奔逃,身后的云昭等人拉开铁弓,将敌人一一射杀,纵有对手偶尔能在马上返身回射,但给他们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阿尔布古所属此时也已经崩溃,与数年前一样,漫山遍野的纵马逃窜,此时,比得就是要比同伴跑得快。

阿尔布古欲哭无泪,这一仗比数年前输得还要快,还要惨,眼见大势已去,他也只能纵马奔逃,好在知道,此时在不远处还有一千札木合的大帐兵正在向这里赶来,只有去与他们汇合,才有可能避免全军覆灭的下场。

札木合率领着一千精锐的大帐兵急急地奔向战场,在他心中,阿尔布古再渣,手下也有三千余人,抵抗两个小时绰绰有余,等自己赶到,大局即定,想到马上就可以完成雅尔丹公主的期许,不由一阵阵兴奋袭来,鹰嘴岩可是盘踞在大漠上数十年不曾剿灭的顽匪,如今便要倒在自己手下,怎不让人高兴,自己的军功薄上也因此将浓浓的添上一笔。

“大人,你看!”身边的乞颜刚忽地发出一声惊叫,指着前方,卷起的滚滚烟尘,漫山遍野的骑兵正铺天盖地的奔来。

札木合惊呆了,一时之间,浑身的血液几乎凝结在一起,前面奔逃的是阿尔布古的地斤泽马匪,而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队伍呈数个锋矢阵形,虽在高速奔驰之中,队形也是丝毫不乱,迎风飘扬的红色鹰旗昭示着,鹰嘴岩胜了,阿尔布古连两个时辰都没有撑到。

“混帐!”札木合破口大骂。

“大人,大人,他们会冲乱我们的阵形!”看到慌不择路,居然迎着本部冲过来的地斤泽马匪,乞颜刚惊慌地大叫起来。…,

“吹号,示警,让他们左右分开!”札木合大声下令,“所以士兵,上弦,敢有冲本阵者,杀无赫!”

大帐兵们齐声呐喊,迅速变阵,一片拉弓上弦的声音。

片刻之后,札木合便发现自己失算了。刚刚慌乱之中,他将对方当成了有纪律的士兵,但对方却是马匪,根本不知军纪为何物,示警的号角声,挥舞的旗帜让他们左右分开的命令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对牛弹琴,地斤泽马匪看到他们,以为来了救星,竟是直直地策马冲着他们奔来,一边奔跑还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臂,那意思便是在叫救命了。

札木合脸色发绿,大手一挥:“放箭!”

地斤泽马匪以为来了救兵,万万没想到来得却是摧命的阎罗,猝不及防之下,第一轮箭下,便有数十人倒下马来。

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地斤泽匪徒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绝望,四周全是打马奔逃的同伙,即便有醒过神来的人也无法向两边奔驰,只能随着大流,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札木合脸色变了,“放箭,放箭!”

又是两轮箭出,上百名马匪倒也马来,但也仅此而已,地斤泽马匪军们冲了上来,冲进了札木合的部众之中,急于逃命的马匪甚至扬起了手中的马刀,疯狂地斩劈着挡在前面的蒙族大帐兵。

整个场面是混乱之极。

沈风兴奋得满脸红光,所有的一切都如自己预料的一般,时间掐得极准,“吹号,进攻!”大红的鹰旗招展,牛角号声响彻战场,鹰嘴岩汇成了三个锋矢箭头,一头扎进了前面混乱的马匪与大帐兵之中。

看着如同烧红的烙铁插进一块豆腐一般势如破竹的鹰嘴岩马匪,札木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撤退!”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远处飘扬的红色鹰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云昭追在最前头,他的乌云踏雪速度远超其它人,手中的破军发出的鸣叫声便是阎罗王的请柬,每一声响,便有一个倒下马去。直至射光了箭筒中所有的羽箭,他拔出了易水寒。

云昭瞄向的是不远处大帐兵的那个首领,他看着总是有些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

看到云昭单人独骑,突得太前,红娘子急摧大红马,向着他奔来,大帐兵虽然被冲乱了,但如果一个人陷进去,还是很危险的。

札木合听到身后清脆的马蹄声,回头看着那匹神峻之极的大黑马正奔向自己,沿途的抵挡者在对手刀下完全没的抵抗之力,“云昭!”他失声叫了起来。

在卢城,两人较量一次箭术,自己完败,在云家村,自己在占尽优势,眼看着就要取了此人性命的情况下,又被红娘子搅了局,现在看来,这个家伙是投到鹰嘴岩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人会成为蒙族的心腹大患。

反身张弓搭箭,三箭连珠,直射向云昭,根本不看结果,再次上弦,又是三箭连珠,一边六支箭,将云昭上下左右完全封死。

对手突然反击,而且反击如此犀利,云昭显然有些没有料到,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猛挥易水寒,将羽箭一一砸飞,但札木合的箭实在太过于刁钻,有两支竟然是奔着乌云踏雪射来的,眼见着云昭已是不及挡下,一根马鞭斜刺里挥来,卟卟两声,砸飞了箭支。

“云昭,小心些!”红娘子大声叫道。抬头看向云昭,却见云昭双眼有些发直,死死地盯着正越奔越远的札木合。

“是他,就是他!”云昭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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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就是他

“什么是他,他是谁?”红娘子看着两眼突然变得血红的云昭,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啦,云昭?”

云昭一振缰绳,摧动乌云踏雪向前奔去,“箭手,云家村那个将我堵住的箭手,就是他!”

云昭在云家村并没有看到札木合,那时的札木合将自己一直隐藏在暗处,但札木合当天在云家村表现出来的箭术和习惯于云昭而言是刻骨铭心,刚刚的札木合一连六箭,射击时的时机把握,算计的角度变化,与在云家村时的那名箭手出如一辙,这样的箭手并不多见,特别是于云昭这样本身就是一个超级神射手而言,一个几乎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箭手如何不让他记忆犹新。

一听之下,红娘子也是大吃一惊,急急打马赶上去,“云昭,给你箭!”解下自己的箭筒,抛给云昭。

一把捞过箭筒,摸出数根羽箭,云昭拉开了破军。

此时整个战场已变得混乱无比,到处都是策马奔逃的蒙人,能保持一定规模的便只有札木合的大帐兵和鹰嘴岩的部众了,但也只不过最多是百余人聚成一队而已,其它的,也都被冲乱了,不过一方是竭力奔逃,一方则是大力追杀罢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道理了,骑兵们溃逃起来,比步兵更为不堪,你不可能回身去迎敌,这个时候,你转过身来,迎向有速度优势的追击者,只能是送死。绝大部分甚至根本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后面紧跟着溃兵甚至会将你撞下马来或者为了开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将你劈了。

云昭此时眼中只有对方那枝大旗下的札木合,红娘子放心不下,随在云昭身边保护他,随后燕小乙也在红娘子的召唤下赶了过来,两人身后各有十数骑,随在云昭身后,向前猛追。

札木合胸中充满了怒火,一双眼睛凶狠地在溃兵之中寻找着阿尔布古,这个废物,自己要杀了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他居然就挡不住,顺带着还将自己的部队也冲垮了,这是自己带兵打仗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与敌人还没有接战,便已经兵败如山倒。

看着精锐的大帐兵被逃窜的马匪裹协着向前奔逃,整会军队都已经支离破碎,札木合的心在滴血。堂堂的大帐兵们一群马匪追杀,说出去就是一件让人颜面扫地的事情,今天这一仗必然会让自己成为王庭之中的笑柄。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警兆,札木合回头看去,二百步外,一匹大黑马正风驰电挚一般地向着自己奔来,那是云昭,在他的身边,一件大红斗蓬迎风飘扬,那是红娘子,与另外一群鹰嘴岩马匪一齐,围在云昭四周,替他将挡路的对手一一砍翻下马。

瞬息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缩短了一大截,一百五十步外,对手松开了弓弦,一缕黑影在札木合眼中迅速扩大。

那是对手射出的箭,札木合瞳孔收缩,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云昭居然能在一百五十步外放箭了,同是射箭的大行家,只是随意地一瞥,札木合立即判断出这一箭的力道之强,足以射倒自己。

猛地抽出马刀,用力向后劈去,当的一声,箭支被扫开,札木合手腕发麻,心中更是凛然。

嗖嗖嗖,三箭连珠射来,札木合不敢大意,猛地策马拐弯,向斜刺里冲去,三箭几乎是连成一条直线,穿过刚刚札木合所在的位置,连声惨叫之下,执旗的一名大帐兵被这三箭连续射中,卟嗵一声栽下马去,手中的旗帜随即落入乱兵丛中。…,

札木合军旗被射翻,更是引起了一片混乱,本来还算镇定的大帐兵在看不到飘扬的军旗之后,也是心慌意起来,身后鹰嘴岩部更是兴奋之极,吆喝着摧动战马,尽情地屠杀着溃逃的败兵。

溃兵阻挡住了云昭追击的道路,他眼睁睁地看着札木合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远,不由急得狂吼起来,连连鞭打着胯下的乌云踏雪。手中的羽箭不停地射出去,将挡在自己前面的溃兵射倒,但却仍是打不开一条通道。

“云昭,你冷静一些!”红娘子看到有些失控的云昭。

“就是他,我冷静不了!”云昭大叫道。

“知道了他是谁,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吗?”红娘子大叫道,“现在这种状况,追不上他了!但至少我们知道了他是谁,是属于那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们能砍来他的头来。”

在红娘子的劝说下,云昭狂暴的情绪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恰在此时,沈风那边吹响了收兵的牛角号,那杆招展的红色鹰旗竖立在一道缓坡之上,不再前进。追敌的鹰嘴岩部众勒停了马匹,转而向着鹰旗竖立的地方奔去。

“走吧,沈叔在招集部众,这一战到此为止了。”红娘子道。

燕小乙抹了一把脸上的大汗和血迹,兴高采烈,“红姑娘,好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打一仗了,痛快,这一回我们可是大获全胜。”

红娘子没有答话,而是关注地看着云昭,虽然也勒停了马匹,但云昭的眼睛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札木合逃走的方向。

伸手挽住乌云踏雪的马缰,红娘子轻声道:“回去吧,云昭。”大红马得得地向回走去,骑在马上,云昭仍是频频回望,目光之中充满了不甘。

鹰旗之下,鹰嘴岩部众跳跃着,欢呼着,这是一场绝对的大胜,他们以不到二千骑兵的兵力,击溃了多达四千的敌人,并且将大漠之上最大的马匪部落地斤泽彻底击败,从此以后,地斤泽将从大漠马匪之中除名。

而此时,从初始的战场到现在,长达数十里的追击路线上,无数无主的战马幽灵般地游荡着,落马而一时未死的伤者在痛苦的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

“燕小乙!”沈风喊道。

“老当家的!”燕小乙一脸笑容地从欢呼的人群之中窜了出来。

“打扫战场。”

“好嘞!”

这一仗大胜,无论是兵甲,箭矢,马匹,对于鹰嘴岩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沈叔!”红娘子走到了沈风面前。

“云昭怎么啦?”看着不远处,一个人孤单地骑在大黑马上眺望溃兵远去的方向,沈风关切地问道。

“他找到袭击云家村的人了,就是那群大帐兵的主将,一个极其出色的箭手。”红娘子道。

沈风吸了一口凉气,“大帐兵,蒙族王庭?”

红娘子脸色沉重,点了点头,如果柔娘当真落在了蒙族王庭手里,那云昭要救回柔娘的心愿只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第六十八章:釜底抽薪

从给钦差徐威与黄朴的接风宴中回到家里,王敏的心情便愈发地差了起来,特别是徐威特别提到了老将军冯从义,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自己是将完全辜负了老将军的托付了。

司马瑞的确不是一个无能的人,相反,这是一个能力相当出色的人,这一点,王敏不得不承认,虽然不情愿,但王敏知道,这个人比起自己,那是厉害太多了,如果单从他整顿军队,提高军队战斗力上的能力来看,王敏甚至认为他比老将军冯从义都要强,如今卢城四个营,不,应当是五个营,面貌都是焕然一新,司马瑞利用他强大的背景,将这几个营头都今非昔比,但王敏仍然担心,蒙人在卢城走私军械的事情,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而如果这一切是司马瑞在其中主使的,那就太可怕了,一个边城主将,将心事放在了如何捞钱上,那如果蒙人来袭,怎么办?

一直以来,蒙人受战略资源缺乏之苦,进攻大越边境都是浅尝即止,很少有大规模的进攻,因为他们负担不起昂贵的战事消耗,除非是速战速决,但大越在边境是筑城修寨,使他们速胜的想法行不通,但如果他们拥有了足够的战略资源,那么,以蒙人强大的战斗力,即便卢城现在一万军队都今非昔比,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徐威的到来是一个机会,也许,自己可以将这些事情向他吐露,这样,即使抓不着证剧,至少也能让司马瑞的这种无法无天的举行受到遏止。

在席间,徐威冷遇司马瑞,而亲近自己,便已释放出了一个信号,他这一次来,就是有目的的。与所有官员一样,王敏并不认为一个卢家村的灭亡便能惊动四王子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而且派下徐威这样的重臣亲来调查,这里面,肯定还涉及到其它的更高层的内幕,不过王敏对这些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卢城的安危。

心思重重地跨进家门,走进大堂。

“爹,我回来了!”王敏向堂中的一位老人施了一礼。

“嗯,咦,怎么就你一个人,素兰与强儿呢?”老人有些惊异地问道。

素兰是王每的夫人,而强儿则是他的独子王强,今年刚好十岁了。

王敏一惊,“素兰与强儿不是在家里吗,他们去哪里了?”

老人霍地站了起来,“你走后不久,将军府就派了人来接素兰与强儿,说是你的意思,让素兰与强儿去将军府与将军夫人等一众将领们的内眷宴饮啊,你,你不知道?”

王敏卟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瞬息之间,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司马瑞,你好狠,怕我泄露你的隐秘,居然将我夫人与孩子骗去做质。

他霍地站起来,大步便向外走去,不行,他得去将军府,要回素兰与强儿。

“你要去哪里?”老人在后面大叫道。

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王敏便停了下来,手扶着门框,无力地垂下头,司马瑞这么做,就是摆明了不怕自己撕破脸皮,如果自己敢乱说一句话,素兰与强儿必然无幸。

“素兰与强儿呢?”老人走了过来,追问道。

王敏回过身来,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强笑着道:“爹,你看我多喝了几杯,都糊涂了,素兰与强儿与将军夫人她们相见甚欢,可能要晚一点回来,你老先去歇着吧。”…,

“哦,是这样啊!”老人点点头,蹒跚地走向后面,看着老人消失在后堂,王敏无力地坐在了门槛之上,双手抱住了头,自己,该怎么办啊?

夜空繁星点点,王敏没有点灯,枯座在黑暗的书房之中,屋外星光点点,映出他明暗不定的面容。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什么事?”听到外面敲击之声始终不停,王敏疲惫地问道:“我累了,想休息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将军,钦差大人差来前来相请,请将军前去驿馆一唔!”外面的亲兵小声道。

徐威倒真是雷厉风行,一点耽搁都不肯,可是,现在的自己能说些什么?自己能不管素兰与强儿的生死么,当真扯破了脸皮,司马瑞不见得有事,因为这些事情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素兰与强儿的安危就可想而知了,到时候,司马瑞矢口否认自己并没有接走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自己怎么办?那里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就凭自家老子的一面之辞,更何况,现在卢城里还呆着另一个钦差兵部左侍郎黄朴?

王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不起了,冯老将军,对不起了,徐大人,我现在,实在是只能明哲保身了。

“请来人稍候片刻,我换件衣服便去拜见钦差大人!”王敏答道。

徐威很是郁闷,来卢城已经半个月了,与王敏的谈话让他大失所望,从王敏的口中,现在的卢城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司马瑞才能卓绝,上任半年,卢城便焕然一新,军事民事,那都是有口皆碑。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半点也没有问出来。

大王爷的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卢城,王敏摇头不知。

卢城榷场有没有什么违禁之处,王敏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

这让徐威很是怀疑这个冯从义嘴里绝没有问题的王敏是不是已经抱上了司马瑞的大腿,这个疑虑随即让他接下来的问话谨慎了很多。

云家村去戡查了,除了已烧成一片白地的村庄旧址和村外上百座坟莹这外,一无所获,自己从刑部带来的查案老手们所获得的所有踪迹,无一不是表明这是蒙人做的案,其它的,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徐威很是颓丧,这样回去,四王子是铁定不会满意的,而且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疑团,既然是蒙人打劫了云家村,那为什么云家村的幸存者柔娘会落在大王子的手中,而且被送往京城,作为办案的积年老手,徐威在来之间查阅了索文海在沿途落脚的时间,稍微计算了一下整个时间,便明白,这些蒙人灭了云家村,抢了这个女人之后不久,或许就在当天,最多不会相差过一两时间,这个女人就落到了索文海手中,那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此的巧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群蒙人屠灭云家村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而最后得到这个女人的人肯定便是背后指使者。

但这一切需要证剧来证明,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既没有查到大王子门人指使蒙人屠村的证剧,更没有查到在卢城大王子有可能其它的不法之事。

只能偃旗息鼓,收兵回朝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徒然让黄朴那个老甲鱼看笑话。徐威仰天长叹。

第六十九章:惊心

“恭送钦差大人!”司马瑞满脸笑容,率领着卢城文武官员出城十里相送从京城来的两位大人物踏上返程的路途。

徐威脸色黑黑的,这一次算是白跑一趟,除了云家村被屠,最多追究司马瑞一个玩忽职守,以致边民遭残害的轻飘飘的帽子,而这些年来,边民有些遭遇又不是一次两次,多了去了,最多便是申斥两句罢了,这与四王子的要求相差太远,回去还不知怎么交差呢!

黄朴却是满心的欢喜,最初他来的目的只是想给徐威制造一些障碍,到了这里,却发现司马瑞一切都准备得天衣无缝,徐威这个查案的积年老手硬是一点缝也没有钻出来,不得不悻悻而归,当然,这还是次要的,真正让黄朴高兴的是,司马瑞将这支边军已经完全改头换面,不仅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而且使他们的战斗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这些年来,大王子掌管兵部,由于冯从义不听话,卢城便成了被兵部遗忘的角落,而现在则不同了,回去之后,便向大王爷禀报,这里值得加大投入,司马瑞这里练出一支强兵,便等于大王爷手里又多了一份强大的力量啊!

看着司马瑞的眼光,黄朴眼里尽是赞许。

两位钦差大人一个欢喜一个愁,心情各异地踏上了归程。

刚刚回到将军府,率兵出卢城,负责警戒的第一营姚猛却已经等到了那里。

“姚将军回来了?鹰嘴岩那伙马匪大举出动是去干什么了?”司马瑞心情大好,坐回主坐,又让一众将领都坐了下来,这才问姚猛。

姚猛脸上却是欢喜不尽,“将军,鹰嘴岩这一次大举出击,却是去打地斤泽!”

“地斤泽?”司马瑞问道。

姚猛这才记起,司马将军上任不久,对于大漠的些马匪势力还不是太清楚,“将军,地斤泽是大漠之中人数最多的马匪,比鹰嘴岩的人马还要多,有大漠第一马匪之称。”

“哦,原来是两股马匪火并?”司马瑞大笑,“狗咬狗啊,结局如何,姚将军既然回来了,那边肯定是尘埃落定了吧?”

姚猛点点头,“鹰嘴岩以两千骑兵大破地斤泽阿而布古部,斩杀无数,阿尔布古三千部众溃散,连地斤泽大营也给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地斤泽马匪从大漠之上除名了。”

“干得好!”丁健,王壮,屈鲁三人都是拍案大呼,“地斤泽阿尔布古所部屡次袭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回终于是不能再作恶了!”

司马瑞微笑不语,三人兴高采烈之余,这才记起现在的司马将军可不同于以前的冯老将军,对于鹰嘴岩马匪那也是不感冒的。不由讪讪地住了嘴。

“的确干得不错,这些人互相残杀得厉害,于我们大越有百利而无一害。”司马瑞笑道,“姚将军,还有呢?”

姚猛道:“鹰嘴岩击溃的还不止是阿尔布古所部,还有一千蒙族王庭大帐兵。”

“什么?”这一次,丁健王壮屈鲁,包括第二营营将乔子方都是惊着了,“蒙族王庭大帐兵?”

“不错!”姚猛点头道:“现大看来,是阿尔布古所部与蒙族达成了什么协议,两家联合想要铲除鹰嘴岩,却不料被沈风倒打了一耙,草原上探子报回来的情报是一千大帐兵也是损失惨重。”

“鹰嘴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丁健喃喃地道:“一千蒙族大帐兵,加上三千地斤泽马匪,正面作战,也被他击溃了?老姚,你没有搞错?”…,

“我也疑惑过,反复求证过了,的确如此。”姚猛郑重地点,在场的人都是领兵的将军,特别是几员营将,长期呆在边疆,都知道一千大帐兵意味着什么。

司马瑞虽然刚来边疆,但对于蒙族大帐兵也不陌生,毕竟在朝廷兵部里,关于大帐兵的情报便从来没有断过。

蒙族在举族作战时,可以聚集起数十万的骑兵,但他们的王族大帐兵从来没有超过五万之数。王庭大帐兵是蒙族的核心军队,直属于王庭,其战斗力远超大越最为精锐的御林军,只是由于人数太少,所以让大越还不甚惧怕,但此时听到还有一千大帐兵也被鹰嘴岩击溃,司马瑞的脸色也变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屈鲁等人喃喃地道。

在场的人当然不知道,沈风是利用阿尔布古的溃军冲乱了对方的军阵,再趁势掩杀,从头到尾,鹰嘴岩马匪并没有与大帐兵正面接战,而纯粹便是从后追杀,占了大便宜去了。

“鹰嘴岩损失多少人马?”司马瑞问道,鹰嘴岩虽然打了胜仗,但面对如此强敌,只怕自身损失也是极大的。

姚猛缓缓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仅仅伤亡五百人?”众人都是跳了起来。

姚猛点点头,“探子回报,鹰嘴岩的确只损失了五百人!”

司马瑞满嘴苦涩,回想当初自己从潭州来时,叔叔曾说有机会便取了这个沈风的性命,现在看来,好像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我们去打鹰嘴岩,你们觉得胜算如何?”看着麾下诸将,他缓缓地问道。

姚猛等人都是变了颜色,半晌,年龄最大的姚猛才道:“司马将军,我们卢城边军绝大部分都是步卒,与以骑兵为主的蒙族或者马匪作战,向来便是被动防御,而不可能主动进功,对手想打便打,不想打便走,我们无可奈何。”

“如果我们将来有一天,必须要与他们作战呢?”司马瑞追问道。

众人沉思半想,王壮道:“司马将军,如果必须作战,那我们就必须将他们逼到一个不得不与我们决一死战的地步,而且,这个战场还得由我们来选择,只要让对手失去大规模穿插的机动性,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以密集兵力配置,配以多类远程武器辅助,列阵而战,或有胜机!”李健接着道。

“即便如此,以鹰嘴岩击溃大帐兵的实力,将军,我们也要作好一个惨胜的准备。”

“所以,能不打,便尽量不打,司马将军,鹰嘴岩虽然是马匪,但一直以来,与蒙人势不两立,他们的存在,于我们卢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姚猛接着道。

司马瑞点点头,众人说得不错,能不打,就不要去打,自己犯不着去碰这样一个钉子。虽然杀掉沈风或许会让叔叔嘴里的贵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但这也只能在顺水推舟的情况下,如果要蚀本去做,那就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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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第二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七十章:我能,我敢

红娘子一手拿了几个馒头,另一只手的碗里,装着一只烤好的烧鸡,走到云昭的帐前。云昭正在劈柴,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木桩被他立在地上,手里的斧头高高举起,猛地落下,喀嚓一声,木桩便被他从中一剖为二。在他的身边,已经堆满了被他劈好的木柴。

“云昭,你再劈下去,伙房里的弟兄可就开心啦,他们这一个月都不必再劈柴了!”红娘子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码好的木柴垛上,走向云昭。

“歇歇吧!我听小乙说,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你都没有吃东西,我拿了些东西来,你填填肚子!”红娘子道。

云昭恍若未闻,伸手又提起一根木桩,立到地上,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寒光一闪,又劈了下来。

红娘子眉头一皱,手闪电般地伸出,一下子握住了云昭的手腕,手上发力,落下的斧头凝在半空,“云昭,你干什么?不吃东西,糟贱自己,你就能报仇了,你就能救回柔娘啦?”反手一拧,夺下斧头,狠狠地扔到一边:“你,还是一个男人吗?一点事也经不起。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云昭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夜功夫,竟然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妙妙,老当家的告诉我,那是大帐兵,那人是大帐兵的将领!”云昭声音嘶哑地道。

红娘子狠狠地盯着他,突地一拳将云昭打翻在地上,“大帐兵又怎么啦,即便他们是阎罗王的军队,只要你想,你敢,你就能打垮他们,救回你的柔娘。云昭,你要是一个男人,就不要在我面前这样死样活气的,站起来,挺起胸膛,大声地说,你敢,你能。”

跌坐在地上的云昭看着红娘子,半晌,突地一跃而起,大声地吼道:“你说得不错,我是男人,我敢,我能,我一定会救回柔娘,那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红娘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好,这才是我心中的好男儿模样。云昭,来,吃了他们,你想要报仇,想要救人,首先便得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吃光了他们。”从柴垛上拿起馒头和烧鸡,递给云昭。

从红娘子手中接过两个碗,云昭盘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慢点,别噎着了!”看到云昭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红娘子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云昭看着红娘子,“谢谢你,妙妙,你替我解开了一个心结!”

红娘子微微一笑,“从我们相识开始,你已经说了好多次的谢谢,我要你谢谢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馒头举到嘴边,云昭低声道:“杀母之仇还没有报,柔娘不知身在何方,我如何开心得起来?”眼圈一红,低下头去,将馒头大口地塞进嘴里。

微不可察了叹了一口气,红娘子道:“云昭,逝者已矣,生者还要坚强地活下去,即便是伯母在九泉之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必然是不开心的。柔娘虽然不知身在何方,但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总得看开些。你这样长期心中郁郁,对身子是很不好的。”

云昭点点头,两人都是默然,红娘子所说的话,也只能是聊以安慰而已,如果柔娘真落到了蒙人手中,那下场岂能好得了哪去。

沉默半晌,红娘子道:“云昭,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想了很久,一直不得解。”…,

“什么事?”

“你说,大帐兵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跑去攻击云家村呢?而且现在看起来,他们目的明确,就是去抢柔娘的,所有人都杀了,就只抢走了柔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听你所说,柔娘平日足不出村,就算长得美若天仙,大帐兵又如何得知?那个札木合能统率一千大帐兵出来,在蒙族之中已是位置很高的将领了,这样的人亲自带队去抢一个女子,想想我也觉得诡异。”红娘子摇头道。

“蒙人劫掠成性,又什么好奇怪的?”云昭道。

“不,这很不寻常!”红娘子道:“如果是一些其它的部落倒也罢了,但蒙族大帐兵平日都聚集在蒙族王庭,很少出来的。你不了解他们,这是一支军纪相当森严的军队,沈叔曾经说过,五万大帐兵在野战之中,能够完胜我大越最为精锐的十万御林军,你想想,这样的一支部队,会出来抢劫,需要他们出来抢劫吗,而且他们不为金财,就为了柔娘?”

云昭摇摇头,也是不明所以。

“柔娘是不是有些什么特别的身份?”红娘子突然问道。

云昭摇摇头,“秦先生是我们云家村土生土长的,娶的妻子也是离云家村不远的一个村子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能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红娘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里面或许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云昭放下空碗,道:“我不管他有什么隐情,只要抓住那个札木合,便什么都清楚了。”

红娘子点点头,“是啊,只要抓住他就好了,只是,此人是蒙族的高级将领,想要逮住他,当真是很难的。”

“总是会有办法的。”云昭发狠地道,“便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将他抓住。”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红娘子点点头。“云昭,蒙人与大越迟早是要开战的,这个过程就看蒙族聚集战略物资的速度,到了两方面打起来,那时候机会就来了。”

“想要救出柔娘,我们便要击败蒙族的大帐兵,云昭,你明白吗?”

云昭沉重地点点头。“妙妙,我要去投军!”云昭道。

“什么?”红娘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去投军?”

“对,蒙人迟早要与大越开战,所以我要去投军,加入大越军队,才有可能击败蒙族,打击大漠,救回柔娘。”

红娘子哧的一声笑,“云昭,你脑袋被门挤了吗?投军,你去哪里投军,去卢城?你去了,在哪里当一个小兵,云昭,只怕当真仗一开打,你就会被第一批被送到前线去战死,还想救柔娘?”

“以我的本领,投军之后,还怕升迁无途么?”云昭瞪起了眼睛。

“你真是太天真了!”红娘子摇头道:“你以为官场里像我们鹰嘴岩马匪,只要你有本领,马上就可以上位?”

“那又如何?妙妙,我在鹰嘴岩,又怎么能救回柔娘,我们拢共也就只有二千余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了,这点人手,如何与蒙族对抗,谈何击败他们,我只有去加入大越军队,利用大越的力量,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红娘子冷笑道:“云昭,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一旦蒙人决定开战,那必将是势若雷霆,卢城也好,还是其它的边城也罢,都是不可能挡住他们的,可以说,在开战初期,蒙人将取得胜利,而大越唯一的胜利机会就是利用广阔的战略回旋余地和丰富的资拳,以空间换时间,慢慢地与对手对耗,所以,你如果现在去边城投军,战死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不要以为你个人勇武,在千军万马之中,你能施展出几分出来?”…,

“那怎么办?难道我呆在这里就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便潜入到蒙族王庭去找机会。”云昭大声道。

“如果柔娘真在蒙族王庭,云昭,你潜到那里去,就有机会了?打个比方,你能去大越皇宫里抢一个人出来吗?只怕你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砍成肉沫了。”

“那你说,我怎么办?”云昭烦燥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自己就只能干瞪眼了。

“等!”红娘子转头看着广阔无垠的大漠,“等到蒙族与大越开战,等到边城被打得稀乱的时候,等到蒙族大军大规模地进入中原之后,我们就有机会了,那时的我们,在敌人的后方,便可以高举义旗,大举招兵,云昭,乱世之中,风起云涌,英雄辈出,这是我们的机会。”

“这要多长时间?”

“云昭,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想要救出柔娘,这便是唯一的机会,你要沉下心来,否则救不出柔娘,你会将自己也搭进去。这一段时间不会太长,你在鹰嘴岩也不是无事可做,云昭,多看看兵书吧,你识字,与鹰嘴岩的绝大部分兄弟不同,他们只知打打杀杀,但你,要趁着这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学习如何作战,学习如何带兵?”

云昭看着红娘子,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妙妙,这是老当家的意思?”

红娘子脸微微一红,“沈叔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所以让我来给你讲这番话,你要相信沈叔的判断,这段日子不会太长的。”

第七十一章:提审

云昭在鹰嘴岩上住了下来,每日一半时间用来研读兵书,听沈风讲解一些统兵作战的案例,另一半时间则用来勤练刀法箭术,以及和鹰嘴岩上的马匪们一齐操练,让自己忙得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任何事情,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昭才会拿出那个包裹,细细地摩裟一番。

而此时,在大越京城上京,一个幽静的别院里,柔娘也在痴痴地看着卢城的方向,她相信云昭肯定没有死。现在的柔娘知道了救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了,那是大越皇帝的儿子,每每想到此处,柔娘便兴奋起来,自己的大仇有机会报了,那可是皇帝的儿子。等到他替自己伸了冤,报了仇,自己便回卢城去,回到云家村去,在那里,云大哥肯定在家里等着自己。

四王府,四王子正在听着徐威的禀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徐威有些惴惴不安,“四爷,下官实在是竭尽全力了,只可惜,现在的卢城已经被司马瑞经营得铁桶一般,委实找不到半点漏洞。”

李逍点点头,“你不必有什么想法,尽力就好,想不到司马瑞倒也是一个人才,以前这个人在司马家中名不见经传,去卢城不过大半年时间,就能全盘掌控卢城,倒是不能小瞧了。至于卢城那边的事情,你那边没有收获,我这里倒是有了一些线索。”

徐威一惊,自己亲赴卢城,一无所获,四爷坐在上京城里,从哪里来的线索?看着徐威有些惊异的眼神,李逍从书案上抽出一封信来,“你瞧瞧吧,这是原卢城守将冯从义托冯家转来的一封信,你一看便明白了。”

徐威惊异不定地接过信,匆匆扫了一遍,脸上已是勃然变色,霍地站了起来,“四爷,如果冯从义信中所述是真,那这便是在卖国资敌,罪莫大焉,我要上奏陛下,彻查此事。”

李逍摆摆手,“稍安勿燥,徐大人,这只是猜测之词,没有任何证剧,你拿什么去说服陛下?这里面可是涉及到了大哥的门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贸然上奏,你说陛下会怎么想我?”

“可是四爷,如果此事不得到遏制,将遗害无穷啊!”徐威道。

“徐大人,此事没有证剧之间,是绝不能提起的,你这一次回来,倒是可以将云家村遭灭一事详细地向陛下回禀,这里面涉及到大哥的门人,也不需要顾忌,更要清楚地说明,这个女子是大哥点名要的,你明白了么?”

“是!”徐威点点头。

“这件屠村掠人的案子即便坐实,也是动不了大哥的,所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索文海那里便是一条路子,如果索文海能开口,那就把握大增了。”

“这么长时间了,索文海还没有开口?”徐威惊异地道。

“嘴巴硬着呢!”李逍苦笑,“大哥调教门人倒是有一手,我手下想尽了办法,这个人看着一把皮包骨头,但楞是没有开口。”

“看来只有从他身上想法子了。”徐威道:“下官回去后,马上便上折子,这件灭村掠人的案子,倒是铁证如山,陛下是无从质疑的。”

“嗯,你去吧!”李逍挥挥手,“这一趟辛苦了。”

“四爷费心了!”徐威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

李逍坐在书案边沉思半晌,拿起冯从义的信件翻来覆去地又细细地读了一遍,站起来身来,“来人!”…,

“四爷!”书房门口,一名亲卫跨了进来。

“我们去别院,我要亲自提审那个索文海!”

索文海是被两个人提着进来的,他的两条腿都已经断了,原本消瘦的脸庞现在肿得比猪头还要胖,满嘴的牙齿脱落了大半,被两名侍卫提了进来,往地上一丢,便一滩乱泥般瘫在地上。

看着索文海这副模样,李逍的两道眉毛挑了起来,看来是吃了不小的苦头,但还能硬挺着不说,骨头的确很硬。

“索文海!”李逍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声音,索文海两手撑着地,艰难地抬起头,勉力睁开肿得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看向李逍,“四爷,你杀了我吧!”

嘿嘿嘿!李逍冷笑起来,“死,很容易,但是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想死也死不了。你们怎么搞得,这个样子他能挺几天?去,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伤。”最后几句话却是对着两个提着索文海进来的人说的。

“是,四爷,小的马上就去。”大夫是现成的,那个为柔娘治伤的大夫还一直软禁在别院里。

“四爷,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您想叫我说什么呀?我真得不知道啊!”索文海涕泪交流,他知道李逍没有说假话,他不想自己死,那自己还就真的死不了。

李逍冷哼一声,眼睛看向别处,理也不理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案桌。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到地上的人伤成这翻模样,那大夫吃惊不小,但他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除了装咙作哑,他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么?提过药箱,麻利地从里面掏出药来。

“四爷,他的两条腿都断了,需要夹板绑上。”大夫抬头看着李逍。

李逍点点头,马上便有失小跑着出了大厅,片刻之间,便打了几块光滑的木片进来,大夫手艺着实不错,不到盏茶功夫,便已将索文海的断腿包了起来。

“四爷,这个人受了些内伤,需要吃药。”

“你去开方子,自然有人去取药!”李逍摆摆手,“你出去吧!”

被大夫摆弄了一翻,两条腿上的剧痛大大减轻,索文海稍微舒服了一些,但心中的恐惧却不减反增,四爷为什么要替自己治伤,那自然是为了能更长时间的拷打自己。

“索文海,你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捶,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害怕自己一吐露实情,你的家人就保不住了是不是?”

索文海抬起了头,眼中露出祈求的光芒。

李逍嘿嘿的笑了起来,“索文海,大哥可以要了你满门老小的命,难道我四爷就做不到?”

“四爷饶命啊!”索文海猛地以头叩地,咚咚作响,“这些事都是小人一人做的,与小人家人无关啊!”

李逍冷冷地看着索文海额头之上片刻之间便叩得鲜血淋漓,却无动于衷。“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说出来,你不仅性命无忧,我还可以将你和你的家人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再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安稳地过后半辈子。说吧,索文海,你没有第二条路走的。”

索文海看着李逍,眼中绝望之极,在王府之中呆了这么长时间,见多了这些大人物的反脸无情,他岂会轻易地相信李逍的话,狡兔死,走狗烹,自己一旦吐露实情,李逍绝对不会再理会自己,而自己的家人却真正要完了,现在自己坚不吐实,到头来自己必死无疑,但大王爷感念自己一片忠心,还会保全自己家小,如果自己说了,那家人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四爷,那个女人是小人带人抢来的,云家村是小人带人杀光的,小人是想用这个女人去取悦大王爷,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索文海痛哭流涕。

李逍大怒,抄起手边上的茶碗,便要砸下去,手高高举起,却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索文海,你忠心可嘉,四爷倒是喜欢你这样的人,很好,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在这别院好好地住下去吧,却看看你的忠心能换来什么?看看大哥会怎么对待你,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吧!”李逍笑道。

“四爷什么意思?”索文海问道。

李逍哼了一声,“带上来!”

外面两名护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提了上来,扔在索文海面前,“这个是便是为你通风报信的人吧?”李逍笑道。

索文海转头,看着那个倒在地上,面色如土的人,认得这是别院里厨房之中的一个下人,正是为自己通风报信的,从他那里,他知道了自己的家人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大王爷要自己咬紧牙关,他会好好地关照自己的家人的。

“四爷饶命啊!”那人进得堂来,见到李逍,早已是心胆俱裂,哭喊不休。

“让他闭嘴!”李逍不耐烦地道。

一名护卫大步向前,手中的刀鞘正反两下,卟卟两声,那人满嘴牙齿已被打落,嘴巴高高肿起,再也说不出话来。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李逍冷笑,“将这个内贼给我埋到院子里那株美人蕉下去。”

索文海惊恐地看着两名护卫提着那人大踏步走了下去。

“索文海,我倒真想看看,大哥会如何对付你,嘿嘿嘿!”李逍大笑着出堂扬长而去。

一个时辰后,大王爷府,一人急急地奔了过来,“王爷,那边传来消息了。”

“说!”

“我们的内线被杀了!四爷出来的时候好像很高兴,满脸的笑容。”来人禀告道。

李鉴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大爷,索文海不能留了。”徐恩茂道,“必须当机立断。”

第七十二章:皇帝的态度

别院的东厢房里,索文海被牢牢地绑在一把太师椅上,连嘴也被堵上,放在窗边,屋内没有一线的光亮,透过窗户,借着淡淡的星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情形。而索文海的身边,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手按着腰刀,他是四王府的侍卫统领苏灿,而在他们的身后,靠墙的椅子上,一溜儿坐着十几个王府侍卫,手中腰刀都抽出了鞘,平放在膝上,这十几个挺身坐得笔直,一看便知是精锐之极的武士。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院外安静如昔,索文海努力地偏过头去,看着苏灿,眼中的讽刺之意分外分明,意思很清楚,你们白费心机了。

苏灿却很耐心,看着索文海得意的眼睛,苏灿微微一笑,四爷说对方会来,那对方就肯定会来。

苏灿的镇定和胸有成竹让索文海心中莫名的一阵慌乱,大王爷,我可是忠心耿耿的啊!你不会真的要灭我的口吧?索文海其实在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但他知道,被四王子杀掉和被大王子杀掉那是有天壤之别的,如果大王子真的派了人来,那么,可以肯定,自己的家人已经完了。

整个院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索文海苦苦捱着,每天晚上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嚓的一声轻响,外传犹如枯叶落地,苏灿放松的身体陡地一下崩紧,一只手按在了索文海的身上,身后的十几名王府侍卫几乎在同时,手握上了放在膝上的刀柄。

“来了!”苏灿俯身在索文海耳边得意地道,索文海痛苦地低下头去,泪如泉涌,自己的老爹娘,妻子,孩子,想必都已经命赴黄泉了。

院外,先是一个越墙而过,伏在墙边的花圃里,又过了片刻,另外三人一一越墙而入。四人分成两组,一组奔向西厢房,一组则直奔着关押索文海的东厢。

苏灿竖起了拳头,十几名侍卫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隐身一边,连人带椅子提起索文海,苏灿退到了房子的正中,腰刀已是持在了手中。

刀片顺着门缝插了进来,轻轻一拨,门闩便向一侧滑去,大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一条缝,外面两人游鱼般的滑了进来,还没有忘了反手轻掩上房门。

苏灿轻笑一声,这轻轻的一笑,听在两名刺客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两人霍地转身,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间里蓬的一声,一簇火苗腾起,几支火把轰地一声燃了起来,将屋里内外照得透亮。

外面传来惊呼声,院子里瞬息之间灯火通明,大队卫士从隐身之地扑出。

“等了你们好几天,总算还是来了!”苏灿提着刀向前走了一步,直指着对方,“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进门来的两个刺客对望一眼,脚在地上猛地一踏,人已是向后反飞出去,直接撞破了大门,落向院子中,百忙之中,还不忙射出了几枚袖箭,直奔瘫坐在椅子上的索文海。

苏灿冷哼了一声,刀光飞舞,飞身直追,几格袖箭被他刀光搅得粉碎,十几名侍卫也是飞身追了出去。

扑进西厢方的两名刺客也被迫了出来,那里面,同样埋伏着侍卫。

几十名待卫将四名刺客围在中间,而院墙之上,房顶之上,还有人头在不停地冒出来,这里竟是天罗地网。

“来是是大王府里的袍泽?苏灿可恭候多时了,到了此时,就不必藏头露尾了吧?”苏灿胜卷在握,笑容满面,熬了几乎三个通宵,眼见将竟全功,一身的疲惫都化为了愉悦。…,

院子当中,四名刺客横刀胸前,背靠着背,两只眼睛里虽然绝望,但却没有惊恐,其中一人低沉地道:“走不了了!”

“是,那就尽忠吧!”另一人接着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苏灿一惊,腰刀一挥,和身扑了上去,“抓住他们!”他大喝道。

四名刺客几乎在苏灿扑上来的同时,挥刀,却不是劈向苏灿,而是挥刀斩向自己的面门,卟的闷响之声连接响起,几把锋利的钢刀落在面门之上,用力之大,让人惊骇,几乎将自己的脑袋剖成两半。

苏灿手中的刀无力地垂下,猛地扑上去,倒在地上的四名刺客早已面目全非,根本辩认不出是谁了。

懊恼之极的苏灿当的一声将腰刀扔在地上,“搜,搜他们身上,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剧来。”嘴里虽然说着,但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看这几人的模样,那是相当的行家里手,怎么会在自己身上露出蛛丝马迹。

果然,看到搜身的侍卫失望地抬头看着自己,苏灿恼火地道:“收拾一下,四爷呆会儿肯定会过来了。”

索文海被松了绑,双腿上着夹板,仍然是不能动弹,两手捂脸,他号淘大哭。李逍冷冷地坐在上首,看着索文海,直到他哭声渐低,这才道:“索文海,你看到了吧,你的家人可是你自己害的,现在,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你不会让你的家人白白的死掉,一点价值也没有吧?”

索文海抬头,看着四王子,眼中先是露出仇恨之极的神色,慢慢地,仇恨又化为无力的哀怨,在这些人心中,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如同街上的野狗,便是死上十遍,也不会让他们有所动容。

“四爷,我如果说了,你会放我走吗?”他低声道。

李逍微微一怔,“你想走到哪里去?其一,你现在如果公然现身,我大哥绝对会不惜代价杀你,其二,你招供之后,便是重要的人证,一时之间也是走不了的。”

“如果四爷承诺让我离开,那么,我所知道的我便都告诉你。”索文海仰起头,“四爷,如今我已是无牵无挂,大不了一死而已,如果四爷不答应我,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李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就这么信任我?你说了,我照样可以反悔!”

索文海仰起脸,“四爷是要做大事的人,金口语言,如果答应了我,又怎么反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侍卫可以作证,难道四爷就不怕他们寒心么?”

李逍心中大怒,眼角扫了一眼屋里的侍卫,思忖片刻,忽地笑了起来,“好,你说,我答应你,等你伤好了,我便放你走,我还可以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大哥找不到你。”

“既然如此,我便先谢谢四爷了!”索文海道。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李逍笑道。

紫禁城,位于文华殿的御书房中,大越最高统治者永乐皇帝李嘉半卧在榻上,脸色腊黄,骨瘦如柴,显然身体已是相当的虚弱了。在御榻的一侧,坐着当朝宰相曹仪。而在御榻之下,刑部左侍郎徐威正跪在那里,低声阵述着自己这一次的卢城之行。

李嘉一边听着徐威的陈述,一边看着徐威的折子,腊黄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看完折子,递给曹仪,“你看看吧!”

曹仪躬身接了过来。

“你说完了?”李嘉转头看向徐威。…,

“回禀陛下,下官说完了。”

“为了一个女人,便屠灭了整个村子,以你看来,这事是老大指使的,是不是?”李嘉的话语之中听不到任何的感情色彩。

“下官不敢!”徐威叩了一个头,“不过,这一次的事件,大王爷的门人的确参与了其中,如今我们所知的便有邬思远与索文海牵涉其中。”

李嘉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曹仪,“相国,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曹仪微微欠身,道:“屠村灭户,人神共愤,此事的确非同小可,但下官看了徐侍郎的折子,如果将此事牵涉到大爷的头上,未免有些不公。”

“这话怎么说?”

“大王爷一直居住在京城,而这个卢家村距上京三千里之遥,大王爷怎么会知道在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有这样一个女子,还千里迢迢地派人去抢夺,所以,依我看来,这多半便是大王爷的门人为了讨好大王爷而擅作主张。”曹仪道。

李嘉点点头,“相国言之有理啊,这些恶奴,为了讨好主子,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天人共愤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徐威啊,你这一趟来回数千里,也辛苦了,这件案子便交给张昂吧,下去后告诉老四,相关人犯都移交刑部,由张昂来审理。”

徐威一惊,张昂是刑部右侍郎,那可是大爷的人,陛下也不是不知道,将这件案子交给张昂来审,这就是要息事宁人了。想要争辩两句,但一抬头看见皇帝慑人心魄的眼神,心中不由悸,低头道:“是!下官告退。”

看到徐威退下,李嘉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相国,你看出这折子里的蹊跷了吧?”

曹仪点点头。

“在徐威的折子里,分明说屠村灭户的是蒙人,但最后得到那个女人的却是大王爷的门人。但徐威却在这一点上装聋作哑,丝毫不提。”

李嘉哼了一声,“你说他这是在为老大遮掩么?”

曹仪微微一笑,“陛下,恐怕是四爷他还没有拿到有力的证剧,所以便掩下此节不提。可以想像,如果四爷一旦就此事发难,便会是雷霆一击。”

李嘉叹了一口气,“是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曹仪,这事你去查一查,老大的门人为什么出现在卢城,为什么他的门人可以轻易地支使蒙人?徐威的折子里隐隐约约地提到那些蒙人可是王庭的大帐兵。”

“是!”

“可是四爷那边?”曹仪有些犹豫。

“他那里有我。”李嘉道:“现在朝堂之上,乱不得。”

“下官明白了。”曹仪明白了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心中也便有了底。

第七十三章:交换

正如宰相曹仪所料,四王爷李逍不动则已,一动则犹如雷霆一击。如果说徐威的折子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的话,那如今李逍呈上来的东西则如同一道惊雷,劈打在永乐皇帝李嘉的脑门儿上。

折子还没有看完,李嘉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捂此嘴边的手帕拿开之时,雪白之上溅着殷红的触目惊心的血。李嘉不动声色地将手帕纳进袖中,继续看完了折子,然后转头看向规规纪纪坐在一边的四子李逍。

自己一共十二个儿子,老大和老四是最有才具的,老大身为长子,将自己视为当然的继承人,平日一向张扬,老四看似温顺,实则内心极有主见,两人虽然在自己面前都犹如羊羔,其实在私底下,斗得不亦乐呼,其余的几个儿子自知无法与两人相争,便也分成两派,朝中大臣也是一般,老大占着长子的身份,倒是在朝中具有优势,但老四一向心机深沉,比起老大更不可琢磨,便像这一次,于无声之处一个惊雷,本以为只不过是门人打着老大的旗号为非作歹,但转眼之间,便变成了老大指使门人走私军械精铁食盐进入蒙地,这已经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看完这些折子和口供,李嘉已经信了七八成,索文海的口供就不必说了,冯从义的信也是一件得力的证剧,冯从义驻守卢城边城数十年,从一个年青小伙子做到皓首白发,李嘉还是知道这个人的,卢城设立榷场,无数人争夺这个平常他们看都不看的地方,李嘉便也顺水推舟,将这员老将调回来,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调入朝中重用,以此人对边城的了解和他的为人,断然是不可能虚言的。

宫娥轻轻地走上来,将温热的燕窝放在李嘉面前的案桌上,正要退出去,李嘉指了指李逍,“给老四也端一盅上来。”

李逍赶紧站了起来,“多谢父皇。”

李嘉点点头,“坐吧!”

“今年户部财政吃紧,国库空虚,你可想出什么办法没有?”李嘉没有问手里的这件案子,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

李逍心里一紧,低声道:“有负父皇所托,户部今年的财税收入比起去年又又所下降,儿臣负责户部,难脱其责,请父皇责罚。”

李嘉摆摆手,“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今年帝国南部水涝成灾,前半年中便已是连发了好几场洪水,一场春讯便让整个彬州几乎颗料无收,而湖州,鄂州也是大量减产,这是帝国的粮仓啊,这下好,不但无粮可出,还得去赈灾救济,而在帝国东部,却又数月干旱,滴雨不下,土地干裂,河道断流,连人的饮用水都成了问题,整个国家自去年开始,大事便是一件接着一件,国势竟是日显艰难。”

李逍道:“父皇不必为此忧心,南部虽然洪水涝灾,东部持续干旱,但相国曹大人应对得力,如今彬州补种早已完成,到了秋上,虽然丰收无望,但也可有收成,而在帝国东部,也拨下了大量款项申令地方官员组织匠人,打挖深井,现在已经过去数月,应当有所成效了。户部也下拨了粮款到受灾的各州救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到了下半年,一切便会好起来。”

李嘉点点头,“嗯,你做事务实,我还是放心的。这一点,你比老大要强。”

“多谢父皇夸奖,这是儿臣份内之事。”李逍心中暗喜。…,

“虽说朝廷中枢想尽了办法去救灾,但真落到下头,有几份能够落实倒也难说,这几天,连接收到南方发来的折子,称邪教白莲活动频繁,聚众设坛,蛊惑人心,地方上虽然全力镇压,但竟是此起彼伏,着实让人忧心啊,这些邪教最是能蛊惑人心,聚众作乱,一个不小心,星星之火便成燎原之势啊!”

“父皇不必忧心,想南方等地虽然遭了灾,但朝廷救援得力,百姓衣食有着,眼见得日子有了盼头,谁会跟着这些匪人去作乱,虽有小疾,转眼之间就会给平息。”

“嗯,话虽如此说,但我还是不放心啊!”李嘉将燕窝放在桌上,道:“我看这样吧,你呢,代我去巡查一下南部遭灾数州,一则是代天巡狩,二则也是考察一下地方官员。瞧瞧那些称职,那些又是玩忽职守,对于那些尸位素餐者,不必客气,要狠狠地打压一番,像彬州,这一次一场春讯便让大河决堤,若说这其中没有敝端,我是万万不信的。”李嘉拍着桌子道。

李逍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父皇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不愿就大哥走私军械的事情追究下去,而是要将其掩盖下来,为了做到这一点儿,竟然连自己都要被赶出京城去了。想必等自己从南部回来,所有可能的证剧都已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再也抓不住一点大哥的狐狸尾巴了。

而父皇为了换取自己对这一点的同意,很是慷慨地给了自己一把尚方宝剑,可以对巡查的数州官员进行考察任免,这不谛是给了自己一个在地方上安插亲信的机会,像彬州,鄂州,湖州等地,一向富庶,有帝国粮仓之称,握住这几个地方,自己可就在地方上有了一大强援。

到底是留在京城对大哥穷追猛打,还是去地方上培植亲信,李逍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两个他都舍不得,大哥的把柄不是那么好抓的,好不容易抓到一次,这样放弃太不甘心了。

但是留在京中,却又是有风险的,有可能一举将大哥扳倒,但却会使父皇很不高兴,现在父皇的意思,明显是不愿家丑外扬了。权衡利蔽,李逍终于作出决定。

“儿臣谨遵父皇旨命,回去之后,便作准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南下,替父皇去巡查南方。”李逍道。

“嗯,很好!”虽说李嘉知道李逍会作出何种决择,但老四如此之快便下了决断,倒是让他稍稍有些惊异。

“从南方回来后,你便将工部也接过去管吧,你大哥管着兵部,已够他忙活了。”李嘉慢条斯理地道。

“是!”李逍道,等自己从南方回来,工部里面所有涉及到这一次军械走私的东西必然已被清理干净,父皇将工部交给自己,也算是给大哥一个警告,断了他走私这些东西的源泉,但大哥还掌控着最为关键的兵部,这一仗,自己却也只是小胜一场。

谈到这里,李嘉似乎不在想谈公事了,话题一转,问到了李逍的家事。

“老四啊,你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却只有两个女儿,还得多多努力啊,看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儿子可都是生了好几个了。”李嘉道。

“多谢父皇关心。”

“心湄亦不是善妒之人,你身为王子,竟然连一个侍妾也不纳,也未免会让人闲话,连带着心湄也不好作人,不妨多纳几房侍妾,这样一来,子息昌盛,于我大越亦是好事嘛!”

“是!”李逍点头道。“父皇,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儿臣这就要告退了,此去南方,恐怕要耗时数月,户部和刑部的事务,儿臣都要去安排布置一番,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

“嗯,去吧!”李嘉点头道,“抓紧时间,早点去,早点回,不要耽误了回上京过年。”

“儿臣一定会赶回来的。”

“哦,对了,关于这一次云家村屠村案的相关人犯,都交给孙昂吧!”看到李逍要告辞,李嘉这才似乎想起了李逍今天进宫来的主要意思,随意地吩咐道。

“儿臣遵旨!”李逍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告退而去。

看着李逍离去,李嘉重重地叹了口气,“来人!”

“陛下!”一名公公应道。

“传李鉴进宫!”

第七十四章:请去阎罗王处捉拿此人

“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心湄替李逍端上一盏茶,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轻声问道。

李逍点点头,“是啊,就这么了结了,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希望就此事再追查下去。我如果死咬着不放,会让父皇不高兴的。”

心湄叹了一声,“一百多条人命啊,就这样算了?”

李逍微微一笑,事涉当朝大王子,别说是一百多条人命,就是再多又如何?难不成朝廷还能为了一百多个边境的普通百姓便大张旗鼓,便对皇帝陛下的儿子一查到底么?

“不过此事我也不是没有收获,首先我可以南方去安插人手,培植势力,这是父皇作为不再追查的条件给予我的,我怎么也不能浪费了,其二,等我从南方回来,工部便也会落到我的手中。虽然与我想要的还有差距,但也不错了。”李逍道。

心湄叹了一口气,“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是不懂的,只是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嘴巴向外面努了努,窗外,柔娘一个个孤孤单单地坐在一株树下。

“怎么啦,这些天你把这个女子带到府里,竟然还谈得来,居然还可怜起她来了?”李逍笑道。

心湄道:“起初倒真是看她可怜,父亲死了,婆婆死了,男人也死了,而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但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倒是与她很是相得,王爷,想不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女子,竟然也知书识礼,真正难得。”

李逍笑了笑,“难得心湄你瞧得上一个人,可惜……”

李逍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心湄问道。

“父皇让我把一干人犯全部都移交给刑部孙昂。”李逍道。

心湄一惊,“那柔娘她……”

“下场只有一个,死!”李逍断然道,“刑部大狱,要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简直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大哥不会容许这样一个人还活在世上的。”

心湄骇然色变,转头看着窗外树下的柔娘,颤声道:“王爷,你救救她。”

李逍摇头道:“这是父皇的意思,我怎么救她?父皇要我移交所有人犯,便是存了要所有人都死的念头。”

“我知道,但是,柔娘真得很可怜,王爷,心湄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便求你救救她吧,如果她也死了,那这世前还有什么公理可言?还有什么天理长存?王爷!”心湄攀住李逍的臂膀,颤声道。

李逍为难地看着心湄,“心湄,你总是这么菩萨心肠,要知道,这样,我会担很大风险的。”

“王爷,这也是积阴德的事情,既然她天幸在城外碰到了我们,难道不是上天给她指了一条活路么?也许这也是上天的意思,让她碰到您这样一个好人,王爷,求你救救她吧!”心湄道。

李逍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一趟,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柔娘,终于点点头,“好吧,心湄你难得开口求我一次,我便救她一命,但是,你和她好好谈谈,从此以后,要记住,闭紧嘴巴,秦柔娘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你明白吗?”

心湄欣喜地站了起来,“好,我一定会和她好好说说,这个女子聪慧之极,当会明白王爷的一翻苦心。“

看到心湄喜上眉梢,李逍不由笑了起来,“倒是难得地看到你这么欢喜,心湄,我可是答应你了,那你怎么感谢我?”…,

心湄脸红红的,“王爷想我怎么感谢呢?”

李逍大笑着将心湄一把抱进怀里,“这还用说么?自然是红烛高照,巫山云雨,今日进宫去,父皇还说呢,要我加把劲,给他生个皇孙呢,你可得争气哦!”

心湄大窘,“王爷,天还亮着呢!”

李逍一笑松开双手,“现在我还得去处理几件事情,晚上准备点好酒好菜,就在卧房里,等我回来。”

刑部右侍郎孙昂,此刻正带着一干刑部差役在四王爷别院接受人犯。刑部一直是四王爷再管,而孙昂却是大王爷的人,在部里平日自然是受到排挤,难受万分的,这一次皇帝陛下点明由孙昂来审理此案,让他不由得兴奋不已,但当旨意下来,大王子召见之后,他顿时明白了所有里面的弯弯绕绕,搞到后来,自己只不过是充当一把屠刀而已,替大王子擦屁股。

“索文海!”对照名册,孙昂看着对面的王府侍卫统领苏灿。

苏灿一挥手,两个人夹着索文海走了出来,将他交给刑部的差役。索文海两腿还上着夹板,被侍卫夹着出来,一双眼睛盯着苏灿,眼睛里透露出无穷的怨恨,四王爷答应放他走的,现在将他交给了孙昂,这就等于判了他的死刑,落在大王爷的人手中,极有可能想速死而不得。

苏灿扭头看向一边,都是下边做事的人,对于索文海心中的感受,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柔娘!”孙昂又念了一个名字。

苏灿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交不出来!”

孙昂一惊,这个女子可是关键人物,“苏将军,这个女人是关键证人,你必须要交给我啊!”

苏灿仰天打个哈哈,“我是没有办法将她交给孙大人了,孙大人如果有法子,可以自己去捉拿。”

孙昂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这个女人在四王府中,自己怎么去捉拿?

“苏将军,这个女人现在在……”

苏灿揶喻地看着他,“这个女人现在在阎罗王那里,孙大人要亲自去捉拿,我没有意见。”

孙昂大怒,看着苏灿夷然不惧地看着自己,心里抽了几下,压下火气,苏灿虽然官品不及自己,但此人可是四王爷身边最为亲信之人,也不得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孙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化人场去问问,三天前她就死了!”

“什么,尸体都送化人场了?”

“现在只怕已经成了田里的肥料了!”苏灿道。

孙昂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个女人自己肯定是见不着了,不管她是不是真死了,这件事只能向大王爷禀告,由大王爷来处理了。

其它的一些人犯苏灿倒也没有刁难,如数交出。

押着这些人犯,孙昂向刑部方向走去,这个案子根本就不需再审个什么,将这些人丢进大牢之中,隔三岔五暴病死上一个,直到完全死完拉倒。

大王爷府,李鉴黑沉着脸,满腔的愤怒,被皇帝叫到宫中,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痛骂,额头上还留着老头子那方名贵的砚台留下的伤痕,开始进宫时看到那些奏折,李鉴几乎被吓傻了,虽然证剧还不是十分详尽,但是以老头子的睿智,岂有推敲不出来的道理,直到挨了这顿痛骂和砚台的劈面打击,心中才缓过来,老头子还是要保自己的,否则单是走私军械这一项,自己就够喝上一壶毒酒了。…,

“老四,你好狠!”他在心中痛骂道。“这一次你整我不死,咱哥儿俩可是完全撕破脸皮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王爷放宽心吧!”徐恩茂走了过来,“陛下既然当面教训了您,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而且将相关的人犯都交给孙昂来处理,便是摆明了整件事情到此为止,不会再追究了。”

“也不是这么说!”李鉴咬着牙,上火了,半面腮帮子嘶嘶地疼。“这一次在老头子心里留下了不好的映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为爆发出来,到时候秋后算帐。”

徐恩茂道:“所以王爷这一段时间要蜇伏下来了,好好地将兵部整顿一下,现在不仅是各地卫军,边军,便连御林军,战斗力都是大不如昔,贪污,腐败,克扣军晌,吃空额等愈演愈烈,王爷不妨沉下心来好好地整顿一翻军纪,提升军队战斗力,做出一番实事让陛下瞧上一瞧。陛下必然是欢喜的,那这一件事情便没有后患了。”

李鉴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再安插一些与我们亲近的军官到军中去。恩茂,等老四从南方回来,工部便要交给他了,这段时间,你将工部好好地理一下,各种帐目都要做平,有些事情要洗干净。”

“恩茂明白。王爷,邬思远那边怎么办,这个人还留么?”

“邬思远不同于索文海,他不能动,让他先躲一段时间,等这个风头过后,再叫他出来做事。”李鉴道。

“是,索文海已经下到刑部大狱了!”

“让孙昂好好地照顾他!”李鉴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背主的东西,可不能让他好过了!”

“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没有死,而是被四爷藏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四爷就会把此事翻出来。”

李鉴哼了一声,“你留意一下,有机会便杀了这个女的,实在没机会,也无所谓,索文海死了,这事已经死无对证,一个女人,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我明白了。”

捂着腮帮子,李鉴嘶嘶地叫着痛,“这些事就议到这里吧,疼得受不了,我得去瞧瞧牙齿。该死的老四,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七十五章:我要活下去

“柔娘,四爷派到卢城去的人已经回来了!”心湄看着面前的柔娘,道。

“娘娘,那里,那里,云大哥……”柔娘急切地向前踏上了一步,声音颤抖,几不成声。

心湄神情黯然,“很是可惜,云家村没有一个生还者,除了你,四爷派去的人到云家村,那里已是荒草莹莹了,你的丈夫,只怕也遭难了。”

身子一晃,柔娘整个人向后倒去,所幸心湄早有防范,春红便站在柔娘一侧,眼见柔娘要倒,赶紧伸出手去,紧紧地将柔娘抱住。

“快,扶到一边去坐下!”心湄赶紧吩咐道。

春红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半晌,柔娘才幽幽地醒转过来,眼睛睁开来,缓缓地转着着,看着房中的诸人,慢慢地,眼泪开始流出来。

不是那种大声地声嘶力竭地哭叫,柔娘就这样双目无神地定定地看着某一个地方,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唰唰滑将下来。却让人看着更是恻然。

心湄看着柔娘的样子,不由也是陪着伤心起来。“柔娘,死者已矣,你还是节哀顺便吧。四爷已经将那些掳你的歹人都抓住了,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柔娘挺身站了起来,向着心湄跪下,用力地叩了几个头,“多谢娘娘,多谢四爷。大恩不敢言谢,柔娘在这里替死去的亲人给您和四爷叩头了。”

心湄心中一阵歉然,虽然这是善意,但必竟还是谎言,四爷抓住的不过是押柔娘进京的几个人罢了,真正的歹徒,蒙人抓不着,而另外的人却是抓不了。

“快些起来,你能在城外碰巧遇上我们,也是天意,我们自然是要帮你的。”心湄扶起柔娘,看着柔娘额头之上的青紫,不由心疼地道:“看看,都紫了。”

“柔娘无法报答四爷与娘娘的深恩,便只能叩头用力一些,等我回到云家村,便为四爷和娘娘竖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祈祷四爷与娘娘一生平安,长命百岁。”柔娘道。

心湄心中一惊,“你要走?”

柔娘点点头,“娘娘和四爷已经替我报了大仇,我得回云家村去,替爹娘和云大哥守墓,天天陪他们说话。”

“你不能走!”心湄脱口而出。

柔娘抬眼看着心湄,眼中充满了讶异。

心湄看着柔娘,踌躇半晌,道:“柔娘,你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极重要的人物,这个人,便是四爷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所以,你不能走,甚至都不能走出王府一步,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

柔娘低头沉思片刻,道:“娘娘,是大王爷么?”

“你,你怎么知道?”心湄大为惊讶。

“在城外的时候,我听到四爷说,那个一路押我来的人是大王爷的门人。娘娘,我想大王爷是天皇贵胄,金枝玉叶,这件事情,他肯定是不知情的,更何况,大王爷怎么会为难我这样的一个小人物?”柔娘道。

心湄摇摇头,“柔娘,我不妨告诉你,其实这件事牵涉极大,与云家村百多人被杀相比,那件事更加骇人,如果牵扯出来,不知有多少人的人头要落地,便说是成千上万也不为过,而你,是这件事情中的关键证人,你想想,他们会放过你吗?”

柔娘骇然看着心湄。

“陛下那里已经有了决定,凡是这个案子中的人,都不能活,柔娘,你知道把你保下来,四爷担了多少风险吗?你不但不能出府,你还得改名换姓,从此以后,秦柔娘这三个字是断断不能出现的。”…,

“怎么会这样?”柔娘喃喃地道。

“如果你出得府去,落在那些人手中,不但你活不了,还得牵连四爷,实际上,当四爷拒绝把你交出去的时候,便已经担上风险了,你不会让四爷为你担的风险付诸流水甚至为此而牵连四爷吧!”心湄道。

“那,我永远也不能再回云家村了么?永远也不能替我的爹娘,婆婆,云大哥在坟前核焚上一柱香,为他们修坟锄草了么?”柔娘道。

看着柔娘的眼神,心湄又是一惊,柔娘如此说话,如此眼神,该不会是萌生了死志吧?

“柔娘,你听我说,也不是不行,但你要等待,等到有一天,四爷能说话算话的那一天,到了那时,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做什么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柔娘也是读过书的人,听父亲更是讲过不少史实,听见心湄这话,已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光彩。

“等待?”

“是啊,等待,柔娘,你得好好地活下去,等待这个机会,否则,你的父母亲人,你的云大哥的坟墓可当真就没有人去焚香烧纸,锄草培土了。”

柔娘再一次跪倒在了心湄的面前,“多谢娘娘,多谢娘娘肯收容我。我愿意等,等到能重回云家村的那一天。”

刑部大牢,阴沉沉永不见天日,燃烧的火把照着人影幢幢,犹如鬼影,不时会有犯人的鬼哭狼嚎之声传来,索文海被关进刑部大牢之后,扔进了一间单独的监舍,一连数天,没有一个人过来理会他。他似乎是被遗忘了。

躺在监舍里的茅草之上,索文海心中有着无尽的恨意,他恨大王子,自己尽心尽力为他做事,为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可他最后还是杀了自己的家人,还想着要来灭自己的口。他恨四王子,恨他过河拆桥,将自己无情的抛弃。他恨柔娘,就是这个女人,将自己从安逸的生活里带进了现在无尽的苦楚,他恨这里的狱卒,恨这个世道,他的心中,除了恨,再也不能容纳下任何别的东西。

双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别院里的那个大夫医术挺好,骨头也接得不错,虽然还不能走,但还过一段日子,想必便能好了,只是,自己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索文海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没有人给他送饭,要不是大牢阴森,墙壁上渗了一些水珠出来,他已经撑不到这个时候了。

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我要活下去!”他在心里呐喊着。

茅草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无神的眼睛,看着身旁,一只老鼠鬼头鬼脑地打量着他,竟然一点也不惧怕,似乎正在等着他死去,然后可以饱餐一顿他的尸体,这只老鼠是如此的肥硕,也不知吃了多少人肉。

“我要活下去。”索文海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看着这只老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他猛地一探手,将这只大鼠捉在了手中。

老鼠吱吱地叫着,脑袋乱摆,四脚蹬弹,想要逃出他的掌握,索文海疯狂地喊道:“我要活下去。”两手抓着老鼠,送到嘴边,眼睛一闭,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吱的一声,那老鼠没了动静,索文海有如疯狂一般地啃食着老鼠的血肉,只吃得满嘴冒血。连皮带毛,他竟然将这只老鼠吃得精光。…,

大狱之中不见天日,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但索文海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牢里并不是天天都有老鼠来,也不是来了他就能逮得到,但他仍然熬了下来。

监舍的大门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两个狱卒走了进来。

“老大,为什么这抬死人的活每次都轮到我们两人干啊!真是诲气!”一个声音道。

“少说两句吧,谁叫咱两人没有依靠呢,这些活儿我们不干谁干。”

“这里面的家伙得罪谁了,狱长还特别吩咐,这都一个月了,尸体只怕都臭了!”

“管他是谁,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抬出去扔到乱葬岗,完事。”

两个狱卒走了进来,弯腰,准备抬索文海,这个人关进牢里快一个月了,没有送过一滴水,没有送过一顿饭,早就死得透透得了。

两人刚一伸手,索文海的眼睛霍地睁开,竟然坐了起来。

两个狱卒吓得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你,你是人是鬼,你一定是鬼,你不要吓我们啊,我们也是奉命办差,你要找人索命,就去找害你的人去。”一名狱卒结结巴巴地道。

“我还活着呢,我还没有死!”索文海阴沉沉地道。

两个狱卒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一个月,不吃不喝,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两人站起来,既然没有死,那得赶紧回去复命。

“站住!”索文海道。

两人一个激凛,回过身来。

“听你们两人说话,好像在这大牢里很受欺负?”索文海道。

两人盯着他,不言声。

“你们不是来抬我出去的吗,好,如果你们现在将我抬出去,我会有一笔钱财给你们,让你们从此不用再在这里做事了。可以好好地过一下富人的生活。”索文海道。

“你少骗人了,你这个样子,能有什么钱财?”一个狱卒道。

索文海笑了笑,“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那就不会这么想了。怎么样,愿不愿意赌上一次,抬我出去,我给你们大笔的一生用之不尽的钱财,当然,如果我骗了你们,你们大可以一刀将我砍了,丢在乱葬岗上去。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是你们两人的对手么?”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都是大为意动。

“老大?”年轻一些的那个看上另一人。

“干了!”老的狠狠地一跺脚,“反正上面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我们不妨赌上一赌,如果他骗了我们,那就让他当真去阎罗王那里。”

第七十六章:红黑双煞

幽黑的夜幕之下,索文海躺在一片凌乱之中,冰冷的眼睛看着两个扛着银箱,欢天喜地离开的狱卒。为大王子劳心竭力了半辈子,他怎么会没有一点秘密,这一处藏银点便是他为了不时之需而准备的,没有想到,当初的未雨绸谬今日却成了自己的买命钱。这两个狱卒的心还不是那么毒辣,没有再拿到钱之后再一棍子夯死了自己,丢到乱葬岗去,从某个程度上来说,索文海认为自己运气不错。

躺在冰冷与潮湿之中,索文海仰天而卧,天下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躺在地上的他,此时浑身沾满了泥团,但这又有什么呢,在大狱中躺了一个月,比起那里,这里鲜活的气息让索文海无比畅意。

腿还很痛,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还要月余,自己才能勉强走路,索文海翻了一个身,在乱泥之中,慢慢地向前爬去,要到那里,他有自己的目标,在狱中,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前半辈子,他卑颜屈膝地活着,后半辈子,他要昂首挺胸地活着,并将那些曾经将他踩倒在泥浆之中的贵人们一个个打倒在地,然后狠狠地,将他们踩在污垢之中。

四王爷府,一间幽静的小屋之中,柔娘跪在地上,她前面的桌上,供着四个灵牌,那是她的父母,云昭以及他的母亲。

柔娘极其聪明,从四王心湄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叙述之中,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原来害死自己一家人的罪魁祸首并没有伏法,死的只是一些小人物,而那些真正的凶手,却因为地位太高,而逍遥法外,她不甘心,她要活着,活着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地倒在自己的面前。而能够做到这一切,却又取决于这个府的主人,那位曾救了自己的四王爷能不能坐上那把椅子。读书识字的柔娘自然知道,皇位争夺的残酷性,如果四王爷获胜,那么作为曾经的竟争者,大王子便断无活着的希望,自己会为了这个目标去努力,她要看着这些人倒下,至于对蒙人的复仇,也许自己要等待更长时间。但为了复仇,再长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云大哥,等我替你们报了仇,我就会来陪你,你会等我吗?”。柔娘站起来,将三柱清香插在香炉之中,轻轻地道。

自己马上会有一个新身份,秦柔娘这个名字将从此不存人世。

自己会随着四王爷一齐去南方,等到从南方回来,这个新身份所需要的东西便一应俱全,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这是四王爷策划的,不得不承认,四王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得极其周到,几乎没有任何疏漏之处,将任何可能的漏洞都提前堵上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在当今皇帝的眼中,自己应当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柔娘恨这个皇帝,难道为了掩盖你儿子的罪行,这么多无辜的人便该悄无声息的死去吗?

提起了手边上的一个小小的抱袱,回头再看了一眼桌上的灵牌,柔娘掬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出门去。小屋的门被轻轻掩上,屋中,只余三缕青渐袅袅直上。

大漠之上,一支蒙人商队拼命奔逃,在他们的后方数里处,一队马匪哟嗬哟嗬地怪叫着,高举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弯刀,纵马狂追而来。而在马队的最前方,一匹神骏之极的大黑马一骑绝尘,奔在最前面。…,

“快逃,前面不远处就有卢城的边军,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商队的蒙人护卫首领大叫着,有些惊慌失措,自从榷场开设以来,他护卫蒙人商队往来这条路上已不下数十次,每一次运气都很好,没有遇上近两个月来让蒙人商队闻风丧胆的鹰嘴岩马匪,但这一次,他的好运气显然用完了,在距离卢城数十里的地方,他遇上了鹰嘴岩马匪。

鹰嘴岩马匪在歼灭地斤泽阿尔布古和一千大帐兵之后,沉寂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当他们再一次出现时,其凶恨更胜往昔,特别是其中一个骑黑马的首领所带领的队伍,一旦蒙人的商队碰上他,便只有一个结果,人死,货没。从来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

距离卢城最近的郭尔郭斯部不是没有想办法想歼灭这支鹰嘴岩的队伍,但这个凶恨的死神却又狡猾得如同一只狐狸,郭尔郭斯部数次设下陷阱,仿装成商队yin*他前来抢劫,不但没有让他落入陷阱,反而被他连接倒袭,损失惨重之余,郭尔郭斯部首领葛洛放弃了围剿这支来去如风,行踪捉磨不定的马匪,反正大规模的商队都有军队护送,这个家伙不敢来掳虎须,至于这些蒙人普通商队,那便只能祈求自己好运了,自己也尽力了不是。

所以这位护卫首领一看到领头来袭的那匹大黑马时,便已心胆俱丧,没有了一丝与其搏斗的勇气,哪怕对方只有百余骑人马,自己商队的护卫与商人们加起来甚至超过了对手的人数,他仍是没有与之一搏的勇气。

拼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商队能不能保全已经顾不得了,只要自己逃得一条性命便已是上上大吉。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啸声,在狂奔的马上回过头去,那匹黑马已经追至了两百步以内,马上那个黑衣骑士拉弓弦,随着弓弦的响声,坠兵的商队成员一一坠下马来。

前面隐约看到了卢城边军的旗帜,这位护卫首领狂喜,有救了,有救了,天不绝我啊。

后面狂追而来的正是云昭,在鹰嘴岩上休整了两月之后,他找到了沈风,要求自领一支一百人的骑兵去草原上打劫蒙人商队,一来是向蒙人报复,二来亦可以磨练这几个月来他用心研读沈风给他的骑兵作战方略以衣其它一些兵书的心得。

沈风很慷慨地拨给了他鹰嘴岩最为精锐的一支骑兵队伍。红娘子不放心,将燕小乙也交给了云昭,协助云昭作战。

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云昭就让大漠上的蒙人闻风丧胆。

来无影,去无踪,动如脱兔,狡如幻狐,闻之在东,实则在西,两个月来,这支百余人规模的骑兵在大漠之上纵横来去上千里,袭击了数十个商队,屠灭了数个蒙人小部落,令蒙族王庭亦为之震惊。从而勒令郭尔郭斯部尽速剿灭这支马匪。

葛洛亦有难处,大队人马出击,这支马匪连影子也抓不住,人一旦少了,分散了,便会被他连皮带骨的吃下去,连接吃了几次亏之后,葛洛对来自王庭的命令也只能是敷衍了事,只要保证大宗交易不被劫掠,其它的,他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黑马,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蒙面布,云昭整个人都被黑色笼罩着,如今他的这一身装束在鹰嘴岩与红娘子的红色相映成趣,被岩嘴岩马匪戏成为红黑双煞。这个名称在鹰嘴岩是一个戏称,但对于大漠上的蒙人来说,不谛于摧命阎罗。…,

云昭亦看到了远处的卢城边军的旗帜,眉头微微一皱,他猛摧乌云盖雪。乌云盖一声长嘶,速度再一次提高,这一次却是全力的冲刺。

一道黑色的影子超过过了商队,超过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位护卫首领,绕了一个小小的弧圈,云昭转过身来,呛的一声,马刀出鞘,勒马而立。

护卫首领看到陡然超出并转过身来的云昭,大惊之下猛然勒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云昭眼中露出讥诮的神色,落在自己手中的蒙人,从来就不会被逃脱。

护卫首领绝望地看着云昭。

云昭的身后,卢城旗帜愈来愈近,得得的马蹄之声已是听得极为清楚,而此时,被云昭拦停的蒙人商队已被马匪们团团围住。

马匪们手中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眼睛却看向云昭。

护卫首领看着愈来愈近的卢城边城骑兵,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于绝望之中看到救星,使他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来的这支卢城边军是姚猛第一营刚刚成立不久的骑兵队伍,约有数百骑人马,在姚猛的带领下正在进行作战训练,甫一看到有马匪追逐商队,姚猛立即便驱兵前来接应,作为卢城边军,这是他的职责,不管他要救援的是大越商队还是蒙人商队。

“是红黑双煞的队伍”一名骑兵将领指着前方那匹黑色的大马,“是黑煞”

不用这名将领说,姚猛也看到了,此时双方只距离了约有三里远,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是谁,心中也是一惊。

“停下”他竖起一支手掌,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云昭看着对方因为突然停下而显得有些凌乱的队伍,不由冷笑一声,一挟战马,迎着卢城边军便冲去,这一举动,不仅让蒙人商队,也让云昭麾下的马匪们大惊失色,云昭要干什么,是要单挑卢城骑兵么?

姚猛也是大惑不解,身后的骑兵们已经举起了弓箭。

云昭奔到距离卢城边军约五百步处,勒停战马,冷冷地看了他们片刻,霍地取下背上破军,抽箭上弦,遥遥斜举。

“他要干什么?”卢城的士兵们都是大惑不解,即便这个马匪力量再大,也不能再五百步外将箭射到他们面前来。

姚猛不语。他也不明白。

云昭松手,利箭发出一声尖啸,扑向前方,在空中足足飞行了一百八十余步方才落下,哧的一声插在荒漠之上。

云昭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利箭,再作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转身便向回驰去,再也不看卢城骑兵一眼。

“动手”他厉声喝道。

鹰嘴岩马匪们一声欢呼,手举马刀,便向着蒙人商队冲去。

姚猛心中狂怒,不仅是他,他身边所有的卢城骑兵们都被云昭狂妄的动作惊呆了,云昭这一箭,是给他们划了一道界线,而他最后的那个动作,便是在说,越过此箭者,杀无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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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打脸

云昭这不仅仅是赤裸裸的蔑视,而且是在挑衅,是在赤裸裸的打卢城边军的脸面,姚猛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几乎就要下令全军突击,但作为一名老将,这个狂热的念头刚刚起来,便被他硬生生的掐灭,自家事自家清楚,卢城边军自从数十年前沈风叛出之后,骑兵营便再也没有重新设立,这些往事,姚猛自然不知,他只知道,眼下手里的这三百骑兵,是司马瑞将军好不容易才攒摸起来一点家当,刚刚成立不久的骑兵还远远谈不上弓马娴熟,而对面的鹰嘴岩马匪,却是马上的大师,看到一百余骑马匪呼啸来去,将一个个蒙人从马上劈射下来,一边观战的姚猛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两者的差距不是用一点两点来形容,而是可以说是两个层面,自己的这些骑兵连那些蒙人都不如,而这些蒙人在鹰嘴岩马匪面前就犹如一只只温顺的羊羔,根本没有抵抗力。

那个骑黑马的马匪首领策马在一边,根本没有加入到战斗中去,只是偶尔看到有同伴遇到险境,这才拉弓射击,密集的人群中,此人总能准确地命中目标而不怕误让同伴,这是什么样的箭术,是什么样的判断力才能做到的呀?

每当看到那个黑衣人冷冷的眼神扫将过来,姚猛总有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虽然身边的士兵都在鼓噪着要去灭了这股马匪,可是姚猛知道,如果自己下令冲上去,被灭的绝不会是对方,而看对方首领的作派,他也是决不介意与自己打上一架的。

以前的鹰嘴岩马匪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会深入到离卢城边军如此近的距离上劫掠,而两家在冯从义将军时代也曾有过多次协同作战的纪录,而这些,姚猛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但现在,鹰嘴岩马匪好像变了。

手里的这三百多骑兵现在是司马将军手里的宝由疙瘩,如果葬送在自己手里,司马将军会生吞活剥了自己,在上面没有给卢城骑兵编制的情况下,司马瑞攒拢这三百多骑兵着实是花费了大心血的。

卢城边军袖手旁观,蒙人商队完全绝望,不到盏茶功会,百多名蒙人便在鹰嘴岩马匪的攻击之下烟消云散,只余下失去主人的马匹在草原之上孤零零地站着。

姚猛震惊地看到,鹰嘴岩马匪几乎没有阵亡的,这虽然与对手较为孱弱,没有多少抵抗意志有关,但这些马匪的战斗力也太过于惊人了。

燕小乙哈哈大笑着纵马绕着马车跑了一圈,举刀劈开马车上的几个箱子,露出里面的货物,“兄弟们,捡用得着的带走,用来着的,和以往一样,烧了他娘的。”

云昭纵马奔向姚猛所在的方向,让卢城骑兵们一阵噪动,打马,急旋回转,马鞭甩出,卷起先前射在地上用作标记的羽箭,云昭没有再看卢城边军一眼,打马奔向远方,在他的后方,一百多马匪将蒙人的战马收集在一起,赶着这些战马紧跟云昭而去,而在他们的后方,留下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满地的尸体。

“云昭,这两个月和你一起干得实在是太爽了!”燕小乙看着身旁的云昭,大笑道:“这些该死的蒙人,可算是吃了大苦头。”

云昭扯下了面上的黑巾,大大地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强风,卟的吐出一口浊气,“这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小乙,我的敌人是蒙族王庭大帐兵,什么时候我们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击败那些大帐兵,那才是真得爽。”…,

燕小乙吐了一下舌头,他不认为云昭所说的能做到,蒙族王庭大帐兵,那是骑兵之中最为强悍的代名词,上一次击败札木合的大帐兵,那实在是打了对手一个出其不意,有着很大的偶然性,正面决战,只要能战胜对手,燕小乙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而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击败对手,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云昭独立领着马匪在外面活动开始,燕小乙就一直跟着他,本意是红娘子不放心云昭怕他冲动,而让燕小乙在一边提醒和保护他,但两个月下来,燕小乙却见证了云昭从最初的青涩的指挥,有些横冲直撞地打法,一点点进步到现在的圆润如意,骑兵的作战要旨被他把握得淋漓尽致,凿穿,分割,奔射,袭扰,短程突击,运用起来已是得心应手,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有云昭这样一个强势的存在,每当遇到强手的时候,云昭便负责攻坚,在他的破军和易水寒之下,很少有蒙人能挡得住在骑在快如闪电的乌云盖雪之上突击的云昭,最强的一死,对方军心立马便会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云昭,我们是再干几票,还是回鹰嘴岩?”燕小乙问道。

“回去,我们出来两个月了,抢了不少东西,也该送回去了,再说这么战马,我们也照顾不了,送回鹰嘴岩,不少兄弟的马都该换了。”云昭道。

“好嘞!”燕小乙笑道:“在外面干得爽是爽,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见老当家的,红姑娘,虎爷,我可真是有些想念他们了,走,回家去!”

“弟兄们,回家去罗!”燕小乙加速向前冲去,一边飞奔一边向着马匪们大声招呼着。

“回家罗!”马匪们都是高声欢呼起来。

鹰嘴岩马匪用最隆重的仪式欢迎这一批外出两月有余的同伴归来,看到云昭等人携带着的大批物资和战马,赚得盆满钵满,整个鹰嘴岩上都沸腾了。

“这段时子,你还好吗?”红娘子走到云昭面前,关心地问道。

“好,很好。你呢?”云昭笑道。

“我很好,就是有些担心你,不过总是不停地听到你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又很开心。”红娘子脸有些红。

三眼虎凑了过来,“云昭,你小子行啊,有虎爷的范了,怎么,想我了没有?”

云昭还没有回答,便被一边的万元一把拖开,“想你个球球,走走,帮万爷将马弄到马栏去,看看小云子弄倒了什么好货色没有?”

“喂喂,我说万爷,两月不见,我真是有些想这小子,正想和他叙叙呢,啊哟,你干嘛踢我屁股?”随着三眼虎的大声抱怨,他被万元愈拖愈远。

“虎爷还是这般有趣。”云昭看着边走边回头的三眼虎,道。

“嗯,你好像瘦了些!”红娘子仔细打量着云昭。

“还行吧,这两个月整天在马上颠簸,又要厮杀,那里像在鹰嘴岩上,什么事都有你照顾,整天啥事不愁,当然得瘦些了,不过你不觉得我又壮了些么?”云昭笑道。

红娘子笑了起来,“这次回来了,就不要急着出去了,两个月的作战,想必你也得好好消化消化,嗯,我得把你瘦了的肉补回来。”

“那你可得小心了,可别把我补成一个胖子,真这样的话,乌云盖雪说不定就不许我上他的背了。”云昭大笑起来。…,

远处的沈风背负着手,看着两个小儿女在那里喁喁私语,脸上堆满了笑容。

蒙族王庭,整个大漠的权力中心,这里不像大越的上京,有着险峻的城墙,宏伟的宫殿,宽阔的街道,稠密的行人。这里,只有着一些简单的石墙圈在一起,内里,一顶顶的帐蓬一直延伸到远方。

王庭的金帐便在黑石山下,这是一座只有百多米的山头,但却是蒙族的圣山,上面不仅有着蒙族的祭坛,更是历代蒙族大王永远安息的地方,黑石山,是蒙族的灵魂与象征。

王庭里聚集着整个大漠上最为强大的部队,大帐兵,他们是蒙族的核心力量,卫护着整个蒙族的核心权力所在。这一代的蒙族大王兀达,刚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时候,在长达十数年的王位争夺战中,他最终脱颖而出,坐上了黑石山下那座虎皮交椅。

单看他的外貌,兀达极易迷惑人,粗壮的身材,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话时声如洪钟,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豪爽至极的传统的蒙人,但实则上,这个人性子沉稳,心机极深,是个极有手腕之人。上台仅仅两年功夫,他便将整个蒙族整合在了一起。

“大哥,卢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这一次是最后一笔货了,他们的大王子在上京城里与四王子斗法,落了下风,吃了点亏,盐铁交易不得不停下来,这一回是最后一笔,也是最大的一笔。”雅尔丹拿着一封信走进金顶大帐,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通报,便可以直接走进这顶大帐的人,而其它人,便连兀达自己的夫人,也没有这项殊荣。

“雅尔丹,你准备去亲自处理?”有些溺爱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其实兀达知道,论起心中计谋城府,自己的这个妹妹比自己还要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格外地庞爱她,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亦是自己的左右手。

“交货的价格,时间,线路,沿途的保护,这些本来都已经是驾轻就熟,我去也不去并不什么大的区别,但这一次,我准备亲自去,因为另外一件事我认为已经刻不容缓了,必须解决掉。”雅尔丹道。

“你是说鹰嘴岩的那些马匪?”

“不错,大哥,这些天来不断传来情报,鹰嘴岩马匪完全是肆无忌惮地在攻击着我们的部族,商队,本来这也无法动摇我们的根基,我担心的是,将来我们一旦南下,留下这样一支战力极强的敌人在我们的后方,会威胁到我们的根本所在,所以,在我们南下之前,我们必须除掉他们。”

兀达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支马匪的确已成了我们的心腹之患,雅尔丹,你准备带多少人去?郭尔郭斯部只怕力有未逮?”

“我还是准备带札木合去,让他统领一千大帐兵,再加上郭尔郭斯部,也就差不多了,这一次,我准备将卢城的司马瑞也拖下水来。他想在一边看我们两虎相争,未免想得太美了。”雅尔丹冷笑道。

兀达笑道:“札木合这小子还关着呢,这个混小子,上一次大大折了我们大帐兵的兵威,这一次希望他能争口气,不要再折了他们扎尔赤兀惕部的威风,上一次他惨败归来,老阿斯兰气得病倒了,这可是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儿子呢!既然你看好他,那便自己去找老阿斯兰,让他放了札木合吧!”

第七十八章:

红颜祸水!古人果然说得没错,司马瑞听着邬思远转述着京城之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叔叔也曾写信来讲了一些,但邬思远却说得更详细,也更深入,司马瑞出身世家,自然知道这种不见硝烟的战争之中的残酷和惊险,这一次是皇帝陛下起意要保大皇子,否则彻查下来,一干人都脱不了爪爪,大王子或许最后没事,但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铁定便会成为替罪羊,自己是卢城主将,走私便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治自己治谁?简直就是一副天生的背黑锅的胚子。瞧瞧那个索文海的下场,满门皆灭。

看着邬思远平静的面孔,司马瑞恨不昨一拳便打过去,将这张脸打个稀巴乱才解恨,但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自己与邬思远地位相差太远,不说别的,出了这么大事,邬思远屁事儿没有,还悠哉游哉地坐在自己面前便是明证。这是掌握着大王子核心机密的人。

这让司马瑞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自己在司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能谋到卢城主将这个职位,还是自己平时上心巴结叔叔司马仁的结果,这一次运气好,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要想在出了什么事后不被推出来作替罪羊,自己便要有足够的份量才行,这个份量便是谁都不敢轻易地动自己,而自己现在,显然还达不到这个要求。邬思远在叔叔司马仁面前,可没有这么写意,叔叔也不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司马瑞在心里哼了一声,总有一天,自己会比叔叔更强。

“这是最后一批货了。然后所有有关这方面的交易都得停下来。”邬思远道:“这一次货量大,司马将军一定得上心。”

司马瑞点点头,“在卢城你放心,不会出任何岔子。但出了卢城,我可不敢保证,现在鹰嘴岩的马匪在击败了阿尔布古之后,势力大张,横行大漠,连蒙人部族都被他们灭了好几个,邬先生可得嘱托蒙人那边,别出什么问题。”

“这一次蒙人那边也很关注,会有大人物过来接货,护送货物得更是专门前来的大帐兵,鹰嘴岩马匪不来则罢,来了就让他回不去。”邬思远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司马瑞道:“做完了这一笔,邬先生便回上京么?”

“上京我是暂时回来去了,先去替大王爷整顿一下其它的产业,避避这阵子风头再说。”邬思远道。

“这件事会不会有后遗症?”司马瑞有些担心。

“后遗症?”邬思远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司马瑞,“司马将军,你都瞧见了,为了不让四王爷查下去,皇帝陛下都将四王爷弄到南方去,免得在京中碍眼,从这一点,你就可以看出大王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换一个人,这一次可就真得完了,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担心,大王子会替我们担当的,更何况!”

邬思远看了一下四周,俯下身子,低声道:“据可靠消息,皇帝陛下已经开始咳血了,日子不多了,等到大王子登上了宝坐,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可就到了。”

司马瑞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这都是邬先生的栽培啊!”

邬思远哈哈大笑,拍拍司马瑞的肩,“这是司马将军努力做事的回报,大王子最是奖罚分明,对于功臣,那是从不吝于奖赏的。”…,

对于邬思远的话,司马瑞可以相信一半,作为一个世家子,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大王子只怕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可能记住,如果想让大王子在登基之后注意到自己,那自己就得有相当的实力,而现在,卢城就是自己的基地,这里的一万多边军就是自己的根基。

“各位!”司马瑞端坐堂上,看着堂下分坐两侧的五位营将,“我们提着脑袋在边疆当兵是为了什么,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那是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说得通俗一点,便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能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这种手握万千人生死于一手的感觉,想必大家现在都深有体会吧?”

听到司马瑞这么说,下面的姚猛,乔子方,李健,王壮,屈鲁都是会意地笑了起来,话糙理不糙,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之上了。

“那么,我们凭什么做到这一点?各位,就凭你们手里的几千士兵,他们是你们飞黄腾达的基础。没有他们,你们屁都不是。当然,没有你们,我屁都不是。”司马瑞重重地一拍桌子。

“但是,现在我们有这个资本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了么?没有!就我们现在这点实力,是个人都能灭了我们。你们长期在边疆当兵,没有见过那种谈笑间,千万人便化为乌有的场面,但我见过,体验过。”

帐下诸将看着司马瑞铁青的面孔,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听他说得严重,都是挺起了胸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看到在军中有任何的克扣军晌,吃空额的现象出现,每个营都得满编,甚至扩编,只要你能召到兵,我就能足额给你发军晌。你们这些当将军的,如果钱不够花了,来找我,我给你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了我说过的这些现象,别管我以军法治你。”司马瑞盯着诸将,杀气腾腾。

五位营将霍地站了起来,“谨遵将军教诲,原在将军麾下效死!”

“很好!”司马瑞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要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动,就得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实力。现在,我们得夹起尾巴做人,因为我们没有实力,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挺起胸膛做人,能让别人在我们面前将他们骄傲的尾巴夹起来。”

“是!”

“姚猛!”

“末将在!”

“前些日子,鹰嘴岩黑煞的一支箭便让你驻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黑煞在你面前杀人逞凶是么?”司马瑞问道。

姚猛心猛地一跳,向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是,请将军治罪!”

“何罪之有!”司马瑞大笑,“你做得很对,以你那天所带的三百骑兵的实力,碰上黑煞的一百多精锐的马匪,如果浪战,必然惨败,那我才得治你的罪,你能在如此挑衅面前,忍辱负重,保存实力,这才是一个老到的将军的表现,我将这三百骑兵交给你第一营,看来是做对了!”

“多谢将军理解。”姚猛这才放宽了心。

“来人,带上来!”随着司马瑞的声音,两名将军府卫兵押着一名哨将服饰的人走上来,按着那人跪下,“此人便是向我告发你屈从马匪淫威的家伙。”姚猛一惊,看向那人,正是自己骑兵哨将,“这种混小子,不知轻重,自以为是,越级上告,妄想献媚取悦,乱我军纪,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推下去,砍了!”…,

在那员哨将的饶命喊叫声中,堂中诸将都是骇然色变,今天,他们终于看了司马瑞的另一面。

“各位将军,我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要出兵打仗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一支威武之师,而现在,我还很不满意。”

“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加强训练。不会让将军失望的。”诸将一齐道。

“很好,我记住你们所说的话了,我会随时去你们的军营查看。”司马瑞哈哈一笑,“好了,说完正事,下面就该乐呵乐呵了,我在太白楼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一齐去。”

众将都是大喜,今天被司马瑞或硬或软,一顿揉搓得都有些胆战心惊了,能去放松一下,倒也不错。

“将军!”奢文庄从后堂急步而来,俯身在司马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司马瑞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对姚猛等人说,“姚将军,你年岁最长,今天便为我代东,我这里出了一点急事,要去处理,不能前去了。”

“将军请便!”姚猛等人抱拳一揖,告辞而去。

看到众人走出大堂,司马瑞转身问道:“皮定秋作死么,居然敢带了蒙人的大人物到我将军府来?”

“将军,那人是阿齐思,说有重要事情与将军面谈。我看他模样,不似有假,便替将军应承了,现在那阿齐思正在偏厅等候。”

“走吧,去见见。”

第七十九章:胁迫

司马瑞大刀金刀地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齐思,大越的官员,特别是越向南去的官员,对于蒙人这种他们心中的蛮夷之族一向是不大看得起的,有一种强烈的心理优越感,一个茹毛饮血的族种拿什么与有着数千年文明的中原泱泱大族相比呢?这也是包括大王爷在内的大越高官对于向蒙人走私精铁军械不以为然的缘故,就算给你了,你又能奈我何?只有在边境上呆得久了,像冯从义这种官员,才会对蒙人这种相当坚韧的族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心。

“蒙人商队在大漠之上屡遭鹰嘴岩马匪袭击,与我大越,与我卢城边军何关啊?”司马瑞下巴高高抬起,“这只怕是你们蒙族境内不靖吧?在我卢城管辖区域之内,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阿齐思大人用些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蒙族是想向我求援么?也行,只需蒙族王庭向我大越朝廷发出正式的求援文书,我卢城边军还是愿意效劳的。”

“听说不久之前,贵族的大帐兵亦被鹰嘴岩马匪打得落花流水?”司马瑞呵呵笑道。

阿齐思气得七窍生烟,谁不知道鹰嘴岩马匪以前与卢城边军穿着一条裤衩,也就是司马瑞上任之后,两边的联系才断了,但鹰嘴岩马匪从来不袭击大越商队,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蒙族与大越签定和平协议,开设榷场,往来交易,那么,双方便都有义务维持这条商路的安全,而不是司马将军这种态度。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想,于我们两家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甚至会带来一系列恶果。”阿齐思生硬地道。

司马瑞冷笑:“劫掠之事,都发生在大漠之上,蒙族管辖范围之内,阿齐思大人要我如何去管,让我越境剿匪?”

“鹰嘴岩马匪盘踞所在,乃是我们双方默认的非军事区,我想,大人亦是有义务的。”

“既然是非军事区,蒙族便可自行处理。与我方无关。但是,你们在剿灭鹰嘴岩马匪之后,必须得撤出这一地区。”

“如果司马将军是这种态度,那我想我们就谈不下去了。”阿齐思站了起来。

“送客!”

阿齐思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冷笑道:“既然如此,我族将与国书与贵国朝廷,榷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请便!我大越拥地万里,地大物博,不差你们蒙族这点货物。”

阿齐思哈哈一笑,“不错,司马将军说得不错,大越的确地大物博,我们蒙人什么都差,既然不能正常交易了,那我们也只能换种方式来取我们需要的东西,司马将军,我想过不了多久,数百里边疆之上,烽烟处处,即便你卢城可以隐瞒不报,其它的边境城寨亦不会替你司马将军背这口黑锅吧,咱们走着瞧!”

司马瑞一惊,对方竟然是图穷匕现了,一边的奢文庄紧走几步,赶上阿齐思,“阿齐思大人,且请留步。”

阿齐思昂然道:“还有什么可谈的?”

“什么都可以谈!”奢文庄笑道:“不谈不明,愈谈愈明吧,我家大人亦有苦衷,阿齐思大人也不必急燥,我想,总是可以找到一条折中方案的,如果边疆烽烟再起,大越固然会有损失,蒙人也不会轻松吧,这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那又何必?”

阿齐思的眼光看向司马瑞,司马瑞脸色虽然难看,还是摆了一下手,“阿齐思大人请坐,这种局面我想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

“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谈谈了。”阿齐思脸上浮现出笑容,“司马将军,其实当真我们一拍两散的话,对于将军而言,可是大大不利的。”

“此话怎讲?”司马瑞冷笑,“就算双方开战,我卢城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你们。”

阿齐思哈哈大笑,从袖中摸出一张东西,轻轻地放到桌面之上,“我们双方当真谈崩,这些东西便会随着我们的国书一齐递到你们的上京去。”

奢文庄拿起纸张,只扫了一眼,已是面色大变,随即将纸条递给司马瑞。

接过来一看,司马瑞也是大惊,心中只把邬思远骂一个狗血淋头,走私军械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留下了文字在对方手里,还是替大王爷经管所有事务的外事管家呢,简直就是一个狗屁。这是一份双方交接的文册中的一张,上面罗列着物品名称,数目,单价,交货人,收款人等一系列东西。

手腕一紧,这张纸被揉成了团。司马瑞的眼中露出凶光。

“司马将军,这样的东西我们那里还有很多。”

司马瑞缓缓松手,脸上慢慢地浮出了笑容,“鹰嘴岩马匪为害边疆,那是你多双方的心腹之患,剿灭他我们卢城当然也是义不容辞,不知贵方有何打算?”

阿齐思笑道:“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作战方案,考虑到司马将军的处境,所以司马将军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将一份文案递给了司马瑞,“请司马将军一看便知。”

这是一份作战计划,司马瑞匆匆看完,心中已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这份计划是谁做的,端地是歹毒异常,如果当真如同这份草案,那鹰嘴岩这一次必将无幸,想不到蒙族对于鹰嘴岩这么重视,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去调查他们。

“将军有什么异义?”

司马瑞摇头,“很详尽,考虑得极周全,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好!”阿齐思站了起来,“既然司马将军没有异义,那我便可以回去覆命了,希望司马将军按照这份草案之上的时间准时出兵。”

“没问题。”司马瑞满口答应。

“那我就告辞了!”阿齐思笑着拱手。

“且慢!”司马瑞将手中的纸团递了过去,“阁下忘记了将这个东西带走。”

阿齐思微微一笑,“鹰嘴岩马匪覆灭之际,所有的东西都将送交到将军手中,将军勿需担心。”

“那就好,否则我们可真要一拍两散了!”司马瑞阴沉沉地道。

阿齐思满意地离去,奢文庄看着司马瑞:“将军,当真要打鹰嘴岩?”

司马瑞沉默凌半晌,“打,即便我们不打,鹰嘴岩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蒙人只是不想留有余患,他们是想利用我们作最后一击,将鹰嘴岩一网打尽,不使一人漏网。也好,这样一来,我也算替那人做了那件事,要了沈风的命,也算有所补偿。文庄,明天通知所有将军们齐集将军府,商讨作战计划。”

“将军,第一营与鹰嘴岩曾多次合作,如果这一次第一营也参加的话,恐有泄密的危险,我们并不知道在第一营中有没有马匪的内应啊?”

“你说得不错。”司马瑞走了几步,道:“将第一营留下来守卢城,二三四五营以训练的名义开赴大漠。正式开战之前,不向他们泄露本次出兵的真正意图。”…,

“将军想得周全!”

蒙族,郭尔郭斯部,雅尔丹面带笑容,正听着阿齐思的汇报。

“这些大越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很好,这样一来,鹰嘴岩便没有逃脱的机会了。札木合,这一次你是攻击的箭头,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雅尔丹看着盘坐在帐中的札木合。

与上一次相比,札木合蓄起了胡子,脸上有着纵横交错的几条鞭痕,那是被他老子阿斯兰用鞭子抽的,听到雅尔丹的话,札木合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以手抚右胸,垂首道:“这一次如果札木合再要失机的话,那里还有脸回去,便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请公主替我带回去给大王。”

雅尔丹掩嘴笑道:“那么恶心,我才不给你帮这个忙,鹰嘴岩马匪战斗力极强,特别是他们最近有个什么黑红双煞,你可不要大意。我们王庭大帐兵虽然精锐无敌,但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公主放心。”札木合道。

“嗯,葛洛,你的郭尔郭斯部这一次主要是接应,断后,在双方胶着之际给对方以致命一击,你是战场老手,不需要我多说,我只是希望你当年的勇气还在,不会与你的肚子突出速度成反比才好。”

葛洛摸了摸自己的肚腩,笑道:“札木合将军担当了最危险最重要的任务,剩下这点小杂事,我葛洛再不成器也不致于办砸吧,公主放心。”

雅尔丹格格笑了起来:“司马瑞看到了我们的上半截计划,没不知道我们的下半截计划,我真是很期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是一个什么脸色?嗯,一定是气急败坏了。也不知他到时候怎么跟他们的大越主子交待。”

帐中众人都是大笑起来。“公主神算,这一次便将大功告成,我们蒙族饮马中原,将自这一战始。”

“英勇的蒙族人不应该一直被困在苦寒之地,而懦弱贪腐的大越人却长期占据膏腴之地,这一次,是我们的好机会,先拿下边境三郡,再突谋发展,成就跃马中原的大业。”雅尔丹站了起来,“诸君共勉。”

第八十章:撤退

时近九月,天气依然酷热,正中午的时候,炙热的阳光似乎要将一切融化,连空气好像都是热的,荒漠之上,本来就不多不长的植被牧草被晒得蔫头搭脑,马栏里的战马都是焦燥不安,鹰嘴岩上,一些马匪正赤着胳膊,仅穿着一条裤衩在汲水给马降温。

八月中旬之后,鹰嘴岩上的气氛日益凝重,连接半个月来,蒙族哨探便开始连续不断地出现在鹰嘴岩附近,开始还是单一的,偶尔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蒙族哨探开始出现,到现在为止,哨探已经是成规模的,一小队一小队的出现在鹰嘴岩周围。

以沈风经验的老到,意识到事情远不是当初自己想象的简单,这种情况的出现,只会意味着一种情况,蒙族下定决心要与鹰嘴岩打一场大仗了。

更让沈风担忧的是,在派出人手去剿灭这些哨探的时候,蒙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即便是单个的哨探,也极为强悍,连接几次与对手在交手中没有取得优势之后,沈风派出了云昭,这才在交锋之中活捉了一名哨探回来,一审之下,才发现这些哨探居然是蒙族王庭大帐兵左旗第一千人队属下。

大帐兵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在鹰嘴岩附近,除了郭尔郭斯部,并没有什么大的蒙人部族,但郭尔郭斯部如果不全族动员的话,能够常规出动的骑兵不会超过五千,对于他们,鹰嘴岩并不如何担心,这些人是不可能打上鹰嘴岩的,但是大帐兵的出现就不然了。

“撤吧,大当家的。”三眼虎道:“大帐兵都出动了,看来这次对手动员的部队极多,我们人手有限,不能与他们硬扛。大漠何其广阔,只要我们离开鹰嘴岩,就是他们被动,我们主动了。”

“不错,继续呆在鹰嘴岩已经不行了,去大漠与他们游击,直到打得他们受不了,不得不撤兵,我们再回来。”红娘子道:“避开他们的主力,去袭击他们的中小部落,想要打我们,他们就得准备付出代价。”

沈风点点头,“你们所虑极是,我们必须得走,准备吧,放弃鹰嘴岩,去大漠与他们打游击。”

鹰嘴岩是沈风他们所有战士的营地,他们的后勤,家眷,并不在这里,这里,便犹如一个军营一般,一声令下,全军很快便动员起来。准备战马,武器,至于补给,对于马匪而言,他们只是随身携带了一点点清水和干粮而已,剩下的,便是要去以战养战了。抢劫蒙人的部落来进行补充。他们尽可能多带的,是马刀和箭矢,在大漠之上,这才是生存的根本。

有战马,有箭矢,有马刀,他们便能在大漠之上生存下来。

到傍晚时分,鹰嘴岩上的一千五百名马匪都已准备妥当,集结待命,只需沈风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了。在与阿尔布古激战之前,鹰嘴岩上有二千出头的兵力,那一战过后,死伤五六百人,死者已矣,而伤残不能再上马作战者,则都被送回了老窝,在那里,他们将变成地道的农夫,每日耕种度日。

那一战过后,鹰嘴岩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人手,又一场大战便逼到了眼前。

沈风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鹰嘴岩,“弟兄们,出门打猎去啦,过几个月,咱们再回这里来猫冬。”

“哟嗬嗬!”所有的马匪都大声地吆喝起来。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出发!”沈风一夹马腹,率先驰下鹰嘴岩,奔向杀虎口,在他的身后,二千余匹战马犹如一股洪流一般泄出,一千五百名战士,还有几百匹驼着弓箭马刀的马匹,紧随着他们的首领,奔出杀虎口,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冲出了杀虎口,奔向了大漠。

札木合拄着刀,盘膝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无尽星空,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连续遭到挫败,先是在卢城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户斗箭完败,接着在云家村中杀云昭不成,自己反而险遭不测,最后又在率领一千大帐兵,信心满满地联合阿尔布古所属准备歼灭鹰嘴岩马匪,却被打得落花流水,更为蹩曲的是,这一战非战之过,而完全是被友军所连累,二百多大帐兵一箭未放,一敌未杀,便倒了大漠之上。为此,将自己的父亲气得病倒,而自己也在被痛打一顿鞭子后,关进小黑屋里反省。

一连串的打击让昔日心比天高,自认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札木合真正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卧虎藏龙,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在扎尔赤兀惕部,自己是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未来的部族领袖,每个人都呵护自己,吹捧自己,这让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抚摸着脸上的伤痕,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札木合自己明白,更痛的却是自己的内心,如果不将鹰嘴岩马匪剿灭,这股隐痛就永远不会消失。

云昭的箭法,沈风的战术,让札木合猛然明白,大越并不是他以前所想的那般孱弱,这个盘踞中原富饶之地的庞然大物,即便朝廷腐败无能,但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却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卢城,一股小小的马匪,就连续让自己受到挫败,那如果自己不警惕,不奋发向上的话,真有打进中原的那一天,只怕会有更多更大的失败在前面等着自己。

自己不能再失败。札木合呛的抽出刀,在月光之下,轻轻地抚摸着刀锋。

远处急骤的马蹄声传来,札木合抬眼看去,那是自己部下派出的哨探。

“大人!”哨探在札木合面前十步处翻身下马。“如大人所料,鹰嘴岩马匪倾巢而出,正向大漠进军。”

“什么方向?”

“西南!”

札木合点点头,“多派人手,盯紧他们就好了。”

“遵命!”

札木合看向西南方向,眼中似乎出现了鹰嘴岩马匪奔腾的洪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沈风,这一次我会让你自己来找我。”

阿尔布古走了过来,坐在札木合的身边,自从上一次被沈风击败,老巢被焚,阿尔布古自然也就没有了自立一部的本钱,而且因为所属冲散了大帐兵的阵形,导致两百余名大帐兵被杀,战后,蒙族不少大人物都是要杀其而后快,是札木合救了他一命,此后,阿尔布古便率所余下的一部人马投入了扎尔赤兀惕部,成了札木合的部下。

“大人,沈风他们出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追上去干掉他们,以大人眼下手中的实力,足以在正面对悍着轻易地吃掉他。”

札木合看着阿尔布古,“哪有这么容易,我们追上去,他不会跑么,大漠如此之大,我们怎么追,被他拖着在大漠之上转圈圈?这恐怕正是沈风想要看到的吧,拖上十数几十天,我们精疲力竭,那时候,不等他来打我们,我们自己就要撤退了。阿尔布古,你现在不是马匪了,而是我扎尔赤兀惕部的麾下大将,忘掉你以前的那些东西,你需要学习正规的作战方法和作战思路,否则,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而已。”…,

“能在大人军前冲锋陷阵,那是我阿尔布古的荣幸啊!”阿尔布古谄媚地笑道。

札木合抚摸着脸上的伤痕,笑了一下,“阿尔布古,你不要想蒙骗我,我知道,也了解你是有野心的,也正为你有野心,我才会保下你,我不怕麾下有野心,我就怕他们是窝囊废。你想要出人头地的话,那就要多动动脑子,你在沈风面前吃得亏还不够么?”

阿尔布古脸上一热,眼前这个主子虽然年轻,但却不是一个好哄骗的主儿,心思比谁都清楚,“那大人,我们这一次不正是要寻找沈风作一次决战的么,他们跑了,我们又不追,怎么办,鹰嘴岩上现在想必已经空了。”

“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札木合呛的一声还刀入鞘,“这一次他们飞不上天去。”

阿尔布古有些讶异,“大人,沈风岂会这么傻,怎么会以那点兵力来硬撼大人的强大兵锋?”

札木合站了起来,凝视着西南,“因为沈风不是你,沈风有许多要守护的东西,这便是他的要害,他放下不,舍不得。我们这一次,打得就是他这个死穴,所以明知是死,他也会扑上来与我们硬拼的。”

“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沈风的后勤所在,那里,被他们称作老窝,是鹰嘴岩马匪的眷属,伤兵,退休的士兵所在地。”

阿尔布古一下子跳了起来,“原来是找到了沈风的死穴所在,这下好了,不怕他不回头来找我们决战,只要他回来,那就是他的死期。”

札木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阿尔布古,即便沈风回来了,这也是一场硬仗,不要忘了,他曾经以一千五百名士兵便击溃了你三千多部属,这些可恶的马匪的战斗力你是最清楚的。而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要是再败,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阿尔布古恶狠狠地道:“大人,当战斗开始的时候,阿尔布古请求作为前锋出击,我要一雪前耻。”

第八十一章:方向

一个不大的绿洲上,云昭等鹰嘴岩部众正在这里稍作休整,虽然天气炎热,牧草都是蔫头搭脑毫无精神,但这片绿洲因为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四周倒是绿草茵茵,长得分外茂盛,这片绿洲之上本来是有几十户蒙人牧民的,但在看到鹰嘴岩招展的红色鹰嘴之后,所有人立即抛下所有的家当,跨上马儿,跑得无影无踪,大漠上的蒙人都知道,如果蒙人碰上了鹰嘴岩马匪,那活着的希望太渺芒了,为了保住性命,什么财产不能抛下呢?

绿洲之上遗下了数十顶大大小小的帐蓬,以及成群的牛羊,马匪们亦毫不客气,登堂入室,将马奶酒,奶酪,鲜奶搬将出来,又宰牛杀羊,就在绿州之上就地烧烤起来。在大漠之上,这就是他们正常的生存状态。

云昭站在绿州旁的小湖泊之中,给自己心爱的乌云踏雪刷着毛发,乌云踏雪眯着眼,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不时转头硕大的头颅,在云昭身上挨挨擦擦,有时还伸出腥红的长长的舌头,舔过云昭的脸庞,显得亲热之极。

红娘子牵着大红马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大块烤好的牛肉,递给云昭,“吃点吧!”

云昭笑着向她点点头,接过牛肉,另一只手拍拍乌云踏雪厚实的背部,从身边口袋里摸出一把豆子,送到乌云踏雪的嘴边,乌云踏雪长舌一卷,只一下便舔得一干二净,大红马也讨好地走了过去,挨着乌云踏雪,伸出舌头替它舔食着毛发,乌云踏雪偏过脑袋,大眼睛瞅了一眼大红马,又自顾自地低头去嚼食着地上鲜美的水草。

起初乌云踏雪是很不**大红马的,主要是在云昭刚刚开始习练马术的时候,大红马的主人红娘子无数次地将他的主人从背上打下来,连带着乌云踏雪看到大红马便不爽,大红马一旦靠近它,它便又踢又咬,整得大红马看见它便有些怵,但随着后来云昭与红娘子并肩作战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种敌意倒是慢慢地消除了。但乌云踏雪特记仇,即便不对大红马施暴,也是爱理不理的。

不过大红马是匹雌马,在整个人鹰嘴岩马匪群的坐骑之中,以前那可是鹤立鸡群,拥有众多的追求者,兴许是乌云踏雪对她不理不睬,反而激起经它对乌云踏雪的兴趣,竟然每有空遐,便凑到乌云踏雪面前大力讨好。

红娘子看着一红一黑两匹战马在那里纠缠,不由笑着对云昭道:“云昭,看来我的大红是瞧上你的乌云踏雪了,你瞧她那模样。”

云昭瞄了一眼,也是笑道:“嗯,大红看样子是喜欢极了黑子,要是它们两个真凑成一对,将来生下的小马驹一定了不得。妙妙,我们倒是可以撮合一下。上好的战马可是很难得呢!”

红娘子小嘴一扁,“你瞧乌云踏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倒是替大红有些蹩曲了,大红虽说比乌云踏雪弱一些,但也弱得不多呢!”

云昭大笑,“你别看黑子现在这副模样,我告诉你啊,它啊,对大红肯定也是有好感的。只不过这家伙傲得很,总是摆出一副很臭屁的模样,对了,说不定你家大红就吃这一套呢!”

红娘子眼睛微微发亮:“你怎么知道乌云踏雪也喜欢大红?”

“你没注意到吗?要是有一段时间大红没有出现在黑子的视野范围之内,这小子就东张西望,显得有些焦虑,直到看到了大红,才又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说明啊,这小子其实也是很喜欢大红的。”…,

红娘子用力咬了一口牛肉,喀吱喀吱地嚼着,“云昭,你和乌云踏雪一样,也是经常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呢!”

“啊?”云昭诧异地转过头来,“我,有吗?”

红娘子脸孔发红,鼓足了勇气,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出外哨探的燕小乙正打马飞奔回来。

“走,瞧瞧去,看看小乙哥带回了什么消息,可有找到敌人的主力在那个方向?”云昭转身便走。

身后的红娘子楞了片刻,恨恨地一跺脚,“该死的小乙,呆会一定踢他的屁股。真是的,好不容易鼓起了一点勇气,又被他搅了。”提着没有吃完的牛肉,急步跟着云昭走过去。

燕小乙脸色有些紧张,甩鞍下马,张望了一下,便急急地跑向正在一顶帐蓬前休息的沈风与万元面前。

“老当家的!”燕小乙叉手行了一个礼。

“回来啦,找到蒙军的主力没有?”沈风躲在帐蓬前的阴影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

“找到啦,老当家的,可是他们的行军方向不大对头,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燕小乙喘了一口气。

“嗯?”沈风睁开了眼睛,“搞什么名堂,我们这么大的声势冲进了大漠,对他们的哨探也放弃了打压,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我们的行踪,难道这伙蒙人不是来打我们的,不可能。”

燕小乙看了一眼沈风,“老当家的,我,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们行军的方向是老窝,是不是我们的老窝被他们侦知了,他们这一次是去打哪里?”

沈风霍然站了起来,“老窝?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那是我们的老窝?”

万元也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一边走过来的云昭与红娘子看着燕小乙:“小乙,你没有搞错么?”

“怎么会搞错?他们这么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丝毫没有隐藏行军路线的意思,一直在向我们的老窝方向突进。”燕小乙道。

“沈叔,怎么办?肯定是我们的老窝被对手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去打哪里的。”

沈风低头沉思片刻,“如果真是对着老窝去的,那对手是想以此来逼迫我们与之决战,他们是想让我们避无可避,只能与他们打一场消耗战来消灭我们。”犹如困兽一般,沈风转了几个圈子,拳头捏得卡卡作响。

“沈叔,怎么办啊,老窝里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大家伙的家眷也都在那里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匆匆赶来的三眼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老当家的,有什么好犹豫的,打回去,与龟儿子们拼了。”

“三眼虎,稍安勿燥!”万元喝斥道,“当家的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小乙,你马上带人赶回老窝去,告诉姚谦,老窝里所有的人立即撤退。”

“是,当家的,往那里撤?”

“往卢城方向,老窝里的所有人可都是大越大册户籍上的人,他们也都是大越的边民。撤往卢城方向,卢城驻军理应不会坐视。另外,你派人去卢城告急,就说蒙人大队人马袭击边境村庄,请卢城驻军救援。”沈风道。

“是,我马上去!”燕小乙转身便走。

“记住,告诉大伙儿,不要收拾什么行礼细软,只跑人就好,走得越快越好。”

“我晓得了!”燕小乙与几名马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三眼虎!”

“当家的。”

“你熟悉这周围的情况,距离我们最近的蒙人部落有几个?”

“当家的,离我们最近的是在百里开外的一个蒙人部落,约有千余人。”

“你带五百骑兵,去给我洗了这个村子。”

“是,可是当家的?”

“记住,不要杀光了,让一批人突围出去,让他们去找这股蒙人军队求救。”

“我明白了当家的。”三眼虎翻身上马,带着五百人疾驰而去。

沈风面色沉重,“其余所有人,上马,我们向老窝方向靠近。如果三眼虎那边动了手,而这些蒙人军队丝毫不为所动,仍是向老窝方向挺进,那一切便可以得到证实,老窝已经暴露,对方以打老窝为目标,来协迫我们与他们进行一场决战。”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云昭看着沈风。

“如果卢城边军能够出动,我们两家配合,那这仗还有的一打,胜负殊难预料,只可惜卢城主将不是冯从义了,否则这一仗我们两家配合,便可以打一个大大的胜仗,而现在……”沈风摇摇头,脸上尽是沉重之色,“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们不能让老窝里的老弱妇孺惨遭蒙人毒手,只能冲上去与对手硬拼,以换取时间来掩护他们撤往卢城,卢城守军就算不配合我们作战,但总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的,他们也是大越的子民,也是给他们缴纳赋税的。”

红娘子,云昭都是默默点头。

“一定要挡住他们,我是不会让亲人们再一次落到蒙人手中的。”云昭咬着牙,狠狠地道:“来吧,狗蒙人,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的。”脑子中浮出新婚之夜,云家村的惨状,眼圈顿时便红了。

红娘子默默地伸出手去,握住云昭捏得紧紧的拳头,“云昭,不要难过了,我们一定会拦住他们的。”

“走吧!”沈风一夹马腹,“鹰嘴岩能否在这片大漠之上生存下去,就在此一战,是死是活,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第八十二章:分兵

沉重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三眼虎在昨天晚上灭了一个蒙人小部落,这个蒙人部落距正在前进中的蒙人军队只有区区百里不到,故意放跑了十数名蒙人的三眼虎在苦苦等到天亮之后,终于发现,对手根本没有转头过来对付他的意思,而是一直在向着老窝方向挺进。三眼虎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集合队伍,奔了回来。

“现在我们已经明确,蒙人的确是冲着老窝去的。”在一个隆起的沙丘之上,沈风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个示意图,“对手的兵力也基本摸清了,突在最前面的是蒙军最为精锐的一千大帐兵,而在他的左右两翼,是蒙族郭尔郭斯部的五千部落兵,总计六千余人,实力强大,我们很难正面对撼。”

三眼虎牙齿咬得崩崩响,“即便打不过,也要去打呀,不然老窝里的人就完了。”

沉默片刻,沈风道:“三眼虎说得不错,即便打不过,这一仗也必须要打,我们要加速前进,在老窝里的乡亲们撤退的路上设立一道拦截线,拦截蒙军,掩护他们向卢城逃跑,只要等到老窝里的乡亲们进了卢城的范围,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现在蒙族与大越签有和平协定,他们再猖狂,也不至于挥军到卢城之下去耀武扬威。”万元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去,这样一旦他们与卢城边军冲突起来,我们就可以从后面插他一棍子!”沈风道:“可惜啊,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云昭突然在一边道:“沈叔,我记得您曾经说过,郭尔郭斯部如果不全族动员的话,常备军力便只有五千余人,这一次居然所有的常备兵力都出动了?”

“是呀!”沈风看着云昭,眼睛一亮,“你是说?”

“既然对手所有的常备兵力都已经出动,那他们的大本营必然空虚,如果我们分出一些部人马去打击郭尔郭斯部的老营,会不会迫使郭尔郭斯部回军救援呢?他们总不会为了消灭我们,连自己的老营也不要了吧?”云昭道。

红娘子连连点头,“沈叔,云昭这个办法好,出其不意地袭击一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郭尔郭斯部恐怕也不会想到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会分兵去袭击他的老营?只要郭尔郭斯部回撤救援老营,那么我们与蒙族大帐兵便有的一打,不见得就会输了。”

沈风看着地上的那个简易的图示,的确,云昭所说的方法,是一个可以解开眼下困局的妙计,只要郭尔郭斯所部离开,他们剩下的一千大帐兵自己倒也不惧,以手头的兵力和战斗力,至少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

“谁去?”他的眼光看向几人,“郭尔郭斯部虽说常规兵力都出动了,但全族能上马战斗的人可不少,这一击一定要迅雷不及掩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突入对方的大营,制造混乱,才有可能乱中取胜。”

“我去!”云昭一挺胸膛,大声道:“沈叔,我去。”

沈风微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他原本的想法,“你要注意,打乱对方的大营之后,不要过分恋战,只需要他们将这个讯息传出来即可,你回转之后,到苦甸子与我们会合,我估计,以我们的脚程和老窝乡亲们撤退的速度,我们的拦截线会在苦甸子附近。”

“是,沈叔,那我现在就去。”

“好!”…,

云昭几步跑到乌云盖雪面前,翻身上马,冲着沈风红娘子几个点点头,率领五百人冲向了郭尔郭斯老营所在。

“云昭去袭击郭尔郭斯部老营,妙妙,你带二百人,从左侧不断地袭扰郭尔郭斯部,延缓其行军的速度,记住,是袭扰,一打就走,万万不可被他们纠缠住。”

“我明白了,沈叔。”

“三眼虎,你随我,绕道前往苦甸子,我们在那里掩护乡亲们撤退。”

“是,老当家的。”

“行动吧!”沈风站了起来,大声道。“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我们要狠狠地教训蒙人一下。”

札木合非常小心,对于鹰嘴岩马匪的战斗力,经过上一次的交手之后,他已没有了任何的小觑之心,以一千大帐兵为突前前锋,将郭尔郭斯部五千人分面两部分,在自己身后两翼保护,三支队伍之间,都间隔了约有两里路左右,这样,无论那一支队伍受到袭击,只需要稍微坚持片刻,另外两个部分便可以从外围将来袭者包围起来。

鹰嘴岩马匪虽然极其擅长突袭,但是郭尔郭斯部骑兵可不是地斤泽马匪,虽然比大帐兵差了一些,但却也是一支极强的军队了。率领人数上占有极大优势,战斗也不差于对手的部队,如果再败了,那札木合觉得自己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行军到第二天傍晚时份,一直没有露出在鹰嘴岩马匪终于露头了,在自己身后的郭尔郭斯部左翼,一支鹰嘴岩马匪现身而出。

马蹄踏破浅草,溅起滚滚灰尘,两百余名马匪呐喊着冲向左翼的郭尔郭斯部。蒙人军队之中立刻响起了遇袭的号角,左翼全军转向,扑向了来袭的红娘子一部。另外两部也停止了行军,转向了发生战斗的左翼。

“红娘子!”札木合看着犹如一团火焰般奔腾过来的身影,大红的披风在风中高高飘起,“这是鹰嘴岩的二当家,奇怪,怎么只有这一点人马,他们的主力呢?”札木合的眉头皱了起来,“传令给右翼,不要动,这只是一小股骚扰人马。”

迎面扑来的左翼蒙军约有五六百人,郭尔郭斯部左翼主将将人马分成了三股,一股正面迎向红娘子,另外两股则从两翼绕过去,想要将红娘子所部包了饺子,一次性地吃下。

红娘子高举着马刀,在离扑上来的正面敌军尚有里许地之时,突然转向,率领着两百名马匪向另一侧奔去,急袭郭尔郭斯部从一边包上来的一步。马匪们精湛的,丝毫不输于蒙人的马术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人跟着红娘子,犹如一条长龙,龙头一甩,整个身体便转了个方向。

“杀!”红娘子一声呐喊,从中间一头撞入了侧翼的郭尔郭斯部骑兵队伍之中,手中马刀一军,寒光闪烁之下,便将当前一名敌人斩落马下。

“好!”看着红娘子的战术动作如此干脆利落,即便是敌人,札木合仍然敬佩地叫了一声喊,鹰嘴岩马匪果然是劲敌。

战斗开始得迅速,结速得也是极快,红娘子率领着两百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凿穿了敌人侧翼骑兵之后,根本没有回头,直接便冲向了大漠的深处,这一次突袭,让郭尔郭斯部损失了数十骑人马,而红娘子所部也有十余骑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之上。

“吹号,收兵,不要追了!”札木合命令身边的传令官,“他们这是在骚扰,延迟我们前进的步伐,传令左右两翼的将军,到我这里来。”

札木合此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想要延迟自己进攻的步伐,想得虽然很好,但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鲁索,鲁台,如果再遇上红娘子前来袭扰,只需戒备即可,不必理会于她,她要是敢深入,不必客气就吃了她,要是他再像今天这样,理都不用理,我们只管向前挺进。”看着郭尔郭斯部左右两翼的两名将军,札木合命令道。

“谨遵大人命令。”鲁索,鲁台两人抱拳领命。

“沈风,不管你这一次耍多少诡计,我自有一定之规,你便等着灭亡吧。”札木合冷笑。

第八十三章:一箭双雕

为了节省马力,使战马在接战的时候仍然保持足够的体力,云昭带领着五百骑兵每奔跑一个时辰,便会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让马儿恢复足够的体力之后,再上马出发,云昭算计着赶到郭尔郭斯部的时间,他要在夜幕刚刚降临的那一瞬间发起对郭尔郭斯脱的袭击。按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刚刚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赶到。

“云昭,敌人的哨骑!”一个眼尖的骑兵突地站了起来,指着远处大声叫道。

云昭腾地站了起来,果然,在离他们数里远的地方,一匹战马驮着一名骑士正在看向他们这边。“黑子!”云昭大声叫道。正在啃食青草的乌云踏雪听到云昭的喊声,立即撒开蹄子奔了过来,云昭一跃上马,向远处疾奔而去,他不能让这名哨骑活着回去,否则奇袭便将变成明着进攻了。

远处的哨骑似乎觉得双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云昭不可能追上他,他甚至还好整以遐地指指点点似乎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才拨马向回奔去。

“追上他,黑子!”云昭大叫道。

乌云踏雪迅速提速,四蹄如果用肉眼来看,似乎都没有落下地来,每一次触地,都是向前跃出丈余远,远处的骑兵看到云昭追来的如此迅速,不由大骇,猛鞭战马,向前奔逃。

云昭紧紧地贴在马身上,尽量地减轻阻力,使马儿能够跑得更快,乌云踏雪犹如闪电一般向前奔行,长长的鬃毛高高飞舞,云昭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尖啸着。

近了,近了。云昭摘下破军,另一只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云昭从马上抬起身子,抬箭上弦,向前瞄准。

前面的敌骑哨探根本就不敢回头,只是一味打马飞奔,后面追来的对手速度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一旦回头,便会减缓马速。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他刚想作出躲避的动作,背心已是一痛,一股巨力冲击过来,将他打得猛地伏下去,低头看去,胸前,一个鲜红的箭头穿透了出来,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身子一歪,从马上掉了下来。

胯下的战马又向前冲出了近百米,似乎才意识到主人已经掉下马去,掉头想奔回来,却看到一匹神骏之极的大黑马正停在主人的身边,马上的骑士跃下马来,正在检视着躺在地上的主人,它悛巡着停在了一边。

云昭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名敌人哨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鹰嘴岩的部众追了上来,看到云昭蹲在那里,一人叫道:“云昭,好快的马速,好准的箭法。厉害!”

云昭招招手,“你来瞧瞧,这哨骑我觉得有些不对啊,不像是郭尔郭斯部的兵。”

那人跃下马来,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对方的装速,咦了一声,蹲下身子,在那人身上翻捡了一翻,却是找到一块木牌牌,举起木牌牌一看,上面写着编号,再就是一行曲里拐弯的蒙人文字。

“大帐兵!”这名马匪惊讶地道:“这里怎么还会有大帐兵的哨骑,他们不是都冲着我们的老窝去了吗?”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有些迷惑不解。

“不管他了,先去打郭尔郭斯。”云昭翻身上马,“走!”

但是随着他们愈来愈靠近郭尔郭斯部,碰到的哨骑也是越来越多,云昭已经诛杀了近十名哨骑,无一例外,都是大帐兵,这让鹰嘴岩的五百骑兵包括云昭在内心都提了起来,这么多的大帐兵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在郭尔郭斯部汇集了更多的大帐兵,可是,这些大帐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先前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啊?…,

“云昭,怎么办?还去不去?”一名马匪问道。

云昭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道:“去,如果我们不去的话,那么老当家的这一仗必败无疑。”

“可是如果在郭尔郭斯部那里有大量的大帐兵怎么办,我们不是自投罗网么?”

“小心一些,见势不妙,我们就跑。”云昭想了想,“如果郭尔郭斯部那里真有大股的大帐兵,那也绝不会针对我们的,他们必定另有图谋,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跑掉的。”

“另有图谋,他们想干什么?”

云昭心头一震,与那名马匪对望了一眼,都是大叫起来,“卢城!”

云昭咬着牙,“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得走一趟了,倘若郭尔郭斯部那里当真汇集了大量的大帐兵,那么,他们的目标肯定是卢城,蒙人要毁约,他们要与大越开战。”

“恐怕这时的卢城还蒙在鼓里。”一名马匪道。

“我们走,去探一探,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也许是我们多疑了,这些大帐兵只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呢!”云昭道。

但是情况却似乎愈来愈不妙,当云昭等人再一次碰上对方的哨探时,已不是单个的哨骑了,而是五人一组的小队。

没有任何选择,云昭猛摧战马,向前狂追,这里距离郭尔郭斯部只有五十余里了。

“云昭,留一个活口!”一名马匪在身后大叫道,对于云昭以一对五,能不能拿下对手,他毫无疑问,云昭的马太快,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云昭肯定已经结束了战斗。

与先前的那些哨骑一样,这些大帐兵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云昭的马速快到这一地步,等他们发现不妙是,云昭已经追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破军一声鸣响,落在最后的大帐兵虽然竭力想做出闪躲的动作,但来箭势如闪电,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仍是命中肩头,从高速奔腾的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只扭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很显然,这一股哨骑是相当有战术素养的,不等云昭再射第二箭,前面四骑猛地散开,两骑绕了一个弧圈,向着云昭反杀回来,刚刚转过弯来,两支利箭已是如飞而至。

一个蹬里藏身,云昭避开羽箭,挺身坐回马上,两名哨骑已是近在眼前,大喝一声,云昭刀鞘之中的易水寒呛啷一声被拔了也来,寒光一闪,对手刀断,头断,摔下马来。

一刀劈倒右侧敌人,左侧的对手马刀已带着啸声砍了下来,云昭左手中的破军扬了起来,弓柄在对手的刀侧一点,将刀锋击偏,擦着云昭的身子劈了一个空,破军一罢,弓弦已是套上了对手的脖子,乌云踏雪丝毫没有减速,依然向前狂奔,锋利的弓弦勒住对手脖子,在强劲的马速之下,唰地一下,已是将对手的脖子齐斩斩地切了下来,弓弦之上鲜血淋漓,这两名返身攻回来的骑兵没有替同伴争取到一点点的时间。

三名同伴瞬息之间便殒命,让前面的两人魂飞魄散,只是一味打马奔逃,云昭挽弓上箭,嗖嗖两声,两箭飞出,一箭正中前方一人后背,将他射下马来,另一支却是射中了另一名哨骑的战马,那马长嘶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下马来,那马却是狂奔而去,但也只奔出数百步,便倒在了地上。

跌下地来的骑兵明显是伤了脚,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奔了两步,便停了下来,拔出马刀,两手紧握,看着奔来的云昭,嗥叫一声,一刀便向乌云踏雪捅去。…,

易水寒只是一挥,对手的马刀便断成了两截,刀在手中一个旋转,刀背在那人头上一嗑,那人呀的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半个时辰之后,云昭走到马匪之中,“招了没有?”

一名马匪站了起来,手中的小刀鲜血淋漓,而被捆着的那名蒙人已是不成模样,“嘴巴硬得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那个大帐兵,虽然心中极度仇恨这些蒙人,但云昭倒也佩服这种硬骨头,“算了,我们小心一点摸上去,这个人,给他一个痛快吧!”说完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小刀入肉的卟的一声响,云昭脚步一顿,旋即加快,

“给马包上蹄子,嘞上嚼子,一点声音也不要发出来。”云昭喝道。

片刻之后,按照云昭的吩咐做好了准备的马匪们跟着云昭向前奔去,一路之上,有了这几次的耽搁,现在却已是擦黑了。

郭尔郭斯部,一顶大帐之中,灯火通明,雅尔丹高据上座,在她的下首,却是坐了一溜排的蒙族将官。

“巴鲁图叔叔,阿斯兰叔叔,这一次要辛苦二位了。”雅尔丹笑着向两人微微欠身道。

两个须发花白的老将以胸抚胸,向雅尔丹行了一礼,大笑道:“公主殿下筹谋得如此精巧,老头子们只需做最简单的冲杀即可,何来辛苦可言,倒是这一次,费了公主殿下不少心血啊!”

雅尔丹微笑道:“司马瑞受我们胁迫,带着他的主力出城去给沈风下套,却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在他与沈风恶战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可就要兵临卢城了,拿下卢城,就要大越边境之上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还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口子。”

阿斯兰哈哈大笑:“从卢城到潭州,一路之上并无险山恶水,大关要塞,大越拿什么来抵挡我们无敌的骑兵,公主殿下神机妙算,这一下我们可要兵不血刃就能拿下一大块地盘了。”

雅尔丹微笑点头,“这一次却是一箭双雕,即要了沈风的命,灭了鹰嘴岩的这股顽匪,使我们大举进军之后再无后顾之忧,否则留了这股马匪在身后,可是头痛得紧,再者是轻易地拿下卢城,我们蒙人缺乏攻城器械,攻城经验不足,真要硬打,不知要死多少好儿郎的性命,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来,便是多耗些心血也是值得的。”

第八十四章:阻击

(感谢阅读有宜,轻怡飞舞,燕客十方三位书友的打赏)

一名侍卫匆匆奔进帐来,在雅尔丹耳边低语几句,雅尔丹顿时失声而笑,看着葛洛,道:“葛族长,鹰嘴岩马匪倒是打得好注意,居然使了一部骑兵前来袭击你的老营了。”

葛洛扬声大笑,“沈风这只老狐狸只当我已派出了部落所有的兵力前去围剿他,便分出兵来袭击我的老营,要迫我退兵,却不知现在的郭尔郭斯老营被称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他来了,可就走不得了。”

众人尽皆大笑起来。

“来了多少人?”

“四五百人吧,我们不必管他了,前军两个千人队已经去围剿他们,我们继续议事吧!”雅尔丹摆摆手。

云昭率队奔上一道缓坡,距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足数里,便是郭尔郭斯部的老营,如果要偷袭,那么,从这里便要开始冲锋了,但刚刚奔上缓坡的所有人,都被郭尔郭斯部老营的情况惊呆了,大片大片的帐蓬铺天盖地,火把犹如天边繁星,火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见大营之内,骑兵往来奔驰,高高的哨楼之上,更是戒备森严。

似乎也发现了云昭等人的所在,大营内骤地响起了示警的号角之声,眨眼功夫,营门大开,股股骑兵犹如狂潮一般从老营内泄将出来。看规模,不少于两千人,对方应变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而且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这个老营现在戒备何其森严。

“大帐兵,好多的大帐兵!”一名马匪声音颤抖,“云昭,怎么办?”

“跑!”云昭嘴里吐出一个字,“回头,走!”

来时云昭突前,撤退时云昭却一个人拉在了后面,“加速,摆脱他们!”云昭大声吼道,五百名马匪拨转马头,向着大漠远处奔去,他们不担心云昭,以云昭的马速,追上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昭凝视着滚滚而来的蒙军大帐兵,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自己再勇猛,再厉害,在这种大军突击之下,仍是丝毫没有用处,自己也许可以杀十个人,一百个人,但第一百零一个仍然会将自己杀死,而自己却绝对不能死,自己还没有救回柔娘,没有替母亲,岳父报仇,怎么能死?

敌骑离他已经很近了,云昭已经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吆喝声,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云昭知道,那一定是想着要活捉自己,看向前方,自己的队友们已经夺出了一里开外,他冷笑一声,摧动乌云踏雪,开始缓缓加速。手中却提起了破军,扣上了羽箭。

“黑子,我们走!”云昭大喝一声。

呐喊声惊天动地,似乎就在耳边回响,通亮的火把映红了云昭前进的路,在马上半转过身来,扣箭上弦,一百八十步外,松手,嗖的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大帐兵一头栽下马来。

大帐兵们一阵喧哗,敌人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开弓射箭,而且力量如此之大,如此之准,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狂追的身形不由一滞。

云昭保持着和他们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箭手即便能射过来,但箭也绵软无力,无法伤害自己,但自己手持破军强弓,却是可以轻易地射倒对手。

双方一赶一追,顷刻之间便已奔出了十数里,云昭射出了二十支箭,大帐兵倒下了二十个。…,

由于有云昭滞迟着对手的速度,前面的五百名马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抖了抖有些酸痛的双臂,云昭知道,自己不能再拉破军了,否则双臂非受伤不可。

回过头来,此时,对手已经大致判断出了云昭的射程,保持着与他两百步的距离。

“狗杂种们,我会回来的,我会把你们的头颅一个个斩下来的。”云昭狂喊几声,手掌拍在马股之上,“黑子,我们走!”

乌云踏雪蓦地加速,在大帐兵的眼皮子底下,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与他们的距离愈拉愈远,片刻之间,便已没入黑暗之中。

追来的大帐兵们勒住马匹,前方夜色沉沉,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越来对手随时可以摆脱自己,一直与自己这方纠缠到现在,只是为了掩护战友撤退而已。

“跑了?”阿斯兰,巴鲁图都是一愕。

“两个千人队还没有追上对手?”雅尔丹拂然不悦。

“回公主,两位大人,对手见机极快,我们刚一出营,他们转身便逃,而且对手拖在后面的一个极其厉害,一百八十步外便可拉弓射箭,一路之上,我们被他射倒了二十名兄弟。”

“你们连这个也放跑了?”

阿斯兰握紧了拳头。

“这个拖后的人是不是骑着一匹大黑马?”雅尔丹问道。

“是,公主怎么知晓?”这名千人队长惊讶地问道。

“又是他!”雅尔丹一拍桌子,“鹰嘴岩红黑双煞之中的黑煞,骑射功夫惊人,上一次札木合就是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连主将旗都给此人射翻了。”

阿斯兰听到雅尔丹提起儿子的糗事,不由满面通红。

巴鲁图却在担心另一件事:“公主,让他们跑了,他们会不会去卢城通知卢城守军加强戒备?”

雅尔丹沉吟了一下,“应当不会,眼下鹰嘴岩马匪岌岌可危,他们即便逃回去,也会去支援他们自己的人马,而且当鹰嘴岩马匪与卢城守军交上手之后,双方一打起来,他们还会说吗?”

阿斯兰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公主,依我看,我们的行动提前进行吧,今晚开拔,明天一早便可以抵达卢城之下,迅速展开进攻。”

“两位老将军说得亦是万全之策,既然如此,我们今天便开拔,行动,拿下卢城。”

半个时辰之后,云昭纵马追上了率先离去的五百骑兵,“云昭,怎么样,干翻了几个?”

“二十!”云昭道。

“好样的!”马匪大声喝起彩来。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追得狗一样的跑了!”云昭脸上殊无欢容,自己的仇人实力如此强大,如果自己没有相对应的实力,这一辈子只怕也休想报仇。

看到云昭脸色难看之极,马匪只当云昭因为没有袭击成功郭尔郭斯部大营,因而无法缓解老当家那边的困局而苦恼,心里也一下沉重起来。

“云昭,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苦甸子!沈叔说在那里拦截蒙人军队,我们去哪里与沈叔会合,然后告诉他,在郭尔郭斯部大营里有大批的大帐兵和其它各部落汇集起来的部队,沈叔自有决断!”

沈风的判断极其准确,当老窝里的乡亲们撤到苦甸子的时候,札木合率领的蒙人军队离这里亦只不过数里之远,看到滚滚的敌骑袭来,近三千老窝里的人顿时都惊慌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风率领着鹰嘴岩的马匪从斜刺里杀将了出来,在苦甸子上列成了攻击阵形,将老窝里的乡亲们挡在了身后,旋即,红娘子也带着两百骑兵从一侧奔来归队。…,

对方有六千骑兵,其中还有一千精锐之极不输于鹰嘴岩马匪战斗力的大帐兵,而沈风,手里便只有一千骑兵,云昭带走了五百,现在还不知道袭击郭尔郭思部大营战况如何。

“老当家的,老当家的!”燕小乙打马飞奔而来。

看到燕小乙,沈风眼睛一亮,“小乙,卢城那边怎么说?”

“当家的,我还没有到卢城,便碰上了卢城驻军出来,我冒充边民,向他们报告大批蒙军入侵边境,袭击村民,那个带队的司马瑞将军满口答应过来救援,现在离我们只有五十里路了。”

沈风大喜,“他们有多少人?”

“有一万余人,但绝大部分都是步兵。”

“是步兵才好!”沈风喜道,“自从我跑了之后,卢城的骑兵编制早就没了,卢城便靠着步兵起家,他们以步破骑是很有一套的,对了第一营在里面吗?”

“没有,第一营没有来,来得是第二,三,四,五四个营!”燕小乙道。

“他妈的,第一营怎么没有来,这几个营行吗?”

“总比没有好吧,他们来了,如果蒙人不想与大越打一场大仗的话,那肯定便会撤军的。”燕小乙兴奋地道。

“说得是,姚谦,姚谦!”沈风大声叫了起来。

姚谦奔了过来,“当家的。”

“你组织乡亲们,迅速向卢城边境那边靠近,我们在这里阻截,记住,要快。”

“好,老当家的,老窝里还有不少弟兄,虽然骑不得马了,但却仍然可以开弓射箭,他们要求留下来协助老当家的,至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掩护。”

沈风看向姚谦的身后,差不多两百多带着各种不同残疾的汉子提着弓箭站在那里。

“老当家的,让我们留下来掩护乡亲们撤退吧!”汉子们都是大叫起来。

沈风热泪盈眶,“好,好,你们就在这里,布置第二条防线,防止敌骑分兵前去追击乡亲们。”

“是!”

第八十五章:用生命去守护

“弟兄们!”沈风手执鹰旗,在一千名马匪的队伍之前奔驰着:“每一个人都有一份最珍贵的东西,值得他们拿生命去守护,今天,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就在我们的后方,他们正在撤退,他们就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卫他们。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唰的一声,上千马鹰嘴岩马匪同时拔出马刀,高举向天空,怒吼道:“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好汉子!”哧的一声,沈风马刀一挥,从鹰旗上割下一块布条,缠在头上。红娘子,三眼虎跃马上前,也是挥刀割下一块布条,缠在头上。鹰旗旋即被传了起来,一队队,一个个,每一名马匪都从大旗上割下一块,裹在头上。最后一名马匪将布条缠在头上之后,鹰旗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了根光秃秃的旗杆。

“鹰旗,与我同在!”沈风振臂大呼。

“鹰旗与我同在!”上千名马匪高声呐喊:“杀,杀,杀!”

沈风高举马刀:“弟兄们,上啊,杀贼!”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杀贼!”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冲了下去。

一千余名鹰嘴岩马匪义无反顾,冲向了前方的蒙人军队。

札木合看着远处鹰嘴岩马匪,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这里看得清清楚楚,饶是互为对手,对沈风他们亦是恨之入骨,但札木合仍是动容不已,“如果大越有这样的勇士十万,则我们永远不可能打进中原,不但打不进中原,我们还要日日忧心,夜夜惊惧对方突进大漠,让我们无立锥之地,幸好,他们只有千余人。这已是大越最后的一点血勇了,今天让我将你们彻底扑灭。”

“传我命令,大帐兵随我正面迎敌,思瀚,鲁台率所属部队左右两翼包抄,将鹰嘴岩马匪包围,彻底消灭他们。”

“遵命!”周围传来轰然的应答声。

“蒙族的勇士们,杀敌!”札木合抽也马刀,怒喝一声,摧马迎向奔腾冲来的鹰嘴岩马匪。

鹰嘴岩马匪以沈风,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为锋矢,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形,一头扎进了蒙族军队之中,在他们的左右两翼,郭尔郭斯部的思瀚和鲁台率部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圈包抄了过来,将千余名鹰嘴岩马匪包了起来。

“凿穿,凿穿!”沈风振臂大呼,一连劈翻正面来的数名敌人。

但是,这一次沈风他们面对的是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蒙族大帐兵,在突进一半之后,他们便如同陷入了泥淖之中,很难再迅速突进,马速已被降到了最低,千余名马匪虽然没有被对手分割开来,但却被团团围在了中间,周围回旋的空间只有里许方圆,而在这么一点空间之内,双方正面搏杀的却多达数千人。

阿尔布古迎面碰上了红娘子,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阿尔布古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与鹰嘴岩一起在大漠当马匪,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终还是被鹰嘴岩打得没有了翻身的余地,只能卖身投靠,此刻碰到了苦主,那有不眼红的道理,手里提着一柄重斧,呀呀叫着便扑向红娘子。

欺负红娘子是女子,气力较弱,大斧横砍竖劈,大开大阖,硬砍硬砸,红娘子手中的马刀锋利,但刀锋却是又窄又薄,如果正面与重斧对碰一下,非得折断不可。…,

但红娘子个人武艺在鹰嘴岩上居首,却从来不是靠力气取胜。大斧迎面斩来,红娘子柔韧的腰肢反向折了过去,后背几乎贴在大红马的身上,左手马鞭甩出,唰地一声,已是缠在斧柄之上,用力一带,阿尔布古身不由己地便被拖着向前奔来,红娘子挺身而起,身子还没有完全折过来,手里的马刀已是闪电般地反劈向阿尔布古的后脑勺。

手中大斧被马鞭牵着,一时摆脱不开,阿尔布古不由大惊,猛地伏倒,整个身子完全地倒向战马的另一侧,嚓的一声,头上的头盔已被一刀斩飞,满头乱发披撒下来,红娘子马鞭一抖,甩开重斧,长鞭在空中啪地一声爆响,正正地抽在阿尔布古的后背之上,哗拉一声,撕破了外面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皮甲,虽然有皮甲挡住,身体并没有受伤,但这一鞭的震荡力仍然是让阿尔布古喉头一甜,猛地驱马向前,回头看向红娘子,鞭打刀砍,已是连斩数人,心中不由暗惧,“好狠的娘儿们!”

三眼虎嗬嗬怪叫着,箭筒里的二十支箭早已射得精光,此时的他,抽出马刀,势若疯狂,两眼正中间的那道黑色胎记此时竟然显得有些发亮,怪叫着左劈右砍,艰难地向前一步一步的挺进。

鹰嘴岩马匪悍勇,但大帐兵亦是不若,他们将鹰嘴岩马匪强有的冲击硬生生地扛住,将对手拖进混乱的泥沼之中,而在外围,思瀚和鲁台的郭尔郭斯部却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层层地在削去鹰嘴岩的外壳。

老窝的乡亲们已是愈行愈远,在沈风等人的眼中,此时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但沈风却知道,此时他们根本无法脱身,也不能脱身,在毫无遮挡的大漠之上,这一点距离在战马的马蹄之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追上,所以,他们还要坚持。

札木合根本无视这些老百姓的离开,他的目标是沈风的主力战部,既然主力在这里,那些小老百姓跑了便跑了,有什么要紧,他们只是诱饵而已,鱼已上钩,饵的命运如何,已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激战了一个时辰,鹰嘴岩马匪已是折损过半。

“叔,叔,我们得突出去,向大漠深处突出去。”红娘子满身染血,手里的马刀几乎快成锯齿了。

沈风苦笑一声,“突出去,就得先杀透大帐兵,否则给他们缠住,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冲出重围。”

“云昭怎么回事?一点音讯也没有!”红娘子恼火地一刀将一名郭尔郭斯部骑兵砸下马来,马鞭一卷,抢了他的马刀过不,持在手中,随着沈风向前杀去。

“那边肯定出问题了。”沈风道,“这么长时间,郭尔郭斯部骑兵根本没有一点撤退的意思,他们老营没有受到威胁,云昭那边肯定出了意外。”

“叔,他不会有事吧?”听到沈风这般说,红娘子又有些担心起来。

沈风举刀劈翻一个对手,“云昭不会有事,以他的功夫和乌云踏雪的速度,他想跑,谁也抓不住他。”

“可他为什么没有回来?”红娘子抬眼看向远方,就在他一抬首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大批黑点,迅速向这边移动着,很快,火红的鹰旗飘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是云昭,他回来啦!”红娘子欢呼道。

札木合已经换了两柄马刀了,鹰嘴岩马匪的战斗力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打到这个份上,他仍然是心惊不已,看着人数已少了一半,但仍在阵中来回冲突的鹰嘴岩马匪,恼火之余,也是暗暗佩服。…,

这一仗,到现在为止,自己又折了三百名大帐兵了,大帐兵正面确抗对手的冲击,伤亡极大,可札木合又不放心让郭尔郭斯部顶上去,一旦被对手打穿了阵形,再想追上对手,那可就难了,光是这么大的部队调整队形就足够对手跑出去几里地。

“拼着再死上两百大帐兵,也得将他们全留在这里!”札木合举起马,正准备再一次冲上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远处的呼啸声。回过头来,他看了火约的鹰旗,看到了那匹神峻之极的大黑马,看到了那个全身黑衣的鹰嘴岩马匪手里持着的弓箭,看到了利箭呼啸射出。

五箭连珠,毙敌五人。云昭将破军插到马鞍旁,右手拔出了易水寒,势不可挡地冲了进来,外围的郭尔郭斯部便如同水波一般他从中斩开,硬生生地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进来。

札木合大怒,一挺马便迎了上去,就是这个家伙,屡次让他吃亏。

“杀!”手中马刀带着啸声迎向云昭。

嚓的一声,两刀相交,札木合手中的马刀被对方斩草一般轻易地从中一削为二,余势未消,直斩札木合的肩头,札木合一声怪叫,手忙脚乱之下,从马鞍之旁拔出铁弓,拼命一挡,又是嚓的一声响,弓弦被削断,紧绷的弦反弹回来,在札木合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猛摧马向前,易水寒恰在这紧又反手削来,札木合这下意识地举动救了他一命,易水寒擦着他的马尾滑过,将马尾巴给一斩两断,胯下战马疼得乱蹦乱跳,险些儿将他掀下马来,周围亲兵一涌而上,将札木合抢了下来。

云昭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又错失了机会,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再去找札木合了。抬眼看了一下沈风的所在,红娘子那身红色的披风异常显眼。

挥舞着易水寒,他向着那边杀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突围

“沈叔,郭尔郭斯那里有好多的蒙兵,光大帐兵就有好几千人!”云昭一连砍翻数名敌人,冲到了沈风的面前,大声道。

沈风脸一下子就白了,“云昭,你没有搞错吗?”

云昭道:“怎么会搞错,上千大帐兵追了我们好几十里路,蒙族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大量的兵力。”

“他们是要打卢城,他们要撕毁和约,大举入侵大越。”沈风叫了起来,虽然已经叛出大越边军数十年,但在骨子里,沈风却仍是视自己为大越的一名边境军人。

“突围出去,突围,云昭,你和红娘子断后,我们要突围出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司马瑞,他将军队都带出来了,现在卢城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异常空虚,绝无可能挡得住蒙人的大举进袭。”沈风带转马头,向回杀去。

“沈叔,您先走,我们断后!”红娘子看了云昭一眼。一红一黑,两人旋风般地杀进了敌阵之中。

云昭带回来的五百生力军回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不论是鹰嘴岩马匪还是大帐兵,此刻都到了一个临界点,体力大副下滑,这五百生力军的加入,在极短的时间内扭转了鹰嘴岩马匪们的颓势,一时之间,士气大涨的鹰嘴岩马匪们反而将大帐兵杀得步步倒退,沈风抓住这一时机,带领着数百马匪返身猛冲思瀚的郭尔郭斯部左翼,郭尔郭斯部左翼骑兵比起大帐兵来,的确逊色很多,在势如疯狂一般的沈风,三眼虎,燕小乙的冲击之下,眨眼之间便裂开了一个口子,沈风等人从这个口子中旋风般地卷了出去。

札木合立于大旗之下,刚刚的拼杀,让他也感到有些疲倦,看着一红一黑的红娘子与云昭在战场之上所向披糜,所到之处,自己的士兵便如同潮水一般地向两边避开,一向精锐无敌的大帐兵在他们面前,居然也有些害怕胆怯了,这是一种无力对抗对手而下意识的举动。札木合自己也体会过了与云昭单独放对的结果,对于士兵们的避让,亦是心有戚戚焉,饶是如此,他仍是怒火万丈,一向自视极高的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反手抽出了马鞍旁的铁弓:“箭!”他伸出手去。

身边的一名蒙兵马上递过了一束箭支,扣了三支在手中,札木合抬起铁弓,瞄向云昭。而就在这一刻,云昭居然也奇迹般地在搏斗之中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札木合,札木合心中一凛,这个云昭,有着野兽一般对危险的直觉。

嗖的一声,第一箭放出。

乌云踏雪向前一跃,这一箭顿时将侧面的一名蒙兵的脖子射了一个对穿,云昭刚刚从这个蒙兵的身前露出身子,第二箭已是到了眼前。

对于札木合精准的箭术和超前的判断力,云昭已经领教过了,身子刚刚探出来,易水寒已经举了起来,嚓的一声,将第二箭自中斩断,刀身一震,将箭头不知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第三箭几乎便是连着第二箭的尾巴到来,云昭身子后仰,让这一箭擦着自己的身子飞过,就在刚刚让过箭头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一抹红影,那是红娘子,云昭心中一惊,左手猛地探出,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竟然硬生生地抓住了这支羽箭的箭尾,强劲的力道使被捉住箭尾的箭尾的羽箭剧烈地颤抖起来,顽强地向前飞行,云昭的手心里瞬间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焦味扑进了云昭的鼻孔。…,

“妙妙,小心!“云昭大声喊道。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那个箭手盯着你呢!”红娘子叫道。

收起易水寒,反手拔出破军,云昭将抓在手里的羽箭搭上弓弦,噌的一声便反射了回去,札木合身前的一名亲卫大叫一声,纵马拦在了札木合的面前,手里的马刀高高举起,用力劈下,当的一声响,羽箭被劈断,但残余的箭头仍是哧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胸甲之上,幸亏有了这一刀的拦阻,虽然挨了这一下,却还不足以致命,那名卫士脸色苍白,两手虎口之上,被震出了鲜血,“好快的箭,好大的力道!”

札木合看着云昭,这个野兽般的男人总是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想要暗算他着实不易,眼光一转,他瞄向了红娘子。

三箭搭在手上,噌噌噌,三箭连珠,直奔向红娘子。

“妙妙小心!”此时云昭隔着红娘子已有了数个马身的距离,眼角瞥见三道残影直奔红娘子而去,立刻大声提醒红娘子。转头看向札木合,见对方又已搭箭上弦,立即一提乌云盖雪,转身便奔了回来。

红娘子霍地转过身来,马刀前迎,嗑飞了第一支,马鞭一卷一扬,将第二支箭卷向了天空,但札木合的第三支箭却不是射向红娘子,而是射向她胯下的大红马。红娘子一连打飞两支长箭之后,劲上的力道让气力较弱的她手腕酸麻,虽然竭力想去拦截这一支箭,但终是力有未逮,稍稍慢了一线,那箭带着强劲的啸声哧的一声扎进了大红马的肚腹之上。

大红马哀嘶一声,努力地想要站稳身子,踉跄几步,还是摔倒在地,红娘子飞身跃起,恰在此时,云昭奔了回来,伸手拉住红娘子的左手,一发力,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空中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乌云盖雪的身上。易水寒在空中连闪了三次,将札木合射来的箭一一打飞。

身子依偎在云昭的胸前,红娘子探出头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大红马,带着哭腔喊道:“大红!”

倒在地上的大红马听到了红娘子的呼声,勉力抬起头来,四肢蹬弹了几下,想要站起来,一名蒙人大帐兵将领纵马而来,胯下战马的铁蹄恰好踩在大红的头上,大红的脑袋立即破裂。

“呀!”这一蹄便如同踩在红娘子自己身上,她大声叫了起来。

乌云踏雪目睹了大红马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突然暴怒起来,硕大的马眼瞪视着迎面而来的那匹刚刚踩死大红马的战马,嘶鸣一声,猛地从立而起,高大的身子抬起,两只碗大的马蹄扬在空中,甚至高过了对面骑在马上的那兵蒙兵将领。马蹄狠狠踩下,连人带马,乌云踏雪将对手狠狠地踩在地上,落下来后,不停地蹦跳着,只是几下,便身身下的一人一马踩踏得不成模样。

“黑子,安静!”云昭大声喊道,刚刚乌云踏雪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险些将他和红娘子摔下马来。

“云昭,给我将那个混蛋射死,我身上有箭!”红娘子大喊道。

云昭抽出破军,从红娘子腰畔的箭筒之中抽出了羽箭,霍地拉弓,眼睛看向那面飘扬的主将旗下的札木合。

红娘子则一手长鞭,一手马刀,左打右劈,将冲到身前的蒙军打下马来。

嗖嗖连声,云昭五箭连珠,径直奔向札木合。

这一次札木合身边的卫士们再也不敢怠慢,哗拉几声,几面盾牌同时堆到了札木全的面前。…,

蒙人缺铁,这些盾牌都是木制,只不过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而已,看着好看,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抵挡一般的箭支绰绰有余,但在云昭的破军之下,却是不堪一击,哗啦啦一阵响,几面盾牌几乎在同时碎裂开来,让一群蒙人都是骇然失色。

札木合看着凌空飞来的箭支,忽地大叫一声糟糕,云昭前四箭射向札木合,最后一箭却是直奔他的主将旗而去。卫士们只顾了保护札木合的安全,却忽略了将旗,等札木合反应过来,那箭已是削过了将旗的旗杆,轰隆一声,将旗倒了下来。

“我们走!”云昭一掌击在乌云踏雪的后股之上,“黑子,冲出去!”乌云盖雪虽然驮了两人,但却似乎没有添加什么负担,发力便向外窜去。

主将旗倒,蒙军顿时大哗,左右两翼的思瀚与鲁台都是大惊,同时转向了主将旗所在,要是这一仗折了札木合,那即便灭了这股马匪,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扎尔赤兀惕部的实力可不是他们郭尔郭斯部能比的。

趁着这一阵混乱之际,残余的近二百名鹰嘴岩马匪随着云昭的身后,冲出了包围圈,向着沈风突围的方向奔去。

札木合恨得牙痒痒的,连着上一次,这已是第二次被云昭射倒将旗了,这对于一名统兵大将来说,不谛于是奇耻大辱,看着云昭突围而去的背影,他抽出了马刀,正准备下令追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跑吧跑吧,前面可不是阳光大道,那是要你命的陷阱!”他冷笑道。

“札木合大人!”鲁思与鲁台两人策马急奔到札木合身边,看到札木合安然无恙,不由都是松了一口气。

“竖起将旗,整顿兵马!”札木合喝道:“等到鹰嘴岩残部与司马瑞干起来,咱们再去收拾残局,将他们全灭了。”

第八十七章:陷阱

来自老窝的百姓被一群群的打翻在地,反剪着双手捆了起来,再用绳索一个接着一个地串了起来,姚谦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疯般地冲向远处高踞马上的司马瑞,“将军,将军,他们都是大越的百姓啊,他们都是大越的百姓啊”

不等姚谦冲到司马瑞跟前,早有两名士兵冲上去,将姚谦打倒,死死地安在地上,姚谦挣扎着,竭力地仰起头,头上,脸上,嘴里,全都是沙子,“将军,他们都是大越的子民啊。”

司马瑞哧的一声笑,“大越的子民?怕是马匪的婆娘娃娃吧?不少字你欺我不知么?”脸色一变,厉声道:“沈风本系大越军官,反叛谋逆,聚众盘踞大漠,残暴狠毒,屡次残杀我大越百姓,屠村灭庄,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本将军奉朝廷诏令,捉拿逆贼沈风,凡反抗者杀无赫。”

姚谦震惊地看着司马瑞,恍然之间,突地明白,这是一个圈套,是一个大越边军与蒙人合起伙来做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要将鹰嘴岩马匪聚而歼之,现在老窝里的乡亲们都落到了司马瑞的手中,即便沈风他们知道这里是陷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跳进来。

他猛烈地挣扎起来,对着司马瑞破口大骂,鹰嘴岩马匪在大漠这数十年里,比起卢城官军,更能维护大越边民的尊严,但对方一张利嘴,颠倒黑白,让姚谦怒不可遏。

两名士兵从地上胡乱抓了一把野草,恶狠狠地塞进了姚谦的嘴里,然后拖起他,将他扔进了后面那一群群被绑伏在一起的老窝百姓之中。

“准备战斗吧”司马瑞看着丁健,王壮,屈鲁,乔子方四位营将,淡淡地道:“奉上令,剿灭鹰嘴岩马匪,拘捕马匪家属。”

除了乔子方,另外三人都是大为惊讶,原来所谓的出城训练,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屈鲁稍微犹豫了一下,“将军,鹰嘴岩马匪全是骑兵,战斗力极其惊人,我们这里大抵都是新兵,没有上过战场,第一营又不在,对付这些身经百战的马匪,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

司马瑞轻轻一笑,“无妨,正好让他们习练一下,屈将军,那些鹰嘴岩的马匪即便逃到了这里,只怕也只余一些残兵败将了,在他们的身后,蒙人的大帐兵正在追击他们。”

“原来是和蒙人联手?”屈鲁恍然大悟,脸上却带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扫了一眼乔子方,王壮,丁健三人,司马瑞淡淡地道:“蒙人与大越签定和约,从此为兄弟之邦,开办榷场,往来贸易,但这帮马匪无法无天,屡次劫持蒙人商队,扰乱榷场,上面极为震怒,蒙人那边也上书朝廷,是以才有这场两边联合剿匪的行动,怎么,屈将军看起来不大愿意,哈哈,理解,听说第一营以前与鹰嘴岩马匪颇有些交情?”

屈鲁一惊,看了一眼王壮和丁健,抱拳道:“大人误解了,以前我们在第一营时,的确与鹰嘴岩马匪联手与蒙人打过仗,但那都是在冯老将军的主持之下,两边军队也从未见过面,末将更是一个也不认识鹰嘴岩马匪。”

王壮和丁健也跨上一步,“屈将军所言不虚。”

司马瑞哈哈大笑,:“本将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各位不必当真,待会还需要各位将军尽心尽力啊,灭了这股马匪,从此边境安宁,我们也太平了。”…,

“谨遵将军号令。”屈鲁三人对看了一眼,知道今天如不拿出十二分力气,只怕便会让司马瑞从此见疑。

难怪第一营没有被带出来,原来是担心这个。屈鲁低下头想到。

“各回本营吧,时候快差不多了。”司马瑞道。

卢城边军四个营,一万二千余人,列成了十余个方阵,差次交叠,在大漠之上静候着鹰嘴岩马匪的到来。

日头刚刚爬上天空正中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沈风率领着第一批突围而出的两百余名马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突出在最前方的第二营乔子方霍地拔出战马,高高举起,大声叫道:“控”

轰的一声,第二营步卒前两排手持长矛,向前踏出两步,长矛支地,后面数排紧接着跟了上去,一支支长柔架起,形成了一片枪林,在枪林的后方,一支支长弓扬起,一台台床弩吱吱呀呀地绞上了长箭。

沈风心急如焚,云昭带回来消息太过于惊人,蒙人在郭尔郭斯部集结大军,只有一个目的,肯定是要打卢城,而现在卢城军队又几乎全军出城,一旦对手发动,卢城必将失守,而卢城一旦失守,边塞数百公里之内将无险可守,在蒙人的铁蹄之下,大越根本无法抵挡,更重要的是,现在大越根本就没有与蒙人进行大规模作战的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必吃大亏。

卢城司马瑞对自己不怀好意,沈风不是不明白,但此时,相对于边境的安危,相对于卢城的十数万百姓,沈风对自己的个人安危完全不在意了,虽然脱离了大越军队数十年,甚至被大越视为叛逆,但在骨子里,沈风始终认为自己是一名大越军人,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点也没有辱没了大越边军这一身份。

看到对面的卢城边军严阵以待,沈风猛一举手,二百余名马匪勒马停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经过这么长时间与强敌的搏杀,然后丝毫没有得到休息又一路狂奔到此,每一个人都是疲惫不堪。

“老当家的,对方好像不怀好意啊”三眼虎策马走到沈风面前,看了一眼对面的阵仗,有些担心地道。

沈风点点头,“我们是匪,他们是官军,有些戒备是应当的,我去见他们的主将,三眼虎,你与小乙在这里约束手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踏前一步。”

“老当家的,还是我去吧”三眼虎道。“我有些担心。”

沈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能有我有份量?我就担心,这个司马瑞不相信啊我们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策马向前走去。

“老当家的小心”三眼虎在后面喊道。

沈风冲着他摆摆手,独自一人策马向前走去。

“鹰嘴岩沈风,求见卢城司马瑞将军”沈风大声喊道。

看到鹰嘴岩马匪停留在羽箭的射程之外,司马瑞摇摇头,这个沈风,还真够狡滑的,不过你既然单身前来,我抓住了你,还怕跑得了他们?低声对左右吩咐了两句,策马向前军阵前方走来。

“我就是司马瑞”他盯着沈风,犹如一只饿狼看着即将到嘴的食物。

沈风缓缓靠近,“我有重大军情要向司马将军禀报”

“很好,我在听着呢”司马瑞微笑着道。“是有关蒙人的么?”语音未落,自他身后,突地闪出两名箭手,嗖嗖数声,一这四支羽箭势如闪电般射向沈风。…,

为了表示诚意,沈风并没有携带弓箭马刀等武器。陡见利箭袭来,沈风大惊之下,侧身躲闪,哧哧两声,胯下战马已是连中两箭,悲嘶一声便倒了下去,紧跟着又是数箭射出,刚刚跃下马来的沈风惨叫一声,两条腿上各中一箭,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来,勉力以手撑地,抬起头来。

司马瑞身后,两骑如飞奔向沈风。

远处的三眼虎眼见陡起变故,大惊之下,摧动战马,大喝道:“快去救老当家的”二百多名马匪呐喊一声,猛地向前扑来。

“射击”乔子方手中战刀猛地落下,先是床弩强劲的弩箭破空而至,紧接着如雨的箭矢落下,冲上来的鹰嘴岩马匪顿时被射倒了数十人。

三眼虎的战马被射死了,跃下马来,他拖着马刀,狂吼着冲向前面森严的军阵,在他的身边,燕小乙紧紧相随。

沈风脸上冷汗长流,两手抓住羽箭,呀的一声大叫,双手上扬,竟然硬生生地将长箭拔了出来,刚好此时那两名箭手策马奔到眼前,沈风怒吼一声,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手中的两支羽箭卟哧一声插入到到匹战马的腹部,那马仆地便倒,沈风和身扑上,一手揪住跌下马来的那名骑兵,反手夺下他的马刀,一下子架在他的颈上,另一名骑士猛勒马匹,眼见着到手的肥羊变身猛兽,拿住了同伴,他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住手”沈风嘶声喊道。

“好身手”司马瑞站在数十步外,瞧了一眼沈风,“你的部下也够勇猛。”

沈风扭头看回去,三眼虎正带着部下艰难地迎着箭雨在突进,不时有人倒下,每一人倒下,沈风的心便是一阵抽搐。

“三眼虎,给我滚回去。”他拼命地吼叫着,“滚回去,否则我决不原谅你。”

“当家的”

“滚回去”

三眼虎热泪盈眶,“退,退下去”

看到三眼虎等人退出射程之外,沈风回过头来,“司马瑞,蒙军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大量军队。”

司马瑞冷笑一声,“我知道。这就是你的重大军情?”

沈风一惊,“你知道?那你还带着卢城边军全军出动?”

“蒙军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军队,便是为了你呀”司马瑞笑道:“不过他们恁也没用,还是得我来收拾残局。”

沈风心中一凉,“司马瑞,他们集结了数万蒙军,光是大帐兵就有一万余人,难道是为了消灭我一个小小的马匪么?”

司马瑞心中一惊,看着沈风:“危言耸听,沈风,为了逃得一命,你居然信口胡刍,满嘴谎言。”从身边士兵手中抢过一张弓,霍地拉开,“不要以为你能逃过今天一劫,我数到三,你不束手就擒,我就射死你”

哗地一声,手中弓弦拉开。那名被沈风挡在胸前的骑兵大惊,“将军”

司马瑞似乎没有听到,“一”

“二”

沈风长叹一声,松开了那名骑兵,扔掉了手中的钢刀。

“司马瑞,你不就是要拿我嘛,好,我束手就擒,只要你马上带上所有的士兵,火速返回卢城,抵抗蒙军入侵就可以了。”



。,

第八十八章:侠之大者

看着束手就缚的沈风,司马瑞得意地哈哈大笑,“来人啊,将这条老狗给我吊到旗杆之上,大声喊话,告诉那些马匪,如果不马上投降,我就杀了这条老狗。”

沈风腿上血流如注,看着司马瑞,道:“司马瑞,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的部下可不是三岁娃娃,他们在,你不见得就杀我,他们当真投降了,那可被你一锅端。一个也别想活。”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们忠义无双,愿意投降呢?”司马瑞仰天大笑。

“司马瑞,你这个蠢猪,马上带着你的兵回卢城,再晚就来不及啦!”沈风怒吼道:“你已抓住了我,还想怎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司马瑞冷笑,“如此大好机会,不将你们连根拔起,等到以后你们来报复我吗?只有千日捉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沈风闭上眼睛,“司马瑞,你会后悔的。”

“喊,使劲地喊!”司马瑞转过头来,大声下达着命令。

“虎爷,你看,老当家的!”燕小乙惊呼一声,指着对面,高高的旗杆之上,一个被悬挂了起来,在空中飘飘荡荡。

“老当家的!”一群马匪大声叫了起来,喊声之中充满了悲愤。

“虎爷,他们说我们不投降,就杀了老当家的。”一名马匪大呼道:“怎么办,虎爷?”

三眼虎呸了一声:“妈啦个疤子的,我们就算投降,他们也一定会杀了老当家的。当我们三岁娃娃吗,弟兄们,准备进攻。杀进去,救出老当家。”

“杀,杀,杀!”虽然只剩下一百余人,但悲愤之下,呐喊之声却是震耳欲聋。

看到对手气势反而更盛,司马瑞脸上不由微微变色。“一百多个残余,也想撼我军阵,真是找死,乔子方,进攻,给我踩死了他们!”

乔子方手中战刀下压,“进攻!”第二个三个方阵一声呐喊,成品字形缓缓向前推进,最外围是枪兵,再里是弓箭手,最中间,一张张床弩被架在推车之上,向前压进。

三眼虎手中马刀高高举起,正待挥下,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回头看去,那匹熟悉的黑色大马出现在视野里。

“云昭,红姑娘!”三眼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乌云盖雪身上的云昭与红娘子。

“出什么事啦,三眼虎,沈叔呢?”红娘子话刚一出口,便看见了远方高高吊在旗杆之上的沈风。

“沈叔!”她一声尖叫。

“老当家的去告诉司马瑞,蒙军要进攻卢城,司马瑞却趁机将老当家的抓了起来!”三眼虎悲愤地道。

“王八蛋!”云昭大吼一声,“等什么,进攻,救出老当家的,蒙人就在我们身后,再迟疑就什么也没有了!”反手一掌击在乌云踏雪股上,“黑子,冲!”

两人一骑,飞冲敌阵,在云昭的身后,跟着他跑回来的二百多骑马匪,一声呐喊,冲向敌阵,以步破骑,这些马匪熟悉得很,跟与蒙军作战的集群冲锋不同,这些马匪在冲向对面突前的第二营步兵方阵之时,队形却拉得极开,虽然只有二百多人,却拉开了近千米的进攻面,所有人都在马上开弓放箭。

与此同时,卢城边军第二营的弓箭手们向着对手,也是箭如雨下。只是与马匪比起来,他们射出的箭除了密度大之外,却是比较绵软,除了床弩能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威胁之外,在高速奔腾的战马面前,这些箭大都失去了目标,而床弩发射速度极慢,也难以有效地遏阻对手。…,

而鹰嘴岩马匪们却都是强弓硬弩,准头极佳,更何况对手阵形如此密集,根本就不需要瞄准。

虽然马匪们连上三眼虎残余的一百余人,拢共也只有三百出头,但却悍然向对面突出的第二营三千余人的阵形发起了进攻。战马奔腾,在第二营的阵前往来奔驰,每一箭几乎都夺去一名士兵的性命。鹰嘴岩马匪现在使用的战术,便是蒙军以往对付大越边军的战术,奔射,一层一层地削去对手的外壳,然后发起致命一击。

卢城边军进过长达半年的整训之后,军纪的确有了极大的进步,虽然每进一步,都有人倒下,但却还是在稳定地向前推进。

云昭没有绕行,骑在马上,破军发出急啸之声,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矛兵倒下,而在他的身前,红娘子手中长鞭挥舞,马刀如风,将飞来的羽箭一一击落,两人一攻一防,向着第二营军阵急突。

一箭,两箭,一连射出十数支羽箭之后,云昭终于在对手的枪林之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等对手后面的矛兵补上,乌云踏雪已经飞跃而起,从空中落下,一头撞进了矛兵身后的弓箭手队列之中,破军早已插回鞍旁,易水寒拔在手中,一刀挥出,枪断,弓断,人头断。

一马两人,两柄马刀,顷刻之间便将第二营突在最前面的阵形打乱。

身后的马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云昭打开缺口,后面的三眼虎等人迅即便抓住了战机,散开的马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锋矢阵形。

“凿穿!”三眼虎等数百名马匪发出悲愤地呼叫之声,一头扎进了步兵阵营之中。

闪闪的马刀挥舞,凶悍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第二营第一个阵列只不过支撑了数息时间,便被彻底打散。

马匪们没有去追杀这些散乱的步卒,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羔羊,他们在云昭的带领下,迅速左转,扑向第二营左侧的一个方阵。

“糟糕!”屈鲁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二营不是第一营,如果第一营在这里,绝不会轻易地被对手击溃阵形,步兵与骑兵作战,一旦失去密集的阵形,惨败便不可逆转。

“第五营,出击!”虽然没有得到司马瑞的命令,但屈鲁此刻已经顾不得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的王壮指挥的第三营也向前挺进,两人都是沙场宿将,知道一旦任由马匪将第二营击溃,溃兵逃将回来,那可是要连自己的军阵也会冲散的,现在只有压缩作战范围,逼迫第二营的士兵回身作战,将马匪们限制在一个极小的空间之内方能取胜,马匪再凶悍,也只有三百余人,凭着这里的一万余步兵,累也累死他们。

司马瑞脸色难看之极,乔子方第二营三千余人,在对方三百马匪的进攻之下,竟然连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支持住,便被击散,这让他大感恼火。

司马瑞身边的丁健小声道:“司马将军不必生气,第二营虽然经历了整顿,脱胎换骨,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大战,而对面这些马匪却都是百战余生之辈,战场经验极其丰富,所以一时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屈将军与王将军两人已经压了上去,稳住了阵形,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司马瑞点点头,“这一次也算是让这些新兵们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哪怕死一些人,也是值得了。丁健,你说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取胜?”…,

丁健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忧心,等屈王两位将这些马匪压缩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速度受到限制,便只能引劲待戮了。”

高高地悬挂在旗杆之上的沈风,痛苦地看到马匪们在云昭与红娘子的引领之下,将第二营打得支离破碎,但沈风明白,等另外两个营压上去之后,云昭他们将成为强弩之末,再难有所作为,只能被活生生地困死。

这都是大越的子民,大越的兵啊,大敌近在眼前,眼看便要大举进攻,而这里,却在自相残杀,他们本来可以联手对付外敌的。现在,每死一个人,在将来抵抗蒙人的进攻之中便会少一份力量。

“云昭,妙妙!”沈风扯开嗓子,拼命吼叫起来。即便是在战场之上,沈风拼尽全力地吼声依然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蒙人就要杀来了,你们还在这里纠缠什么?快走啊,这些边军,他们是可以打蒙人的,不应当死在你们手上,走啊1”

“沈叔,不救出你,我们绝不走!”云昭一刀将一名士兵连头带肩砍了下来,一边放声大叫道。

“叔,我等着,我们来救你!”红娘子也大叫道。

“走,走,你们是要逼死我吗?你们再不走,我就死给你们看!”沈风大叫道,以头猛撞旗杆。

“叔!”

“沈叔!”

“老当家的!”

云昭,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都大叫起来。

“走,杀出去,离开这里!蒙人要打来了。”沈风嗥叫道,“再不走,我就自杀!”

云昭看了一眼怀里的红娘子,红娘子迟疑片刻,“云昭,我们走,沈叔性子刚烈,会说到做到的。三眼虎,我们走!”

云昭抬头看了一眼高挂于旗杆之上的沈风,紧紧地咬着嘴唇,猛地圈转乌云踏雪,“我们杀出去!”

此时,第五营和第三营还没有压上来,第二营已经被完全击散,云昭率领着尚剩下的两百多名马匪轻易地便杀出了军阵,向着茫茫的大漠奔去。

骑在马上,云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高悬于旗帜之上的沈风,眼中一片模糊,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岳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八十九章:接战

直到鹰嘴岩残余马匪在地平线上消失很久,卢城边军的心情仍然震荡不已,久久不能回复,只不过是三百多经历过苦战之后,疲备不堪的对手,就轻而易举地踏破了第二营三千将士构筑的三个军阵,如果对手在全盛时期,他们的二千余百骑兵汹涌而来,现在的一万多卢城边军能够抵挡得住对手的强力进攻吗?

司马瑞凝视着云昭等人消失的地方,许久,才感叹地说了句:“幸好,幸好!”到底幸好什么,他并没有说出口。

乔子方满脸羞惭,在收拢了被打散的第二营之后,骇然发现,拥有三千余人的第二营,在这短暂而又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竟然战死战伤八百余人,超过了四分之一,已然是元气大伤。

“司马将军,末将,末将羞愧无地。”乔子方单膝跪地,乔子方本身并不是一个全然无能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到第二营营将的位置上,但今天这一战,彻彻底底将他打得清醒了过来。

司马瑞低头看着他,心中有一股一脚踢翻他再好好地踩上一番的冲动,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无妨,乔将军,知耻而后勇,我希望第二营经过今天这一战,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

“多谢将军不罪之恩。”乔子方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起来吧,收拢第二营,作为后军吧!”司马瑞淡淡地道。

屈鲁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挂在旗杆之上的沈风,低声道:“司马将军,沈风言之凿凿,蒙军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我们要不要马上返回卢城?”

司马瑞似笑非笑地看着屈鲁,“怎么,屈将军,你也相信这个老家伙的胡言乱语?”

屈鲁顿了顿,道:“司马将军,沈风虽然是个马匪,但是,但是……”迟疑了一翻,咬着牙道:“如果不是蒙军真对卢城有什么大动作,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他其实是可以逃跑的。”

司马瑞指了指在后军绑缚着的几千老窝的马匪家眷,“为了他们,他想蒙骗我等,救出这些匪眷而已,哼哼,我可没那么蠢。大越与蒙人签定互不侵犯条约不过年余,岂会就此撕破盟约,蒙人就真有胆子对我大越开战?”

“虽说如此,但我们还是戒备一些为好。”屈鲁道。

司马瑞拂然不悦,“屈将军这是不相信本将的判断罗?”

“不敢。”屈鲁低下头。

地面上突然阵阵颤抖起来,旗杆上的沈风忽然又大叫起来,“蒙人来啦,蒙人军队来啦,司马瑞,你还不准备作战,你想全军覆灭吗?你想叫卢城的这一点种子完全断送么?准备作战!”

屈鲁,王壮,丁健等都霍然抬起头来,看向旗杆之上疯狂叫喊的沈风。再看向远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大队的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司马将军,不管对方有不有恶意,我们都得作好战斗准备,以防万一!”王壮大声道。

丁健,屈鲁也都点头附和,“司马将军,下令吧,万一对方心怀不轨,我们不加防备,那是要吃大亏的。”

司马瑞脸色阴沉,手下三员大将异口同声,显然是对自己的判断拿不准注意,看着三人焦急的目光,无奈之下点头道:“好吧,准备战斗!三营,四营,五营成品字形布阵,二营作后备。”

“是!”

四名营将迅速离开。…,

“来人!”司马瑞喝道。

一名亲兵应声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带几个人,去对面问一问那个蒙军将领,鹰嘴岩马匪已经尽然伏诛,他们不撤回去,还在向我大越边境逼近是何道理?”

“是!”

几名骑兵迅速迎向远处的蒙军骑兵。

“司马瑞,你这样布阵是不行的。”旗杆上的沈风看着卢城边军调动阵形,三个营成品字形布阵,大声喊道。

“闭嘴,区区一个马匪,知道什么是大兵团作战么?本将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在敢饶舌,就将你射成一支刺猬。”

沈风不为所动,“司马瑞,你忘了刚才么,你一个营被我们不到三百人就击溃了的事实吗?他们不是久经战阵的第一营,这些都是新兵,新兵。对面有大帐兵,你这样布阵,只会给他们一个个的攻破。”

司马瑞心中一跳。

“集结起来,将所有的部队结集起来,组成一个大的方阵,将所有的床弩集中到一起,不要分散,在对手发起第一次进攻之时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给他们来一下狠的。”沈风声嘶力竭。“所有人都集结到一起,抱成团,才不会给对手逐一击破。”

看到司马瑞低头沉思不语,沈风大急,喊道:“司马瑞,快呀,快呀,不然来不及啦!”

抬起头来,司马瑞对传令官说,“传令给屈鲁,王壮,丁健,三营合三为一,屈鲁为指挥,集合所有床弩,备战!”

传令官惊讶地看了一眼司马瑞,转身跑开。

“将这条老狗给我放下来。”司马瑞喝道:“拖过来!”

沈风两腿中箭,无法站立,被两名士兵挟着拖到了司马瑞面前,看着沈风,司马瑞狞笑道:“老狗,要是今天不是你说的这样,老子马上就砍了你的头当球踢!”

沈风神态自若,“司马瑞,你还不是太蠢,瞧着吧,这边开始进攻的时候,只怕卢城那边也已经开始了,第一营没有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顶住。司马瑞,你上当了,你上了蒙人的恶当,如果丢掉了卢城,你就等着朝廷来人砍你的脑袋吧!卢城自从建成之后,还从没有沦陷过。”

司马瑞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打在沈风的脸上,“老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阵地前沿,虽然有些讶异司马瑞突然变阵,但三名营将还是立即将三营近一万名士兵聚成了一个大而密的方阵,全军近百台床弩也全都汇集到了一起。

屈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足以取胜,但自保却是毫无问题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军,屈鲁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不会真给沈风说中吧?如果这里的蒙军展开了对己军的进攻,那么肯定在卢城方向上,会有更多的敌人展开对卢城的进攻,只有第一营的卢城,能不能挡得住呢?

但愿这一切都是沈风在胡说。

离着卢城边军三里许地,蒙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对面森严的军阵,思瀚笑对札木合道:“大人,这个司马瑞倒是很谨慎,居然对我们防备得极严。”

札木合哼了一声,“鹰嘴岩的那些马匪呢?难道跑了?”

思瀚指了指战场中央,“大人你看,那些地方横尸遍野,鲜血都还未干透,看来是马匪虽然遇上了司马瑞,但却突围而去了,司马瑞没有留下他们。”…,

札木合摇摇头,“真是无用,以有心算无心,居然还让对手给跑了。”

“大人,对面来人了!”思瀚指着对面,三名骑兵手持着卢城边军的旗帜,正在向这边飞奔。

札木全轻笑一声,对着思瀚道:“思瀚,想不想在你的部下面前秀秀你的箭法?我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卢城那边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思瀚大笑道:“在札木合大人面前玩弓箭,那可是班门弄斧了,也好,正好让札木合大人指点末将一番。”

取下铁弓,右手捻起三根羽箭,搭箭上弦,瞄准着远处奔来的三名骑兵。

二百步,一百步,九十步,嗖嗖嗖三声,三箭连珠,脱弦而出,对面驰来的三名骑兵毫无准备,三箭闪电般射来,立时将三人射倒,尸体翻身栽倒在地上,三匹空马长嘶一声,拐了一个弯,向回奔来。

“好箭法!”札木合拍手笑道:“思瀚将军,首功任务交与你如何?”

“不胜荣幸!”思瀚大笑,“且请札木合大人掠阵,且看我是如何收拾这些大越软脚蟹的。”

随着这三名骑兵的翻身落马,最前线的屈鲁,王壮,丁健脑中的热血轰地一声冲上了头顶,“准备作战!”屈鲁大声喊道。

“准备作战!”王壮,丁健大声应和。

前线的士兵一声呐喊,向前齐齐跨出一步,如山的枪林立时架了起来。

犹如一瓢冷水从头顶上浇了下来,头从一直凉到心里,司马瑞手抓住马鞍,手上青筋毕露,果然让沈风说中了,蒙人不怀好意,这里有人对付自己,那卢城呢?回头看向卢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镇静!”被反绑着的坐在地上的沈风看着司马瑞,“你是一军主将,不能露出丝毫怯意,卢城现在如何你管不了了,先将眼前敌人击败再说,札木合的大帐兵与我鹰嘴岩一仗损失惨重,首先进攻的肯定是郭尔郭斯部,抓住这个机会,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打垮眼下的敌人,便谈不上别的,此时万万不能一心二用。”

司马瑞看着沈风,神色有些复杂,此时,他才真正相信了沈风,“虽然我们是敌人,誓不两立,但是,我还是很佩服你,可惜了。”司马瑞知道,如果沈风不以命相逼,勒令那些马匪离开,双方打得正激烈之时,蒙军赶到,那就彻彻底底地完蛋了,这是一个英雄,但是,自己却不得不杀了他,无论此仗胜败,自己都会杀了他。

“看在你的份上,那些你们马匪的眷属,我也不为难他们了,来人,将那些人放了,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们运气吧!”司马瑞下令道。

第九十章:内应

卢城边军第一营一直以来就是精锐,这是一支从冯从义时代就刻意培植,并在骨子里刻上了对蒙人仇恨的部队,战斗力强大,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而出的,这支三千人的部队现在的主官是姚猛。

自从司马瑞来之后,姚猛可谓是春风得意,风生水起,司马瑞大手笔,不仅让姚猛一举摆脱了以前的困窘,更是将他从哨将提拔到了一营主将的位置,姚猛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第一营的主官,因为这支部队一向都是由卢城将军亲自统领的,虽然司马瑞在第一营中安插了两名司马家的子弟担任哨将,但姚猛仍然很满意,因为另外两个哨将是他的嫡系,自己这两个弟兄的能力是不用说的了,担任一个哨将都是绰绰有余的,而司马家的两个子弟,一个叫司马耽,一个叫司马怀,虽然上阵作战的本领如何不知道,但至少个人表现出来的武力,以及谈吐之间显露出来的军事常识,作为一名哨将也是富余的。

司马瑞大力整顿卢城边军,刻意提升其它几营的战斗力,将王壮,丁健,屈鲁一股脑地全都调走,但对于第一营的战斗力影响并不太大,因为基层军官并没有大动,司马瑞也知道,第一营才是他的根本。

二,三,四,五营出城训练,城里只留下了第一营驻守,但姚猛对此并不以为意,以前卢城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其它的部队,更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除了常规的城上守军与巡逻之外,其它的部队都呆在军营之中轮休。

虽说现在大权在握,但姚猛依旧保留着当年的一些习惯,虽然已经三更了,但他仍然去城上巡逻了一遍,城上士兵的军纪风貌让他很是满意,鼓励了几句,便带着两个亲兵准备回家去,这一段时间,第一营人事变动较大,他一直呆在营中稳定军心,已经十来天没有回家了。

马蹄铮铮,踏在青石板街上,清脆幽远,此时的卢城,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只有有限的几个地方还有灯火。

姚猛忽地勒住马匹,神色复杂地看着街边上的一个院子,透过低矮的院墙,看着里面一扇熟悉的窗户里依然透出来的光芒,这里是卢城副将王敏的家。

第一营四员哨将集体投向司马瑞,王敏被彻底架空,现在卢城,他就是闲人一个,连衙门都不必去,去了反正也是没人理他,姚猛看着那昏暗的灯火,突地想起,许多年来,他们很多时候便在这间亮着灯火的房间里,就着一点花生米,牛肉干,豆腐干,喝着烧酒,大声地谈笑吹牛,畅谈有朝一日打进大漠,打进黑石山,将黑石山蒙族圣地里那些他们奉为圭宝的东西抢回来,那时的日子虽然穷,但却是快活的。

现在?姚猛低下头,不,还是现在更好。至少现在,自己距离当年的理想不是更进了一步吗,自己升官了,当上了正儿八经的将军,营将才正式踏入了大越将军的行列,属于中级武官了。而一年以前,自己还不过是一名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一年的时间里,自己越过了归德郎将,游击将军,一举晋升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从一名归德执戟长到一名昭武校尉,自己用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才完成,而现在,没用上一年,自己就连升了三级,要知道,大越的军官体系是很严格的,越往上,升迁便越困难,整个大越,皇帝陛下身兼兵马大元帅,而再往下,庞大的大越军队只有一名骠骑大将军,从一品。一名辅国大将军,正二品,两名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三名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而三品以上的怀化将军,云麾将军,整个大越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像卢城以前的主将冯从义,在边城干了一辈子,到最后走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而现在的主将司马瑞,还是一个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要到冯从义的那个级别,他还要跨越怀化中郎将和壮武将军两个级别。…,

自己并没有做错。姚猛在心里肯定地对自己说,至少司马瑞上任之后,卢城整体的军事实力有了极大的上升,而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寄托自己的梦想。

他拨马而行,现在他与王敏已经是分道扬镳了,即便自己真心实意地上门去拜见他,王敏也不会待见自己,说不定还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来,虽说王敏已被架空,但身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的他,真要将自己打将出来,自己也只能咬着牙忍了,没必要去讨这个没趣,姚猛摇摇头。

卢城南城门,作为一个边境要塞,以前的卢城对于城墙与城内居民的住宅之间的距离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至少要有上千米的距离,中间的空白地带是不允许搭建什么建筑的,但随着榷场的建立,卢城变得寸土寸金,城内的每一分土地都价值不菲,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司马瑞大笔一挥,这个限制便缩短到了三百米,而空余出来的近七百米的土地上,在一年的时间里,立即高高耸起了无数的货栈和仓库,成为大商人们堆集货物的所在。

当然,这些原本属于公有的土地所高价卖出的银钱,都落入了司马瑞的荷包。

作为卢城榷场现在最大的皮货商人,皮定秋的仓库正好位于南门,占地近三百平方的仓库虽然说不上最大,但在整个卢城也是有数的了。

现在皮定秋的仓库里,没有一丝的光亮,里面的货物被乱七八糟地丢弃在地上,整座仓房之中,自从入夜之后,便有人陆陆续续地潜入,到现在差不多四更天了,整个仓库里已经聚集了约三百人。从靠近墙角的大堆的皮货之中抽出一柄柄锋利的马刀,一柄柄铁弓,一筒筒羽箭,这些人在顷刻之间,便已化身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身着不同的服色,有的还穿着大越人的服饰,但只看他们排着整齐之极的队伍,将马刀横搁于膝上,默默静坐,没有一丝的声响发出便可以看到,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两手扶膝,双目微闭,他是雅尔丹的侍卫统领脱里,为了保证能一举夺下卢城,并且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雅尔丹这数月以来,一直将自己的三百名侍卫以各种方式送进卢城,这三百侍卫是从大帐兵中精选而出,专门卫护雅尔丹安全的士兵,每一个人都堪称是蒙军之中真正的英才,而脱里,更是其中的姣姣者。

他们的任务是在蒙军开始进攻的时候,迅速夺下南门,为蒙军骑兵进城打开道路,只要蒙军进了城,以现在卢城边军在卢城只不过三千人的驻军,将无法阻挡蒙军的前进。

脱里异常佩服雅尔丹公主,公主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思谋之常远,计策之巧妙,远超一般须眉,想想连阿斯兰,巴鲁图这等蒙族老英雄们都心甘心情地接受雅尔丹的指挥,便可见公主在蒙人心中的威望。

只是小小地一个剿灭鹰嘴岩马匪的计划,但藏在这个计划后面的则是蒙军大举入侵大越的庞大计划,整个策划天衣无缝,而从现在实施的过程来看,亦是顺风顺水,卢城主将司马瑞果然带着卢城大部分部队出了城,虽然最为精锐的第一营留在了城内,但一旦城门大开,他们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皮定秋盘膝坐在一堆皮毛之中,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外面响起了四更的梆子声,脱里偏转头,睁开了眼,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看着满脸喜色的皮定秋,心里忽然浮起一阵轻蔑,这就是大越人么,在自己国家的土地马上就要被入侵的时候,居然如此欢喜,难道他以为伟大的蒙族会喜欢他们这些没有骨头,出卖自己同胞和国家的卖国贼?

“皮先生,这一次你协助我们拿到蒙城,一定会得到不少的赏银吧?”脱里语气里的不屑,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皮定秋嘿嘿一笑,“我不是为了银子。”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

皮定秋看了一眼脱里,慢吞吞地道:“脱里,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越人,皮定秋,我们蒙族在大越的内线啊!”脱里有些不解地道。

皮定秋仰首向天,沉默半晌,“十年,十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站了起来,“脱里,我叫莫勒,是科尔沁部的人,潜入大越,隐姓埋名,整整十年了,嘿嘿,有时候,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莫勒了,十年了,我不敢回家,不敢去看我的爹娘,因为我怕自己会放弃,自己会暴露,但今天过后,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科尔沁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叫莫勒了。”

脱里大惊,看着皮定秋半晌,霍地起立,向着对方深深地一揖到地,“莫勒先生,我失礼了。”

第九十一章:奇袭

自古以来,蒙人居于大漠,缺水缺粮缺衣,好像什么都缺,资源的稀缺让他们困守大漠,虽然有过数次有雄才大略者一统大漠,国势见涨之后,便谋求更大的发展,但在面对什么都不缺的中原帝国之时,无数次的入侵最后都以惨败告终,这让蒙族的有识之士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在某一天,能够成功地入主那个什么都不缺的地方,一举解决蒙人的生存危机。他们从不怀疑自己的武勇,相对于中原那个帝国的士兵,蒙人的士兵更有牺牲精神,也更为强大,但是,他们却始终无法战胜那些他们所瞧不起的人,便是因为对手有充足的资源,而充足的资源又带来了充足的人手。在现在的大越,那些富庶的州里面,有的一个州的人口就超过了整个蒙族人的总和。

所以,他们必须拥有丰富的资源,才能一举击溃这个看起来强大的帝国。莫勒无疑便是这些有识之士中的一个,十年以前,他便隐姓埋名,潜入到了大越,先用了一两年的时间熟悉大越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精心为自己编制了一个假的真身份,他甚至娶了一个大越女人做老婆,生了好几个孩子。然后,他才开始真正的行动起来,十年过去,他成为了大越最为有名的皮货商,他的皮货商行遍及大越各地,便是在上京,最有名的皮货商行亦是他的,宫里上至皇帝,下到妃嫔,在越冬之际,无一不是穿着出自他商行里的珍贵皮毛。

他放下了他在蒙族科尔沁部的高贵身份,甘心成为了一个在大越地位低贱的商人,十年里,他聚敛了大量的财富,而这些财富一直在变成战争资源悄悄地流向大漠,更为重要的是,随着他的皮货商行在全大越的扩张,他用心编织的那张情报网也随即扩张到了整个大越。

他搜集绘制大越各州的地理图纸,搜集大越的风土人情,搜集官员的隐私,搜集大越的各种各样的情报,政治,经济等无所不包。他用十年的时间,替蒙人在大越编制了一张网。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脱里怎么能不衷心地致敬,作为雅尔丹的侍卫首领,脱里知道有莫勒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存在,也知道这是蒙族一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但他怎么也不能将那样一位蒙人的英雄与眼前这位平素见人就弯腰,笑得如同一朵花儿,说着让人恶心的要吐的话的商人联系起来,看着莫勒平静之中带着些激动的神色,脱里浑身都激动起来,拿下大越,入主中原,这才是蒙人想要的。

外面五更梆子响起,莫勒淡淡地道:“要开始了,脱里,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十年了,现在的我,习惯了拿银子开路,已经拿不动刀,拉不开弓了。”

脱里深深地弯下腰去,恭敬地道:“大人,您所做的,比我们要重要一百倍,一千倍,剩下这些体力活儿,就让我们这些粗人去干吧,您,静候佳音即可。”

脱里站直身子时,整个地面突然微微地颤抖起来,似乎有雷声隐隐从天边传来。

“开始了!”莫勒握紧了拳头。

“开始了!”脱里拔出了马刀,仓房里,三百名蒙军霍地站了起来,雪亮的马刀几乎在同时出鞘。

司马耽是今天的值夜将领,作为一个经过世家那种严格的系统培养出来的子弟,虽然他也声色犬马,在没有公事之际便会出去花天酒地,纨绔一番,但真正做起事来,却也是一丝不苟的。第一营是卢城边军的军魂,军纪极严,来到第一营担任哨将之后,不自觉之间,他也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严格地执行着值夜哨将每一个更次便要巡逻一翻的条例,确保在城墙之上,每一个岗位上士兵们都在属尽职守。…,

五更梆子响这时,虽然睡眼惺忪,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提着佩刀出来巡视,刚刚走出小息的城楼,便感觉到了城墙在微微颤动,天边似首有隐隐滚雷传来。

诧异地看向天空,空中仍是星光点点,并没有一丝一毫要下雨的迹象,司马耽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过与蒙人大规模战争的缺点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敲响警钟,反而是奔到了城墙边上,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滚雷隐隐传来的方向。

直到一位身着浅青色仁勇校尉服色的低级军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司马耽才意识到什么。

“将军,将军,敌袭,大股敌骑来袭,警钟!”这位仁勇校尉脸色发白,他是一位老兵了,从天边传来的滚雷声响,从城墙颤抖的幅度,全大致判断出这一次的敌袭的规模,心中的预判让他心惊胆战,这不是小规模的骚拢,而是大规模的集团作战。

“你不会搞错?”司马耽傻傻地问了一句,他还有些不信。

仁勇校尉已经顾不得与这位年青的上司多话了,一路疯跑向城楼,抡起一杆圆木,用力地撞向高悬在城楼之上的警钟。

“当,当,当!”警钟声顷刻之间便在卢城上空回荡。

但这钟声只响了三记,来自城墙之下阴暗之处的一枚羽箭便让这位仁勇校尉永远地倒了下去。

看到仁勇校尉中箭身亡,司马耽这才彻底地反映了过来,敌袭,而且城里还有内鬼。急步跑上城楼,捡起带着仁勇校尉血迹的木棍,他猛力地再一次敲响警钟。

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羽箭飞来,司马耽猛地侧身,当的一声,这一箭便射在了钟上。

“来人,来人,城里有内鬼,守住城门,防止内鬼攻占城门!”一边用力敲着钟,司马耽一边大声地下达着命令,随着钟声的敲响,值勤的一哨所有士兵都从藏兵楼,藏兵洞中奔跑出来,一部冲向城门,另一部则迅速地推出一架架床弩,将一捆捆箭支,擂木,滚石拖到城墙边,第一营的训练有素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司马耽此时忙着敲钟,而忘记了他作为一名哨将的职责,但他所带领的第一哨仍然在低层军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前的准备。

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南城门之下,一座幽暗的仓房里,竟然藏着多达三百人的精锐的大帐兵,而这一失误,便注定了卢城的结局。

姚猛三更过后才回到家中,洗漱一番,又与好些天没见面的妻子亲热温存了一番,这才沉沉睡去,刚刚睡沉,刺耳的警钟声便将他从梦中惊醒,军人的习惯让他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套上盔甲,取下墙上的佩刀,便向房外冲去。

“相公!”床上的妻子惊惶地坐了起来,看着姚猛。

“没事,我去去就回!”姚猛安慰了他一句,便冲出了房门,院子里,亲兵们也已经惊起,衣衫不整的他们牵来了姚猛的战马,姚猛跨上马便向着敲响警钟的南门奔去。

“你,马上去军营传我命令,第一营全体上城,准备战斗!”他回身向一名骑在马上的亲兵大声喝道。

“是!”那名亲兵打马而去。

王敏的家离城墙并不远,自从被夺权架空以来,王敏便有了失眠了习惯,五更天,他刚刚有了一点点睡意的时候,地面微微的颤抖和天边隐隐的滚雷让他陡地清醒了过来,多年的军队生涯和战斗经验让他瞬息之间便明白了这代表着什么。…,

糟了!王敏在心中大叫一声,司马瑞带着除了第一营所有的军队出城作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蒙人便抓住了这个机会来了,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内鬼从中策应,他是绝对不信的。大叫一声,他匆忙地套上了挂在墙上,已经沾满了灰的盔甲,提起佩刀,便冲出了房门。

与王敏一样,他的亲兵也是经验丰富,在第一时间已经爬了起来,准备好了战马,一行四五人急急地冲向街道,而就在这个时候,警钟之声响了起来。

雷声愈来愈响,此时,天边已是微微露出曙光,眼尖的人便可以透过清晨那一层极薄的白雾,看到在曙光出现的地平线上,一大段黑色正在迅速移动。

“蒙骑!”城楼之上,发出一声呐喊。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脱里的三百大帐兵从离城门只有三百米的地方冲了出来,挥舞着马刀,张弓搭箭,潮水一般地涌向城门。

他们迎头与第一哨下来守护城门的士兵撞上。

第一哨错误地判断了形式,虽然发现有内鬼,但也以为只是个别现像,那里能想象在城内,就在离城门这么近的地方,居然隐藏着一支正规的多达数百人的蒙人军队,而且还是精锐之极的大帐兵。

双方在交接的一瞬间,第一哨的士兵便吃了大亏,被这些大帐兵抢进队伍行列之中,手持长矛的他们远不是这些手握马刀的蒙军的队手,顷刻之间,便被放倒了数十人,蒙人抢进了城门洞子里,脱里双手握刀,当当当连着十几下,便将粗大的木拴砍断,数名蒙人立刻奔了上去,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卢城,向着远处奔来的蒙军大股骑兵敞开了大门。

“守住城门!”脱里大声喊叫着。

“第一哨,将城门给我夺回来!”司马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大门洞开,蒙军骑兵冲进城来,那对于卢城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他拔出佩刀,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城楼,冲向了城门,在他身后,第一哨的士兵呐喊着紧随着他冲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危急

第一哨的士兵虽然精锐,但比起对面的三百大帐兵来说,单兵战力还是逊了一筹,更让人恼火的是,城门洞子就只有这么大,第一哨的士兵连人数优势都无法体现出来,挤在狭小的门洞里,双方亡命搏杀,地上满是倒下的尸体。

王敏纵马来到南城门时,所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状况,只看了一眼城门洞里的战况,王敏的心都凉了,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城墙,对面的骑兵已经清晰可见,以蒙骑的速度,赶到这里只不过需要半柱香的功夫而已,而半柱香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城内守军将这股蒙军内应消灭掉。

卢城要失守了。王敏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这一判断。

劈手抓过一个仁勇校尉服色的军官,王敏大声命令道:“带领你的手下,用拒马,鹿角,以及你能找到的所有的一切,在距城门五十米处构筑防线,并死死地扼守住。”

“是,王将军!”王敏的到来让这些士兵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王敏是他们所熟悉的一名将官,这名仁勇校尉迅速地带领导手下的士兵,将触目可及的所有能构建障碍东西在全都搬了过来,在离城门不远处形成了一道约两米高的防线。

“城墙上的床弩都给我搬下来,架在这里!将你能找到的所有士兵全都集中在这里,准备应对敌骑冲击!”王敏声嘶力竭。

南城墙上一共有十架床弩,在王敏的命令,这十架床弩被迅速地抬了下来。

在王敏的指军下,这道防线上迅速结集了约五百名士兵。

“床弩,给我对准城门洞,射击!”王敏喝道。

仁勇校尉大惊,“将军,那里还有我们的上百个弟兄!”城门洞子里,司马耽领着一百多人正在亡命向前攻击,但进展甚微。

王敏铁青着脸,“在我们身后,有十万卢城百姓!射!”抢上前去,一脚踢开一名士兵,伸手扳动一台床弩的扳机,嗡的一声,强劲的弩箭带着啸声射向城门洞,不论敌我,一支支强劲的床弩如同串糖葫芦一般,将敌我双方一齐射倒。

脱里没有想到对方将领如此决断,竟然使用强劲的床弩不分敌我一通乱射,回身看去,骑兵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双眼血红,大呼道:“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死战不退!守住城门。”

呼啸的床弩将敌我双方成串的射倒,蒙族大帐兵顷刻之间损失惨重,但却仍是牢牢扼守着城门。

身后马蹄声响,姚猛从后面狂奔而来,看到王敏,稍稍惊愕了一下,这时已顾不得什么了,“王将军,怎么办?”他习惯性地等候着王敏的命令。

“守不住了!”王敏的话语之中带着呜咽,“姚猛,带着你其余的士兵,全部给我撤到北门去,在北门构筑防线,死死地守住北门,让城里的百姓们撤退。”

“将军,我在此阻截,您去北门指挥。”姚猛大叫道。

“滚!”王敏怒喝道:“滚你妈的,快点去北门,我最多为你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带着第一营的另外三哨,去守住北门城墙。”

“遵命,将军!”姚猛听着城外滚滚而来的铁骑之声,知道再也拖延不得,拨转马头,大喊道:“跟我走!”

从军营之中正在向这里迅速集结的另外两千多名第一营士兵迅速地退向北门。

司马耽运气好,居然活着从城门洞里退了下来,浑身是血的他躺在防线之后,不停地喘着粗气,王敏看着此人身着的服色,知道此人便是第一哨的哨将,但自己却不认识,显然是刚刚提拔起来,一脚便踢向他,“滚起来,准备战斗,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司马耽!”司马耽大声道。一跃而起。

王敏微微一怔,原来是司马家的人。

第一匹战马从城门外一跃而进,紧随在他身后的,是黑压压的战马,几乎就在这匹战马刚刚露出身影的时候,床弩的啸声响起,强劲的弩箭将那马射了一个对穿,轰的一声,沉重的马身倒在了地上,马上骑士被压在马下,立时为后来者踩成了肉沫。

“第一哨的弟兄们,战斗吧,我们多争取一分时间,卢城的百姓就会多撤走一人,战斗,至死方休!”王敏挥舞着佩刀,高声叫道。

第一营士兵们长期以来形成的凶悍之气在这一时刻被成功地激发起来,“至死方休!”

十余台床弩依次发射,将城门洞子死死的封住,片刻之间,城门洞里已被人马的尸体堵了起来。

蒙骑一匹匹冲上来,挥舞着铁钩,拖开这些死尸,扫清前进的道路,与之相对.便是又倒了数十人。

城外,大帐兵们冲了上来,手里挥舞着长长的绳圈,绳圈高高飞起,准确地套中十余米高的墙垛,马上的士兵借助马的冲力,用力拉住绳套,高高地飞起,沿着城墙的墙体,迅速地向上攀爬着。

半柱香功夫之后,城墙之上,已经有数百名大帐兵挥动着马刀,从城墙之上向着王敏构筑的这一道防线杀来。

“司马耽,守在这里,有床弩封住城门洞。”王敏对身边的司马耽吼道,自己则抽出了腰刀,带着一两百名士兵,呐喊着冲向了自城墙之上冲来的敌人。而此时,城墙之上,越来越多的敌人正从那里冒出头来。

距卢城百里开外,札木合统领下的数千郭尔郭斯部骑兵以及尚余下的几百大帐兵与司马瑞的卢城主力已经展开了数次格斗,初一交结,卢城边军集结在一起的数十台床弩当场给鲁思的左翼郭尔郭斯部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些强劲的床弩一旦有了集群优势,他的破坏力立即显现无疑,与鹰嘴岩马匪一般采用奔射战术的郭尔郭斯部在数十台床弩的扇面打击之下,第一波便丧失了上百人的性命,强劲的床弩有时候一箭便带走两条人命。

要不是床弩发射速度实在太慢,鲁思的损失还将更大,而郭尔郭斯部便是利用床弩射击的间隙,快马奔进,迅猛突击,往来奔射。

床弩的第一波射击取得了极大的成效,但接下来对手有了防范,效果即大大降低,但紧密地挤在一起的卢城边军以如山的枪林和枪林之中的弓箭还击,一时之间,倒也让对手无可奈何。密集的阵形,悍不畏死的士兵,向来便是克制骑兵的灵丹妙药,更何况,还有数十台床弩伺机发射。

鲁思与鲁台两人轮番攻击,仍是无法将眼前这个刺猥拿下。

司马瑞眺望着卢城方向,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看着身边的沈风,“现在怎么办?这样耗下去,敌人无所谓,于我们可就大不利,卢城那边只怕有危险了。”

沈风闭上眼睛,半晌,才道:“卢城那边只怕已经不用想了,现在你要做的是,让手里这点兵力好好的保存下来,接下来与蒙军将会有大规模的战争,卢城周边数百里之内,你这是唯一的一支部队了。”

司马瑞楞了半晌,伸手招来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侍卫点点头,上马狂奔而去。…,

“可是现在,我也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啊!”

“耗,耗到晚上去。”沈风睁开眼,看着对面的骑兵,“人可以坚持,但战马可不行,他们需要休息,需要吃东西,这股蒙人骑兵与我们打了一大仗,现在没有休息又与你们打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坚持下去,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摆脱他们了。”

司马瑞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军相峙,而在离他们仅有数十里的一处小小的绿洲之上,云昭,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万元等一干鹰嘴岩残余部众便聚集在这里,绿洲之上,气氛极其凝重,这一仗,鹰嘴岩可谓是大败亏输了。

“现在怎么办?老窝里的百姓还在对方手里,老当家也落到了司马瑞手中,我们怎么办?”燕小乙抽了一下鼻子,看着眼前几人。

云昭沉默半晌,“等,等机会吧,小乙,派出去哨探了吗?”

燕小乙点点头,“派出去了,应当快回来了。”

红娘子抱着头,蹲在地上,肩头抽动,显然是在哭泣,云昭走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脊梁:“妙妙,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救出沈叔,现在蒙军应当与司马瑞交上手了,我们一路尾随,会有机会的。”

红娘子抬起头来,一向极为坚强的她终于露出了女儿脆弱的一面,脸上满是泪水,“云昭,我们怎么办?沈叔真能救出来吗?”

“能,我们一定能救出来沈叔的。”云昭握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司马瑞这个狗杂种,作茧自缚,不但害了我们,也害了卢城百姓,总有一天,我要将他的脑袋揪下来。”

紧紧地抓住云昭的胳膊,似乎找到了依靠,红娘子将头贴在云昭精壮的胳膊上,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云昭,沈叔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答应我,你一定要救出他来。”

云昭默默地点头,伸手将伤心的红娘子揽进怀里,“沈叔英雄一世,绝不会倒在司马瑞这个王八蛋的手里。”

远处马蹄声响,燕小乙霍地站了起来,“我们的人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陷城

天色大放光明的时候,雅尔丹在侍卫的护卫之下,自南门而入,进入到了卢城,阿斯兰,巴鲁图两人兴高采烈地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礼,“公主,我们终于踏进卢城了。”

雅尔丹微笑点头,从一年前开始,她就开始筹谋占领卢城,打开大越的门户,今天,终于大功告成了。

“城里情况怎么样?”雅尔丹问道。

“除了北城,敌人尚在激烈抵抗,整个卢城其它地方,都已落入我们手中,现在各处兵马正在向北城集结,聚集在北城的卢城边军第一营,还有数千人,抵抗异常强烈,不过他们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阿斯兰道。

“很好,阿斯兰叔叔,巴鲁图叔叔,请二位传令下去,我部军马进入卢城之后,不得劫掠,不得妄杀,违令者斩!”雅尔丹道。

阿斯兰,巴鲁图都是一惊,“公主,这个?勇士们好不容易拿下了卢城,不让他们好好地……”

雅尔丹竖起手掌,坚决地摇了摇,“二位叔叔,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标,卢城光是城内就有十多万人,这些人将会为我们创造源源不断地赋税和财富,而劫掠虽然让我们一时满足,却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而且会为我们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不但为我们以后在这一地区的统治带来困难,还会让以后我们进攻其它的地方时当地的民众拼死抵抗,增加我们勇士的伤亡,叔叔,我们蒙族拢共才有多少人?而大越一个繁华的州就比我们的总人口多,所以,以后我们要改变战争的策略。这是大哥考虑了一个很久的问题,也是他研究了很久的一个问题,这一点在我出发的时候,他再三嘱咐过,我不希望看到他所担心的情况出现,如果有违此条军纪者,见一个杀一个,即便他是我们皇族子弟,也绝不饶恕。”

见到雅尔丹脸色冷峻,而且抬出了大王兀达的金字招牌,阿斯兰与巴鲁图都是凛然听命,分别叫来一名手下去全城传令,否则被抓住以后掉了头颅未免太不划算了。

脱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过公主。”

雅尔丹翻身下马,看着脱里满身伤痕,血流满面,赞赏地点点头,“脱里,干得不错。”

脱里激动地道:“多谢公主夸奖,幸不辱命。”

“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接下来,还有仗要打呢!”

“是,公主!”

“对了,莫勒先生呢?”雅尔丹问道。

莫勒在两名大帐兵的陪同下,缓缓地走了过来。

“公主!”莫勒向雅尔丹弯了弯腰,莫勒来自科尔沁,与雅尔丹一样,原本都是皇族一脉。

“莫勒,是你!”阿斯兰惊讶地喊道:“天啊,我都认不得你了。”

巴鲁图也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莫勒,“天,莫勒,你居然还活着。”

雅尔丹笑道:“两位叔叔,莫勒先生的存在,是我们蒙族的一大秘密,此事,二位叔叔知道就可以了,不必外传。”

两个大帐兵拖着一具战死的卢城边军尸体走了过来,向众人行了一礼,“公主,这个人是卢城边军的大官。”

莫勒扫了一眼,对雅尔丹道:“此人是卢城边军副将王敏,想不到战死在这里了,这人倒是一条汉子,被司马瑞架空之后,在卢城已经成了一个闲人,没有想到最后时刻还是穿上了战袍,战死在这里。”…,

“我们蒙人也是敬重英雄的,将这个人好好地安葬吧!”王敏身上起码被砍了十七八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雅尔丹只看了一眼,便赶紧摆摆手,道。

北城,蒙族军队越聚越多,第一营的士兵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城门附近,但仗着精锐的武器与北城的城防,依然在苦苦支撑着,奢文庄脸色发白,战事一爆发,他立即带着司马瑞的家眷奔到了军中,此刻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蒙军,心中不由感到绝望。

“怎么办,姚将军?”奢文庄大声地询问着姚猛,虽然满腹计谋,但在这种血肉横飞,谁的拳头硬,谁都有理的战场之上,可是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

“奢先生,我给你两百兵,你带着将军们的家眷先走。”姚猛道,战事爆发之后,姚猛派人将卢城边军将领的家属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北城,置于军队的保护之中。

“好!”奢文庄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

王敏的夫人和儿子王强也在这些人行列之中,王夫人冲到了姚猛的面前,“姚兄弟,我相公他,他……”

姚猛看着从各处汇集而来的蒙军,心中惨然,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道:“嫂子放心,王将军功夫超群,一定会杀出重围的,你带着侄子先离开,用不了多久,我和王将军就会来与你们汇合的。”

蒙军一波波的强攻而来,但城内战斗,地方狭小,倒是将蒙军骑射的功夫给限制到了最低的程度,卢城边军第一营仍然牢牢地掌控着北城这边一段城墙,利用各种城防设施,对蒙军实以最大的杀伤,蒙军并不适应这种攻坚战和类似于巷战的战斗,一时之间,居然无可奈何。

一匹快马自城外奔来。

“姚将军,姚将军!”来者高声叫喊道。“我是司马将军派来的信使,有紧急军情。”

姚猛提着血淋淋的刀从第一线退了下来,“说!”他喝道。伸手扔了手中满是缺口的大刀,重新提起了一柄。

“司马将军命令您,弃城撤退。”信使道。

姚猛看了一眼前方激烈的战场,“这个时候,如何撤退,怎么退得了?出了城,对方的骑兵更能发挥优势,我们这个时候撤退不是自寻死路么?”

信使看了一眼四周,将嘴巴凑到姚猛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姚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这怎么可以?”

“司马将军说了,第一营是整个卢城边军的精粹,绝不能作无谓的牺牲,既然卢城已经注定不保,那么就要保存有生力量,以期来日反攻。司马将军说他相信姚将军会作出正确的决定,率部撤离。”信使道,“姚将军,我还得回去向司马将军回禀呢!”

姚猛迟疑半晌,终于一跺脚,“好,你回去报告司马将军,就说我遵命行事!”

“如此便好,姚将军,我告辞了!”

看着信使飞马而去的身影,姚猛大声道,“来人,来人啊!”

一个时辰之后,北城突然腾起了熊熊的大火,从城墙之上,从卢城边军的防线之上,用弓箭,床弩等发射出来的火箭射进了北城的民居,射进了北城无数的仓房,大火在片刻之间便无可遏制地漫延开来,整个北城变成了一片火海。

卢城边军突然的行动让蒙军一时这间不由大乱,谁也想不到,卢城边军在城里依旧塞满了老百姓的情况下悍然纵火焚城,熊熊的大火拦阻了蒙军的进攻,却也让成千上万的百姓葬身于火海之中。…,

“好狠!”阿斯兰看着北城的大火,摇头道:“公主,你不许我们的儿郎劫掠,想不到这个大越将领反倒是一把火来了一个一干二净。”

“为了自己能逃跑,置子民安危于不顾,甚至于让子民为他们而横死,这就是现在的大越,由此及彼,阿斯兰叔叔,你不觉得我们取胜的希望更大吗?烧得好,传令下去,这些残兵不必追了,我们的军队救火,救人,安置灾民,让卢城的百姓们看个清楚明白,谁才是他们的救星。”

“公主此计好,收买人心,为我们以后在卢城的长治久安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雅尔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越人多势众,而蒙人却太少了,在以后与大越的争斗中,势必要组织起更多的大越本地人加入到蒙人的军队中来,那么,眼下的这场大火倒是帮了她一个忙了。

以大越人治大越人,这是雅尔丹与大哥兀达在开战之前就制定的策略。只要打进了大越之后,高官厚禄,金钱美女,总是会吸引不少的大越人参与进来的,在民间,大越的反对者可是为数众多呢!便是在大越现在的官僚体系和地方派系之中,想要更进一步的人也有大把人在,只要蒙人展现出了实力,还怕吸引不到这些人参与进来吗?火光熊熊,映红了雅尔丹的脸庞,笑容在她脸上慢慢绽开。

绿洲之上,云昭看着那名飞骑而来的哨探,急声问道:“怎么样,老当家的怎么样,老窝里的乡亲们呢?”

那名哨探喘了一口气,“老当家的还在卢城边军那边,白天,卢城边军与蒙人打了好几场,蒙人没有占着便宜,到了晚间,卢城边军开始撤退,蒙人追赶之时,不大不小地吃了几个亏后,便放弃了追击,现在,卢城边军已经脱离了战斗了。他们正在向着曹店方向撤退。还有,开战之前,那个司马瑞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啦,突然放了老窝里的乡亲,乡亲们分散逃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能逃出来?”

“小乙!”云昭叫道。“你带几个人,去寻找老窝里的乡亲们,尽量地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护送他们回老窝去。”

燕小乙一惊,“还回老窝?”

云昭道:“以前蒙人是想逼我们决战,这才有进攻老窝的举动,现在我们都这个样了,谁还会去理会一个小村子,让大伙都回去,现在那里反而安全。”

“我们剩下的人,跟上司马瑞,伺机去救老当家的!”云昭看着众人,道。

“是!”一群人都霍地站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隐约往事

曹店是一个只有千来户人家聚集的小集镇,突然涌来上万边军,而且一看就是从战场之上下来的,大部分血迹斑斑,疲惫不堪,顿时让曹店的地方官大吃了一惊,可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小官,这只军队里随便跑出一个军官,级别也要比他高得多,虽说文官级别一般来说,与武官同品的话,都自然要高出半级来,但架不住这里面四品五品一大堆,随便出来一个校尉,那也是从七品下或者正七品,比起他这个刚刚入流的九品里长都要高出一大截去。曹玉大呼倒霉,更让他惊惧的是,曹店周围并没有驻军,这支部队是来自距曹店二百里外的卢城,而且看这个样子,还是打了败仗退下来的,卢城有什么仗打?无外乎是大漠之上的蒙人打过来了。

从行政区域的管理上来说,曹玉还是卢城直接的下属,看到司马瑞的将旗,曹玉立即诚惶诚恐地前去拜见司马瑞。

卢城边军并没有进镇,但仍然在曹店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不用多礼了,现在我需要五万斤粮食,再弄一些猪羊什么的犒军,弟兄们都累坏了。”司马瑞摆摆手,对大礼惨拜的曹玉道。

曹玉大惊,“将军,曹店只是一个小地方,千来户人家,将军一下子要五万斤粮食,下官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筹措啊!”

司马瑞哼了一声,“曹大人,我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这些东西,莫不成你是想让我派军队去自取么?”

曹玉打了一个冷噤,他明白司马瑞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如果让军队去自取,特别是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进了镇,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是,下官,下官马上去去筹错,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将粮食和犒军物品送进军营来。”曹玉大声道。

看着曹玉退出,司马瑞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奢文庄默默地坐在一侧,两人都是默然无语,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次是上了蒙人一个大当。

蒙人先是以司马瑞与邬思远走私军械为胁,要求司马瑞出兵合作剿匪,趁着司马瑞大军出了卢城之后,再以强军偷袭卢城,蒙人筹谋已久,竟然在卢城之内派出了这么多的内应。

王壮,丁健等人也是恼火异常,冯从义在时,与鹰嘴岩马匪遥相呼应,蒙人大军一出,卢城这边便能得到消息,立即便加强警备,紧闭城门以守之,而鹰嘴岩马匪则在大漠之上四处出击,烧杀抢掠,迫使蒙军不能全力出击,两家相互照应,保了卢城数十年平安,想不到冯从义一去,刚过一年,卢城便告易手了。

蒙人这一次大获全胜,不仅彻底击溃了鹰嘴岩马匪,解决了后顾之忧,更是夺取了他们数十年来一直想要谋取的卢城,卢城一失,向内纵深数百里,将再无险可守,而与卢城相隔数百里之遥位于卢城两侧的另外两座边城象山要塞与安庆城,都面临着蒙人数面夹击的危险,如果他们不想被全歼,那么撤退也成了必然的选择,可以说,卢城一失,边疆便告失守了。

正如沈风所言,司马瑞当真是要等着朝廷来人砍他的脑袋了。“王壮,丁健,你们先下去约束士兵,整顿军纪吧,我累了,想要歇息一下。”司马瑞挥挥对,对几位营将道,现在第一营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不知能不能保存一些有生力量逃出来,如果第一营全灭的话,那对于这支军队的打击将是从内到外,全方位的了。…,

王壮,丁健,屈鲁,乔子方抱拳一揖,离开了大帐,帐内只剩下了司马瑞与奢文庄两人。

“文庄,现在怎么办?”司马瑞看着奢文庄,问道。

“将军,局势已然恶化,失去了卢城,在边塞这等平坦而无险可守的地方,我们手头的兵力根本无法与蒙人抗衡,只能向后撤退了。”奢文庄道。

司马瑞烦恼地道:“我知道,在旷野之上,现在的卢城边军根本无法对抗蒙人骑兵,只消看看乔子方第二营被三百名马匪就打得溃不成军就知道了,但是,我如果一味撤退,朝廷岂会放过我?丧地失土,损兵折将,任意一条,都可以要了我的命。”

奢文庄沉默片刻道:“将军,现在我们只能退,手里这点兵力,便是将军的保命本钱,我们一直退到潭州去,潭州知州是将军的叔叔,那里不仅有坚固的城池,还有五万潭州兵可为依仗。”

司马瑞冷笑,“叔叔?叔叔又怎样?我损失折将,退到潭州,只怕叔叔便会将我抛出来,在这个时候,他不会替我说半句话的。替我包揽,便意味着他要担上责任,他岂会同意?”

“同是司马一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奢文庄道:“将军出任卢城边将,是司马仁大人一力举荐,如果这样轻易将您抛出去,司马仁大人又如何能洗脱自己,所以,保全将军您,就是保全了他自己,更何况,您还有一万多绝对忠于您的部属,这些人可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虽然比不得蒙人,但那也比潭州兵要强上许多。司马仁大人岂会看不到这一点,所以说,司马仁大人一定会全力替您遮掩的。”

“如果我一直退到潭州,这可上近千里边疆的沦陷,如何遮掩得过来?”司马瑞摇摇头。

奢文庄一笑,“我们知道是上千里,朝廷里并不见得所有人多知道,这些地方大都荒无人烟,穷困不已,本来在朝廷大佬们的心中,便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只消司马仁大人替您遮掩,朝廷之中再有人替您说话,那这事便可暂时挡下来,将军退到潭州,养精蓄锐,待到某一天,再打回卢城去,那便是收复失地的大功。”

“我在朝廷之中,那有靠山可言?”司马瑞为难地道。

奢文庄笑道:“将军糊涂了,大王爷不就是您的靠山么?你帮他弄了这么多钱,现在出事了,他岂能不帮忙的道理,现在您和他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而且,你手里还有另外一张牌,这张牌也可以让您转危为安啊!”

“什么牌?”

“沈风!”奢文庄道。“司马将军,你可知道与沈风结仇的是什么人么?”

司马瑞摇摇头,“叔叔没有对我明说。”

奢文庄笑道:“我在司马仁大人帐下久矣,对这件事却还是知道一二的,虽然不详细,却也知道这个沈风绝对是可以让现今如日中天的曹家对您也维护一二的。”

司马瑞一下子跳了起来,“与沈风结仇的是曹家,现在的宰相曹仪所属的曹家?”

奢文庄点点头,“不错,正是曹家,现今的宰相曹仪还有一个弟弟,叫作曹旦。”

司马瑞摇摇头,“曹旦,没有听说过啊,如果他是曹仪的兄弟,应当是赫赫有名才对,怎么默默无闻?”

奢文庄笑道:“曹旦您不知道?那大名鼎鼎的大内总管曹公公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司马瑞嘴巴张得大大的,“曹公公,曹旦?他们是同一个人,曹家的人怎么可能净了身进宫去当公公?”

奢文庄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明了,但听司马仁大人隐约透过过,此事便与当年的卢城骑兵将领燕达,沈风有莫大的关系,当年曹旦为了给自己渡金,曾来到卢城从军,但他只来了半年,便匆匆回了上京,而且在他回上京之前,燕达被处死,沈风造反去当了马匪,当年这事据说很是轰动,但是因为曹家势大,这事儿便被压下去了。而回京过后,曹旦便进了宫,当了公公。这事儿司马仁大人可能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大越与蒙人关系紧张,在卢城汇集了十数万大军,统兵大将便是现在大越的军事统帅,骠骑大将军关鹏举,关大将军对其事应当是很清楚的。”

司马瑞震惊不已,“这么说,曹旦去当公公与沈风有脱不了的干系?他怎么可能去当公公呢?”

奢文庄摇头道:“此事内幕,因为时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知道详情的人,也因为事涉曹家,关大将军,也都缄默不言,要知道,这二十年里,曹关两家,一文一武,可是大越的顶梁柱啊!”

司马瑞点头道:“也就是说,沈风与曹家是有仇的,甚至与关家也有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拿住了沈风,这两家便会欠我一个人情,便有可能替我说话。”

“不错!”奢文庄点头道:“您将卢城现在的实际状况与拿住沈风的事情,一并详细地写信告知司马仁大人。”

“甚好,如此一来,可保我无虞。”

“将军,您在信中一定要说,虽然中了蒙人诡计,但麾下尚有一万余能征惯战的将士,正在筹谋着反攻,夺回卢城。”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瑞怔了怔,忽地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这是向叔叔表明自己现在手里的实力,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我去做这种飞蛾扑火的事情的。”

奢文庄点头,“蒙人入侵,是蓄谋已久的事情,蒙人与大越爆发全面战争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时候,司马仁大人怎么会看着将军您带着这属于司马家的一万余士兵去送死,自然会摧您迅速撤回潭州协防,因为卢城一失,接下来抗蒙的前线可就是潭州了。”

“高!”司马瑞冲着奢文庄竖起了大拇指,“叔叔将你与我作幕僚,可真是便宜我了。”

奢文庄呵呵一笑,“司马仁大人手下幕僚成群,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最不受重视的人罢了。”

司马瑞大笑,“叔叔看走眼了。”

“将军,将军,姚猛姚将军领着第一营回来了!”外面传来亲兵的呼喊声,司马瑞霍地站了起来,“走,看看去。”

第九十五章:潜入军营

精锐的卢城边军第一营回来了不到两千人。

“具体情况怎么样?蒙军有多少人?”不等姚猛屁股坐稳,司马瑞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进攻卢城的敌军至少不低于三到四万人!”姚猛作了一个大略的估计,“最为关键的是,对方乎利用榷场,在城内潜伏了数百名内应,正是这些内应在我军猝不及防之下夺取了城门,为蒙人军队进城打开了通道,否则,卢城本来是不会如此轻易失守的。”姚猛语气之中充满了懊恼。

“蒙军没有追来么?”司马瑞接着问了一个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姚猛道:“蒙军占领卢城之后,便开始分兵,一股由敌将巴鲁图率领,进击安庆,一股由阿斯兰率领,奔向象山,我们身后,是由札木合领着郭尔郭斯部及一部大帐兵尾随于后,我们领先他们一天的路程,明天,对方就能赶到这里,而且考虑到对方是骑兵的原因,也许今天晚上就能抵达,司马将军,我们要早作打算,迅速构筑阵地,准备防守了,我来时看到曹店这里并没有建立防御阵地,这样如果面对骑兵的冲锋的话,我们会很被动的。”

司马瑞轻轻地摇了摇头,“姚猛,我现在正在筹措粮草,一旦粮草入营,我们便会继续后撤,蒙人势大,我们现在不能正面直撄其锋,只能以空间换时间,以图来日反攻了。”

姚猛一惊,“司马将军,在我们身后的只有不到五千蒙军,以我军现有实力,完全可以与对方打上一仗,即便不能战而胜之,起码也可以挫挫对方锐气,怎么能尚未接仗,便大幅度后撤啊?这一撤,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姚将军,你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便又要拔营出发了。”司马瑞挥挥手。

姚猛默然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道:“司马将军,我们准备撤到那里去?”

“潭州!”司马瑞道。

姚猛倒吸一口凉气,撤到潭州,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边疆大片领土了,想说什么,但看着司马瑞的脸色,终是没有说出口,走到帐边,才闷闷地道:“司马将军,王敏将军和司马耽将军战殁了。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王敏将军与司马耽将军在南门率领第一哨拼死抵抗,几乎全军战殁。”

姚猛离开,司马瑞与奢文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妙。

“文庄,王敏战殁的消息必须要隐藏下来,不能透露出去。”司马瑞道。王敏在卢城虽然被架空,但他仍是朝廷四品下的壮武将军,级别比起司马瑞还高,已经是属于大越军队之中的高级军官了,这样一个军官如果战死在沙场之上,必然上要报朝廷,而依照惯例,朝廷亦是要进行追封,抚孤等一系列招揽人心的行为。问题是,王敏知道不少的事情,如果朝廷来人见到了王敏的家人,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一些什么的话,那对于司马瑞可是大大不利,现在的司马瑞,可是只能吃补药,再也吃不得泄药了。“最好是报一个失踪,反正现在王敏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奢文庄摇摇头,“将军,恐怕这是不成的,其一,姚猛,王壮,屈鲁,丁健四人原来便与王敏相熟,交情不错,虽然他们现在投了将军,但王敏既死,他们不可能帮着将军瞒下这件事,毕竟现在王夫人一家就在营里,说不定这个时候姚猛已去通知了王夫人。其二,第一营的士兵必然也都知道王敏战死一事,这件事就算姚猛同意不声张,但也保不定会有消息泄漏出去,到时候被有心人抓住,那可就是小事变大事了。”…,

“那怎么办?”司马瑞恼火地道。

“一不做,二不休!”奢文庄眼中露出一股阴狠之极的光芒,“王敏既然已经战死了,那便不妨让他的夫人儿子老子一并去陪他,一家人同上黄泉路,倒也热闹,不必感到孤寂了。”

司马瑞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奢文庄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绝户计,司马瑞虽然也不是善人,但这样绝人香烟的事情,倒还真没有做过。

看着司马瑞的神情,奢文庄劝道:“将军,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到时候上报朝廷王敏将军英勇战死,其家人亦在撤退之中失踪,便一了百了,而且卢城边军连副将都当场战死,可见战事之激烈,我军抵挡之英勇,亦可让将军日子好过一些。”

与马瑞脸上阴晴不定,“可是这件事如何瞒得过姚猛他们几人?”

“不须瞒!”奢文庄道:“今天下半夜,我们拔营,将曹店所有的百姓全都带走,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有几个不法之徒闯进了王夫人那里,将他们杀了,如之奈何?一时之间,谁也注意不到少了几个人,此事过后,即便他们几人生疑,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与将军有关,他们又能说些什么?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与将军休戚与共,即便知道了些什么,但已时过境迁,将军再刻意示好笼络,他们四人都是聪明人,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司马瑞点点头,“你说得是,文庄,这件事你去办,找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文庄明白!”

距离曹店数里开外,一片茂密的白杨林中,云昭,红娘子,三眼虎等人领着一百名马匪隐藏在这里,从这里,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数里开外,卢城边军灯火通明的大营。

“等他们睡觉过后,我和妙妙潜进去打探老当家被关在那里,然后准备救人,虎爷,你在这里领着弟兄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带人去接应我们。”云昭对三眼虎道。

三眼虎嘴里咬着一根草根,用力地嚼着,“妈的,我随你们一起去。”

云昭摇摇头,“虎爷,这里也需要得力的人指挥,老当家的一定被关押看守得极严,如果一旦我们在救人的时候被发现,虎爷你便得率人冲击对手大营,掩护我们救老当家的回来。”

三眼虎还想再说什么,红娘子道:“这就这么办,三眼虎,云昭功夫比你好,让他和我一起去,你在这里接应。”

计较已定,一行人便在白扬林中静静地等待着对面的军营安静下来,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从上半夜一直等到下半夜,对面军营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对方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意思,而且从曹店方向,竟然还来了络绎不绝的车队,一辆辆牛车,驴车,独轮车推着一包包的粮食,大批的百姓赶着猪牛羊,提着鸡鸭鱼等,打着火把靠近了军营。

“日他娘,这些卢城边军不会在这里停留。”三眼虎经验丰富,“他们收了这些筹措来的粮食等物品,便会开拔。他们还要向后撤。”

云昭看了他一眼,“他们不和蒙人打了,就这样看着蒙人占领卢城?他们这里可有上万人的队伍?”

三眼虎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官军会干什么?返身回去与蒙人拼命?冯从义在这里的话还差不多,现在这个司马瑞就他们是一个王八蛋,没有卵子的货,那里有胆子回头去拼命。”…,

三眼虎说得粗鲁,红娘子脸色微微一红,“云昭,我们走,趁着他们交接粮草的时候混乱,我们潜进去,不然军队一开拔,再想潜进去救人可就难了。”

“好,我们走,虎爷,这里拜托你了。”云昭道。

“你们两个,小心一些!”三眼虎关心地道,“见势不妙,先保住自己再说,老当家的可以找机会再救,要是你们两个也失风了,那就完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云昭提了易水寒,与红娘子两人窜出白扬林,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向着数里外的大营奔去。

曹店里长曹玉摄于司马瑞的威胁,回到曹店,当即召集了所有下属,请来了曹店一干德高望重的老者,一番说辞之后,众人都是齐心协力去筹措粮草物资,让是真让这些大头兵进了镇子,那只怕便是一场浩劫了。同心共力之下,只用了半夜功夫,便将司马瑞要求的物资一一备齐,又发动镇子里人送将过来,如同红娘子所料,上千百姓推着物资,赶着猪羊进了卢城边军的营门,果然是引起了一片混乱,士兵们忙着接受,安排这些物资,那些牛羊鸡鸭可不像人那么听话,一个不小心,便四处乱跑,营门附近一片鸡喊鸭叫,负责在这里接受物资的乔子方忙得满头大汗,一时之间,那里还顾得上其它的。

红娘子与云昭便趁着这一空当,翻过了一人多高的栅栏,摸进了营里。

“怎么找?”红娘子看着云昭,大营里面帐蓬层比鳞次,到处都是士兵走来走去,灯火通明,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沈风,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先抓两个落单的士兵问一问。”云昭道:“如果能问到老当家的所在,固然最好,最差我们也也能大致知道一下大致方位。”

“嗯!”红娘子点点头,两人伏在一顶帐蓬之后,静候着机会。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云昭道:“妙妙,就是他们了,准备动手。”在他们的左侧方,三个士兵正走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灭口

三名士兵一路走了过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会有巨大的危险潜伏着,云昭悄无声息地从最后一人的身后冒出来,扬掌下切,不偏不倚地正好切在他的颈动脉上,这名士兵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第二人听到动静,猛地回头,云昭一矮一身子,右拳夹着风声击出,正正地击在他的小腹之上,这名士兵顿时满面通红,双手捂着小腹蹲了下来,痛彻心扉,那里还叫得出声来,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骇然转身,然而只转到一半,红娘子已是窜了出来,轻尔易举地将他放倒。

转眼之间,三人就被绑了起来,拖到阴暗处,云昭指着被红娘子拿刀架在脖子上的两名士兵,微笑着对横卧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士兵道:“你没有被堵上嘴,因为你要是敢叫的话,你的同伴马上就没命了。”

那名士兵双眼冒火,狠狠地瞪着云昭,嘴里却是没有作声。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我问你答,要是你说错了或者说了假话,那么,你的同伴就要遭殃了。”

“你要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兵而已!”这名士兵居然还很镇静。

云昭微微一怔,“你们将鹰嘴岩的老当家沈风关在什么地方?”

这名士兵一怔,“我不知道。”

红娘子手上一紧,钢刀已经勒进了一名士兵的脖子,细细的血线出现在脖子上。

看到对方要行凶,那么士兵急道:“两位好汉,我真不知道,我们是第一营的,刚刚从卢城撤回来,不知道你问的东西。”

云昭与红娘子对视了一眼,真是倒霉,费尽功夫潜进来,却是抓了三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反手一掌击在那名士兵的头上,将他击昏在地,那厢红娘子已经提起了钢刀,就要一刀斩下去,被捆在地上堵上嘴的士兵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妙妙,不要杀他们。”云昭低声叫道。

“这些狗官兵,留着干什么?”红娘子恨恨地道。

云昭道:“沈叔白天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我们与卢城边军自相残杀,这些人也许将来便是抗蒙的一分子,留他们一命吧。”

“他们都要跑了,还指望他们能抗击蒙人?”红娘子虽然嘴上反驳,刀子却垂了下来。

云昭觉默片刻,“现在跑了,也许将来还能回来,现在杀了,那就一点将来的希望也没有了!”走到两名士兵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们,“希望你们会回来!”脚尖轻踢在两人头部,两人脑袋一歪,都昏了过去。

云昭蹲了下来,三两下扒掉一名士兵的外衣,套在身上,看到他的动作,红娘子恍然大悟,也赶紧如法炮制,穿上了两名士兵的外衣,两人摇身一变,成了营中的士兵,持着两名士兵手里的长矛,大模大样地在营中穿梭起来。

中军大帐里,曹玉与一众曹店的乡绅们震惊地看着司马瑞,“全部都要后撤?”

司马瑞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蒙人数万大军攻破了卢城,我军奉命进行战略性撤退,准备蓄力反攻,曹大人,蒙人一来,这里的百姓必定遭殃,你们如果不想百姓蒙受苦难的话,最好马上回组织大家,收拾东西,带点金银细软,赶紧随着我们上路吧。”

曹玉有些麻木地看着司马瑞,这么多年了,卢城一直固若金汤,就这么失守了?蒙人要打进大越了?他简直有些不相信。…,

“曹大人?”司马瑞提醒地喊了一句。曹玉一下子跳了起来,“是,是,我这就回去,马上走,所有老百姓马上走。”

曹玉及一众前来劳军的乡绅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军营,司马瑞站了起来,看着乔子方,“所有物资都已分配到各营去了吗?”

乔子方点头道:“已经分配完毕。”

“传我将令!”司马瑞站了起来,“全军开拔。”

“遵令!”众将轰然起立,次序离开了大帐,司马瑞转头看向一边的奢文庄,奢文庄微微点头,示意已经安排好了。

云昭与红娘子在大营里已经转悠了半个时辰,却仍是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沈风对于司马瑞的重要性,他要靠着沈风这张牌来讨好曹氏一族,以保住自己在此战过后不受到朝廷的追究,所以沈风竟然是关在他的中军大帐里,云昭与红娘子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去闯他的中军大帐,他们也万万想不到,司马瑞竟然将沈风锁在自己身边,由他亲自看守。

毫不知情地云昭与红娘子依然在滋滋不倦地寻找着,营里已经传来了号角之声,熟知这些号角声音的红娘子大为焦急,“云昭,这是集合的号召声,他们要开拔了。”

云昭点点头,他已经看到有不少的士兵正在匆匆地奔向号角传来的方向,另外一部分士兵则从帐蓬里钻了出来,开始收拾大帐,心中也是焦燥起来,他们现在所前进的方向与大部分士兵的方向相反,时间一长,必然会被人看出异样。

“前面看看去!”云昭眼中蓦地一亮,在前面不远处,几处帐蓬外,竟然站着不少的士兵,看来倒是戒备极其森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喜,一矮身子,便窜了过去。

这里,正是卢城边军将领家眷们的所在之地,眼下,大军即将开拔,一些士兵奔了过来,帮着这些人开始收拢帐蓬。

一顶帐蓬外站着两名士兵,但却是挎刀斜立,并没有动手,云昭与红娘子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这里有些古怪。

这顶大帐之中,正是卢城副将王敏的夫人,儿子以及年迈的公公所居的帐蓬。

两名士兵走了进来,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的神色极其憔悴,公公已经年过七十,儿子还不只有十余岁,这一翻奔波,公公已是支撑不住了,听到外面的号角声,王夫人也知道军队马上便要开拔了,看着进来的两名士兵,以为是派来帮助她的,急急忙忙地抱起儿子,对两人道:“两位,请帮忙将我公公扶着,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两名士兵脸色古怪,看着王夫人,呛地一声抽出了腰里的腰刀,“不用扶了,他已经不用走了!”

王夫人大惊,猛地后退,“你们想干什么?我丈夫可是朝廷四品壮武将军,卢城副将,你们想造反么?”

一名士兵扬了扬手中的刀,“抱歉,王夫人,王将军已经战死在卢城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到了阎罗王那里,可不要找我们这些下人的麻烦。”

哧的一声,一刀已经捅进了一边的王敏父亲的胸腹里,随着刀拔出来,一串血花飞出,溅在了王夫人的身上。

王夫人抱着儿子,被突如其来的噩耗一下子给击闷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丈夫还活着,陡然听到王敏的死讯,整个人都呆了,张大嘴巴,眼睁睁地看着那士兵一刀便将王老爷子捅翻在地,直到血水溅到她的脸上,她才发出一声尖叫,紧紧地抱着孩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另一名士兵跨前一步,提刀便砍向王夫人与怀里的孩子。

王夫人绝望地大叫了一声,猛地翻过身子,死死地用身体挡住儿子王强,那士兵倒没有料到王夫人如此动作,这一刀砍下来,便有些偏了,唰地一声,这一刀将王夫人半边臂膀切了下来,血如泉涌,王夫人早已昏了过去。

那人提起刀来,又是一刀斩了下去。

哗啦一声,对面的帐蓬突然之间破开一个大洞,一条长鞭矫若游龙飞了进来,啪的一声,先是一鞭抽飞了钢刀,紧跟着鞭子一绕,缠住了这名士兵的脖子,只是一勒,那人已是眼睛突出,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被生生地勒毙。

事出突然,另外一名士兵大惊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从破开的大洞之中,一个身影猛然跃了进来,单手一托,抓住这名士兵举刀欲砍的手腕,另一只手向前一送,这名士兵剧痛入骨,低头看时,一柄钢刀已经深深地没入到肚子里,眼睛突出,仰天便倒。

外面正在望风的两名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大对,都是大为惊讶,这帐里,就只有一个七旬老翁,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和一个十余岁的孩子,怎么同伴做起事来这么不利索,一个掀帐便进来,“你们……”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大帐里,一个穿着第一营服装的士兵正在冷冷地看着他,手里拖着一条鞭子,大惊之下便想退出去,帐门边一刀霍地斩下,他的脑袋一下子掉了下来。

另一名士兵眼见不妙,转身便跑,红娘子一声娇喝,手中长鞭挥出,套在他脖子上,硬生生地将他拖了回来,拖进了大帐之中。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乱成一团的营地里,其它人竟然都是毫无所觉。

“妈妈,妈妈!”听着孩子的哭泣声,红娘子将捉回来的那名士兵交给了云昭,走过去扶起王夫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女人已是难救了,当时他们在帐外,听到此人是王敏的夫人,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名士兵会突然痛下杀手,等他们破帐而入的时候,已是晚了。

“你们……”兴许是孩子的哭泣声让王夫人突地醒转过来,看着两人,艰难地道:“你们是第一营的士兵,是来救我们的?”

看着垂死的王夫人,红娘子有些难过,点点头,“是,我们是第一营的。”

王夫人抬起尚存的左臂,指着帐角的一个蓝布包裹,“里面,里面是我相公交给我的,让送到冯将军那里去,你们,你们……”

云昭走了过去,捡到起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是这个么?”

“是,是,给冯将军,儿子,儿子,带走我儿子。司马瑞要杀我们灭口。”王夫人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你儿子带到安全的地方的。”云昭点头道。

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竭力想要抬起手来摸一下儿子的脸,抬到一半,颓然落了下去,她失血太多了。

外面突然传来警哨之声,有士兵在大声喊叫,“来人啊,来人啊,有人闯进了军营,有三个弟兄被人打倒绑起来了!”

“集合,集合,搜查,进来的奸细穿着第一营士兵的服饰,搜查。”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已是暴露,云昭一把抓住王敏的儿子王强,“别叫,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九十七章:落旗

军营之中警号长鸣,隐藏在远处的三眼虎等人都是紧张地跳上马匹,从白扬林中驰了出来,每一个人都如同上紧了弦的发条,紧紧地绷着,只要三眼虎一声令下,这百多人便会冲上去。

“他们回来了!”三眼虎眼睛突地一亮,黑暗之中,两个人影敏捷地向着这边快速奔来,而在云昭的背上,还依稀背着一个人。

“老当家救出来了!”三眼虎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远处传来隐约的口哨之声,三眼虎身边的乌云踏雪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奔向黑暗之中,片刻之后,乌云踏雪驮着云昭等三人出现在三眼虎等人的面前。

“老当家……”三眼虎一步窜了上去,刚叫了半声便愕然停了下来,云昭背上的明显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娃娃,那里是老当家的。

云昭与红娘子摔鞍下马,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怎么回事?”三眼虎问道。

“没有找到老当家的。”云昭低声道,红娘子则泫然欲泣,走到一边,伏在自己的马鞍之上,肩头耸动,显然是伤心至极,机会是有限的,每过一天,救出沈风的希望便会小一分。

“这个小娃娃是怎么一回事?”

“他叫王强,是卢城副将王敏的儿子,王敏在卢城抵抗蒙军战死了,也不知为了什么,司马瑞居然要杀他们一家三口灭口,我们去得稍微晚了一点,就救出了这个小娃娃,她爷爷和母亲都被杀了。”云昭摸了一下王强的脑袋,很是有些诧异这个孩子的坚强,除了母亲死时他哭泣了一阵,现在居然硬挺挺地站着,较之一般的孩子大有不同。

“老当家那里怎么办?”看着云昭,三眼虎问道,这一次失了风,对方不难判断出是何人所为,以后想要救出沈风便更难了。

“他们马上便要后撤,跟上他们,再找机会吧!”云昭看着对面的军营,“实在不行,我们便强行攻打一下。”

“走吧!”云昭翻身上马,“反正已经露了痕迹,不妨给他们一点压力,我们便去他们军营外逛一圈。”

一百多骑马匪翻身上马,跟在云昭身后,向着灯火通明之处驰去。

王夫人帐外,卢城边军的高级将领们汇集一处,脸上都是震惊莫名,当然,他们的震惊却是因为不同的原因。司马瑞,奢文庄是震惊于他们派出去的四名杀手全部毙命,无一例外,但想杀的人却只死了两个,王敏的儿子没了踪影。是谁搅了他们的好事,怀疑的眼光在姚猛等四人身上扫来扫去。

三名被打倒的第一营士兵被推了过来,其中两个衣裳不整,外面的军服已经被剥了去,看着姚猛与一干将领,三人惊惧地跪了下来。

“怎么一回事?”姚猛喝道。

“回将军,我们三人正在回帐的途中,突然冒出来两人,将我们打倒了。”

“他们是谁,看清了么?”姚猛问道。

一名士兵抬起头来,“一男一女,他们还问我们,白天抓住的人关在那里?”

司马瑞一下子明白了,“是鹰嘴岩的马匪。好大的胆子,这些马匪居然敢闯进我的军营里来,乔子方,你负责今晚的值星,你是死人么,居然让人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军营?”

乔子方低下头,“将军,当时正值曹店百姓送来粮食和犒劳的物资,大营里有些混乱,是末将疏忽了,请将军责罚!”…,

姚猛道:“司马将军,勿需动怒,如果是一男一女,又是鹰嘴岩马匪,那肯定是名震大漠的红黑双煞,他们如果想要潜进来,的确难以防备,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杀王夫人与王老太爷两个人呢?还有,这四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姚猛看着地上并排的六具尸体。

奢文庄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道:“王将军英勇战死,司马将军感念王将军的忠贞,特意派了四人来这里保护王夫人一家,想不到这些马匪如此丧心病狂,想来是他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所以便杀人灭口了。”

姚猛点点头,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了,“王将军唯一的儿子怎么不见了,来人啊,去营里找找。”

辕门之处突地又传来凄厉的警号声,夹杂着轰隆隆的马蹄之声,“敌袭!”的呼喊声在夜空之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是蒙人追过来了么,走,快去辕门!”司马瑞大叫一声,拔腿便跑。一干将领飞快地跟了上去,只余下奢文庄一人留在了原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他的脸色慢慢地难看起来,“来人,将他们就地掩埋起来吧!”

辕门之处,大约一箭之地开外,鹰嘴岩一百多名马匪勒马而立,当头一个,正是一身黑衣,骑着一匹大黑发,在灯火之下显得格外醒目的云昭,在他的身后两侧,红娘子与三眼虎两人紧随。

司马瑞气得双手哆嗦,一百多人,就敢悍然来挑战上万人的卢城边军,眼里哪有半点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来人,来人,给我将他们去灭了。”司马瑞都有些语不成调了。

“慢着,将军!”姚猛一下子拉住司马瑞。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么?”司马瑞怒道。

“将军!”看着两眼血红的司马瑞,姚猛低声道:“对方全部是骑兵,我们骑兵有限,而且跟对方无法比,派骑兵出去,被对手向后一拉,那是必败无疑,大部步卒出去,对方必然后撤,我们根本无法追,因来一旦追的话,队形稍稍一乱,以这些马匪的能力,顷刻之间便能将步卒的阵形打乱,那时候,不但会死伤士兵,更是大大地打击士气,这恐怕也是对方最想要的,否则他们一百多人便敢来挑衅?将军不理会他们,看看他们可有胆子来进攻大营?”

被姚猛一番说一说,司马瑞慢慢地冷静下来,点头道:“姚将军说得是!是我不冷静,走吧,我们不用理会他。”

远处,云昭看着辕门之处汇集了大部的卢城军队,但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出来,一边的三眼虎道:“司马瑞没上过战场,但他手下的姚猛,屈鲁,王壮,丁健等人都是沙场老将,不会轻易上当的。”

云昭抽出破军,“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弯弓搭箭,瞄准辕门之上的卢城边军主旗,嗖的一声,一箭射出。

这个位置,别人射不着他,但以云昭的能力,却是轻而易举。带着啸声的利箭破空而至,嚓的一声,正正地射中悬挂着卢城边军将旗的绳索,夜风之中,绣着司马两字的大旗悠然飘落,引来满营士兵的惊呼。

司马瑞气得手脚冰凉,要不是赶过来的奢文庄死死地拉住他,他真会返身出营以求一战的。

司马瑞回到他的中军大帐,看着他的背景,屈鲁对姚猛道:“老姚,你没发现情况不对么?”…,

姚猛点点头,“王夫人死得蹊跷。”

王壮亦走了过来,“怎么一回事?那里有问题么?”

“王壮,你没有看到王老太爷与王夫人身上的伤口么?这四个士兵有两个是被长鞭勒毙的,另外两个是被马刀斩杀的,从伤口处可以看出来,杀人者用得是他们惯常用的马刀,刀身窄而细长,但是王夫人与王老太爷身上的伤却明显是被我们的军用制式刀杀死的。你说,马匪杀人还会临时换一把刀么?”姚猛阴沉沉地道。

王壮和丁健两人都是激零零地打了一个寒点,“老姚,你是说王老太爷与王夫人是被司马将军……”

“住嘴!”屈鲁低喝道。

四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恐惧之色。

“王将军是为了掩护我们第一营而死的,好在他的儿子现在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人救走了,王家香烟总算得以保全。”姚猛道:“大军马上就开拔了,你们几个如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到我那里小聚一下?”

“小弟正有这个想法!”王壮连连点头。其它两人也同声应和。

司马瑞的心狠手辣让四人都感到了一丝危机,他们都是以前冯从义的老部下,与王敏也相交甚厚,后来虽然背弃了王敏,但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却仍在,司马瑞现在不得不依靠他们四人,但如果进了潭州,那里可是司马家的一个重要势力范围,司马瑞手中有了充足的人手,又有了司马仁撑腰,他们四人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显得举足轻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四人就必须抱起团来,才能得以生存。这个道理,他们却是懂得。

回到大帐之中,司马瑞怒气冲冲,大步冲进后帐,看到被四马攒蹄捆着倒在地上的沈风,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便是重重的一脚,将沈风从一侧踢到另一侧,“你们鹰嘴岩马匪不是嚣张吗,来呀,来呀,看看他们敢不敢冲到这里来救你?”

沈风看着气急败坏的司马瑞,嘴角虽然淌出血来,却是放声大笑,“司马瑞,你就只有这点出息么?哈哈哈,如果你只有这点出息,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吧,否则假以时日,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老狗头,你作死!”沈风的话有如火上浇油,更让司马瑞怒气冲天,扑上去拳如雨下,沈风不能反抗,但大笑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第九十八章:耗

向南连走了十数天,地势便渐渐地高低起伏起来,与卢城边境那种一眼望去广阔无垠的平原相比,这里已经有了许多丘岭,起起伏伏。

卢城边军在大踏步的后撤,而身后的蒙军也很是奇怪,不像以往那种如同迅雷一般地狂风暴雨式的打击,而是小心地与卢城边军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现在这种状态,倒好像是一个放弃了一个地方,另一个在忙着接受一般,双方都没有大打一场的意思。

蒙军很轻松地在一一接收大越军队放弃的地方,但正在大踏步向后撤退的卢城边军可不轻松,因为在他们的身边,一支近两百人的马匪队伍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虽然只有不到两百人,但对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所有卢城边军都警惧不已。

十数天来,两支人数相差极大的队伍已经发生了数十次战斗,这让双方都疲惫不堪。最开始的两天尚算平静,这支马匪并没有公开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肯定在暗处跟随,卢城边军已经不派出骑兵哨探了,因为这些人一旦出去,回来的时候便是靠着自己的双脚,他们的战马成了马匪们的战利品,在马上与马匪较技,那的确是在找死。

从第三天起,双方的矛盾终于来了一个大爆发,起因却是司马瑞不知道那条筋搭错了,在一辆马车上用木头钉了一个高高的架子,将沈风高高地绑在了架子上,拖在中军之中一路前行,这种行为成功地激怒了马匪,但却没有让这群马匪失去理智,在看到伤痕累累的沈风被绑于架子上之后,马匪们并没有在卢城边军警戒森严的时候发起突袭,而是选择在了卢城边军都以为对方不会发起攻击的那一个时间。刚刚松懈的队伍在顷刻之间便遭遇到了马匪们的强力突击,一红一黑两名尖刀便如利刃一般剖开了卢城边军的队伍,连接杀散了第三营两个方阵之后,这才退去。

而更让姚猛等人感到沉重的是,从沈风被挂上木架开始,鹰嘴岩马匪们便放弃了不杀边军将士的做法,先前捉住了边军的骑兵哨探,马虽然没了,但人却是放回来了,但现在,光是第一次马匪冲阵,便有足足上百人丧生在马匪刀下,而他们仅令付出不到十条人命的代价。

十余天下来,卢城边军遭到了马匪们数十次袭击,每一次都会他们付出数十条生命,对方的箭术太过于利害,那怕卢城边军在第一次之后,便提高了警戒,时刻保持着警惕,但对方那个骑黑马的黑衣人箭术太过于恐怖,总是能从严密切阵形之上强行撕开一个口子杀进阵来。

十天,近五百条人命,这让姚猛等人都是心痛之极,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做法。但主将司马瑞却根本不听姚猛等人的建议,于是沈风仍是高高地挂在木架之上。

王壮恼火地走到了姚猛的身边,头盔之上,有一个醒目的箭眼,那是在云昭冲阵的时候,冲他射出的一箭,要不是反应奇快,猛地一缩脖子,这一箭会正中面门的,饶是如此,精钢打制的头盔仍是被射了一个洞眼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嘛?较劲儿?老姚,你也得去说说啊,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这些马匪活活拖垮的。再说了,沈风虽说是个马匪,但也是一个人物,这样也太没意思了吧?还不如一刀杀了更好。”王猛摘下头盔,狠狠地抠着那个小洞。…,

姚猛回头看着远处的山丘之上,那里又出现了马匪们依稀的身影,淡淡地道:“放心,拖不垮的,我去说也没用,这里离潭州已经近了,离玉门关只不过三百里路了,玉门关那边想必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王壮噎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姚猛话里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

马上就要进入潭州了,那里是司马家重要人物司马仁多年执掌的地方,司马家在那里势力雄厚,到了那里,司马瑞对于他们四人的倚重自然便会下降,而不像在卢城那般,离了他们四人的支持就完全不行,想到这些,王壮不由心情沉重起来,前途叵测啊!

远处的丘岭之上,云昭,红娘子,三眼虎等人都是一身风尘,多日来连续不断地厮杀,让他们也是疲惫不已,但每每看到被挂在架子上,垂头不知生死的沈风,他们的身体之中便因为愤怒而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强攻。沈风不许他们杀卢城边军的要求早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这十余日来,光是死在云昭箭下的卢城边军便已经过百人,仇恨已经让他们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到了一边,现在唯一的就是想冲进阵去,救出老当家的,但司马瑞既然摆出了这个阵势,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得手呢?第一营被调到了中军,将沈风的所在团团围住。

“云昭,我们恐怕没有机会了!”三眼虎看着远处行进的队伍,再回头看看身后一百多骑疲惫不堪的弟兄,“就算我们冲垮了外围,也打不进由第一营把守的最后一道屏障,而且这里离潭州已经很近了。”

红娘子低头垂泪,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那一份希望也越来越小了,每一天每一次的战斗,都有兄弟在折损,而在每一次的冲阵之中,阵中的沈风偶尔抬起头来,红娘子总是能从他的眼中读出浓浓的悲哀,沈叔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如果能喊,他一定会喝令自己退走的,自己能读懂叔叔的心,但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叔就这样被带走吗?

“虎爷,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好好地将养一下身体,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不动手了。”云昭凝视着远去的卢城边军,道。

“云昭……”红娘子抬起头来。

“妙妙,我们再作一次努力,但弟兄们现在的状况不行,连续的袭击让对手虽然也疲惫,但却警戒性也提得更高,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从他们的视野之中消失,这里离潭州还有三百余里是吧?我们到他们前边去等着他们。”云昭道。

“妙!”三眼虎拍手道:“两天不出现,对方一定会以为我们知难而退了,警戒必然会放松,而三天后,他们已经靠近潭州的玉门关了,就在那里,我们发起致命一击,说不定就能一击奏效,救出老当家的。”

听着三眼虎的话,红娘子红肿的眼睛也慢慢地亮了起来,“好,云昭,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攻击,如果再不行,我们退走,我想救沈叔,但我也是鹰嘴岩的二当家,我不能将最后的一点鹰嘴岩的弟兄也都葬送掉,沈叔进了潭州,我便潜进潭州去,说不定也还有机会。”

云昭点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我陪你去。”

“我也愿意去!”三眼虎道。

一振马缰,云昭道:“走吧,弟兄们,我们养精蓄锐,两天之后,再展雄姿。”…,

天色暗了下来,卢城边军也停下了脚步,开始扎下营盘,这些天以来,持续不断地战斗让每一个士兵的神经都绷得极紧,对手虽然人数不多,但来去如风,箭箭夺命,委实给他们以极大的压力,你不知道对手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在那里,而对手这几表现出来的水平,如果他们想要全力攻击那一个军阵,那这个军阵便铁定会被他们冲散,无论是第三营,还是第四营,第五营,至于第二营,那就不用说了,在荒漠之上,他们更是被三百余人的马匪连踏了三座军阵,整个都被击溃了。

疲惫的士兵们都渴望夜晚的来临,这样,他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愿今天不要轮到自己来值守。

士兵们在忙着扎营,挖沟,设置拒马,筑起胸墙,而在中军大帐之中,奢文庄也正在劝解着司马瑞,“将军,放下沈风吧,这样除了激怒对手之外,毫无用处啊,下面士兵们包括将领现在都已有怨声了。俗语说,士可杀不可侮,这沈风怎么说也是一方人物,便是一刀杀了,也不像现在这样激起那些马匪的愤怒而亡命攻击啊,现在死的可都是将军您日后在潭州立足的本钱啊!”

司马瑞闷闷地地坐在哪里,“文庄,你也认为我做得是没意思的事情,我当然知道,我想在潭州立足,不被叔叔一脚踢出去,就必须得有扎实的本钱,我也心痛,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这是为何?”奢文庄有些不解地道。

“我是在担心!”司马瑞看着奢文庄,“这些马匪的战斗力太过于惊人了,特别是骑着黑马的那个家伙,箭术让人惊骇不已,结下这样一个仇人,会让人寝食不安的,文庄,你不觉得现在是消灭他们的最好的时机么?他们会愤怒,愤怒便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便会来强攻军阵,我这可是上万人的军阵,杀不死他们,也拖死他们,累死他们。”

“将军你是统兵大将,这些怪匪势力单薄,便算让他们逃了,又能怎样?”奢文庄道。

“我不这样想!”司马瑞摇摇头,“如果这些马匪逃了,过不了几年,他们又会缓过气来,文庄,如果对手是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伍,我们守得住吗?好吧,即便他们再难恢复元气,但我也不想每次出门之时都得提心吊胆地防着那里有一支黑箭射出来,那个家伙箭术奇准无比,如果救不出沈风,他藏在什么阴暗角落里,什么时候暗算我一箭,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军营里不出来吧?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现在即便损耗一些人手,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让这些士兵经历一些阵仗,流一些血,对磨练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技巧也是好的,文庄,你没有发现吗,这些天来,马匪们突破的难度一天比一天大了。”

“原来将军是这么想的!”奢文庄惊叹道。

“是,防患于未然,将有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从小我就是这么受到的教育,绝不能让这些东西壮大起来。”司马瑞眼中露出狠光。“来吧,来救沈风吧!让我将你们一个个地杀光。”

第九十九章:归去

司马瑞摆下阵仗,一连突袭了十数天的鹰嘴岩马匪却没了踪影,从卢城边军眼中消失了,两天过去了,严阵以待的司马瑞再也没有盼来对手的袭击。

“看来对方是放弃了!”奢文庄道:“派出去的哨探仔细搜索过了,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他们可能是走了。”

卢城边军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被一条凶猛的毒蛇在一边窥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咬一口的这种滋味可不好受,眼下好了,对手终于知难而退了。

司马瑞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看来以后睡觉都得睁只眼睛了,自己逮了沈风,算是和他们结下了化解不了的梁子,这些马贼个个身怀绝技,岂会不找自己报仇的道理。

这里离潭州玉门关只有百里路程了,最迟明天,便可以抵达,而信使早已将自己的密信送抵了潭州,想必叔叔会派人前来,这一次丢掉卢城,边疆失守,自己率部狂退数百里,丢掉了大片疆土,这善后的事宜短时间内可是完不了了。

这一次要把屁股揩干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手里虽然筹码不少,有大王子作后盾,马上靠着沈风又能将曹家拉过来,但毕竟是损兵折将,有辱国体的大事,只盼惩戒不会太严重,只要不剥夺自己的兵权,还让自己带兵,那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到了晚间扎下营来,丢下鹰嘴岩马匪这一摊子事的司马瑞,开始认真地思考怎么度过这一难关,除了手中已有的这些筹码,自己还得另外找一些人来保自己,看来自己这一年在卢城弄到的钱财都得洒出去了,舍财免灾,只要能让自己渡过这一次的难关,便是散尽家财也无妨,钱乃身外之物,只要自己还在位子上,那么这些送出去的钱财迟早自己还是可以弄回来的。

不出司马瑞所料,晚间时分,来自潭州的三匹快马驶进了军营,他们正是司马仁的特使,三马一进军营,立刻便去了司马瑞的中军帐,帐中除了特使和司马瑞以及奢文庄外,所有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三人一直商讨到了下半夜时分,大帐门这才打开,司马瑞对帐外亲兵道:“将沈风从架子上解下来,带到这里来。”

这十数天来,沈风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被士兵拖到大帐中时,完全已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大帐中央。

“这就是那个沈风?”特使见状,讶异地问道。

司马瑞得意地一笑,“廖先生,如假包换,这个便是名震大漠的鹰嘴岩马匪大当家沈风,为了他,这十数天来,鹰嘴岩马匪不停地袭击我军,就是为了救出此人啊!”

被称作廖先生的特使蹲下身来,拽住沈风的头发,将沈风的头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

“廖先生,你是不信任我吗?”

廖先生哈哈一笑,“那有不信任司马将军的道理,只是你也知道,滋事体大,这个人是要送到曹家去的,万一搞错了,那可是结恩不成反要结怨了。”

“这个廖先生尽管放心。”奢文庄道:“此人的确是沈风。今天特使大人就要将他带走吗?”

廖先生点点头,“司马将军,实话说吧,这次卢城失守的事儿实在是太大了,这可是大越立国以来数百年的第一次,损兵折将,丢弃国土,司马仁大人可是急得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幸好司马将军将卢城主力基本完好无损地带了出来,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司马仁大人便立即派了人去上京活动,让那边先有个心理准备,而正式的拜表还没有正式发出,司马仁大人冒着风险将这个消息先压了下来,司马将军可得体谅他老人家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啊!”…,

“廖先生说得是,叔叔的爱护,我是感同身受的。”

“大王爷那边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曹家则不然了,曹仪可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万幸的是司马将军拿住了沈风,这便让希望大增,相信曹家兄弟在知道是你替他们报了仇的话,一定会替将军你说话,这样大王子加上宰相,大内总管,司马大人再去发动一些盟友,基本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剩下的也就是筹谋反攻,击败蒙人,将功折罪了。”

“廖先生说得极对,如果叔叔那里需要银钱周转打点,司马瑞这里还略有一些家当,将尽数予叔叔替我周全。”

廖先生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便是司马将军与司马大人的家事了,等司马将军到了潭州之后再说吧。事情紧急,我今晚便要返回。明天玉门关那边会派出一队人来迎接你们,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你明白的!”

司马瑞点点头,指着沈风,“就这样将他带走?”

廖先生甩了一下头,“那有这么麻烦,只需要能确认他是沈风便了。”

司马瑞明白了廖先生的意思,呛的一声拔出刀来,走向沈风。

听到钢刀出鞘的声音,沈风也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勉力抬起头来,支起半边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司马瑞,“小子,杀过人没有?利落点,别让你爷爷受苦!”

看到沈风脸上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司马瑞倒是有些佩服起来,“抱歉了,我需要你的人头来解决我眼下的麻烦,等我一切都办妥了,再给你上一支香。”

沈风大笑,“司马瑞,不用多此一举,你不会比我多活多少时间的,鹰嘴岩的人会替我要了你的脑袋,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司马瑞冷哼一声,“只怕你要失望了,你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的那些马匪吧,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给你送来的。”钢刀高高举起,寒光一闪,大帐之内鲜血四溅,沈风斗大的头颅怒目圆睁,骨碌骨碌地滚落到地上,鲜血溅满了司马瑞的衣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司马瑞将钢刀在沈风的身上擦拭干净,从地上提起沈风的头颅,“廖先生,妥了。”

看到鲜血淋漓的人头,廖先生偏过头去,显得有些恶心,“你处理一下,装好让我带走。”

大帐之外,姚猛正大步走来,突地看到两名士兵从大帐之内拖出一具尸体,心中不由一跳,“怎么回事?”他上前问道。

“姚将军,这是那个马匪头子,已经被司马将军诛杀了,我们现在去将他的埋了!”两名士兵拖着沈风的无头尸体,边走边道。

姚猛停下了脚步,在大帐外站了片刻,霍地转身,跟着两名士兵去了。

翌日,卢城边军再次拔营,向着玉门关方向前进,而一直高高立于中军旗下的木架已经消失不见。

这里离玉门关已经不远,一直以来纠缠不休的鹰嘴岩马匪也不知所踪,所有的士兵包括将领们都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太太平平地抵达了。

远处,数十骑人马向着这边迅速接近着,高高飘扬的旗帜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司马将军,玉门关的哈士奇将军派人过来了。”奢文庄道。

司马瑞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看到玉门关的人手出现,表示着这里已经是潭州军队控制的区域了,终于安全了,等进了玉门关,回到潭州,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这一段日子,不仅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心里也是累到了极点。…,

远处,飘扬的大越军旗之下,领头的一名军官脸上却是木夫表情,在他的身侧,一名大越士兵手里却扣着一柄骑弩,眼睛看着远处的卢城边军,嘴里却在道:“你最好老实一些,但凡你敢稍有异动,我马上送你去见阎罗王。”

那名军官侧脸看着身边的这名汉子,哭丧着脸,“好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想打劫军队不成,前面那可是上万人的军队,我便是将你们带进去那又如何,你们难道还跑得掉?”这名校尉便是玉门关将军哈士奇派来迎接司马瑞的一哨人马,但是很不幸,他们出关不久,便遇上了等待机会的云昭一行人等,三下五除二,这队人马一个也没有跑脱,除了这名军官被生擒活捉,其它人早已个个身首异处,云昭带了一票人手,换上这些玉门关士兵的服装,打着大旗,押着领头的军官,便迎向了卢城边军。

“老子正是要打劫军队,怎么,你有意见么?”云昭一拳擂在这名军官的腰眼只上,那个疼得眼泪汪汪,“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心里却在道,这他妈就是一群疯子,自个儿活腻了想去寻死来着,自己运气不好,偏生碰上了他们。

云昭身后,红娘子紧张地看着卢城边军的中军大旗之下,一直以来很显现的那相木架子已经没有了踪影,“云昭,沈叔怎么不见了?”

“妙妙不要担心,这两天我们没有出现,司马狗贼还将沈叔绑在那里有什么用,自然是撤下去了,这一次我们奇兵突袭,定然能将他们冲散,将沈叔救出来。”

双方距离还有数百米,云昭侧身看着一边,三眼虎率领着一百多名马匪适时出现,呐喊着冲向卢城边军。

“马匪!”奢文庄失声惊呼。

“敌袭!”大军之中,示警号角猛地响起。

云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们走。”一行人立即加快速度,冲向了卢城边军。而在他们身后里许处,三眼虎等人正疯狂地追来。

“放一个口子,让友军进来!”司马瑞大声道。第一营士兵一声呐喊,整齐的队列向两边裂开一道十数米的通道,云昭等一行人便沿着这条通道冲了进去,直奔中军。

第一百章:奇袭

看到玉门关一众士兵驶进阵来,姚猛令旗挥动,“合!”呛的一声,第一营士兵刚刚放开的口子猛然合上,一面面盾牌抵近,长枪林立,掩护着身后的弓箭手,一片箭雨飞出,外面的马匪猛摧马匹,急速转弯,在阵前飞速掠过,一支支利箭亦是破空而至。

姚猛瞪大眼睛看着从阵前高速掠过的马匪,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什么也没发现,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里不对呢?姚猛紧张地思索着。

想起来了,那匹大黑马呢,那个箭术神准,力道奇大的马匪呢,每一次都是这个骑黑马的家为打头,用利箭撕开己部的防守,这一次为什么没有看到他?还有红娘子,怎么也没有看见?这两个人是对方撕开己方防守的箭头人物,这一次却没有出现,他们在哪里?姚猛不相信没有这两人的强力冲击,鹰嘴岩马匪还有撕开自己防守的能力,这两个人一定在什么地方?他们想干什么?

姚猛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正向中军而去的玉门关一行骑兵,突然之间毛骨悚然,那名军官的身边,好熟悉的两个背影,姚猛眼睛收缩,看到了左侧那人马鞍边的那一张弓,那不是军中的制式弓,一个普通的士兵是不可能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弓的。

“拦住他们!”姚猛大吼起来,一夹马匹,转身便扑向玉门关一行士兵。

第一营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将军拔也马刀,大叫着奔向阵中的友军。

云昭没有想到这个姚猛如此机警,竟然片刻之间便瞧出了破绽,回头看向姚猛,咧嘴一笑,破军已是持在手中,嗖嗖嗖,连珠箭发。

“妙妙,你带人往回杀,打破敌人军阵,驱散他们,我去救老当家的。”云昭一夹马匹,径直冲向中军。

“你小心一些!”红娘子转身返冲回来,“弟兄们,凿穿他们!”

姚猛眼见云昭搭箭上弦,身体便已是翻向马鞍一侧,果不其然,这个提前的预判让他侥幸射过了连珠三箭,看到身后三名士兵应声倒地,姚猛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此人箭术,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刚刚挺身坐起,呼的一声,迎面一道黑影扑面而来,手中佩刀挥出,唰的一声响,黑影竟然缠在了钢刀之上,手腕一紧,两人同时发力回夺,这时才看清楚,缠住自己佩刀的是冲回来的红娘子的长鞭。

“你给我过来吧!”姚猛猛地发力回夺。

红娘子应声而起,她的确是过来了,不过随着她过来的还有一柄锋利的马刀。红娘子不是被他拉过来的,而是借着他的力道飞了过来,看着飞跃过来的红娘子,空中闪着寒光的马刀带着啸声劈来,姚猛大惊失色,立马脱手扔了手中佩刀,翻身一跃跳下马来,险险避过这一刀,红娘子在空中一个转身,轻巧地落在姚猛的马上。一夹马腹,便从后方冲向了第一营的阵列,在她的身后,十几个马匪大声呐喊着冲了上来,手中马刀挥舞,一刀下去便是一蓬血雨。

三眼虎带着更多的马匪从前方冲了上来,第一营的阵列本来极为整齐,但陡然之间遭到两面夹攻,猝不及防之下,阵形顷刻之间便被打散,外面的马匪呐喊着冲了进来,马匹强有力的冲击将失去紧密阵形和盾牌掩护的第一营士兵顿时冲得七零八落。…,

司马瑞本来笑容满面地在等着玉门关来人,突然之间看到鹰嘴岩马匪出现,心中更是一喜,原来这些家伙还是按捺不住出来了,正好将其一网打尽,然而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看到姚猛策马猛冲回来,而正缓缓向他奔来的玉门关士兵陡地加速,一部分返身冲了回去,而其中的一个却是夹马向前猛冲,手中一张铁弓顷刻之间便射出了数支箭,直奔向中军方向。

司马瑞的亲兵反应是很快的,保护主将是他们的职责,更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反应,电光火石之间,几面盾牌呛的一声挡在了司马瑞的面前,刚巧挡住云昭射来的羽箭,劈啪声中,外面包着铁皮的盾牌立即四分五裂,现在双方的距离太近了,只不过五十余步远,在这个距离之上,云昭手中破军射出来的利箭力道之大,出乎他们的想象之外。

司马瑞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虽然铁盾挡了一下,但利箭破盾而入,其中一支仍是钻进了他的身体,正巧插在肩膀之上甲页的缝隙之间,入肉数寸,剧痛入骨。

主将落马,中军旗下顿时一片慌乱,有亲兵挺身向前冲向云昭,有的拖起司马瑞便向后跑。

“司马瑞,拿命来!”虽然单人独骑,但云昭却犹如率领着千军万马,收起破军,拔也易水寒,向前猛冲,易水寒所过之处,刀断,矛断,人头断。只可惜乌云踏雪太过于招摇显眼,这一次,却是没有骑上它,否则,云昭还能再快一点。

便是这一点点慢,让司马瑞逃得了一条性命,一众亲兵护着他猛向后退,更多的士兵则涌上来,拦在了云昭的面前。

“杀!”云昭扬刀怒吼,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锲入到了军阵之中,所过之处,士兵们如波浪一般两边退开。

第一营是卢城边军最为英勇擅战的士兵,从冯从义时代便是如此,司马瑞将卫护中军的任务交给他们,本身就是对他们的看重,虽然在卢城被破之时,他们损失严重,全营只余下了两千余人,但战斗力在卢城边军现在的五个营中,仍是排在第一位,如果硬冲硬打,早有防备的第一营不可能让云昭等人得手,但今天内外夹攻之下,第一营紧密的阵形片刻之间便被打破,而失去了紧密阵形的第一营士兵,即便再勇敢,也不可能与疾奔如飞的战马相对抗,别说打,便是让这些战马擦上一下,便不死也是重伤,士兵们的士气在顷刻之间便消散,四散奔开,逃避着马匪们的追击。

卢城边军正在行军之中,前后中军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王壮,屈鲁等人发现异常,一时之间,却又不能上来援救,如果不将军队阵形排好,这样散乱地扑上去,那等于去送死无疑,一时之间,战场之上便出现了排成长龙般的卢城边军的中腹,被一群马匪杀得鸡飞狗跳,而两头的士兵却还在紧张地排列队形。

两百余人的马匪,硬捍上万人的卢城边军,虽然与现在卢城边军一字长蛇般的阵形有关,两头救援不及,但马匪的悍勇仍是让人恐惧不已。

看着第一营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姚猛的在滴血,换了一匹战马,迎着红娘子冲了上去,手里的佩刀丢了,重新换了一杆铁枪。

当的一声,铁枪一挑,挡住了红娘子砍上一名士兵的马刀,姚猛大吼道:“红娘子,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可能做到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吧!”姚猛嘴里喊着让红娘子走,内心里却是在心疼自己的士兵,第一营此时已被彻底打散,马匪们极有经验,看到那里有士兵聚集的迹象,立马冲上去将他们驱散,此时,整个中军已被彻底打散,而两头要上来援救却还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士兵会被这些凶恨的马匪杀死。…,

“将沈叔还给我!”红娘子大叫道:“不然我绝不会走。”

当当两声,两人硬碰几招,姚猛道:“红娘子,沈风已经死了,他死了,你再做无用功,你忘了沈风不愿意让我们互相残杀的心愿么,走吧,不要再打了。”

“你放屁!”红娘子尖叫起来,手中马刀陡地加快了节奏,将姚猛杀得手忙脚战。

“红娘子,我没有骗你,沈风真得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是我亲手埋的,就在我们昨天宿营的地方,我给他立了一块牌子,你一去就能找到。红娘子,你真想将鹰嘴岩马匪都葬送在这里吗?外围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围上来了,你就算杀光了我们第一营,你也休想走脱,大军合围,你便三头六臂,也只有累死的份儿。”

挥枪架开红娘子的马刀,姚猛勒马向一侧猛冲几步,回过头来,看着红娘子,“红娘子,你快走吧,不要再打了。”

红娘子没有再去追姚猛,怔怔地看着他,“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红娘子,沈风一直不愿意我们两家互相残杀,这只会便宜了蒙人,他现在死了,你愿意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么?”

红娘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姚猛,再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逃离的司马瑞一行人等,突地撮唇为啸,“弟兄们,我们走,云昭,走!”红娘子大声喊道。

一边的姚猛迅速地下达着命令,第一营散乱的士兵向着姚猛的方向汇合,红娘子等人的面前,等时空旷出了一条道路。

云昭策马奔来,“妙妙,没有看到沈叔的人啊!”

“我们走!”红娘子一振马缰,向外奔去。鹰嘴岩马匪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是跟着红娘子,向外猛冲,姚猛约束着第一营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马匪们消失在地平线上。

第一百零一章:往事(上)

三株大树成品字形而立,在正中间,一个小小的土堆耸立,前面插着一个粗糙的木牌,那是一座坟墓。离着坟墓还有十数米的距离,红娘子双腿发软,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要不是云昭用力拉着她,红娘子几乎要瘫在了地上。

鹰嘴岩一百多名马匪站在这座简易之极的坟墓前,呆呆地看着前面插着的木牌,“沈风之墓!”简单的四个字,表明着这具坟墓的主人。三眼虎慢慢地走上前去,用力地拔掉了木牌,狠狠地摔在地上,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额前顷刻之间便青紫一片。

抬起头来,三眼虎两手伸出,狠狠地插进坟堆里,猛力刨动着,大片的泥土被他翻开,又一名马匪走了过去,跪下来,用力地刨着土堆。

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坟墓周围便跪满了马匪,无一例外,他们红着眼睛,用力地刨着坟堆。

红娘子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虽然被云昭有力的双手搂抱着,但仍是无力地向下瘫去。眼中泪如泉涌。

不大的土堆很快便被扒开,一床乱草席子裹着一具尸体,两只大脚还露在席子的外面,三眼虎抖着手将席子打开,突地发出一声狼嗥般的叫声,围在尸体周围的马匪都声嗥叫起来,以手捶地者有之,以头撞地者有之,一个个红着双眼,发狂般地吼叫着,草席之下的尸体没有头颅,但他们从那熟悉的衣着,雄壮的体魄却能清晰地认出,这便是他们的老当家,沈风。

浑身发软的红娘子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猛力挣脱了云昭的双手,疯狂地向前奔去,两手用力,将两名马匪扒拉开,出现在沈风的遗体前,两眼直直地看着面前没有了头颅的沈风,红娘子身体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向后仰天便倒。几名马匪赶紧抢上去架住她。

云昭走了过来,双膝跪地,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沈叔,你安心去吧,我们会替你报仇的。”

三眼虎号淘失声,“老当家的,你放心去吧,总有一天,我会将司马瑞那个狗贼的人头提到您的灵位前祭奠您的。”

“报仇,报仇!”一百余名马匪跪倒在地上,振臂狂呼道。

“虎爷,带上沈叔的遗体,我们回去。”云昭站了起来,双手托着昏迷不醒的红娘子,走向乌云踏雪。

回去的路并不顺畅,卢城边军是这方园数百里唯一的大越军队,他们撤走之后,大片的国土便拱手送于了蒙人,蒙人哨骑密布在这片土地之上,各个重要关卡村镇,都有蒙旗驻过,云昭一行人等不得不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绕过敌人的防线,一路向着鹰嘴岩行去。

红娘子从昏迷之中醒来之后,便一直沉默无语,初始两天还经常默默垂泪,但近两天来,却是连眼泪也不流了,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蜷缩在云昭的怀里,双目无神。无论云昭与三眼虎怎么与她讲话,她都一概不理。

“云昭,这个样子可不行啊!”三眼虎看着红娘子,“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蜷缩着的红娘子,云昭感同身受,这样的绝望与伤心他也曾经经历过,“放心吧,虎爷,妙妙是个很坚强的人,她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等她缓缓,缓过这一阵子,她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沈叔还等着她振作起来,给他报仇呢!是吧,妙妙!”…,

红娘子无神的眼睛里光彩闪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三眼虎重重地叹了口气,“妙妙在鹰嘴岩,一直都是大家的宝贝,大家宠着她,由着她,她一直快快活活的,那有经历过什么打击,这几十年来,老当家的既是她的父亲,又是她的母亲,当年进大漠的时候,妙妙是被老当家的抱在怀里从卢城冲出来的,这些年,老当家的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特别是最初的那些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妙妙对于老当家的感情,不是你能想象的。”

云昭抿着嘴,半晌才道:“虎爷,这种一夕之间失去亲人的感觉,我也经历过,我相信妙妙一定能挺过来的,因为她不是一般人。”

“云昭,你是男人,妙妙是女人,不要看平时妙妙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她心思细腻得很,我真担心。”

“先回鹰嘴岩吧,到了那里再说,万老也许有办法让妙妙好起来,毕竟万老是沈叔那一辈的人,肯定知道许多往事。”云昭道。

数天之后,云昭一行人等出现在了杀虎口,三眼虎派出去的人手提前到达,此时,鹰嘴岩上下已是哀声一遍。以万元为首的鹰嘴岩残存的马匪们披麻戴孝,迎出了杀虎口。

正如当初云昭所料,在彻底击溃了鹰嘴岩马匪之后,蒙族对于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注意力,这里,反倒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

厚重的棺材盛敛着沈风的遗体,姚谦花了几天功夫用木头雕琢的沈风的人头惟妙惟肖,将在沈风的头顶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红娘子数天之来终于再一次有了反应,扑在棺椁之上,痛哭失声,看到红娘子终于哭了出来,云昭也好,三眼虎也好,都是大大地吐出了一口长气,哭了就好,心里这股郁积不吐出来,那是真会伤身子的。

痛哭的红娘子声嘶力竭地发泄着悲伤,手抠着棺椁,不许他人将棺盖合上,虽说这些天来,当初巨大的悲痛已经缓缓过去,但红娘子的哀声仍然让云昭,三眼虎等人泪流满面。

沈风被葬在了鹰嘴岩那巨大的鹰形巨石之下,这里,曾是他奋斗了数十年的地方。

鹰嘴岩马匪遭受重创,最盛之时,他们有接近三千的骑兵,但现在,他们算上受伤的,也不到三百人了。这其中还包括着一百多当初他们从地斤泽解救回来的奴隶,这些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鹰嘴岩现在真正可以上阵作战的不到两百人。

蒙族的前哨已经挺进到了卢城,曾经的大越边城已经成了蒙族大举进攻大越的前哨基地,鹰嘴岩反而成了腹地,越来越多的蒙族部落开始向着这个方向上挺进,显然,蒙族大王兀达在调集军力,鹰嘴岩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蒙族部落安居了下来,鹰嘴岩,将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也不再是一个驻扎的好地方,他们不再有稳定的后勤供给。

“妙妙,老当家的去了,我也越来越老,说不定那一天两腿一蹬,便随着老当家去了!”万元手持着酒壶芦,仰脖子灌了一大口酒,有些感伤地道,“当年的一些往事,现在可以讲给你听了,要不然那天我突然蹬了腿,你可就真得不知道了。”

“万叔!”红娘子垂下头,流着泪叫道。

万元摆摆手,“三眼虎当年年纪太小,还只是一个小兵,这其中的一些事情根本就不了解。老当家的一去,知晓当年内情的除了大越的那几位之外,就只剩下我了。”…,

三眼虎点点头,“是啊,当年我还只有十五岁,啥也不知道,反正老当家的当年怒发冲冠,一声吆喝,我们一千多骑兵便随着老当家的杀出了卢城,直到进了鹰嘴岩,我还迷迷糊糊的呢!”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万元又喝了一口酒,看着云昭,红娘子,燕小乙,三眼虎等人一眼,道:“当年蒙人不断侵袭边疆,大越那时国力鼎盛,以现在的骠骑大将军关大将军为主帅,在卢城汇集了超过十万兵力,对蒙族进行大举反击,你父亲,当时便是关大将军麾下一名骑兵将领,统领着两千骑兵,而沈风,当年是这支骑兵队伍的副将,我,当年则是这支骑兵队伍的后勤官。”

“当年的大越可谓是士气如虹,在开战的第一年里,我们势如破竹,连破蒙族数大部落的联兵,连他们王庭的大帐兵也吃了大亏,在一次会战之中,被我们杀了近五千人,对于蒙族,这可是伤筋动骨的大败了。”

“当年关大将军的计算是要一直打到黑石山去,一举将蒙人驱离大漠,当时,我们也都这么想,但后来出了一件大事,终于导致这一次的反击半途而废了。”

“这一件大事便是老当家的率部反出卢城。”

“为什么?”云昭问道。

万元抬起头,看着帐蓬顶部,神情怅然,似乎已经回到了当年那金戈铁马的年代。

“当初大越为了打这一场反击战,从各地汇集起了十万人马,这其中还有两万御林军,而我们,则是长期驻扎在卢城的骑兵,如果论起战斗力,我们卢城本地这两千骑兵比起那些未经战阵的御林军可要强多了,战争初期,我们有了充足的后勤供应和强大的后援,打起仗来那可是得心应手,积功累累,妙妙,你父亲一柄破军,纵横大漠,那可真是敌者闻风丧胆啊!但也正是因为我们积功太多,终于惹出了麻烦,为了抢功,为了给自己渡金,上头派了一个叫曹旦的人来我部作为监军。”

“这个曹旦,是大越一个大阀世家的公子。事情就坏在了这个人身上了,因为他,你一家人,沈风,我,还有当初我们生死与共的两千骑兵的命运,全都改变了。”万元悲愤地道。

第一百零二章:往事(下)

“曹旦?”

“对,那个人叫做曹旦,是大越世家曹家的公子,现在的大越宰相曹仪便是他的兄弟。”万元点头道。

“那个曹旦现在呢?”云昭问道。

“现在这个曹旦是大越皇宫里的太监总管。”

“是个公公?”屋里几人都大为讶异。

万元冷笑,“就是这件事过后,他才不得不去做公公。此人刚来我部的时候,倒也还好,毕竟是世家子弟,也是有几份功夫的,跟着我们一起出征,打过几仗,反正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有一天,我们奉命出击去剿灭一股蒙人骑兵,大胜而回之后,燕将军在家里宴请各位骑兵哨将,曹旦位于监军,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妙妙,你不知道,你母亲当年可是真漂亮,是我们卢城的第一美女,大家喝得有些高了,沈老大便吵着要你母亲出来给大家敬酒,为了这事儿,沈老大后来数十年中想起来便痛苦不已,如果不是不是他吵着要你母亲出来,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其实当年,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家伙,那一个不是盼着你母亲出来给大家倒一杯酒呢?”万元捂住了头。

云昭一下了明白了过来,后面的故事自然就是评书中说得一般,曹旦这个恶少见色起意,密谋害夫夺妻了。从而引发骑兵叛乱了。

“三天过后,我们又接到了命令出征,当时我们虽然诧异,但军人的天职使我们没有多想,在你父亲的带领下,我们又一次出城踏入了大漠,而那个天杀的曹旦这一次却没有去,对外说他病了。”

“三天之后,等我们满身征尘回到卢城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等待我们的竟然是一个噩耗。妙妙,你的母亲竟然在我们回城的那个时刻在房里悬梁自尽,燕大哥踏进家门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你母亲冰冷的尸体和你独自一人在床上哇哇大哭的景象。”

“你的母亲留下了遗书,是曹旦趁着你父亲出击的时候,窜了进来,欺负了你母亲。燕大哥刚刚从血与火的战场上下来,见到的却是这种景象,那满腔的怒火那里忍受得住,也没有叫弟兄们,竟然自己提了刀便冲出了家门,冲进了军营。那个曹旦正在与一群同样来边城渡金的世家子弟们在大帐之中饮酒作乐,燕大哥冲进去,一把揪住他,只是一刀,便将这个王八蛋变成了太监。”

众人听得都是目瞪口呆,三眼虎大叫一声,“爽!怎么没有杀了这个混蛋,该一刀一刀地凌迟了他。”

万元惨笑一声,“燕大哥当然想杀了他,可是他也只有挥出一刀的机会,那帮人眼见如此景象,一涌而上,便将燕大哥扑翻在地,抓住了。”

“后来呢?”云昭问道:“前方将士英勇杀敌,后面竟然有人欺侮军人家眷,这在军中是最令人难以容忍的事情吧?”

万元看了云昭一眼,“云哥儿,你真是想得太单纯了,不过也是,当年我们还不是如你一样想的,燕大哥被抓之后,我们也都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有妙妙母亲的遗书这样铁证,燕大哥即便冲动,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并没有杀死他,只不过劁了他而已,而曹旦这种行为却是军中最为忌讳的事情。当时军中所有的中下级军官们都是愤愤不平,私下议论着,燕大哥最多是降为大头兵一个,而那个曹旦绝对难逃一死。”…,

“正当如此!”云昭点头道。

万元哈哈大笑,“但事情过了数天之后,却是风向急转,先是我们呈上去的妙妙母亲的遗书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接着在燕大哥的家中搜出了无数的与蒙人来往的信件以及大量的金银,哈哈哈,当真是好笑之极啊,燕大哥一柄破军,死在他箭下的蒙人那是成百上千,最后居然落了一个叛国投敌,与蒙人勾结,意图陷大军于死地的罪名。当时军中公布调查结果,只字未提曹旦奸人妻子致死,反而是说燕大哥意图谋反叛国为曹旦所察觉,是以杀人灭口,当年这件事现在说起来,你们觉得也是一个笑话吧!是啊,当年边军十万将士,没有人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是,只要那些大人物们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就行了,燕大哥被判斩立决!连他唯一的还不满周岁的女儿也受了牵连,要被罚入教坊司,嘿嘿,真是可恨之极啊!”

云昭骇然色变,颠倒黑白至此,当真是世所罕见了。“那,当年那些军队中的士兵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万元拍拍云昭的肩,“云昭,你没有从过军,不知道军中的情况,士兵们再愤怒,但仍有军纪约束着,更何况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就算有义愤,但拖上一段时间,便也慢慢地过去了,只有我们这一部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与燕大哥同生共死许多年的弟兄,不是这么想的,在当时的副将沈大哥的率领之下,在一个夜晚,我们突袭监狱,想要救出燕大哥,但燕大哥却没有在监狱里,我们又冲击了那个王八蛋曹旦所在之地,想要杀了他,可惜啊,被他跑了,但在那里,我们找到了燕大哥的尸体,燕大哥活生生地被这个曹旦虐死了。抢了燕大哥的尸体,又救出了妙妙,我们知道,在大越,我们再也呆不下去了,在沈大哥的带领之下,我们冲出了卢城。”

“当年卢城那么多军队,你们是怎么冲出来的?”云昭看着万元,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时我们也以为自己冲不出来,那时候个个热血冲顶,只想着大杀一场,然后死个干净好了。没有想到奉命前来围追堵截我们的军队行动迟缓,有的明明在我们前方,却只是大呼小叫着就是不上来厮杀,甚至还露出了空当,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那有不明白的,我们冲到城门口,城门居然也还是打开的,云昭,你当时是没有看到那种情况,十几个士兵关门,那城门楞是推不动啊,军官在旁力大呼小叫着,但手势却是在示意我们快跑吧!我们一溜烟地冲出了卢城,而随后前来追击我们的却是后来的卢城主将冯从义,当然,我们毫无惊险地跑掉了,从此从大越的正规骑兵变成了大漠的马匪。”

“看来公道自在人心,大家知道妙妙父亲的冤屈啊!”

万元长叹了一口气,“但经过此事,大越军队士兵大跌,军无斗志,不得不整顿休养,而蒙族正是趁着这个时机,纠集了大量的军队,大越失去了最佳战机,最后只能偃旗息鼓,结束了对蒙人的战争。也让蒙人有了后面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啊!”

红娘子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拳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云昭回头看着她,被她扭曲的面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过去握住红娘子的手,“妙妙,你怎么了?”…,

红娘子霍地站了起来,猛地摔脱了云昭的手,一溜小跑便冲出在大帐,云昭正要跟上去,万元阻止道:“云昭,让她一个人去静一静吧!”

三眼虎一把抢过万元手里的酒壶,猛灌一口,“这个狗屁的大越,亏得老当家的还一直带着我们为他们打蒙人呢,这个狗朝廷,让人灭了才好。”

万元吸了一口气“三眼虎,你记住,我们打蒙人,不是为了这个什么狗屁朝廷,而是为了百姓,蒙人如果打进了中原,那么蒙受苦难的只能是老百姓,你以为那些门阀世家会怎样么?蒙人当真打来了,他们也许只要换换门庭,从向大越皇帝下跪,变成向蒙族大王下跪,便一样可以安享荣华富贵,照样可以鱼肉百姓。”

“这个世道,真是让人没得活了!”云昭砰的一拳砸在地上。

夜深人静,鹰嘴岩上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云昭从房中走出,红娘子在沈风的墓前已经坐了小半夜了。

“妙妙!”云昭蹲在红娘子的面前,“回去休息吧,沈叔已经去了,活着人还经继续,你当时不也是这样劝我的吗,你这个样子,沈叔在九泉之下也是不安心的。”

红娘子举起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云大哥,陪我喝酒。”

“妙妙!”

红娘子看着云昭,“我没事,真的,我只是有一些想不通而已。云大哥,你说说,我父亲算是忠义吧,为了大越出生入死,但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而那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却反而什么事也没有,如今还是身居高位,沈叔虽然反出了大越,但这几十年来,却为了大越的边境安宁,亦是出生入死吧,但下场却又是如此,最后竟然连一个全尸也没有得到,云昭,你说这是为什么?”

云昭叹了一口气,接过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这个问题,他也想不明白,也无法想明白。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由这些人来掌握?”红娘子抚着沈风的墓碑,“云昭,我们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能由自己来作主。”

“妙妙,你想做什么?”看着红娘子铁青的面孔,云昭有些担心地问道。

红娘子霍地站了起来,“我要造反,我要将这个世界打个稀巴乱,我要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都打落云端,让他们跌落在泥浆里,再也不能为非作歹。”

第一百零三章:我要造反

当年的沈风虽然反出了卢城,但随着他一同冲进大漠的两千骑兵,上至将领,下至士兵,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在造大越朝廷的反,而只是对一种不公的最为激烈的反抗,而在随后的数十年里,这些被称为马贼的家伙实则上仍在做着替大越维护边疆的事情,成为蒙人的心腹之患,而在当年的那场战争之中,虽然大越未竟全功,但仍是成功地将蒙人打得损失惨重,几十年来一直在默默地舔食着伤口,随着老王一命呜呼,又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王位争夺战,蒙族各大部落之间互相厮杀拼斗,亦无力对强悍的鹰嘴岩马匪进行围剿,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与这些悍匪较劲而损耗自己的实力,从而让对手从中得到好处。

正是在各种客观条件的促成之下,鹰嘴岩马匪才得以生存了这么多年,但随着大漠蒙族被兀达统一,鹰嘴岩的压力便逐渐加大,但由于当时有卢城冯从义的存在,他们仍然能在对手的打压之下顽强地生存,并与卢城构成犄角之势。

蒙族兀达虽然一统蒙族,国势日昌,但资源上的缺乏让他们的实力受到极大的限制,入主中原,那怕是得到一块更加富饶的土地,便成为了每一个蒙人心中的梦想,但在大越面前,他们仍然显得很是孱弱。蒙人铁骑无双,但却不善攻打城池,相对于大越五花八门地守城器械,蒙人攻城器械就显得太过于薄弱,他们缺打造箭矢的铁料,缺打造器械的工匠,总之,但凡关于军事上的所有东西,他们都缺。

在这种情况下,兀达与雅尔丹订下了一系列的计策,先是向大越上表称臣,以臣服的姿态换取大越设立榷场,开展双边贸易,只要贸易禁运一旦放开,在金银的刺激下,肯定会有追逐最大利益的商人们将他们需要的东西运进来,那些东西不是一倍几倍的利,而是十倍数十倍的利润。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参于到这项走私活动中的居然是大越的未来继承人之一的大王子。

榷场只开办了一年,蒙人便筹集到了足够他们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的物资,随着大王子走私军械的事情的暴光,这条路显然是再也走不通了,蒙族便开始进行他们的第二条战略计划,即发动突然袭击,占领一块大越的土地,在取得进攻中原的桥头堡的同时,也可以减缓资源上的不足。

雅尔丹奔赴前线,精心策划之下,一箭双雕,将心头大患鹰嘴岩马匪一举击溃,再也无力为祸大漠,又成功地调动卢城守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卢城,使边疆到潭州之间,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什么大城要塞阻挡蒙军的前进。

这一次蒙军没有呼啸奔腾着直攻中原,在夺下卢城之后,只使一部兵力缓缓推进,而主力则一分为二,分别进攻距离卢城数百里之外的另外两座边城,象山府与安庆城。

在云昭等人自潭州外潜行返回鹰嘴岩时,象山府五千守军被围十余天之后,在守将韩仲的带领下,已经向蒙族投降,而安庆城因为位置稍为靠后,在他的背后已经多有崇山峻岭,以此为倚凭,尚在苦苦支撑。但守将岳铭亦只能据城而守,如果不是安庆城守军还牢牢地扼守着一条通往邻州益州的小道,还能得到一些物资补充,亦早已箭尽粮绝了。这场战争来得太突然,来得毫无征兆,所有的大越边疆守军都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

事实上,此时的大越边境,已经有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沦陷于蒙人之手了。

作为一个大越人,而且是一个与蒙人有着深仇大恨的大越人,云昭满脑子里现在想得是杀蒙人,将他们赶出去,赶回大漠,救回自己的妻子,此时骤然听到红娘子大声地叫着要造反,他不由呆了,整个人瞬间石化。

“妙妙,你,你要造反?你要造谁的反?”云昭结结巴巴地道,李氏统治大越数百年,正统王朝早已深入人心,在云昭的脑子里,李氏皇帝那就是大越的天啊。

以前的鹰嘴岩马匪虽然反出了大越,但他们自己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真得造反了,但现在红娘子大声地喊出了造反两个字。

“造谁的反?当然是造大越的反!”红娘子一掌击在身边的巨石之上,柳眉倒竖,“我爹爹为了大越出生入死,但竟然连妻儿也保不住,被陷害至死,至今头上还顶着一个叛国投敌的大帽子,沈叔这几十年来,为了大越的边疆,鞠躬尽瘁,但最后居然是被大越边军设下陷阱杀死,忠义之士在大越没有立足之地,倒是那些奸臣坏人高据朝堂,肆意妄为,这样的大越要他何用?”

“既然他内不能容忠臣义士,下不能保黎民百姓,外不能抗外敌入侵,我为什么还要像爹爹,沈叔那样,傻乎乎地去为他战斗?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金枝玉叶,门阀世家,什么时候想过老百姓了,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一颗可以随时丢掉的棋子,只要不损失他们的利益即可。云昭,你说说,这样的皇帝,我们要他何用,我们为什么不能推翻了他,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任意妄为?”

“妙妙,现在外敌入侵,正是我们要同心协力的时候!”

“哼哼,同心协力?云昭,司马瑞和我们同心协力吗?沈叔为了保存边军的实力,当初不许我们冲阵,结果怎么样?沈叔死了。保存了实力的边军在抵抗蒙人吗?他们跑了!”

“也许这只是司马瑞一人的行为啊!”

“观一叶而知秋。”红娘子断然道:“这就是如今的大越官场,这就是如今的门阀世家,我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样一些人,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我要去造反,我要将他们打倒在地,我要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门阀世家,没有人欺人,人压人,我要一个清平朗朗世界,云昭,你帮我吧。”

云昭苦笑,“妙妙,即便你想去造反,但现在我们身处大漠,蒙人势大,边疆千里土地,已为蒙人占领,怎么造反?”

红娘子吸了一口气:“我会离开边疆,我去中原内地,我去那里找机会,大越如此腐败无能,内地想必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不知有多少人在梦想着打倒李氏王朝呢,也许他们只缺一把火,只差一个领头的,只少了那么一点点火星,我去做这个火星。”

“什么,你要离开大漠?”云昭跳了起来,“妙妙,你得想清楚了,你对大漠熟悉,对内地完全不了解,离开了这片土地,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其中的危险你考虑过了没有,在中原内地,朝廷的统治一定比在边疆要强多了。”

“想要造反,那能不冒险。”红娘子嘿嘿一笑,“云昭,现在蒙族入侵,其势凶猛,朝廷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们吸引住了,这个时候,正是潜入内地造反的好时机。他们要抵抗蒙族,军力会大幅度地对边疆倾斜,内地必然会力量削弱。”…,

“妙妙,这你不是在变相地帮助蒙人吗?”云昭摇头道:“你不要忘了,沈叔的死,蒙人起码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蒙人是我的仇人,大越朝廷也是我的仇人,他们,我都要杀!”红娘子杀气腾腾地道:“但是现在,在边疆,我们没人没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与蒙人相抗衡,所以我去内地,我去造反,我竖起大旗,招兵买马,云昭,等我在内地聚起军队,打垮了朝廷,再挥兵北来,收拾蒙人,他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妙妙,大越统兵百万,跨地千里,你知道整个大越有多大吗?你不可能打败他们的,你不可能成功地。”云昭道。

“如果他们都象卢城边军这般,便是带甲百万,在我眼中,也不过土鸡瓦狗而已。”红娘子挥了挥手,“我意已决,云昭,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想留在边城,想去找蒙人报仇,想去救柔娘,我不会勉强你的,你愿意去帮我,我很高兴,如果你要留在边城,我也不会怪你。我先回去睡了。”

看着红娘子的背影,云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妙妙怎么会有这个注意?她怎么可能成功?

“云昭,你不打算去帮妙妙么?”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云昭回头一看,却是万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

“万叔,妙妙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会使她身陷险境,大越就算现在不行了,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妙妙势单力薄,却去敌人最为强大的所在举旗造反,怎么可能成功?”

万元嘿嘿一笑,“那也说不定,也许对手看起来最强的地方,却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呢?”万元道:“我一直关注着内地的一些事情,这一两年来,内地旱涝灾害连连,天灾之下,又加上门阀世家,豪族地主的重重盘剥,很多地方已是民不聊生,便是原先极为富庶的地方现在已是过得极为艰难,所以,妙妙如果真去了,并不是没有机会,你考虑一下吧,如果妙妙得你相助,那便如虎添翼啊!”

“我,我……”云昭张嘴犹豫半晌,终是低下头来。万元叹了一口气,蹒跚着离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分道

云昭虽然出生在边疆的偏僻小村,但却从小随着柔娘的父亲秦先生一直读书,忠君爱国,忠孝节义是秦先生一直给他灌输的理论,在秦先生的嘴中,皇帝还是好的,朝廷也是好的,只不过被下面的那些歪嘴和尚唱歪了经文,便像司马瑞这样的一般,所以在云昭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造反,推翻现在的皇帝这种想法,而红娘子昨天晚上的一翻陈辞在他心中翻起了巨大的波浪,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的他,清晨起来,肿眼泡腮,两个黑眼圈分外醒目。

草草地吃完早饭,鹰嘴岩一众人都聚到了一齐,很显然,现在鹰嘴岩马匪已经名存实亡,这里已经不是一个久居之地,只剩下三百人的队伍甚至经不起一个蒙族部落的一击,他们必须另找出路。

屋内气氛显得沉重凝滞,这么多年来,他们已将这里看作了他们的家,但现在,不得不放弃了。

沈风死了,现在鹰嘴岩的主事人便成了红娘子燕妙妙,万元,云昭,三眼虎,燕小乙,还有来自老窝的姚谦,都齐聚在一齐。

姚谦带来了被占领区的最新的消息。

“蒙人这一次明显改变了入侵的策略,占领卢城周边大片区域之后,他们不再是像以前那样烧杀劫掠,以战养战,而是迅速地结束了混乱的局面,无论是大帐兵还是部落士兵,军纪严明,鲜有骚扰民众者,我这次从老窝潜出来,沿途便发现了一个村子外的路边高悬着数十个人头,那都是蒙人自己的战士,听说是因为抢了一个村子里的女人**而被蒙族大王亲自下令处死,人头就挂在那个村子之外。”

众人都是眉头紧锁。

姚谦继续道:“恐慌的边民的情绪被稳定了下来,大批的逃亡者被蒙人驱赶回自己的村子后,发现蒙人对他们并无什么恶意,便都重新定居了下来,所以现在虽然蒙人占领了边城周边近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形式却显得很平静。”

“象山府被围之后,守将韩仲眼见无路可逃,率部五千人投降蒙族,蒙族大王兀达于卢城亲自接见了他,褒勉有加,竟然直接封赏韩仲为义王,将象山府直接封给他作为他的私人领土,五千士兵也划归韩仲私兵。并允许韩仲再招兵一万人,当然,韩仲得自己找军晌,蒙族王庭是不会给他提供军晌的。”

“蒙人于卢城设州,任命了原卢城一个叫吴颜的五品主薄担任知州,不少的原大越官吏直接留任,以郭尔郭斯部族长葛洛为卢州总督,统管卢州兵事。而扎尔勿惕部阿斯兰已率本部二万余骑直扑潭州,巴鲁图部则仍在攻击安庆城,潭州以外,已经只剩下安庆城尚在抵抗,其它各地都已给蒙人平复了。”

万元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代的蒙人大王的确不是一般人啊,他吸取了以往蒙族入侵的教训,开始稳打稳扎,建立稳固的基地,贮备更多的资源,要与大越打一场持久战了。”

三眼虎抬起头来,“大越地大物博,根基雄厚,如果蒙人不能速战速决,那么等大越回过神来,大兵压境,蒙人焉有胜机?”

万元摇摇头,“如果大越内部稳固,兀达此等做法自然是作茧自缚,自取灭亡,但问题是,大越现在内部已经出了大问题,与十数年前的蒙族老王死后,蒙族便大乱一般,现在的大越皇帝听说身体已经极端不好,争夺皇位的斗争愈演愈烈,你说这个时候,那些大人物们顾得上蒙人么?只怕在他们看来,蒙人占领了卢城之后,便裹足不前,正是畏惧大越的表现,蒙人如此行为,正中他们下怀,在他们看来,便让蒙人占领这些边疆僻地又有何妨?等到大越皇位争夺尘埃落定,再聚集兵马,打回来便是,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地方放在眼里,丢了就丢了,反正又不能给大越朝廷创造财富,自然不会放在他们心上。”…,

“可是边疆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聚积着上百万的大越子民,朝廷也不管么?”云昭问道。

万元失笑道:“云昭,在那些人眼中,上百万的子民算什么?大越拥地万里,百姓数亿,繁华之地数不胜数,这点子东西他们哪会看在眼里?”

云昭咬着牙,低下头。

“这一次蒙人对大越的一个区区五品官员竟然不惜以王爵加封,更是允其拥有私兵和大量的私人领地,会给大越的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一个强烈的暗示,连韩仲这样一个小人物都可以得到这样的封赏,那如果自己也投到蒙人麾下,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大的好处呢?”万元摇头,“这个兀达的确是厉害,这一招将来不知会让多少大越的实力派会骑墙观望,最大程度削弱大越的凝聚力量。”

三眼虎有些不耐地道:“万老,那个韩仲当什么义王不管我们屁事,现在我想得是,我们怎么办?”

继续当马匪,显然已经不现实了,这些日子以来,蒙族的部落越来越多的开始向卢城靠拢,恐怕接下来,他们会大举移民到卢州之内,卢州地广人稀,虽然比不了大越腹地,只能用苦寒两个字来形容,但比起大漠,却是天堂了。

如果再迟疑下去,恐怕会被这些蒙人部落包围在中心,那时候想走就难了。

如果蒙人在占领区内烧杀抢掠,不得民心,那也好说,这样会产生大量的流民,鹰嘴岩亦可以招到不少的人入伙,迅速地扩大部队,这样,在蒙人主力向潭州进攻的时候,他们亦可以自保,或者找到另外一块栖身之地,但蒙人王庭现在的举措,却是最大程度地安抚了边疆百姓,既然只要不反抗,还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只不过换了一个主子交税而已,甚至来收税的都还是以前的那些官员,那老百姓们又何必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反抗蒙人呢?边疆之地的百姓,对于大越的归属感本身就不是那么强,这些年来,大越中枢朝廷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除了无休止的名目繁多的税收。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半晌,红娘子道:“各位弟兄,大漠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我准备进中原去。”

三眼虎等人都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红娘子,“红姑娘,我们进中原去能干什么?”

“造反!”红娘子一掌击在椅子上,哗啦一声,将椅子击得片片碎裂,“我要去造反,我要去推倒这个王八蛋的大越李氏王朝,我要将那些什么曹氏,关氏,李氏统统打倒在地上,让他们再也不能作威作福。”

“好!”三眼虎哗啦一声跳了起来,“边疆呆不下去了,我们就去中原,去造反,去给老当家的报仇。”

三眼虎兴奋得双眉中间的胎记发亮,“红姑娘,我们跟着你去。”

“小乙,云昭,红姑娘这个注意不错吧?”三眼虎大笑着拍着身边燕小乙与云昭的肩膀,道,“我们进中原,去轰轰烈烈干一场,中原那些豆腐兵,那里是我们的对手。”

燕小乙大笑着站起来:“自然要跟着红姑娘去。”

云昭却是低下头,没有应声。

看到云昭没有反应,三眼虎不由大怒,“云昭,你这是什么意思?”挽袖子抡拳头,那架式,几乎马上就要上去干仗了。

红娘子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拦住三眼虎,“三眼虎,你干什么?云昭有他自己的事情,他还要去找他的未婚妻柔娘,如果跟着我们进了中原,那柔娘怎么办,不管了么?”…,

云昭抬起头,歉然地看着红娘子,“对不起,妙妙,我还是想留在边疆,其一我是想找柔娘,我不能扔下她不管,其二,我觉得,我们最大的仇人还是蒙人,我想留下来对付他们。”

“云昭,你作死么?”燕小乙走了过来,“我们都走了,你单枪匹马,就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儿,蒙人成千上万,不要说精锐的大帐兵了,就是那些部落兵,也能累死你。”

云昭笑了笑,“总是有办法的,人是活的,还能让尿蹩死了。”

燕小乙重重地喘了口粗气,“云昭,跟着我们一起去,先打翻了这个狗屁的什么李氏皇帝,掀了他的位子,咱们再打回来,不一样可以报仇吗?”

云昭道:“小乙,我等不得,柔娘也等不得。我要留在边疆,那怕有再多的艰难险阻,我也要找到柔娘。”

万元站起来,道:“云昭不会是单枪匹马,妙妙去中原,此去万里迢迢,根本不可能带太多的人去,而且,我们现在还有三百人马,这里面有许多人都有家眷在边城,这些人也不适宜跟着妙妙走,小乙,你去统计一下,凡是愿意跟着妙妙走的,就开始打点行装,愿意留下来的,便跟着云昭吧。”

云昭感激地看了一眼万元,“谢谢万老。”

万元呵呵笑道:“云昭,你也不用感谢我,有一句老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蓝子里,狡兔也还有三窟呢,妙妙去中原,你在边城,将来你混不下去了,可以去投妙妙,妙妙失败了,回到边城,也还有一个家嘛!”

第一百零五章:月儿圆

皓月当空,将鹰嘴岩照得宛如白昼,鹰嘴岩上,所有人都在打点行装,明天,他们就会分成两拨,大约有近一百人随着红娘子远赴中原,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鹰嘴岩的老人,而其它人,则选择留了下来,跟着云昭一齐在大漠之中拼杀。

云昭独自一人座在鹰岩之上,他有些不敢单独面对红娘子,还有三眼虎以及燕小乙,对于云昭不跟着他们一齐走,三眼虎和燕小乙是很不满的。

盘膝坐在岩上,云昭盯着大如圆盘的月亮,自己的选择错了么?

“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云昭回过头来,眼前不由一亮,红娘子今天穿了一身粉红的长裙,披肩的长发之上,罕见地还插上了一头黄色的小花,看惯了红娘子的戎装打扮,陡然见到她如此女性化的一面,云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红娘子本身便是极漂亮的,与柔娘的那咱温柔似水的温婉之美不同,红娘子即便换上了红妆,但眉眼之间仍是透露出一股巾帼之气,与柔娘刚好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正如春兰秋菊,各有擅长。

看着云昭有些发呆,红娘子卟哧一笑,走过来,挨着云昭坐下,道:“从小便穿惯了戎装,陡然换上这个,倒真有些不习惯,满身的不自在。好看么?”

云昭老老实实地道:“好看!”

红娘子脸上飞红,幸亏是在晚上,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双手托腮,看着月色下的大漠:“大漠的景色真是好看,我这一走,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大漠的夜色了?”

云昭转身头来,“妙妙,我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们生在大漠,长在大漠,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家?”红娘子茫然四望,“家都没了,云昭,你的家没了,我的家也没了,这个世道,就容不得好人有一个正常的家,所以,云昭,我要去中原,将这个世道打烂,打碎,让他破茧重生,让每一个好人都有一个完美的家。”

云昭站了起来,“妙妙,这个世道虽然黑暗,但总有些光明在里头,你要去造反,我不阻止,但我也不赞成,现在边疆外族入侵,眼见着这些人志在中原,此时,正需要我们同心协力,你如果真去造反,中原大乱,只会更加便宜这些蒙人呀!司马瑞虽然不是东西,韩仲更是投降了蒙人,但你瞧瞧,在安庆,不是还有岳铭将军以一支孤军,在拼死地对抗蒙人么?”

红娘子幽幽地道:“我没有这么多想法,我只知道,这个朝廷害死了我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沈叔,使我们这些人没有活路,那我就要打出一条活路来,凭什么让他们来支配我们的命运?算了,云昭,我们别争论这些东西了,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情吧!”

云昭看了一眼红娘子,“一定要走吗,妙妙,你瞧,这就是大漠,岳父曾教我念过一首诗,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马行高碛上,日堕迥沙中。是不是很贴现在的景色?”

红娘子微微一笑,知道云昭还想挽留自己,但自己却心意已决,“云昭,我从小便在军营之中长大,沈叔是个大老粗,但却经常念叨一句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现在龙城飞将死了,胡马却长驱直,你说这是谁的错?”…,

云昭不由默然。

红娘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挽起了云昭的胳膊,“今天的月亮真圆。”

“今天是十五,月亮当然圆。”

两人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满月,想着明天就要分手,红娘子这一去,两人便要相隔千山万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心中都不由有些黯然。

“云昭,我在帐中准备了一些酒菜,陪我去喝几杯吧,算是为我送行。”红娘子仰起脸,看着云昭,道。

“好,我也正想喝几杯。”云昭点头道。

红娘子大帐之中,一盏红烛摇曳不定,灯光之下,两三个小碟中装着些佐酒的小菜,一坛酒放在一边,泥封已经打开了,帐中酒香四溢。

提起酒坛,红娘子给云昭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碗,“这是上一次我,你,沈叔,还有万叔四人在一起时我拿出来的酒,那一天喝了半坛,剩下的我封好了,重新埋了起来,今天,我们两人将他喝完。”

提起沈风,两人眼圈都有些红了,云昭端起酒碗,“为了沈叔,我们干了他。”

“干!”红娘子端起碗,与云昭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红娘子正待去拿酒坛,云昭却一把抢了过来,“妙妙,我来,这一碗我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红娘子嫣然一笑,“多谢你的吉言,我也祝你纵横大漠,报仇雪恨,早日找到柔娘。”

“干!”

此时,在另一间大帐之中,万元与姚谦两人也是相向而坐,“老万,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真的决定跟着妙妙一起回去中原吗?”姚谦问道。

万元抚着花白的胡须,“去,必须得去,当年的老人们就只剩下我了,三眼虎也算是那个时代的人,但那小子当时还是一个小屁孩呢,老沈走了,我怎么能放心妙妙一个女娃娃独自去闯荡,自然是要跟着照看的。不过姚谦,你决定就留在这里吗?”

姚谦点点头,“这里有我的家,亲人,我年纪也不小了,就呆在这里吧!”

“也行,云昭也还年轻,需要你这样的人在一边照应。”

“来,我们喝一碗,对了,云昭和妙妙两人怎么没有看见,把他们叫来陪我们一齐喝一杯吧?”姚谦道。

“算了,你也知道妙妙的心事,她极喜欢那个云昭的,我看云昭对她也不是没有意思,两个娃娃肯定想单独呆一会儿,我们还是不要去煞风景了。”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在一起?”姚谦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

“怎么啦?有什么奇怪么?”万元不以为然。

“先前妙妙到我这儿要了一样东西!”姚谦怪怪地道。

“什么东西,你那里除了药,还有什么?”万元笑道。

“迷迭香!”姚谦看着万元。

卟的一声,万元喝进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喷了姚谦一头一脸,一边抹着脸上的酒水,姚谦道:“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万元大声地咳嗽着,一边咳一边笑,“不会吧,不会吧?当真是这个样子?”

两人对视半晌,突地都是拍案大笑起来。

红娘子帐中,云昭与红娘子已经将半坛子酒喝得快见底了,本来就不擅长喝酒的云昭此时全身发热,头也感到昏呼呼的,眼见的红娘子也变得有些朦胧起来,烛光之下,红娘子笑颜如花,当真美丽不可方物。

“云昭!”红娘子站起来,走到云昭面前,半蹲在他的面前,“我漂亮么?”…,

“漂,漂亮!”云昭身上有些火热,脸上红通通的,舌头打结地道。

红娘子伸出两手,搭在云昭肩上,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喜欢我么?”

云昭心砰砰地乱跳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回答,“你喜欢我么?”

“我,我当然喜欢!”半晌,云昭才答道。

红娘子笑着,将自己依偎进云昭的怀里,云昭身上发烫,两只手举在空中半晌,终于还是回圈过来,将红娘子柔软的身体拥进了怀里。

“云昭,我喜欢你!”仰起脸,红娘子媚眼如丝,几乎是呻吟着说着话,仰起头,将殷红的双唇慢慢地凑向云昭的嘴唇。

双唇相接,两人都是如遭雷击,僵立半晌,一股热流自云昭丹田之处升起,两臂猛地用力,紧紧地将红娘子拥住,有力的双臂让红娘子轻叫了一声,双臂紧紧地抱着云昭的脖子,娇喘连连。

云昭的舌头有力地叩开了红娘子的贝齿,有些蛮横地在对方的小嘴之中胡乱搅缠,红娘子热烈地回应着,两只用力的腿盘在云昭腰间,坚挺的酥胸紧紧地贴在云昭胸前,两人一齐翻倒在地上。

哧啦一声,那是红娘子红裙破裂的声音,云昭双手一分,红娘子的红裙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两片,飞到了大帐的角落之中,单薄的白色胸围怎么了遮掩不住她傲人的双峰,云昭低叫了一声,将脸贴在双峰之间,两手顺着对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滑下去。

红娘子星眸半闭,两手在云昭的后背之上,抓住他的衣裳,用力一撕,云昭的衣衫立时破裂,露出了他坚实有力的胸膛。

帐中红烛不知被那里来的一阵风吹过,摇晃了几下便熄灭,帐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余下两人粗重的喘息之声和低低的娇吟之声。

天色放亮,昨天晚上还月光普照,今儿一大早,却是天色陡变,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中的鹰嘴岩上,马匪们都已是整装待发,三眼虎与燕小乙两人走向红娘子的大帐,众人都已准备好了,但红娘子还不见踪影。

“红姑娘这是在干嘛呀,怎么还不出来?”三眼虎道。

燕小乙笑道:“马上就要走了,二当家的可能有些舍不得,必竟是女人嘛,多愁善感一些。”

两人笑着走到红娘子的大帐外,三眼虎是大咧惯了的人,走上前去一把拉开帐门,“红姑……”

一句话没有说完,突地发出一声怪叫,像被蛇咬了一口般闪电般地退了回来。

看到三眼虎的反应,燕小乙以为出了什么事,霍地便向内窜去,“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三眼虎一伸手,拎小鸡儿一般将燕小乙拎了起来,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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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今天天气真好啊!

三眼虎的手劲奇大,燕小乙又毫无防备,被他拎着后脖子向后一摔,顿时跌了一个四脚朝天,啊哟一声惨叫,腰身一挺站了起来,双手捂着屁股乱跳,却是三眼虎将他摔出去的地方,恰好有一块尖角朝上的石头,这一下却是硌得不轻。

“你疯了吗你!”燕小乙捂着屁股,又叫又跳。

三眼虎仰首朝天,不理不睬,只是终归没有蹩住脸上的笑意,先是咯的一声,接着便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来。

“怎么啦,怎么啦?”燕小乙大惑不解,一迭声地追问着。

红娘子大帐之中,到处都是撕乱的衣物,胡乱地摔的到处都是,帐角,并不宽的一张木床上,红娘子与云昭相拥而卧,两人的身上只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云昭赤裸的上半身和两条大腿都裸露在外,强壮的胳膊之中,紧紧地抱着披散着一头青丝的红娘子,同样的,红娘子上半身也完全赤裸着,满头的青线披洒下来,恰好将一双饱满的丰乳遮掩住,但从发丝的缝隙之间,亦可看见那一道因为侧身紧偎着云昭而显得分外突出的深深的乳沟。

两条修长笔直的小腿却是紧紧地缠着云昭,两人仍是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拥偎在一起。

姚谦的迷迭香在其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夜春风,数度癫狂,疲惫不堪的两人此时尚沉浸在梦乡之中。

燕小乙的大叫之声将两人惊醒,云昭霍地睁开双眼,有些朦胧的视线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心中一惊,身体稍稍一动,依偎在他身侧的红娘子已是醒了过来,抬起头来,亦是有些半梦半醒,一只手撑在云昭的胸膛之上,半抬起身子,转头看向帐门。

这一撑起身子,云昭的眼睛不由直了,红娘子一对骄人的玉兔毫不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傲人的双峰之上,两点嫣红晃荡着不时擦过他的鼻尖。

虽说昨夜数度云雨,但血气方刚的云昭在这一刻,仍是感到一股热流从下腹升起,瞬间生理上便起了反应。某处的突然坚挺让下半身仍然与他纠缠在一起的红娘子猛地清醒过来,霍地转头,两人四目对视,片刻之后,红娘子突然一声轻呼,猛地伏下身子,一把扯过毯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只余下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外。

云昭兀自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自己坚挺的小弟弟,才噢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翻身下床,慌乱之间,竟然跌了下去,着着实实地来了一个嘴啃泥。两手胡乱地抓起一件衣物,遮住自己的下半身。

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红娘子,云昭呆呆地盯着她。

慢慢地,悄悄地,红娘子掀开一角毯子,露出一双仍旧媚眼如丝的双眼,看到云昭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又是一声轻呼,再一次蒙住了自己的头。

“妙妙,我们……”云昭结结巴巴地叫道。

红娘子慢慢地探出头来,用毯子遮住胸前,从床上坐了起来,两腮艳如桃花,一点朱唇几次开合,终于轻声道:“云昭,你拿得是我的小衣。”

云昭低头,赫然发现遮住自己的下体的却是红娘子的胸围,慌乱之间,赶紧丢掉一边,又去找自己的衣物,不防丢掉红娘子小衣之后,胯下那物却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对方面前,红娘子大羞,两手赶紧去捂眼,不防毯子又滑了下去,一双玉兔又完全暴了出来,一时之间,闹了一个手忙脚乱。…,

云昭在零乱的帐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衣物,却又有些欲哭无泪,没有一件还是完好的,都被撕扯的不成模样,同样的,红娘子的亦是如此。

此时也顾不得别得,胡乱地套上已不成模样的衣物,此时,红娘子却已是从帐中箱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快手快脚地穿好,下了床,站到云昭的面前。

“妙妙,昨天,我……”云昭满脸羞惭,低头不敢看红娘子的双眼,云昭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道是昨天自己酒后乱性,把红娘子给那个了。

红娘子看着云昭,向前跨了一步,两臂环拥住云昭的腰,将头贴在云昭的胸前,倾听着他有力地砰砰的心跳声,有些迷醉地闭上双眼,“云昭,我愿意,我喜欢!”

听到红娘子近乎呻吟般的回答,云昭不由有些呆了,慢慢地,终于伸出双手,将红娘子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帐里寂静无声,两人的心跳声彼此可闻,半晌,云昭才道:“对不起,妙妙。”

“我说过了,我愿意,我喜欢。”

“妙妙,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中原,你能原谅我么?”

“我知道你的心意,云昭,我只要你也喜欢我就够了。我知道,柔娘在你心中很重要,我只是想在你的内心里,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能够容纳我就好了。”

“妙妙,你和柔娘对我一样重要。答应我,去了中原,如果事不可为,一定不要勉强,赶紧回来,我在大漠等你。这里,有你的家,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也一样,云昭。”

红娘子抬起头,踮起脚,将自己的一点朱唇凑向云昭,云昭双臂一紧,搂着红娘子,低下头,两人紧紧地吻在一处。

外面传来燕小乙的大叫大嚷声,“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虎爷,虎爷,你笑什么?”

“小儿不宜,小乙,你老实地呆在这儿吧!”三眼虎大笑。

帐内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红娘子后退了一步,含羞地看了一眼云昭,快手快脚地将头发辫好,整理好衣裳,又伸出手去替云昭整理,只是云昭的衣服实在被撕得太破了,扯了那里露出这里,怎么也弄不好。

“算了,我是男人,怕什么!”云昭轻笑道。

红娘子轻轻地啐了他一口,“走吧,出去吧!”

两人掀帐而出,燕小乙立时便呆住了,一双大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特别是看到云昭一身的破烂,更是瞪圆了眼睛。

“云昭,你和红姑娘打架了?瞧你那样子,定然被揍得极惨,嘿嘿,和红姑娘近身肉搏,你现在还不是个儿。”燕小乙幸灾乐祸。

云昭嘿嘿干笑,三眼虎放声大笑,红娘子不由大窘。

大窘之后又是大怒,怒目瞪着三眼虎,“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三眼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两手反背着,仰首朝天,“今天天气真好啊!”

燕小乙莫名其妙,“今天天气好?虎爷,你没病吧,这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雨,最是烦人了,那里天气好了。”

云昭笑着,“是啊,今天天气真不错。”牵了红娘子,迈步便行。

燕小乙抬头看着阴沉沉的老天,“这也算好天气?”

三眼虎拍拍他的肩,“小乙,心情好,天气自然就好,你哪,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大笑着随着红娘子向前走去。…,

燕小乙站在原地,突地看见云昭与红娘子十指紧扣,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心情好,天气就好了,啊哈哈,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啊!”

准备随红娘子南进中原的马匪们已经整装待发,红娘子却叫过来了燕小乙:“小乙,我求你一件事。”

燕小乙惊道:“红姑娘,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便了,什么求不求得,你可是二当家的,不,现在已经是大当家的了。”说到这里,燕小乙不由有些黯然。

红娘子两手搁在燕小乙的双肩上,“小乙,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就像我的亲弟弟一般,现在姐姐求你一件事,你答应吗?”

“红姑娘,我答应,不管什么事儿我都答应。”

“你别跟我进中原了,留在大漠,留在云昭这里。”红娘子道。

“啊?红姑娘,你不要我了?”燕小乙大惊,“不,我要随你去中原。”

红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与万元两人告别的云昭,低下头,轻声道:“姐姐要你留在大漠,是想让你留下来帮云昭。”

“云昭一个大男人,功夫又这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进到中原,人生地不熟的,正好让我帮你啊!”燕小乙摇头道。

红娘子低声道:“小乙,你年纪虽然不大,但对大漠却极其熟悉,云昭在大漠,有你在身边,我会放心很多。”顿了一顿,将嘴巴贴近燕小乙耳边,“姐姐告诉你啊,那云昭已经是姐姐的人了,你得替我看着他,别让其它什么狐狸精靠近他,知道吗?姐姐的后半生可就靠你了,我可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云昭身边一大堆女人呢!”

燕小乙张大嘴巴,“啊?”

“小乙,姐姐的后半辈子可就指着你了,你不愿意替我看着他吗?”

燕小乙呆了半晌,忽地一跺脚,“行,我替你看着他,那个狐狸精敢靠近他,我就一刀劈了丫的。”

“真是姐姐的好弟弟。”红娘子开心地笑起来,“以后你们在大漠,小心一些,现在的大漠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中原找我。”

“放心吧,红姑娘。”燕小乙道。

第一百零七章:别离

杀虎口外,鹰嘴岩的马匪们互相拥抱着,用力地捶打着彼此的xiōng膛,含着热泪互道珍重,两拨人马将在这里分道扬镳,一进中原,一入大漠。

云昭走到三眼虎面前,深深地向三眼虎一揖到地。

伸手抓住云昭,三眼虎笑道:“云昭,还记恨虎爷的马粪吗?”

心中的伤感被三眼虎这一句话顷刻间击碎,云昭大笑起来,“多亏了虎爷的马粪,为了少挨几下,可是逼着我长进了不少,正要多谢虎爷呢!”

三眼虎狂笑着捶着云昭的xiōng膛,“好小子,好小子,我喜欢,我当初应当去刨几砣狗屎来,说不定你现在就天下无敌了,哈哈哈!”

云昭身边的乌云踏雪喷着粗气,一双大眼看着三眼虎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云昭,悄悄地凑了过来,看到乌云踏雪,三眼虎立时后退一步,“狗日的你这黑骡子,又想暗算老子,也不想想,是谁替你洗了一个月的毛,真是狼心狗肺啊!”提起这一段血泪史,三眼虎看着乌云踏雪的眼神就不善起来,当初打赌输了,三眼虎要给乌云踏雪刷一个月的毛,不成想以前三眼虎想要驯服乌云踏雪时,彼此之间便结下了仇,偏生这乌云踏雪极其记仇,这一个月三眼虎可是遭了大罪,一边替它刷毛,还得时刻提防这大黑家伙抽冷子给自己一蹄子,那苦难日子比给燕小乙洗内kù难熬多了。

“虎爷,妙妙就拜托你了,请帮我照顾好她。”云昭握住三眼虎的手,极其诚恳地道。

“放心吧!”三眼虎道:“妙妙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她光腚时抱着她四处玩耍,到现在他长成大姑娘,便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她伤着一根毫毛的。”

“多谢!”云昭道。

“谢什么,没你这话,我照样会好好地照顾着她,妙妙可是我们鹰嘴岩的宝贝。”三眼虎笑道,眼光扫了一眼云昭后方,“我去跟燕小乙道别,有人找你来了。嘿嘿!”

三眼虎匆匆而去,云昭转过身来,看着披着大红斗蓬,面覆红纱的红娘子,骑在万元给她精选的白玉骢背上,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

云昭笑着翻身上了乌云踏雪,伸出手去,“妙妙,我再送你一程。”

看着云昭伸出来的手,虽然覆着面纱,红娘子的仍然感到脸上火热,但却又欣喜无比,云昭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地向自己表示了他的心意,这怎么不让她高兴万分?伸出小手,搭在云昭的手掌之上,借力一跃,已是从白玉骢背上跃了过来,坐到了云昭身前,依偎在他的xiōng前,乌云踏雪仰天打了一个响鼻,踏着悠雅的步子,得得地向着外面走去。

看到红娘子与云昭两人一骑,亲热地偎在一起共行,鹰嘴岩的马匪们亦只是瞟了一眼,毫不惊讶,红娘子喜欢云昭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鹰嘴岩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今天天气真好的笑话通过燕小乙的大嘴,已是在马匪之中悄悄地流传开来,看着他们宠爱的小精灵得偿所愿,一群马匪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众人自觉地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缓缓而行,走出杀虎口外,纷纷抱拳,道一声珍重,两拨人马便他了开来。

静静地偎在云昭面前,任由乌云踏雪缓缓而行,云昭两手环抱着红娘子的细腰,红娘子的一双小手则紧紧地抓着云昭的大手,仰靠在他的xiōng膛之上,闭目不语。…,

两人都没有做声,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白玉骢撒着欢儿地从后面赶了上来,与乌云踏雪并排而行,与大红马一般,白玉骢也是一匹雌马,而乌云踏雪从来都是雌马们讨好的对象,高傲的乌云踏雪对这些讨好自己的家伙向来是不假以辞sè的,但今天却是奇怪的很,面对着白玉骢在旁边亲热的挨挨擦擦,乌云踏雪只是转头瞟了一眼,居然没有张开大嘴去咬上一口。

红娘子睁开了双眼,轻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云昭,就到这里吧!”

云昭松开拥着红娘子的手,“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你也一样,云昭,你比我面临的处境要难多了,我去中原,面对的是一个腐烂到了极点的朝廷和一群同样无能的士兵,而你在大漠,面对的却是凶残的méng人骑兵,不要冲动,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记住了,要想报仇雪恨,首先得自己活下来才成。”

“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活着。我还要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呢!”

红娘子嫣然一笑,从乌云踏雪身上跃到旁边的白玉骢背上,乌云踏雪仰头长嘶了一声,红娘子俯下身子,抱着乌云踏雪硕大的头颅,“大黑子,照顾好你的主人。”小手轻轻地拍着马头,乌云踏雪也是亲热地伸出舌头,用力地tiǎn着红娘子的脸庞。

红娘子格格笑着直起身子,此时三眼虎等五十余骑已是赶了上来,红娘子一振马缰,与他们汇合到了一齐,纵马前行。

云昭怔怔地勒马站在原处,看着红娘子一群人慢慢奔远。

远处,红娘子忽然回过身来,冲着云昭大叫道:“云昭,等我打倒了大越,我便自己当皇帝,那时候我便封你做皇后。”

轰的一声,三眼虎等五十余骑都是大笑起来,狂笑声中,一群人奔得越来越远,云昭不由啼笑皆非。

直到红娘子等人在他的视野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云昭才拍拍乌云踏雪的脖子,“黑子,我们走!”拨转马头,向着燕小乙等人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昭,我们现在去哪里?”燕小乙大声地问道。

“先去地斤泽,在那里休整一段时间,打探情况后再作下一步决定。”云昭道。

大越,上京,宰相府。

曹仪一身休闲白袍,正在满园的菊花丛中品酒赏花,曹仪喜菊,一到秋天,满园子的菊花争相怒放,从名贵之极的品种到野外遍地都是的野菊,在他这个占地极大的花园之中都可以找到,府中的乐伎或操琴,或吹萧,或击鼓,都掩映在菊花丛中,时隐时现,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一个盛装女子在菊间翩翩起舞,jiāo俏身影在菊花从中犹如蝴蝶一般飞来舞去。

曹仪眯着眼,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节拍,随着音乐的骤然高昂,他的手也猛地重击几次,霍地睁开眼来,舞蹈的女子恰好转到他的面前,哈哈大笑声中,一手扯过舞女,拉着对方坐到自己膝上,“纤纤,你的舞越发地不沾人间烟尘了,妙极,妙极。”

叫纤纤的舞女被曹仪一扯,顿时整个人都伏在了曹仪的怀里,jiāo喘连连,双颊绯红,“这是相爷的菊花好,在这里跳舞,奴家便是想沾上一点人间烟火气,却也是很难哩!”

曹仪大笑,“说得好,说得好。”看着纤纤一起一伏的xiōng膛,艳若桃礼的脸蛋,不由食指大动,一手探到对方xiōng前,紧紧地抓住那突起的高峰,另一手却在对手弹xìng十足的股上轻轻地扭动,脸亦凑了过去,长长地舌头伸出来,在对方吹弹得破的脸蛋上用力一tiǎn,“好香,当真是滑如凝脂。”…,

纤纤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软瘫在曹仪的怀里,“相爷!”声音如泣如诉。

曹仪看着怀里的少女,不由yù火中烧,手顺着对方的领口便探了进去,另一只却是伸进了对方的裙内,正待快活一翻,外面突地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

“相爷,相爷!”曹仪眉头一皱,那是自己府中的大管家曹喜,自己赏菊之时不喜人打扰,他是清楚的,但他仍然闯了进来,而且脚步急骤,显然是有急事。

伸手在纤纤的屁股上拍了拍,“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地弄几个小菜,在房中等我。”

纤纤弹身而起,向曹仪盈盈一拜,“纤纤先走了。”

“嗯!”

曹喜急步而来。向着曹仪一揖,“相爷!”

“什么事?”

“宫中来人,急宣相爷进宫。”曹喜道。

曹仪不由诧异起来,今天午时自己才刚刚从宫中出来,这才过了不到几个时辰,怎么宫中又来了旨意,“来得是谁?”

“张公公。”曹喜道。

曹仪更是惊讶,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是黄公公,一般来宣自己进宫时都是由黄公公亲自来,怎么这一次来得却是张公公。心中忽地一跳,莫不是陛下身体出了什么大事情吧,猛地站了起来,“走!”

“相爷。”看到曹仪匆匆而来,张公公赶紧迎上前去行礼,如果是去寻常官员家中,那张公公便是上差,但在曹仪面前,张公公可是一点架子也不敢摆,别说是他,便是黄公公,在曹仪面前也是俯首贴耳,谁叫曹仪有个兄弟是皇帝陛下最为信任的内宫大总管呢!

“张公公,出了什么事了?”

“相爷,出宫时,曹总管特意嘱咐我,让我跟您说,边疆出大事了,卢城失守,méng人铁骑长驱直入了。”

C!。

第一百零八章:惊宫

“蒙人撕毁了和约?侵入了大越边境?”曹仪一惊。

张公公点点头,“具体情况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大为震怒。”

“陛下还召见了那些人?”

“还有大王爷,兵部尚书关大将军,副相何大人。”张公公道。

曹仪点点头,心知这一回算是出了大事了,蒙人数十年未曾大举入侵,更是在一年前与大越签定了和平协议,想不到仅仅过了一年,便撕毁盟约,悍然入侵,而且一举打破了卢城,卢城是大越封锁蒙人的一道大锁,现在这道大锁被打断,从卢城到潭州之间,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必将沦为敌手。

马车在通往皇宫的路上慢悠悠地走着,骑在马上的张公公不由着急起来,“相爷,能不能快一点,时候太久了,陛下会着急的。”

曹仪在车内轻哼了一声,“慌什么,现在天尚未黑,路上行人众多,我的车仗在京城内众人都是识得的,要是慌不择路地一路狂奔,岂不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甚至恐慌,区区蒙人而已,占领的亦只不过是边疆的一些不毛之地,有什么可担忧的。”

“是,是小人不懂事。”张公公不由敬佩地看了一眼马车,心道,难怪车内这人能成为大越的宰相,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家风范尽显无疑啊。

车内的曹仪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让张公公佩服不已,其实除了上面所说的理由之外,他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情对大越政局的影响,以及对自己和曹家的影响。

卢城守将原本是冯从义,准备在卢城设立榷场,一脚踢开冯从义,而让司马家的人去那里主持,是大王子提议的,但自己当时却也是支持的,但是谁也想不到,那个司马瑞上任不过一年有余,蒙人便占了卢城,很显然,蒙人是早有谋划,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只能说司马瑞的命太衰了一点。

问题是,皇帝是不会采纳这种说法的,陛下只会看到冯从义镇守卢城二十余载,卢城安然无恙,但走马换将不过年余,卢城便失守了。

虽说走马换将,最直接的责任者是兵部,是关大将军,但很显然,当初自己的附议也是脱不了爪爪的,皇帝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但心思却是明镜似的。

怎样才能将自己从这起事件之中摘出来呢?

慢悠悠地到了紫禁城,早有一个小黄门候在宫门口,看到张公公一行人,赶紧迎了上来,“张公公,怎么现在才来?陛下已经问了几次了?”

张公公不由有些紧张起来,曹仪下了车,道:“大王爷,关大将军,何大人他们都到了?”

“回相爷的话,大王爷,关大将军,何大人他们到了有一会子了,现在都是文华殿里。”

“怎么是文华殿?”曹仪奇怪地道,一般议事,不是在太极殿,就是在御书房,今天怎么到了文华殿?

“回相爷的话,小人不知。”小黄门弯着腰,一路小跑地在前面带着路。

文华殿外,一个脸色白净,长得富态之极的太监守在门外,看到曹仪等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挥挥手对张公公与小黄门道:“你们下去吧。”

“是,曹总管。”张公公与小黄门两人躬身而退。

“大哥,你怎么才来?”富态的太监正是曹仪的兄弟,现在的大内总管曹旦。…,

“里面现在怎么样?”曹仪问道。

曹旦回头看了一眼里头,小声道:“陛下是在用晚膳时得到消息的,当时就大怒,摔了碗,掀了桌子。”

“陛下的病经不得大喜大悲,这个样子,陛上的身体怎么经得住?”曹仪惊道。

“谁说不是呢?”曹旦凑到曹仪耳边,“陛下又吐血了。”

曹仪身子一僵。迈步便向内行。

“大哥,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曹旦道。

“什么事?”曹仪回头看着曹旦。

“潭州和边城的告急文书今天到京的,同时我还收到现任潭州知州司马仁的一封信和一份礼物。”

“想让你为他侄儿说说情?现在陛下这个心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也不要指望我。”曹仪道。

“司马仁随信送给我的礼物是沈风的人头。”曹旦看着曹仪,“大哥,这份人情我肯定得收,二十年了,你知道我的苦处,既然司马家为我送来了这份礼,我总得还他们这个人情,大哥,你不会不帮我吧?”

曹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曹旦,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进了文华殿。

曹旦事件,是曹氏家族最为忌诲提起的事件,曹仪与曹旦两人是同袍兄弟,当年曹氏家族走得便是一文一武的路子,但曹旦却在卢城因为行为不检而引发了那桩大事,以致于当年的北征不得不草草结束,失去了一举解决蒙人的最好时机。虽然这件事情因为曹家强大的力量而将其最终压下,并将涉案的其它人都打成了叛国贼,但在极少数高层之中,真相却是隐瞒不了的,即便是皇帝,恐怕也是心知肚明。

失去了命根子的曹旦自然不可能再在军中发展,当年的曹氏家主怒其不争,竟然将其送入宫中作了一名太监,这些年来,靠着曹家强大的势力,曹旦本身也着实不乏聪明才智,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太监总管的位子。

但曹仪深知,曹旦能坐上这个位置,除去曹家本身的势力之外,最重要的是因为宫内的皇后娘娘是曹家出来的女子,而皇帝陛下对于曹旦只怕是怀有戒心的,一般的机密事宜大都由皇帝的贴身太监黄公公处理,曹旦是不能涉及的。

一踏进文华殿中,一股闷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虽然已到了秋上,但天气还是十分温暖的,可文华殿中,居然燃起了火盆,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曹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起来皇帝的病情当真是不敢乐观了,也许,曹家从现在开始,就应当选边站了。

大王子还是四王子,这是一个问题。历来皇朝更迭,站队便成了各个大臣世家门阀们最为重要的事情,站对了,当然又可保一朝荣花富贵,而一旦站错,后果不堪设想,即便以曹家的势力,新皇帝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动手,但逐渐淡出朝堂是肯定的,而一旦淡出朝堂,失去权力,过往的敌人,被曹家狠狠踩踏过的那些人,那些家族必然会想千方,设万计地来落井下石,最终的结果,必然便是曹家的没落。这样的事情,曹仪看得太多了,而且他们也利用这样的事情踩过无数的人。

到现在为止,曹家幸运的是,在每一次的选择队伍的时候,他们都选对了,但这一次,却是很难说,大越数百年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位王子如此势均力敌的场面。…,

司马家毫无疑问是支持大王子的,是大王子的铁杆队伍,这一次如果自己替司马瑞讲了话,在外人的眼中,不谛就是已经选择了队伍,但大王子真的就那么对皇位十拿九稳么?曹仪心中很有疑问,从他所得来的情报看,看起来大王子是占些上风,但四王子藏在水面之下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视的,特别是这一次大王子出了事,皇帝为了安抚老四,让其放弃追查这一件让皇室颜面扫地的事情,将富庶的鄂州,彬州,湖州等地的官员任免大权全都交给了四爷,这会让四爷的势力大张,而且这是不是皇帝陛下发出的一个信号呢,代表着在这一场皇位争夺战之中,四爷已占据了上风?

曹仪心中揣泽,难以拿定注意。屋中闷热,刚刚走进殿中的曹仪便觉得身上阵阵燥热,背心里竟然有汗渗了出来。

大王子,关大将军,副相何柏,一排跪在李嘉的床榻前。曹仪看了此情此景,心中不由一惊,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撩起袍子,跪在关大将军身边,叩头道:“微臣曹仪,叩见陛下。”

如果在往日,现在跪在殿中的四人,是根本勿需行此大礼的,皇帝面前,也有他们的座位,但今天,对于曹仪的谨见,大越皇帝李嘉恍若未闻,半躺在榻上,脸色阴沉,似乎狂风暴雨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人,三人膝前的金砖之上,竟然有着大片的水渍,显然是头上流下的汗水,看来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曹仪不由庆幸自己来得晚了些,否则自己这身子骨还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大越皇帝李嘉,此时心中的恼怒自然无以用言语来形容,看着榻前跪着的四位重臣,他有一种提起刀将他们全都砍了的冲动。

对于边疆的失守,他并不是十分在意,其一,大越带甲百万,远非小小的蒙族可以比拟,只要大越缓过一口气来,大军一出,蒙族自然灰飞烟灭,其二,所丢失的土地,也不过是一些不毛之地,远非富庶之乡,即便丢了,也不会动摇大越的统治基础。他所恼火的是,隐藏在这件事下面的东西。

这就是两个儿子的皇位争夺战。

我还没死呢!他阴沉沉地想,朕有十二个儿子呢!看着跪在面前的四人,他突地冷冷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黑白

道歉:蒙军占领的大越边地,总面积应为数万平方公里,枪手在写这一点的时候没有注意,随手写了个上千平方公里,怡笑大方,羞愧之中,捂脸无颜。感谢书友指出我的失误!

李嘉有十二个儿子,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些人之中,真正算得上有才能,有野心,有手腕的,也就只有老大和老四了,在两人的身后,都聚集了大批的支持者,如果自己当真贸然另选他人,就不得不举起屠刀,血流成河了,不将两人身后的支持者杀光,自己另选的继承人便休想坐稳位子,到时候,便是内乱的开端。

而这,是李嘉绝不愿意的。大越朝现在需要稳定,需要平稳的过渡。一个王朝立国太久,便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就像一个人一样,年纪大了,身体的各个功能便会出现衰退,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大越这个庞大的帝国便会跟他的前任一样,难以抵御外部的侵略和内部的侵蚀,在双重的打击之下慢慢地变得虚弱,然后轰然倒下。

帝国内部的矛盾已经一天比一天严重,现在朝廷拟定的对策只能最大程度的缓解这些矛盾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严重的土地兼并,大量的财富被集中到少数人手中,两极分化极其严重,官僚士绅阶层与最底层的老百姓的对立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彬州的一场春汛泛滥便引起了百姓暴动,虽然迅速被镇压下去,但这却对李嘉敲响了警钟,国内的问题必须得解决了。

帝国最南方的安南,高丽被压制了数百年,现在也蠢蠢欲动,边境之上冲突磨擦迭起,东方沿海地区,海盗们经常大规模地登陆袭击,百姓苦不堪言,可以说,现在的大越身上完全是千疮百孔,一个应对不当,便会出现大问题。

自己将彬州,鄂州,湖州的问题交给老四去处理,目前反馈回来的情报,让李嘉亦十分失望,不错,老四是迅速地将这些帝国的粮仓稳定了下来,从表面上看,做得什么称职,但在李嘉看来,仍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更让李嘉恼火的是,在这三个地方,李逍大力地排除异己,将属于老大的一些势力连根拔起,安插自己的人手,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度。作为一个王者,这种非黑即白的为政手段让李嘉十分的失望。

而老大呢,前一段的表现更是让李嘉痛心。

两人为了这把位子,完全没有将大越的安危放在了心上,或者是没有看见,没有看懂,这就是自己最为出色的儿子么?

李嘉需要选一个有这样魄力的继位者。可惜,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太医们闪烁其辞的表现来看,自己还能挺多久都是一个问题。

李嘉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来培养另外一个继承者了,他只能从这两个之中挑出一个来,前些日子,他给了李逍一封意思较为隐诲的圣旨,指出了他在三州之地的问题,希望他能看懂并适可而止。

而老大,这一次蒙人入侵,自己亦可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嘉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的雪白的丝绢拿开,上面触目惊心的丝丝血迹显得格外刺眼,不动声色,将丝绢随手揣进了袖中。

接过黄公公递来的茶盏,漱了漱口,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跪着的四人,“都起来吧!”…,

“谢陛下!”四人如蒙大赦,心知陛下最恼怒的时刻已经过去,垂着手站了起来。

“都坐下说吧!”

黄公公赶紧过来给四人搬来锦凳,放在床榻的左右两侧,四人侧着身子,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

“鹏举,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李嘉道。

“是,陛下!”关鹏举应了一声,“三个月前,也就是七月十六日,卢城守将司马瑞得知大漠鹰嘴岩马匪大举侵袭边境,烧杀抢掠,即率卢城边军四个营一万余士兵出卢城围剿马匪,于七月十九日于鹰嘴岩马匪激战于边境之上,全歼鹰嘴岩马匪,斩杀马匪头目沈风,但却万万想不到,与我朝有和平盟约的蒙族会抓住这个时机,趁着卢城空虚,大举入侵,数万部落骑兵和一万大帐兵向卢城发起攻击,卢城只有一个营三千余人的守军,竭力苦战,仍然不敌。卢城副将王敏于此役之中战死。残部在营将姚猛的带领下,突围而出。卢城被破。”

“卢城被破之后,蒙军数万人大举入境,卢城守将司马瑞边战边退,率所部万余人成功摆脱蒙军,退入潭州。蒙人随即分兵向象山府与安庆城进击,象山府守将韩仲变节投敌,率所部五千余人投降,被蒙王兀达封为义王,而安庆城则在守将岳铭的率领下,拼死抵抗,力保安庆不失,这是三个月以前的情报,于今天送到,而现在安庆是不是还在我们手中,尚未得知。”

“韩仲这个贼子,该诛九族!”李鉴恶恨恨地道。

李嘉嘿嘿冷笑起来,“好啊,好啊,这封军报写得好,鹏举,这个司马瑞虽然丢了卢城,但却保存了所部一万余人的实力退入潭州,而且还剿灭了盘踞大漠多年的顽匪,看来还有点功劳了?”

关鹏举低头道:“陛下,从得到的情况来分析,鹰嘴岩马匪多半与蒙人部落有勾结,引诱司马瑞出战,司马瑞在此节之上,判断失措,以致卢城失守,因小失大,虽有微功,难抵大过。”

李嘉看着关鹏举,此人是军方大佬,整个关氏家族在军中影响力极大,子弟多为军中将领,但此人在老大与老四之间一直不偏不倚,这也是他能稳居军中首脑的根本,否则自己早就将他拿下,现在看来,关鹏举仍旧是将自己置身事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父皇,韩仲变节投敌,当严惩,请父皇下旨,缉拿此人在中原的家族下狱。”李鉴道。

李嘉摆摆手,“这些事情,不必问我,照章办事即可。”

“是!”李鉴道。

“陛下,卢城副将王敏英勇战死,请陛下下旨予以褒奖。并厚赏其家人。安庆守将岳铭临危不乱,率部顽强抗击蒙人入侵,力保国土不失,更要请陛下厚赏。”曹仪供手道。

“陛下,据卢城军报,王敏家人在卢城一役之中,亦全都蒙难了。”关鹏举道。

“可惜了这样一位忠臣猛将!”李嘉叹息了一声,“何柏,下去之后,你去查查在中原这个王敏还有没有其它的旁枝亲族,如有,选一个有出息的过继到王敏门下,继承他的香火,并荫补其官。”

“是,陛下仁心,臣下去之后马上就办。”

“至于岳铭,临危不乱,英勇抗敌,力保国土不失,传旨下去,加封其为忠武将军!”

“是,陛下英明!”四人躬身道。岳铭本身只是一个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这一下可是连升三级,直接成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所谓时势出英雄,不过如此,如果没有这场战事,可能岳铭要熬到临退役才会成为一个忠武将军,而现在可就是一个三级跳了。…,

“司马瑞怎么处置?”李嘉看着四人,问道。

李鉴低下了头,司马瑞是他一力推荐的人手,皇帝陛下对此心知肚明,此时自己说话不如不说话,严惩会让父皇觉得自己丢车保帅,轻轻放过也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包庇,怎么说都是错,还不如缄默不言。

关鹏举眼观鼻,鼻观心,此时,他的心里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时要是顶住来自大王爷的压力,坚持不换冯从义,也许就没有眼前这档子的事,但现在既然事已经出了,自己也没有必要跳出来得罪大王爷。

何柏亦是垂首不语,原本的副相王霖是四爷的人,被大王爷抓住把柄一脚踢了出去,这才有了自己的位,与关鹏举一样,他亦是一个骑墙派,两边都不得罪。

曹仪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司马瑞损兵折将,丢失国土,理应严惩。”

李鉴心中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曹仪,恰在此时,曹仪的眼光亦看了过来,两人眼光一撞,李鉴随即转过头去,曹仪心中微微一晒,“但微臣以为,此时,不宜过分严惩此人。”

李嘉哦了一声,“此话怎讲?如不严惩此人,怎么服众?”

曹仪道:“司马瑞虽然丧土失威,但毕竟还是保存了卢城军队主力未受大的损失,安全退到了潭州,这一万余士兵经历了战火,以后必将成为抗击蒙人的最前沿军队,此时如果惩治主将,难免会损伤军心,于接下来的反击战事不利。”

李嘉点点头,“你接着说。”

“其二,潭州在司马仁的治理之下已有多年,司马瑞退到潭州,与司马仁大人会师,潭州必将稳固,潭州不失,蒙人所占领的地方亦不过只是一些贫脊之地,无关大局。”

李嘉微微点头,曹仪这是在暗示自己,潭州是司马家的地盘,司马仁在潭州经营良久,如果自己下令严惩司马仁,难保潭州会出什么意外。那个什么韩仲,一个区区的象山府的守将,投降了蒙人,不就被封为义王了么?这个兀达,倒是好大的手笔。

“传令下去吧,司马瑞丧兵失土,本应严惩,姑念其治军有方,未使军队有大的损失,降两级,罚俸两年,令其立即整顿军备,以期反攻。”

“陛下英明。”四人躬身道。

“传旨司马仁,潭州所属兵马,用心备战,要确保潭州不失,以待朝廷援军抵达之后,展开反攻。”

“鹏举,兵部要迅速着手准备此事。”

“是,陛下。只是不知此次反击的主将,陛下属意何人?”

李嘉闭目半晌,“老大去吧!”

李鉴一惊,略一躇踌,站了起来,“儿臣领命!”

“此事先就这样吧,你们下去吧。”李嘉挥挥手,道。

“是,臣等告退。”李鉴等人跪地叩首,转身鱼贯而出。

“曹仪!”身后李嘉突然叫道。

“陛下!”曹仪回过身来。

“让老四回上京,另外,将告老的冯从义召到京城,我要见见他。”

“是,陛下!”曹仪躬身道。

第一百一十章:千万不能去

(明日凌晨,征途将正式上架,这是最后一章公众章节了。感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也特别希望在上架之后,能继续得到兄弟姐妹们的支持,谢谢!)

“大爷,此时此刻,你万万不能离开京城,去潭州这等远离朝廷中枢之地的边远地区率军作战。”听完李鉴对于文华殿里的决议的转述,徐恩茂脸上却是现出忧心之色,断然对李鉴道。

李鉴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最为倚重的谋士,“徐先生何出此言啊?且不说这是圣意独断,容不得我推辞,便是这一次去潭州主持反攻蒙族,也正是一立功的大好时机啊!蒙人虽说先前一击得手,但只不过是靠着奇谋突袭,如果两军摆开阵仗,以我大越军威,当可一战而胜。此次我去潭州,将蒙人击败,收回失地,那便是天大的功劳,老四再想与我争,可就没那份力量了。”

徐恩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爷,那您想过了没有,如果您这一去,不能击败蒙人,不能收回失土,那又如何?”

李鉴面露不豫之色,“徐先生,这就这么对我不抱信心?”

“大爷,我只是与您探讨所有的可能性,我当然希望大爷一举建功,就此鼎定乾坤,皇帝陛下亦不会再在您和四爷之间摇摆不定了。”徐恩茂微笑道。

“这个,我倒真没有想过。”李鉴笑道:“蒙人,不过跳梁小丑耳,合族加起来亦不过百万人丁,那里是我大越对手?”

徐恩茂缓缓地道:“潭州以外,尽是广袤平原,地势偶有起伏,亦只不过是一些丘岭之地而已,在这种地方上作战,蒙人有着先天的优势,他们的骑兵来去如风,机动性极强,大爷,还未开战,我们就已经落在下风了。”

“如果陛下只是要求大爷您稳守潭州倒也罢了,依靠潭州的关卡城池,扼住蒙人进击的脚步倒是不难,但现在皇上要求的是您要率军反击,收复失地,那可就难了。”

“在那里,是敌人选择战场,敌人选择作战的时间,我们大越的兵甲只能被动地应对,这仗,未打便先输三分。”

听着徐恩茂的话,李鉴的神色也慢慢地凝重起来。

“大爷,如果你此去,不但没有打胜仗,反而吃了败仗,那又如何?”

“这怎么可能?”李鉴晒笑道,自己即便不能建功,但也不至于吃败仗吧。

徐恩茂耸耸肩,也不在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大爷,上面所说的只是其一,而更为重要的您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的原因却是另一个。”

“是什么?”

“皇帝陛下的身体!”徐恩茂压低声音。

李鉴一呆,“我问过太医了,父皇的身体虽说不好,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啊!”

徐恩茂摇摇头,“这些太医被皇上吩咐过了,哪里会说实话,前些天,我与曹总管见过一面。”

李鉴不由一喜,“曹仪这家伙油盐不进,徐先生倒是好本事,居然找到了曹旦,这可是大好事。”

“曹家曹仪作主,曹旦对曹仪的影响并不大,而且曹仪不是油盐不进,他只是在观望而已,大爷与四爷不到最后关头,此人是绝不会作出倾向性选择的,此人要的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选择一方,从而一举击倒另一方,这样,不但不至于站错队,反而会成为最大的功臣。”徐恩茂笑道。…,

“这头老狐狸!”李鉴恨得牙痒痒的。

“曹仪如没有这般城府,如何能坐到大越宰执的位子上去?”徐恩茂道。

“曹旦跟你说了什么?”

“陛下虽然让太医帮着隐瞒病情,但曹旦这种宫里的大人物岂有不知之理,据他所说,从几个月前,皇帝陛下便开始咯血了,而且近期愈来愈频繁。”徐恩茂道。

“什么,吐血?”李鉴大惊。

徐恩茂点头,“皇帝陛下的病情不容乐观,这个时候陛下让大爷您远离上京去潭州主持对蒙人战役,但却又将四爷召了回来坐镇京城,一旦陛下身体有恙,大爷,你远在边疆,鞭长莫及,如之奈何?”

李鉴脸色骤变。

“四爷那时正在都城,您说会怎样?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到四爷抢先一步,登上大宝之位,一纸诏书,大爷您就得乖乖地解下战袍,回到上京来对四爷山呼万岁,然后回到大王府,从此不闻世事,整日斗鸡赛狗,声色犬马,即便如此,恐怕也是日日惊心,夜夜难眠,担心什么时候便从宫中发来一份诏书而结束您的一生!”徐恩茂说得极慢,但话语之间,阴气森森,听得李鉴浑身毫发倒竖,遍体生凉。

“即便如此,那是我在边疆,手握兵权,他能如之奈何?我大可挥军入京,将属于我的东西再夺回来。”李鉴狠狠地道。

“大爷,那个时候,大义名分已定,您如率兵打回来,那就成了乱臣贼子了,而且您长管兵部,不会不知外镇兵马与御林军之间的差异。”

“如你这般说,潭州我是去不得了?”

“万万去不得!”徐恩茂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父皇旨意已下,我如违旨,岂不是更不得父皇欢心?”李鉴发愁道。

徐恩茂嘿嘿一笑,“大爷,有很多方法让您去不得,而且让陛下无话可说。”

“先生有何妙计,不妨直言!”李鉴喜道。

“恐怕大爷您得受些皮肉之苦了!”徐恩茂道。

“这个不怕,只要不离开上京,些许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李鉴哈哈一笑,“先生尽管道来。”

冯家在清河县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虽然在这一朝之中冯家势力衰落,家主冯从忠在朝中只不过是一个三品的都察院御史,但数百年的积蕴,家中子弟仍然遍布各地为官,在清河县,那更是声名远播,每有新任县太爷到任,第一件事必然是去拜望冯家,否则冯家要是不配合起来,这任县太爷的仕途便算是终结了。

冯从义以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退役回到清河县,这在这一世的冯家当中,亦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当初回来之时,冯家亦是举行了的欢迎仪式,毕竟这是冯家这一朝之中排名第二的高级官员了,不过时日一长,冯从义便开始在冯家遭到了冷淡。

忠武将军冯从义驻守边疆多年,在清河县本家没有一点家产,回到家时,先是借住在本家,冯从义又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家伙,当主将多年,口袋里空空如也,回到清河县,便也只有一点俸禄可拿,用来养家糊口,这才冯家当中,可是寒酸至及,也幸好冯从义没有什么家人,只有一个老伴,一个儿子,两个跟随他多年的老亲兵而已,否则还真难生活下去。

数月一过,摸清了冯从义底细的冯家,便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冯从义一无钱财,二者又是一个从边疆退下来的将军,品级的确不低,但在这在中原腹地,又有几个人认得他,买他的账呢?…,

再者,冯从义原本亦不是冯氏嫡系本族,只不过是一个旁枝而已,时间一长,闲言冷语不免扑面而来。冯从义武将一个,性子亦是老尔弥坚,那里受得这种鸟气,一怒之下,携了老妻,带了儿子和两个亦是白发苍苍的亲兵,用仅剩的一点钱在乡下购了一处宅子便搬了出去,虽说条件简陋,但耳边却也清静多了。

好在家里人不多,四品官的俸禄亦可支持日常开销,再在宅子周围开垦些荒地,种上瓜果疏菜,亦可聊补家用之不足。

昔日拿刀的手拎起了锄头,冯从义倒也看得开,与两个亲兵将开出来的几亩园田侍候得生机盎然。

比起在卢城的紧张日子,这种种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可就自在舒服多了。

白日伺弄园田,只在一早一晚,冯从义才会提起战刀,与两个亲兵在园子里舞弄一翻。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平静而又舒适。

十月下旬某天午后,替冯氏家主冯从忠在清河县主持家务的兄弟冯从贵在午饭过后,与宠爱的小妾胡天胡地一翻,此刻正搂着光溜溜地小妾睡得香甜,忽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不由大怒,喝道:“不知道我在休息吗?什么事慌里慌张?”

外面传来管家紧张的声音:“二爷,二爷,县尊过来了,现在正在大厅里呢!”

冯从贵一怔,这个时候,胡大海过来干什么?翻身坐了起来,在小妾挺翘的屁股上用力拧了一把,慢悠悠地穿着衣裳,“知道了,让他先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二爷,您还是快一点吧,胡县尊是陪着钦差大臣来的,随行的还有四爷的人。”

“什么?”冯从贵一个激凌,一把抓住小妾尚搭在他腿上的白花花粉嫩的大腿,用力掀到一边,跳下床来,用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冲出房门。

“怎么有钦差大臣?是,是不是大哥出什么事了?”

管家看着冯从贵脸上的粉红胭脂,不由哭笑不得,“二爷,不是,他们是来见冯将军的。您,您还是先把脸洗一下吧!”

“钦差大臣是来找从义的,糟了!”冯从贵跌脚道,冯从义被从冯家大院排挤出去,他是一清二楚的,不过他也不在意,一个下野的将军,都快六十了,起复无望,身无余银,便算得罪了又能怎样?但现在看来,这是大错而特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清苦的将军

枪手说过,今天将手里的十章存稿都放出来,这是第一章。

清河县隶属于鱼米之乡鄂州,宣旨的钦差到清河县,必须经过鄂州,而正在鄂州的四王子李逍立刻便明白,冯从义要得到重再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拉拢到军方将领的李逍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派了自己的贴身shì卫统领苏灿以保护钦差的名义一同前来。

已是十一月了,天气已经变得较冷,偏生今天天公不作美,居然在钦差一行人到达之后下起雨来,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人在冯从义的带领下,出了清河县城,向着数十里外冯从义的新家行去。

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烂,数十人的马队被拉成了一条直线,虽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但仍挡不住随风而来的冷雨,胯下的马儿也早已变成了分不清颜sè的泥马,奉命前来传旨的兵部员外郎种子正的脸sè也越来越差。

冯从贵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有今日,当时就应当把冯从义当祖宗一样的供奉起来,从钦差的只言片语之中,他已经得知,原以为再也没有起复希望的冯从义,这一回可是圣恩浩dàng,变成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而且即将重掌兵权,只要再立下数场功劳,青云直上那是指日可待。这一次钦差就是奉命前来召冯从义前往上京面圣的。

偷眼看着钦差与四王爷派来的那人铁青的面孔,冯从义真想狠狠地痛打自己几巴掌,这事儿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不定要怎么收拾自己。

“还有多远?”种子正在兵部只是一午员外郎,小小的芝麻官,但怀里揣着圣旨,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还有多远冯从贵也不知道,只能将求助的眼光看向自己的管家。

“快了,快了,翻过前面那坐山,就到了冯将军的家了。”管家赶紧道。

马队停在山脊之上,众人向着山下看去,一个十数户人家的小村子,一条小河顺着村子的一侧流淌着,注入远处奔腾滚滚的江水,种子正疑huò地看了一眼冯从贵,苏灿也正同样的目光看着他,冯从义怎么说也是朝廷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又带兵多年,怎么会住在这样一个一看就很贫困的小村子里,而且这个村子里都是小门小户,与冯从义的身分亦不匹配啊。

“家兄就住在这里,小人前面引路!”冯从贵红着脸,打马率先而行,此刻的他实在有些怕对方开口询问,自己怎么回答?

按捺住心中的疑huò,众人随着冯从贵下了山,小河之上,只有一座两根树搭成的简易的桥粱,因为下了雨,上游山上的水汇集下来,泛黄的河水几与桥面平卒,苏灿是武将,倒不觉得什么,但种子正虽然在兵部供职,却着实是一个读书人,看到隆隆的水声冲过木桥,不由有些胆战心惊,这桥在水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有可能被水冲垮。

冯从贵也是心惊胆战,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咬着牙,小心翼翼地跨上木桥,在管家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挪地向寻岸走去,苏灿微微一笑,迈步跨了上去,伸出手来“种大人,随我一起过河吧!”种子正冲他感jī地点点头,这个时候可要不得面子了,再说了,虽然自己揣着圣旨,但苏灿的本职官位可比他高得多,对方愿间伸手搭自己一把,对自己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人过去了,马可就没办法了,只能留下几人在对岸看守马匹,其它人步行前往,泥泞的道路不大会儿便让这些人变成了泥猴儿。…,

“冯将军怎么会住在这么一个地方?”苏灿终于忍不住了,转头问冯从贵。

冯从贵苦着脸“家兄喜好清静,喜好橡静,硬是要住在这个地方,小人也没有办法。

苏灿狐疑地转过了头。与种子正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难不成冯从义在卢城那种苦寒地方呆惯了,养成了习惯不成?

“二爷,二爷,冯将军在那里,我看到冯将军了!”管家突然兴高采烈地指着不远处一处农田里正在挥锄的几个农夫,大叫道。

冯从贵也立马看到了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正是冯从义,赶紧迈开步子,连滚带爬地离开小路,踩着稀泥向那边奔去,边跑边喊道:“大兄,大兄,朝廷来人了,钦差大人来了。”田中,冯从义提着锄头,疑huò地转头看向泥猴儿一般跑来的那人,从那人的声音之中,总算听出了那是冯从贵,不由讶然道:“从贵,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弄成了这副模样?”

冯从义此时那有一方大将的威严,活脱脱的便是一个农夫,kù脚卷到大tuǐ上,赤着双脚,满身泥水,在脚边,还放了一大堆的不知什么的小苗,此刻他与两个亲兵,还有儿子正在奋力将这些苗子种到地里去。

冯从贵yù哭无泪“大兄,大兄,朝廷来钦差了,皇帝陛下宣你进京呢!”转身指着路边一群目瞪口呆地人,道:“兵部的种子正大人,还有四爷身边的苏灿苏大人,都在那里呢!”冯从义亦是愕然,从边城回来之后,本以为要就此终老,在乡间做一个普通农夫了,怎么皇帝又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四品将军了,四品对一般人而言,好像很高了,但在高品级官员多如蚁的京城,算个球球啊!

抛下手中的锄头,赤着双脚,冯从义大步迎向小路中的一群人。

“冯从义见过钦差大人!”叉手行了一个军礼,冯从义声如洪钟。

“冯将军!”种子正在冯从义回京述职的时候是见过他的,此刻看到面前的人,当真难以相信这个农夫就是替大越镇守了数十年边城,威震大漠的将军。

“卑职苏灿,见过冯槽军!”苏灿不是钦差,而且他的军职亦低于冯从义,此刻从种子正的身后跨出来,啪的一声便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冯从义呵呵一笑,苏灿他并不认识,伸手想去扶,但一伸出手去,看着自己两手的黄泥,又缩了回来。

“各位大人,请到家里…叙吧,冯某这个样子,可真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请,请。”

种子正是钦差,自然当先便行,苏灿坚持冯从义先行,冯从义倒也懒得在这些礼节之上推来让去,从对方的服sè上看,他是从四品的明威将军,的确比自己低,也便不在坚持,在种子正身侧靠后半步的地方向家的方向走去。

“安国,你快点回去,让你母亲烧水煮茶。”冯从义大声喊道。

“晓得了!”冯安国拔tuǐ便向家里跑去,两个亲兵也抱了锄头,加快脚步在前面奔去。

种子正震惊地看着冯从义“冯将军,贵夫人可是朝廷诰命夫人,怎么这等粗活还得自己做?”冯从义呵呵一笑“身无长物,一点傣禄要养活我们一家子人,请不起人啊!这些活计,都是我老伴自己做,其它的,则由两个跟着我数十年的亲兵来做,呵呵呵,心惯了!”

不但是种子正,苏灿等所有人都是无语,看着冯从义的眼光此时已经变得佩服无比了,要知道,冯从义可是当了数十年的卢城主将,在军中的苏灿,和熟知军中内情的种子正都清楚,军中,大头兵的确很苦,但到了冯从义这个位份上,还过得这么清苦,仅靠一点傣禄生活的人不说是空前绝后,但也绝对是屈指可数的了。…,

他们都是从清河县冯氏那豪奢的大宅之中过来的,两相对比,看向冯从贵的眼光不免便变得怪怪的了。

冯从贵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不大的院落中,几间土坯房屋,好在房上还是盖着青瓦,院子里不像外边那么泥泞,被夯得很结实,用碎石铺着,压得极为平整,靠着墙角,竖立着刀枪剑戟弓箭等武器,只有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农户。

率先回到家中的两名亲兵已经摆好了香案,随着冯从义久了,这种活儿他们干过多次,倒也极熟。

进到堂屋,冯从义转身看着种子正“种大人,请宣旨吧!”一liáo袍子,便要跪下。

种子正苦笑了一笑“冯将军,我们这个样子,未免对宴上有些不敬,还是请冯将军先去沐浴一下,再来接旨吧!”

冯从义恍然大悟“瞧瞧我,都有些糊涂了。那各位大人先请安坐,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冯从义大步流星而去,不大会儿,后堂里一个身着青衣的fù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轻声道:“各位大人,简慢了,不好意思,请喝茶。”一边的冯安国赶紧过来接过托盘“母亲,我来吧!”他轻声道。

种子正和苏灿等人立刻站了起来,向fù人躬身行礼,fù人敛裙还礼,却是不卑不亢,不失大家风范。

茶叶很差,这让喝惯了好茶的种子正和苏灿等人都是嘴里发苦,不过看着这一大家子,两人却又不觉得这茶苦了。

就在种子正一行人千辛万苦找到冯从义,准备宣旨的时候,清河县中,冯宅的大门之外,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看着冯宅两个大字的门匾,都是舒了一口气:“好了,终于找到冯将军的家了,将王夫人交给我们的东西转交给冯将军,我们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这两个人,一个眉清目透,另一个却是身材壮硕,两眉之间,一道明显的胎记,宛如第三只眼一般。!。

第一百一十二章:见面

冯将军,接旨吧!种子正富读完圣者,两手捧着,递向跪在面前的冯从义。冯从义却仍是双手据地,趴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种子正的声音。

“冯将军,请接旨!”种子正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冯从义似乎这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连叩了三个头,三呼万岁谢恩,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恭敬地将圣旨供在大堂上的香案正中,转过身来,看着种子正“种大人,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卢城一年多,卢城怎么就失守了,méng人怎么就入侵了?他们怎么可能打破卢城?”

种子正叹了一口气“冯将军,这话说来就长了。”

就着一杯苦茶,种子正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娓娓到来,一边的苏灿静坐一边,其实他知道的远比种子正知道的要多,也更为详尽,以种子正的身份地位,很多内幕的东西,他完全接触不到,能讲的也只是朝廷明发邸报上的。

“沈风死了?”冯从义霍地站了起来。

“是啊,是啊,要不是这个祸国殃民的马匪头子突袭边境,以至于卢城边军大部出动去剿灭他,怎么会为méng人所趁以至于卢城失守,这样的贼子应当凌迟处死才对啊!”种子正叹道。

冯从义大怒,沈风的为人如何,还有谁比他更清楚,说沈风尽起所部袭击大越边境,他是万万不信的,看了一眼种子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怒火压制下去,眼前这个兵部员外郎知道什么?这其中定然有其它的猫腻在里头。

向着种子正拱拱手“种大人,我还有一些sī事要处理,晚两天再起程赴京,寒舍简陋,不便待客,便请种大人先回清河县或者在鄂州等冯某。”

种子正一呆,冯从义这是在逐客了心下不由有些不喜,怎么说我算是你的报喜鸟了,走了这么远来给你宣旨,也不弄点酒菜让自己暖暖身子,就这么赶自己走了,算什么?但看看杯子里的苦茶,看看家徒四壁的堂舍不由暗道即便留自己只怕冯从义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款待自己一行人,还不如回清河县去。

当下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冯将军了,下官这便回清河县去等冯将军,还请冯将军能尽快地起程。

冯从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点冯某省得。”

苏灿站了起来,拱手道:“冯将军末将临来之际,四爷千叮咛万嘱咐,请冯将军过鄂州时一定要去见四爷一面,四爷在鄂州扫橼恭候。”冯从义一惊,开始他一直以为苏灿也是兵部派来保护钦差的将领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四爷李逍的人,长年驻守边疆,去年回京述职之时,他已是一个下台将军,更是无人理会,四爷他根本就不认识。

“你是?”

“末将是四爷的护卫统领此次méng人如侵,四爷也是心急如焚,担心万分想请冯将军到鄂州之后,能去为四爷讲一讲边疆的大致情况。”冯从义点点头这便是分务了,作为朝廷重臣,皇子,李逍提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当下点点头“请回复四爷,冯某一定会去拜望。”苏灿大喜,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冯从义“皿爷知道冯将军清苦,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冯将军赏脸。”冯从义一怔,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迭厚厚的银票,单看上面一张的数量,这一迭银票起码就有上万两,不由连连摇头,递将回去“冯某怎么受四爷如此重礼,这个万万是不能收的。请苏将军替我谢谢四爷,就说冯某心领了。”

苏灿笑着后退一步“冯将军,这是四爷的心意,末将也只是奉命转达,要是冯将军拒受,末将办事不力,回头不免要受四爷责罚。如果冯将军硬是不收,还请回鄂州之时亲手交还给四爷,这也算是冯将军体恤末将可好?”冯从义是个直肠子,心想这也行,反正无功不受碌,这钱是万万要不得的。“那好吧,等我去见四爷时,亲手交还给四爷。”

苏灿大喜,这个套子完美了,不管如何,冯从义这便算是与四爷扯上关系了,要还钱,就得去见四爷,不见四爷,他就还不了钱,那就算是收下四爷的礼了,有了这个敲门砖,以后再见面就容易多了。

冯从义那里晓得对方这瞬间心里转了这许多圈圈。将众人送出门外,冯从贵拖在最后,呐呐地道:“大兄,我在清河县已经为大兄一家准备了一套大宅,一应仆从丫头都备齐了,明儿个大兄就搬回清河县吧。”

冯从义笑道:“不必了,这里山清水秀,你嫂嫂和侄儿都住着tǐng满意的,不必搬了,再说那等大宅,我也养不起啊!”

冯从贵哭丧着脸“大兄,我知道先前本家里有许多人不懂事,得罪了大兄,但大兄现在已是三品的将军,马上就会得到皇上的重用,住在这里,委实是不成体统,要是大哥知道了,岂不是会重重地责罚我,还请大兄原谅弟弟,搬回去吧,一应开支,都从本家支出,不用大哥一分钱的。嫂嫂亦是大户人家女子,又这般年纪了,还做这些活计,大兄又于心何忍啦,安国又要读书,城里的先生多,有学问的儒者也好请,大兄总不能耽搁了侄儿的前程吧?”

听到冯从贵的话,冯从义倒是觉得有理,迟疑道:“既然如引,可就要劳烦兄弟你了。”

听到冯从义答应回去,冯从贵顿时喜从天降“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小弟的本份嘛,照看好我冯氏的族人,就是我应当做的,大兄去为皇上效命,我为大兄解除后顾之忧,大兄尽管去立功便是。”

冯从义嘿的一声,摇摇头,送众人出了门。

看着一行人等消失在视野里,冯从义的脸sè一点点沉下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房〗中,重重地坐下,双手抱头。

沈风,想不到荒漠一别,竟然真成永决了,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深夜,雨已停,天空中,繁星点点,淡淡的月光洒将下来,一条蜿蜒的小道在一片黑sè之中,显得分外醒目,三眼虎与红娘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浆,艰难地向着冯从义的居所行来。

“这个冯从义也真是的,堂堂的朝廷大将,放着那么好的宅子不住,偏生住得这么偏僻,奶奶的,害得我们遭这罪,红姑娘,不瞒你说,我从小到大,还没走过么长,这么难走的路。”三眼虎不满地抱怨地道。

“你省省吧。这里可不是大漠,任你纵马驰骋,有这劲,不如拿来走路,不远了,听到水响了么?那个门子不说冯将军所住的村子外有一条小河么?听这声响,我们快到了。“好极了!”三眼虎如释重负“等到了冯将军家里,我要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

红娘子卟哧一笑“三眼虎,真没见过你一个雄纠纠的大男人,比我一个女子还讲究。快走吧!”

冯家,院子里,一张小桌上摆着一个灵牌,面前的香炉里三柱清香扶摇直上,冯从义恭敬地向着写着沈风的灵牌行了一礼“沈风,你英雄一世,没想到落了这么一个结局,真是让人感叹,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我马上就要重回边疆了,我会查清楚的,你我在边疆数十年,共同抵抗méng人,我不会让你死了还顶着一个勾结méng人的大帽子。老友,你放心去吧,我会给你申冤报仇的。”

“安国,把酒拿上来,我要与老友痛饮几杯。”

冯安国提着一坛酒走了过来,将两个碗放在桌上,拍碎酒坛上的泥封,冯从义一把抢了过来“你下去吧,我要与老友单独呆一会儿。”

“是,爹爹,沈叔已经过世了,爹爹还是要节哀的好。”冯安国道。

“下去下去!”冯从义不耐烦地道。

提着酒坛,将两个碗倒满,拖过一把椅子,冯从义坐在供桌前,

举碗向着灵牌道:“老友啊,我知道你后来已经不能多喝酒了,但现在,没什么顾忌了,来,咱哥儿俩走一个!”一仰脖子,将碗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冯从义喝着酒,嘴里不停地叙说着往日两人共同战斗的往事,说到动情处,不由老泪纵横,哽咽不已。

院外,突然也传来了痛哭之声,冯从义霉地站了起来,看向院外“什么人?”他沉声喝道。

篱笆门被轻轻地推开,两个人影出现在冯从义的面前。前面一个双手掩面,哭得极为伤心。

“你是谁?”冯从义喝问道,屋里,冯安国与两名老兵都抢出了门外,两名老兵手中更是提着马刀,警戒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冯叔叔,我是妙妙,燕妙妙!”

“妙妙!”冯从义一惊“怎么是你,你,你怎么离开了大漠,到了清河县?”

红娘子抢上前来,跪在沈风的灵牌前,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拉拢

三天过后,清河县城外,冯从义勒停了马匹,看着身侧的红娘子,道:“妙妙,你当真不随我去么?”

红娘子摇摇头“冯叔叔,抱歉,我不想再回到大漠去了。”冯从义沉默片刻“大漠的确是你的伤心之地,但是妙妙,跟着我一起去打méng人,还边境百万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不好么?”

红娘子笑了一声“叔,事到如今,我还有替大越效命的心思么?

我父亲为大越出生入死,却落得这样下场,到死还背着一个通敌卖国的黑帽子,沈叔数十年来,身虽为匪,却亦是心系大越,为大越边境安宁呕心沥血,哈,下场居然和我爹一样,二十年,两个人,落得同样的下场,这不叫人心寒么。我已经死心了。”冯从义叹了一声“阳光之下总有yīn影,妙妙,如果你将眼光放得远一些,心xiōng再开阔一些,看得的就不止是仇恨了。”红娘子冷笑:“沈叔,我是一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宽广的心怀,就此别过了,妙妙祝您返回边疆之后,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妙妙,你要去哪里,你准备做什么?”冯从义看着红娘子”“不要再去做那些提着脑袋的勾当了。”

红娘子眼光看向别处“冯叔放牟吧,我呀,准备去游山玩水,矢越这么大,够我玩几年的了。”

冯从义看着眼光闪烁的红娘子,又瞧了眼似笑非笑的三眼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你们,好自为之吧!”

“冯叔,再会了!”红娘子抱拳一揖,与三眼虎两人策马离开。

冯从义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向着清河县城方向而去。

“红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三眼虎笑道。

“去彬州!”红娘子道。

“彬毗”

“嗯,还记得我们来时,在彬州碰到过的那个王相吗?”红娘子道。

“记得,一个雄纠纠的大汉,却穿了一身道袍,在这里煞有介事的传道,想想也很好笑。信弥勒,得永生。靠,这种话也有人相信!”

三眼虎大笑“最可笑的就是那些小把戏了,什么喝下符水便刀枪不入,油锅里捞钱,死而复生,鬼影等等,这等江湖骗术居然让那些老百姓趋之若鹜,真是难以理解。”

红娘子道:“这些你很了解的江湖骗术,寻常老百姓那里明白,他们哪有机会接触这一些,这个王相很不简单,这些小把戏只不过huò人眼球,但他们所做的结坛结社,守望互助,一入教会,皆是兄弟姐妹,这一些才是这个什么白莲教立足的根本,在百姓之中有着相当的号召力,这个王相,野心不小,你看到他的那些护卫了没有,个个都是江湖好手。

三眼虎看着红娘子“红姑娘,你不是也想着要去入这个什么捞什子白莲教吧?想着他们在那里喊着些白痴的口号,我就要吐了。”红娘子白了他一眼“我们先去彬州,看看再说,这个王相,我总觉得他要弄出一点什么事来,咱们一边看着,说不定到时候便可以借上力。”

“让兄弟们都去?”三眼虎道。

“通知弟兄们,都去,先在彬州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派人盯着那个王相。”红娘子道。

“好嘞!”三眼虎道。

冯从义自然无法知晓红娘子此刻的想法,红娘子现在谋划的是推翻他忠诚了大半辈子并准备继续为其忠贞下去的大越王朝,他只是异常同情这个看起来现在无比可怜的弱女子,在这个世上,她竟然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当然,数年之后,冯从义再与红娘子相遇之时,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也极端地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强行将红娘子留下来并带在身边,如果当时自己这样做了,整个历史也许会因此而改写。

但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那时,已经六十有余的冯从义不得不与他当年眼中的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对垒沙场。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的冯从义,心急如焚,他只想着赶快到上京,面见皇帝,然后重返边疆,率领军队,打回卢城,将失去的领土重新夺回来。

十天过后,冯从义出现在了鄂州城。与他当初回来时简单的行礼,两个老兵相随不同,这一次来鄂州,清河县可是派出了一队多达百余人的当地驻军护送,而他留在清河县的老伴与儿子现在也成了清河县人巴结的对象。虽然他人已经不在清河县了,但仍旧整日门庭若市,往来不绝,世上不乏聪明人,都知道冯从义去皇帝陛下特招入京,结合眼下边疆被méng人攻破,而冯从义镇守边疆数十年力保边疆稳定的背景来看,他是绝对要受到重用了。

不仅清河县人如此,鄂州所知的消息更加全面,也更了解所有的事情,对于这一位突然窜起的家伙,鄂州的文武大臣纠艮快便从各个方面搜集到了无数有关冯从义的情报,当冯从义出现在鄂州城外时,整个鄂州的大员们都已在城门处恭候了。

大越的武将群体虽然极大,但真正的高阶将领却不多,绝大部分都是在四品左右徘徊,像这一次冯从义从四品忠武将军晋级到三品云麾将军,皇帝给出的信号便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大越又将有一个统领一方的大将了。

鄂州是鱼米之乡,大越的粮仓,是大越首屈一指的大州,像这里的知州,别驾,司马,长史,录事参军等比起其它州来,品级上都要高出半格,知州何怀金便是正三品,比起冯从义的云麾将军来,其实是要高出半级的,但不同的是,三品的文官很多,三品的武将可就少了,两下一比较,倒是冯从义身份更显得高一些。

再者,如今鄂州城里住着的那一位,可是明显表示出了对于冯从义的看重,大家都是哪位的人,自然也就要显得诚意一些。

可怜冯从义长期驻扎边疆,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已是被这些舌灿莲huā,热情到爆的官员们弄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了。总不能拔出刀来,大喝一声我去也吧?

不住的打供作揖,不住地与人寒喧,说着久仰久仰,冯从义直觉得这简直比上战场生死搏杀还累一些。

好在救星很快就来了。

数匹马急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四王爷李逍的贴身护卫统领苏灿。

“末将见过冯将军!”苏灿飞身下马,干净利落地给冯从义行了一个军礼。

“苏将军。”冯从义如méng大赫,与苏灿这种武将打交道,他就觉得自在多了。

“四爷在临江园设宴为冯将军接风,还请冯将军赏脸前往。”苏灿笑容满面。

“好,好,冯某正要前去犴见四爷,还请苏将军带路引见。”冯从义此时已是满头的大汗了,好在他也正有东西要交给四爷,红娘子转交而来的由原卢城副将王敏收集到的司马瑞以及大王爷门人都思远走sī军械,精铁,食盐等战略物资的证据现在就揣在他的怀里,环顾朝野,有能力扳动他们的也就只有四王爷李逍了。

“哎呀,苏将军,我们在醉仙楼可也摆好了宴席为冯将军接风呢!”一边的何怀金大为遗憾“不过四爷已经做了准备,我们只能等明日再为冯将军接风洗尘了。”

苏灿笑道:“王爷为冯将军接风,正要请何大人等去作陪呢,想不到却在这里碰上了,倒也省得苏某再分别去请,正好同去。”

何怀金连连点头“那是一定要去的,冯将军忠义,驻守边疆数十年,力保边疆不失,是我大越一等一的良将啊,正要请益。”

“不错不错,没看到冯将军一走,卢城便告失守了么,可见冯将军的威风。”一边的官员大声地帮腔。

冯从义苦笑不已。

有资格去临江圆参与冯从义的接风宴的官员自然不多,知州何怀金算一个,其它的也就只有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等廖廖数人而已了,其它的有自知之明,当然也不会跟着去,不过在醉仙楼摆下的酒席,虽然没了正角,但众人倒是可以去享用一番,没有了这些人,或许更自在一些。看着冯从义,何怀金,苏灿等一行人离去,其余的官员便都闹哄哄地一窝蜂奔向醉仙楼。

临江园在鄂州城偏西,毗临大江,占地约数百亩,内里竟然用土垒起了一座高数十米的小山,小山之上古树荫荫,一座八角亭子便在这小

山的最顶端,取名临江亭,坐在这里,便可看到奔腾的江水轰鸣向下,一路之上,浪头打着礁石,冲击大堤,jī起冲天浪huā,令人一看便生慷慨jī昂之意。

此时的临江亭中,李逍正坐在主位之上,在他身后,柔娘安静地shì立着,不,此时的她已改名为念云,旧日的柔娘随着大越皇帝的一纸诏书早已死去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李逍看着远处奔腾的大江,感慨地道:“念云,不身临其境,当真难以感受到这首词的意境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宴请

念云身世来历清楚,如今孤苦一人,世上再无一个亲人。知道了内情的她对大王子又怀着刻骨的仇恨,在四王府中,如今她是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最得李逍信任之人,最为难得的是,念云还读书识字,这在当世女子之中,是很难得的,除了大家显宦,很少有女子读书的,而那些大家显宦的女子,读书识字也只是为了将来嫁得一个好郎君,又怎么会做事呢!

由于这些原因,现在念云负责在李逍的内书房处理一些案牍事务,在很多大事之上,李逍也并不回避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根本就不由担心她的忠诚,因为她比自己更想击倒自己的大哥。

而念云,数月以来接触到了太多以前她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看到了无数的yīn谋算计,无数的杀伐决断,一语断人浮沉,一语断人死生。

很多平时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就在四爷那间不大的书房内,一语而决之,头一天还春风得意,第二天便狼狈下狱,头一天还在作威作福,第二天便已经人头落地。

这就是权力吗?念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李逍奉旨代天子南巡,整顿鄂,彬,湖三州官场的数月之间,这些地方的官场风云变幻,无数人一夜之间平步青云,一些人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人头落地,而在沉默中观看的念云也迅速地从一个青涩单纯的少女成熟起来,从初时的惊愕,震惊到近来的不动声sè,心如止水,她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功夫。

李逍整顿三州官场的方法很简单,是我的人,至于有不有德行,有不有能力,这是其次的问题,不做我的人,靠边站。

而如果你是大王爷的人,那就完了,好一些的丢官罢职,回家抱孩子去了,惨一些的便是到监狱里去吃牢饭,等着最后是掉脑袋还是把牢底坐穿。

在这个过程之中,念云惊异地发现,所有被李逍拿下的官员,无论职位高低,却都是证剧确凿,无可辫驳,原本以为李逍以这种方法来整肃官场,其中总会有被冤枉的,但事实让念云目瞪口呆。

“做官的人,没有那个是干净的,只要想拿下你,便会有无数的把柄供你拿捏,如果不想拿下你,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关系。”李逍对念云道。“即便是百姓称颂的清官,也只是在灰sè地带之中游走的特别游刃有余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念云,在官场之中,是没有圣人的,即便圣人,如果你想要做官,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抛弃。没有第三种选择。”

李逍的话彻底击碎了念云的世界观,原来爹爹在早年教给自己的那些历史上所称道的人物都不是那么一回事,正如李逍现在所言,不身临其境,你永远也无法感知这其中的意境。

“念云,这个冯从义槽军你应当听说过吧?”李逍转头看弃她。

“是,冯将军在边疆很受百姓拥戴的。”念云道。“四爷,您今天宴请冯将军,是想拉拢他吗?”

李逍呵呵一笑“你倒是说得直白,嗯,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不过,念云,你能猜出我还有那几层意思么?”李逍看着念云,微笑着问道,这几个月来,念云的变化让他也感到吃惊,从一个只知哭哭啼啼,茫然无助的柔弱女子到现在的沉稳,她仅仅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从称呼大哥为狗贼,到直呼其名李鉴,再到现在不动声sè的称呼大爷,便可以看到念云的成熟。不过李逍很高兴,自己的内书〖房〗中机密太多,有这样一个丝毫不用担心会背叛自己的女子来担任,那么她的能力愈强,自己便能得到更大的帮助。…,

仇恨果然是摧熟一个人的最佳的捷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眼前的念云恐怕还是一个任事不懂的乡村少fù,整日只知相夫教子,与锅碗飘盆相伴,并以此为乐吧!而眼下,她已经开始能为自己处理很多事情了。

看着念云,李逍不由微笑起来,心湄当初的心软,倒是让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手下。

念云思考了一会儿:“四爷,少时我曾爹爹说过,很多能成大器的带兵的将领的心智都极为坚韧,也许他们不谙政治,在很多地方看起来有些死心眼,但越是这样的人,在战场之上就越能取得成功。”李逍哈哈大笑起来“你爹只说对了一部分,要成为一名军事统帅,不谙政治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军事永远都只能是政治的辅助手段,但是,如果仅仅是成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名将,那你说得倒不错。”

念云微微一笑“很显然。

冯从义将军能在卢城那个地方一守就是二十年,便是一个心智极为坚韧之人,这样的人,认准了一条路,便绝不会回头,所以,是极难拉拢的。”

“不错!”李逍拍手道:“冯从义是一个忠于大越忠于皇帝陛下的人,我也好,大哥也好,在现在这个阶段,是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实际的支持的,也正是这一点,父皇在再一次地起用他,父皇看人的眼光奇准无比啊。”“那四爷为什么还huā这么大的劲儿在他身上下功夫呢?又是派苏灿去送银子,又是今天设宴相邀?”

“你说呢?”李逍笑道。

“我想无外乎两点吧,其一,这样的人能拉上关系,总比没有关系好,正好四爷在鄂州,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其二,便是要想在大爷的心里栽上一根刺吧,大爷奉旨去边城督军,冯从义毫无疑问将成为边城的军事统帅,如果大爷心里有了这么一根刺,就会防着冯从义将军,将帅不合,岂不出事?”念云道。

李逍歪着头看着念云,眼神之中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念云居然连最后一层意思也读了出来。

“可惜啊,念云,你是一个女子,如果你是一个男儿,再历练一段时间,必成大器!”李逍感叹地道。

念云低下头“我只是瞎猜罢了!”李逍嘿嘿一笑,没有接着说下去,念云说得不错,他就是要在李鉴的心里种下一棵刺,让他怀疑冯从义已经投靠了自己,而以冯从义的个xìng,不会也不屑于去解释,兵部,军队一直是大哥的禁孪,他怎么会让一个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掌握军队,必然会在接下来与冯从义共事之中想法设法地录夺冯从义或者架空冯从义,如果冯从义不能切实地掌握军权,那么在边疆的这一次反击战获胜的希望便大减,甚至会吃上一个大大的败仗,上一次大哥走sī军械已经让父皇很恼火了,如果这一次前线再失利的话,嘿嘿,大哥恐怕在父皇那里就再也不会得到信任了。

而冯从义经过了这一败,必然会对大哥痛恨不已,那时候,自己只要轻轻地摇摇手,一心想在边疆反击,收回失去的冯从义还怕他不巴巴地贴上来么?

至于自己这样做,军队会付出什么代价,边疆会付出什么代价,这并不在李逍的考虑范围之内,做大事,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也许等自己登上大位之后,对那些地方,对某些人再做出一些补偿就好了,比方说,免除边疆那几个州几年的税收?…,

李逍觉得自己真得很仁慈。

“四爷,他们来了!”念云小声对李逍道。

看到苏灿引领着冯从义一行人从园子里正向着小山上走来,李逍脸上堆满笑容,大步走出亭子,沿着山上小道大步迎子上去。

“末将冯从义,见过四王爷!”冯从义利索地行了一个军礼,李逍大笑着抢上一步,两手紧紧地抓住冯从义,硬是没有让冯从义这个军礼行完”“冯将军不必多礼,今天本王设的是sī宴,只叙sī谊,不谈公事,不论名份。请!”

登上临江亭,众人分宾主坐定,李逍自然是坐了首位,冯从义与何怀金两人一左一右相陪,念云执壶,给众人杯中满上酒。

李逍端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我却是要代父皇向冯将军道歉了。”听到李逍听起皇帝陛下,众人顿时都站了起来。李逍笑道:“坐,坐,我先前就说了,今儿个这是sī宴,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要这么拘禁。”

冯从义惴惴不安地道:“四爷这话,我可是担当不起的。”

“你担当得起。”李逍站了起来,走到冯从义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冯将军坐镇卢城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乡,但天伦之乐只不过享了年余,又要顶盔带甲,替国出征,朝廷实在是有负于冯将军啊!”“身为军人,为国效命是冯某的本份!”冯从义大声道。

“冯将军的忠心我是知道的,父皇也是知道的,而且以冯将军对边疆的熟悉,这个人选便非你莫属啊,所以,只能对冯将军说声抱歉了,等打赢了这一仗,冯将军才能归老啊!、,李逍大笑道:“来,冯将军,我敬你一杯,敬你这二十余年替国镇守边疆。”

“敬冯将军!”众人一齐站了起来。

“干!”李逍率先一饮而尽。!。

第一百一十五章:安插

这顿宴请,冯从义毫无疑问地是中心,李逍开了头,何怀金等人自然更是热情万分,一个个舌灿莲huā,依次上来敬酒,论起口舌之争,冯从义那里是对手,一两个时辰下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也亏得他长年生活在军营之中,虽然年近六旬,但身体强壮,酒量甚豪,起初还推辞,后来喝得多了,竟是杯到酒干,直喝得满面红光,最后竟是反客为主,频频向李逍以及何怀金等人敬酒,倒是让众人吃惊不小。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品着香茗,冯从义想起了这一次来拜访李逍的本来用意,先是从怀娶掏出一个小盒子“四爷,这是您赏给从义的银子,但从义无功不受禄,万万是不能收的,还请四爷收回。

李逍眉头一皱,扫了一眼盒子,脸上顿现不豫之sè,何怀金等人也一时安静下来。这个家伙,当众退还四爷的赠礼,不是当众回绝四爷的拉拢吗?也太直白了一些,当真是一个当兵当成了倔驴的家伙。

半晌,李逍方才展颜一笑“苏灿回来时,说起冯将军的清苦,李逍很是感慨,此番冯将军又要远赴塞外,总得无后顾之忧之时,这些银子不多,但亦可让冯将军家室无生活之苦,冯将军何必见外?”冯从义笑道:“从义多谢四爷了,不过冯某一入军营,便huā不了什么钱,家里亦只有老妻儿子和两个老亲兵自己的傣禄足以养活他们了,实在用不了什么钱。”李逍歪着身子,从念云手里接过一方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脸,道:“冯将军,这些银子即便你不用在家里,也可支作他用,冯将军是常年带兵的人,自然也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卢城王敏的先例,冯将军还没有引起警醒么?”

提起王敏,冯从义心中不由一阵刺痛,朝廷的邸报,红娘子等人的讲述,让他大致明白了王敏的死因,王敏身为卢城副将在属下各营将都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居然战死在卢城,王敏是他的心腹爱将,此时李逍提起,不由心中难过之极。

“冯将军自己两袖清风,品格让人肃然起敬,但这世间绝大多数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包括冯将军以前的部属,这就是为什么司马瑞下车伊始便能轻而易举地夺去兵权,架空王敏,致使最后王敏不得不孤身奋战于卢城,最后以身殉国,他可是近几十年来我大越战死的最高级别的将领。”

“冯将军此去边塞统率的可不仅是以前的卢城万余兵马,而是多达十万人以上的大部队,冯将军,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出现的话”将热毛巾递给念云,李逍将盒子轻轻地又推回到冯从义身边“所以,这些钱,冯将军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我知道冯将军很反感军中的这些作派但数十年升平,军中早已不似当年冯将军即便不随bō逐流,但也不能逆流而上,否则,终将粉身碎骨,误已误国啊!”冯从义沉默片刻,收起盒子,揣进怀里,站起身来,向着李逍深深一揖”“多谢四爷指点,从义牲子梗直,总想着军人吃着军晌,便该为国尽忠,为国赴死,却没有四爷想得这般深,看得这般准。受教了。

李逍哈哈一笑“冯将军言重了,不过冯将军,以后你就是大越重将,统率大军,为大将者,说到底,最后亦不过是用人而已,人至察则无徒,有时候,该装糊涂就得娄糊涂啊。”冯从心默默点头“说起王敏,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四爷,那是王敏用生命换来的一些东西。”

“哦?”李逍身子前倾。

冯从义说完了这句话,却没了下文,眼睛看着李逍,李逍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站起身来,何怀金等人都是官场老油条,那有不明白李逍意思的道理,当即都站了起来。

何怀金道:“四爷,下官等衙门里还有诸多事宜,便先请告辞了,等四爷回京之时,再来为四爷送行。”

李逍微笑点头“甚好,我亦接到了旨意,一些事情善尾之后,便也将回上京,何大人等人既然有事,本王亦不留客了,苏灿,替本王送送何大人。”

何怀金等人离去,李逍转回来,看着冯从义“王敏临死前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王敏死时,冯从义可是在远离卢城数千里的清河。

冯从义眼光瞟了一眼念云,李逍笑道:“无妨,此女负责我内书房的一些事宜,不必避讳。”冯从义看了一眼念云,点点头,看来此女是李逍的心腹了。“当初我曾转交过四爷王敏的一封信,当时还只是一些猜测,但后来王敏费尽心机,收集到了一些证剧,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王敏的老义,遗孀都遭到了暗杀,也是因缘机巧,我的一个旧友在王夫人临死之前碰上了他们,得到了这些东西,不远千里,送给了我。”

从身上掏出一个大信封,将里面的东西交给了李逍。李逍脸sè郑重地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东西,脸sè亦是数变,这里面都是大哥门人伙同司马瑞走sī军械等的一些证剧,缓缓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关于这件事情,在父皇那里已经了结了,此时实在不宜再行追查,但这些东西却也不是无用,在合适的时候,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将军忠义无双,可惜了,朝廷已有议定,现在大敌当前,先御外敌,这些事情,只能等打退méng人之后再来清算了,希望冯将军理解。”“从义明白。”

“冯将军,你此去京坡面圣之后,便会带兵赴边边疆作战,此次你去,除了潭州本地兵马,卢城退下来的人马,另外便是从中原调去的左右武卫数万人,先前本王已经说过,大将首在用人,冯将军可有可用之人,可信之将?”李逍道。

冯从义一怔,想了片刻,旋即摇头,王敏已死,而姚猛等人背叛王敏,便等于背叛了自己,自己此次重新返回边疆,这些人只怕与自己亦会离心离德,就算自己不娄他们麻烦,他们也不会向以前那般对自己死心塌地了,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茫然。

“如果冯将军没有可信,得用的大将,此去边疆,胜负还当真难说啊!”李逍叹道“如果冯将军不嫌弃,我这里倒有一人推荐给冯将军。”眼光一转,李逍道:“苏灿!”

刚刚送客返回的苏灿大步走了过来“四爷!”

“苏灿,我的shì卫统领,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将门世家,从小熟读兵书,当年是我从军营之中想千方设万计才将他弄到身边的,这些年倒是委屈他作了我的shì卫统领,如果冯将军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将他带去,想必可以为冯将军你分些劳。”冯从义一怔“这个,苏槽军自然是极好的,但末将怎么夺四爷所爱,苏将军是四爷面前得用之人,从义可不敢来撬四爷的墙角。”李逍大笑“都是为国尽忠,何来谁的墙角一说。苏灿,还不上前拜见冯将军,以后冯将军可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

苏灿亦是大喜,两脚一并,啪地一声便向冯从义行了一个军礼“末将苏灿,见过冯大将军。”

冯从义赶紧扶起苏灿“苏将军不必多礼。”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冯从义亦不好推辞了,而且他身边的确没有得用的将领,这个苏灿能在四爷身边,被委以重任,本领自然是不差的。而苏灿也是喜形于sè,一个将领,率千军万马驰骋战场才是他的愿望,能去领兵打仗,自然比在四爷面前当一个shì卫统领更爽。

当然,四爷将自己派出去的用意苏灿也是明白的,四爷一直无法在军中插足,这一次利用冯从义,名正言顺地将自己安插到军中,只消立下几桩功劳,必然便会更进一步。

今天所有事情竟是异常的顺利,不但在冯从义心中留下了一个极好的映象,而且还意外地得到了大哥走sī军械的铁证,当初父皇不让自己追查,自己还很是遗憾了一阵子,想不到兜兜转转了一阵子,这些东西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中,虽然现在没用,但关键时刻,却是能发挥大作用。而最为重要的是,顺利地将苏灿安插到了军中,有冯从义向父皇开口,父皇必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以苏灿的品级,到了军中,至少亦是一军主将,而以苏灿的本领,上了战场,想崭lù头角亦是不难的事情。

回到临江院的书房之中,李逍是满脸的喜sè,念云亦是抿嘴微笑。“四爷,这个冯将军也太耿直了,根本就没什么心机城府,这样的将领上了战场,当真能打胜仗么?”

李逍大笑“你错了,我原来就跟你说过,冯从义是将才,不是帅才,一名帅将不能不懂政治,不能没有城府,但一位大将却不必有太多的心机,此人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如何作战,如何取得胜利之上了,这样的人,你只需要为他打理好后勤,处理好后方的关系,打胜仗并不难。”“可是这一仗,为他做这些的可是大爷。”念云笑道。

“所以,这一仗,不论胜败,于我们而言,都是胜利。”李逍笑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巴掌

李逍不希望这一仗打赢,因为这一次去前线督战的是大哥李鉴,倘若这一战胜了,冯从义作为主将固然会大加封赏,但作为督战的大哥却会得到更大的功劳,从而在朝野之中树立起威信,先前的那一些在父皇心中留下yīn影的事情,也必然会因为一仗的胜利而烟消云散。

所以他不遗余力地拉拢冯从义,并不惮于被别人知晓,甚至大张旗鼓地宴请,送礼,他相信,一直关注着自己一言一行的大哥很快便会收到相关的橡报,大哥的xìng子他是知道的,疑心极重,一旦怀疑冯从义投靠了自己,那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冯从义或者从中挚肘,将帅不合,这一仗便已经先输了三分。

退一万步说,大哥大人大量,也看到了这里面的轻重,全力支持冯从义打赢这一仗,从而在父皇面前赢得分数,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冯从义还是对自己表现出了好感,而成功地将苏灿安插到冯从义的麾下,使自己终于能在高级将领之中拥有了一个实际掌握兵权的得力干将,而不像以前,自己费尽心机,亦只能拉拢一些底层不得志的将领。能将手伸进自己从来不能插足的军队中去,便是最大的成功了。

而更为有利的是,大哥这一次去边城与méng人对阵,一时三刻想要打赢这一仗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的话,那就太妙了,大哥不能回京城,而自己坐镇上京,就有太多的机会来上下左右其手,更何况,父皇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果……

上天保估自己啊!李逍在心里感叹着,méng人的这次入侵来得太是时候了。打心眼里,李逍也根本没有把méng人放在眼里,区区méng人,老弱fù孺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万人口,换算成兵员,能有多少能战之士,大越带甲百万,即便让méng人一时得逞,只要自己坐上那张椅子,以自己的才能,灭杀他们反掌之间耳。

“念云,弄点酒菜来,我要好好地喝几杯!”李逍〖兴〗奋地对念云道。

“还要喝?”念云诧异地看了一眼李逍“四爷,王妃临行前吩咐过的………”

李逍摆摆手“今儿个高兴,就只一次,哈哈哈,快去怕去,不要败了我的兴致。”

念云匆匆而去,李逍〖兴〗奋的手舞足蹈,似乎看到太极殿之中的那把椅子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念云托着一个托盘,里面装了几碟佐酒小菜,一壶酒,轻轻地放在桌上“四爷,酒来了。,…

“好好好!”李逍坐下来,看着念云给杯子里倒满酒,垂手恭立在一侧,笑道:“念云,来,陪四爷一起喝几杯。

念云摇摇头“四爷,我那有资格陪皿爷喝酒啊?再说了,我也不怎么喝酒。”

李逍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讲究这些个儿,再说了念云,你来自北方,我可是知道北方的人不论男女,都是喝酒的,来,坐下,四爷今儿个高兴,陪四爷喝几杯。”看着李逍〖兴〗奋的脸庞,念云有些拘禁地坐了下来,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来,我们喝一杯!”李逍端起杯子,向念云示意了一下,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念云浅浅地抿了一口,在云家村时,家里困窘,连父亲喝酒也时常断顿,她何曾喝过什么酒,只是这浅浅的一口,脸便红如胭脂。…,

李逍倒也不是真要她陪着喝酒,不过是觉得一个人喝未免有些没意思,念云喝多少他也不在意,喝完一杯,念云赶紧起身,为他又将杯子里戡满。

连喝了数杯,李逍看着对面的念云,笑道:“念云,说说看,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四爷今儿个高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念云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四爷,我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天,您能将万恶的méng人全都杀光,一个也不留。”

李逍大笑“你这个愿望有些大,但也不是不能实验,只不过需要时间,还需要我有这个权力。”

“我能等!”念云坚定地看着他。

“就这个?”

“还有那个人,我也不想他能活着寿终正寝!”念云咬着牙道。

李逍一怔,慢慢地放下酒杯,盯着念云看了半晌,他自然知道念云说得是谁,沉吟半晌,缓缓地道:“念云,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大越立国数百年来,每一代皇位争夺战都异常jī烈,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参与争夺者最后被胜利者杀了的。这些日子以来,你替我打理内书房,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我与大哥现在争夺那把椅子,的确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不代表我如果得胜,就会将他置于死地,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如果失败,那便是生不如死。只能对着胜利者山呼万岁,然后老老实实地去做一个闲散王爷。祖宗对此是有训戒的,而且史书可畏,你知书识礼,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念云沉默地低下头,固执地一言不发,半晌,站了起来,低声道:“四爷,我奔为您准备洗脚水,王妃娘娘吩咐过,南方潮湿,每天都必须用药水泡脚的。”

看着念云匆匆而去的身影,李逍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转了几圈,嘿的一声笑,自己这是怎么啦,居然还在想着怎样安慰她?

自己有必要向她解释么?

房门吱喀一声被推开,念云吃力地端着一个木盆进来,将盆放在李逍的面前,蹲下身子,抬起李逍的脚“四爷,烫脚了!”轻轻地除去李逍的鞋袜,将对方的脚轻轻地放在盆中加了药水的热水之中,慢慢地替对方揉捏起来。

药xìng随着热水慢慢地渗进李逍的皮肤,他舒服地shēn吟了一声,南方是好,不过就是太潮了一些,自己的确有些不习惯,亏得心湄细心,在自己临行之前特地找太医配了这么一个方子,念云也细心,无论多忙,总会记得在自己临睡之间提醒自己。

低头看着替自己按摩着双脚的念云,纤细的肩膀,乌云一般的fù丝,的确是一个惹人怜悯的女子。

“念云!”李逍叫道。

“嗯!”念云抬起头来,看着李逍。

刚刚喝了酒,不胜酒力的念云的脸红如胭脂,艳如桃huā,刚刚因为李逍的拒绝,显然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一双大眼之中泪么汪的,似乎随时都会哭出声来,看着念云,李逍不由怦然心动。

一弯腰,握住了念云的小手。

念云一惊,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四爷!”她有些惊惶地叫道。

念云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的表情让李逍这些天因为忙于公事而压抑的yù望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抑制,用上用力,刚刚因为惊惶而站起来的念云顿时立足不稳,一下子跌进他的怀里,两手用力,将念云紧紧地拥在怀里,一双大手已是向着她高耸的rǔ房mō了上去,用力捏住,不停地揉捏着。…,

念云大惊,两手用力撑着对方的xiōng膛“四爷,不要!”

女子的这等拒绝最是对jī起男人心中潜在的兽xìng,念云不挣扎还好,这一挣脱扎,李逍反而更是yù火难抑,两手紧紧地抱着念云,额头顶着念云的头,瞄准惊呼的樱桃小嘴便wěn了下去。

念云惊慌失措,一时之间,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着,右手摆脱了李逍的双手,扬了起来,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对准李逍凑上来的脸便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xiōng响,〖房〗中顿时凝固了下来。

一巴掌打下去的念云有些惊恐地看着李膛左脸上多出来的五个红红的指印,高高扬起的右手都忘了放下来,对方是什么人,是高高在上的四王爷,自己是谁,是一个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可怜的小女子,自己,竟然打了他?

李逍也呆了,从小到大,便是他的皇帝老子都没有打过他,印象之中,教训过他的只有上书〖房〗中那个教自己念书的老师,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两手仍然抱着念云,但眼中的情yù却在这一巴掌之后消退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是震惊,mí茫,然后慢慢地凝聚成一点点的怒火。

在李逍心中,自己刚刚的动作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在四王府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巴望着自己能临幸他们呢,只不过因为心湄,自己懒得理会他们而已,而现在,自己难得对一个女子动了心,换来的结果居然是一巴掌。

脸上的疼痛刺jī着李逍,眼中的怒火愈聚愈浓,该死的!

念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力地推开李逍,一跃身站了起来,转身便向房门外窜去。李逍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推了一个大跟头,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装满水的脚盆也翻了,水流了满地,溅了李逍一声。

狂怒的李逍霍地爬了起来,一转身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赤着脚便向着房外窜去,这个贱人,今天非得一剑捅了她。

刚刚走到门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灿急急地从外面奔了过来。

“四爷,京城来信了,出事了!”

李逍的脚步一下子凝住“出了什么事?”

苏灿急如星火地奔了过来,跑到李逍面前,看着李逍的狼狈模样,不由呆了。

“四爷?”他呐呐地叫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意外变化

“四爷!看着李逍的狼狈模样,再联想到自己刚刚过来时。念云姑娘哭着跑出去的情景,苏灿心中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特别是看到李逍脸上异常显眼的五个手指头印,苏灿更是惊骇莫名,这个念云姑娘,胆子太大了。

凡是四爷府中的人,都知道四爷在男女之事上特别自制,府中虽然美女成群,但似乎四爷除了王妃娘娘之外,从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子,这在上京亦是传为一段佳话,不知道多少命fù贵女为此而羡慕妒忌四王妃心湄。

没有想到四爷如今意外地对另一个女子动了心,竟然是这样一个下场,苏灿可是知道李逍的xìng子的,心里不禁为念云姑娘担起心来。

“什么事?”李逍提着剑,赤着脸,一脸的恼火,苏灿是他的心腹,倒也不用避着什么,反正现在这个模样,以苏灿的精明,也瞒不了什么。

苏灿垂下头“四爷,京城来了信使,说大爷出事了。”

“大哥,他能出什么事?”李逍眉角一跳。

“十月初八,大爷检阅左中武卫,这也是将要随大爷出征边疆的部队,检阅过程之中,大爷与该营将士马上较技,不幸出了意外,于战马之上坠落,左tuǐ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幸得太医抢救及时,信使出发之日,已没有大碍,大爷亦返回京城王府静养。”苏灿一边道,一边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这是刑部shì郎徐威快马送来的密件。”

李逍没有接苏灿手里信而是瞪大眼睛看着苏灿,半晌,才哈的一声,接着又是哈哈两声干笑“他妈的,这样也可以?”罕见的爆了粗口的李逍反手一剑砍在大门之上,雪亮的剑锋顿时将大门削去一角。

当的扔了宝剑,赤着脚,李逍转身走回到了屋里坐在桌前,提起酒壶,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咣当一声扔了酒壶。

大哥李鉴当真是伤得好,伤得及时,伤得妙极了!李逍冷笑道,堂堂的大王爷居然会下场与士兵较技居然会跌下马来,居然会受伤,所有的一切,都直指向一个目标,那就是大哥根本就不愿意离开京城,大概他也看到了离开京城中枢之地的不利之处了,但皇帝老子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于是乎只能来这一招了自残,好,够狠,伤成了这般模样,谁也不会逼着他去边城了。

“四爷现在我们怎么办?“苏灿低声问道,先前李逍所有的布置皆是针对着大哥李鉴将去边城督军,但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大爷肯定是不会去边城了,那么很多的布置便完全落在了空处。

李逍闭目仰靠在椅子上“我想想我想想,苏灿,你先下去吧明天天亮之后,召何怀金他们都过来议事。”

“是四爷!”苏灿辖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等!”李逍在他身后叫道。

苏灿转过身来“四爷还有什么吩咐?”

李逍苦笑着指了指脸“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能消除这伤痕的药膏?

嗯,要明天就能好,看不出什么痕迹的好药?”

苏灿低下头“我马上就给四爷拿来。”

“不要让别人知道。”李逍低声道。

“是,末将省得。四爷,那念云姑娘那里,需不需要我”苏灿看着李逍。

摆摆手,李逍咬着牙“算了,想不到她xìng子是这般,这事儿就这样了。以后再说吧!”

“是,那末将去了!”苏灿转身大步离去。…,

李逍抚mō着脸上的指印,仍然有些火辣辣的,牙根不由又痒痒了起来。

打了李逍一巴掌的念云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死死地插上房门,一头扑倒在chuáng上,失声痛哭起来,先前的冲动此时,却化为了恐惧,要知道,自己打的可是当今皇子,位高权重的四王爷,一言可决自己生死的人,死便死了,倒也没什么打紧,但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还有机会报么?

哭了一阵子,念云慢慢地冷静下来,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两眼红肿,但却仍是遮掩不住的huā容月貌,先前就是这副容颜,才使自己家破人亡呀。想不到,现在又是这副容貌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四爷李逍不是什么宽容的人,这些日子里,念云见多了许多人,因为与李逍意见相左,或者立场不同,而被李逍毫不留情地打压,有些甚至是他自己的人。今天自己算是闯了滔天大祸,念云的手颤抖着mō上了梳妆台上的剪刀,一个女子。得罪了这样的人物,他们有太多的方法让自己生不如死了。

剪刀慢慢地抵到xiōng前,对准了心脏,只消一用力,自己就再也没有这么多苦恼了,自己就可以与父亲,婆婆,云大哥他们在九泉之下相会了。

念云泪流满面,只是,这仇,却再也没有机会报了,再也没有机会亲眼看着这些恶人们被打下地狱了。

“对不起,云大哥,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娘!”念云闭上眼睛,手上用力,剪刀向内慢慢地陷去。

门突然笃笃地被敲响,念云一个jī凌,转头看着房间大门。

“念云姑娘,你,还好吗?”是苏灿的声音,四爷派他来处置自己了吗?

念云咬着牙,手上劲道慢慢大了起来。

“念云姑娘!”门外苏灿又叫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外面的苏灿惊呼了一声,跟着格的一声响,门闩从中一断为二,苏灿出现在门口,看到念云手执着剪刀,正在戳向自己的心脏,苏灿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念云的手腕,稍一用力,已是夺下了念云手中的剪刀。

“念云姑娘,你这是丰什么?”当地将剪刀扔在地上,苏灿叫道。

念云惨笑道:“苏将军,你是奏命来处置我的吗?四爷准备把我怎么样?你说吧!”苏灿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柔柔弱弱的女子,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敬佩之意,就是这个一个人,刚刚居然打了四爷一巴掌,而且现在,毫不畏惧地就准备赴死去了,一般人,还真是难以做到,特别是在四爷府中,一个女子要得到四爷的青睐,那可是难于上青天的,哪个不巴望着这一天呢?可这个念云,却是丝毫不为之动,就更让人佩服了。

“处置什么?”苏灿苦笑着摇摇头“我刚刚从四爷那里过来,四爷让我来瞧瞧你,就是怕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四爷没有怪罪我?”念云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灿“这,这怎么可能?”

苏灿耸耸肩,以他对四爷李逍的了解,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可能是因为念云非常得王妃娘娘心湄的喜欢,四爷这才放了念云一马吧,不过看四爷的表情,可也是怪怪的。

“四爷就是这么吩咐我的,四爷说,刚刚喝了酒,有些失态了,让念云姑娘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让念云姑娘放心。”苏灿道。…,

念云呆了半晌,忽地双手捂脸,痛哭起集。

苏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这是金创药,你自己敷一下吧,好在伤口应当不深。”此时,念云的xiōng口上,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

“谢谢苏大哥!”念云站了起来,向苏灿福了一福,眼里却还在流淌着泪水,看着让人煞是心疼。

苏灿叹了一口气“念云姑娘,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你既然进了四爷府,有些事情就得看开些,昔日的你已经不在了,要在这滚滚浊世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你就得放弃一些东西,更何况你还有更大的目标要去完成呢!昨日庇如朝lù,如梦如幻,既已逝去,就不要再试图去回忆了,那只会徒增伤痛,于人于已,都是无益,甚至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伤害,我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无论他们是活着还是已经逝去,都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吧!”

念云咬着嘴chún“谢谢苏大哥的教诲,苏大哥,你明天就要随冯将军启程了吗?”

苏灿点点头。

“苏大哥,我能否托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你们收复了卢城,你能不能去云家村,代我在那里烧上一点纸钱?”说到这里,念云心中一酸,又是掉下泪来。

苏灿点点头“好吧,等我们打到了那里,我一定会去。对了,柔娘,这两天四爷心情可能会很不好,你还是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惹他生气。”“是因为我吗?”“不是,京城的大爷从马上摔下来,摔成了重伤,去边疆督战是去不了了,四爷先前的布置很多都落了空,四爷很恼火。”

“是这样?”念云睁大了眼情“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机会

天sè微亮之际,念云已经站在了李逍的房门外,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手几次抬起,却又放了下来,毕竟昨天自己刚刚打了内里这个人一巴掌,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非同一般,念云有些害怕。

屋里传来声音,显然李逍已经起chuáng了,念云知道李逍的习惯,生活极具规律,每天天一亮必然起chuáng,先练练武,打熬一翻筋骨,然后再吃早餐,吃完早饭,便开始处理一天的事务。在王府,都有心湄和她的贴身丫头处理这些事情,但到南方这几个月的时光,一直都是念云在照顾李逍的生活起居。

半晌,念云终于咬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不管里面这个人怎么样,自己想要报仇,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李逍坐在chuáng沿上,抬眼看了一眼念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念云有些不安地走了过去,从一边的箱子里挑出衣务,服shì着对方穿上,然后又拿起梳子,替对方打理头发,整个过程,双方都没有说一句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倒好热水,拧好毛巾,递到李逍手中,毛巾揩在脸上,李逍的眉头不由一皱,着手之处,还有些疼痛,将脸凑到镜子前,虽然苏灿的药着实不错,昨晚那几道明显的指印已几乎看不见了,但仔细瞧来,这一块的颜sè却终是与其它地方有些不同。

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绞着十指,局促不安地念云,李逍忽地笑了一下“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被人打了脸,念云,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这么打么,我父皇都从来没有打过我的脸,而且从我开始成年以后,更是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念云无声地跪了下来“四爷恕罪!”李逍哼了一声“如果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昨天晚上就处置了你,算了吧,你起来,瞧瞧,这怎么办,我呆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呢,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李逍指了指脸,道。

念云站了起来,小声道:“我给四爷涂上些粉底,再淡些抹点胭脂,应当就看不出来了。”“哈,涂脂抹粉。”李逍干笑了几声“动手吧,还等着干什么,等会儿何怀金大人他们就要来了。”“苏灿昨天去你哪里后,回来跟我说了。”李逍微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

念云一惊,手上一抖,指头重重地戳在李逍的脸上伤处,李逍哎哟一声“你轻一点。”

“是,四爷!”念云的声音都有些巅抖起来。

“以后不要犯傻,昨天,是我有些冲动了。”李逍淡淡地道:“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不少日子,知道你四爷不是一个好sè之徒。”

“是,多谢四爷,昨天是我不对。”念云低声道。

李逍睁眼,扫了念云一眼,嘿嘿笑了几声,念云忽地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问题,不由得紧紧闭上了嘴巴。

李逍也不再说话,任由念云轻轻地替他打理脸上的痕迹。

半晌,念云轻轻地问道:“四爷,大爷现在这样,肯定是不会去边城了,你准备怎么办?说不定皇帝陛下会派四爷您去。”

李逍道:“你想得不错,我也是如此想法,朝廷这数十年第一次用兵,肯定要派一个够份量的人去督军。大哥这么一搞,我去的可能xìng就很大了。”

“四爷准备怎么办?”

“我当然也不会去,现在这个局势,我不能离开上京。”李逍冷笑“不是只有大哥一个人聪明,他可以径,我难道就不可以病,父皇总不能让一个病得很重,极需调理的人去边疆送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念云沉默了一会儿“四爷,您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机会?”李逍摇摇头“诚然是一个机会,但这里面的风险太大,万一我去了,而父皇又在这个时间段里去了,那我远在过城,可就鞭长莫及了。”

念云放下粉底,从台上拿起一盒胭脂,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地替李逍涂抹着,道:“四爷,这些日子我在内书房,也了解了不少内情,恕我直言,现在的情势,却是大爷占着极大的上风,特别是军队,大越十万御林军,十二卫军,十之四五都有大爷的人,而您能掌握的兵力太少了,特别是驻守上京的御林军,更是大爷的禁地,皇帝陛下在时还好,皇帝陛下一旦不在,您根本是争不过的,到了那时,即便您在京城,又能怎样?”

李逍不由沉默不语。

“恕婢子直言,即便到时候皇帝陛下遗诏让您继位,但军队在大爷手中,您又怎么能安稳地坐上那个位子?”“关大将军是忠于皇帝陛下的,而御林军,关大将军是完全能够控制的。,李逍有些迟疑地道。

“人心隔肚皮,您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关大将军身上,万一到时候他靠不住呢?”念云放下胭脂盒,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四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您现在可以去见何大人他们了,他们也应当来了。”李逍却没有动“你接着说。”

“说什么?”念云讶道。

“就是你刚才说的。”李逍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念云想了想“四爷,大爷不去边城,我觉得正是你掌握一支军队的机会,要知道,这一次去的是左右武卫,再加上边城的军队,足足有十万之众,您只要掌握了这一支军队,就有了一搏之力。如果您马到成功,立下功勋的话,在朝廷之中的份量必然加重,而且也让皇帝陛下看到了您在军事上的能力,您在治政方面已经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如果再在军中上有所成就,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万一我在边城的时候,陛下去世了呢?”念云一咬牙道:“真到了那时候,四爷您手中握有十万重兵,再加上南方诸州已经尽在您的掌握之中,即便反目为敌,也有一搏之力。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内战?”李逍倒吸了C口凉气。

“真到了那个时候,内战也是顾不得了,四爷,您甘心跪倒在大爷面前,向他三呼万岁,然后每日缩在王府之中斗鸡溜狗,声sè犬马吗?”念云眼中闪去着光芒。

李逍沉默半晌,喃喃地道:“你说得不错,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险中求胜的机会啊!”

“更何况,皇帝陛下说不定一点事情也没有,还可以撑很长的时间,如果四爷大胜而归,那个时候,胜负之势便可逆转,四爷亦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手伸进军部,而且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关大将军说不定就会支持您了。”“你说得很对,念云!、,李逍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我昨天想来想去,想不到尽是钻进死胡同里去了,你给了我另一个思路,很好,很好。走,我们去见见何怀金他们。”议事厅中,何怀金等人听完李逍的话,都是震惊不已,李逍所说与他们这些人所想出来的办法完全是两个路子,完全是在冒险。

“四爷,这太冒险了。万一事有不榕……”…,

李逍看着众人,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大爷也知道你们是我的人,如果大爷获胜,你们的下场显而易见,我还可活命,你们的身家xìng命可就完了,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冒险,险中求胜,胜了,你们荣华富贵一生,败了,那夫复何言,反正眼下局面,我的胜机并不大,不掌握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即便父皇到时遗诏让我继位,我又如何坐得上去。”众人都是脸sè发白,半晌,何怀金站了起来“四爷,富贵险中求,何某没什么好说的,一条心跟着四爷了,彬州,湖州肯定也是如此想法,四爷去边城,胜而且皇帝陛下无恙,我们便胜卷在握,退一万步,即便皇帝陛下真有什么不测,大爷上位,到时候,四爷在边城高举旗帜,反戈一击,我们鄂湖彬三州群起响应,也不是没有获胜之机。”“好!”李逍拍手赞道:“何知州所言甚得我心,返京途中,我会去湖州和彬州,把这层意思敲明,我走之后,你们便要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情。储备粮食,军械,以备到时起事。”

“属下明白了!”“当然,我们还得作另外的准备,何大人,我准备再去请温先生赴京替陛下诊治。这一次,他若还不答应,我绑也要将他绑去。”李逍道。

何怀金一惊,站了起来“四爷,温先生可是我们南方的医林圣手,有万家责佛之称,就是脾气古怪,您如强请,恐怕会坏事。此人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啊!、“顾不得了!”李逍道“他如不答应,我就将他绑进京城去后,再向他请罪。”

“四爷,我去吧,我去请温先生。,…念云在李逍身后道。

“你?我去了一趟都吃了闭门羹,你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念云,你不知道,此人与朝廷有一段解不开的恩怨。

”李逍摇头道。

“我去试试,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将他绑到京城,此人要是脖子一tǐng,硬是不动手,那也是枉然啊!毕竟诊病不是别的事情,特别病人又是皇帝陛下。”念云道。

“那,你去试试吧,当真不行,也只能先绑了去再说了!”李逍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疯子的想法



十一月中的大漠,已是北风呼啸,吹打在脸上,犹如小刀子在撕割一般,一个沙丘围起来的小小绿洲之中,一大群马匹挤在一齐,用彼此的体温抵御着寒风,离马儿不远处,一些小帐蓬紧紧地挤在一起。

夏日的绿意如今已是丝毫不见,便是这一片绿洲,如今也是被一片接黄所笼罩着,唯有绿洲的正中,有一个不大的池塘,里面的水仍是绿幽幽的。

乌云踏雪高昂着头,正立在水塘边,数日的奔驰,身上满是沙土,蓬松的鬃毛也结成了一条一条的,显得有些狼狈,云昭正用一个木飘,舀起池水,淋在他的身上,用力地用刷子在它身上搓洗着。

塘水刺骨,淋在身上,乌云踏雪便会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碗大的蹄子不停地踩踏着地面,时而仰头长嘶一声,池水虽冷,但仍然很痛快,看着为自己洗刷的主人,它伸出长长的舌头,亲热地tiǎn着云昭的脸膛。

在大漠之中游击了数月,云昭显得有些憔悴,头发如同乌云踏雪的鬃毛一般,也板结成了一块,脸上胡须已经长得老长,乍一看去,谁都不会相信云昭今年刚刚满了二十一岁,今年的这个生日,云昭是在战场上激烈的厮杀之中度过的,他们袭击了一支蒙族的后勤运输队伍,一把火烧掉了对方近十万斤的粮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被对手一连追杀了近半个月,前两天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的追击。

“云昭,云昭!”燕小乙从一顶帐蓬之中钻了出来,一边呵着手取暖,一边向着云昭走来,看到云昭正用力地给乌云踏雪刷着毛发,不由不满地拍了拍乌云踏雪“黑骡子,天儿这么冷,你不怕,也不心疼一下你的主子么?这要是冻坏了他可怎么办?”

乌云踏雪吃了燕小…乙这一巴掌,一双大眼便瞪了起来,后蹄跃跃欲试,燕小乙赶紧走开几步“怕了你,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先前吃老子的豆子时,就不见你liáo蹄子。”

云昭呵呵一笑,虽然天冷,但此时他的头上却是冒着腾腾的热气,六小乙,什么事?不在帐里歇着,怎么跑出来了?”

燕小乙捡起地上的水飘,舀了一飘水,淋在乌云踏雪身上“云昭,这样下去不是一个事啊,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死了二十八个弟兄,还有十三个不见了踪影,很可能是跑了。妈的!到底不是鹰嘴岩的老底子,稍有点困难便开溜了。

云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道:“走了便走了吧,我倒是担心,他们落了单,能不能找到一条生路出来。”

“管他们呢,这些逃兵死了我也不可怜他们。”

六小乙,这也不怪他们,现在我们的确很困难。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自〗由,但愿他们能逃出去。”

燕小乙狠狠地跺脚“奶奶的,这些蒙人也是怪了,不像以前,占了地方便烧杀抢掠,现在倒是像模像样的设州置县,弄得我们连兵也召不到,云昭,这样下去,我们非得被困死不可。”

云昭点点头“是啊,小乙,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们现在离阿古斯河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云昭,我们这几个月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对方好像在慢慢地把我们往阿古斯河逼过去,妈的,阿古斯河沿岸,可都是蒙人大部族盘踮的地方,要是被他们逼到那一带,我们可就举步维艰了。”燕小乙道。…,

云昭拿起一大块干布,用力地替乌云盖雪搓起来,这个天气,如果不将水擦干的话,到了晚上,非得结冰不可。

“一直在身后追我们的是札木合,这个狗日的正是想把我们往那边逼去,我可以想象,在阿古斯河那边,已经有人扎好了。袋,正等着我们钻进去呢!”

“那怎么办?”燕小乙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也有些变了颜色,就凭他们现在这不到两百骑人马,真要被对方追上缠住,那除了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它的出路。“咱们这百来骑,落到口袋里,那可是有死无生,你有什么主意?”

“现在还没有主意!”云昭将湿皮卷起来,伸手拍拍乌云踏雪的屁股“一边儿自个玩去”乌云踏雪仰头嘶鸣了一声,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一边,身上被清洗干净,此时别提有多舒爽了。

燕小乙失望地看着云昭“没有主意?”

云昭哈地笑了一声“走吧,小乙,先回帐再说,这狗日的天气可真是冻人。你别急啊,咱们人是少,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大漠这般大,咱这百把人随便往那里一钻,想把咱们找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札木合才想把我们逼到他们的老窝里去。来一个聚而歼之,咱们既然知道了他的用意,就容易想出办法来应对他了。…,

“说来容易做来难啊!、,燕小乙道“云昭,我们的补给不多了,前一段时间被札木合那〖狗〗杂种追得太急了,不得不抛弃了一些补给好方便逃命,但现在问题来了。”“还能撑多长时间?”云昭问道。

在这支队伍之中,现在云昭只是负责作战,而其它的事情都是由燕小乙在打理。

“最多十天,人还好说,关健是马,这些枯草怎么能让马儿精神起来,没有粮食,马儿可就没力气,就会掉膘,就会废掉。”“十天?”云昭喃喃地道。

两人钻进了帐蓬,帐里并没有生火,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条件,里面也是极冷,唯一好一点的就是风吹不进来。

燕小乙坐在马鞍上“对,最多能撑十天,十天还找不到补给,我们的战斗力会下降一半以上,但是这里离阿古斯河太近了,他妈的这里的蒙人部族都是大部落,随随便便一个都有千帐以上,算算都能拿出数千骑兵,我们去打劫他们,那就是在找死。”

搬过马鞍,云昭娄在燕小乙的对面“把地图拿来!”

燕小乙返身从行囊之中找出原本挂在鹰嘴岩大堂里的那副巨大的大漠地图,那是沈风数十年盘踮大漠的成果,上面将大漠的地形标注得清清楚楚,那里是那个部落的聚居地,上面都有说明。

趴在地图上,云昭看了半晌,指着一个地方道:“我们去这里找补给。”

“塔塔儿部?”燕小乙”下子跳了起来“云昭,你没疯吧,塔塔儿部可是大部落,我们去打他们麻烦,那不是去找补给,那是去找死。”云昭抬起头来,呵呵笑道:“小乙,你没想到,他们能想到吗?既然他们想不到,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你来瞧瞧,根据这些日子札木合的布置,他是想把我们往扎尔兀惕部的地盘上逼,那里是他的老窝。他的后手肯定布置在那附近。

而在扎尔兀惕部周围,有十数个依附他们的小部落,我想札木合也可以猜到我们的补给不够了,想打注意的话,这些小部落就是我们的目标,所以,他的后手肯定就在这些小部鼻的周围。”…,

“你再来瞧,扎尔兀惕部和塔塔尔部都是蒙族大部,占据的地方是阿古斯河最好的地盘,而且两个大部相邻,正因为相邻,为了避嫌,在两个部落之间,便有一块敏感区域,要知道,在兀达崛起之前,两个部落之间可也没少为了争夺牧场而干仗,这块区域他们双方都没有派驻人手,而这个漏洞就是我们逃亡的路线。”

云昭盯着地图“出其不意,在塔塔儿部的依附部落里抢一把,然后跑,进入这块区域,而他们想要追捕我们,双方肯定要协调一下,以免起误会,而这个时间差,就是我们需要的。”

燕小乙咬着嘴唇“要是他们中的有一方根本没有像你想这么多,而是径直驱兵进入了这一地方咬住我们呢?”云昭冷笑一声“蒙人部落之间,相互残杀了数十年,相互之间岂会亲密无间,虽然有兀达将他们捏合在一起,但有个火星,说不定就能激起他们想起以往的仇恨,如果他们中间有明智的人话,那么一定会阻止他们随意进入这一区域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这是在玩火!”燕小乙摇头道:“太冒险了!”

“不冒险能怎么办?”云昭收起地图“现在我们娄山穷水尽只有一步之遥,死中求生,便只能如此。”

燕小乙盯着云昭“云昭,从这里到塔塔儿部,路上就需要七八天,考虑到还要作战,我们如果在那里失手,连逃跑都没有机会了。”“如果失手,我们就战死在那里吧!”云昭淡淡地道:“我们本就没有回头路。”

“你是个疯子,云昭!”燕小乙狠狠地道。

云昭滋滋牙,看着燕小乙“有时候,疯子的想法,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出来,我现在就是一个疯子,赌得就是这些蒙人都是他妈的一些正常人。小乙,将我们所有的物资都分发下去,告诉弟兄们,是死是活,在此一搏,抢到了足够的补给,我们就能向安庆方向逃跑,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往大漠深处走,突然杀一个回马枪,让那个狗日的札木合去挠头吧。”

“云昭,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往大漠深处走,就是为了有机会向安庆那边逃?”燕小乙道。

“当然,札木合又不是傻瓜,我们要是一开头就往安庆跑,现在早就被他灭了,估计现在他已经不认为我们会往那边跑了。”云昭笑道。!。

第一百二十章:声东

夜幕之下,旗帜飞扬,札木合站在营门之外,凝视着漆黑的夜空,虽然皮甲外面穿着厚厚的裘衣,脸上仍然被刺骨的寒风吹得青白,几个月在大漠在追逐以云昭为首的这股顽匪,他也感到心力交萃,精疲力竭了。

这伙鹰嘴岩的残匪人并不多,但却给méng族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来无影,去无踪,一击即走,毫不停留,小部落或者没有重兵护送的后勤运输如果不小心撞在了他们手里,基本上就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几个月来,已经有十数个小部落被他们打得几乎灭族,而小规模的运输队更是惨不忍睹。特别是大半个月以前,近十万斤的粮食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一个精光,而这些粮食是运到安庆前线去的,这些粮食被焚,也迫使正在围攻安庆的巴鲁图部不得不停止了进攻,这让兀达大为恼怒,在他的战略构想之中,年前是要彻底拿下安庆,卢城,象山等边境城市,直接将méng族的战线推进到潭州,益州一线,而安庆城不拿下,便无法进逼益州。

札木合自告奋勇地率部前来进剿云昭一伙人。

云昭不好打,这不仅仅是此人功夫超群,箭术神准,更重要的是,在这几个月的接触之中,札木合发现此人在用兵之上,进步神速,从最开始的青涩,到近来的浑转如意,眼见着一个毫无作战指挥经验的菜鸟在自己的面前甚至可以说是在自己的逼迫下,渐渐地成熟起来,札木合心中当真是五味俱全。

云昭是他心中的一个yīn影,从卢城偶遇开始,在此人手中,札木合已是连二接三地败北,其中两次甚至连自己的军旗都被对方射倒,这让心高气傲的札木合难以忍受,不将此人击败擒获或者杀死,便不能拔掉自己心中的这一棵刺,这才是札木合放弃在前线立功的机会,反而率部来围剿这股马贼的原因。

这一次札木合率领的是本部札儿勿惕部的三千骑兵,这是隶属于他的家族的一支精兵,阿斯兰了解儿子的心意,特意将家族中最为精锐的部众交给了他这支部队即便与大帐兵比起来也不惶多让。

数月的追逐,几次失手之后,札木合终于明白,对付这样一个狡猾的对手,一般的策略根本是起来了作用的,他沉下心来,制定了一个耗时较长的计划…,慢慢地将对手一步步地逼向大漠深处逼向阿古斯河扎尔勿惕部的地盘,只要将他们逼到了那里,对手的生存空间就将被最大程度的扼杀,而只需要将对手逼到与自己正面厮杀的战场上来,以对手现在那一点可怜的兵力根本不堪自己一击。

“少主!”一名将领匆匆奔来“我们又有一队骑哨被对方杀了,损失了十名骑兵。已经在距离我们数十里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札木合眼角跳了跳“位置确定了么?”“确定了,他们现在的确正在向阿古斯河移动,而且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被迫向着少主给他们准备的墓场〖运〗动。”

脸上lù出一丝笑容“加夫,多派哨骑在两翼〖运〗动给他们持续施压,迫使他们加快速度。”“是!少主!天气太冷了少主还是回帐去休息吧!”加夫劝道。

札木合点点头“比起马上要歼灭这个云昭的〖兴〗奋,这点冷算得了什么,现在我全身都热血沸腾,加夫,你明白么,这个云昭,是我碰到的最让我〖兴〗奋的对手,如果能在正面击败他,我会认为这将成为我一喜的荣耀。…,…,

加夫是刚刚从扎尔兀惕部调到札木合麾下的将领,对于札木合与云昭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但通过这数月的战斗,他也知道了前面的对手不好缠。

“少主,你的前程远大,区区一个马匪如何能成为与您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注定只能成为您成长之中的一块垫脚石而已。”加夫笑道。

“如果有这么一块垫脚石的话,我将心满意足。”札木合笑道“走吧,回帐去喝几杯暖暖身子。”一天之后,云昭领着他的一百多骑马匪聚集在一块沙丘之后。

“小乙,记住你的路线子么?”云昭看着燕小乙道。

“记住了。放心吧!”燕小乙道。

云昭点点头“千万不要深入到对方的地盘中去,塔塔儿部是一个大部,在他周边,有不少的小部族依附于他,你的目标就是他们,更不要贪心,一击得手,只消抢到一个月的补给,就马上跑路,进入到我们约定的区域里,在那里等我们。我会来找你们。”“云昭,你只带十余骑去,太危险了,多带一点人吧。

”燕小乙满脸忧sè。

“我那里只是一个幌子,关健在你那边能不能得手。”云昭笑了笑“十余骑够了,吸引到对方之后,我们便会脱身而去。

“保重!”燕小乙勒转马头。

“保重!”云昭笑着回身,对精选出来的十余骑到“我们娄。”这十多人都是鹰嘴岩的老马匪,作战经验极其丰富。

云昭的目标,是札木合在他左手边的哨骑,他要将札木合的眼光更多地吸引到那一个方向上去,从而为燕小乙向右边突袭塔塔尔部区域创造机会,引开札木合看向这一边的目光,为燕小乙争取几天的时间。

呼啸的寒风之中,数个帐蓬孤零零的立于大漠之上,那是札木合派出来的哨骑,随着小股哨骑不断地被歼灭,近来札木合派出来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像这一队便足足有五十余骑,这样即便与云昭相遇,对方也很难将其全歼。

两名哨兵盘膝坐在地上打着嗑睡,身前,一堆大火毕毕录录的烧得正旺,帐外,数十匹战马挤作一团。

里许地之外,云昭注视着那团火光,回首道:“弟兄们,我马快,先走,你们等那里乱起来之后再出击,我会先将他们的战马驱散,这样你们赶到之时,碰到的可就是乱成一团的两脚羊了,只管砍他丫的,我要的是全歼,这样才会给对方造成错觉,一个也不能放过,明白了么?”“明白了。”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勒转乌云踏雪,提起了破军,两tuǐ一夹,乌云跨雪四蹄发力,箭一般地向前冲去。

火堆之旁,两名哨兵仍是恍然未觉,天气太冷,但两人都是极疲倦,凌晨时分,也正是人最为疲乏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帐边的马群不安地躁动起来,将两人惊醒“怎么了?”一人站起来,警觉地看向四方。

“那是什么?”那忽然惊叫起来,夜sè之中,一抹黑影犹如幽灵,正从远处迅速地向这里逼近。

“是”另一名哨兵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已经传来利箭破空的啸叫声,哧的一声响,一支利箭已是将他洞穿,强劲的力道将他速个人从所站的地方射得弹了起来,向后飞出好几步,才重重地跌下地来。

“敌”另一名哨兵也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紧随而来的长箭将他的呼喊声彻底截断,他也仰天倒了下去。…,

帐外的马匹沸腾起来,这些战马都是久经沙场,对于战斗有着一种比人更为敏锐的直觉,随着马匹的嘶鸣,帐蓬之中传来了惊呼声,嘈杂声,兵器的,丁当之声,显然,帐内其它人已经都被惊醒了。

乌云踏雪箭一般地射了过来,马上的云昭径直冲向了马群,手中的易水寒风一般地掠过,栓看战马的缰绳被斩断,反转刀背,用力地叩在马股之上,数十匹战马嘶鸣着四散而逃。整个营地乱成一团。

几乎在这边战马刚刚奔逃的瞬间,云昭身后的十余骑马匪怒吼着冲来,虽然只有十余人,但却气势橡人。

几名méng骑掀开帐门,举着马刀冲了出来,他们的眼角只看到一抹黑sè的影子,身体便已重重地倒了下去,云昭驱散战马之后,将目标对准了他们。

弯腰,易水寒liáo起火堆上面燃烧的木柴,一一挑起,准确地落在帐蓬之上,腾地一声,帐蓬烧了起来。

更多的méng骑冲了出来,但却绝望地发现,他们的战马已经无影无踪。

十余骑马匪冲了上来,刀砍马撞,犹如无人之境,失去了马匹,慌乱之间,这里连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有,顷刻之间,五十余名méng骑只能四散奔逃,但两条tuǐ再快,却也跑不过四条tuǐ的战马。

云昭勒马停在火堆之旁,拉开破军,将四散奔逃的méng人一个个地都钉死在地上。

天sè大明之时,战斗已经结束。

十余骑马匪正在欢天喜地的收获着胜利的果实,这些méng骑带出来的给养现在都成了他们的了。箭矢,马刀,收拢回来的几十匹战马,还有肉哺,马奶酒,喂马的豆子,一一都收归囊中。

“云昭,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马匪叫道:“现在就去找小乙他们吗?”

云昭摇摇头“不,我们还要再逗那个札木合几天,为小乙他们争取时间数人跃上马背,牵着缴获来的战马,向着更深处奔去。在他们的身后,数十具méng人的尸体躺在大漠之上。

(昨天承诺的上架十章全部完成了,手里没有了一点存稿,从明天开始,将恢复枪手固定的一天两章,早八点晚八点,现在开始写明天早八点的稿子,希望能早点写完,早点睡觉,最后,求,虽然我对他一直没什么要求,但还是希望能多一点点,如果您手里还有保底的话,投给枪手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击西

呼号的寒风之中,五十余具尸体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札木合蹲在死面前,仔细地看着这些人的伤口。

“是他,是云昭!”札木合站了起来“如此的准头,如此的力道,这伙马贼之中,除了这个家伙之外,没有人有这个本领。”

被札木合注意的尸体,的确都是被云昭射毙的,伤口几乎都是贯透了身体,箭矢虽然已被拔走,但留下的伤痕却还是能说明很多问题。

“他们往那个方向跑的?”札木合看向身边刚刚赶过来的加夫,一下子死了五十几个族人,加夫的脸sè很是难看。

“少主,哨探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他们的确是在向阿古斯河逃窜。”“能肯定他们的方向么?”

“能,这些马贼甚是狡滑,沿途布下了不少的疑阵,但我们派出去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找出了他们真正的行进路线,他们正在向阿古斯河我们的扎尔兀惕部控制区域逃跑。”加夫肯定地道。

“这就对了!”札木合满意地点点头。

“少主,为什么您这么说呢?这个云昭,通过几个月的较量,我感觉他还是很狡诈的,我们将他们逼往阿古斯河的意图很明显,他一定能看出来,但他为什么还要睁着眼睛往里跳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原因,他会不会玩什么huā招?”

札木合摇摇头“在我们的布置之下,他们能有什么huā招可玩,现在的他,就是一条计穷的野狗了,想着只是要在临死之前咬我一口罢了。加夫,你不知道,这个云昭,对我肯定是恨之入骨的。”

“两军交战,各显本事,他为什么会恨您如骨?”加夫笑道。

“我曾经带人杀光了他的族人,抢走了他的老婆,而在上一次与鹰嘴岩马匪的交锋之中,他认出我来了。”札木合淡淡地道。

“什么?”加夫不敢置信地看着札木合,结结巴巴地道:“少主,您,您有什么必要去抢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您得不到?”札木合气恼地道:“这件事与我们从卢城走sī军械有关,说起来便令人气恼。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我会去做这种事情,他妈的那些大越狗官,要不是雅尔丹的命令,我札木合岂会去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加夫楞了半晌,才道:“这么说倒真有可能,这个云昭自知无路可走,要在临死之前闹一把大的,跑去袭击我们扎尔兀惕部以杀人泄愤了。所幸我们在那里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他去,就绝无再漏网的可能了。”“通知各部,加速前进!”札木合走向自己的战马“这些战死的族人绑到马匹上,将遗体带回族去,这里离我们的家已经不远了。”“是,少主!”

五天之后。

燕小乙领着一百多骑马匪隐伏在夜sè之中,横贯大漠的阿古斯河轰隆隆的水声已是隐约可闻,与其它地方的大漠不一样的的,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许多常青的树木,有些地方甚至被开垦出来种植一些粮食作物。

méng族本身是一个游牧民族,并不作事种植业,但是随着他们掳掠而来的大越奴隶越来越多,这些人带来了大越先进的农业种植技术,像塔塔尔部,扎尔兀惕部这样一些大部落,以及大漠的王族都意识到了借助于阿古斯河常年不断的河水,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不要钱的奴隶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于是种植业在阿古斯河畔一些地区开始发展起来。…,

大漠méng族农业的发展亦为他们掳掠而来的奴隶带来了一线生机,以前,只有那些工匠,例如木匠,铁匠等匠师才有保命的希望,但随著种植业的发展,普通的奴隶亦可以活下来,虽然只能保住一条xìng命,但对于他们而言,不用在夜夜担心随时会被那些méng人杀死,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小乙,我们身后的méng族哨骑不见了,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了,看来云昭已经将他们都吸引走了。”一名马匪低声对燕小

乙道。

“我知道。”燕小乙脸sè有些沉重“这样一来,他那边的压力可就大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脱险?”

“放心吧,以云昭的能力和乌云踏雪的脚力,打不过还跑不过啊?”马匪不以为然地道,这数月以来,多次见识了云昭的能力之后,他们对于云昭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话不是这么说,要是被重兵重重包围起来,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没有可能逃出来,累也会累死他。”燕小乙摇摇头。“我们这边要尽快动手,这边一闹腾起来,札木合就知道他中计了,这样亦可以减轻一下云昭那边的压力。”

“塔塔儿部也不是好惹的啊!虽然他们的部族主力都走了,但就是现在。我怕他们也能轻易地调个几千兵出来。”

燕小乙哼了一声“我们又不去惹他们塔塔儿,找一个边缘地区的依附部落下手。抢完便跑,如果云昭判断没有错的话,我们逃脱的可能xìng极大。”

“小乙,哨探在前面发现了一些窝棚,里面有灯光,要不要去抓几个活口来问一下?”

燕小乙点点头“好,你带几个人去,小心一些。如果机会不好,就不要动,千万不要惊动了对手。”

“放心吧!”

一个时辰以后,三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家伙被扔到了燕小乙的面前,打量着面前三个惊慌换措的家伙,燕小乙脸上lù出了笑容。蹲下来,伸手扯去了一个人嘴里的一把乱草,另一只手里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否则一刀砍了你。

”燕小乙用méng语道。“老子是鹰嘴岩马匪,想必你们也听过老子们的威名,杀你们这些狗méng人,老子是从来不手软的。”

“好汉饶命,我们不是méng人,我们是大越人,是被他们抢来的。”出乎燕小乙的意外,地上被绑着的人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边城土语。

看着对方一身的méng人服钝,燕小乙疑huò地看着他。méng人与大越人在外貌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好汉,我们真是大越人,我们被掳来好多年了,我以前住在离卢城一百多里的范家集,我被抢来已经快十年了,那两个也都是我们一个村子里的。”那人见燕小乙不信,赶紧道。

燕小乙点点头,范家集他是知道的,看来这个人当真是抢来的奴隶,否则他是不可能知道范家集这种小地方的。

抬点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个人被拖到另一边去分开审问,虽然能确定他们是大越人,但到大漠这么多年了,能不能信任还是另外一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燕小乙问道。

“小人叫范建。另外两个都是小人一个村子里的,一个叫范闲,

一个叫范伟。”

“你们为计么在这里?”“回好汉的话,méng人在这一片土地上开垦了不少土地,种植青稞等,我们因为伺弄庄稼有一手,便被派到这里照料这些农田。”…,

“这里是塔塔儿部的地盘了吧?”

“塔塔儿部?”那人脸上lù出疑huò的神sè:“小人不知道塔塔儿部,小人只知道这一带的méng人部族叫锡拉族。”

燕小乙一听便明白,这个叫范建的家伙根本不知道锡拉族只是塔塔儿部的一个附属小部落,看来自己走的路线没有错。

“锡拉族有多少帐?”燕小乙紧接着追问。

“这里有一百多帐锡拉族,原本还有三百帐的,但前些日子突然离开了一部分,现在留在这里的便只有一百多帐了。”范建道。

燕小乙不由大喜,一百多帐,充其量也就只能拉出两三百兵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突袭之下,轻尔易举地便能击败他们。

“很好,如果你说得是实话,我会放子你的。当然不是现在!”燕小乙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另外两边审问范闲与范伟的马匪也走了过来,三个聚在一齐,低声地将情况一说,三人果然没有撤谎,这里是锡拉族在驻守,而且只有一百多帐族民。

“锡拉族离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有二十里,今天天已经要亮了,白天好好地休息,人马都养好精神,明天晚上动手。”燕小乙道。

燕小乙这边一切顺利,但云昭那边却遇上了麻烦,扎尔兀惕部显然比云昭想象的势力要大上许多,在进入扎尔兀惕部势力范围之后,云昭开始举步维艰起来,层出不穷的哨骑杀之不尽,在他的四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扎尔兀惕部骑兵开始了对他的围剿,而更让云昭有些担心的是,时间一长,自己这里的一切便再也瞒不住,只有十多骑的自己即便携还了数十匹战马,也无法掩盖主力不在自己这里的事实,一旦让对手知晓了这个情况,对方便可以推断出燕小乙的去向,而让自己功败垂成。

但事情进展到了眼下这一步,云昭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燕小乙那边能尽快发起攻击,尽快地逃离。

“云昭,我们必须要摆脱对手了!”一名马匪策马走到云昭身前“我们四周的méng骑越来越多,看样子,对手收网也就是这两天了,一旦等对手准备妥当发起攻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云昭点点头“不错,我们已经将札木合拖了六天了,小乙那边应当差不多了,今晚突围,找缝儿钻出去,摆脱对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中伏

夜,漆黑,狂风呼啸,夹杂着粒粒雪籽,这是大漠的第一场雪。

视线有些模糊,燕小乙抬起头,雪籽打在脸上,有些疼痛,但冰冷和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午夜时分,在范建几人的指引下,他们寻了一处水浅的地方,渡过了阿古斯河,现在,对面的锡安族已经暴lù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一个冲刺,便能抵达目标。

呼啸的北风和雪籽是他们天然的掩护,这个鬼天气,只怕锡安族放哨的哨兵也躲到了温暖的帐蓬里去,而不会在外边受这等苦楚。天气虽然恶劣,却是袭击者们最为盼望的事情,这能让他们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呛的一声,燕小乙拔出了马刀“准备攻击!”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一百多把锋利的马刀几乎同时从鞘中拔出,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了即将战斗的熟悉的气息,亦是〖兴〗奋地不停地踩踏着地面。

“你们三个,逃命去吧!”燕小乙返身对着范建三人道。

回过头来,两tuǐ一夹马腹,战马如箭一般向前窜去“攻击!”燕小乙的怒吼之声猛然响起。

也许是因为生活在大漠的腹地,也许是因为锡安族是塔塔儿的附属小族,不会有人去打他们的主意,这里的méng人营里连一个最简的栅栏都没有,一百多顶大帐就这样三三再两的聚集在里许地范围之内,当奔腾的战马冲进营地的时候凄厉的示警号角声才响起。

战马冲进了营地,马允辉舞,一顶顶帐蓬的立柱被砍翻,帐蓬翻落下来,将里面的人塌陷在里面,战马则无情地顺着上面踩踏下去,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惨叫哀嚎之声,紧接着这些大帐便腾起了火柱,显然大帐里的用以取暖的火盆引燃了帐蓬。偶尔会有火人惨叫着挣扎出来,在地上疯狂地滚动,希望能扑灭火焰。

不少的男人光着身子提着刀冲出了帐蓬,然而在养精蓄锐的战马面前,他们的反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极短的时间之内,锋利的马刀便将他们的抵抗意志彻底摧毁。幸存的méng人拼命地向着营地外逃去。

俯身一刀将一名迎面冲来的méng人脑袋砍掉冲起的鲜血溅了燕小

乙一头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大叫道:“逃出去的不用追了,抓紧时间,收拾我们要的东西,然后走。”马匪们迅速地聚集到一起,冲进一些还没有捣毁的帐蓬,他们的重点是人吃的干粮和保持马匹战斗力的豆子等物,当然马奶酒也是必须品,在这个极冷的天气里,这东西是取暖的好物件,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经常要lù宿的人更重要。

突袭的时间极短,猝不及防甚至是毫无防备的这个小部落锡安族顷刻之间便几乎灭族能在马刀之下逃出去的人廖廖无几,在搜集到了足够的补给之后,燕小乙一声唿哨,众人一齐上马,狂奔而去,此时他们每个人骑着一匹马,同时手里还挽着另一匹马,可以想象接下来便是逃亡了,充足的马力将是他们能够逃出生天的最基本的条件。

锡安族的营地里大火熊熊燃烧着幸存的一些méng人凄厉的哭喊声随着风声传到了燕小乙等人的耳中。随着战马的狂奔,渐渐的,他们的耳边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身后,并没有追兵。众人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天sè微明之际,他们已经按照与云昭约定的路线,冲进了那一百宽约数十里的真空地带,这里,没有任何部族的存在。…,

昨夜还是风雨如诲,但当了今天,老天爷却又变了脸,呼啸了大半夜的北风偃旗息鼓,多日不见的太阳竟然罕见的从地平线上lù出了半张脸,红红的,虽然毫无温度可言,但对于燕小乙等人来说,却是心情大好,yīn郁了多日的心情也随同缓缓升起的太阳而好转,欢声笑语又从队伍之中传来。

抢到了足够多的马匹,粮食,在产袤的大漠之中,他们何处去不得?

“弟兄们,下马,休息一会儿,吃饭,吃饱喝足,等与云昭会合之后,我们便往安庆去!”燕小乙兴冲冲地下了马,大喊道。

“哟嗬!”马匪们欢呼一声,跳下马来,一圈圈地围在一起,席地而坐,拿出昨天的战利品,各sè的肉脯,奶略,马奶酒,放在铺在中间的毛毡之上,大口地吃了起来。

燕小乙倚在自己的战马身上,咬着肉脯,喝着马奶酒,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昨夜真是太完美了,从出击到取得胜利,从搜罗补给品到撤出,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而且只有几个兄弟受了一点轻伤,无一人战死,简直就是偷袭战的经典,虽然敌人弱了些,但从来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敌人弱的,但愿自己以后每一次碰到的都是这样的场面。燕小乙快活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个马匪举着一袋子酒向他走了过来“……,小乙哥,来,我敬你。他高高地举着袋子。

燕小…乙哈哈一笑,举步向他走去,但两人都只走出了一步,整个人都凝在那里,地面微微有些颤拌,天边似有滚滚雷声传来,但此时,天sè虽然yīn沉,但却绝对没有雷声,更何况,这大冬天的,那里会有雷声。

骑兵,大规模的骑兵。在场的都是战场之上的老手,声音刚一传来,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目光一齐转向燕小乙。

卟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肉脯,燕小乙抬眼向来路看去,那面一片空寂,转过头,一道隆起的沙丘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翻身上马,打马冲向前面的山丘。在他的身后,一百多名马匪怪叫着纷纷翻身上马,尾随而来。

燕小乙冲上了沙丘,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在他的前方,一排排的骑兵正向着这里蜂涌而来,看数目,起码有数千之众。

“小乙哥,不是说这里是真空区么?怎么有这么多méng骑?”身边一名马匪声音颤抖着问道。

燕小乙咬着牙,抓着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想不通,但他知道,自己这点兵力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回头,走,马上走!”他叫道。

众人勒转马匹,准备逃离,但当他们准备冲下沙丘的时候,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地平线上,一个又一个地黑点出现在眼前,在他们的后方,大量的骑兵亦出现了。

他们,被包围了。

燕小乙全身如同掉到了冰洞之中,从上到下,都冷到了极点。

这里,是一个圈套。只是他搞不明白,一只在追着他们的只有札木合,而札木合明明已被云昭引走了,现在只怕还在百里开外的地方,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méng骑,而且明显便是冲着他们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燕小乙重重地喘着粗气。

“小乙哥!”马匪们绝望地看向燕小乙。

燕小…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临行之前,我曾问云昭,如果失手了怎么办?云昭说,如果失手了,我们便战死算了,反正这一趟我们已经作好了不再回去的打算,弟兄们,看样子,我们是跑不脱了,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向这些méng狗子跪下来乞求活命,还是愿意跟着我,有尊严地战死在大漠之上?”…,

片刻地沉寂之后,众匪大声喊了起来:“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鹰嘴岩好汉,宁死不峰”

“好,弟兄们,拿出我们的勇气,来作我们人生的最后一战吧!”

燕小乙高声吼道。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所有的马匪们不约而同地抛弃了昨夜他们刚刚辛苦抢来的补给,沉默地整理着战斗装备,在沙丘之上列成了战斗队形,与以往一样,燕小乙仍然站在了锋矢阵形的最尖端。

méng骑迅速地迫近,在离燕小乙等人约里许之地时,一声声的号角声中,méng骑迅速地开始列队。一面招展的大旗迎面抖开,燕小乙的眼瞳不由收缩,那是méng人的王族旗帜,在这面大旗之下聚集的士兵,只有可能是méng族王庭的大帐兵。

“与有荣焉!”燕小乙嘿嘿笑了起来。

méng人骑兵突然潮水般的飞开,四匹雪白的大马拉着一辆马车出现在燕小乙的视野里,车厢周围,一面面的盾牌紧紧地护卫着。

“看来méng族王庭还来了什么大人物了?”燕小乙在心中暗暗地道。

回首看了一眼阿古斯河的另一头,暗自庆幸,幸亏云昭还没有来得及前来会合,否则还真有给对手一锅煮尽了。

“红姑娘,看来我是替你看不了云昭了,云昭啊,你可机灵点,老子们这就要去死了,你可得活着,替我们多杀几个méng狗报仇啊!”燕小

乙在心中念叼着。

对面的马车车门打开,一个身着厚厚的白裘,头戴着雪白的狐尾帽的绝美脸庞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站在高高的车辕之上,看着沙丘之上的鹰嘴岩马匪,微笑着道:“我就说吧,鹰嘴岩马匪怎么会这么容易让札木合给抓住尾巴,果然主力到了这里。,…

马车旁,一名塔塔儿部的年青将领哈哈大笑道:“雅尔丹,你果然是算无遗策,这一回札木合可真是丢尽脸了,他追了几个月的敌人,临死前还耍了他一把。”雅尔丹咯咯地笑了起来“铁尼格,札木合上当了,你先前不也是不信么?“哼哼,你呀,比起札木合,也强不到那里去。”

铁尼格顿时臊红了脸。

铁尼格,塔塔儿部少族长,与札木合一般,亦是大漠之上年青一代的杰出将领,同时两人也是最有希望追到雅尔丹的男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覆没

太阳渐渐地升高,阳光照在雅尔丹的脸上,犹如一层软玉包裹在她的脸上,铁尼格在一侧,看得如痴如醉。雅尔丹不仅是大漠上的第一美女,更是大王兀达最为宠爱的妹妹,与其它王族公主不一样的是,雅尔丹同时还深得大王信任,手握重权,几乎可以算是大王的代言人,如果能娶到她,不仅是抱得美人归,更重要的是同时可以接收雅尔丹的权力,那可是一跃便成为大漠之上仅次于大王的实权人物啊!

铁尼格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获得雅尔丹的欢心,眼下正是好时机,自己最大的竞争者札木合在鹰嘴岩马匪手中连吃败仗,被打得灰头土脸,显然让雅尔丹不太高兴,对他极是失望,札木合的失意不就代表着自己的得意么?今天自己也面对着鹰嘴岩的马匪,当得好好表现一下。

“公主,对面的鹰嘴岩匪首云昭箭术惊人,二百步外亦可伤人,公主还是小心些为好,回到马车里去吧!”雅尔丹的shì卫长脱离里策马走了过来,对雅尔丹道,雅尔丹坐的马车,身上穿的服饰,极为显眼,也极容易成为对手的攻击目标,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对手里面有一个云昭,那便大不一样,脱里与札木合交谈过,提起这个云昭,札木合是愤恨中又带着敬佩,这让脱里对这个云昭极为警惕。对于他来说,能不能灭杀鹰嘴岩马匪在其次,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保护雅尔丹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脱里将军太小心了!”一边的铁尼格笑道:“有我在公主身侧,那个云昭休想伤着公主一根汗毛,放心吧!”转身看着雅尔丹“雅尔丹,你如果愿意,大可就站在这里看我麾下儿郎如何灭杀这帮毛贼?”脱里一听这话,明里暗里是在说自己不行,心中不由恙怒,不可对方身份高贵,他也只能将这一腔怒火窝在心里,转头看向别处。

“好呀!”雅尔丹却是巧笑焉然“正要看看塔塔儿部勇士的表演。”沙丘之上,一百余人的鹰嘴岩马匪呐喊着冲了下来,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沙丘之下密密麻麻的méng骑扑来,义无反顾。

铁尼格高高举起手中的马刀“塔塔儿的勇士们,冲啊!”

隶属于塔塔儿部的骑兵从军阵的两翼扑出,如同一柄张开的剪刀,从左右扑向冲来的鹰嘴岩马匪。

“没有云昭!”脱里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铁尼格问道。

“听札木合将军讲过,云昭与鹰嘴岩的另一名匪首红娘子并称为大漠红黑双煞,胯下一匹大黑马,速度奇快,对面冲来的马匪之中,并没有骑黑马的人。”脱里道。

雅尔丹略一思索“我明白了,看来札木合现在正在围剿的便必然是那个云昭带的人了,不过鹰嘴岩的主力在这里,札木合那边只怕便没有多少人,不知道现在札木合发现了没有?”铁尼格哧的一声笑“札木合兄弟带了几千人,追着那个什么云昭在大漠上躲猫猫吧?”

雅尔丹笑了笑“看来这便是云昭的计划了,自己带人吸引札木合的注意,而主力却拐了一个大弯来打塔塔儿的注意,然后逍入这片无人控制区,摆脱我们的追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要不是我恰巧到了这里,说不定还真让他得手了。”

“这是天要灭他啊!”铁尼格不失时机地捧了一下雅尔丹“你一直在卢城,这一次奉召返回王庭,却适逢其事,一下子便识破了对方的计划,了不起。”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倒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看对方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倒想不到真让我猜中了。铁尼格,既然匪首不在这里,这些马匪不妨多活捉一些,接下来说不定能将那个云昭吸引过来,正好将其也一鼓拿下。”…,

脱里看着雅尔丹“公主,您是觉得札木合将军抓不住那个云昭?”雅尔丹道:“直觉而已,那个云昭如此狡猾,手上人也少,想从札木合布下的网中找几个漏洞钻出来不是什么难事。脱身之后,他肯定要来这里,我们便摆明车马,让他自己一头撞来。”“明白了!”铁尼格点点头“我亲自去,一定多给公主抓几个活。!”“这批马匪虽然人数不多,但危害却大,不将他们彻底根除,终是后患,难得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雅尔丹瞄了一眼战场,皱了一下眉头道。

铁尼格顺着雅尔丹的眼光看去,脸不由微微变了sè,一百多名马匪,此时竟然将自己派出去的骑兵几乎凿穿,两相杀在一起,对方在人数上占着绝对劣势,但战马奔腾,纵横来去,对方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粗粗一看,双方的战损比有些不成比例。

一提缰绳,铁尼格带着自己的亲兵冲了上去,可不能在雅尔丹面前出丑,狗日的真是不争气,在心里暗骂一声。

燕小乙领着一百多人成锋矢阵形从沙丘之上冲下来之时,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战了,不论他们有多么英勇,最后的结果都将是伏尸沙场,绝望的情绪换来的是巨大的能量,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眼下,这群马匪正是已经不要命了。一百多人呐喊冲杀,其声势居然不弱于上千的对手,紧紧地追随在燕小乙的身后,马刀竖劈横削,完全不成自己的安危,只求能多杀一个敌人来垫背。

燕小乙此时的心里一片空明,所有的意念全都集中在自己的马刀之上,加速,矮身,横着的马刀轻而易举地削中对手的xiōng腹,强劲的马力加上锋利的马刀,他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便剖开了对方的皮甲,拉开了对方的肚尖,肠子哗啦一声掉了出来,没有时间去看自己的战果,他怒吼着举起刀来,猛力劈下,当的一声,双刀相交,燕小乙一个侧旋,横tuǐ扫过,将对手从马上扫了下来,听着在马蹄的踩踏之下,对手的惨叫之声,燕小乙嘴角不由lù出一丝微笑,五个了。

回首瞄了一眼身后,笑容敛去,一百多弟兄,在冲杀了半个时辰之后,能跟在自己身后的,已不足五十人,一旦掉单,几乎便没有生还的机会,那些兄弟,都已经去了。

燕小乙红了眼睛,老当家的,我要不找你了。他嗥叫着,疯狂地向着对手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铁尼格怒火洪腔,如此优势兵力,打了这么长时间,还让对手生龙活虎般地在阵中冲来冲去,塔塔儿部的脸面都被这些混蛋丢光了,率领着亲兵,他亲自上阵。

与札木合精擅箭术不同,铁尼格箭术一般,但却是力大夫穷,两手持着的是一根长约两米,重达数十斤的狼牙棒,棒头一根根倒钩闪着寒光,他径直冲向了燕小乙。

铁尼格看得很清楚,只要拿下了这个箭头,后面的对手便将不堪一击。

狼牙棒带着风声迎空击落,燕小乙策马猛地避向一旁,这等重兵刃马刀根本没办法正面迎击,一旦正面碰上,必然是刀断骨折的下场,闪到一边,马刀扬起,削向对手的棒头与后面的接头处,这种武器最为薄弱的就是这里了。

当的一声,马刀正正地砍在接头处,却发出金属样撞的声音,马刀呛的一声反弹了起来,燕小乙一惊,对手的狼牙棒杆部竟然也是由金属铸成的。铁尼格怪笑一声,狼牙棒横扫过来,燕小乙整个身子突地倒向战马的另一侧,棒头带着风声从头上扫过,单手抓信马鞍,燕小乙身子一甩,竟然从另一侧马腹之下钻了出来,手里的马刀戳向铁尼格的战马,杀了你的马,不怕你还能凶狂。…,

铁尼格与燕小乙战在一处,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但失去了箭头开路的鹰嘴岩马匪却在这一时间之内,被铁尼格带来的亲兵冲散,失去了队形,只能各自为战,短短的时间内,已是纷纷被打落马下,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却是被生擒活捉。

“好功夫!”铁尼格打得兴起,对手的马术,刀法,与胯下战马的契合,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狼牙棒舞得风车一般,杀向燕小乙。

燕小乙兵器上吃亏太大,无法与对手硬碰硬,铁尼格凭着兵器上的长度将燕小乙逼在外围,竟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渐渐地,周围的战马愈来愈少,燕小乙抽冷子看向四周,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所有的弟兄都已经不见了,无数的méng骑围成了一个大圈,而在这个圈子之中,只有自己和铁尼格还在搏杀。

终于要结束了!燕小乙长叹一声。

数名méng人骑兵围了上来,手里的绳套甩得呜呜作响,一根接着一根地飞向燕小乙,马刀左劈右砍,削断了几根绳套,铁尼格剩机逼上来,连戳带砸,燕小乙手忙脚乱,护得了人护不了马,胯下战马被铁尼格一棒砸得脑浆迸烈,轰然倒地,燕小乙随着战马倒了下来,在坠地的一瞬间,一根绳套飞了过来,套住了他的上半身,绳索一紧,燕小乙被拉得腾空飞了起来,紧跟着重重地甩在地上,手里的马刀也不知跌到了何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眼前光线一暗,巨大的狼牙棒戳在xiōng膛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燕小乙仰天便倒,昏了过去。

,(有书友说云昭没有霸气,嗯,虽然前面已经解释过了,但可能很多人没有看到,便再说一下吧,人在什么地位,便有什么样的格局,什么样的眼光,什么样的手腕,虽然不是绝对,但大体如此,云昭以前不过一个区区猎户,他能有什么大格局,能有什么王霸之气呢,所有的这一些,需要他在征途之上一步一步慢慢来,就好像刘邦还在做亭长,敲诈勒索有如流氓之时,他会想到去做大汉的开国皇帝么?毛爷爷还是一个师范生的时候,呃,这个不说,容易和谐,说蒋先生吧,蒋中正先生在上海拜码头,入青帮的时候,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成为中华民国的领袖?现在四王爷,司马瑞等人在用人治事之上显得比较出彩,那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不一样,他们从小所学所能岂是云昭能比的?而云昭,只能一步一步地从头学习,如果征途一开篇,云昭就霸气侧漏,想要横扫天下,称王称霸,你不觉得不正常么?我只是想将征途写得更符合常理,合情合理一些!呵呵呵!)!。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想我来我就来

卟嗵一声,脱得赤精溜光的云昭纵身跳进了阿古斯河,冰冷的河水刺jī着皮肤,犹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没过一会儿,皮肤便泛红了,但云昭却丝毫不在乎,在河里扑腾着,大笑着,尽情地舒展着这几天来的紧张与疲乏,相对于冰冷的河水的刺jī,这些天的经历更让他觉得难熬。

但是他终于成功摆脱了札木合的围堵,现在札木合还不知在那个旮旯里倒腾着苦苦追寻他呢!跟着云昭的十人没有一人伤亡,只是个个身上都带了伤,他们可不敢跟着云昭一样下河去扑腾,都是站在岸上看着云昭大笑。

接下来与燕小乙会合,然后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了。

“云昭,快上来吧,这时节的河水可不是玩儿的,你身体再强壮,在水里泡久了也会冻伤的。”一名年纪较大的马匪一边嚼着肉哺,一边笑道。

云昭又仆腾了一下,将脑袋深深地捂进河里,然后才湿淋淋地从河里爬起来,一边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道:“痛快,这几天的疲乏被这冷水一jī,可就不翼而飞了,现在我只觉得全身都是力气,老郝,你要不要试一试?”作势上前要推。

被称作老郝的马匪唬了一跳“可不兴的,我老胳膊老tuǐ,可经不起,不像你,年轻,血气旺。”

云昭擞撇嘴“你还老胳膊老tuǐ呢,这些天杀méng狗,我看你带劲得很,那可是刀刀见血,对了,我还看见你杀一个人就要去tiǎn一口刀上的血,这是哪来的习惯,看得让人恶心!”

老郝咳嗽一声“这不是年纪大了,喝点méng狗的血,说不定就能补补这血气呢!”云昭大笑“去你的,真不知你为什么叫郝仁了,你还是叫恶人更妥。”“名子是爹妈给的,我也觉得没什么霸气,但老爹老娘都过世了,想改个名字吧,又觉得对不起他们!”

十余马匪都是大笑起来。

说笑间,云昭已是穿戴妥当,翻身上了乌云踏雪“弟兄们,赶路了,可不能让小乙等急了。”“走罗!”十几个人欢笑着,沿着阿古斯河向上游奔去,准备找一个水浅的地方过河。

十棵松,méng军塔塔儿部的营地。

这个地方因为有十棵百年古松而得名,也不知什么时候,是谁在这里种下了这一片松树,历经岁月侵蚀,最终只剩下了这十棵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过来的巨松,成了这大漠之间的一片异样的风景。

méng人的大营便是围着这十棵巨松扎下,而在十棵巨松之间,便是雅尔丹的营帐。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雅尔丹盘膝坐在上面,离她不远处,燕小

乙等二十八个被俘者被反捆着摁跪在地上。

燕小…乙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倔强地他拼命地想要抬起头来,却被两个大帐兵死死地摁着脖子,两下较力,一张脸涨得通红。

招招手,雅尔丹示意将燕小乙拖上来。

两名大帐兵将燕小乙横拖竖扯地拉到雅尔丹面前,死死地摁住。燕小乙身上有多处伤痕,但最重的却是最后被铁尼格捣在xiōng前的那一下,此刻被按着俯身,xiōng前阵阵剧痛传来,脸也涨得紫红。

“你是这伙人的首领,是吧,你叫什么名字?”雅尔丹讲得一口流得的大越官话。

公主问话,两个大帐兵手上的力量便松了些,以便让燕小乙能抬起头回话,燕小乙稍得〖自〗由,抬眼看着正中间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嘿嘿笑了一声,一张嘴,一口带着血的浓痰卟地便吐向雅尔丹。…,

雅尔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马匪如此凶顽,都这个样子了还凶xìng大发,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举起袖子,这一口血痰便端端正正地喷在她雪白的裘衣之上,宛如雪地之上开了一朵红huā,分外显眼。

一边的铁尼格大怒,冲上前去,一脚将燕小乙踢翻在地,被捆着的燕小乙翻倒在地,整个人蜷缩着,铁尼格一阵乱踢,燕小乙却竭力地抬起头,看着雅尔丹发出阵阵狂笑。

“狗娘养的,快点杀了我吧!”他大吼道。

“铁尼格,回来!”雅尔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伸出袖子,一边的脱里小心地替他揩去血痰。

铁尼格呛地抽出佩刀,吼道:“我宰了你!”

雅尔丹怒喝道:“铁尼格,我叫你回来。”

铁尼格回首看着她“雅尔丹,这样的〖狗〗杂种留着干什么!”雅尔丹脸sè铁青,雪白裘衣上的污迹让她恶心不已,随手一指后面的另一名马匪“把他拖上来!”

这名鹰嘴岩马匪断了一条tuǐ,此刻血已经没有流了,伤口lù出白茬茬的骨头。此时已只剩下一口气了,就这样被拖过来扔在燕小乙的面前,两人面面相对。

看着燕小乙,雅尔丹冷笑道:“你想逞英雄么,很好,铁尼格,将这个马匪给我砍了!”

铁尼格应声举刀,手起刀落,断tuǐ的这名马匪当下身首分离,脑袋就掉在燕小乙的脸旁。燕小乙嘶声大吼起来,两眼充血,不住地蹬踏着地面。

“将他押过来!”雅尔丹冷笑。

两名大帐兵提起燕小乙,按倒在雅尔丹的面前。

“你可以再吐口水,但你吐一口,我便杀一个你的同伴。”雅尔丹冷冷地道:“接下来我问你话,一句不答,我也杀一个!”

“我操你妈!”燕小乙破口大骂。

雅尔丹一挥手,两名士兵当即又拖了一名马匪上来,当着燕小乙的面,一刀斩下了头颅。

“不!”看着同伴在面前倒下,燕小乙大声地吼叫着,挣扎着。

又有一人被拖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雅尔丹问道。

一边的大帐兵手中的钢刀已经举起,对准了刚刚拖下来的马匪的脖子。

“我叫燕小乙。”燕小乙仇恨地瞪着对方。

“很好,你们的首领,就是那个云昭去那里了?”“他去吸引札木合了,这里是我作主,快杀了我!”燕小乙大叫道。

“杀你很简单,你想死也很简单,但问题是,现在我还不想你死。”雅尔丹冷笑“你们约定的汇合地方在哪里?”“就在这里!”燕小乙看着对方“就在十棵松,就在你现在坐的地方。”“太好了!”雅尔丹拍手笑道“看来不久我们就可以见到这位名震大漠的黑煞了,听扎木合说此人箭术惊人,正好我可以好好见识一下。”“你想得美!”燕小乙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你以为云昭是傻瓜么?你们这里这么大阵仗,傻子都知道不会来这里自投罗网。”

“是吗?”雅尔丹笑道:“我可是听说你们马匪都很讲义气的,嗯,如果那个云昭知道你们还活着,说不定就会来救你了,对不对?那我不就可以见着他了么?”

燕小乙一楞,雅尔丹说得不错,有时候云昭当真有一点一根筋,可以想见,雅尔丹是想利用他们当yòu饵,引yòu云昭过来。

“我说得不错吧!”雅尔丹格格笑了起来。…,

燕小乙脸sè惨然,如果自己还活着,云昭说不定真得会来,突地猛然发力,挣脱后面两个大帐兵,一头便撞向身边铁尼格手中的佩刀,竟然是要自己寻死。

铁尼格一惊,手腕翻转,刀在手中灵巧地翻了一个身,燕小乙这一撞,却是正好撞在刀柄上,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大包,人却浑然无事。

雅尔丹摇头道:“当真是勇气可嘉,铁尼格,将他们吊起来,吊得高一点,让那个云昭能看得清楚一点,对了,燕小乙,是吧,你如果再敢寻死,你那些同伴我可就不客气了,也许他们都不怕死,但我能让他们生不如死,你信不信?你再敢寻死一次,我就拖一个你的同伴去喂狗,嗯,从tuǐ上开始咬起,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燕小乙骂不绝口地被一大帐兵拖走,片刻之后,在méng人营地之中,竖起了几十根高大的旗杆,二十余名鹰嘴岩马匪被高高地吊在了上面,被风吹得飘来dàng去。

两天后,离十棵松数十里一处极为隐蔽的所在,云昭与赫仁等十人,脸sè沉重地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十棵松那里为什么会出现大帐兵,郝仁,你当真看到了méng人王族的大旗?”

“是,看清了,小乙他们全军覆没了,我抓住了一个塔塔儿游骑,拷问出来了,那里现在主事的是一个叫雅尔丹的公主,负责军事指挥的是塔塔儿部的少族长铁尼格,除了三千塔塔儿骑兵外,还有约三百名大帐兵,是那个雅尔丹的护卫,小乙他们幸存下来的二十多人都被吊在méng人营中。”

云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易水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云昭,现在我们怎么办?”郝仁看着他“对方打败了小乙他们,还不走,将小乙他们这样吊着,明显便是要yòu我们上钩,可以想见,那里现在就是龙潭虎xué,我们这点人手,能干什么?”

“小乙他们我是一定要救的!”云昭低声道“郝仁,我来想办法。雅尔丹,你不是想我来么,好,我就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圈套中的圈套

换上了塔塔儿哨骑的服装,摘下一直背在身上的破军,这柄强弓太招眼了,易水寒换了一柄普通的刀鞘,刀把上原本的那些镶钻嵌宝石的小坑用布条缠起来,这样从外表看起来,便与一把普通的马刀无异,但他的锋利却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帮自己的大忙,云昭小心地检视着自己的行头,看着郝仁“瞧瞧,那里还有破绽?”

郝仁摇摇头“没有什么大的破绽,但你一开口,绝对便要lù馅,你的méng语虽然说得流利,但塔塔儿部有他们自己的口音,一时之间你模仿不来的。…,

“我用不着去模仿,我不是去做客的。”云昭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界飘来。

“可是云昭,小乙他们那地方,必然是重兵云集,说不定就有成百上千张弓正对着他们,只要你出现在哪里,注定会被射成筛子,你真的要去吗?”郝仁道。

“郝仁,小乙他们就被吊在那里,你会放弃他们,自顾自地去逃命吗?”云昭看着对方。

沉默片刻,郝仁道:“我会这么想,但我不会这么做,说什么以后为他们报仇的话,那是自欺欺人。”

“我和你想的一样。”云昭道:“大家都是弟兄,如果不能一齐逃出去,那便一齐死在这里吧。”郝仁咽了一口唾沫“那你为什么不让大家一齐去?”“我一个人去目标小,或许还有成功的希望,一齐去,那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郝仁,你和弟兄们在这里守着,关注对面的情况,如果我活着将小乙他们带出了营地,你们便及时地上来接应我们,我估计小乙他们都伤得不轻。”云昭拍拍部仁“如果我们没有出来,你们就逃命去吧!”

“如果你们没有出来,我们不会去逃命!”郝仁看着云昭“你说过,好兄弟,不能一齐活那便一齐死。”云昭笑了笑伸手揽过乌云踏雪的大头“黑子,听话,在这里老娄实实地,不要捣乱。…,把乌云踏雪的缰绳递给郝仁“看好它。”郝仁点点头。

一个转身,云昭跃出了藏身之地,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想从千军万马之中单身救出燕小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云昭知道,在吊着燕小乙他们的那个地方,必然早已设好了陷阱等着自己,这一招当初司马瑞也用过,只不过那时杆子上吊着的是沈风而已。

自己决不能让悲剧再重演,所以,当云昭窜进méng人营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燕小乙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自己唯一成功的希望,就是抓住一个méng人重要的人物最好便是那个主持这里事物的méng人皇族雅尔丹,只要抓住她,就可以胁迫对手放掉小乙并且帮助自己一行人脱身。

几千人的大营虽然处处都是岗哨,但对于云昭这样一个老练的猎人来说要找到一个空当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轻而易举地便溜进了méng人的大营,辩别方向之后,他开始向着十棵松方向前进。

身着塔塔儿服饰,腰里挎着马刀,迈着看似轻松的步子,云昭大模大样地在营地里穿行着,偶见巡逻的méng人,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防备并不是那么森严,而且营地地像他这样单身一人的méng人并不少见。

除了燕小乙那个方向上灯火通明之外,整个营里,只有十棵松那里有着明亮的灯光,而具哨兵也特别密集,这只能说明,那里是他们重点防范的地方,而那里,也肯定是自己要找的人的所在。…,

再往前走了数十步,云昭停住了脚步,将自己隐在一处帐蓬的yīn影之中,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十棵松那里的情形,一顶比一般帐蓬到了数倍的巨帐正扎在十棵巨松的正中间,往来的大帐兵络绎不绝,看他们的样子,倒似在往大帐之中送着吃食,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个的空托盘,神情轻松,而那大帐之中,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云昭咬着牙,那个区域全是大帐兵,自己怎么靠近?

像一头敏捷的猎豹,云昭从一个帐蓬之后跃到另一个帐蓬之后,一点点地接近十棵松,越往前,哨兵便愈密集,那大帐之外,几乎每隔一步便有一名大帐兵站着,想要不惊动人便mō到那里去,绝对不可能。

伏在yīn影之中,云昭苦苦思索着办法,眼下,他只有等待,也许,能等到一个机会。

突然,鼻子里嗅到一股香气,那是烤肉的味道,云昭眼睛陡地一亮,那些拿着盘子的大帐兵从大帐里出来,便是走向那里,然后从那间帐里端出一样样的食物,那是给这些méng人贵人们制作食物的所在,

云昭一点点地挪向那间帐蓬。

那群大帐兵又走了过来,云昭屏息静气,伏在地上。

一名大帐兵突然向帐后走来,云昭大惊,手紧紧地握住了易水寒。

“那松,你干什么去?”一人叫道。

“拉泡尿,你们先去,我马上变来。”被称作那松的méng人吹着口哨,道。

“你这臭小子,方便完了记得洗手,要是让公主知道你在给她送食物是方便过,小心剁了你的手。”“我知道。”那松嘿嘿笑着,走到帐后。拉开kù子,哗啦啦地方便起来。

云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后方,闪电般地伸出手,扼住他拉脖子,用力一扭,那松的脑袋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的头颅与云昭来了一个面对面,脸上尚还带着笑意,但人已是没了气息。一伸手,接住那松夹在胁下的盘子,云昭将那松拖到一边,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对方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还好,这家伙身材高大,与自己差相仿佛,套在身上基本上还算是合身。

“那松,那松,快点!”先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来了!”云昭模仿着那松的声音,含耩地应了一声,拿着盘子,低着头,悄里却还吹着口哨,走向那间帐蓬。

还没有走近,那队大帐兵已是走了出来“那松,快点去装盘。”

云昭走进大帐,帐里烟雾缭绕,阵阵香气扑鼻,几个厨子正在忙活着,云昭扫了一眼,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案上,一个厨师将一只烤好的野鸡热气腾腾地放在盘子中“小心点,这可是公主最爱吃的,这野鸡肚子里套中鸽子,要趁热送去,不然香气就散了,外面天气冷,你麻利点。”云昭连连点头,两手端起托盘,走出帐去。

三步并做两步,云昭追上了先前的那一队人,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一队队的大帐兵,走向十棵巨松之间的大帐。

大帐门掀开,云昭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帐门掀开的那一瞬间,那已是看到了高居在最上面的那个身着白裘的女子,那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很显然,这一次烤制的食物是因人而异的,前面的人将一个个托盘送到帐中各人的面前,云昭手里的却是雅尔丹的最爱。…,

云昭稳稳地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向最上面的雅尔丹,心脏强烈的跳动着,云昭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镇定,镇定,能不能救出燕小乙他们,就在此一举。

五步,四步,三步。

“站住!”雅尔丹的身边突地多出了一个人。云昭心中一跳,忽地察觉到帐中情形有异,因为先前还在谈笑风生的帐中诸人在这一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而在雅尔丹的央前,又多出了一个méng人将领。

糟糕!lù出破绽了!云昭头上顿时汗珠密布。

雅尔丹站了起来,从两个méng人将领之中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云昭。

“你就是云昭?好本领,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伏到我的跟前,要不是我早有布置,还真让你混到我身边来了?”雅尔丹得意地笑了起来。

“云昭,哈哈哈,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吗?”

终于还是功亏一篑,云昭长叹一声,扔掉手中的托盘,反手抽出了腰间的易水寒。

“正要请教!”

哗拉一声,帐中所有的méng人将领都站了起来,呛啷啷抽刀声响成一片。

“我知道你要来。”雅尔丹道:“但从你以往的战斗情形来看,你很聪明,一点也不蠢,自然不会去那个燕小乙那里自投罗网,想要救出你的同伙,你会怎么做呢?”雅尔丹一双妙目注视着云昭,自问自答“当然是要抓住一个重要的人物来与我们换取人质,这里谁最值得你抓,当然是我。”

“所以,真正的圈套不在燕小乙那里,而在我这里。”雅尔丹大笑“我就是要以身为饵,将你yòu来。这帐中的人不必说了,能〖自〗由进出这大帐的人,包括这些送吃食的人都是我身边的亲兵,我都认得,虽然这只是以防万一,但我依然很震惊,你居然做到了,无声无息地便到了这帐中。”“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你如我所想,来了,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逆转

雅尔丹得意地看着云昭,手一挥,喝道!“抓住他!

云昭霍地转身,易水寒已是出鞘,黑sè的刀锋没有一丝光芒,劈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méng军将领,拔tuǐ便向外冲去,在他身后,〖兴〗奋的铁尼格拔出随身的佩刀,怒吼着向云昭逼近,能在雅尔丹面前擒下几次三鼻羞辱了札木合的云昭,对于他而言,那可是极大的荣耀,至少,在以后碰到札木合的时候,自己可以高傲地昂起头,嗯,连带着塔塔儿部在扎儿兀惕部面前也可以骄傲地说一声,你们抓不住的顽匪可是我们少族长生擒的呀!

带着美好的梦想,铁尼格冲向云昭。

当的一声,云昭疾劈而下的易水寒在与对手接触的一瞬间,刀锋翻转,刀背磕了上去,两相接触,火huā四溅,对手力道极大,云昭临时变招,身体一震,已是向后退去。

后退的一霎那,云昭整个人缩成一团,犹如一个弹丸一般,整个人都倒向了地上,手在地上一按,重新弹起,这一缩一倒,恰好避开了身后铁尼格的腰刀疾劈,对手的刀刚刚收起,地上的云昭已是弹了起来,整个人冲到了铁尼格的怀里,一个头槌,重重地撞在铁尼格的xiōng口,紧跟着左手握拳,在瞬息之间,已是连续数记重拳击在铁尼格心口之上,那怕穿着皮甲,全副武装,铁尼格连受了这几次重击,仍是xiōng口剧痛喉头发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以为云昭会转身向外逃,乍一看起来,云昭也的确在返身向外冲,但事实上却是,云昭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逃跑,既然这里是圈套,那么在帐外,只怕此时已是重兵密布自己冲出去又能怎样,个人武功再高,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对手,大刀,长枪,能挡得住几下,反而是帐中虽然高手林立但人数并不多,反而是有机会可乘。

而且,抓住雅尔丹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消失,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易水寒临时反转,以刀背与对手交击,存的便是一个借力的心思,铁尼格急于立功,离开了雅尔丹对于云昭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瞬间,云昭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能用上的招数能使出来的力气在格短的时间内全都爆发出来了,一击奏效,击倒了铁尼格,冲向雅尔丹。

帐内所有的méng军将领都认为云昭要向外逃,但对手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一个判断失误让他们立时失去了先机,与云昭有了几步之差,这几步之差就是云昭唯一的生机。

看着铁尼格瞬间便被击倒脱里顿时大惊,瞳孔收缩跨前一步,将雅尔丹紧紧地挡在身后,双手持刀,紧张地看着越过铁尼格直冲过来的云昭,只要自己稍稍将对手挡一挡,身后的méng军将领便能蜂涌而上,将这个恐怖的家伙拿下,在他身后,雅尔丹亦是以手捂着嘴,两眼大睁,眼中笑意尚未褪去,此时却又充满了惊异。

她也认为云昭会向外冲杀并想要逃出去,没有想到对手到了这步田地,仍然想抓住自己。

手起,刀落,易水寒带着风声落下,脱里亦在同时挥刀出击,两刀相碰,易水寒的锋利在一刻暴lù无遗,嚓地一声轻响,脱离手中精钢打制的佩刀犹如豆腐一般被易水寒削断,但脱里力气极大,这一刀虽然断了他的兵刃,云昭的身形却给他挡得一顿。…,

脱里狂呼着和身扑了上来,与铁尼格等人不同,他们可以躲闪云昭的致命伤害,但他不能,他是雅尔丹的护卫,手时握着半截断刀,脱里依旧扑向云昭,右手捅向云昭的身体,左手箕张,想要抓住云昭。

脱里这是不要命了,云昭只要一刀捅来,铁定便可以要了他的命,而脱里所想的只是争取那怕一点点时间。

云昭毫不犹豫,易水寒径直向前直剩过去,虽然对手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讶。

眼看着易水寒就要刺中脱里,脱里身后的雅尔丹突然伸手一推,脱里身子顿时向旁偏转,云昭这一刀插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的云昭这一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刀插空,身子顿时向前栽去,雅尔丹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小小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向云昭。

竭力扭转身子,但脱里的突然偏转,雅尔丹的这一刺显然是早有准备,云昭仍是难以躲开,勉强避开了要害,这枚锋利的匕首哧的一声插入左xiōng之上。

一击得手,雅尔丹脸lù喜sè,猛向外拔刀后退。

一拔之下,却没有拔动,脸上不由变sè。云昭剧痛入骨,脑子却在这时异常清明,大吼声中,反手握住插在左xiōng之上的短匕,连同雅尔丹的右手一齐抓住,用力一拉,雅尔丹惊叫声中。被云昭拉进了怀里,手臂圈转,已是紧紧地勒住了雅尔丹的脖子,轻轻一用力,雅尔丹已是脸sè青紫,松手放脱匕首,两手攀住云昭的手臂,拼命想要扳动。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帐内众人瞬间都是石化,呆呆地看着两个扭在一齐的人,云昭左手勒着雅尔丹的脖子,两条大tuǐ绞着雅尔丹的身体,此时,右手的易水寒已经横在了雅尔丹的脑袋上,以易水寒的锋利,云昭甚至不需要用力,只需要让易水寒呈〖自〗由落体掉下去,就可以轻易地切开雅尔丹的脑袋。

“公主!”脱里一声大叫,刚刚要不是雅尔丹猛力将他推开,自己必死无疑,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以自己的xìng命来换取片刻的时间,但那一推,却让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直接导致了雅尔丹被云昭抓住。

云昭的眼睛缓缓扫过帐内的méng人将领,这些人的目光却都落在他的刀上,只消他稍稍用力,雅尔丹就要香消玉殒。

“都给我滚出去!”云昭怒吼道。

帐内méng人将领没有一个动弹。

“都出去!”雅尔丹艰难地道,被云昭死死地勒住脖子,呼吸都有些困难“这是个疯子!”

铁尼格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瞬息之间,形式便被逆转,打猎的人成了猎物,看着雅尔丹有些青紫的脸sè,他慌舌驰道:“都出去,出去!”

一众méng人将领不甘心圳蔓慢地倒退出帐蓬,脱里却仍是呆在哪里,眼里泪水滚滚“公主!”刚刚是雅尔丹救了他一命,却让自己落入了虎口。

“先出去,将燕小乙化们放了!”雅尔丹低声道。

“是!”脱里转身冲出了帐蓬。

大帐之内转眼之间便只剩下了云昭与雅尔丹两人,云昭这才松开了缠住雅尔丹的双tuǐ,喘息着慢慢地爬起来,手却仍然勒着雅尔丹的脖子。匕首仍然插在xiōng前,突突地冒着血水,云昭有些头昏眼huā,易水寒拄在地上,努力地不让自己倒下,缓缓地挪到一张大案之上,坐了下来。…,

雅尔丹用力地扳着云昭的左臂,但她那一点力气,却犹如蜻蜓撼柱,那里扳得动,不停地喘息着:“松一点,你要勒死我了!”

低头看着雅尔丹,对方脸sè青紫,云昭哼了一声,稍稍松开一些,却仍是不敢放开,自己受伤颇重,要是放开对手,她逃窜开去,自己不见得还能追上。

“你最好聪明一些,我不想杀称,但你也不要jī怒我杀你。”云昭道。

雅尔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道:“燕小乙他们我马上就放了,你不就是为他们来的么?”

“你当然得放,这不是条件!”云昭冷笑“相比于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穷鬼,你的身份可就高贵了,相信外面的那些人很清楚这一点。”雅尔丹沉默片刻“你的伤很重,再这样流血会死人的。”

“我死之前,你也别想活!”云昭喘息了几声。“嘿嘿,想不到吧,你作茧自缚,想要抓我,你们还差了一点儿。”

雅尔丹冷笑“要不是铁尼格那个混蛋想要争功,要不是我不忍看着我贴身shì卫死在我的眼前,你根本没有机会,我算到了一切,就没有算到人心,你用不着得意。”

云昭嘿的一声,雅尔丹说得不错,如果不是铁尼格离开了雅尔丹的身前,如果不是雅尔丹推了那个护卫一把,自己的确没有机会。

外面传来了燕小乙的怒吼之声:“méng狗子,又想玩什么huā样,趁早杀了老子便当。”紧跟着人声嘈杂,一众马匪都大声怒骂着。云昭喘息了几下,大声道:“小乙,我在这里,你们进来。、,

外面陡地安静下来,燕小乙的惊呼起来“云昭,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干了什么?狗娘养的,放开我。、,

显然,外面的人还控制着燕小乙。

云昭怒喝道:“让燕小乙进来,否则我就在雅尔丹的身上拉一刀。”“云昭,你放了雅尔丹,我就放了你这群同伙。”铁尼格在外面大叫道。

外面燕小乙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的对话,让他明白,云昭已经抓住了谁”“你这个méng狗子脑子坏了吧,老子们一群马匪,命球不值,死了无所谓,云昭,你抓住了那个臭女人,哈哈哈,太好了,松开老子,云昭,拉一刀试试,让那个女人叫几声。、,

脱里惊呼起来“不要,不要,放人,铁尼格,放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誓言

大帐帘门被掀开,燕小乙满脸的血污,原本英俊的一张脸现在肿得像个猪头,变形得都有些让云昭认不出来了,走路亦是一跛一跛的,在他的身后,被俘的一群马匪互相扶持着,鱼贯而入,几乎没有一个囫囵的,个个衣衫破乱,血迹斑斑,叫huā子一般。

“云昭,你,你他妈的还真来了!”站在大帐〖中〗央,燕小乙肿乎乎的脸上满是jī动,眼眶里泪水转来转去,险些儿便要掉出来。

“我们是兄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自然是要来的。”云昭淡淡地笑道。

“他妈的,他妈的,我这一回算是服你了!”燕小乙破着脚走了过来。

“兄弟们还剩多少?”云昭问道。

燕小乙从一边桌上抓起一只烤鸡,胡乱咬了一口“全在这里了,本来二十八个,被这个臭女人砍了三个,就只有二十五个了。”燕小

乙看着被云昭抓在手中的雅尔丹,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臭女人,原来你也有落在老子手里的一天。”

走到跟前,血糊糊,油腻腻的手捏住雅尔丹的下巴,狞笑道:“臭女人,想知道老子要怎样炮制你吗?”雅尔丹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惧意,亮如晨星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直看得燕小乙心里有些发毛“狗娘养的,邪门儿了!”燕小乙心里暗骂一声。

云昭摆摆手“小乙,别闹了,咱们还指望着她脱身呢。”

燕小乙转眼看到云昭xiōng口上的伤势,不由一惊,那把匕并还插在上面“天爷,你受伤了。”“你他妈这才看到呀?”云昭没好气地道。“喏,雅尔丹交给你,还有劲么捉得住她么,她可不是什么纤纤弱女子,老子这一刀就是她扎得。”

燕小乙大怒,一伸手捏住雅尔丹的手腕,雅尔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手腕之上痛彻心扉“老子连这点劲都没有么?这女人真好歹毒。”云昭看着雅尔丹“麻烦叫你的手下送上好的金创药进来。”“快点!”燕小乙手腕一紧雅尔丹疼得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她虽然智计无双,但从小养尊处优,不管到那里都是前呼后拥,那里遭过这等罪,心里气得发晕,手上疼得要命,恶恨恨地看着燕小乙心道脱险之后,一定要将这个可恶的燕小乙斩成肉酱才能解恨。

“看着我干什么?想咬我啊!”燕小乙哧哧地笑着“还不快点叫,信不信我在你这张脸上划两刀,弄个大huā脸来瞧瞧。”

“脱里!”雅尔丹立即开口燕小乙恐吓要杀她她是不怕的,杀了自己,他们也活不了,但对方说要在她脸上拉几刀,她可就怕了,没有那个女孩子不再乎自己容貌的这些马匪穷凶极恶,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公主!”脱里从外面窜了进来,看到雅尔丹的状况脸都紫了,手脚颤抖。

“去给他们准备上好的金创药,对了,把军中的大夫也叫来。”雅尔丹吩计道。

“是,末将马上去办!”脱里兔子般地窜了出去。

“嘿嘿,闻一而知十,不错,聪明!”燕小乙嘿嘿地笑了起来。

雅尔丹在对方手中,脱里办事效率奇快无比,片刻之后,一大堆金创药和一名大夫被叫进了帐中。

“你,滚出去!”燕小乙毫不客气地指着脱里。

“你,去给我老大治伤!”燕小乙一摆手,一名马匪走过去,雪亮的刀子架在了这名大夫的脖子上“老实一点儿,敢搞鬼马上切了你的脑袋。”大夫颤抖着走向云昭,看着云昭前xiōng上的匕首,颤声道:“先将刀拔了,才能治啊!”…,

云昭吸了一口气,手握住了短匕,稍稍迟疑了一下,猛地向外拔出,血哧啦一声标了出来,云昭疼得大叫一声,另一手敢紧捂住伤口,尽量让血少流一些。

“快点止血!”持刀的马匪眼皮跳动,厉声喝道“不然老子把你切成片片。”可怜这名大夫担惊受怕,两手发抖,几次将止血药粉给洒到了一边,云昭不耐烦地一把抢过药瓶,自己将止血药粉喷上去,药粉与伤口一接触,不由疼得脸上肌肉抽搐。

药很有效,洒上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止住了血,云昭三两下解下外面的皮甲,再脱去内衣,lù出一身强壮的健子肉,看着xiōng肌之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摇头道:“好险,这把刀子好快,要不是外面罩了一层皮甲,光这一下子,就要了老子的命了。”听着云昭的话,看着那个血糊糊的伤口,燕小乙目lù凶光,不住地在雅尔丹身上扫来扫去。

大夫帮着云昭将伤口包扎好,云昭一边穿衣,一边指着帐里其它人道:“给我的兄弟都治一下。”

从燕小乙手中将雅尔丹接过来“小乙,你去弄弄,这个méng人大夫手艺不错。”提着易水寒云昭坐到了雅尔丹的对面,看着她……,想必你也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了。”

看着云昭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孔,雅尔丹点点头“行,你们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会送你们出去。”“好,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爽快,第一,马车,我这边有几个兄弟伤重,马是骑不了的,嗯,我来时看到外面那四匹白马拉的车不错,就是它了。”

“第二,马,好马。”

“第三,刀,弓,箭。”“第四,足够的干粮和补给!”雅尔丹沉默片刻“行,都给你。”

“爽快!”云昭拍手道:“看来你的地位在méng人这边很高啊,外面的那些个都很紧张你。”

“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雅尔丹问道:“我给你们这些,送你们出去,你们可以跑了,我怎么办?如果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我情愿与你们一起死在这里。”雅尔丹淡淡地道。

“我说我们脱险之后便会放了你,你信么?”云昭笑道。

“我不信!”雅尔丹嘴角上翘。

云昭两手一摊“那能怎么办,你就只能赌我说话算话,到时候放了你。”雅尔丹忽地一笑“云昭,你发一个誓怎么样?”

“我发誓你就相信?”云昭奇道。

“用你死去的母亲和你失踪的妻子柔娘的名义发誓,你若不守诺言,你死去的母亲将永坠地狱,片刻不得安宁,你永远也不能和你的老婆柔娘再次相聚。你如果肯这样发誓,我就相信你。”雅尔丹道。

啪的一声,雅尔丹脸上当即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云昭怒目瞪视着她“雅尔丹,这是我云昭生平第一次打女人,有些东西是不容你亵渎的。”雅尔丹悟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庞,怔怔地看着去昭,半晌,突然哭了起来”“你,你打我?”“不错,我是打了你,你是我打的第一个女人,你如果再敢胡言乱语,我还会杀了你。”云昭紧紧握着易水寒,寒声道。

雅尔丹眼泪哗哗地流着,半是愤怒,半是委屈。

突然,云昭反应了过来“你,你怎么知道娄母亲已经去世了,

你怎么知道我妻子叫柔娘?、,雅尔丹抬起脸庞,仍是梨huā带雨,语气中却是无比的讥讽1“你的反应还真是慢,是的,我知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柔娘在哪里?”猛地伸出手,抓住雅尔丹的双臂,云昭大声喝道:“说,快说,柔娘在哪里?她在哪里?”jī动地云昭站了起来,身高臂长的他几乎将雅尔丹提得双tuǐ离地。…,

双臂剧痛入骨,雅尔丹死死地咬着嘴chún,高抬着头,冷冷地看着云昭,却是一言不发。

“快告诉我,柔娘在哪里?”云昭拼命地摇晃着雅尔丹。

云昭的怒吼惊着了燕小乙,他一下子跳了过来“云昭,你冷静一点,这女人在我们手里,慢慢地炮制她,总能问出柔娘的下落来。”

云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帐内的二十几个弟兄,慢慢地放下雅尔丹。

抚着剧痛的双臂,雅尔丹冷笑道:“云昭,你要么发誓,要么你永远也不要想得到柔娘的下落。”

“好,你狠!”云昭慢慢地点头“我以我母亲和柔娘的名义发誓,我们脱险之后,我将放雅尔丹走,如违此誓,我母亲在九泉之下永不得安宁,我与柔娘此生再无相聚之日。雅尔丹,你满意了吧?”雅尔丹看着云昭青白的脸庞,心中不由有些害怕,点头道:“行,有你这句话,我便信了你,脱里,你进来。”一直守在帐外的脱里马上钻了进来“公主?”

“传我的命令,军队撤开包围,放他们走,准备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也不要少。什么东西你们自己说吧!”

燕小乙飞快地将先前云昭提出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公主,那你怎么办?他们什么时候放你?”脱里大声道。

“不要紧的,我送他们一程,过几天自然就回来了。”雅尔丹故作轻松地道。“告诉铁尼格他们,军队都撤回部落去吧。”“那不行,公主,我要跟着你去。、,脱里大声道。

雅尔丹摇摇头“他们不会答应的,你放心吧,我有自保的办法,他是不敢杀我的。如果到时候我真回不来,脱里,你就传我的命令,先杀了柔娘,再去云家村,给我将云家村那些死人墓都铲平了,将里面的尸体拖出来喂狗。”脱里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是,公主。”

云昭大怒yù狂,雅尔丹的手腕被他捏得卡卡作响,但雅尔丹却强忍着痛,与双眼赤红的云昭怒目瞪视,丝毫没有退让。!。

第一百二十八章:人质

(12点)

燕小乙打头,一群伤痕累累的马匪围着云昭与雅尔丹从大帐里面走了出来,云昭的胳膊仍然勒在雅尔丹纤细的脖子上,手里提着易水寒,脱里站在大帐外,他的身后,是云昭他们需要的东西。

没有人敢乱动,谁都知道,即便云昭不用手里的刀,他那强劲有力的胳膊要勒断雅尔丹脆弱的项颈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有的蒙军将领们垂头丧气,挖下陷阱,没想到最后坑的却是自己人,偏生还是一个绝对不能出问题的人,换作是场中任何一个其它人,都用不着有什么犹豫,直接乱箭射杀,但现在对手掌控的人质,只怕便是决断无双的兀达大王在此,也得向对手屈服。

“我们走”云昭叫道。

燕小乙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脱里,手里的刀顶在了雅尔丹的背心上,扶着云昭先上了马,然后伸手抓起雅尔丹的腰带,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用力一托,已是将她托上了云昭的马鞍,雅尔丹又羞又恼,瞪着眼睛看着燕小乙,如果目光能让人,她已经将燕小乙杀了一千遍了。

马匪们相互扶持着爬上了战马,几个实在伤重骑不得马的人则上了马车,马鞭声响起,一群人向着蒙人军营外走去,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的蒙人骑兵慢慢地跟了上来。

天色大亮,郝仁没有等到蒙人军营中出现任何的混乱,心中不禁一阵绝望,云昭单身入敌营,本身就是一件很渺芒的事情,现在看来,并没有奇迹出现。他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看着远处的蒙人军营,突地望天大吼起来。

另外九人一起站到了他的身边。

“弟兄们,我要去了,你们愿意一起吗?”。郝仁大声问道。

“一起去”九人齐声道。

“好,云昭说过,是兄弟,一齐活,一齐死,鹰嘴岩马匪,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上马,准备作战”

十个人翻身上马,郝仁为锋矢箭头,九人排成雁形阵容,呛啷啷一声,马刀出鞘,郝仁大叫一声:“冲锋”

十一匹战马,云昭的那一匹乌云踏雪亦混在其中,向着远处的蒙人军营飞速冲去。

“杀”十个人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冲向蒙人军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蒙人的军营辕门大开,一伙血迹斑斑,衣衫破碎的家伙骑着战马从营里冲了出来,在他们的中间,是一辆四匹神峻的白马拉着的高大马车。

而走在最前面的,郝仁觉得好眼熟。

他猛勒战马,停了下来,在他的身后,九名马匪也疑惑地策马向前,与他站成了一并排,大惑不解地看着对面,在他们的脑海之中,这时候冲出来的应当是蒙人的铁骑,是闪着寒光的马刀,是密如飞蝗的羽箭,而不是眼前这般奇诡的景象。

只有乌云踏雪,丝毫没有停留,扬蹄疾进,冲向远处的那一群人。

“是小乙,是小乙他们”一名眼神好的马匪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

十个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间的那个是云昭,还有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弟兄”另外一个也大声地喊了起来,“云昭做到了,他当真救出了小乙”

此时,在燕小乙他们身后,蒙人的军队相隔着数百米,缓缓地跟着,此时便是白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郝仁等人一声欢呼,纵马便迎了上去。…,

乌云踏雪踩着轻快的步伐,轻盈地冲到了云昭的跟前,亲热地扬起头颅,在他的腿上磨磨擦擦,云昭伸出手,用力地拍着马头,一人一马,都是说不出的喜悦,昨夜一别,险些别是永决了。

乌云踏雪与云昭亲热了一阵子,忽地张开大嘴,一口便向云昭现在骑着的马咬了下去,那马疼的惨嘶一声,又叫又跳,要不是旁边一名马匪眼疾手快,一把死死地拉住缰绳,云昭与雅尔丹二人就要被颠下马来了。

“好了好了”云昭大笑着,将乌云踏雪牵过来,自己先爬过去,然后拖着雅尔丹的手腕,喝道:“过来。”

雅尔丹是蒙人,虽说是王族,但对于骑马射箭,自然也不会生疏,跃到乌云踏雪背上,看着云昭这匹比起其它战马明显要高出一头的神骏的坐骑,由衷地赞了一声,“好马,真有灵性”

云昭哈哈大笑,得意异常。乌云踏雪似乎也听到了雅尔丹的赞许,高傲地昂起头,长嘶了一声。

郝仁等人飞马赶了过来,在马上探出身子,一把抱住燕小乙,“小乙,哈哈哈,小乙,哈哈哈”一时之间,竟然欢喜的说不出话来。

“哎哟哟,郝仁,你想要我的命啊”被郝仁一搂,燕小乙顿时大叫起来,“伤,伤,疼,疼”

郝仁大笑着松开手,“小乙,捡回一条命来,这点子伤算个球啊。云昭,真有你的,我服了,咦,这就是那个公主叫什么雅尔丹的呀,长得不错嘛”

云昭看着他,“不是说天明不见我,你们就自己逃命去的吗,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冲阵?找死?”

郝仁嘿嘿一笑,“你说过,是兄弟,一齐活,一齐死。”

“你这个蠢东西”云昭笑骂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温暖,虽然现在大家的状况都凄惨不已,但有这样一群愿意和自己一齐死的兄弟,一时之间,云昭却觉得特别满足。

“我们走吧,有这样一个护身符,蒙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云昭大声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轻松地向着前方奔去,在他们的后头,蒙人骑兵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支队伍隔了不到两里路,后面的人喊马嘶清晰可离,临时的营地里,燕小乙提着一只烤好的野兔,走到云昭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撕下一条兔腿,递给云昭,“云昭,这样下去也不办法啊。他们老是这样阴魂不散地吊着,我们也走不脱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云昭接过兔腿,正想说话,旁边却传来一阵咕咕的声响,回过头来,却见到坐在身边的雅尔丹满脸通红,“你饿了?”云昭问道。

雅尔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试试一天不吃东西饿不饿?”

云昭一笑,随手将手里的兔腿递给她,雅尔丹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吃,可能真是饿得狠了,大口吃着兔腿的她一下子被噎得直翻白眼,云昭哈哈大笑,从燕小乙另一只手里抢过一袋马奶酒,“慢点吧,没有人跟你抢。”

看着大口吃肉喝酒的雅尔丹,云昭的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欣赏的色彩,这个女人可真不寻常,落在自己手中,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如何害怕。

看着雅尔丹,燕小乙却露出厌恶的神色,他忘不了就是这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下令砍了自己三个兄弟的脑袋。

“云昭,你说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雅尔丹?”云昭看着吃肉喝酒的女人,“这样下去,于我与你都不利。”

雅尔丹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你们扣着我,他们肯定是要跟上来的,弄丢了我,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如果没有办法,迟早会掉脑袋。”云昭呵呵一笑,“我们走不脱,最先死的就是你。”

“云昭,你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就知道欺负女人么?”雅尔丹瞪着眼睛看着云昭。“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英雄呢”

“抱歉,在我眼中,你不是女人。”云昭双手一摊。“而是我们活命的法宝而且,即使是英雄,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就死掉。”

雅尔丹大怒,怒视云昭,云昭亦毫不退让,两人互瞪片刻,雅尔丹终于泄了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不让他们跟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给你一件信物,你派人去告诉他们,让脱里带一小队侍卫跟上来即可,其余的人都回去。”

云昭点点头,伸出手去。

雅尔丹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甩给云昭,然后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出神地看着毕毕剥剥燃烧的火焰。

“郝仁,你过来。”云昭喊道。

“拿着这个,却后面告诉那些吊靴鬼,只许脱里带不超过二十人的队伍跟着我们,要是还像今天这样的话,那么大家一拍两散,让他们来替雅尔丹收尸吧”云昭大声道。

“好嘞”郝仁接过玉佩,牵过一匹马,疾驰而去。

燕小乙懒得与雅尔丹呆在一处,起身离开,火堆边只剩下了云昭与雅尔丹两人。两人亦无语,沉默地坐在火堆边,半晌,雅尔丹忽然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云昭的手握住了易水寒。

雅尔丹迟疑了一下,“我要方便。”

云昭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燕小乙他们已经搭起了一个个的小帐蓬,“走,去那边。”

雅尔丹又羞又恼,“我方便,你也要跟着去?”

“你身上系着我们好几十条人命,我不能不小心些。”云昭淡淡地道。

雅尔丹一屁股又坐了下来,低着头,用蒙语不停地咒骂着。云昭淡然地望着她,蒙语云昭不但听得懂,而且会说,听着这个公主在那里咒骂,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想来也是不怎么会骂人的。换作自己,可以骂出花儿来。

煎熬了片刻,雅尔丹只觉得小腹愈来愈沉,不停地扭动着双腿,云昭却是不为所动,终于,雅尔丹挺不住了,站起身来,急步跑向帐蓬之后,云昭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跟着她走了过去。

帐蓬后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雅尔丹低头着走了出来,借着火光,云昭能看到对面的脸颊红如晚霞,她走到云昭的面前,“我要睡了”

云昭指指面前的小帐蓬,“喏,就是这个。”

雅尔丹一言不发,掀开帐蓬便钻了进去,她实在无颜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自从成人之后,还是第一个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听着自己嘘嘘。

然而让她更加惊心的是,她钻进了帐蓬,身后的云昭居然也紧跟着钻了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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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同心结

……出去!雅尔丹回过身来,圆挣双眼,怒喝道。

云昭倒是有些被雅尔丹变了调的声音吓了一跳,看着雅尔丹双手非在xiōng前,虽然满面涨红,一脸怒容,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极为害怕。

雅尔丹不能不害怕,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她何时曾落到过现在这般境地,即便是在大漠最为混乱的时期,她也过得甚为滋润,身边护卫成群,陌生人或者是地位稍低的人想要靠近她根本就不可能。

但现在,她却要独自面对一群土匪。

如同大越人将méng人看着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一样,雅尔丹对马匪亦是深恶痛绝,在她看来,马匪就是一群流氓,匪徒,他们什么事都不出来?

即便méng人女子不像大越姑娘那般看重女儿家的清白,显得较为开放一些,但雅尔丹却不同,她身居高位,从小便习读中原文化,受中原习气影响颇深,对自己的清白更是比一般的méng人女子看得不知要重要多少倍,先前云昭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监视她小解,哪怕看不见自己,但想到自己小解的声音绝对会被对方听去,心中早已恼羞不堪,此时见云昭跟进帐来,如何不惊慌失措,莫非这个混蛋对自己有图谋不轨之心?

云昭的武力她是见识过了,当时在大帐之中,那么多的武将环绕在自己身侧,草原上有名的勇士脱里,自己的近身shì卫竟然连一招也挡不住对手,那自己现在与云昭单独面对,就如同一只小羊羔面对着一只猛虎一般,除了被对手无情地不费丝毫力气的碾碎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结局?那怕对手被自己刺了一刀,身上的伤不轻,但也许正是这一刀会让对手恼羞成怒,那对铁钳一般的胳膊即便自己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看到对方的过jī反应,云昭一怔之后,立即明白了为什么。

“雅尔丹,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只是要看住你罢了,要知道你,你现在身上可系着我几十个弟兄们的xìng命,你也看到了,他们都伤得很重,万一你跑了,我们根本连逃命都没有机会。”云昭双手一摊道:“事急从权!”

雅尔丹怒目瞪视着云昭:“出去!我绝不会和你在一个帐蓬里。”云昭耸耸肩,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坐在帐口一个角落里,双目微闭。“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雅尔丹气极,xiōng口气伏,看着老神在在的云昭半晌,忽地道:“云昭,你觉得我怕死吗?”云昭睁开眼,摇摇头“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但凭直觉,你不怕死。”“很好,那我告诉你,你如果不出去,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吃饭,不喝水,我饿死我自己,渴死我自己,然后,你们便下来给我陪葬吧!”雅尔丹看着云昭,退后几步,坐在羊皮毡子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只不过呆在帐中看着你而已,又不会吃了你?”云昭看着对方“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只要你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我们便相安无事。”雅尔丹涨红着脸“不行,你必须出去。你在帐中,我睡不安稳,快出去,我言出必行。”“雅尔丹,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不是我的客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云昭怒道。

“你也不要忘了,你这几十个的人xìng命都系在我的身上,我当真不要命了,你们也活不了,我们méng人女子,可不是你们中原女子那样,我会说到做到的。”…,

“雅尔丹,我云昭不敢自诩为正人君子,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不会对你怎么样,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害怕什么?”

云昭有些无奈。

“哼,你一个无恶不作的马匪,我凭什么相信你?”

“放屁,你才是无恶不作!”云昭怒道。“我云家村招你们了吗,你们将整个村子杀得一个不留,老弱fù孺一个也没有放过。

”云昭霍地站了起来,呛的一声,易水寒已是拉出了半截。

雅尔丹斜睨着他“云昭,你不是无恶不作吗?你们在大漠之上杀了多少手无寸铁的méng人,他们中间有多少是老弱fù孺,有多少人招过你惹过你?你云家村不过百来口人,你算算,这两年,你杀过多少这样的méng人?”

云昭一怔,的确,对手不是什么好人,但自己却也不是,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泄气。

瞪着雅尔丹看了半晌“是你们先惹我的。”

“真要论起谁先惹谁,这可是一笔糊涂帐!”雅尔丹冷笑“从卢城到潭州,这中间的千里沃野本身就是我们méng人的,你们大越强盛的时候,活生生地将我们趋赶到了大漠之上,让我们朝不保夕,我们的族人连吃顿饱饭都成了奢望,数百万族人到现在,只余下了百余万人。现在,你们内部出了问题,曾经的巨人已经满身伤痛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再加上一点得息,云昭,不要觉得你们大越有多高尚,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看谁的刀子更快,拳头更硬。”

这些事云昭可不知道,听到雅尔丹这么说,哈的一笑“我们大越地大物博,带甲百万,你们拢共就这么多人,还想找我们大越的麻烦,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被我们消灭的干干净净。”

“人多又怎样,我们是只有一百多万人,但我们是一百多万头虎狼,你们人多,却只是亿万头羔羊,孱弱的羔羊焉是强大的虎狼的对手?”“你是虎狼?我是羔羊?虎狼会成为羔羊的俘虏?”云昭冷笑着反辱相讥。

“你的确是一只凶狠的孤狼,可惜,你却朝不保夕,你们大越也许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可惜,你们的首领却是羔羊,而且还是很蠢的那种。”云昭懒得再跟对手辩解,论起口舌之利,他自知是说不过对手的,这雅尔丹伶牙俐齿的,而且看起来极为熟悉中原的事情,而自己,除了边城这一点子事,啥都不晓得,而看着卢城边将司马瑞这种人,也的确如雅尔丹所说,够蠢的。

“好了,雅尔丹,我们不必争论,你也说过,要看谁的拳头硬,

谁的刀子快,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你要我出去也可以,但你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有什么异动,你也知道,我云昭对你们méng人可是没有一丝丝好感的,我不介意打断你的双手双tuǐ然后拖着你走。”云昭凶神恶煞地道。

雅尔丹冷笑一声,闭上眼睛。

云昭走出帐外,寒冷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刚刚从温暖的帐内出来,顿时jī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盘膝娄在帐门口,拄着易水寒,xiōng口的伤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帐内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个不停,也不知道雅尔丹在忙些什么,想了一会儿,云昭又站了起来,掀帘走了进去。

雅尔丹正将自己裹进毯子中,突然又看到云昭闯了进来,不由一声尖叫,用毯子将自己紧紧地包着“你,你又进来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云昭扫了一眼帐中,雅尔丹的狐裘外套,小鹿比靴子都已经脱了,现在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内衣,看着云昭的眼神,身体不由紧紧蜷缩起来,突突地打着抖,一个女人,无论她先前有多么强大,但一旦脱了衣服,独自面对一个强壮的男人的时候,却仍然是弱小的,而这种弱小…,

的感觉更是发自她们的内心。

云昭从腰带上摘下一卷皮绳,大步走向雅尔丹,蹲了下来。

“手拿出来!”云昭喝道。

雅尔丹脸sè惨白,对方要将自己绑起来,然后想干什么,这还用想么?

拼命地摇着头,雅尔丹像一只虾米一般,蜷缩成一团。

云昭皱着眉,不耐烦地一把抓住雅尔丹紧紧抓着毯子的右手,稍一发力,已是扯了出来。

雅尔丹大声尖叫起来。

“你鬼嚎个什么?”云昭怒道“再喊我弄一团马粪来塞你嘴里!”雅尔丹立即住了嘴,紧紧地咬着嘴chún,双眼喷火,看着云昭。

云昭也懒得理她,自管自地将皮绳栓在雅尔丹的手上,左绕右拐,一会儿便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站起来,牵着皮绳向帐外走去。

“老实点,你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让我警觉,到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云昭喝道。

举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绳结,雅尔丹倒是奇怪了“云昭,你什么意思,这个绳子有什么用,我真要有什么动作,不会解开绳子么,你怎么不将我两只手都栓起来?”

云昭滋滋牙“是吗,你想我将你两只手都栓起来么?那真多谢你提醒我了?”迈步yù行。

雅尔丹立即拼命摇头。

云昭看着她“只栓你一只手,是让你能够活动稍为〖自〗由一点,能够生活自理,至于你想自己解开绳子,你不妨试一试。”

雅尔丹疑huò地看着手上的绳结,看了半晌,突地发觉,自己连绳头在那里都找不到。

“这,这是什么huā样?、,雅尔丹喃喃地道。

云昭脸sè却黯然下来“这叫同心结,是柔娘教给我的,不知道打绳顺序的人,根本就是解不开的。”说完这句话,云昭转身便走。

“同心结?”雅尔丹抬着手腕,这个奇怪的绳结,又看着云昭的背影,一时不由怔住了。!。

第一百三十章:内斗

距离云昭缩营地五十里的地方,铁尼格领着他的塔塔儿部垂头丧气地扎下营地,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雅尔丹的几百大帐兵护卫。而脱里,则带着二十名大帐兵,紧随在离云昭数里的地方。

在大军环伺之中,居然让敌将破营而入,掳走主帅,对于这些méng人来说,不谛是奇耻大辱,每一个人脸上,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都是yīn云密布,整个营地里静悄悄的,除了战马的嘶鸣,不闻一丝人声。

铁尼格和他的大将们聚集在一起,一筹莫展,若是失陷了雅尔丹,若是让雅尔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们就不得不承受来自王庭兀达大王的滔天怒火,整个部落说不定会被连根拔起,即便兀达顾忌塔塔儿部强大,但以后想尽办法,削弱塔塔儿部,慢慢地蚕食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办?”铁尼格看着手下,问道。

众人默不作声,投鼠忌器,眼下对方那点人手,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但雅尔丹落在对方手中,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营外忽地传来示警声,众人一跃而起,冲出营帐,远处,烟尘滚滚,蹄声如雷,片刻之后,扎儿赤兀惕部的大旗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札木合那小子!”铁尼格道“他也赶过来了。”札木合尚不知道雅尔丹已落入了云昭之手,在距离塔塔儿部数里的地方部队停了下来,独自带着十数名卫士,奔了过来。

“铁尼格,雅尔丹公主呢,我要见她。”札木合翻身下马,与铁尼格打了一个招呼,大声道。

铁尼格哼了一声,脸sè难看“雅尔丹公主不在这里。”

札木合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我从你们塔塔儿部长老那里得知,雅尔丹公主与你一齐布下罗网,在这边等着云昭,怎么会不在这里,公主人呢,云昭捉住了吗?”

铁尼格看着他,怒道:“札木合你这个废物追了那个云昭几个月,居然还让他溜走了,要是你早点逮住他,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札木合听了前半截话,不由大怒,正想发作,但却从后半截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思“你在说什么什么今天的事?出什么事了?”铁尼格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出什么事了?铁尼格!”札木合吼道:“公主在哪里,我要见她。”一众塔塔儿部将领全都低下了头,一名大帐兵走了过来,低声道:“札木合将军公主她,她被云昭掳走了。”

札木合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公主被云昭掳走了。”大帐兵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札木合一把抓住这名大帐兵的脖子,身高臂长的他凌空将他提了起来咆哮道:“你放什么屁,公主在塔塔儿部,数千士兵环伺云昭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将公主捉了去?”

可怜这名大帐兵被扎木合提在空中两脚乱蹬,两手拼命地扳着铁尼格的手,脸孔通红,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札木合,放了他,他说得不错,云昭潜进营来,趁我等不备,突然袭击公主,将公主抓走了。”铁尼格丧气地道。

砰的一声,札木合将这名大帐兵摔在地上,跌得七荤八素,呛的一声,札木合抽出了腰里的佩刀“铁尼格,你这个废物,我杀了你。”举刀便砍了过去,铁尼格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札木合说动手便动手,不由连连倒退。旁边的塔塔儿部将领见势不妙,蜂拥而上,拦在铁尼格面前,札木合带来的亲兵一看主人要吃亏,立时便抽出腰刀,亦冲了上去。…,

铁尼格缓过一口气来,看着将自己手下打得连连倒退的札木合,也是一肚子的怒气“你他妈的才是一个废物,跟着云昭追了几个月,纵横上千里,都没有mō着对手一根毫毛,要是你早点抓住他,雅尔丹怎么会以身犯险,还想打我,老子今天揍死你。”呼地一声便冲了上去。

两人武功相若,在拳脚功夫上,铁尼格还要更甚一筹,两人扭打在一起,两人亲信将领也都扭打成一团,翻翻滚滚恶斗在一起。

营中的大帐兵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一名大帐兵百夫长大叫道:“两位将军,公主还在敌人手里,我们自己怎么先打起来了,还是先想办法救公主出来吧!两位别打了!”

但此时两边人已打出了火气,那里肯听他说话,眼见着两边越斗越jī烈,有的已经见了血,而塔塔儿部的士兵已经慢慢地围了上来,百夫长不由流出了冷汗,这可是塔塔儿部的大营,塔塔儿部与扎儿兀惕部原本就不是什么友好部落,两家互相这间明争暗斗,也不知死了多少人,要是呆会儿塔塔儿部士兵一涌而上,多少个札木合也会给殴死,札木合真有个三长两短,外面的扎儿兀惕部怎可善罢干休,一场火并便在所难免。

回身看了看四周,两百多名大帐兵围在四周看着他,咬着牙一挥手“上,把他们拉开,还不住手的就用鞭子抽!”

一声呐喊,两百多名大帐兵一涌而上。

好不容易,在塔塔儿部士兵围拢上来之前,两百多名大帐兵几个服shì一个,将死殴的双方拖了开去,百夫长带着十几个士兵,抱tuǐ的抱tuǐ,架胳膊的架胳膊,硬生生地将铁尼格与札木合分开,对这两个人,他们可不敢用鞭子抽,倒是生生地挨了他们两个几拳,百夫长被铁尼格一拳揍了一个乌眼青,便总算将两人拖开。

“二位将军,不要打了。再打会出大事的。”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喊道。

此时,塔塔儿部的士兵已经围了上来,而在营外,不远处的扎儿兀惕部也察觉到了对面的异状,正在摧马缓缓逼近。

札木合喘着粗气,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塔塔儿士兵,心中不由一凛,挣脱了几名大帐兵的拉扯,狠狠地瞪了一眼铁尼格,转身便走。

“铁尼格,我会跟你算这笔帐的。、,

铁尼格跳着脚大叫道:“有种你就别走。”

札木合冷笑一声,脚下却是更快了,这是你的地盘,老子疯了才在这里跟你玩儿。

百夫长拼命地拦着铁尼格“铁尼格将军,救公主要紧,救公主要紧啊!”札木合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冲出了塔塔儿营地,带着他的部下风驰电挚般地奔向云昭所在的方向。

十一月的大漠,已经异常寒冷了,虽然裹着毯子,面前又生了一堆火,但在呼啸的北风之下,火堆似乎没有丝毫温度,云昭觉得身体似乎都要冻僵了,抓过一边的牛皮袋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马奶酒,回身看着帐内,心中暗骂道:“他妈的,真不知道这女人当了俘虏还这么嚣张,老子倒像给他看门的了。”几次起身想要冲进帐蓬内去,但在手触到帐帘的时候,又颓然放了下来,回身坐下。

这个女人,看来xìng子又野又烈,当真惹恼了她,来个一拍两散,那可糟了,她不禁关系着几十个弟兄的生死,而且,自己还要从她嘴里掏出柔娘的下落,这个女人太聪明,早就想透了这一切,死死地拿捏住了自己。…,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云昭气哼哼地想着,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总有一天自己要怎么对付这个女人,应该是一刀杀了吧?云昭闷闷地想着。

帐内,雅尔丹也睡不着,不是不困,而是不敢睡着了。万一那个云昭闯进来怎么办呢,此时她已经坐了起来,将狐裘裹在身上,该死的绳索系着自己一只手,想穿衣也穿不上。云昭说得不错,自己的确解不开这个同心结,自付聪明的她研究了半缩,也没有找着头绪,抬头四顾,空dàngdàng的帐内什么也没有,什么的小刀也早已被云昭收走,不然一刀砍开岂不就结了?

中原人真是聪明,高高地举着手掌,看着那个同心结,雅尔丹摇摇头,méng人整日价为了生存奔bō,可没心思研究这个,不过这个同心结的样子可真漂亮,雅尔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等自己脱身的时候,倒可以将这个同心结找云昭要走,回去好好地研究一下,他们中原人能玩出来的东西,我们méng人一样也能玩出来。

帐内帐外两人各有心思,直到天méngméng亮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云昭,你怎么睡在帐外?”一声大叫,惊醒了帐内的雅尔丹,是那个燕小乙,雅尔丹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帐外,云昭瑟缩着从毯子里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燕小乙“哎呀呀,快来扶我一把,tuǐ都麻了!”

燕小乙又好气又好笑“热乎乎的帐蓬你不钻,窝在外面干什么,活该你受罪。”

云昭原地一边蹦跳着,一边伸手揉搓着两条大tuǐ,嘴一努“那女人凶得很,说我要是呆在帐内,她就绝食,绝水,与我们一拍两散。”“娘希匹的!”燕小乙大怒“老子去收拾她,这些méng狗子,不狠狠地打一顿鞭子,就不会伏首贴耳。,…

云昭一把拉住他“算了,一个女人,欺负她干什么。再说了,我们还指着她脱身了,而且柔娘的下落也还着落在她身上。”

燕小乙气哼哼地道:“等着吧,等有一天,老子一定要好好地收拾这个臭女人。”

“云昭,小乙,有几骑méng人正在向我们这里靠近。”赫仁奔了过来,大声道。

云昭一惊“走,我们去看看。”拔足便奔,栓在他手上的绳子猛地崩直,帐内哎哟一声,雅尔丹被扯得踉踉跄跄夺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你只能赌我守信

雅尔丹被云昭拖着,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两人之间的绳索崩得笔直,云昭身材高大,此时大步迈出,身材jiāo小的雅尔丹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对方来得极快,转眼之间,距离云昭便只有数百米的距离,战马猛地被勒停,长嘶着人立而起,云昭也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看着对手,眼中突地透出浓浓的恨意,对面那人是札木合,他一直杀之不得的仇人。

手按上了刀柄。

“云昭,破军!”一边的燕小乙拿着破军和一壶箭,递到了云昭的手中。

“雅尔丹!”马蹄重重的落下,札木合看着狼狈不已的雅尔丹被云昭像一条狗一般地牵着出来,两眼顿时冒出火来,呛啷一声,腰刀抽出来,就要提马冲上去。一边的脱里闪电般地抓住札木合的马缰。

“札木合将军,使不得,公主在他手里。”

手上青筋毕lù,牙齿咬得咯崩崩直响,札木全粗重地喘着气,怒视着云昭。

“做了他!”燕小乙〖兴〗奋地道:“云昭,射死他,反正雅尔丹在我们手中,干了他也不会有麻烦。”

雅尔丹翻着白眼,看了一眼燕小乙“白痴。”

“你骂谁呢,你这个臭女人!”雅尔丹冷笑“谁是白痴我骂谁,谁答话我骂谁,你敢杀了札木合试试?”“是不是又要绝食绝水我才不信你这样的女人会自杀!”燕小乙嘿了一声。

雅尔丹冷冷地道:“革原之上虽说现在统归于王庭,但实则之上还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各个部落都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札木合是草原大部扎尔兀惕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老族长阿斯兰的心头肉,你杀了他,扎儿兀惕部才不会管我在不在你们手里,他们的族众会一涌而上,将你们剁成肉泥。至于我哼哼,札木合都死了,他的部下还管得着我?他们自己要是不能抓住凶手,一家子都得死。”

听到雅尔丹的话,云昭握着破军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燕小乙,你说你不是白痴是什么,你想死可别拖着大家一齐死啊我可还想活着呢札木合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起码有好几千人,到时候大军涌来,你我都要被踩成肉泥!”雅尔丹道。

“你,你”燕小乙被雅尔丹咯应的说不出话来,恼怒地一跺脚“好男不和女斗。”

“云昭你他妈的还算是一个男人吗?你不就是恨我吗?来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云家村是我屠的,你老娘是我砍的,你婆娘是我抢的来呀,是男人就来复仇啊!”札木合跳下马来,拖着马刀,大步向前走来。

听到札木合这几句话,云昭的眼睛立刻就红了,破军霍地抬了起来羽箭扣在了弦上。啊……云昭狂叫起来。

看到闪着寒光的利箭,雅尔丹尖叫起来:“云昭,你不能杀他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嗖嗖嗖三支利箭脱弦而出,直奔札木合。此时札木合距离云昭只有百十来步了没有想到云昭说动手就动手,札木合大喝一声,舞刀挡箭,但破军何等力道,他的马刀刚刚举起,羽箭已是到了面前,竟然连一丝的反应时间也没有留给他,札木合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我要死了!

夺夺数声,三支羽箭,一支擦着札木合的头盔飞过,将头盔上的红樱射飞,另外两支,则贴着他的面庞飞过,利箭带起的风声让札木合的脸庞阵阵疼痛,三支羽箭射过,插在札木合身后的土地上,箭尾兀自颤动。直到此时,札木合的亲兵以及脱里才反应过来,都是大叫一声,…,

拔也腰刀,抢到了札木合的身侧。

札木合也是呆在了当地,这三箭将他刚刚的勇气瞬间射得一干二净。

“札木合,你这笨蛋,你要害死我么,你再踏上一步,等我回去后,跟你没完!”雅尔丹惊hún未定,大声叫道。

“雅尔丹!”札木合叫道。

“退回去!”雅尔丹怒道。

札木合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地倒退了几步“云昭,我才是你的仇人,雅尔丹不是,你不就是想脱身吗,你不就是想要一个人质吗?你放了雅尔丹,我来做你的人质。我是扎尔兀惕部的少族长,这个身份足以成为你的护身符。只要我在你手里,没有人敢追杀你。”

“滚回去,札木合!”雅尔丹怒道。

云昭忽地大笑起来“札木合,你再上前一步,我马上就杀了雅尔丹。”云昭话音未落,燕小乙已是抢上一步,雪亮的马刀架在了雅尔丹的脖子上。

“札木合,你的命是我的,终有一天我会来取,但不是现在,你以为我很蠢吗?”云昭大笑着问道。

“没有人说你蠢,你需要人质,我的身份便足以护送你们出大漠远走高飞。”札木合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

“雅尔丹的身份比你贵重是吧?”

“是!”札木合不得不承认。

“雅尔丹不会武功对吧?”“是!”

“雅尔丹还是一个女人对吧?”“你什么意思?”札木合怒道。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耍放着一个身份比你更高贵,而且不懂一点武功的女人来做人质不好,而要一个武功高明,牛高马大的你来做人质呢,我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云昭笑道。

札木合跺脚大骂“云昭,你他妈就不是一个男人。”

云昭脸sè一寒“我是不是男人,用不着你来评价。现在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让老子看见你,不然老子心烦意乱,说不定就会收拾这位公主殿下。”猛地一拉绳索,雅尔丹向前一冲,险些跌倒,一边的燕小乙赶紧收了刀子,云昭这一下突其不意,要不是燕小乙收刀快,这一下便说不定在雅尔丹脖子上拉一个口子出来,真弄死了这个女人,麻烦可就大了。

“我们怎么能相信你脱身之后会放雅尔丹回来,你要反悔怎么办?”札木合大声道。

“那你就能赌上一赌我守信用了!”云昭道。

札木合一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回答“不行,我不能放你们离开,大不了大家就耗在这里,来人,传令部队”

“札木合,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办法回来的,他不敢杀我。”雅尔丹突然道“你这样不是解决的办法。”“雅尔丹,这怎么信?这个狗娘养的云昭竟然连一个承诺也不肯给?”札木合道。

“我承诺了你便相信吗?”云昭反问道。

“我们méng人一诺千金!”“我呸!”云昭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你还真是不要脸,你们méng人还一诺千金?你们跟大越签定和约,承诺不再侵犯大越边界,不到一年便反悔,连你们的大王都是一个不守承诺的混帐,你们这些小

狗可想而知。”

“你”札木合不由语塞,心道这是军国大事,焉能与个人承诺一概而论,但到底要怎么辩解,却还真不好说。

云昭却再也懒得理他,一转身,牵着雅尔丹便走“小乙,我们收拾东西上路,告诉脱里,老规矩,他们要是超过二十人,接近到十里以内,我便,我便抽雅尔丹一顿鞭子!”…,

“得嘞!”燕小乙嘿嘿地笑着,大声地将云昭的话重复了一遍,那边的札木合与脱里听得两眼冒火,却是我计可施。

“云昭,你个混帐,你给我记住了,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侮辱,总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地要你还回来。”雅尔丹气急,瞪着云昭,堵骂发誓地道。

“等你活着回去后再发狠吧,现在,你没有资格说话。”

看着对手带着雅尔丹大摇大摆地向远处走去,札木合气得狂踢沙子“走,脱里,跟上去。”脱里摇摇头“札木合将军,对方说了,我们必须在十里开外,否则他们会对公主不利的。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我们不能冒险。”

“他妈的,他妈的!”札木合仰天长叹。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相距着十里,在大漠之中缓缓向前推进,队伍之中伤号太多,根本走不快,所幸的是从méng人那里弄到的金创药不错,兄弟们的伤势却是一天好过一天。

夜sè将至,扎下营盘,与昨夜一样,云昭裹着毯子,生起一堆大火,提了一皮袋子酒,再一次坐到了雅尔丹帐蓬前。

“云昭!”燕小乙走了过来。

“什么事,小乙,还不去睡,明天还要赶路呢?”云昭笑道。

燕小乙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对这个臭女人,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尽管进去睡,我才不信她会真得绝食自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云昭笑道“也没什么,我以前打猎的时候风餐lù宿惯了,那时候比现在还苦呢!”

“云昭,都是我们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们,今天你完全可以一箭射杀了那个札木合,然后骑上马便跑,以乌云踏雪的速度,他们只有吃灰的份儿。”

“不能这么说!”云昭摇摇头“兄弟们的命比什么都要紧,要报仇,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但兄弟们的命可只有一条,去了就没了。”

“你的伤不要紧吧?”燕小乙不再说什么,换了自己,恐怕和云昭也是一样的,先顾着弟兄们再说。

“没什么,那天穿着皮甲,那女人力气也弱,不过那刀子可真锋利,伤得不算太重。”云昭抚了抚xiōng前的伤口,阵阵疼痛传来,脸上却是若无其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极度危险

与这一伙马匪在一起呆了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雅尔丹知道,

这伙人中的老二燕小乙对自己怀有刻骨的仇恨,要不是有云昭的存在,雅尔丹甚至怀疑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会直接一刀子宰了自己,才不会管自己死了的后果,这家伙没拿别人的命当回事,更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完完全全就是一亡命徒。而更让雅尔丹不放心的是,这家伙在这群马匪之中显然很有号召力。

所幸的是,云昭才是这群人中说一不二的人,虽然云昭从不与他们争辩,但只要是云昭说出来的话,这群马匪都不会反驳。看着仍然栓在手腕上的同心结,雅尔丹又羞又恼,感觉自己现在倒像是云昭的一只宠物一般,时刻要仰仗着主人的垂怜才能保全xìng命。

总有一天,自己要讨还回这份羞辱。雅尔丹狠狠地想,有了前几天的经验,雅尔丹知道云昭的确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不进来,就不进来,倒让她对云昭的人品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与她印像中的马匪不大一样。所以她到了夜晚亦可以安心地大睡,前两天的焦虑恐惧慢慢敛去,憔悴的容颜倒是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打在帐蓬上的细碎的雪籽将雅尔丹从沉睡中惊醒,外面寒风呼号,忽而向东,忽而向西,风中的雪籽亦时而将这边的帐蓬打得劈啪作响,转眼之间,却又转到了另一边。雅尔丹盘膝坐了起来,这么大的风雪,呆在帐蓬外边的云昭不会冻坏吧?雅尔丹想着,忽地一惊,那个该死的马匪,我管他去死?重新躺了下来,离天亮还早着呢,还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

外面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夹杂在风声中传了进来,听得人心烦意乱,雅尔丹将脑袋缩进毯子里,将整个人都méng得紧紧的。

咳嗽声依然间或地传进来,雅尔丹忽地又坐了起来,担心地想,

这个云昭不会当真冻病吧,要是他倒下了,这支队伍肯定要由那个燕小

乙来当家作主,那自己的处境可就不会弄现在这样的待遇了,想到燕小

乙看着自己的那眼光,雅尔丹不由jī凌凌打了一个寒战。

掀开毯子,站了起来,走到帐门边,掀起帐帘,帐门口,云昭将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面前的火堆早已没了温度,他lù在外面的眉毛之上竟然已结上了一层淡淡的霜huā。

“喂!”雅尔丹拍拍云昭的肩膀。

“什么事?”云昭捂着嘴,咳嗽着道。“冷?睡不着,是不是要给你加chuáng毯子?”

雅尔丹一楞,这家伙都冻成这般模样了,居然还在关心自己。

“你进来睡吧!”雅尔丹道“别在外面冻坏了。”说完这句话,一甩帘子,转身进了帐蓬。

云昭一楞,这个女人怎么忽然间发了善心了,不过既然是她让自己进去的,当然不会再用死来胁迫自己了,其实云昭早就有几次想要不顾一切地闯进去了,但顾念着这个女人如果当真不顾一切的话,那自己这几十个弟兄的xìng命可就要危在旦夕了。

外面实在太冷,云昭钻进帐蓬,抖抖身上的积雪,帐内的柴火还燃着,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便包裹他的全身,舒服地长吁一口气,就在帐门口,云昭伸长两条长tuǐ,躺了下来。“睡吧,看样子,雪会越下越大,要是积了雪,接下来的路可就越来越难走了。”…,

雅尔丹撑着下巴,看着门口那个男人,这个人与燕小乙他们不一样,也许札木合当初说得对,将这样一个人逼成了自己的敌人,也许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那个该死的大王爷,雅尔丹恼火地想道,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困局。好在这个人还是一个正人君子,要是他心存歹念,自己可就苦了,雅尔丹可是知道,别说是马匪了,就是在大漠méng人各部之中,女人如果落在对手手里,那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这些场面她可见得多了。

不知不觉之间,雅尔丹现在将云昭看成了自己唯一的依仗了。要是能收服这个人就好了,雅尔丹想到。云昭武功高强,箭术通神,如果真能追随在自己左右,那可是替大哥收服一个逐鹿天下的猛将,嗯,如果将云家村被屠,柔娘被抢的真相告诉他,他会不会因为痛恨大越权贵,而转而倒向自己这一方呢,可以试一试。

想着心事,雅尔丹mímí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好梦,在梦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中,自己居于中军大旗之下,在自己的前方,云昭跃马拉弓,支支利箭将上京城头的大越军将们一个个射下城头,méng军欢声雷动,在云昭的引领之下,奋勇争先,突上城头。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就是云昭,大越的龙旗在他的身前飘然落下,méng人大旗旋即伸上城头,云昭手扶méng人大旗,在阳光之中屹立城头,千万将士在城下高声欢呼着。

突然,从上京城墙的一个角落里,一支冷箭射出,正中城头的云昭,云昭如同一片飘叶从城头之上落下,坠向地面。

“云昭!”雅尔丹一声惊叫,猛地醒了过来,霍地坐了起来。

天sè已经大亮了。原来是南柯一梦,雅尔丹惊hún未定,抹了一把额头,竟然香汗淋漓。回眼看向云昭,却发现他还在呼呼大睡,不由失笑,看来好几天在帐外又冷又累,这个家伙都没有睡好觉吧,掀开毯子,雅尔丹坐了起来,将狐裘披在身上。拿起鹿皮靴子,弯腰穿上,眼光看着云昭,雅尔丹的身体忽地一僵。

不对,自己在帐内活动了这么长时间,以云昭的警醒,早该惊醒了,这是一个武将最基本的素质,但现在,云昭却仍然在大睡,雅尔丹套上靴子,走近云昭,赫然发现,云昭双颊绯红,呼吸急促,雅尔丹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仍然没有醒转。

慢慢地伸手,一触云昭的脸庞,雅尔丹闪电般地缩回了手,云昭脸上烫得吓人。

他病倒了!雅尔丹在心中大叫。而且病得不轻。

张嘴yù呼,嘴巴刚刚张开,雅尔丹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是一个难得的逃脱的好机会,只要能逃出帐去,抢了云昭的大匹大黑马,以那匹黑马的速度,燕小乙他们怎么也追不上自己,更何况,脱里他们应当距此不远。

雅尔丹眼光闪动,看了一眼手上的同心结,眼光又慢慢地转到云昭紧握着的那柄刀上。轻轻地蹲下来,雅尔丹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扳动云昭的手指,将那柄刀拿过来。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云昭虽然昏mí不醒,但手却紧紧地握着易水寒,任她如何用力,都难以扳动云昭的一根手指。

雅尔丹脸红耳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将易水寒从云昭的手中弄下来,雅尔丹眼珠一转,双手抓住刀鞘,轻轻地将刀鞘从刀身上褪出来,将栓住自己的绳子在刀锋上轻轻一触,绳索应声而断。…,

雅尔丹大喜,站起来便yù出帐,冲到帐边,突地又转了回来,重新蹲下,在云昭身上一阵mō索,就在这里,雅尔丹从云昭的靴筒里mō出了自己的那把匕首。

一声轻鸣,雅尔丹抽出了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看着地上的云昭,眼中突地闪过一丝凶光,这个人如此利害,如果将他杀了再逃走,也许能让méng人将士在以后少受很多损失。

匕首猛地举起,便yù插下,雅尔丹心中忽地一颤,这个云昭其实也不错,这些天来,如果不是他的回护,也许那个燕小乙真会把自己当狗一般地对待,罢了,就算是报答他这几天的善待吧,雅尔丹收起匕首,转身走向帐门。

帐门掀开,雅尔丹闪身而出。正待举步,身体突然僵住,风雪之中,一个人影突地钻了出来,那人看到雅尔丹手持匕首,站在帐前,蓦地发出一声大叫,呛啷一声,马刀已是抽了出来,闪电般地便劈了下来。

雅尔丹手中短匕扬起,当的一声,短匕飞得无鼻无踪,身体被震向后仰倒,重新又跌回到了大帐之中。

“来人!”那人大叫起来,人也紧跟着抢进了帐蓬,看到地上人事不省的云昭,那人眼中凶光显现,霍地回头,看向跌在地上的雅尔丹。

他是燕小乙。

马刀举了起来。

“云昭没有事,他只是病倒了!”危急之中,雅尔丹大叫道。

马刀顿在了空中,与此同时,郝仁等数人抢进帐来,看到如此景象,都是大吃一惊。

“云昭,你怎么啦?”

判…乙,出了什么事?”

郝仁蹲下身子扶起云昭,另外两人却是冲过去,将雅尔丹挟持着架了起来。

六小乙,云昭是病了,糟糕!”郝仁三两下解开云昭的皮甲和内衣,解开云昭xiōng前的绷带,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昭怎么样?”燕小乙也转过了身。

“伤口,伤口感染了!”郝仁有些艰难地道:“云昭受了伤,这些天又劳累过度,天天呆在帐蓬外面受冻,伤情恶化了!”

“王八蛋!”燕小乙返身举刀便向雅尔丹砍去。

“住手,小乙!”郝仁大叫道:“你杀了她,大家都得死,云昭也得死。现在云昭只是伤口感染,还有得救,等云昭醒了我们再作打算。”

燕小…乙恼怒地将刀重重地仍在地上“给我将这臭女人绑起来。”

两个马匪从腰里解下绳子,三下五除二便将雅尔丹四马攒蹄地捆了起来,他们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下手极重,雅尔丹疼得眼泪汪汪。!。

第一百三十三章:别样接触

看着云昭xiōng前已经感染的伤口,燕小乙知道如果不马上处理的话,

这是会要了他的命的,多年的马匪生涯,已经有太多的兄弟因为这样的情况而送了xìng命。伸手拔出匕首,在火堆上反复地炙烤了一阵,再用马奶酒淋过,看着伤口周围已经明显坏死的肌肉,燕小乙小心地慢慢地用刀将其一一剔去,直到重新看到健康的颜sè,以及鲜血沽沽流出,这才罢手。撤上一些金创药用于止血,燕小乙将自己的马刀递给郝仁“老郝,去,在火堆里烧红。”

“哎!”郝仁点点头,将帐里的火堆弄得旺旺的,蹲在那里,将马刀的一头伸进火里,反复地烧起来,一边的雅尔丹看得心惊胆战,他们要干什么,要是严刑拷打自己吗?看到那个叫郝仁的一边烧着马刀,凶恨的目光却不止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不由更回害怕起来。

云昭责死不知,而自己想要逃跑却被燕小乙抓了一个现行,等待自己的命运不知将会是什么,这个燕小乙绝对不是一个理xìng的人,凶xìng大发的情况下,也不知会怎样对付自己,他们烧红了刀子干什么,不是要用来烫自已吧?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雅尔丹不由自主地打起抖来,眼泪师师地掉下来。

郝仁站了起来,将刀头部分烧得通红的马刀递给燕小乙“小乙,好了!”燕小乙接过马刀“弟兄几个将他按住罗。”

几个马匪一涌而上,将云昭死死地按住,这个架式倒是让雅尔丹大huò不解,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用烧红的刀子来烫云昭么?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其实燕小乙这一招用来止血,消毒,是战场之上受伤的士兵经常用的一招,只不过雅尔丹出身高贵锦衣玉食,那里见过这种残酷的场面,而鹰嘴岩马匪们却是在刀头上tiǎn血的人物,这种场面那是见得多了。

几人死死的压住云昭,燕小乙嘴chún哆嗦了一下“兄弟,顶住啊!”猛地将通红的刀首部刀伸出去准确地按压在云昭的伤口上。

云昭嘴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一tǐng,想要坐起来,但被几人压着,却是动弹不得,本来紧闭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看着面前的燕小乙,通红的刀头部分在伤口之上发出哧哧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一边的雅尔丹也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似乎这一下是按在她身上一般,郝仁转过头去,厌恶地看着她:“臭女人,住嘴,再叫就给你也来一下!”

雅尔丹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这群野人!她在心里不住地念叼着。

剧烈的疼痛让云昭醒了过来,看着燕小乙“小乙,小乙你干什么?”“别动,你伤口感染什脓了,我不得不用这招tǐng住,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燕小乙大声道。

“tǐng住,我当然tǐng得住。”云昭翻子一个白眼,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收起马刀,看了一眼伤口,燕小乙满意地点点头“好,不错,口收得不错,郝仁,给云昭包好!”

将云昭的伤口重新包扎,再穿好衣服,众人聚在云昭的周围,看着依然发着烧的云昭,依然是愁眉不展。

“小乙,伤口只要小心照料着,应当是不会再感染了,但云昭这样烧着可不是办法呀!这是会要人命的。”郝仁道。

燕小乙当然知道,这些年来,好多弟兄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在战后,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在各种并发症下,要是姚谦在这里就好了。…,

“那天云昭在méng人那里勒索了不少药草,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退烧的药草,找出来。云昭身子强壮,应当没事的,记得上一次在云家村,他也是发烧,比现在厉害多了,还不是tǐng过来了。”燕小乙道。

“快去快去。”燕小乙摧促道。

没多大功夫,郝仁几人已是拿了一把干草药过来“小乙,找到了,这是佛座小红莲,有退烧的功能。只是,怎么喂云昭吃下去呢?他现在昏mí不醒的。”

“怎么喂?嚼碎了喂!”燕小乙瞪了一下眼睛,一把抢过干草,丢了一支在嘴里嚼了起来,药草极苦,燕小乙皱着眉头,在嘴里拼命咀嚼着。

帐角轻微的啜泣声让燕小乙转过了头,看到雅尔丹被五huā大绑地捆着瑟缩在墙角,燕小乙眼睛一转,指着雅尔丹,含糊不清地道:“把那个女人给我拖过来。”两名马匪立即冲过去,架起了雅尔丹,拖到燕小乙面前。

“给她把绳子解了。”燕小乙道。

揉着发酸的臂膀,雅尔丹看着燕小

乙?“你想怎么样?”

燕小乙嘴角噙着冷笑“我不想干什么,云昭xiōng前的这道伤口是你刺的,这些天来,也是你将他赶在帐外受风吹霜打的,要不是这样,以云昭的体格,怎么会病倒,所以,你当然得做些事情来弥补你的过错。”“你想要我怎么做?”内心里,雅尔丹也不愿意云昭就这样一命呜呼,如果自己跑脱了,那云昭这样危险的家伙死了最好,但既然自己还在对方手里,那他就是自己的一把保护伞,可以使自己不用面对燕小

乙这样一群残暴的家伙。

燕小乙将手里的那速佛座小红莲的干草递给她“喂云昭吃下去。”接过药草,看着昏mí不醒的云昭,雅尔丹吃疑地道:“他这个样子,怎么吃下去?”

燕小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先嚼碎了,再喂他吃下去!”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将嘴巴对准云昭的嘴巴,示意了一下“明白了?”雅尔丹顿时满面通红,将药草狠狠地掷到地上“你去死!”燕小乙嘿嘿一笑“你搞清楚一些,云昭如果死了,你会怎么样?

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可没有云昭那么好心肠,也没那么多顾忌。

老子将你先jiān后杀,然后赤条条地将你挂在旗杆上,让你们méng族王庭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哈哈哈,郝仁,怎么样,你想不想分杯羹?睡过méng族王庭的公主,而且还是一个如huā似玉的大姑娘,死了也不冤吧?”帐内一干马匪轰然大笑,越仁看了一眼燕小乙,笑道:“那敢情好,不瞒小乙说,我郝仁还是一个童男子呢!”

众人顿时笑得打跌。

雅尔丹huā容失sè,看着一帮狂笑的马匪,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抖来,脸上又青又白。

“你想清楚一些,要是老子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将喂下去,老子可就不客气了!”燕小乙jiān笑着一挥手“弟兄们,给这位公主留几分面子,我们出去。”

“好勒!”一群马匪轰然应道。

“郝仁,留几个弟兄守在这帐外,别让这位公主又想耍什么huā样!”一众马匪嬉笑着鱼贯而出,帐中,雅尔丹泪如雨下,跌坐在地上,看着依旧昏mí不醒的云昭,那个天杀的燕小乙。哭了一会儿,慢慢地捡起地上的药草,机械地张嘴含了一支,用力地在嘴里咀嚼起来。…,

帐外,郝仁看着燕小乙,笑道:“小乙,你不是真在打这个公主的主意吧?”

燕小乙笑着捶了郝仁一拳“说什么呢,你郝仁是童男,老子可也是,要睡咱先也得睡个中原姑娘,这他妈的méng人女子身上都有一股羊膻气,老子可受不了。”

一名马匪笑道:“小乙哥,你可错了,这个méng人公主身上可香着啦,一点羊膻气也没有。”

“滚犊子你!”燕小乙飞起一脚“这个雅尔丹跟着我们跑了这好几天,没洗澡,没有涂脂抹粉,也不能打扮,还香着呢,跟我们一样,还不是满身的汗臊味,香个屁!”

“哈哈,敢情小乙哥都是毕吓她呀!”马匪嘻嘻地笑道。

“当然啦,咱小乙哥可从来不做这种事的,你想想,老子们几个大男人,要是嘴对嘴的去喂云昭,呀啦个呸呸的,云昭醒过来,还不大脚丫子踢我们呀,再说了,老子也受不了两个男人这样啊,你们谁有兴趣,便自己去喂云昭。”

几个马匪大笑着“没兴趣,没兴趣,有个现成的女人,正好便宜了云昭,哈哈哈!”

帐内的雅尔丹自然听不见外面的对话,此时的她,已将一枝干药草嚼碎,和着自己的唾液,成了一团糊糊状,站起来走到云昭的身边,慢慢地俯下身子,将自己的樱chún对准云昭的大嘴,慢慢地凑了上去。

四片嘴chún轻轻相触,雅尔丹触电般地又缩了回来,脸上的青白转眼之间变成通红,一股热流瞬间流遍全身,又羞又恼。委屈,不甘,霎时间涌上心头。从小到大,除了死去的阿玛和娘亲,自己何曾亲过任何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那个燕小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雅尔丹眼中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再不犹豫,俯下身子,对准了云昭的大嘴,四chún相接。

昏mí不醒的云昭牙关紧咬,药糊在他的嘴chún与牙齿之间打着转,

就是不进去,雅尔丹伸手捏住对方的牙关,紧紧一捏,云昭的嘴巴已经张开,雅尔丹舌头轻轻地顶着药糊糊,将其送进云昭的嘴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鸿雁

好不容易将几株干药蕈嚼碎…嘴对嘴地完全喂到云昭的口中。用自己的香chún慢慢地将其顶进去,看着云昭的喉头蠕动,将这些药糊一点点地吞咽下去,雅尔丹不由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的羊毛毡上,只觉得汗湿重衣。

身上发热,两颊火红,雅尔丹捂住脸庞,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直到此时,雅尔丹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在燕小乙这等野蛮人面前,自己空有满腹智计,却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云昭当真死了,只怕自己的下场会凄惨不堪,甚至会让大哥,会让整个王庭因此而méng羞。雅尔丹此时连自杀都不敢了。

燕小乙提着半条兔tuǐ和一袋马奶酒走进帐来,丢在雅尔丹面前“吃饭,快点吃完,我们要赶路了。”说完便不再理会雅尔丹,转身走到云昭面前,看到几株药草已经没有了,而云昭的嘴角还残存着不少药糊,满意地点点头。替云昭揩去嘴角的残渣,听着云昭的呼吸之声已比先前平稳了不少,脸上不由lù出笑意。

“快点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这一路上,你必须要照顾云昭的起居饮食。”

雅尔丹抬起头,怒视着燕小乙。

燕小乙冷笑“怎么,不服气啊?按你们méng人的规矩,你被俘了,就会成为我们的奴隶,不要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再上的公主。你现在是一个奴才,懂吗?”

雅尔丹气得七窍生烟,但她知道,与燕小乙理论只能给自己带来给大的羞辱“我不会照顾人。”

“哼,谁生来就会照顾人?学着学着就会了。”燕小乙道:“不但要会,还要照顾好,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燕小乙扬长而去。

雅尔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将手里的兔tuǐ和马奶酒狠狠地砸在地上“燕小乙,你不得好死。”她破口大骂起来。

不大会儿功夫,郝仁带着两个马匪走进来,小心地抬起云昭,向帐外走去。

“走吧,公主!”郝仁戏谅地看着雅尔丹“前边路还长着呢!”

帐外,雅尔丹的那辆豪华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原先在里面养伤的马匪让出了车子,挣扎着爬上马匹,这几天的将养,让他们已能够勉强爬上马背。

将云昭安放在马车里,燕小乙指着雅尔丹“你进去照顾云昭,仔细一点,要是颠着了他,磕着了他,我唯你是问。”

本来装饰豪华,舒服的马车里被几个重伤的马匪呆了几天,车子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汗臭味和血腥味,雪白的毛毡上,到处是斑斑点点的血痕,雅尔丹一钻进,胃里便翻天覆地,险些儿便一口吐了出来,赶紧打开车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

“关上关上,云昭吹不得风不知道么?”郝仁奔过来,怒道“果然是个不会shì候人的,云昭还病着,能吹风么?”

“这里面臭气熏天,能住人么?”雅尔丹怒道。

“我呸,你是说我那几个兄弟不是人么?”郝仁怒目而视“关上!”砰的一声,雅尔丹关上车窗,呆坐在云昭身旁,捂着鼻子,过了半晌,倒也不觉得有多臭了,这便如同一个人进了茅厕,一开始觉得奇臭无比,但三五分钟过后,便处之怡然的道理是一样的。

自我感觉好多了的雅尔丹开始打量着属于自己的这辆马车,还好,这些凶汉倒没有破坏这辆大哥送给自己的礼物,这可是大哥集合了好几十个从大越那里捉去的能工巧匠耗半年之力才打制出来的,不仅走起路来极度平稳,丝毫不会感到颠簸,车厢里,还另有许多机会窍门。…,

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云昭,雅尔丹伸手在一处轻轻一暗,格的一声,车壁之上,一道暗门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把骑弩和数支弩箭,拿起骑弩,将一支弩箭扣上,狠狠瞄准云昭,半晌,却又颓然放下,自己即便杀得了云昭,甚至在出其不意之下杀了燕小乙又如何,剩下的人还是足以将自己撕成粉碎,死,自己并不怕,但却怕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及那无究无尽的屈辱。

将骑弩小心地揣进怀里,又打开另一个暗格,那里面放着一些龙涎香。从马车角落里找出被马匪们扔在那里的香炉和火石,点燃龙涎香,片刻之间,车箱里便弥漫着一股闻起来极为舒服的香味。

龙涎香有息气凝神的作用,对于此时的云昭倒的确是一件好东西。

马车缓缓启动,三十余名马匪在燕小乙和郝仁的引领下,围着马车,向前方慢慢地前进,雅尔丹偷偷地将车窗打开一道小缝向外面看去,雪已经越下越大了,昨夜还是雪籽,但现在。却已经飘起了雪huā,一片又一片,在风在随意飞舞着,以往一望无垠的大漠此时只能勉强看出去数百步远。

自己被俘,掳为人质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回到了大哥那里,不知道他会怎样的焦急和伤心呢,还有额娘,大哥应当会瞒着她吧,她年纪大了,可万万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想到大哥与额娘,雅尔丹不由伤心起来,这条路,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这群马匪的行进路线,却是同关安庆城那边而去,看来这些马匪也知道,如今在这方圆上千里的地方,也只有安庆府一地还有他们大越的抵抗兵马吧!

如果他们到时候不放自己,而是挟持着自己,将自己当成一项大功交给大越士兵怎么办?大越现在被méng族打得一败涂地,如果能俘获自己这样地位的人物,想必会大喜过望,然后以自己为质来协迫大哥就范。

雅尔丹mō着怀里的骑弩,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就只有一死而已了。目光转向沉睡中的云昭,眼前又是一亮,这个人与其它马匪明显不同,也许,自己脱身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队伍缓缓前进,外面的马匪却是唱起歌来,是那个郝仁的声音,想不到那个粗鲁的家伙,倒还有一副好歌喉,而且这歌声苍凉有力,听着让人好不辛酸。

鸿雁天空上,队队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奄方,飞过芦苇dàng,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歌声慢慢地响亮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歌唱的行列之中。这是一首在大漠上流传久远的歌曲,便是雅尔丹也耳熟能详。

听着外面洪亮的歌声,不知不觉之间,雅尔丹也慢慢地吟唱起来,自己越来越向南方,而家乡,亲人,却还在北方,在自己的身后翘首盼望着自己平安归去。

鸿雁北归还,带上娄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长,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么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一曲歌罢,雅尔丹靠着马车壁,已是泪流满面。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思念亲人,什么鸿图霸业,méng人的前途,在这一时间,远远没有亲人团聚在一起的那份快乐让她更加想念。…,

一路之上,这些马匪高歌不断,从先前的略带忧伤的鸿燕,到后来铿锵jī昂的战歌,他们的情绪愈来愈高昂,似乎已从先前的惨败,弟兄们死伤惨重的打击恢复过来,重新又拥有了高昂的斗志,雅尔丹也从先前的伤感之中慢慢地恢复过来,外面jī昂的战歌却让她有些心惊,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马匪而已,而且遭遇到了自己族人的致命打击,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军覆灭,但这些侥幸残存下来的散兵游勇并没有如同méng人高层预想的那般垂头丧气,亡命而逃,从他们的歌声中,雅尔丹似乎听到了不屈的呼喊,战斗到底的呐喊。

如果大越人都是这样,那只有百余万人丁的méng族有机会一统中原吗?雅尔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其实,她也罢,大哥也好,包括那些méng族之中的有识之声,都明白,大越是一头强大的狮子,只不过现在这头狮子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与大越相比,méng人最多只能算是一头孤狼,孤狼想要战胜狮子,唯一的机会就是趁这头狮子病还没有好的时候,一举灭之,一旦让这只狮子缓过劲来,恢复了力气,那人丁稀少的méng族实在是难以挡得主对方的全力一击。

也许,我们要改变一下策略。雅尔丹心里想到,虽然méng人现在已经在开始做了,但在高层之中,这种思想并没有贯彻下去,还有不少部族,重将哧之以鼻,不以为然。

占领中原部分土地,然后以怀柔政策拉拢分化大越之中的那些门阙世家,许以高位,许以更大的利益,让他们投效到méng族王庭,然后以越制越,驱使他们自相残杀,而méng人在后面渔翁得利才是最为正确的策略。

如果自己能回去,一定要劝说大哥将这条政策彻底地贯彻到每一个méng族重臣的心中,而不是现在只有巴鲁图,阿斯兰这些有眼光的人才在实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追梦



风愈来愈大,雪愈不愈猛,走了不到半日,眼前除了密密的雪花,

便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雪白,这样的天气,已根本不适合赶路了。强行要走的话,真还不知道会走到那里去,风雪之中,说不定你转个圈子往回走,完全南辕北辙,自己还一点也不知道。

马队只能选择了一个背风的地方重新扎下营盘,马车里贵重的地毯,毛裘被粗鲁地扯了下来,塞进了帐蓬,铺在地上的羊毛毡上,然后将云昭小心地放了上去。

早上喂了一次药,云昭的病情已经平稳了很多,到了中午的时候,燕小乙找来了一个瓦罐,将佛座小红莲的干草用水熬了,由雅尔丹慢慢地喂下去,云昭也晓得自己吞咽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懂得用药的道理,什么君臣佐使一概不懂,虽然队伍里带的药草多,但却没有人敢来用药,只能用这种能退烧的草药喂云昭,只要能将烧退下来,那么以云昭的体格,也就能抗过来了,要是乱用药将云昭药坏了,那可就糟了。

这是一个稳妥的法子,但医起病来,可就是望天收了,有不有效谁都说不准,不过看现在云昭的样子,倒是一点点好了起来。

到了午后,天气丝毫不见好转,看来今天是甭想再赶路了,看着这样的大风雪,燕小乙唤来了郝仁,布置着关防,越是这样的天气便越要防着对手趁乱摸上来,要是对手一击成功,自己这一队人便得去鬼门关报到了,而此时跟在后面的,可不是什么酒瓤饭袋。

“二个弟兄一伙,多散几组出去,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宁可辛苦一些,也不能让对手有任何的空子可钻。”燕小乙吩咐道。

“放心吧小乙。营地周围,我们多布一些圈套,要是他敢摸上来,叫他有来无回。

”郝仁信心满满。

而此时,雅尔丹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凶猛这预示着这个冬天蒙族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游牧民族最怕的就是冬天这样的白灾,往往一场白灾便能让一个部落元气大伤,虽然为了打下卢城,不少大部落提前向着卢城这边〖运〗动,但还有更多的部族如今还在大漠深处,如果大雪持结下去的话,足以让他们遭受到灭顶之灾。

蒙族所处的自然环境太过于严苛,也正因为如此蒙族才不遗余力地向南扩张,朝思幕想地便是夺得大越的膏腴之地,如果有了足够的自然资源,相信蒙族用不了多少年,便可以在人丁上翻上数番实力倍增。

雅尔丹永远忘不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部落里大批的老人为了结省口粮给年青人,而成群结队地在漫天的白雪之中走向大漠深处,最终冻饿而死,成为野狼的腹中餐,那几年里大漠上的野狼特别多,特别壮,身为王族的科尔沁部落尚如此其它部落只有更惨。

凭什么大越人可以享受这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最丰富的资源而蒙人就得在大漠之中苦苦挣扎?雅尔丹不服气,也就是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哥哥兀达牵着她的手,看着那些老人的背影发誓一定要走出大漠,打向南方,夺下中原。

十数年过去了,当年兄妹俩立下的誓言正在一步步实现着,卢城到潭洲之间的千里沃土已落入蒙族之后,虽然在大越人看来,这里只是荒僻之地,但在蒙人看来,比起大漠,这里已无异于天堂,也幸亏拿下了这块土地,否则今年的白灾会成为蒙人的梦魇。…,

刚刚夺下来的这片土地,足以让从大漠之中走出来的大部分蒙族度过这个冬天。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蒙人过上好日子的步伐,谁都不能。我一定要活着出去,活着回到族人当中,和哥哥一起,带领着族人一步步走向当年立下的宏伟目标。雅尔丹的眼光转向云昭,为了这个目标,便是服侍了下你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到了那时候,咱们新帐老帐一块算。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风雪仍未停歇。帐外,燕小乙正在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在十数里外的蒙人宿营地,札木合和脱里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这样的天气,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好机会,札木合,我们领人悄悄地摸上去,展开突然袭击,一举将这伙马匪剿灭,救回雅尔丹。”

脱里道。

但札木合不同意:“脱里,不行,娄们不能拿雅尔丹的安危冒险。”“为什么?难道这样一直拖下去,公主就安全了吗,要是等这伙人跑到了大越人控制区域,公主会落入到越人之手,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不到最后时刻,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札木合看着脱里“等等,脱里,白天大王派来的使者对你说了什么?你一直是反对用武力去抢回雅尔丹的,为什么突然改了注意?”脱里转过头,看向一边“大王只是说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救回公主。”看着脱里的脸色,札木合已经知道不对,劈手一把抓住脱里”“脱里,告诉我真相,否则我马上将那个使者抓起来,我就不信刀子架在脖子上,他还敢不对我说实话。”

脱里用力挣脱了札木合的手掌,脸色难看地道:“札木合,大王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才要瞒着你。喏,你看吧,这是大王的密令。,大王知道你极爱雅尔丹公主,绝不肯让雅尔丹公主有一丝的危险,所以特意吩咐这封命令不许让你看到。”一把抓过命令札木合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顿时煞鼻“混蛋。”他大吼道“大王怎么能这样,雅尔丹是他的亲妹妹。”

脱里低下头“札木合,万一我们救不回公主,而让公主落到大越朝廷手里的话,你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么?所以大王要我们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发动攻击,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让雅尔丹公主落在大越朝廷的手中。”

札木合一拳将脱里打倒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脱里的帐蓬。

“脱里,现在还没有到最后时候,我会想办法的,你要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出击的话我会杀了你,不,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将你的家族杀个精光,一个也不留。”

脱里脸色苍白地看着冲出帐去的札木合,他知道,札木合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作为扎尔兀惕部的少族长阿斯兰的爱子,他想要碾死自己这样的人物,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而大王也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开罪阿斯兰。

“我也是没办法啊,札木合难道我不希望公主好好地活着吗,我是他的侍卫统领,公主如果死了,我的前途也就完了。”脱里躺在地上,喃喃地道。

兀达的密令飘然落下,覆盖在脱里的脸上。

夜风雪如昔。

明暗不定的火光照着云昭与雅尔丹两人,单薄的帐蓬遮挡不住寒冷的空气从缝隙之中钻进来,光堆的热度不足以让人感到温暖雅尔丹不得不将快要冻僵的双脚伸进云昭盖着的狐裘之下取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将小腿放了进去,最后,干脆一咬牙,将整人腿都伸了进去。…,

狐裘和毯子下很温暖,两个人的体温,再加上火堆的温度,足以抵御严寒此时,云昭的头就靠在雅尔丹的胁下,最初的尴尬过去,雅尔丹已经平复了心情,大越人不是常说事急从权吗,为了能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这样也没有什么,反正自己的初不也是给了这个家伙么?

雅尔丹想到这里,脸不由一片通红。

我会讨回来的,总有一天,她在心里发恨。

身边的云昭shēn吟了一声,雅尔丹转过头,发现云昭的头上满是汗珠,心中不由一喜,哪怕不懂医理,她也知道,发汗了好,发汗了就代表着云昭的身体已经开始自行抵挡病魔了,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高烧已经裢去。

翻身从狐裘下钻了出来,走到火堆边,那里浇着一壶水,从怀里拖出一条雪白的丝巾,蘸了热水,再拧干,小心地替云昭擦去额头的汗水。

迟疑了半晌,雅尔丹再一次拧干了丝巾,揭开狐裘和毯子,轻轻地解开云昭的外衣,他的内衣此时已经湿透了,如果让这些汗湿了衣服一直穿在身上的话,那会让他再一次遭到重创的,雅尔丹吃力地一手托起云昭的头,替他褪去汗湿的内衣,将他们平铺在火堆前,然后用丝巾轻轻地替云昭擦看身上的汗水。

云昭在做一个梦,他觉得自己在空中飘荡,飘啊飘啊,下方出现了一个村庄,那是云家村,那是自己的家,那是柔娘,柔娘正拼命地向他挥着手,呼喊着,奔跑着。

“柔娘!”他大叫着,想要追过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飘飘荡荡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眼前景物一变,下方是奔腾的战场,两方人马绞杀在一起,血肉横飞之中,一袭红衣是那么的耀眼,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

“妙妙!”云昭喊了起来。

红衣的人抬头看向空中,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是她,是妙妙,空中的云昭突然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从身后砍向妙妙“小心!”

云昭大叫起来,眼前景象又突然模糊起来,战场消失了,妙妙也消失了。

雅尔丹听着云昭的胡言乱语,似乎在做什么梦,柔娘,她知道,是云昭的妻子,但妙妙是谁?这明显也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想了一会儿,突地想起来,鹰嘴岩马匪的二当家红娘子不是就叫燕妙妙么?

雅尔丹扁扁嘴,继续替云昭擦着汗。

云昭继续飘着,眼前突地一亮,在他面前,在他不远处,柔娘和妙妙两人手牵手,正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等等我!”云昭大叫道,身体猛地向前一窜,终于赶上了,他一把将两个女子搂在怀里,死死地搂着“柔娘,妙妙,不要离开我!”

他大喊起来。

“不要离开我!”云昭喊着,雅尔丹此时却被他一支胳膊牢牢地搂在怀里,雅尔丹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但她愈是挣扎,那条胳膊便愈是用力。

“柔娘,妙妙,不要离开我!”云昭喃喃地道。

这个混蛋在做梦,她把我当成那个柔娘和燕妙妙了。雅尔丹一阵气苦,整个人被搂着扑在云昭的**的胸膛上,半边脸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倾听着对方急促有力的心跳,雅尔丹的身子突然一阵发软,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第一百三十六章:底线

老天爷宛如一位魔术师,在一天一夜的暴风雪之后,大漠的尽头,

竟然有一轮骄阳跃出地平线,红彤彤地慢慢地爬将出来,虽然没有什么温度,但看着也令人〖兴〗奋不已,燕小乙欢呼着奔向云昭所处的帐蓬,脚踩在积雪之上,喀吱喀吱地发出一阵碎响。

“云昭!”掀开帐蓬,他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不会吧?”他喃喃地道。

身后郝仁从他的胁下探进一个脑袋,看着帐内的一幕,亦是发出一声感慨。

“不会吧?”

帐内,云昭仰躺在一堆毯子和狐裘之间,半luǒ着身子,有力的胳膊弯之中,雅尔丹脸庞贴着他的xiōng膛,两人都还在沉睡。雅尔丹的手中还拿着一方丝巾,满头的细辫披散在云昭古铜sè的xiōng膛之上。

“佩服!”郝仁摇摇头“厉害!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泡到女人,而且还是méng族的公主。”“滚蛋你!”燕小乙却恼火起来,红娘子走的时候可是吩咐过自己,看住云昭,别让狐狸尾巴招惹他,这才过了几天哩,就抱上了。

门口的声音惊醒了雅尔丹,侧着的脸庞看见门口的燕小乙与郝仁两人,不由一惊,猛地一挣,将云昭亦惊醒,陡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赤luǒ着上身抱着雅尔丹,嘴巴也一下子张大,目瞪口呆地看着雅尔丹。

两人四目相对,云昭的胳膊却忘了松开。

雅尔丹满面飞红“松手!”她低斥道。

云昭立马抬起了手臂,雅尔丹挣脱开来,慌忙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着燕小乙冒火的双眼,郝仁狐疑的目光,张张嘴,想要解释一下,但心中突地一股傲气冒出,我凭什么要向他们解释?冷着脸走到一边。

云昭迎着燕小乙与都仁的眼光,坐了起来,慌乱地找着衣服,手忙脚乱之下,又那里找得到?一边的雅尔丹伸脚一踢,将火堆旁昨晚晾在那里的内衣踢给云昭,又转过头去。

慌乱地穿上内衣,又套上外套,云昭突地想起,昨晚自己不是死死地搂着柔娘与妙妙,怕她们又不见了么,现在想来定是梦魇了,自己抱的那是她们两个,活脱脱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要解释一下什么,郝仁已是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行啊,云昭,厉害,我郝仁算是服了,得,别动,让我看看伤口。”刚刚穿好的衣服又被拉开,燕小乙张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也走了过来,帮着郝仁解开了云昭xiōng前的绷带,瞄了一眼伤口,两人眼中都是lù出喜sè,伤口已经开始收口,能看到新鲜的肉芽已经长了出来。

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需要时日将养。

“你,出来!”燕小乙冲着雅尔丹勾勾手指头,大步走出帐外。

“你想干什么?”雅尔丹随着燕小乙走出帐外,这个土匪还是不惹为好。

“不要以为你勾搭上了云昭,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路程你老实点,惹恼了我,我照样办了你。”燕小乙低声道。

“你”雅尔丹气得七窍生烟,那个勾引云昭了,看着燕小乙气急败坏的样子,雅尔丹突然格格一笑“我就勾引了,怎么样,你要再敢对我这样,我就让云昭对你不客气!”

“你,你***!”燕小乙大怒“云昭是那样的人么,我呸,你个臭女人,想离间我们兄弟是不是?”…,

“是不是,你试一试啊?”雅尔丹得意地笑着,一个转身,飘然进了大帐。

帐中,郝仁正准备给云昭换药。

“你一边去,我来!”雅尔丹拍拍郝仁的肩膀,坐到了云昭的身边。

“啊?”郝仁看着雅尔丹,再看看云昭,半晌,突地怪笑起来“好,行,我笨手笨脚的,你们女人家心灵手巧,你来。”

“不是,郝仁,别喂,你轻点!”那边雅尔丹已经动起手来,可是比起郝仁这种经常包扎伤口的老手,雅尔丹的那点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本来刚好的绷带到了她的手里,缠到最后硬是差了一截,包扎的过程中,手指还不小心戳到了云昭的伤口,疼得云昭冷汗直冒。

一边的郝仁却是哧哧的笑着,mō着下巴准备看笑话,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会包扎伤口,搞笑吧?倒要看看,这差了这一大截她准备怎么办?

雅尔丹那里做过这些事?只是现在,她就要做给燕小乙看一看,看到帐门口燕小乙恼火的眼光,她愈发地快活起来,只是短了一截怎么办呢?眼光左瞄右瞄,突地一亮,先前扔在这里的那截长长的丝巾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一把抓过来,和绷带打了一个结,还好,这一次正好。

三两下绑好,雅尔丹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不由红了起来,昨天云昭身上缠得绷带她是知道的,整整齐齐,现在自己绑的,着实卖相差了一点儿。

“好了,穿衣服吧!”骑虎难下,雅尔丹也顾不得了,将衣服扔在云昭身上“你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穿衣服了吧?”

看着云昭xiōng前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绷带,郝仁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啪的一下,屁股上挨了一脚,燕小乙虎着脸“还不去让弟兄们收东西,准备赶路?”

mō着屁股,郝仁一路笑着走出帐去。

有了这一出插曲,雅尔丹在随后的几天里,日子倒是好过了许多,燕小乙也没有再随随便便地就过来威胁她,而云昭也没有再用那种奇怪的同心结再绑住她,身子大好之后,云昭便坚持要骑乌云盖雪,而那架马车便成了雅尔丹的专座,燕小乙也没有反对。

倒是雅尔丹,在随后的几天里,居然主动地照顾起了云昭的起居,但凡换药的事情都是她来做,手艺倒是大有长进,虽然长度仍是不够,但用那条丝巾撑着,总算是给云昭系上了。

一群马匪都把这当成了路途中的一件趣事,心道云昭真是厉害,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敌营,救出众兄弟,俘获一位公主不说,居然还在短短的几天就驯服了这位桀骜的公主,现在看雅尔丹,那还有先前在méng营之中那种杀伐果断,活脱脱就是云昭的贴身女婢嘛!

云昭倒是想解释,但每每看到纵马走到他们身边,看着燕小乙那张具屁脸,再看看郝仁和一众马匪们怪笑的脸庞,想想那天的尴魅场景,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只能摇摇头,叹口气,再摇摇头,再叹口气。

又走了数天,地平线上,一道黑sè的线跃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所有人都是欢呼起来,那道黑线便是他们的目标,安庆城所在的喀颜巴拉山,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踏上大越军队控制的地方了,至少,也是大越与méng人势力交错的地方。

雅尔丹轻松的脸上lù出了一丝不安,她的作用快要消失了,云昭会怎么对付自己呢?她看着云昭,云昭也转头看向了她。…,

身后马蹄声阵阵传来,数十个影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是méng狗,准备作战!、,燕小乙一声大叫,所有的马匪迅即拨转马头,提起了弓箭,拉箭上弦,瞄准急驰而来的méng骑。

“云昭,抓住雅尔丹。”燕小乙大叫道。

云昭两tuǐ一夹,乌云踏雪奔到马车前,云昭伸手便去抓雅尔丹,

手刚伸出,看到雅尔丹那双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叹了口气:“雅尔丹,你最好不要乱动,你知道,为了这几十号兄弟的命,我是不会手下容情的。”

盯着云昭,雅尔丹忽然笑了起来“云昭,你会放了我吗?”云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既然你会放了我,我为什么要乱动呢?”雅尔丹笑眯眯地道。

“那最好。”

“雅尔丹,雅尔丹,你还在吗?”距离着这边数百步,数十骑méng骑停了下来,与这边一样,méng骑一样都是拉弓上弦,小心戒备着,札木合大声地喊叫起来。

雅尔丹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站在车加辕上,大声道:“我很好,札木合,我没事。”札木合看到雅尔丹,不由喜不自胜。纵马向前“云昭,你出来!”云昭纵马向前,两人隔了百十步远,四目凝视,两人的手却都是一只握在铁弓上,另一支勾着羽箭,两人都是箭道上的大高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云昭,你们马上就要到安庆了,现在你们该放了雅尔丹。”札木合大声道。

“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云昭回答道。

“放屁,等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还会放吗?云昭,我实话告诉你,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底线!”札木合手有些发抖,这不是他的底线,而是大王兀达的底线,如果云昭不肯释放雅尔丹,脱里就会下令发起攻击,就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但他却不能说出来。

看着札木合有些失态,雅尔丹似乎明白了什么“云昭,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云昭慢慢地倒退而回,燕小乙驱马迎了上去“云昭,弟兄几十个的xìng命,可千万心软不得。”“我知道。”云昭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分手

退回到马车旁,云昭看着雅尔丹……,你想说什么?”

雅尔丹看了一眼远处的札木合,以及更远处的脱里,按道理,脱里应该比札木合更着急,因为自己的死亡会让脱里整个家族从此一劂不振。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她苦笑了一下“云昭,你想要称的这些兄弟们都活着离开吗?”

“有你在,我们就能活着离开!”云昭道:“你是méng族王庭的公主,只要你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怎么样!”雅尔丹点点头“你是这样想的,你的这些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这本身并没有错,在你们看来,méng族会为了我而不顾一切,因为我是公主,是méng族大王宠爱的妹妹,于你们而言,这是没有错的。”云昭和这群马匪们说到底只是一群社会底层的人物,那怕他们给那些上层人物带来了极大的困挠,但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仍是一群无关大局的人。而他们更不可能有那些人的思想。

“我大哥的确很爱我,很想我安全归去,但是,云昭,对于我大哥而言,这是有底线的,他不仅是我大哥,他还是méng族的大王,他肩负着méng族振兴的重任,所以,一旦踏过这个底线,就绝对不能容忍了。”雅尔丹低下头,眼中泪光闪闪。

“你想耍说什么?”云昭有些不明白。

雅尔丹抬头,擦去眼中的泪水“也许有一天,云昭,你如果有机会踏上高位,踏上那种掌握千万人生死命运的位子,不用我说,你就会明白。”“你现在说了,我就会明白。难不成他们不想让你活着回去了?”云昭指着对面,冷笑。

“我是谁?我是méng族公主,是méng族大王的亲妹妹,在méng族与大越开战的当口,我如果落到了大越的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双方士气的转换,这意味着大越可以因此而志得意满,而méng族则为此méng羞。这意味着大越可以以我为挟,来向méng族提出更多的不可接受的要求,你认为,我大哥会答应吗?”“他不会答应吗?”

“他如果答应,则我们多年的准备付之流水,méng族又将沦落会以前的那种困境之中,他若不答应,难免会让族人认为他薄情寡义,不顾亲情,六亲不认,对于一心想要重振méng族雄风的他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能接受,所以,只有一个结果是最好的,那就是我死了,我在与大越军队的战斗中宁死不屈,英勇战死,这个结局可以让我们大哥成为族人的悲情英雄,他可以利用我的死更大地凝聚起族人的战斗力,将他们对大越的怨恨直接转化成为战斗力。”云昭有些发呆,他觉得雅尔丹的理论有些不可理喻,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比如柔娘遭遇到这种境况,自己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救回柔娘。

“这里,就是我大哥的底线,因为一旦你们进入喀颜巴拉山,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将我救出去。”“我说过,一旦我们脱险,我会放了你!”

“你觉得我大哥会将希望寄托在你信守承诺上吗?云昭,军国大事,从来就没有承诺,对于上位者而言,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承诺根本无需遵守,如果他们与自己的目标背道而驰的话。”

“所以,在这里,你要么就此放我离去,要么我们玉石俱焚,当你们挟持我重新启程的时候,就是我的族人发动攻击之时。”雅尔丹指着脱里身后,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大队的méng人骑兵。…,

看着那些méng人骑兵,清一sè的都是大帐兵的时候,云昭沉默了,他相信了雅尔丹的话。

“云昭,莫要信她的鬼话,我才不信méng人会不管他们公主的xìng命,只是为了消灭我们这些小人物。”燕小乙看着雅尔庆,一脸的不信任。

云昭竖起了手掌“小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能拿弟兄们的xìng命冒险,你,带着兄弟们先走。”“你什么意思?要走一起走,你是要我们丢下你独自去逃命吗?”

燕小乙大怒。

云昭摇摇头“我在这里,看着雅尔丹,直到你们脱险,你知道,黑子速度极快,没有了你们,我要脱身易如反掌,你们先走,我会跟上你们的。”

燕小乙还要争辩,云昭脸sè一变“你是要不听我的话了么?

滚,快滚!”

燕小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在山脚下等你。”

“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赶上你们了。”云昭喝道。

“郝仁,我们走!”燕小乙策转马匹,子郝仁等三十多个马匪奔向远方。

看到马匪重新上路,脱里身后的méng骑立即加速,向着这边奔来,而脱里也在向这边靠近。

看到这一切,云昭顿时信了八九分。

自古皇家无亲情!

“停下来,停下来!”札木合大声喝道。

“札木合将军!”脱里奔了过来“他们要跑了!”

“你没有看到,公主的车驾还停在那里吗?公主还在那里吗?”札木合喝道。

云昭拔出易水寒,看着雅尔丹,低声道!”得罪了!”易水寒架在了雅尔丹的脖子上“你们听好了,再敢向前一步,我马上砍了雅尔丹的脑袋。”云昭大叫道。

“停下来,停下来!”札木合伸开双臂,拦在大帐兵的前列。

双方一时僵持下来,而燕小乙等人已是愈走愈远。

半个时辰后,大漠之上,视野之内,已是看不到燕小乙等人的影子,雅尔丹展颜笑道:“差不多了吧,你这样举着刀不累吗,我可担心你手一抖便误杀了我,你这把刀可快得很。”

云昭收回易水寒“我要走了。”

“就此别过,云昭,我以前就说过,我一定会抓住你的。”雅尔丹笑着道。

“只要你有本事,不过我想你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云昭不动如山。

“你不是要走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雅尔丹看着云昭。

“你欠我一个回答。”云昭凝视着她“你答应过的。”

雅尔丹明白了云昭想要知道什么,沉默半晌“云昭,你这一次去安庆城,是要投到大越军中去吗?”

“当然,我要加入大越军队,阻挡你们南下的步伐,有我在,你们就别想痛快地南下,占领我们大越的土地,奴隶我们大越的同胞!”“既然如此,你还是不要知道好了,你知道了,会给你带来莫大的祸患。”雅尔丹摇头道。

云昭大怒“你是要毁诺吗,雅尔丹,你可要清楚,便是现在,我要杀你亦是易如反掌,杀了你,他们照样追不上我。”

雅尔丹笑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回,云昭,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真顾念这一路的交情,你就告诉我,我妻子在哪里?”雅尔丹想了想“云昭,如果你真想知道,你去了大越之后,可以去找司马瑞,他知道你妻子在哪里!”

“司马瑞,卢城将军?”云昭奇道:“我妻子是你们méng人抢走的,他怎么知道?”…,

“如果你有机会问他,你就一定会知道。”

云昭看着雅尔丹,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猫腻,但看雅尔丹的样子,却是再也不肯多说了。

“好,我会去找司马瑞的,如果你说了谎,雅尔丹,我能抓住你第一次,就一定会抓住你第二次,我会来找你算帐的。”

“扫榻恭候!”雅尔丹笑道。

云昭拉动乌云踏雪,转身yù走。

“喂!”雅尔丹喊道。

“什么事?”云昭转过身来。

“绑在你身上的丝巾,是我最喜欢的,记得收好,以后还给我!”

雅尔丹格格地笑着,摧动马车,奔向对面的禀军。

云昭楞了一下,两tuǐ一夹马腹,风一般地奔向喀颜马拉山。

札木合飞马迎了上来,脱里等人也飞奔而至,一群群在大帐兵顷刻之间便将雅尔丹围在了中间。

“来人,给我追上那个该死的马匪,杀了他!”札木合大叫道。

“算了,札木合,追不上的。”雅尔丹喝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你们,退下去,脱里,你留下来。”雅尔丹指着身周的大帐兵,喝道,一旦回到了méng骑当中,原先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掌万千人生死于掌间的méng族公主的气势便重新回到了雅尔丹的身上。

身周只剩下了札木合与脱里。

“拿来!”雅尔丹伸出手去,向着脱里。

“公主要什么?”脱里不解地问道。

“我大哥的密令!”雅尔丹眼中带着讽刺之sè。

脱里的脸sè红转白,白转青,青转紫,扑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公主!”他悲鸣道。

“我说得话你没有听到么?”雅尔丹喝道。

迟疑半晌,脱里终于从身上mō出那张密令,双手呈给雅尔丹。

根本没有看上面的内容,雅尔丹慢慢地将其撕碎,再将撕碎的纸条一点点塞进嘴里,用力咀着,吞咽着。

“雅尔丹!”一边的札木合担心地道。

雅尔丹苦笑着摇摇头“脱里,你起来吧,那个送信的特使呢?”

“尚在军中。”

“杀了他!”雅尔丹寒声道。

脱里大惊“公主,那是大王的贴身shì卫啊!”

札木合一鞭子抽了脱里一个跟头“你这个蠢材,杀了这个特使,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特使,这几天风雪如此之大,这人说不定在风雪之中mí了路冻饿而死,说不定被野兽攻击,尸骨无存,总之,你没有见过他,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这是公主保全你的一番美意,你还不明白吗?”“走吧,我们回去!脱里,回去之后,你就去大帐兵里边任一个千夫长吧。”雅尔丹有些疲惫地坐回到马车里,早有shì卫坐上了车辕,马鞭轻甩,马车向着来路驶去。

身后,脱里跪倒在地,脸贴着地面,大声地嚎哭起来,公主没有杀他,但却也没有原谅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悟

乌云踏雪踏着轻翼的步子,如飞一般奔驰在积雪满地的大漠之上,

云昭回头看去,那辆四匹神骏的大白马所拉的马车在一队队的méng骑护卫之下正在向另一个方向前进,在他的身后,并没有一人追来。

对于méng人,云昭一向是仇恨至极的,但不知为什么,对于雅尔丹,他现在却提不起多少恨意了,也许对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的女人吧,云昭说不清为什么?雅尔丹最后关于柔娘下落的语气很奇怪,从对方的明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之中,云昭能读出来,那是一种真正的关心,而不是推托之辞,为什么自己知道了反而是坏事?为什么méng人动手劫掠,卢城主将司马瑞却会知道柔娘的下落?

难道是司马瑞主使?

云昭摇摇头,自从知道了札木合的身份之后,云昭知道,像司马瑞这个级别的人只怕根本无法支使得动札木合。

不管怎么说,关于寻找柔娘总算有了一点头绪,既然雅尔丹说柔娘不在méng人手里,云昭相信她没有撤谎,这让云昭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没在méng人那里就好。

自己总能找着机会找到司马瑞的。

云昭沉思着追舟燕小乙。

一个时辰后,喀颜巴拉山脚下,云昭看到了焦灼不安的燕小乙等人。

“那个臭女人呢,放了?”燕小乙问道。

“不放怎么办?不放她我能回得来?”云昭笑骂道。

“云昭,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这几个月来,被méng人追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未来,现在,大敌既去,已径安全了的众人却一时之间失去了目标,望着身前绵延不绝,高不可攀的喀颜巴拉山脉,以及身后的茫茫雪野,一时茫然无措。

“当然是去安庆城,去哪里,打mén昭一挥手,不容置疑地道。

“我们就这样去?”燕小乙摊摊手“云昭,你别忘了,我们是马匪,是贼,就这个样子去,别把我们当成探子给抓起来,这没死在méng人手里,要是折在他们手里可就太蹙屈了。”“当然不能这样去,小乙,我们这样去投军,就算他们收了我们,也最多当个大头兵!”云昭想起了红娘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们先到安庆城周遭躲起来,瞧着机会,méng人一直想拔了安庆城这个钉子,大战少不了,我们瞅准机会,给méng人一个狠的,立下一些象样的功劳,最好是能挽救安庆城于危难之间,这样我们投过去,就会得到重视,如果能捞个一官半职,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一部人马,小乙,以我们与méng人战斗的经验,以及我们的战斗能力,还不能出人头地吗?”“你这个官mí!”燕小乙笑骂道。

“不是官mí!”云昭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光有血气之勇在两国交战,两军对垒的时候根本没有用,重要的是实力,想我们鹰嘴岩,二千余兄弟,看似能横行大漠,所向披靡,但当méng人真正想要对付我们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抗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兄弟无助地倒下,所以,小乙,我们要复仇,手中就先要有权力,有军队,而且在我们身后,还要有一个强大的支撑,而这个支撑,就是大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燕小乙闷闷地道:“我当然明白,只是心中当真不痛快,当年这个狗屁的大越冤杀了妙妙的父亲,现在司马瑞狗贼又能杀了老当家的,而我们却要去投靠他,想着便不痛快,云昭,我们不能拉杆子自己干啊?”云昭摇摇头“拉竿子自己干?小乙,即便我们竖起了大旗,难道我们还能比以前的鹰嘴岩更强么?如果连鹰嘴岩时的实力都比不上,…,

我们怎么报仇?我知道,我们与那些狗官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坏的是那些狗官,而不是大越,小乙,等我们手握了大权,想收拾那些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但我又说不上来。”燕小乙摆摆头,苦恼地道。“那些人,一个个位高权重,云昭,不说那曹家,关家了,他们现在我们站在马上也看不见,即便是那个狗官司马瑞,手里也有上万人马,我们何时有这个实力能报仇?这得等上多少年?而且谁能保证这些年我们就一定能成功?”云昭仰脸看着天空“小乙,和平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接下来将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méng人筹谋已久,大越虽然仓促应战,但大越却是一个庞然大物,两相交战,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绝出胜负来的,乱世之中,属于军人的时代已经来临,在这个时代里,只有你手里有军队,你就有立足之地,那些所谓的门阀世家,大家豪族,在这个乱世之中,不知有多少会倒下,只要我们用心,只要我们手中有了一支谁都不敢小觑的力量,只要我们能拥有左右这个时代的力量的时候,什么曹家,关家。都他妈是我们手掌里的蚂蚁,轻轻一捻,就会将他们碾得粉碎,为了这个目标,我不介意等上十年,二十年。我们的仇家太强,我们只能耐心地等待,积蓄力量,否则,我们就会先灭亡。”

六小乙,如果我们没有与对手对等的力量,我们要么妄自送死,要么便夹起尾巴,忘掉仇恨,找一个山窝窝去了此残生,你甘心吗?我不甘心。

”云昭厉声道。

“甘心个屁!”燕小乙吼道:“好吧,云昭,我听你的,反正红姑娘把我留下来,就是帮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云昭展颜一笑“好,我们向安庆城出发,接近安庆城时,我们便进山,先猫起来寻找机会。”

“走罗!”郝仁大笑着一抖马疆,一行三十余人,沿着喀颜巴达山山脚,向着安庆城狂奔而去。

黑石山下,méng族王庭méng族大王兀达骑在马上,一干王庭的重臣干将相伴左右,雅尔丹安全回返的消息早已传来,今天是她返回王庭的日子,兀达亲自出迎,于他而言,雅尔丹不仅是他的妹妹更是他最为重要最为倚重的谋士,左右臂膀。而且,这一次,他还心有愧疚。

“阿齐思,雅尔丹会不会怪我?”兀达看着身边的阿齐思,阿齐思被从郭尔郭思部调到王庭之后,其务实肯干,擅长实务的作风让兀达大为赞赏一年之间,已经升至为王庭左相,位高权重,以前对他予打予骂的葛尔葛斯部族长葛落现在恨不得tiǎn他的脚丫子,好在阿齐思念在自己牢是葛尔葛思人不愿意让族长太过于难堪,而且有一个强大的部族在自己身后支撑,自己在王庭里说话更有份量,倒是没有难为他,反倒是大力地支持葛尔葛斯部扩张,有了阿齐思在王庭的支持葛洛一口气吞并了好几个部落之后,现在葛尔葛斯已是一跃成为méng人大部,只是内部还没有完成整合尚不能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等传统大部相比。

而兀达对于葛尔葛斯的扩张亦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葛洛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强大了,便等于王庭又多了一支强大的力量,亦可以更有效地控制所有méng族大部。…,

“如果换一个人,一定会对大王有怨言,但雅尔丹公主不会。”阿齐思笑道:“雅尔丹公主非常人也。他能理解大王身处在这个位置上的难处。”

兀达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但毕竟心里不舒服。”

两人正说着,远处已经出现了雅尔丹等一行人的队伍。兀达一抖马缰“走,接我妹妹去。”

骏马撤开四蹄,踏起团团积雪,飞奔而去,阿齐思面lù笑容,紧紧跟上,于他而言,雅尔丹是他的伯乐,没有雅尔丹,就没有他阿齐思的今天,雅尔丹能安然回返,他是最为高兴的。

“大哥!”站在马车上,雅尔丹伸出双手,大声喊道。

“雅尔丹!”战马掠过马车,一个漂亮的急停转身,兀达探出手,已是抓住了雅尔丹的手,再力一拉,雅尔丹已是轻盈地飞了起来,落在兀达的面前,兀达哈哈大笑着,一抖马缰,向来路奔去。

“雅尔丹,这一次你可是让担心坏了。”兀达笑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子。“你是金枝玉叶,身份高贵,以后这种以身犯险的事再也不要做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小小地受了一点惊吓而已,大哥,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呢!”雅尔丹格格笑着。

战马加速,将身后的shì卫拉开一段矩离,兀达炯炯地目光看向雅尔丹。

“你不会怪我吧?”兀达问道。

雅尔丹抿嘴一笑“怪你什么?”

“明知故问!我派了人去脱里那里!”

“啊,我没有见着啊,脱里也没有跟我说啊?称派了谁去?”雅尔丹忽闪着大眼睛“有什么事吗?”

兀达看着雅尔丹,闭上了嘴巴,是不是这些天的大风雪让那个shì卫mí了路,或者在路上死于猛兽的攻击而没有到达脱里那里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他不想让自己与妹妹之间有什么芥蒂。

看着哥哥,雅尔丹心里的不快慢慢地消失,哥哥能亲口说出来,那他就还是那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好兄长,这件事情就当他从没有发生过吧。

“哥哥,这一次的事情让我心有感触,我看到了大越人另外的一面,哥哥,我有些新想法,要好好地与你谈一谈。”雅尔丹道。

“好,你一向是我的军师,没有你,那有我的今天,走,今天我,你,你嫂嫂,几个侄儿,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地聚一聚。我们méng族大的战略方向,我也正想与你商议一下呢!”

(从这章开始,云昭将始组建属于自己的队伍了,他将正式踏上历史的舞台。也就是说,要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雷霆

大越上京,紫禁城,乾清宫。

大越的最高统治者永乐皇帝李嘉在入冬之后,基本就没有离开过乾清宫,甚至没有上过朝,一般的政事都由左右相分署办理,只有一些实在需要皇帝拿注意的大事,曹义与另一名副相才会到乾清宫来禀回皇帝处理。

好在大越立国数百年,整个官僚体制有一套成熟的理事体系,虽然皇帝极少上朝,但在国事之上,还是有条不紊,诸事都井井有条,四平八稳地推进着。

边境卢城失守,在朝廷的刻意陷瞒之下,中原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毕竟那里离上京太远,在那个时代,信息的传播极其不畅,想要隐瞒一件事情,特别是强大的国家机构刻意要去隐瞒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百姓们安心地在家中猫冬,不代表着那些知晓真情的官员们也可以平心静气,他们倒不是担心méng人会闹出什么huā样来,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胃口也大不到那里去,自从数月前拿下卢城,向大越边境突进数百里之后,推进到潭州附近时,进攻便突然中止,看来这些家伙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特别是来自安庆插的军报,更让上京的大佬们放下了心,一个区区的安庆城,不过驻有五千军队,便将méng军牢牢地挡住,而在潭州,如果潭州知州司马仁在汇集了卢城败军万余人马之后,所辖部队便会达到五万余人,更是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了。

他们现在,更为担心的是皇帝的健康问题,几个月来,皇帝没有在太极殿lù面,召开大朝会,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皇帝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境地,否则,以李嘉的勤政,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看似平静的上京暗流涌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辆马车便从京城的各个地方涌动而出,奔向一些特殊目标的院落。

现在已经到了站队的时候了,提前一步站队固然有极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便有着数不尽的好处和一世的荣华富责,许多官员们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开始了他们的奔走联络。

当然,这只是一些中级官员或者虽然身处高位,但却毫无实权,被权力边缘化的人物,真正的手握实权的人家,却仍是巍然不动,上京的曹家,关家一个手握相权,一个在军中实力强劲,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愈发的小心起来,不仅闭门谢客,便连自家子弟也被禁足在家,不许踏出家门一步了。

他们不需要站队,化们只需要在尘埃即将落定的时候站出来,向胜利者表达忠心便已经足够了,而在这之前的任何行动,都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大王子看似胜卷在握,但四爷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这一场帝位之争在大部人看来,已经分出了胜负,但在他们看来,却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乾清展,李嘉斜靠在榻上,脸上泛出一种病态的嫣红,但精神却tǐng好,根本不像外界盛传的皇爷已到了弥留之际,此刻,在他的身前,跪着一个老太监,老太监的头发huā白,看起来比李嘉的年龄要大上许多”

“这些人这些天一直在往鉴儿府里跑么?”手里握着一份名单,李嘉问道。

“是,陛下,这些人这些天往返大王爷府,有几次一直逗留到深夜。”老太监抬起头。

“哼哼!”李嘉忽然冷笑起来“一群不开眼的家伙,急着站队啦,急着去抱大tuǐ啦。那几家呢?”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李嘉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所关心的只是少数几个人而已。…,

“那几家奴才一直关注着,但没有丝毫动静,大王爷府倒是去过人,但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了。”

李嘉点点头“终是一些年老成精的家伙,不见兔子不撤鹰的主儿,想要空口白牙地套住他们,那有这么容易。”“是!”老太监微笑。

“御林军那边的动向如何?”放下手中的名单,李嘉抚着胡须,问道。

“大王爷这一段时间以来,调动了十八位御林军将军,其中八人被贬落,九人被提升,一位被调任,另外,新近提拔了四位四品中郎将。

这是名单及他们的职位调动。”老太监从袖筒里又mō出一张纸,递给李嘉。

“关大将军那里没有批驳回去?”弹了弹这张纸,李嘉问道。

“关大将军听说是病了,告假不能理事。”老太监小心翼翼地道。

李嘉大笑起来,笑声未止,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个狗东西,壮得像头牛,病得不能理事?避事吧?”

老太监低下头,这不是他能说的问题。

“老四到了那里了?”“据今天传来的邸报,明天四爷就回京了“他一回京,就传来他见我。”“是,陛下。”

“嗯,你先下去吧,叫曹仪来见我。”李嘉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陛下,您今天已经累了,不妨休息一下,明日再见曹相也无妨。”老太监站了起来,恭声道。

李嘉看着手里那份将领调动名单,沉默不语,老太监知趣地弯腰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曹旦站在门外,有些嫉妒地看着佝偻着腰的老太监退了出来,这个看似又老又病的老太监姓芶,叫芶敬,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是上一任的太监总管,曹旦的位子就是从他手中接任的,眼下这位芶敬虽然身上没有了任何明面上的职位,但却仍是宫中最有权力的人,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老不死的,每十天就会被皇帝单独召见一次,这份殊荣,曹旦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芶敬住在皇城里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曹旦曾想去mōmō这个老太监的底儿,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芶敬那个荒僻的院子里,竟然戒备森严,他这位内宫总管居然被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这让他在又惊又惧。后来从大哥那里,才隐隐约约听说,皇帝的身边,有一支神秘的暗卫,负责替皇帝监控百官,搜集情报,并处理一些不能见天日的事情,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连兄长曹仪也不知道,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的存在。

原来自己并不是后宫里的掌控者。这个发现让曹旦很是沮丧,这条老狗,怎么还不死?在心里狠狠地沮咒了一番,但明面上,他却还得躬着腰,礼送这位老掉牙的家伙离去。

两个身大膀圆的太监从暗处走出来,扶着芶敬慢慢地走向停在远处的一辆小轿,这是皇帝给芶敬的殊荣。

“陛下!”向李嘉行罢礼,一边的黄公公赶紧搬过锦凳,伺服着曹仪坐在chuáng榻的一侧。

李嘉随手将那张调动将领的名单递给曹仪“你知道这件事吗?”接过那张名单,曹仪的冷汗师地一下下来了“陛下,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微臣尚不知晓,微臣下去后马上召集兵部尚书问话。”“如此大的军队将领调动,你这个一国宰执居然还不知道?哼哼,做得未免大胆了一些!”曹仪知道,这个大胆不是说得自己,而是某位爷。…,

“陛下,其实这些调令最后必须要得到宰执的批准方会生效,也就是说,这还只是一个意向罢了。其实大爷一直主管着兵部,调动一些职位也是正常,微臣下去后,再跟大爷商量一下吧!”曹仪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掺合这件事,在兵部那边拿出这个方案之后,他立即装病躲到家中,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看着这个滑得跟泥鳅一样的首辅,李嘉无奈地摇摇头。

“不必商议了,传我的命令吧,着令程群调任金吾卫统领,署领左右金吾卫,薛承义调任监卫门统领,署领左右监门卫。冯从义任武卫统领,署领左右武卫,就这样吧!”曹仪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单,大王爷操之过急,戳到了皇帝的痛处,这几位人选的任命,一下子便将御林军的几大部队哗啦一下从大王爷的手掌心里划…拉了出去,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陛下,程群和薛承义一直在御林军中任职,德高望重,自然可以胜任,可是冯从义以前一直在边疆任职,并不熟悉御林军,况且陛下召他入京,是为了重返边疆抵御méng人入侵,现在担任了武卫统领一职?”

李嘉不耐烦地摆摆手“本来就计划着让冯从义带着左右武卫出征边疆的,现在只不过是让他提前上任,熟悉一下武卫的情况,这对他以后上前线征战难道没有好处么?”曹仪点点头,这个理由正大光明。

“那兵部的这几个人选?”

“从那儿来,便滚回翠里去!”李嘉闭上眼睛。

“陛下,没有别的事情,微臣便告退了!”曹仪站了起来。

“曹仪啊,兵部尚书沙千里,年老昏匮,见事不明,屡负朕恩,姑念他是数十年的老臣,你给他打个招呼,让他自动上表请辞吧!”“是,陛下,只是沙千里如去任,谁来接任兵部尚书呢?”“我这里有几个人选,你下去后与政事堂的人合计一下,看看谁堪任?”递过一张纸条。

双手接过,曹仪中瞄了一眼,心中便已是了然,上面虽然林林总总有七八个人的名字,但皇帝的意思却已很明了。排在最后的一个,才是皇帝陛下真正想要的。!。

第一百四十章:惊喜

(12点)

“父皇,儿臣回来了”四王爷李逍跪倒在李嘉身前,连叩了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时,眼中也是泪水汪汪,“父皇,儿臣这几个月可想死您了。”

李嘉微笑着虚扶了扶,“起来吧,一路从南方赶回来,这冰天雪地的,辛苦了”

“为父皇做事,为大越尽忠,是儿臣的本份,谈不上辛苦。”李逍谦逊地道。“父皇的身子大好了吧?不少字”

李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四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

看着李嘉的眼神,李逍心里微微一震,低头道:“是,儿臣在外,听到不少谣言,心急如焚,如今看到父皇身子康健,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李嘉大笑起来,李逍这话说得不错,自己身体康健,他的确应当感到高兴,“谣言止于智者”他道。

“可是父皇,您既然身子大好,怎么一直不露面,任由这些谣言泛滥呢,这对于大越,对于京师的稳定可没有什么好处啊?”李逍看到父皇心情较好,不由大着胆子问道。

李嘉笑着坐了回去,“我正想看看,如果我身子不好,会有一些什么魑魅魍魉跳出来兴风作浪?”

李逍不由大喜,自己在外刚回,京城里的自己人便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主心骨,这一段时间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父皇这么说,自然便是指大哥了,看来大哥这一次是一头撞到枪口上了。

这个时候出言攻击大哥自然不是什么好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最佳,李逍强忍着心里的欢喜,不动声色地道:“父皇英明,此许小丑能翻起什么大浪来,父皇也不必为此劳心。”

“你说得倒有道理,这些人,翻手便灭了。”看了一眼李逍,李嘉淡淡地道。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原本计划着由你大哥率兵出击边城,打击那些胆大妄为的蒙人,但现在你大哥意外跌断了腿,没个三五个月是好不了,你说说,你大哥去不了,朝中派那员大将去才合适呢?”

“不知父皇属意何人?”李逍小心地道。

“唉,我们大越数十年没有打过什么仗了,老一发的将领老的老,病得病,着实找不出能堪大任的人,我准备让关鹏举再跑一趟了。”李嘉道。

“父皇,关大将军是我们大越的镇军之宝,小小蒙人入侵,便需要出动关大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也会让大越朝野震动,以儿臣认为,派遣一员上将,再使一皇子坐镇,便可以了。”

李嘉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冯从义长期在边疆作战,对蒙人极其熟悉,使他领军,再由你大哥坐镇后方,但现在你大哥却意外受伤,只能作罢,单纯派冯从义去,如何镇得住边疆那些封疆大吏啊?搞不好便会遭受重创,折我大越威风啊”

“父皇,大哥不能去,您还有十一个儿子呢”李逍笑道。

李嘉摆摆手,“十一个儿子?嘿嘿,老四,包括你在内,除了你大哥,你们剩下的那一个知兵懂兵?让你们去不是添乱么?”

李逍突然离座而起,跪倒在李嘉面前,“父皇,儿臣虽然不知兵,不懂排兵布阵,但却愿意上边疆去走上一遭。”

“既不知兵,去有何益?”李嘉看着自己的四儿子,似乎今天是第一次才认识他,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父皇,儿臣去边疆,其实用不着儿臣亲自上阵打仗,运筹幄,儿臣要做的,就是替冯从义镇住那些边疆大吏,让他们不敢阴奉阳违,替大军筹集军粮物资后勤辎重,至于打仗,有冯从义就够了,儿臣不懂,也不会乱插手。我相信,以我大越的军力,人力,物力,只要调配得当,军事上不出什么大纰漏,便是压,也压死了蒙人。”

李嘉站了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你真是这么想的?北方边疆离大越上京可有数千里之遥,苦寒无比,而且这一去,也许就是三五年呢?”

“儿臣之心,天日可表”李逍道,“儿臣愿为大越甘脑涂地。”抬起头来,满脸皆是坚毅之色。

李嘉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你能这么想很好。这件事,我再想想,你千里奔波,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父皇”李逍站了起来,“父皇,儿臣在南方替父皇觅了一位良医回来,父皇如果愿意,儿臣便将他送进宫来,为父皇诊治。”

李嘉摇摇头,“我这老毛病,自己清楚,不用了。”

“父皇,这位良医姓温。”

李嘉霍地抬起头来,“温兆伦?”

“父皇明鉴,正是此人”李逍垂手应道。

“他?他怎么肯跟你回来为我诊病?”李嘉讶异地问道,“此人应当恨我入骨才是”

“父皇身系大越安危于一身,温兆伦再怎么说也是大越人,他与父皇之间是私怨,此人虽然偏激,但公义与私愤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李逍应道。

李嘉点点头,“你请他来上京受了不少委屈吧?不少字”

李逍笑道:“为父皇分忧,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好吧,传他进来,我们是老朋友了,正好可以一起忆忆往事,你,先回去吧”

李嘉跪下叩了一个头,走出了李嘉的房间。

一柱香功夫之后,一个穿着一身粗糙的棉袍,瘦得如同一根竹竿,脸色发青,蓄着一大把乱糟糟胡子的人在黄公公的引领之下,走进了乾清殿李嘉的房间。

大殿里点着十几根粗如儿臂的牛烛,听到脚步声,李嘉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殿来的来人,眼睛之中充满着讶异,似乎有些不认识来人了?

“你是温兆伦?”他站了起来,指着来人。

温兆伦看着李嘉,没有一般人见到皇帝的诚惶诚恐,亦没有一星半点的害怕,反而是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三十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大胆”一边的黄公公见这个野人一般的家伙竟然如此对皇帝说话,大惊之下,厉声喝斥着:“知道是跟谁在说话吗,跪下”

温兆伦纹丝不动,高昂着头,挑衅般地看着李嘉。

李嘉苦笑一下,“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脾气,我倒真是好奇,你这个狗脾气,是怎么能活到现在的,南方那些官就这么礼贤下士?”

温兆伦冷笑:“任他官大官小,都吃五谷杂粮,都得生病,你贵为一国皇帝,不也是想着我了吗,即便他们恨我恨得不得了,但还得对我恭恭敬敬的,因为说不定那一天我还能救他们一命。”

李嘉大笑,“是这个理儿,不过不是逍儿把你请来,我还真不敢去麻烦你。你能来,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温兆伦嘿了一声,“你就不怕请我来给你治病,一副药直接送了你性命?”…,

李嘉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大笑着指着面前的锦凳,“坐,坐,你以为一国之帝这么好杀?再者,这也不是你的性格,你既然来了,想必我还可以多活几天,来吧,既然来了,就替我瞧瞧”

温兆伦喘了几口粗气,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瞪着李嘉半晌,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替对方号起脉来。

殿门口的黄公公听到殿中两人这惊世骇俗的对话,早已经呆在那里。这哪里是一个臣民对皇帝,倒似是两个有多大的宿仇一般。听这话里意思,两人竟然早就认识的,看着那个姓温的,黄公公心里暗道,这可不行,得禀明皇后娘娘才是,万一这个姓温的不怀好意?想到此处,身上不由冒出汗来。

李逍走出皇宫,浑身舒畅,这一次赌对了,父皇对自己非常满意,对自己满意,那对大哥自然就是不满意了,而且在出宫之后,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喜出望外,自己的心腹,刑部侍郎徐威被皇帝陛下钦点,升任兵部尚书,原兵部尚书,大哥的铁杆沙千里被迫递交了辞呈。而且程群领左右金吾卫,薛承义领左右监门卫,冯从义领左右武卫,这三个除了冯从义,其它两人都是老人,看来父皇已经警觉到了大哥在军中的势力,已经通过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来剥夺大哥对御林军的控制力,这意味着什么呢?大哥在军中势力被遏制,而自己却成功地将手伸到了军中,一消一长之间,可不是双方实力简单地消长而已,这样的变化会让那些鼻子比狗还要灵敏的朝臣们看到风向,看到谁才是继承人的最大热门。

李逍喜不自胜,现在只剩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父皇还能活多久?希望温兆伦不要让自己失望。只要父皇还能坚持几年,等自己从边疆得胜归来,那把椅子除了归自己,还能属于谁?

高兴之作,连京城的寒风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四爷,到家了”随行的侍卫替李逍勒住马匹,回京之后,他打马念云等人先返回府中向心湄禀告,他却要直奔紫禁城,先向皇帝陛下交了差才能回家。

随着李逍翻身下马,四爷府大门洞开,明亮的灯光之下,心湄领着府中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见过四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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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圣心难测

。帐轻掩,红烛摇曳,异香扑鼻,放肆的喘息声,刻制的shēn吟声,

构成一副春意盎然的图画,幔帐之外,心湄的贴身丫头春红涨红着脸,夹紧了双tuǐ,扭着双手站在门侧,作为沁湄的贴身丫环,她必须等候在这里,随时shì候。

数月不见,夫妻两人自然是郎情妾意,你依我依,水rǔ交融,巫山云雨过后,心湄无力地伏在李逍身上,全身上下,泛出一股妖异的艳红,犹如一摊烂泥。

轻抚着心湄光溜溜的脊背,李逍心满意足地斜靠在chuáng头,看着怀里千jiāo百媚的心湄。

喘息半响,心湄两手撑在chuáng沿,轻轻地叫道:“春红!”

门外的春红赶紧应了一声,从盆里扭了热毛巾,满面通红地走进来,liáo开幔帐,将热毛巾递了进去,眼帘低垂,看着李逍强壮的xiōng肌,高耸的xiōng脯不住地起伏着,喘息声清晰可闻。

从春红手中接过毛巾,心湄轻轻地擦拭着李逍身上的汗珠。

“爷,过了年就把春红收进房吧!”心湄笑着对李逍道。

帐外的春红听到心湄的话,心脏顿时一阵猛跳,竖起耳朵,听着帐里的对话,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啊?”李逍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听清心湄的话。

“春红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忠心,乖耳,长得也是极漂亮的,爷,我是说过了年,你就将她收进房里。”心湄道。

李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有你就够了,不用再纳人了。”

帐外的春红顿时大失所望,低下头,眼眶也立即红了,作为心湄的通房丫头,最好的结局自然是能被主子收进〖房〗中。

心湄微微一笑“爷,你也知道,我素来体子弱对于这房内之事,实是淡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爷风华正茂,我知爷对我的一片心,但怎么也不能苦了爷啊!春红体子好,我请人看了实是宜子之相。

爷皇爷不是说了,盼着您再生个孙子吗?我恐怕是不成了,这件事我看亦是宜早不宜迟,越早有一个儿子,于爷不是更有利吗?”

听着心湄的话,李逍的眼前突地浮上另一个人影,突地烦燥起来“这件事再说吧!我现在哪有心事说这个心湄,我们数月不见,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个。”

看到李逍有些恼,心湄却是不焦不燥,替李逍擦拭完毕将毛巾递给候在帐外的春红,示意她退出去。

“爷有心事?”心湄将头靠在李逍的肩头,手指轻轻地在李逍的xiōng前摩裟着。

李逍一惊,心湄虽然柔顺如水,但心思却是极其机敏的,看了一眼她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就是在想,温兆伦能不能让父皇的病情有所好转?”

心湄抿嘴一笑:“爷听说温兆伦愿意动身来上京替皇爷治病,念云立下了莫大的功劳?”

李逍点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这个温兆伦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何怀金碰了一个大钉子,我去,竟然吃了闭门羹,连面儿都没有见着,气得我差点一把火烧了他的几间破房?”

“爷是贤王,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只是念云最后如何请动了他呢?”心湄有些好奇。

“我听shì卫说,念云去了这个家伙的家门外,也没有多说话,就在门外跪了一整天,那里天上可正在下雪,最后,念云几乎都成一个雪人了。”…,

“啊?”心湄捂嘴道:“亏得柔娘是从北方来的,耐寒抗冷,换个人,可就真冻坏了。”

“话是那么说,但shì卫后来告诉我,温兆伦后来心软同意见念云的时候,她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两个shì卫把她抬进去的。”

“后来呢?”

“后来在〖房〗中,念云跟温兆伦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两个shì卫也被温兆伦赶了出来。反正过了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温兆伦挎着药箱,带了一个药童,便随着念云到了我这里。一直随我到了京城。”

“也不知念云使了什么法儿,回头我去问问她。”心湄掩口笑道:“爷肯定是不好意思问的。”

李逍嘿嘿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是不想问而已,既然她没有跟我说,我当然不会去问?”

心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手掌抚着李膛的左脸“爷,还疼么?”

李逍像是被蝎子蜇了一口,一tǐng身坐了起来,不提防的心湄哎约一声,一下子侧身倒在chuáng榻上,春光毕lù。

“你,你说什么?什么还疼不疼的?”李逍强自问道。

心湄笑着扯过锦被,将自己和李逍两人都盖了起来“爷,在奴家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听说念云打了你一巴掌?”

李逍顿时脸红过耳,他素来xiōng怀大志,对女sè极度东制,其它的兄弟三妻四妾,大把美婢,他却除了心湄之外,对其余女人根本是懒得多看一眼,sè是刮骨钢刀,他可不想在这上面耗费自己的心力,这一次在南方,唯一一次动了心,却迎头被痛击一掌,这让李逍极为不爽,眼下被jiāo妻得知,一时之间,倒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爷既然喜欢念云,不妨便收进〖房〗中,那念云是个xìng子烈的,没名没份的,她自然是不肯,如果爷肯给她一个名份,自然便好了。”

心湄柔声道。“何况我也是喜欢她的。”

李逍苦笑:“念云的确是好,但她对我,算了,这事不说了。”“念云不肯?”心湄诧异地道。

“看她那样子,只怕是不肯的。”李逍道。

心湄想了想,拍手笑道:“只要爷喜欢,念云那里我去说,定然让爷得偿心愿。”

“你有什么锦囊妙计?”李逍奇道。

“天机不可泄lù,总之这事儿,爷不用操心了,爷过了年便要去边疆,在这之前,我定然把念云给您送进洞房。”

李逍不置可否,心湄瞅着他的样子,自然是默许了。

“爷,只是有一桩难处,念云的来历,外人都知道爷一向不好女sè,现在突然纳妾,这个人自然就会引人注目,这样难免便会让人瞧出端倪来,只怕一些有心人便会借此大做文章。”心湄道。

李逍皱起了眉头,心湄说得极是,虽然秦柔娘在明面上已经是死了,但只怕大哥那边的人,还是会死盯着这边“那就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不能因小失大。”

心湄笑道:“爷,也不是没有办法啊,你这一次顺便将春红也收进〖房〗中,对外说起来,就说是将我的两个通房丫头一并收了,这样便不引人注目是不是?”

李逍一楞,看了一眼心湄,笑道:“呀哈,想不到我的小可人也会用心机了啊?”

心湄柔柔地笑着“心湄一直便不蠢,只是爷觉得我蠢罢了。

李逍哈哈大笑“这事你看着去办吧,不要勉强她,好了,不说这事了,睡吧,明天我还得去拜访冯从义呢?过了年我们便要去边城,他是统兵大将,我是坐镇国疆的王爷,两人可得好好地商议一番呢!争褥地将méng人打垮,这样,我才能快些赶回京城来。”…,

拥了心湄,躺进被窝。

外面的春红此时却是满脸的笑容,帐里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说,过了年,自己便会成为四爷的人了。

天刚méngméng亮,李逍已经从温暖的被窝和美人的怀抱里爬了出来,一身短装的他先到了演武场,早有几名卫士候在那里,这是李逍长年以来的习惯,每天一大起都会练一翻拳脚兵械。在几名卫士的陪同之下,李逍练了大约一个时辰,虽是冬季,却也是大汗淋漓,正准备回房却好好地泡一个澡,一名shì卫却是匆匆地从外面奔进来。

“四爷,四爷!”“什么事?”李逍看着他。

“四爷,宫里的黄公公到了,请四爷去请旨!”shì卫道。

“接旨?”李逍一惊,这么快,自己在宫里向父皇主动请樱,这才不过过了两天,难道父皇就已经拿定注意了。

“走!”从卫士手中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李逍大步向外走去。

王府正厅,早有管家摆好了香案等一应物事,王府里早已习惯了这等场面,李逍换上了正装,从后堂匆匆而来,跪伏在香案之前,黄公公展开了黄绫禧装的圣旨。

“…着四子李逍为辅国大将军,统领三军,应对méng人入侵”

黄公公亮着么鸭嗓子,大声地宣读完圣旨“四爷,恭喜您了!”合上圣旨,递给爬起来的李逍。

“多谢黄公公!”李逍使了一个眼sè,身边的管家马上奉上了一盘金叶子。

“那里敢要四爷的赏?四爷这不是折我寿么?”黄公公连连摆手。

“收下吧收下吧!”李逍笑道:“黄公公简直就是我的报喜鸟,每一次看到黄公公,我可就有喜事上门了!”李逍大笑。“这是爷赏你的。”黄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下金子,看了一眼李逍,凑到了跟前“四爷,我出来时,曹总管也正出发往大爷府上宣旨呢!”“哦,大哥这一次不知是奉了什么旨意?”

黄公公小声道:“四爷,大爷被晋封亲王了。”

李逍顿时呆了,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二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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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不能不震惊,大越规制,皇帝的儿子一出生便为皇子,然后可晋封为郡王,再往上便是亲王,而女儿从出生便会被封为县主,再往上为郡主,最高为公主,好看的小说:。如今的永乐皇帝李嘉有十二个儿子,只有五人被晋封为郡王,这其中便包括老大和老四,至于其它人,想要更进一步,恐怕得要等到下一任皇帝登基之后才会施恩晋升,一般老子在位的时候,是不会晋封儿子为亲王的,除非这个人即将成为太子。

刚刚获封为辅国大将军的喜悦瞬间便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难道大宝之位父皇已经决意要传给大哥了么?

“来人,请一夫先生来大堂议事!李逍脸色阴沉,吩咐道。崔一夫,李逍的首席幕僚,在李逍离开上京的大半年之中,上京的事情就是由他在主持,今年五十又五的崔一夫科举之路潦倒,屡试不第,最后只能投靠到老乡,当时的副相王霖府上做清客,后经王霖推荐进入到了四王爷府,在四爷府一干就是十余年,慢慢地崭露头角,成为了李逍的首席幕僚,李逍对其极为倚重。

崔一夫八股文章做得不好,也写不来什么锦锈文章,惊世诗词,但此人却对时局有着惊人的判断力,做事狠辣果绝,李逍正是在他的辅助之下,慢慢地从十几个王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老大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在十余年之前,。老大李鉴的位置是无可动摇的。

“四爷!崔一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显然刚刚起床,一脸的惺忪。

“一夫先生,一起用早餐吧!等候的这段时间里,李逍已经平复了心情。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四个小碟。侍候的丫头正将一钵热气腾腾的米粥端上来。

亲手拿起碗,给崔一夫盛了一碗米粥,放在了他的面前。

“四爷折煞崔某了!崔一夫瘦长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深深地向李逍鞠了一躬。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恩主,自己从一个潦倒的文人有了眼前的地位,全敕眼前这位王爷所赐,而自己,也只有竭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的恩主送到那把最高处的椅子上,当然,李逍的成功也就是自己的成功,李逍登上了那把椅子。自己的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崔一夫坐了下来,笑道:“来的路上听侍卫说,四爷已经被封辅国大将军了,这可是大喜,放眼大楚,辅国大将军可仅有两位,从今天起,四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整肃军队了。所谓的整肃军队,自然就是安插亲信到军中。

李逍苦笑一下,“一夫先生。喜从何来啊?我是辅国大将军了,但大哥可是晋封为亲王了。您说,我高兴得起来么?

崔一夫一惊:“亲王?

李逍点点头,“不错,亲王,纵贯整个大越数百年历史,但凡被皇帝敕封为亲王的皇子,最后可都是成功登鼎,一夫先生,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崔一夫脸色严峻,陷入沉思,左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一把山羊胡子,右手拿着筷子,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在眼前的小碟之中扒拉着,将小碟里的小菜扒拉得到处都是亦不觉得。

李逍静静地看着他,以前,自己也碰到过不少难处,就是眼有这个人给他指点迷津,让自己豁然开朗,希望这一次亦是如此,。…,

当的一声,崔一夫将面前的小碟戳翻,碟子倒翻过来,发出清脆的响起,崔一夫一下子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

“四爷,无妨!

李逍眼中闪出光芒,“如何无妨,先生请明示。

崔一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四爷,这两年您顺风顺水,力量直追大爷,经过边境屠村案和这一次的蒙人入侵,皇帝陛下对大爷一定是相当的失望,这也让您的势力突然之间呈一个爆炸式的增长,六部之中,您本来就握有户部,刑部,边境屠村案之后,你掌握了工部,而蒙人入侵,您又获得了兵部的实际控制权,大越六部,您手握四部,而在地方上,富庶的南方也在您的掌控之中,您想一想,皇帝陛下能不担心吗?

李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现在,大爷故意受伤避战,相信这一点皇帝陛下是很清楚的,陛下虽然年经大了,但英明神武不下当年,这驭人手腕亦是愈发地娴熟起来。您的主动求战,让皇帝陛下很是意外,而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之下,皇帝陛下只能选择由您出京督战,您得封为辅国大将军,手又伸进了军队,这就更让皇帝陛下警惕了。崔一夫接着分析道。

“这一年多来,您步步进迫,大爷连连倒退,皇帝陛下身体不佳,便只能使大爷与四爷维持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方能确保朝政的稳定,任何一方占有了太大的优势,都有可能引起动荡,另一方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四爷,现在您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大爷,但大爷执掌兵部多年,在军中特别是御林军中影响深远,就从这一次御林军中的将领调动就可以看出,陛下虽然换了几个主要的将领,将金吾卫,监门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而武卫在冯从义的手上将随同其出征,亦可以看作是四爷的人了,但其它九卫,大王爷还是有掌控权的。

“你的意思是?李逍问道。

“如果大爷觉得没有希望了,万一铤而走险怎么办?即便他不能成功,但大越经得起这样的震荡么?

李逍兴奋地道:“你是说,父皇是想稳住大哥?

“这只是其中一点,另外一点,恐怕也有警醒,牵制四爷您的意思在里头,好看的小说:。大爷晋封亲王,对朝政的影响力将大大增加,而朝中另外一些看不懂形式的人亦会向着大王爷扑上去,这样,对四爷您将形成牵制,使您亦不能为所欲为,毕竟现在六部之中有四部在我们的人手中啊!

李逍的心情大好起来,“我这位父皇陛下,哈哈哈!

崔一夫微笑道:“四爷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忧心,历来能上位者,岂是由一个名头来决定的,最终还是要看手上的力量。而且从这一件事上看来,皇帝陛下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相当的信心的,至上在近几年之内,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否则陛下就不会如此安排,而是会施以雷霆一击,扶植他看中的继承人,而将这位继承者的竞争对手彻底边缘化,这样,才能使大越能够顺利过度,而避免出现内耗,现在这种安排,便是陛下还想再看一看的意思。所以四爷,接下来的几年才是关键啊!

李逍兴奋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子,“一夫先生一番话使我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父皇的身体怎么样,我可以弄到准确的消息,只要证实了父皇身体无恙的话,那一夫先生的这一番推测便完全成立了。…,

崔一夫微笑道:“四爷过奖了,只是四爷陡闻此事,心神大乱,不能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关窍而已,只要四爷冷静下来,自然便可以想透,倒是四爷将温大夫请来为陛下诊病,当真是神来之笔,以温兆伦的手段,便是皇帝陛下的身体再不好,他也能为四爷生生地拖上几年。

李逍大笑,“来人啊,叫管家给念云姑娘送十匹锦锻过去,嗯,再将前年那个南边的蛮王送来的珍珠手链也给念云姑娘送去。

兴奋的李逍坐了下来,“将桌上这些东西都换了,我要与一夫先生好好地喝几杯,。

崔一夫笑道:“不必了,四爷,您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却是不宜喝酒了。

李逍奇道:“今天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崔一夫端起粥碗,“四爷,您现在是辅国大将军,而年后将要随您出下的冯从义将军现在是武卫统领,所以,今天您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视察武卫,而后携冯从义去拜望关大将军啊!

“关大将军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大哥都吃了闭门羹,我焉能例外?李逍奇道。

“您与大爷大不相同,大爷见关大将军,那是私事,是拉拢,关大将军自然不见,您现在可是辅国大将军,关将军可以说是您的顶头上司,而且关大将军二十年前可是与蒙军大战过数场的,与蒙人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为了抵挡蒙人的入侵,您前去请教一翻,那可是公事,是国家大事,关大将军岂能闭门不见?关大将军虽然人老成精,但对国家大事还是不会含糊的,四爷此次出征,代表的可是大越的脸面,军方的脸面,要是四爷败了,关大将军也是脸面无存,所以,四爷此去,关大将军必然会见您的。

李逍恍然大悟,“难怪要带上冯从义。

轻轻地敲着碟沿,“正是如此!崔一夫微笑道。“今天的日程可就很紧了,四爷可得赶紧出门了。

李逍大笑着端起面前的稀粥,三两口扒得干干净净,随即站了起来,昂首出门而去,身后,崔一夫微笑着看着李逍离去,这位恩主,不贪财,不恋色,胸有沟壑,心怀大志,较之大王爷李鉴,的确是要高出数筹来,如果大越当真落到他的手中,必然有再次中兴的机会。

作为站在这个时代的高峰之上的少数人,崔一夫当然知道,现在的大越已经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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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潜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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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颜喀拉山脉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茫茫的雪白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甚么颜色,

延绵不绝的巴颜喀拉山给云昭他们一伙人提供了天然的保护,此时,在距离安庆城数十里的一座隐秘的山谷之中,云昭等人就驻扎在这里,:。

纵深有数十里的峡谷因为两边山峰的遮挡,寒流受到了阻遏,比起其它地方,要好上许多,至少,在这个山谷之中,还能看到一些大树之上露出的青翠,冽凛的寒风无法光顾这里,使这里的温度比山外和山顶要高上好几度。

虽然如此,但这里亦是滴水成冰的地方。

山谷之内,原本有一条不小的溪涧,现在已经结冻,春夏秋应当从山峰之上轰鸣而下的瀑布现在成了一条倒挂在空中的冰流,凌空直下数十米,上至悬崖顶端,下抵一个大约数百米方圆的水塘,。偶尔天气放晴,阳光照射在这条长达数十米的冰瀑之上,七彩闪烁,端地艳丽不可方物。谷中冰雪覆盖的松林之中,十数间木屋利用这些巨树的树干为桩,将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树干用木樵钉在一起,外面覆上积雪,一夜功夫,这些积雪便凝结成冰,一间不错的房屋便成形了。

鹰嘴岩残余下来的三十五名马匪在云昭的带领之下,在这里安下了营寨。三十五名马匪,战马却有近百匹,这是他们从蒙军那里弄来的红利。山谷之中草料不并缺,从雅尔丹那里勒索来的一批粮食亦可以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季,不过战马对粮食的消耗太大,作为一名马匪,这些人是宁可亏了自己。也绝不会亏欠了自己的战马的,战马要是没有粮食。光吃草料的话,不用十天,就铁定掉膘。如果突然碰到作战的话。那你哭都哭不出来。所以为了让这百多匹战马保持战斗力,马匪们亦只能苦一点自己。

郝仁带着十几个人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窜进山里去打猎,虽然是冬季,动物少,但总还是会有收获的,弄到新鲜的肉食,亦可以让他们保持充沛的体力。燕小乙带着另外两个弟兄出了山谷,潜伏到安庆城附近,观察蒙军对安庆城的围攻。

云昭对于直接去投安庆城是有顾虑的。

他们是马匪。是大越朝廷通缉的要犯,如果贸贸然地便去投军,说不定会当场便被抓起来砍了脑袋,也说不定会被安庆守军当成蒙军的探子,在城下便射成刺猬。再者,红娘子当年的一番话对云昭的影响也不小,云昭不想成为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弃子,如果去安庆城,他可不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兵。

这几年在仇恨的煎熬之中,在血与火的历练之中。在一次次目睹了那些让人瞠目结舌,颠倒黑白的事情之后,云昭慢慢地成长长起来,从当初那个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猎人,开始成熟。

我需要强大的实力,我需要强大的权力,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控自己的命去,我才能去复仇。云昭并不认为红娘子去中原造反能够成功,从小,岳父给他讲过很多的历史上的王朝更迭故事,那些在血海之中绽发的崭新的王朝,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农民起义,暴动而成功的,。即便有,但也变了味道,起初的确是农民起义,但随着一个个地主豪绅的加入,最终,这些农民起义便成了这些豪门世家的工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越即便有了问题,也不是农民暴动可以推翻的。…,

云昭眯着眼睛,看着冰瀑上反射出来的七彩光芒,也许,依附在这个已经腐朽的王朝身上,吸取他的养份来壮大自己,最后达成自己能复仇的目标是个更为现实的想法。那自己要达到一个什么高度才有这个机会呢?

冯从义,司马瑞那个级别显然不够,他们亦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而手中万余人的军队更不是蒙人的一击之敌,也许,当自己手中握有十万雄兵的时候,便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云昭在等待一个机会。安庆城只会是自己的,自己将从那里开始自己的征途,

手腕一振,钓钩凌空飞起,鱼钩之上,一条尺途长的鱼儿从冰洞之中飞了起来,甩在冰面上,蹦哒了几下,便僵硬地躺在了冰面之上。

捡起这条已经冻僵的鱼,随手放在自己身边,在云昭盘坐的羊毛毡上,已经有十数条这种大小的鱼了。这块方圆数百米的水潭之内,鱼儿极多,在冰面上凿开一个数尺方圆的洞,垂下鱼饵,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有不少的收获。

鱼钩是用一根缝衣针弯成的,鱼饵却是他们逮来杀死的一些东物的内脏,如小肠之类的玩意,这些天来,坐在冰面上垂钓成了云昭的一大爱好。这种鳞片极细的鱼熬成的汤味道极其鲜美,现在已经成了这伙马匪每餐每备的食物了。

营地里传来马匪们的嬉闹之声,留在营地里的人都和云昭一样,是一些伤号或者是伤刚刚好了不久的家伙,他们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们的战斗力,但让这些家伙静养那是痴人说梦,伤势刚好,这些人便闹腾了起来。

“云老大,云老大,我们回来了,好看的小说:!远处的山坡之上,传来郝仁的声音,云昭抬头看去,出去打猎的郝仁等人拖着一个木伐,正从山坡之上溜下来。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收获不少。

在这伙人之中,云昭其实是很年轻的,刚满二十一岁的他仅仅比燕小乙大了两岁,但现在,他却当仁不让地成了这伙人的老大。而让他们向云昭折服的不仅仅是云昭超卓的箭术,强横的战斗力,更大的原因却是,云昭为了救他们而敢孤身潜入敌营,生擒对方的大人物,蛮横地从敌人手里抢下了他们的性命,这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马匪们最讲的就是义气,最看重的就是恩情,云昭重新给了他们一条命,那么,他们认为,自己以后这条命就属于云昭的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是那一个人率先开口,平常他们直接称呼云昭名字的这群马匪现在都改了口,老大成了云昭现在在这伙人中的名字。

收起鱼钩,将鱼串成一串,云昭站了起来,大笑道:“郝仁,今儿弄到了什么,看你喜气洋洋的,应当不错吧?

远处的郝仁喜笑颜开,“老大,今儿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冬眠的熊瞎子,哈哈哈,不费吹灰之力,这头正在呼呼大睡的熊瞎子便成了我们的猎物。

随着郝仁走近,云昭看清了他们身后木筏之上拖着的那个庞然大物,一头起码有上千斤重的大黑熊,当然,此时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看着这个庞然大物,云昭不由感慨起来,这样的一个家伙,平素在这山林之中,必然也是一个强横的存在,但只要他睡着了,他失去了警惕,那么,他就成了郝仁这样一伙实力远远不及他的人的猎物。…,

即便是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睛啊!云昭在心里想道,再强大的存在,都会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导致灭顶之灾,而这只圆睁着大眼,死不瞑目的大黑熊便是最为警醒的例子,。

“老大,老大,你在想什么呢?郝仁捅捅云昭,将云昭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

“好东西,好东西,郝仁,有了这只熊瞎子,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地吃上几天了,来啊,拖回去,先将熊掌剁下来,给受了伤的弟兄们补一补。云昭大笑着道。

最大的一间木屋里,大熊早已被大卸八块,一口硕大的锅里,上下翻腾的熊肉传出阵阵香味,围坐在一起的马匪们个个馋涎欲滴,这都好几个月了,大家还真没有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好的呢!营里虽然有粮食,但得先紧着战马吃,这些日期子以来,大家可都是勒着肚皮过日子,今天,终于可以吃一顿痛快的了。

“可惜啊,没有酒了,不然这个时节,就着这大汤锅,吃一口肉,喝一口酒,那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郝仁叹着气,听着他的话,众马匪眼睛都是贼亮贼亮的,不时有人吞咽着口水。

“放心吧,弟兄们,这种好日子,我们会有的,我们一定会有的。云昭站了起来,手里的刀子伸进汤锅里,戳起一块熊肉,“来,弟兄们,吃!

“老大,小乙哥回来了!外面警式的弟兄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云昭大喜,刚刚站起来,燕小乙已是带着一股风窜了进来。

“***,这么大的雪赶路还真是一件遭罪的事情!燕小乙迫不及待地冲到火边,三下五除二,先扒了靴子,脱去**的鞋袜,将一双臭脚伸到火堆边烤了起来。

众人纷纷捂起鼻子,连连倒退。云昭笑骂道:“好你个燕小乙,存心让我们吃不下饭怎么着?上好的一锅熊肉,加进了你这臭味,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燕小乙嘿嘿笑着,两眼放光,抢过身边郝仁手里的刀子,立马戳起了一块熊肉,也不管这块肉还极是烫人,立即大口地咀嚼起来,“终于吃着一口热的了,这几天,我可是遭了大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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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兵力调动



这些天来,燕小乙的确很遭罪。他奉了云昭的命令,打探并监视安庆城守军与蒙军的动向,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趴了好几天雪窝子,安庆城守军倒也罢了,但是攻打安庆的可是蒙军的大部塔塔儿。在老将巴鲁图的指挥下,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塔塔儿部的巡逻哨骑仍然是一拨拨的放出来,避开他们可是一个辛苦活儿。

“这些***大概是在酷寒之中冻惯了的,这样的天气对他们好像影响不大。”燕小乙大口地啃着骨头,一边丝丝地吸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这种天气,塔塔儿部还发动了进攻?”云昭骇然道。

燕小乙摇摇头,“这些天大雪漫天的,塔塔儿部倒是没有进攻,但大雪一停,积雪冻得坚实了,只怕进攻就要开始了。我这一次回来,却是别的原因。”

“怎么了?”

“蒙军在换防。塔塔儿部的精锐部队在一拨一拨的开拔,取代他们攻打安庆的是另一支门小乙终于吃饱了,抹了抹油嘴,道。

“塔塔儿部已经是蒙军中有数的大部了,打安庆这么长时间亦是无功而返,这一次来的难道是大帐兵?”云昭问道。

燕小乙摇摇头:“不是,顶替塔塔儿部的是十几个中小部落的联军,人数嘛,倒比塔塔儿部多一些,不过战斗力可就要打上一个问号呢,看其中有些部落的士兵。倒跟叫花子差不多。”

“这是为了什么?”众人都是疑惑不解,精锐的塔塔儿部拿安庆都没法子,难不成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就可以了?“塔塔儿部去了那里?”云昭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在向潭州进发!”燕小乙郑重地道:“我跟踪了他们的一支部队,他们在向潭州聚集。”

“向潭州进发?”云昭沉吟半晌,“潭州之外。本来便已经屯集了扎尔赤兀惕部,现在塔塔儿部也在向那里集结。难道蒙人准备在这个冬天对潭州发动进攻?”

“说不准!”燕小乙摇摇头,“不过潭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潭州现在聚集了约有数万人马。光是玉门关里。便足足有一万人的军队,这可是一座坚城。不拿下玉门关,蒙骑是不敢长驱而入潭州的。”

“潭州兵数十年未经阵仗,战斗力如何还不得而知,但蒙人聚集在潭州的可都是百战之兵啊,要是有个闪失,可就完了!”云昭叹道。

郝仁嘿嘿一笑,“老大,我们就不用替古人担忧了。反正眼下我们就这点人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就好了。”

“是啊,即便我们知道蒙人想干什么,我们也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云昭摇摇头,“但愿潭州能挺住。”

“***潭州不是那个什么狗屁司马家在统治么?我倒是情愿看到他们一个个被蒙人割了脑袋当球踢!”燕小乙恨恨地道。

“就是,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五马分尸最好!”郝仁接口道。

“司马瑞与我们有深仇大恨,这个人,只能死在我们的手里!”云昭看着两人,慢慢地道:“但是现在。我倒是希望他们司马家能像一个男人一样的把潭州守住,小乙,郝仁,潭州不像边城那边,地广人稀,而是人烟稠密,光是潭州城,便聚集了数十万百姓,整个潭州那可是上百万的百姓,而且,潭州土地肥沃,出产极丰,素有塞外江南之称,如果让蒙人拿下了潭州,那可就如虎添翼了。更为可虑的是,在潭州境内,有丰富的各类矿产资源,铁矿,铜矿,煤矿在大越那都是有名的,你们想想,如果缺乏资源的蒙人夺得了这些东西,他们的实力是不是会更上一个台阶?”…,

燕小乙两人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蒙人,已经很强大了,他们的战斗力你们也都是一清二楚,如果让他们拥有了这些,在战场之上,装备了精良武器的蒙人,是会让我们吃大亏的。”云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家仇国恨,家仇国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将国恨放在前面了。”

燕小乙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听着木柴在火中噼噼啪啪的声音,闷闷地道:“即便我们这么想,也要那些潭州兵守得住才是,以我看来,那些官老爷们对上这些如狼似虎的蒙骑,输得可能性太大了。”

众人都默然,的确,升平了太久的大越,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将蒙人打得找不着北的大越了,在苦寒之地苦苦挣扎的蒙人,现在将所有的力量捏成了一个拳头,而大越,却在不断地衰弱,众人都是与蒙人打了多年仗的人,自然知道蒙人有多难对付。

安庆城,年过五十的安庆城守将岳铭凝立在城头,看着不远处的蒙人大营,从数天前开始,一拨一拨的塔塔儿部开始拔营离开,一个又一个新的蒙军部落矗赶到,从他们的旗帜上看,这一次换下塔塔儿部的居然有十几个蒙人部落。精锐的塔塔儿部离去并没有让岳铭感到轻松,他的目光穿过茫茫的雪原,看向潭州城方向。

塔塔儿部离开,不可能是因为攻不下安庆而去休整,这几个月来,对手并没有倾尽全力地攻打安庆,蒙军不擅攻城,塔塔儿部的巴鲁图并不愿意用他的精锐骑兵来冲击坚城,这才是安庆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现在塔塔儿部的离开,恐怕更多的原因是蒙人将要对潭州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从先前的情报来看,在潭州境内,已经聚集了扎尔赤兀惕部数万士卒,如果现在加上塔塔儿部,光这两部人马,蒙人就有了近十万人的兵力,再加上他们的大帐兵,岳铭简直不敢想象。

潭州如果失守,安庆便彻底成了一坐孤城,连一个牵制敌人兵力的地方都没有了。

数月之前,战争突然爆发,卢城的轻易失守将安庆推入了危险的边缘,由于地理位置没有卢城重要,安庆城只有五千守军,而这五千守军还得担负起屯田的任务,其实真正的战斗兵力不到三千人,但就是这五千人,加上岳铭临时招募的二千丁壮,他们像一颗钉子一般,在这里钉住了蒙人达数月之久。

但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了。即便塔塔儿部没有倾尽全力进攻,但对安庆造成的损失还是极大,七千守城的兵力已经损失了近半,特别是两千丁壮,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他们损失是最为惨重的,现在的安庆城内,几乎家家都有人丧命在城头。

安庆城不是太大,这让岳铭在兵力上还是充足,那怕现在只有不到四千人的队伍,但城内现在同仇敌恺,蒙人每每进攻,城内居民们便群起响应,搬运石料,熬制大粪,制作擂木,总是能让岳铭的部下能将战斗能力发挥到极致。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城内的困境开始显现出来,先前还能从巴颜喀拉山中间的一条小道获得益州的一些物资支援,随着大雪的封山,这条生命小道完全被封死,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任何的物资进入到安庆城了。

站在城头,俯视着城内,不少的房屋已经被拆了,房梁被制成了滚擂,砌房的石料也搬上了城头,整个城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要不打仗,所有的人都窝在家里,尽可能少地动弹,只要不打仗,城内每个人每天便只吃一顿饭,而且还是稀粥,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呢?

岳铭不知道,站在白雪皑皑的城头,一件战袍上血迹累累,脸色憔悴之极的岳铭只希望能熬过这个冬天,然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通过那条小道,撤往益州去。

但是,自己能撑过这个冬天么?

塔塔儿部走了,对自己并不是好事,塔塔儿部不愿意搭上太多的精锐士兵来攻打地理位置并不如何好的安庆,但这些小部落可就不同了,看他们的装备便知道,这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只怕在他们的眼中,任何一座中原的城池都是富有的,只要打下城池,他们便可以杀伤掳掠,可以为所欲为。

“科儿,你在天之灵,保佑为父能守住安庆吧!”岳铭双手合什,低声祈祷。岳科是他的独子,在战争爆发的第一个月里,便在守城之中,被一支强弓射出的铁箭命中面门,当场身亡。

“岳将军,你看!”身边,一名血迹斑斑的校尉忽地大叫起来,指着远处,那里,一团团的浓烟冒起。

“敌人肯定是在抢劫村子!”校尉叫道。

岳铭的手轻轻地抠在城墙之上,那些村子,在战争爆发之妆没有来得及撤进城内,只能留在当地,好在塔塔儿部这一次,倒像是转了性子,在安庆城下盘踞了数月,也没有去骚扰,劫掠这些普通百姓,这让岳铭在诧异之余也略感高兴,至少,城外的百姓不会因为战争而遭殃,但现在,塔塔儿走了,这些穷疯了的小部落来了,先遭殃的便是这些城外的百姓了。

“将军,我率一部人马出城去!”校尉大声地请战。

岳铭摇头,“不能去,出城便是送死!”

“可是将军,安庆城外,还有很多老百姓啊!”校尉急道。

岳铭低下头,“苏定方,我们不能出去,我们只有依靠城墙,才能抵御敌人,城外的百姓,只能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拉卡锡的雄心

塔塔儿部奉命向潭州移动,接替他们围困进攻安庆的换成了由十三个中小部落组成的联军,其中最大的郭络部,倾尽全族之力,十四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都上马出征,也只凑齐了五千人马,而其它的十二个部落,多的二三千人,最少的一个,拼了老命也只凑齐了一千人。这支联军拢共三万余人,由郭络部族长拉卡锡统一指挥。

组成这支联军的正如燕小乙所说,是一群穷极了的méng人部落组成的,在大漠之中,由于他们势力弱小,水草丰盛的好草场他们是休想得到的,只能在大漠之中,那些大部挑剩不要了的地方勉力生存,其生存条件可想而知,这一次兀达攻破卢城,突进中原,这些部落是最为欢喜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可以跟着那些大部一起,冲入越人的地盘烧杀劫掠一番,大部落吃了肉,他们总是能喝一些汤的,于是这些小部落的首领们欢呼雀跃,将部族里能拿得出来的人手,尽数抽调,从大漠之中冲进了现在的卢州。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是很骨感的,进了卢州,还没有来得及展开他们梦想中的劫掠计划,méng族王庭一纸禁令下来,让他们所有的打算全都落在了空处,méng族王庭禁止所有méng族军队在占领区内抢劫百姓。

méng族现在虽然统一在王庭之下,但按照王庭以前的规纪,奉王庭召唤去作战。王庭是不会提供粮草兵甲的,所有的这一切,都必须靠各部自己筹集,这些小部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士兵武装起来。但粮草他们却只带了一少部分,剩下的便打算着以战养战。到了占领区,去抢便得了。

但这一纸禁令这让一切都落了空,这些小部落在进入卢城之后便陷入了困境。粮草没了着落。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士兵饿肚子,一个拥骑千余人的小部壮着胆子洗劫了一个村子,但接下来王庭的处置却让所有中小部落的族长们都寒了胆子,这家小部落的族长被砍了脑袋,他的亲人被发配为奴,所有的部民被分配给了其它部落,这家小部落从此在大漠之上消失。

好在后来兀达发现了这些问题,开始由王庭给这些小部落提供粮草,但所得也仅能渡命而已。这与他们的理想差距太大,但又不敢违抗兀达的命令,只能捏着鼻子委委屈屈地过活。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他们离开了卢州,远离了大王的视线,到了安庆城,以前雄居一侧的大帐兵,皇族科儿沁部等都不在,方圆数百里,就只有他们。胆儿立即就肥了起来,在郭络部族长拉卡锡的默许之下,这些小部落对安庆城周边的村落展开了疯狂的抢劫。

郭络部拉卡锡也有他的无奈,作为大王兀达的附属部族,他本族的粮草还是足够的,但也仅仅是足够而已,他没有多余的口粮分配给这些穷极了的小部,但现在,这些人汇集到他的指挥下,他还得指望着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呢,总不能驱赶一群饿着肚子的士兵上阵打仗,反正自己只要严令郭络部不许参与抢劫就好了,如果将来事发,大王怪罪下来,自己一推二六五,将所有的过错推到那些小部身上就罢了,反正大王总不会将自己也怎么样的,说不定到时候大王杀了那些小部的族长,自己还可以趁机吞并他们的部属,壮大郭络部的实力呢!…,

大雪已经停了下来,随着一天天的北风,积雪被冻得越来越硬,等这些小部都抢够了足够的粮食,自己就可以展开对安庆的进攻了。

“父亲!”脱脱匆匆跨进帐来,“您得管管了,这样下去,将来只怕您也不好脱身。”

“怎么啦,脱脱,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恼火?”拉卡锡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中闪烁着慈爱,这个儿子,与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看到他,拉卡锡就如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他们,他们这样做,与大王和雅尔丹公主的策略完全背道而驰,将来要是事发,父亲,您起码也是一个御下不严之责。”脱脱忧虑地看着父亲。

拉卡锡知道儿子在说些什么,无奈地道:“我能怎么办?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总不成让他们饿着肚子吧!现在大王将精力集中在潭州那边,要在这个冬季一举攻下潭州,到时候,我总不能让安庆还这样矗在这里,但要打下安庆,首先就得让他填饱肚子吧!”

脱脱哼了一声,“填饱肚子而已,那他们抢了粮食也就够了,但他们现在可是斩尽杀绝,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杀得血流成河,您出去看看吧,那些家伙的营地里,抢来的女人都不知有多少,这样下去,您还能指望他们打仗?都成软脚蟹了。”

拉卡锡微笑着看着儿子,“没什么,以前不也是这样嘛,他们知道怎样让自己保持体力。”

脱脱摇摇头,“父亲,大王与公主的策略是打击大越军队,安抚当地百姓,是想着要长治久安的,这样下去,只会在占领区内jī起这些大越人对我们的仇恨,这对于今后是不利的。”

满意地看着儿子,儿子长大了,思考问题已经不在着眼于眼前了,而是看到了很久以后。“你说得对,脱脱,但那是很久以后,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如何jī起这些家伙们的斗志,让他们能嗷嗷叫着冲锋陷阵,所以,暂时也只能如此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你在卢城,经常与公主接触,怎么样,还能让公主满意么?她,对你……”

脱脱叹了一口气,“父亲,我们郭络部弱小,虽然您从小便把我放在大王身边,经常与公主见面,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跟那些人竞争,您知道,札木合,铁尼格这些人,那个不是想将雅尔丹公主娶回家?”

拉卡锡大笑起来,“我英雄的儿子害怕了,不敢跟他们竞争了。”

脱脱涨红了脸,“我那里是不敢,而是根本没有可能争赢,父亲,您曾经说过,像我们这些人的婚姻,说到底就是要为部族服务,那么您认为大王是更看重我一些,还是更看重铁尼格,札木合一些呢,与其徒然受辱,不如早早抽身,不要去沾这趟浑水。”

“你不喜欢雅尔丹?”

“雅尔丹是我们大漠最美丽的那朵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你就应当勇敢地去争取,儿子,雅尔丹与其它的王族女子不同,她有主见,有能力,便是大王,也尊重他三分,只要你能取得她的好感,大王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儿子,我一向以你为骄傲骨,我们郭络部只是一个中等部落,但我却寄希望在你的手中,他能强大起来,能够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分庭抗礼,花无百日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强大呢,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外力,我们就能迅速地强大起来。”…,

“父亲?”

“我相信你也看到了,现在,是我们méng人崛起的最好时机,与大越的战争,将会持续很久,在这个过程之中,肯定会有人殒落,有部族衰落,但相应的,也会有英雄起于乱世,有部族趁机强大起来,那么,为什么不是我们呢,如果你能娶得雅尔丹回家,那么,有了王族的支持,有了你的勇武,有了雅尔丹的谋化,我们郭络部崛起便在旦夕之间。”

“是,父亲,我会努力的。”

“等这一仗结束了,我会把你送进大王的亲卫部队里去,以你的本领,在那里担任一个千夫长绰绰有余,你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雅尔丹,而铁尼格,札木全会委身去做大王的亲卫么?”拉卡锡大笑起来,“关键是你如何搏取雅尔丹的芳心!”

山谷之中,云昭带着三十五名马匪,准备出谷。重新返回山谷的燕小乙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怒火万丈,méng人在烧杀抢掠,安庆城周围的百姓在流泪,在流血。一个个的村庄被焚成了白地,男人被杀,女人被抢,不知有多少家庭一夕之间破门灭户。

三十五个人,本来是没有能力去做些什么的,但是燕小乙带回来的消息让云昭看到了机会,安庆城的守军不敢出城,méng人在大肆劫掠之中,警惕xìng也降到了最低,现在,他们的人多则百余人,少则只有十余人,便敢出营去劫掠,而这,便是云昭这伙人的机会,三十五个人,没有能力去与大部队决战,但你几十个人的小队伍,对于这伙百战余生的家伙来说,却是一碟小菜。

“杀光他们!”郝仁凶狠地道。

“杀光他们!”三十五名马匪吼叫着。

沿着巴颜喀拉山脚,鹰嘴岩马匪们悄悄地mō了出来。

“看,云昭!前面!”在他们正前方远处,滚滚浓烟腾上半空,那是一个约有数十户的小村子,“有méng人在那里抢劫。”燕小乙大叫道。“冲上去,干掉他们!”

“等一下,来不及了!”云昭一把拉住燕小乙,“你看,那些méng狗子出来了!”在滚滚的浓烟当中,约有数十骑méng骑从村子里奔了出来。

“弟兄们,准备一下,让我们给这些王八蛋一个惊喜!”云昭yīn沉着脸,咬着牙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截杀

萨拉族是méng人之中的一个极小的部族,远离大漠的生命河,通族上下也只有数千人,这一次响应大王的号召,族长萨温竭尽全力,拼凑了一千骑,族里的男丁几乎都骑上了战马,上至六十岁老翁,下至十四五岁的娃娃,一齐提上了弯刀。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部族,士兵们的装备可想而知,除了战马不错之外,这些士兵连一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士兵们背负的箭矢还有不少竟然是用骨头磨制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萨拉族的士兵们只准备了十数日的口粮,想着只要打进敌人的领土,要什么还不是提刀抢来就成,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大王的一纸禁令,让萨拉族立时陷入了困境,族长萨温求爷爷告奶奶,四处赊借粮草,士兵们也只能一日吃上一顿饭,直到他们奉命到了安庆。

天高皇帝远,郭络部的拉卡锡争只眼闭一只眼,穷极了萨温开始偷偷mōmō地派出士兵抢劫周边的村子,起初还跑得远一些,抢得隐秘一些,后来看到拉卡锡根本不予理睬,胆子便愈来愈大,而在这只联军中,与萨温一样的部族不少,眼见这种状况,立时便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四处抢劫,安庆周边的大越百姓立时就遭了大殃。

先前塔塔儿部的纪律严谨,给这些百姓造成了一种错觉,突变陡来,这些百姓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遭了毒手。

所以萨拉族的吃相就未免难看了一些,数十骑人马,赶着几辆牛车,车上满载着这个村子里老百姓的越冬的口粮,车辕上挂着一串串的鸡鸭。锅碗瓢盆,凡是是铁打制的东西。包括一些农具,他们一样都没有放过,这些东西送回部族。于他们而言。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更让云昭等人愤怒的是,这些人的马鞍旁边或多或少地挂着几个鲜血淋漓的脑袋,随着马儿的奔跑,鲜血兀自滴下,在大车的后面,用绳子串着一个个的女人,大声嚎哭着,踉踉跄跄的随着车队前进。

“这群畜生!”云昭怒极,回望了一眼已经埋伏好的弟兄。手轻轻地在乌云踏雪股上一拍,乌云踏雪迈着轻盈的步子,从藏身之处跃出,矗立在大道之上。

黑马,黑衣,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是那么的显眼。左手握住破军,右手扣住一枚铁箭,云昭就这样横亘在大道中间。

突然出现的云昭显然让远处的萨拉族骑兵们吃了一惊,呼喝声中。纷纷勒停了马匹,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

云昭慢慢地举起破军,扣上铁箭,缓缓地拉开弓弦,所有的动作,极慢,但却极为坚定,弓如满月,瞄准了远处的骑兵。

数名萨拉族骑兵越众而出,策马冲向云昭,举弓,搭箭,加速,迅速地接近云昭。

云昭冷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手,手指轻轻松开,破军发出一声轻鸣,一道黑sè的闪电破空布出,声响,箭至,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兵身子一歪,倒下马来,铁箭轻而易举地将他洞穿。

数十骑萨拉族骑兵顿时鼓噪起来,此时,双方距离还有接近一百五十步远。

“冲上去,所有人,冲上去,射死他!”一个须发皆白的méng骑大声喊着,数十骑萨拉族骑兵一声呐喊,一齐策马冲了上来。

云昭冷静地拔箭,上弦,三声轻鸣,三骑倒地,云昭拨马便走,此时,他射倒了四名敌人,但对手尚在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心中虽然震骇,但却并没有被吓倒,他们仍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他们所使的弓箭,要在百步之内方才有杀伤力。…,

乌云踏雪从静止不动,到骤然提速,所花的时间极短,对手刚刚接近到有效杀伤距离,箭支刚刚脱弦而也的时候,云昭一人一骑已是奔到了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的箭支纷纷坠地,几支勉强射到云昭的身后,却也是强弩之末,没有了丝毫的杀伤力。

云昭返身,再一次拉开弓箭,一箭一箭射出,每一箭,都夺去一条xìng命。

“加速,冲上去,缠住他!”那个老萨拉族骑兵嘶吼着,死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对手实在过于强悍,如果始终保持这个距离,那么,他们就只有被一一射倒的份儿。

数十骑人呐喊着,摧促着胯下的战马加速,对手始终只在百步开外,似乎只要稍稍加速就可以赶上。

看似平整的雪地上,突地弹出几条绊马索,毫无提防的跑在最前面的几名萨拉族骑兵惨呼声中,纷纷跌倒,后面的避让不及,紧接着撞了上去,顷刻之间,数十骑méng兵便有近一半跌下马来。

而两边的雪地之中,一个个箭手从积雪之中突然冒了出来,嗖嗖连声,数十支羽箭将后面勉细勒住马匹的méng骑完全笼住,而那个奔逃的黑衣人又奔了回来,弓弦声连响,几个反应稍快,正准备还击的méng骑惨叫着跌下马来。

“杀!”燕小乙扔掉手中的铁弓,抽出马刀,咆哮着冲了上来。

郝仁冲了上来,三十余名马允辉舞着雪亮的马刀,冲向那伙méng骑。

锋利的马刀毫不犹豫地捅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méng骑的xiōng膛,抹过他们脖子,鲜血飞溅,白sè的雪地上,片片嫣红绽开。

乌云踏雪闪电般地奔回,易水寒呛啷一声,场中唯一一个还骑在马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骑兵只来得及举起马刀,易水寒已是平平地掠过他的脖子,一个头颅顿时飞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与无头的身体一起,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一个不留。将他们全都宰了!”勒停乌云踏雪,云昭提着易水寒,大声吼道。刀上鲜血一点点滴下。

被绊马索绊倒在地上的méng骑,尚有几个被战马倒下时给砸断了tu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马匪们一刀一个,将他们一一捅死在地上。

燕小乙举起了刀。砍向身前的一名méng人,那是一个年轻不大,明显还是一个孩子的méng人。此刻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燕小乙手中的马刀。

燕小乙的刀凝在半空,这一刀竟是砍不下去,这是一个孩子啊。那一张脸上,明显地稚气未脱。

就在此时,燕小乙身后的云昭怒吼着发出全都宰了,一个不留的命令,燕小乙的马刀稍稍顿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马刀唰地一声挥了下去。

“爷爷!”耳边传来那个méng人小孩的呼唤声。马刀发出一声闷响,喊叫声戛然而止。

燕小乙猛地睁开眼睛,那个méng人孩子已是身首异处。

“***,***!”燕小乙愤怒地骂着,这个娃娃兵手里的马刀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在村子里,他也参与了屠杀。

村子已经完全被毁了,熊熊燃烧的房屋,遍布小村的尸体。侥幸被云昭等人救下来的女人嚎哭,让云昭似乎回到了云家村的那一夜,那时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小乙,你看到了吗?不把这些méng人赶出去,不把他们打垮,还会有多少百姓会遭殃,还会有多少村子会落到这样的结局?”云昭戟指着眼前的惨景,怒吼着道。“这就是méng人,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郝仁策马奔了回来,“老大,村子里除了这十几个女人,再没有一个活人了,男人,老人,孩子,都死了。”

众人默默地聚拢在云昭的周围。

闭目喘息半晌,云昭睁开眼睛,道:“将那些尸体都扔到火里烧了吧,我们没有时间埋他们。”

“这些女人怎么办?她们不能留在村子里了,这些méng人被我们杀了,让méng人发现,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郝仁,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派几个兄弟送他们去我们躲藏的那个山谷,让她们暂时在那里藏身吧!”

“云老大,我们没有粮食,没有补给,她们去了,怎么养活她们呀?”燕小乙问道。

“这些méng人抢来的东西都送到山谷里去,这些粮食不少,而且本来便是他们的,我们少吃几口,也不能抛下她们不管啊,这冰天雪地,没有了闭寒的房子,没有了越冬的口粮,把她们扔在这里,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出路。”

郝仁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接下来的十数天中,云昭带着三十余名部下,专门选择择小股的méng骑下手,或强攻,或偷袭,或设伏,逾两百人的méng人联军骑兵倒在他们的箭刀之下。而安庆周边,稍远一些的村落,此时也开始反应过来,抛弃了家业,逃进了白雪皑皑的喀颜巴拉山。

数百骑兵一去不返,终于引起了联军各部的警觉,大批的骑兵撒出去,终于找到了这些已经身首异处的méng兵,安庆城外竟然还存在着一股大越的军队,这让拉卡锡大为震惊,从这些死去的méng兵的伤口之上,拉卡锡判断,这是敌人的一股骑兵,而且战力极强。这个判断让拉卡锡有些惊疑,安庆城里的守军,他可以确认没有出城,那么,这股敌人是从那里窜出来的,他们有多少人?这些如果不搞清楚的话,联军便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找到他们!”拉卡锡向着各部族长发出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这股敌骑,然后消灭他!”

méng人开始搜索,而此时的云昭所部,已经缩回了巴颜喀拉山中那个隐秘的山谷,此时,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百余人,除了开始的那十几个fù女之外,他们的队伍之中多出了几十条精壮的汉子,这都是他们在这一连窜的截杀之中救出的人中的青壮,破门灭家的他们,满怀仇恨地拿起武器,加入到了云昭的队伍当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新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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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清冷的山谷之中陡然便显得热闹了起来,谷中多了数十间房屋,一百余人,除了一二十个妇人之外,全都是精壮的汉子,这让云昭很是欢喜,这些人能在门g人的屠杀之中活下来,基本都是孔武有力之辈,稍加训练,便是一把好手。

“小乙,这新来的百多条汉子,有多少人会骑马?”云昭兴致勃勃地问道。现在谷里算上他们原先带入谷中,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截杀门g军所缴获而来的战马,多达两百余匹,倒是不愁战马来源。

燕小乙两手一摊,苦笑道:“这些家伙原先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农夫,爬上马背倒也勉强能骑,但就不要指望他们能在马上作战了,别说开弓射箭,便是战马跑得稍快一些,都会将他们甩下来。”

云昭点点头,这一点倒是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能骑马和成为一名骑兵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想当初自己,跌了多少跟头,吃了多少苦才练就今天的骑术啊,想起当初的情景,云昭仍是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屁股。

燕小乙是亲眼目睹了云昭这段经历的人,看到云昭的动作,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底子差了一些,但好在都能吃苦,有一股狠劲,想来操练一段时间,开弓射箭可能没什么准头,但操刀砍人就差不离儿了。”燕小乙笑道,“我们这帮子人中。别的不说,马上功夫强的兄弟可是不少,有这些行家教着,最多个一年半载,保管他们能成为马上好手。”

“小乙。这个不用强求,可以慢慢来。可别把他们摔坏了,现在想招几个兄弟可不容易,要不是这股门g人突然患了失心疯。大肆烧杀抢掠。而是像在卢州那边一样秋毫无犯,我们还真招不着人手。骑术不行我们可以慢慢练,但是有一点,你和郝仁一定要注意。”

“你说得是?”燕小乙看着他,问道。

“纪律!”云昭凝重地道,“我们鹰嘴岩以前虽然是马匪,但却是以军队的纪律在要求,老兄弟就不用说了,这些新加入的兄弟。必须在他们刚刚加入的时候,就强调这一点,没有严格的纪律,那就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不会忘了地斤泽黄胡子一伙人吧,三千多人的马匪啊,楞是被我们一千余人杀得丢盔弃甲,其实论起单人的战斗力,对方可不比我们弱。”

“你说得是!”燕小乙点点头。

“先把他们凝练成一支军队,再让他们提升个人的战斗力。前一点更重要。”云昭道。“我毫不怀疑这些人对门g人的仇恨。但要把一些农夫凝练一支强大的军队,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当年的鹰嘴岩能够获得成功,是因为他们的前身便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这才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始终保持了这一优良传统,小乙,我们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而于我而言,这一点更是有血的教训的,还记得我的第一次出击吗?那一次你对我很是恼火对吧?”云昭拍拍小乙的肩膀,“三个兄弟的鲜血,将我浇醒了。”

燕小乙耸耸肩,当初的菜鸟云昭如今已成为一个老人了,虽然代价有些沉重。“沈叔留给我的兵书之中,最为强调的便是军纪,这些日子以来,我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领悟。”从怀里掏出那本骑兵作战方略,轻轻地抚着书的扉页,云昭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燕小乙也是难过地别过头去。

小心地将这本骑兵作战方略放回到怀里,云昭对燕小乙道:“走,我们去瞧瞧我们的新兄弟吧,今天是谁在操练他们?”

燕小乙抽抽鼻子,“是屠家兄弟,教他们怎么用最小的力气最有效地对敌人造成杀伤呢!”

“走,那更得去瞧瞧,屠家兄弟对这些东西,倒是极有心得的。”云昭道。

两人走出云昭的木屋,向着谷地深处走去。

这片谷地在两座山峰之间,纵深长达数十里,宽亦有里许,但入口却很狭窄,在巴颜喀拉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极是隐蔽,很难寻找,现在,却是云昭这一群人最好的避难所。

十几个妇人正在生活煮饭,现在,他们负责着谷内所有人的饮食。

“谷里的粮食能撑多久?”云昭问道。

“这一段时间,我们从杀死的门g人那里缴获了约上万斤粮食,现在谷里所有人加起来,是一百五十八人,每天每人是一斤的定量,如果没有其它的意外的话,那么可以顶两三个月。”

“一天一斤?那些新来的兄弟每天操练,消耗挺大,这一斤粮食吃得饱吗?”

“差是差了一点,不过我们现在肉食还是很充足的,牛羊不少,那些被我们击杀,击伤的门g人的战马,不是也拖回来了吗?现在这天气,便是放上一两个月也不会坏,每天还给他们配了一斤肉食,便差不多了。”

“肉食能充足供应,那应当差不多。”云昭满意地道。

“老大,我在想,如果这些东西消耗完了,该怎么办呢?”燕小乙忽然道:“现在外面门g人的抢掠并没有停止,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会找到不少的幸存者,人如果越来越多,那这点粮食可就撑不住了。”

“先不用想这么多了!”云昭笑道:“人真多了,我们便可以出去抢,去抢那些龟儿子的门g人。”

“那些门g人比我们还穷呢!”燕小乙咬着牙道:“你也看到了,这些王八蛋打着注意就是来抢我们的老百姓来以战养战呢!”

“撑过这个冬天,我们有了一定的实力,就想办法去安庆城吧,到了那里,总会有吃的。”云昭道。“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粮食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保障,如果没有充足的补给,再强的军队也会给饿垮罗,现在云昭也是怅然无计,好在现在人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郝仁他们现在仍然上山打猎吗?”燕小乙问道:“今天没有看到他。”

“当然,能弄一点便弄一点,冰天雪地,猎物也着实不好找,但只要出去,总能有些进项,不能坐吃山空。”

说话间,两人已进向内走进了一两里地,这里的谷地开阔了一些,约有两里宽窄,生长的树木已被砍光,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场地,积雪已被铲除得干干净净,露出冻得结实的黑土地,数十匹战马被拴在一侧几间简易的栅栏里,而在场地的中央,树起了几十个用树枝扎起来的假人,用木棍撑着,每隔上十来米就竖一个。

屠家兄弟的老大屠虎,手里握着一柄马刀,正口沫横飞地在对着一帮新人讲解着杀人的技巧。看到云昭和燕小乙两人走来,屠虎的兄弟屠熊赶紧走了过来,“老大!”

云昭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指着那些假人,“门g在那些假人身上的白色的是树皮吧,上面画的那些是什么?”…,

屠熊笑嘻嘻地道:“上面画的都是人的骨头,关节啊这些东西,要教会他们最轻松地将一个人给宰了,当然得让他们知道在那里下刀子。这些农夫可不都像老大你这么大的力气,不管砍在那里都要人命,再说了,战场之上,能节省一份力气便是一份力气呢!”

云昭不由一窘,屠熊这家伙这不是在说自己不会杀人么?想自己现在也是让门g人闻风丧胆地大漠黑煞呢!

有些疑惑地看着屠熊,“你两兄弟以前干什么的,这些东西你们怎么懂得?”

屠熊笑道:“这是家传的手艺,我们祖辈上是刽子手,这些东西那能不懂?后来也不知是从我爷爷呢还是太爷爷呢开始,不干刽子手转而投军,这才摆脱了这个行业,不过这手艺可是传下来了,在鹰嘴岩的时候,凡是有新加入的兄弟,都是我们来教这玩意儿。”

“那你们当初怎么没有教我啊?”云昭质问道。

屠熊哈哈一笑,“老大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哪用我们教啊,再说了,这些玩意儿,我们本来以为红姑娘会给你讲呢!”

云昭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切了一声,走近了几步,“我得好好看看,正如你所说的,能节省一点力气,在战场上那可是非同小可的,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呢!”

屠熊点点头,“老大说得是。”

“这伙人怎么样?”

“力气倒还有一把,不过骑术太糟,我们兄弟教的东西,现在也只能在这些假人身上比划,到底效果如何,总还得拉上战场上去检验,不杀几个人怎么能真正学会?”屠熊笑道。

“你说得是,的确要找个机会把他们拉出去干一票。”云昭点点头。

屠虎讲了大约一柱香功夫,便将队伍分成了数条,一人发了一根木棍,权当是马刀,让他们开始练习。

“小乙,这几天你在谷里留守,我带两个弟兄出去一趟。”云昭一边看着这些新人操练,一边道。

“啊,老大,你要干什么,现在风声紧呢?”燕小乙吃了一惊。

“出去瞧一瞧,有什么空子可钻。屠熊说得对,这些人总得拉出去见见血,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结结实实地打上几仗,我们时间有限啊!”云昭道。

“我们这点人手,出去只怕讨不了好,再说了,新人上战场损伤率是极大的,我们损失不起呢!”

“所以我说要去钻空子,门g人不是还在劫掠吗?找到一些小股人马,让他们练练手。”云昭道:“让这些门g人的鲜血来促进我们的弟兄尽快地成长吧!”RQ!。

第一百四十八章:抵抗

一连串的截杀méng军的这股神秘的军队踪影不见,拉卡锡派出的军队将周围百里扫dàng了一遍,毫无所获,无奈之下,除了叮嘱各部落族长们加强戒备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好办法。从各种迹象判断,这支袭杀méng骑的对手人数并不多,最多只有数十人,更像是小股的土匪。

抢劫还得继续,méng族各部这一次以百人为单位,严禁各属分散行动,这样,即使那股袭击者有心动手,也会因为méng骑的数量而退缩。

周边的村落已基本遭了毒手,méng骑们的劫掠开始向着外围延伸。

雾渡河村因为一条源自喀颜马拉山河流而得名,无数条小溪自喀颜巴拉山顺山势向下,在这里汇聚成一条小河,又因为常年多雾,因而这条小河被称之为雾渡河,而雾渡河也是大漠生命河阿古斯河的支流之一。

因为有着雾渡河的存在,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出产极丰,村子比起其它的地方,便也大了许多,这是一个拥有数百户人家,数千口人的大村。

méng军劫掠周边的消息已经传回,鸡犬不留的惨烈后果让雾渡河村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逃是必须的,但在这样的大雪封山的季节之中,又能逃到那里去呢,如果进山,还能活着回来吗?

众人聚集在村长蒋丰的大宅里,等待着村长赶快拿出一个注意。

蒋丰已经六十有余。他既是雾渡河的村长,亦是这里最大的地主,周边的土地,十有**都是他名下的产业,而雾渡河的大多数村民。都是他家的佃户,在这里。他一言九鼎。蒋丰能积累下一份不错的家业,自然不是一般人,早年曾在安庆城从军。退役之后回到老家。数十年经营,方有如今的成就,不过让他最为遗憾的是,他的独子却在一次进山打猎之后,再也没有回家,数十天之后,率全村人进山寻找的蒋丰终于找到了儿子的骸骨,他的身体早已被山中的猛兽啃得精光,儿媳悲伤过度。也在两年之后病故,给他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孙子蒋旭。

然而厄运似乎并没有停止光临这个家庭,随着蒋旭的逐渐长大,蒋丰骇然发现,孙子蒋旭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比起一般同龄的孩子,蒋旭显得极是愚笨。

蒋丰大为伤心,眼见着庞大的家产将后继无人,心灰意冷地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行善积德之上,修路铺桥。减租减息,他家的佃农,只需缴当年收成的两成便行,这让蒋丰在雾渡河村拥有巨大的声望,用一呼百应,一言九鼎来形容亦不为过。

随着蒋旭年岁渐长,蒋丰终于有了一点安慰,老天爷让蒋丰的脑袋不大灵光,但却给他开了另一个后门,十八岁的蒋旭身材魁梧,力大无比,徒手可裂虎豹,就是读书那是石头脑袋一个,十窍通了九窍,但跟着蒋丰习武,却是一点就透,一身武艺练得精熟,寻常几十个大汉根本无法近身。

这让蒋丰终于放下了心,孙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有一身好武艺,再加上自己在村子里这些年来行善积德的余荫,即便自己百年之后,只要孙子不出村子,亦无人能欺负算计得了他,如果自己在生前再给他找一个能干的媳fù儿,多生上几个娃娃,只要那些重孙儿中有一个聪明的,那蒋家就后继有人了。

“老村长,您说吧,怎么办?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看着蒋丰,大声道:“这些年来,有您老的指点,我们雾渡河村可也不是好惹的,怎么也能聚起几百条汉子来。”…,

“拼了!”蒋旭重重地一跺脚,嗡声嗡气地道:“将这些méng狗子杀光。”

“住嘴!”蒋丰重重地一拍八仙桌,“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这是过家家么?这是打仗,来的不是乌合之众,是méng骑,精于骑射,单兵能力极为出sè的méng狗子,不要以为你们平时练过一些武艺,演练过一些阵法,便觉得自己了不起,拼?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拼?对方骑兵冲来,你们抗得住?”

蒋丰年轻时曾参加过当年的对méng作战,当年的大越军队何其强大,而méng军已是强弩之末,但面对着这些残兵败将之时,那山呼海啸般的骑兵集团冲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那个时候,他们有数以千计的chuáng弩,石炮,密如飞蝗的羽箭,但仍让对方的骑兵冲了上来,破开一层又一层的步兵集群,直至速度完全被延滞下来,大越士兵才能扭转局势,现在雾渡河村才有几个人,几把刀?连弓箭都没有几把,贸然与méng骑干仗,只有送死的份。

“让乡亲们准备逃命吧,每人带上一个月的粮食,进山,避过这阵风头再说。”蒋丰道。

“爷爷,我们可以打败他们的。”蒋旭气啉啉地道:“孙儿一个人就可以打他们十个。”

蒋丰叹了口气,mō着蒋旭的脑袋,“旭儿,两军作战可不是你平时的比武较技,羽箭攒射,乱刀劈砍,你即便勇冠三军,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再说了,即便我们打败了第一bō的méng狗子,还会有更多的méng狗子过来,与其徒然让乡亲们丧命,不如进山去躲一躲。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进山。多余的带不走的粮食,细软,统统埋到地下藏好,不能便宜了méng狗。”

见蒋丰下了决断,所有人不再言语,纷纷转身离开蒋宅,各自返家,准备必要的物资进山,这个时节,进山的危险xìng可是极大的,不说别的,单是这漫天的大雪,滴水成冰的天气,便能活活将人冻毙的。

蒋旭极是不满意,气哼哼地冲出大堂,两手抱起平时练功的石锁,重重地砸到地上,再举起来,又砸下去。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蒋丰黯然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得抓紧时间给旭儿找一个媳fù了,眼见着méng军大举入侵,而朝廷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一退再退,只怕这场战事不时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蹬tuǐ就去见了阎罗王,丢下孙儿一个人,那可就不妙了。

“村长,村长!”一个村民惊慌失措地从外面冲了进来,“村长,树倒了,树倒了!”

蒋丰霍地睁开眼睛,“树倒了?”

这个村民连连点头,“树倒了,消息树倒了,méng人来了。”

蒋丰倒吸了一口凉气,méng人怎么来得这般快?村民们都还在准备撤退,méng人就到了,大事不妙。

“快快,敲钟,让所有的村民都在蒋家大院来,所有的青壮汉子准备作战。”蒋丰猛地跳起来,“来人啊,拿我的刀来。”

蒋家大宅里的警钟敲响,整个村子顿时乱了起来,男女老少纷纷从家中冲出,涌向蒋家老宅,与村子里其它的村居比起来,蒋家老宅拥有高达数米的围墙,四角之上,还各筑了几个哨楼。

阿照是拉瓦族的一个牧民,三十多岁了,因为家里极穷,连个媳fù都没有混上,这一次随着族长出征,心里便盘算好了,什么金银财宝的还在其次,一定要抢一个大越女人回去当媳fù,族里的女人,即便长得再丑,没有十头牛,二十头羊的聘礼,你也休想娶回家,这一次机会好,大王命各部出兵,阿照第一个牵了马,提着自己那柄已经豁了口子的马刀和旧得不能再旧的猎弓,参加了出击的军队。…,

这一次他们随着百夫长出来打草谷,安庆周围已经被扫dàng得差不多了,前几次没有轮上阿照,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出来,只不过路程可就远多了,这里离开大营已经差不多有百多里地了。

“阿丘大人,你看,前面有一个越人的村子,好大的一个村子!”阿照看着前方,隔着一条冰河的雾渡河村,发出惊喜的大叫声。“我们发财了,阿丘大人,一个完好的村子。”

阿丘是这bōméng骑的首领,自从发现有人袭击小股的打草谷的méng军之时,再也来抢劫,便至少以一个百人队为单位,看着前方那个明显很富庶的村子,阿丘的脸上lù出了笑容,这样大的一个村子,油水一定少不了。

“弟兄们,冲上去,男人都杀光,女人,谁抢着了就是谁的!”阿丘拔出了马刀,大声喊道。

阿照一声呐喊,第一个策马冲了上去,马蹄敲击着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身后,百余名méng军骑兵呼啸着冲过雾渡河,冲向雾渡河村。

百余骑战马分散开来,一齐冲锋,地面微策震颤着,看着怪叫着挥舞着马刀,冲进村子里的méng兵,此时聚集在蒋家老宅围墙上的村民们都是脸上变sè,蒋家老宅的围墙不过两米多高,众人搬来梯子,架着桌子板凳等站在围墙后,只有少数人手里拿着长矛,更多的人则只能手执锄头,三股叉这样的农具,看到méng人冲锋的威势,大多数人的tuǐ肚子都不由转起筋来。

蒋丰找出了当年的凯甲,提着数十年未用的横刀,站在自家的哨楼上,看着脸sè如土的村民,再看看身后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老弱fù孺,大声吼道:“乡亲们,只有一百多个méng狗子,我们比他们人多,不用怕,我们死死地守着围墙,不能让他们闯进来,记住罗,你们的娃娃婆娘都在你们身后,你们守不住,他们就死定了。”

蒋丰的一翻话jī起了村民的斗志,回望一眼院子里惊慌失踪,簌簌发抖的亲人,一股热血瞬间便涌上了脑袋,“杀光méng狗子!”几百个青壮齐声吼叫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屠村之危



蒋家老宅在村子里鹤立鸡群,雪白的围墙,高耸的哨楼,鲜红的飞檐,青碧色的瓦片,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百余名蒙骑一冲进村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样的房子就代表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无数的漂亮女人,不用阿丘发令,所有人都顺着街道向着蒋家老宅涌来。

恰在此时,杀光蒙狗的呼喊声传来,喊声之中带着悲愤,但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想不到这里还能有组织的对蒙骑进行抵抗,阿丘一声唿哨,所有的蒙骑立刻勒停马匹,在百余步外停了下来。

两米余高的围墙算不上什么障碍,阿丘自忖自己快速冲过去后,一提马缰,凭着胯下战马的素质,便可以飞跃过去,问题是里面的是一些什么人?他需要搞清楚这一点。

围墙之后闪动的面孔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之色,那些晃动着的武器让阿丘不由失笑,锄头,羊叉,钎竿,甚至还有削尖的毛竹,这分明就是一群农夫聚集在围墙之后。

看清了虚实,阿丘一颗心立刻放回到了肚子中,听刚刚呐喊的声音,这里聚集了只怕有好几百人,但羊儿再多,又如何是一群老虎的对手呢?

“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这宅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就归他了!”阿丘扬刀大呼道。

听到百夫长的喊话,拉瓦族的骑兵们立刻便沸腾了起来。阿照更是一声呐喊,一马当先便冲了上去,奔跑之中,已是拉开了弓,一枚磨得极为锋利的骨箭搭上弓弦。嗖地一声便射了出去。

阿照的弓是猎弓,射出去的箭的箭头亦是用骨头磨制。只要应付得当,杀伤力并不大,即便手里没有盾牌。就是拿一个锅盖。也足以将这支箭拦下来,但围墙之后的这些村民那里有什么经验,眼见羽箭飞来,下意识地便向后一退,却忘了此时正站在桌子上,一脚踏空,倒跌下去,箭倒没射着他,自己跌了一个头破血流。

拉瓦族的骑兵们纵马飞奔而来。羽箭如雨一般射来,这其中不乏有强弓铁箭,呼啸而来的箭雨立时开始给围墙里的人造成了伤亡。蒙骑并没有急于飞越围墙,而是纵马向前,射出一箭之后,立即拨发奔向一边,让身后的人补充上来,一轮轮的箭雨掠过围墙,将墙后的村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十几名蒙骑跃下马来,挥舞着马刀。片刻功夫便斩断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树,在箭雨的掩护之下,抬着便撞向紧闭的大门,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响声都如同撞击在众人的心上,厚实的大门开始摇晃,灰尘簌簌落下。几根抵着大门的木桩在每一声巨响之后,都向后退缩几寸。

一个老人从院子里的人群之中奔跑了出去,两手抱住杠子,死死地撑住,咚的一声响,老人身体一震,嘴里立刻喷出了鲜血,又有数人奔了上去,撑住抵门杠。

越来越多的老人,fù女奔了过去,顶着木杠,更多的涌到门口,用他们的瘦弱的肩膀,顶住摇摇欲坠的大门。

每一次撞击,最靠近大门的人便如同被一柄重锤敲在胸口,嘴里喷出鲜血,将大门染红,但身体却被后面的人紧紧顶住,根本后退不得,挨得数下,早已奄奄一息。

院子里老弱女孺的行动让围墙这后不赶探头的汉子们红了眼睛,一个人狂呼着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丫叉狠狠地投向奔驰而来的骑兵,更多的人呐喊着,迎着箭雨投出削尖的竹矛,有蒙骑惨叫着坠下马来,虽然未死,却也受伤不轻。…,

蒋旭手里捏着一块浑圆的鹅卵石,圆睁着双目,从围墙之后探出头来,怒喝一声,抡圆了右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石头砸了出去,石头不大,但蒋旭的力气却极其吓人,石头发出咆的一声响,正中迎面奔来的一匹战马的马头,那马惨嘶一声,仆地便倒,那石头竟是将它的颅骨生生击碎,马上的骑兵顿时被摔下马来,跌了一个七荤八素,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一柄羊叉飞来,将他生生地钉在地上。这是今天第一个阵亡的蒙骑。

村里的汉子们不顾生死地探头反击,立时给对面的蒙骑抓住了机会,数十支利箭飞来,十数名不及躲避的汉子惨叫着跌回到院子里,有的命中要害,当场便死去,更多的却是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一时之间,却是再也不能厮杀了。

也幸得来袭的拉瓦族极穷,士兵们大都没有强弓铁箭,否则伤害会更大。

阿照冲了上去,箭筒里的箭已经射光了,他挥舞着随身携带的麻绳绳套,纵马向前,觑准时机,单臂一扬,绳套飞起,准确地套中一个刚刚探出头来准备投掷竹矛的汉子,猛地勒紧,打马侧向奔驰,墙后的汉子当即被大力扯了出来,身子凌空飞行。人尚在半空,勒在脖子上的绳套收紧,格格数声,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已是毙命。

蒋丰隐身在一种哨楼之上,手里的铁弓缓缓拉开,瞄准着对面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可惜床弩这等物事,朝廷严禁民间拥有,否则在自己这院子的哨楼之上装上几具床弩,这百多蒙兵却是不俱。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蒋丰自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动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如果能一举扑杀这名首领,或许村子里可可躲过这一劫,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逃进山去。

他手里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张铁弓。

慢慢地瞄准,对方的那个首领先前还注意着前面的两个哨楼,但开战这么长时间,两个哨楼始终没有反击,让他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注意力转到了正面的围墙争斗上。

就是现在,蒋丰在心里呐喊了一声,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直奔蒙骑的那名首领。

阿丘的确没有想到那两个空有其表的哨楼之上还有人隐藏着,但他能做到百夫长的位置,自然是有一份本领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铁弓的脆鸣声,眼角瞥见一抹黑影飞来,间不容发之间,他猛地伏倒在马上,闪电般飞来的羽箭擦着头皮射过,带走了他包头的头巾,脑袋正中间,被箭头带出一条血槽,直起身来时,鲜血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大叫一声,阿丘闪电般地拉开弓弦,向着哨楼的方向还了一箭,一箭射出,纵马向前,又射出了第二箭。

蒋丰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手还能躲开,更没有想到对手的还击来得这样迅速,刚刚躲过第一箭,第二箭却是接锺而至,闪避不及,这一箭正中右肩,百夫长阿丘可是强弓硬箭,这一箭几乎射了一个通透,蒋丰大叫一声,仰天倒在哨楼之上。

听到爷爷的惨呼,蒋旭大惊,猛跑过去,三两下攀上哨楼,看着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蒋丰,“爷爷!”

蒋丰勉力撑起身子,“你来干什么,下去,下去,杀敌!”

蒋旭红了眼睛,“爷爷,我给你报仇!”伸手抢了蒋丰手里的横刀,一跃便跳下了哨楼,奔上了围墙。…,

阿丘吃了这一箭,却也是红了眼睛,竟然被一群农夫给弄伤了,麾下兄弟此时也死了十好几个,居然连一个院子都没有打下来,猛地一踢战马,狂奔向前,临近围墙时,人已是站在了马鞍之上,猛地一踏战马,飞身而起,向着围墙之上跃来。

半空之中,立刻有几柄竹矛刺了过来,狂吼一声,马刀横扫,竹矛纷纷断裂,阿丘已是跳进了围墙,落在墙后的桌子上,身子屈膝半蹲,刀刀横扫,附近的几个村民肚破肠流,倒毙在地。“给我屠了这个村子!”阿丘戟指着大院里的密密麻麻的村民,吼道。

这段围墙旋即被打开了缺口,又有数名蒙兵跳了过来,围在百夫长阿丘的周围。看到蒙军杀进了院子,村民不由大惊失色,更加慌乱起来,立刻便又有数处地方被蒙军突了进来。不到半柱香功夫,除了蒋旭那一块,已是全都失守。

一名蒙兵运气极端地不好,他跳进来的地方恰好便是蒋旭的所在,身子还在空中,蒋旭已是狂吼着一刀劈了下去,竟是将那蒙兵凌空砍成了两截,血水,内脏淋了蒋旭一身,蒋旭虎吼一声,返身又杀了回来,逼向阿丘那一段地方。

哨楼之上,蒋丰痛苦地闭上眼睛,蒙兵突破了围墙,单凭蒋旭一人,根本是无法抵挡的,村子终是难逃一劫。院子里,挤得密密的村民们惊恐地大叫着,拼命地痛向内堂,但内堂里也早已挤满了人。不断有蒙兵跳过了围墙,在阿丘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十名蒙骑,形成了一个军阵,雪亮的马允辉舞,每一次整齐的劈杀,都有十数名村民倒在血泊之中。

蒋丰老泪长流,单手提着铁弓,勉力站了起来,拼吧,能杀一个,也就够本了。

村子外又响起了急骤了马蹄声,蒋丰回头看去,近百骑骑兵踏着雾渡河厚厚的冰面,正在向这里急奔,蒙军还有援军吗?罢了,即便是这里的百多人,雾渡河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来了援兵。

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向哨楼下走来。

村外的骑兵来得极快,特别是打头的一匹黑马,犹如黑色闪电,犯奔而来,临近院墙,黑马长嘶一声,一跃而起,竟然是轻轻松松跳过了院墙,正好落在蒙兵人群之中,惨叫之声连连响起,那匹黑马四蹄之下,也不知撞倒了几个蒙兵。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黑骑之上的青年人咧嘴大笑,手中光芒闪动,靠近他身边的几名蒙骑已是身首异处。!。

第一百五十章:以血练手

燕小乙出现在围墙之上,郝仁也站了上来,在他们的身后,三十几名鹰嘴岩老人们手执着弓箭,出现在围墙之上,利箭带着死亡的呼啸声,划破严冬的酷寒,将一个个méng骑射死在院落之中。

援兵从天而降,整个村子里的百姓绝处逢生,都是欢声大呼起来,蒋旭号叫着,挥舞着横刀左砍右劈,刚刚的一番苦战之中,即便勇武如他,身上也挨了几刀,所幸他皮糙肉厚,倒也只是一些皮外伤。有了外援的村民们鼓起勇气,锄头羊叉钎担此起彼落,将méng军杀得步步倒退。

阿丘迅即地判断出最大的威胁来自后方围墙之上的这批后来者,对方训练有素,箭法奇准,显然不是一般的队伍。“杀回去,杀出去!”阿丘嚎叫着,挥舞着马刀,返身杀了回来。

云昭冷冷一笑,策马避过疯虎一般冲过来的阿丘,伸手对围墙之上的燕小乙等人做了一个手势,燕小乙会意地点点头,一声啕哨,三十几名老匪当即撤下了围墙。

阿丘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敌人占据着有利地形,如果死守不退,自己只怕要死伤绝大部分的手下才有可能抢出去,但现在,对手却轻易地让开了道路,外面肯定有异样,但此时的他已是顾不得了,即使外面有陷阱,但与现在的处境比起来,也不会坏到那里去。现在完全是被动挨打,抢出去。也许还有机会抢到一战马,然后逃出生天。

“杀出去!”他嘶声吼道,现在,他已经基本明白,眼下的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必定就是这一段时间不间断地突袭友军的那支神秘部队。

云昭看着阿丘。鼻子里发出冷哼,反手将易水寒插回刀鞘。抽出破军,拉弓上弦,嗖嗖嗖连珠箭发。抢上围墙去的那些méng军一个个惨叫着掉下围墙。以阿丘为首,十数人每个人都是tuǐ上中了一箭,而这十数人,却是这批méng军之中最为勇武的一批人。

阿丘跌出院墙外,马刀拄在地上,抬头看向前方,在他的前面,刚刚退回去的那几十名箭手已经占据了两边的有利地形,寒光闪闪地利箭遥遥对准了他们。而在他们的正前方。数排整整齐齐的队伍手执着马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院墙内不停地还有méng军翻墙而出,大约还剩五十余人。除了二三十个人还算完好,没有带伤之外,其它的都是个个挂彩。特别是以自己为首的十数人,大tuǐ上中了一箭,一身战力十停之中已是去了七八成。

这仗没得打了!

阿丘双手捧着马刀,使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阿丘听父辈说过。大越这个庞大帝国自诩礼仪之邦,在战争之中,一般只要投降,就不会再遭受杀身之祸,只要活下来,以后便会有机会逃出去。

看到刚刚还凶神恶煞地对手突然之间大喊投降,雾渡河的村民们都有些发méng,策马顺着大开的大门之中走出来的云昭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对面,燕小乙等人也是放声大笑。

“屠虎,屠熊,看你们的了!”云昭吼道。

屠虎屠熊两个横着跟竖着几乎一般宽的大汉跨步而也,手中马刀高举,狞笑道:“前进,杀光他们!”

两人踏步向前,在他们的身后,是近百名家破人亡被云昭等人救回来的安庆周边的青壮,看着méng军,这群人的眼睛都红了,听到屠虎屠熊的命令,都是狂吼着:“杀光他们!”列队大踏步而上。…,

阿丘惊呆了,不是说大越是礼仪之邦么,不是说他们不杀降兵么,怎么这群人根本不理睬这个碴儿。

“我们投降了,我们投降了,我们愿意成为你们的奴隶。”阿丘大喊道。

“杀!”回答他们的是整齐的喊杀声。

绝望的阿丘举起了马刀,“弟兄们,和他们拼了!”瘸着一条tuǐ,一拐一拐地迎了上去。

云昭骑在乌云踏雪之上,冷冷地注视着场间的搏杀,眼皮都没有跳动一下,燕小乙和郝仁两人在另一侧,弓在手上,箭在弓上,但两人也没有动,只是脸上肌肉不是抽搐一下,每抽搐一下,那都是一名新手受了伤或者倒地而亡。

哨楼上的蒋丰两手扒着栏杆,震惊地看着场中的格斗,他早年当过兵,而且还是一名低级军官,当然看得出来,在外面没有动手的那批后来者都是杀人的积年老手,而现在正在场中格斗与méng人死拼的则是一些看起来虽然训练有素,但实则还是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菜鸟,与自己村子里的那些青壮比起来,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悍不畏死。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挥舞着马刀,只是将méng军打散,其实并没有对他们造成杀伤,而是放任这些méng军与身后的那些新兵蛋子们去搏杀。

他们在拿méng军练手。蒋丰突然明白过来。那个骑着大黑马的年青人明显便是这伙的头领,看着那个年纪比自己孙儿大不了多少的年青人脸sè沉静,似乎眼前的搏杀与他无关一般,蒋丰不由大是感叹,即便是自己,易地而处,恐怕也没有这个决心去做这件事情,以那伙人的实力,想要杀死这群méng人,是易如反掌,但他们却在用敌人的临死顽抗来磨练新兵,哪怕为此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假以时日,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肩上剧痛阵阵传来,先前只道死亡在即,根本不觉得痛,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一把老骨头终于撑不住了,慢慢地盘膝坐在哨楼之上,一手按住肩上伤口,两只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盯着下面的搏杀。

没有比这更好的练兵机会了!云昭盯着场中的搏杀,对手不多,而且大都身上有伤,几个最为抢眼的,已经被自己抢前一步射伤,人数上占着优势,心理上占着优势,此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这样的机会不是每次都能撞上的。

垂在一侧的手紧紧地握着易水寒,手上青筋毕lù,每一个兄弟受伤倒下,云昭的心都痛得抽搐一下,但脸上却仍是丝毫不动声sè,这样的场景,如果还不能获得胜利而让自己活下来的话,那么,在以后的征战中,还是会死去,此时心软,去帮他们轻易获胜,那是在害他们,他们以后还是会死去的。

只有让他们自己去体会,体验,自己在生死搏杀之中获得经验,那才是最好的。队列已经被冲散,一百多人绞杀在一起,仗着人数上,心理上,身体上的巨大优势,这群初上战场的菜鸟一步步地占据了优势,从开始的乱战,慢慢地变成了有组织的猎杀,从开始的孤军奋战,到最后的互相配合,随着对手的人数一个个减少,他们也愈发地娴熟起来。

阿丘绝望地单tuǐ跪在地上,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身边的士兵已经死绝,看着十数把明晃晃的马刀一齐砍将下来,他只来得及大叫了一声“阿娘”,便被砍成了十好几截,血水喷得满地都是。…,

一百多méng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内院外,场中再无一个活着的méng人,云昭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燕小乙郝仁脸上慢慢地lù出了笑容。

七十多个新兵,阵亡七人,伤了二十几个,此时伤者在同伴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边观战的三十余名马匪赶紧奔了过去,掏出金创药,为他们包扎裹伤。

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自己砍崩了刃的马刀,有些新兵再也忍不出,奔到了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屠虎屠熊大笑着,“吐吧,吐吧,吐过这一回你就会习惯了,以后再杀起来méng人来,你就会觉得跟杀个小鸡没什么两样。”

“屠虎屠熊,干得不错,这些家伙,你们只操练了短短的上十天,便有这个成果,很了不起!”云昭冲着屠虎屠熊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门板一样的汉子呵呵笑着:“老大可别夸我们,今天这样的战事,难得一遇,即便这样,我们还死了七个,伤了二十好几,老大再夸,我们的脸都没地儿搁了,不过这些家伙着实不错,再练上几个月,好好地打上几仗,就成老兵了。”

“我会找机会让他们再历练的。”云昭翻身下马,“老兵都是杀出来的。”

院内,蒋丰被扶了下来,裹好了伤,在两个汉子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云昭面前,蒋丰深深地鞠了一躬,“老汉雾渡河村长蒋丰,多谢好汉相救,敢问好汉们是从那里来的?”

看着眼前这个顶盔带甲的老汉,云昭将缰绳甩给一边的屠虎,伸出双手扶住蒋丰,“老爷子可别折杀我了,我们这一伙人也都是这安庆附近的人,méng人肆掠,烧杀抢掠,我等这些劫后余生之人便聚集在一起奋起反抗,今天我们来晚了,村子里死了不少人,真正对不起!”

蒋丰微微一笑,眼前这个年青人说话不尽不实,安庆附近的确遭到了劫掠,但这伙人一看就不是附近的,附近那有他们这样装备精良的农民,而且他们的气质,特别是最先出现的那几十个人,一看就是精锐之极的战士,不过对方是救命恩人,既然不愿吐实,他也不好多问。

看着对方的神sè,云昭也知道对方看出了些门道。

“壮士救了我雾渡河一村数千人,老汉感jī莫名,请,请,老汉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恭敬不如从命,我等也正饿了,那就多谢老村长了!”云昭笑着抱拳一揖。!。

第一百五十一章:壮大



夜深人静,白天宛如修罗场的雾渡河村已经基本陷入了平静,战死的村民都以极快的速度被安葬,老村长已经晓喻所有村民,蒙人一定会再来的,这一拨如果不回去,下一拨很快便会再次寻上门来,雾渡河这片乡土是呆不下去了,准备收拾东西逃命吧。死者已矣,活着的却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村民们强压着满心的悲愤,默默地打点着行装,偶尔会有几声嚎哭起传来,那是白天有人战死的家庭。这年代,家中顶梁柱的死亡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一清二楚。

云昭坐在方桌边,在他的上首,是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青白的雾渡河村老太爷,蒋丰。他的孙子蒋旭此时正坐在屋角,把玩着一柄缴获得蒙人马刀。

“云兄弟,你实话实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蒋丰看着云昭,一字一顿地问道。

云昭微微一笑,“老太爷,云昭就是一个杀蒙狗子的,如果您非得知道我的底细的话,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是马匪,一个被蒙人杀光了族人,烧毁了村子,无家可归,满腹仇恨的马匪。”

“马匪?”蒋丰的眼角收缩。

“不错,鹰嘴岩马匪!”云昭坦然道。

哗拉一声,蒋丰两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蒋丰脸色潮红,瞪圆了眼睛,看着云昭,屋角的蒋旭看到爷爷激动的模样,忽地一下冲上来,手里的马刀指着云昭,怒目瞪视着对方。

“鹰嘴岩?你说你是鹰嘴岩的马匪?”蒋丰嘴唇哆嗦着。

看到对方的模样,云昭也是站了起来,“老太爷也知道鹰嘴岩马匪?”

蒋丰慢慢地坐下来。“我怎么能不知道鹰嘴岩马匪,我岂会不知道鹰嘴岩马匪。沈将军。他还好么?”

沈将军?云昭先是一楞神,接着便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老当家沈风。

“您认识沈老当家的?”云昭惊问道。

蒋丰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拍拍蒋旭。“旭儿,去一边玩去。”

“您怎么会认识我们老当家的?”云昭追问道。

蒋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二十年前,我也在卢城啊!那件案子。可谓是惊天动地。沈将军率部反出卢城的那一天,我正在城门担任值守,那时,我还是大楚的一名校尉呢!”

云昭顿时想起沈风曾对他说过,当年若不是军中的一些朋友仗义相助,他是绝无可能逃出卢城的。其中便提到过出城之时,本应紧闭的城门却是敞开。让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这道本应是他们最大障碍的城门,沈风没有说是谁放走了他们,但这位老人既然能说出当年之事,那便绝对差不了。

立席而起,云昭单膝下跪,“云昭替老当家谢过老太爷当年相助之恩。”

蒋丰笑着扶起云昭,“当年为了此事,军中有血性的汉子那个不是义愤填膺,只是可惜,老头子当年有家有室,否则也随着沈将军们反出去了。现在沈将军怎么样?想来也是早已须发皆白了吧?”

云昭黯然垂下头来,“老当家的已经不在了?”

蒋丰一惊,“怎么会?沈将军比我还年轻几岁呢?”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云昭将沈风过世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了一遍,“老当家的顾全大局,舍生忘死,单身入卢城边军报信,却被司马瑞那个狗贼杀了,云昭总有一天,会将这个王八蛋逮住,剖腹挖心,祭奠老当家的。”云昭咬得牙齿格格作响。…,

蒋丰低头垂泪,“想不到过去了二十年,沈将军还是死在这些王八蛋手中。”

两人唏嘘半晌,蒋丰抹抹眼泪,看着云昭,“鹰嘴岩这些年来威震大漠,我虽僻居乡野,远离大漠,却也是偶有耳闻,沈老将军既已故去,你们这些人?”

云昭苦笑:“我们中了敌人的诡计,数千弟兄连番拼杀,一路摆脱蒙人的追踪,逃到巴颜喀拉山之后,便只剩下了这些弟兄,如今在山中找了一个隐秘的所在,休养生息,这些日子发现蒙狗子出来劫掠,每一拨的人数都不多,便盯上了他们,这一段时间,加上今天,我们已经截少了数百蒙狗。”

“只有这点人手了啊?”蒋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失,“那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

云昭捏着拳头,“休养生息,招兵买马,积聚力量,然后再去打蒙狗子,总之,我们与蒙人是不死不休,只要我们还有一人活着,便会与他们干到底。”

蒋丰点点头,“想法很不错,可是你们必竟势单力孤,蒙人大举入侵,你们这一点人手,杯水车薪,根本无助于大局啊。”

云昭想了想,看着蒋老太爷,“我有一个想法,老太爷既然不是外人,我便说给您听听,也帮我参详参详。”

“你说!”蒋丰点点头。

“我准备积蓄一定的力量之后,便带着这些弟兄去安庆投军,正如您所说,现在的我们的确力量太弱,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抵抗蒙人,恐怕还得靠大越朝廷,也只有靠着大越这棵大树,我们才有报仇的机会。”

“投军?”蒋丰有些震惊于眼前的这个小马匪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鹰嘴岩马匪可是与朝廷势不两立的。”

“我知道。”云昭点点头,“但此一时也彼一时,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蒙狗子。安庆城的岳铭将军看来亦是一个忠义之人,我们去投他,此时正在危难之中的他应会会接纳我们。”

“你不怕过了这一阵子,朝廷之中再来秋后算帐,到了那时候,你恐怕连跑都没有机会。”蒋丰叹息道:“大越朝廷,大越军队,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所以我要有一定的力量。”云昭站了起来:“当我拥有一定的力量,在现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有些人便想算计我,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而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时间足够长,我相信,将来没有人能动我,谁敢动我,我就让他们悔不当初!”啪的一声,云昭重重地一掌击在桌上。

屋角里,已经昏昏欲睡的蒋旭被云昭这一掌惊得跳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桌边的两人。

“老太爷,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云昭手中拥有上万甚至数万铁骑的时候,那些什么大越的权贵,他们还敢动我吗?恐怕便是大越的皇帝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吧?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有人将司马瑞那个王八蛋的人头送到我的面前来。”云昭杀气腾腾地道:“如果是太平年间,我的确没有这个机会,但现在天下大乱,蒙人入侵,朝廷却又虚弱无比,到了现在,还无力应对,潭州拥兵数万,却龟缩不出,这些酒囊饭袋,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不过正好,他们无能,我便能召到无数的血勇之士,只消我拥有了一支像鹰嘴岩马匪那般强悍的队伍,要报仇便轻而易举。”…,

蒋丰震惊地看着杀气腾腾的云昭,不得不承认,云昭所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从现在的一无所有,要达到云昭所说的那种势力,这其中恐怕会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其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但蒋丰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蒙人入侵给云昭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把握得当,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昭,我这雾渡河村的数百儿郎你可还看得如眼?”蒋丰在心中反复掂量半晌,终于开口道。

“老太爷,您这是?”云昭问道。

蒋丰叹了一口气:“乱世将临,蒙族养精蓄锐数十年,而我大越却是歌舞升平数十年,现在,又是内耗不止,这场战争只怕不是三五年便能打得下来的,眼下这局势你也看到了,这地方是住不得了,我这村子里数千丁口失去了土地,如何生存?我出自军中,自然知道,乱世之中,拳头最硬。只要有足够硬的拳头,便能活得滋润,活得逍遥。如果你愿意,我这村子里尚有三百精壮儿郎,尽数投到你的麾下。也许他们跟着你,能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云昭又惊又喜,白天的战斗他亲眼目睹了雾渡河村的这些村民与蒙人的搏斗,与一般的老百姓比起来,雾渡河村子的这些村民却是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而这,显然与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有关。如果能得到这三百余精壮,自己实力便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老太爷,不瞒你说,我还真需要他们。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手头就这点人马,实在是力量薄弱,有了这三百精壮,再加以训练,再碰上人数相当的蒙骑,我们也有一搏之力。只是老太爷,您这样帮我,我,我怎样才能报答您呢?”云昭直言不讳地问道。

“旭儿,你过来!”蒋丰冲着屋角的蒋旭招招手。

“爷爷,什么事?”蒋旭走了过来,挨着蒋丰站好。

“我只有这个孙儿,脑袋瓜子却不灵光,蠢得很!”蒋丰叹气道,一边的蒋旭嘿嘿地笑了起来。“但他却勇武过人,当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我老了,今天又受了不轻的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有一天,你能成大器的话,那么答应我,帮着他光大我蒋氏门楣。”

云昭重重地点点头,“请老太爷放心,我一定能让您达成心愿。”!。

第一百五十二章:基地

谷中多了雾渡村数千男女老幼,立时便热闹了起来,虽然舍不得雾渡河那里肥沃的土地,以及祖辈辛苦积累下来的家业,但想起méng人即将到来的残酷报复,所有的村民还是不得不含着眼泪离开家乡,这条被云昭等人称为葫芦谷的山谷长数十里,最窄处仅数百米,最宽处却达二里。

进口狭窄,然后逐渐变宽,向内走了十数里之后,整个谷地又陡地向内收拢,陡峭的山峰悬崖向谷内突出,在这里,谷地只有一个不到百米的口子,越过这段长约里许通道,谷地再一次开阔起来。如果站得足够高的话,你便会发现,这个山谷酷似一个巨大的葫芦。

葫芦谷隐藏在巴颜喀拉山脉之中,极为隐秘,当初云昭等一行人遁入巴颜喀拉山之后,意外地发现这个在隐秘xìng不逊于鹰嘴岩,易守难攻的天然谷地之后,都是大喜过望。与鹰嘴岩比起来,葫芦谷更大,这里面即便住上几万人,也是绰绰有余。

云昭陪着蒋丰在谷内巡视,那一箭给蒋丰造成的伤害不小,利箭在他的肩部造成了贯穿伤,如果是年轻汉子,倒也还抗得住,但蒋丰毕竟年纪大了,大量的失血让他虚弱不堪,云昭找了一匹最为温顺的马匹,由蒋旭牵着,一行人仔细地戡察着葫芦谷的地形。

蒋丰早年是大越正规军中的校尉军官,如果他当年不是灰心丧气。坚持解甲归田,而是坚持在军中厮混,那到现在,怎么也能混个将军当当了。他在军事之上的素养自然不是云昭等人所能比似的。

“这是一个好地方!”蒋丰喜形于sè,“在巴颜喀拉山脚下住了半辈子。我竟然还不知道,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好去处。云昭。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昭眉开眼笔地道:“这完全是运气,当初我们逃进山中,对于巴颜喀拉山我们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这里。”

“当真是天意啊!”蒋丰叹道:“这样一个好地方,即可蓄兵,亦可养民,整个谷地算起来,怕不有百里方圆吧?”

“差不多!”云昭点点头,“这处谷地长有数十里,最宽处约有两里许,整个算下来,差不多有百里方圆。”

“这里可以作为一个永久的基地。”蒋丰高兴地道:“将这谷里的树木砍尽。便可开出不少的良田,你瞧瞧,这里的土地多么肥沃,就算只将种子撒下去,秋后只怕也不有错的收成,更何况,我们现在这里可不缺伺候庄稼的好手。”

“老太爷说得不错,粮食是根本,我们总不能老是去抢,如果能自己解决一部分粮食。方是长久之计,今后,这里的人口会愈来愈多的。”云昭信心满满地道。

“如果只有一两万人,这个谷地里出产的粮食尽可自给自足,但如果人数再多,就不行了。”蒋丰笑道:“还得另避路子,多方面想办法才行。”

对于这些,云昭却是两眼一抹黑,“老太爷有什么办法?现在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未雨绸谬,总是早作打算的好。”

“你这个想法好。”蒋丰赞赏地道:“将什么事情都考虑在前头,事到临头,自然就不会手忙脚乱,云昭,其实巴颜喀拉山中,遍地是宝,只要用心,自然就能找到财路。”

“还请老太爷指点。”云昭诚心实意地道。…,

“其它的先不说,巴颜喀拉最多,也最容易得手的便是药材,各种药材。”蒋丰笑道:“这些药材遍布巴颜喀拉山中,如果将他们采摘回来,稍加炮制,运输出去,便能换得大笔的银钱,云昭,这个乱世之中,战争只怕会是家常便饭,那么对于药材的需求将会极大,利润也会极高,所以,这是一条生材的路子。”

“老太爷好注意!”云昭抚掌笑道:“等到春暖花开,我们就可以组织人手,进山采摘,嗯,我们甚至可以在谷中开辟一部分坡地,专门来种制药材。”

蒋丰笑道:“种植药材可是一门技术活儿,我们现在手里可没有这方面的行家,而且,药材如果能稍加炮制一下再卖,利润会更高,只可惜,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手。”

云昭心中想起一人,“这您不用担心,我有人手,等开春过后,我便将他弄来。”

“如果有这样的人选,自然是最好,不过这都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另一点。”

“老太爷指得是……”

“运输路线!外销的途径!”蒋丰转头看着云昭。“现在潭州被围困,即便有货,也无法通过潭州外销,安庆有一条小道穿过巴颜喀拉山,能够进入益州,但是这条道路被安庆驻军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这条道路也是安庆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如果通过这条道路,就无法避过安庆驻军的耳目。”

云昭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如果想要与外界联系,将将来这些东西送出去换来大笔银钱的话,这条道路就必须要控制在我们手中。”

蒋丰笑道:“对,当然,如果潭州能击退méng军的进攻,逼迫méng军后撤,那我们亦可以通过潭州外销,潭州地方大,想要躲过他们的耳目就容易多了。”

云昭摇摇头,“老太爷,这恐怕不太可能,看méng军的架式,只怕是要拿下潭州的,现在潭州地面,méng军已经调集了塔塔儿部,扎儿赤兀惕部,大帐兵等méng族精锐舍计近十万大军,这种季节,如此大规模地行动,可以看出,对方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潭州,潭州能坚守到什么时候难说?一旦潭州失守,安庆便成了这方园数万里之中,大越唯一控制的城池,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条呼吸通道。所以,这条道路一定要掌控在我们手中。”

“可是岳铭是极其看重这条生命线的,你如何能拿下来并将其控制在手中?”蒋丰不解地道。

云昭笑了笑,“老太爷,现在安庆城下聚集了数万méng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肯定是要拿下安庆,如果méng族将领不蠢的话,便一定会首先进攻这里,经过这几个月的大雪封山,安庆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很难再抵抗住méng军的强势进攻,所以,这便是我们的机会,老太爷,葫芦谷里的这些基本的建设以及零零总总的东西,我想请您来负责打理,我要集中精力来训练部队,我们人数不多,只能走精兵路线。我需要在我们出击的时候,他们已经脱胎换骨。”

现在葫芦谷中数千人中,主要是雾渡河村村民为主,蒋丰在他们中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一言九鼎的威信,让他来主持谷中的日常事宜,正是最佳人选。

“你放心地去练兵,这些日常琐事交给我来做!”蒋丰笑道:“我虽然老了,扛不动刀,拉不开弓,但脑子却还活络。”…,

“只是老太爷的伤势?”云昭担心地问道。

“要不了命的!”蒋丰抚mō了一下伤处,“tǐngtǐng也就过去了。”

两人策马漫步,边走边谈。

“虽然葫芦谷地方隐秘,易守难攻,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谷口要设立堡塞,两边山峰之上要设立哨兵,谷口之处,不妨多做一些陷阱以及伪装来掩护谷内的安全。”蒋丰道:“我们现在经过的这里,如果将来有实力的话,可以筑一道城墙,外面筑兵,内里则居住百姓,以及其它一些重要的东西,这个葫芦谷的大肚子里,可是能藏不少好东西,只要卡死这里,敌人便是成千上万,也难以攻破这里。”

“您说得对,现在我们没钱没物,只能暂时修一些简易的防护,一步一步来吧!”云昭笑道。

葫芦谷前部,已经被开辟成了军营,校场,有了雾渡河村民壮的加入,云昭的部队已经有了五百余人,更让云昭欣喜的是,这五百人除了先前的三十多名马匪,其它的人也都至少进过了一场战役,都见过血,有了这样的一次经历,对于他们今后的帮助将是极大的。

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所积累下的经验,比起教官们平时的千叮咛万嘱咐更回有效。

葫芦谷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热闹了起来,这群失去了家的人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整个谷地里都是劳作的百姓,积雪被铲除,lù出下面黑sè的泥土,谷里几乎所有的树木都被砍掉,用来搭建房屋,在蒋丰的指挥下,整个谷地被规划的井井有条,生活区,耕作区,道路只用了短

短的不到十天时间,便有了一个雏形。

而在外面的军事区,五百人的部队分成了几批,在屠虎屠熊,郝仁的带领下正在进行着训练,屠氏兄弟练步兵,而郝仁则从士兵之中找出了一百余个会骑马,有一定骑术基础的,训练他们马上的作战技巧,现在不指望他们能在马上开弓射箭,但至少要保证他们骑在马上可以挥刀砍人。

葫芦谷里现在物资充足,云昭率部下抢了一批,但大头却还是雾渡河村村民带来的,几千人的村子,竟然窖藏了超过几十万斤的粮食,让云昭惊喜不已,这些存粮足以让他们度过最为艰难的日子。

燕小乙带着几个士兵去了安庆附近,打探那里的情报,而云昭,也在等待着从燕小乙那里传来的消息。(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五十三章:砺兵秣马(上)

除开原先的一批老兄弟,新近加入的人中,马术稍好一些还不到一百人,但云昭已经感到很不错了,平常的农夫,能把马骑得不错的已经很少,更惶论能在马上作战了。几十个老兄弟一人分了几个,言传身教,力争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控马自如。

为了防止这些新人在疾奔的马上掉下来,郝仁想了一个笨办法,那就是将他们的两条腿都绑死在马腹上,这样,无论怎么颠,都不至于摔下马来,从疾奔的战马上摔下来,断胳膊断腿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现在云昭手中拢共就只有这百来十号能称之为骑兵的人,可不敢轻易地让他们无谓的受伤。

铲除积雪,辟开的校场一边,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树枝插在地上,每隔上十米左右便有一支,上面用白灰划着一道道的印记,骑兵们要在一百米的急速冲刺之中,挥舞马刀,按照要求顺着这些印记将树杆一截截地砍断。在校场的尽头,百余骑兵两条腿被绑在马上,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提着马刀,正在作着最后的准备。

云昭站在校场的尽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训练,从卢州至潭州,这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绝大部分都是草原,在这种地形地貌之下,作战中占据优势的仍然是机动力极强的骑兵,这些天来,自己一共抢了数百匹战马,加上以前弄到的,葫芦谷中的战马足足有七八百匹,但能够驾驭他们的却只有这百多人,七八百匹马每日的消耗不在少数,可以说非常惊人,但大多数战马却被白白闲置,起不了任何作用。迫不得已之下,云昭下令从这些战马之中选出四百匹以备训练和作战之用。其余的战马。便只喂食草料,不再喂粮,这些吃不到粮食的战马将很快掉膘,不能再参与作战。勉强可当骡马使用而已了。

等有了足够的人手,再将他们好好地伺弄好。到时候。看看还有多少能用,反正蒙人那里战马多,实在不够了。便又想法去抢呗。

一名骑兵开始摧马前进。速度越来越快,当抵达第一根树干之时,已经基本加到了最快速度,扬刀,劈下,唰地一声。自白色的印记之处,树干被一刀两断。战马仍在加速。第二根,第三根,到第四根的时候,骑兵挥动马刀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战马的速度,战马风一般地自树干处掠过,一刀下去,却是砍了一个空,一刀失手,那名骑兵显然有些慌乱,连着又是两根砍空,直到第七根的时候,终于才又得手。

云昭摇摇头,这名骑兵显然对控马还不是很熟练,不能做到随心所欲,与战马的配合也很生疏,战场之上,战马应当与主人心意相通,轻微地一个动作,战马就能明白主人的意思,要快则快,要慢则慢。

第一名骑兵勒马返回,第二人又开始加速,这一个稍微好一些,十根树干砍断了八根。

越往后,骑兵的素质显然也要更好一些,但难度却也相应的加大,此时,高高的树干因为被前面的骑兵砍过之后,已经要低于骑兵骑在马上的高度,骑手需要弯腰挥刀,才能砍断树干,很显然,郝仁在排列次序的时候,对骑兵的个人能力便有了充分的了解。

十几人过后,树杆已经过低,不能再用,早已准备好的老兄弟们提着一捆竿子,一根一根地插好,下一轮士兵旋即开始。…,

已经很不错了!云昭看着这些不久之前还是一些农夫的家伙,如今已能像模像样的在马上劈砍,嘴角不由露出笑容,三十几个老兄弟,一个带两三个徒弟,应当很快就能让他们成长起来,想当初,自己初上鹰嘴岩的时候,可也是被练得够呛。

“杀,杀,杀!”另一头传来整齐的吼叫声,转过身,踱到另一侧,屠虎屠熊两弟兄正在操练步兵,每人手中拿着一柄马刀,紧密地排列在一起,每一排之间相隔着三米的间距,随着屠虎屠熊的口号声,向前奔跑,然后突然挥刀,整齐地劈下,收刀,高举,向前奔跑,再一次劈下。

奔得数十米,劈了十数刀,出发之前整齐的队列已经变成了蚯蚓一般弯曲,屠氏兄弟不满意地吕声喝斥着队列停下来,重新整顿队伍。

这群人的第一排正中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让云昭很是意外,那是蒋旭,这个大家伙功夫很不错的,一身蛮力更是让人惊心,在整个葫芦谷中,单纯论力气,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但此时,这个家伙居然也老老实实地站在队列中,大声呐喊着练着劈杀。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显然这点训练量让他浑不在意。

队伍停了下来,开始排列阵形,蒋旭却仍是笑着向前跨出几步,大吼一声,一刀劈下,又吼一声,又是一刀劈下。

“蒋旭,回列!”屠虎吼道。“不准乱了队形。”

蒋旭歪着脑袋瞧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管不顾,向前奔出数步,又是一刀劈下,场中的这数百人大都来自雾渡河村,看着蒋旭威风凛凛,每一刀劈下,都是虎虎生风,都是大声地喝起彩来,这些天,他们被屠虎练得够呛,每天都是排着整齐的队形,单调地练着踏步上前,一刀劈下,都已经腻味了,要不是看到屠虎屠熊两个门板一样壮实的身材,早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以前在村子里,老太爷也练兵,但从来没有这样枯燥过。

听到众人的鼓噪,蒋旭干劲更足,吼一声,一刀,再吼一声,又是一刀。

屠虎鼻子都气歪了,这要是在以前的鹰嘴岩,谁要是敢跟教官吱歪一句,立马便是板子伺候,但这个蒋旭身份有些特殊,而眼下手下这批人又大都是雾渡河的村民,否则他早就一棍子扫过去了。

“蒋旭,我是你们的队长,服从命令,退回队列。”屠虎厉声道。“否则军法无情。”

蒋旭停了下来,“你是我们的队长,那得打得过我才能做我的队长,否则,你这个队长让给我来做也罢。”

屠虎脸都气青了,“你是想考较我吗,好,来来来,让爷我教训教训你!”呛的一声,拔出了腰里的马刀,“来,让爷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看到屠虎摆出较量的架式,蒋旭立马兴奋起来,眼珠子都红了,虎吼一声,一个侧旋,一刀便劈了过去。

一边的云昭正想瞧瞧屠虎会怎样应付这样的局面,不成想两个家伙竟然说打就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蒋旭脑子不灵光,但一身功夫却是实打实的,兼之蛮力过人,真要打,屠虎绝然不是对手。

这个屠虎,很明显,今天是蒋旭被人挑唆着来找他的麻烦,否则以蒋旭的脑袋瓜子,那里会这么干,只会傻乎乎地跟着练习。当下大步走了过去。

呛的一声,屠虎与蒋旭两柄刀重重地对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屠虎手臂发麻,连连倒退几步,马刀的刃口之上,被劈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家伙好大的蛮劲,不等他回过神来,蒋旭已是疯虎般地扑了过来,唰唰唰一刀紧似一刀,将屠虎逼得左躲右闪。…,

“别躲,别躲,吃我一刀!”蒋旭越打越兴奋。旁边的士兵也是大声地哄笑起来,屠虎紧咬着嘴唇,如果自己不敢正面迎战,只怕以后就再也无法带这些士兵了,一横心,两手握刀,大吼着冲了上去,呛的一声响,两刀相撞,格的一声,屠虎手里的刀已是断成两截,整个人也被震得向后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队长输了!”有人大笑起来。

蒋旭得意地跨前一步,马刀前伸,想将刀架在屠虎的脖子上,逼他认输,刀刚刚挥出,屠虎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正是云昭。

蒋旭收回刀,嘿嘿地傻笑起来,“老大,他输了,我要当队长。”

云昭脸色铁青,看着蒋旭,“不错啊,功夫很不错,来来来,我们两个打一场,你若连我也赢了,我就让你当这个队长,好不好?”对于蒋旭这样的傻大个,除了以力摄服,再无别的良方。

“不,我不和你打,爷爷说了,要我听你的话,不得有丝毫违拗!”蒋旭道。

“哦,听我的话?”云昭冷笑一声,凌厉的眼光扫过一群看热闹的士兵,鼓噪着的士兵立时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你是怕我打不过你吗?来来,你不是想当队长么,打赢了我,我就让你当队长,打不赢,你就休想当这个队长。”

“你说的?”蒋旭歪着脑袋。

“既然你叫我老大,他们都叫我老大,那我说话当然算数!”云昭手指着周围的人群,此时,那边的郝仁等人骑兵也围拢了过来。

“好,吃我一刀!”蒋旭挥刀便砍,刀带起风声,厉啸着向云昭砍下。

“小心!”屠虎屠熊郝仁都是大叫起来。

蒋旭刀刚举起,云昭脚下一蹬,整个身子已经抢了进来,单手在蒋旭肘关节上一托一扭,蒋旭痛呼一声,关节已经错位,云昭身子一矮,从他胁下钻过去,反身一脚踹在他的膝关节处,卟嗵一声,蒋旭偌大的个子已是矮了一截,跪倒在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砺兵秣马(下)

蒋旭还没有回过神来,已是被云昭闪电般地打翻,单膝跪倒在地,一手肘关切错位,瞬间便已失去了反抗能力,脚尖一挑,马刀从地上跳了起来,云昭一把握住刀柄,霍地劈下,此时,恰好蒋旭拼命地向后仰头看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刀堪堪停在蒋旭的鼻尖之上。

“你已经死了!”云昭看着蒋旭瞪得溜圆的眼睛,淡淡地道。当的一声,将刀扔在地上,“服了么?”

蒋旭连连点头,显然刚刚云昭的这一刀吓坏了他,脸都绿了。

“还想当队长不?”

头摇得像货郎鼓,“不想当,不想当。”

云昭冲屠虎示了一个眼色,屠虎会意地走上前来,伸手托住蒋旭的右手,喝道:“忍住了,别叫唤!”两手猛一用力,格的一声,蒋旭大叫一声,屈起手肘,屠虎却是已将他的肘关节接好了,看着疼得头上冒汗的蒋旭,屠虎哧的一笑,“跟老大较劲?自讨苦吃!”刚刚被蒋旭羞辱了一把,但想着这小子脑筋不灵光,老大又替自己出了气,心里的那点恼怒此时已经不翼而飞了。

云昭转过身,低喝道:“列队!”

乱糟糟的队伍瞬间站成整齐的一行一行,队伍里鸦雀无声。众人都是敬畏地看着前面铁青着面孔的云昭,特别是来自于雾渡河村的青壮,在他们眼中,蒋旭虽然不聪明,但打架却是一把好手,村子里寻常十几个大汉都近不得他身,但在云昭手下,他便像一个婴儿一般不堪一击,看着云昭的脸孔,众人都是又惊又怕,特别是几个私下挑唆蒋旭出头的汉子,此时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从你们踏入葫芦谷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农夫,而成为了一名军人了!”云昭冷冷地道:“军人最紧要的一点,就是服从命令,一声令下,前面是刀山也罢,是火海也好,都得义无顾地蹈过去,否则,军队与乌合之众又有什么区别。你们,现在只不过操练了几天,便吃不了苦,受不得累,就你们这个怂样儿,还想去打蒙狗子?趁早滚蛋,否则上了战场,只会被人轻轻松松地砍掉脑袋瓜子。”云昭厉声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相信蒋老太爷不会不对你们讲。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凡是受不了这份苦的,现在可以出列,你当不了军人,便仍然回去当农夫,去伺候庄稼吧!”

三百余人凝立不动。

候了片刻,没有一人出列,云昭点点头,“很好,总算还有羞耻之心,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既然这个时候你没有出列,那以后就得以军人来要求自己,这一次你们中的有些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军法伺候!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回答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差次不齐。

云昭吼道:“没有吃饭么?我听不清楚!”

“明白了!”三百余人张开嘴巴,齐声大吼道。

“很好,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云昭回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站在后头的蒋旭,大声问道:“屠熊,不遵号令,顶撞上级,依军法,当处何罪?”

“斩!”屠熊大声道,“不过老大,这个傻大个脑子不灵光,不明军纪,似乎可以……”

云昭哼了一声,“来人,蒋旭不遵号令,顶撞上官,重责二十军棍,以敬效尤!”…,

“是!”从一边立刻窜出几个老马匪来,趁着蒋旭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便按翻在地,一个扒了他的裤子,另外两人麻利地找来两声板子,抡起来就是一板子下去,啪的一声,蒋旭立即疼得大叫起来。

“不许叫,每叫一声,多加十板!”地上的蒋旭一个激凌,当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屠虎,御下不力,责十军棍。”

“是!”

又有两名老马匪走上前来,“屠兄弟,请吧!”

屠虎抽抽鼻子,自己解了裤子,趴在地上。“得罪了!”两人抡起板子,结结实实地打了起来。

听到板子抽在屁股上的啪啪声,看到血液点点溅在地上,看着两人疼得一抽一抽的,但却只能死咬牙关,不敢吭气,场中所有人都是丝丝地抽着冷气,不知不觉之间,站得更加笔直了。

“再有不遵号令者,杀无赫!”云昭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打完了板子,施刑者立即扶起两人,拖到一边去上药,屠熊寒着脸走了上来,呛的一声抽也马刀,“所有人,听令!”

“杀,杀,杀!”听到身后传来的比先前嘹亮了数倍的喊杀声,云昭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晚间,云昭,蒋丰,郝仁,屠熊屠虎众人围坐在柴火前,屠虎屁股上挨了十军棍,此时却只能找了一条毯子,趴在上面。

“老太爷,今天借蒋旭的屁股整肃一下军纪,您老不会心疼吧?”云昭笑着道。

蒋丰大笑道:“说不心疼那是矫情,我就这一个孙子,平时都舍不得弹一根手指头的,心疼归心疼,但这一顿板子,打得值,其一,让蒋旭这家伙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军人首要一条,便是服从,这小子死心眼,这一会吃了亏,以后就断然不会忘记再犯,其二,有了蒋旭的例子在前,军纪将会更上一个台阶,你听听,往常这个时候,营里都闹腾得紧,但今天,静悄悄地毫无声息。”

屠熊哈哈一笑:“今天都练惨了,那里还有力气闹腾。”

云昭瞄了一眼屠虎,“怎么样,挨了十棍子,可想明白了一些吗?”

“明白了!”屠虎连连点头。

“今天的事情,你应当提前就发现事情有异,从而要想法将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但你没有发觉,此失策一也,明知蒋旭功夫不弱于你,力道更是远远超过你,竟然还傻乎乎地与他对砍,你不输才怪。屠虎,如果你不尽快地提高自己的领导能力的话,我可不放心将这支队伍交给你了。”云昭正色道。

“我明白!”屠虎连连点头,“如果再有差池,不用老大你撤,我自己都没脸了。”

“你明白就好!”

“老大,步兵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必须得解决,否则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我们肯定会吃亏。”屠熊看着云昭,道。

“说!”

“有关于武器的配备!”屠熊吐了一口长气:“现在我们的步兵用得都是骑兵惯用的马刀,这种刀刀身狭长,薄而锋利,骑兵在马,借助马速,无论砍,削,都能发挥他最大的效力,但在步兵手中,就不好用了,这种刀,如果对砍的话,很容易折断,这就不是步兵用的家伙,不趁手啊!”

云昭愕了一下,自加入鹰嘴岩之后,他一直便习惯于马上作战,所见无论是鹰嘴岩马匪,还是蒙军骑兵,都是用的这种马刀,倒是没有细想过这种刀步兵用来根本不合适。…,

蒋丰也点头道:“屠熊说得不错,这种刀的确不适合步兵用,但急切之间,我们也找不到步兵专用的横刀,这种刀,蒙军没有,横刀是大越为步兵专门配备的近身搏斗的军械,厚背,刃也比马刀要厚上许多,上好的横刀更是在刃口之上包着精钢。这种横刀在近身搏斗之中,能轻易地砍断骑兵的马刀。”

云昭吸了一口气,“刀还有这么多讲究?”

蒋丰笑道:“不同的兵种,使用的刀械当然不同,像大越禁卫军中,有一支专门的大刀队,他们的刀被称为陌刀,刀身长三尺,刀柄亦有两尺,刀身中厚,两面开刃,整个刀重达三十余斤,全部由精铁铸就,作战之时,每百人一排,齐头并进,百刀齐砍齐收,前面有人阵亡,后面立即补上,这种刀一刀下去,便是连战马亦可一刀两断。”

云昭惊骇地道:“还有这么厉害的家伙,一刀竟然连战马也能斩为两截?”

蒋丰点点头,“使用这种刀对战士的要求极高,首先便要人高马大,力大无比,否则根本就无法自如地使用这种陌刀,而且还得有一往无前的绝死精神,这种陌刀队不出则已,一出那当真是当者披糜。”

“大越朝廷如果派出这支军队,蒙人不是很轻易地就会被打败吗?”云昭讶然道。

蒋丰轻轻地摇摇头,“不然,一则是这支军队对士兵的要求太高,士兵披上甲胄,端上陌刀,全身上下便有了六七十斤的份量,再要作战,你可以想象他们能坚持多久?这是一支攻坚披锐的突击力量,不可能长期使用。二来,因为对士兵的要求高,所以很难选拔出合格的人才,以大越的人丁之多,也只有一支万余人的陌刀队,而且还是分布在各卫军之中。这支军队是不能单独成军的。”

云昭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是啊,这支军队必然移动较为缓慢,如果与骑兵作战,没有配备相应的策应队伍,便会给对手生生磨死。不过老太爷,这样的一支队伍如果使用得当,那应当是挡者皆死的下场。”抬起头,有些向望地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样一支队伍就好了!配上我们的骑兵,横扫天下亦不出奇!”对于训练出一支不输于鹰嘴岩马匪的强大骑兵,云昭一直是很自信的。

蒋丰大笑起来,“云昭,现在我们还是不要想它,养这样一支军队,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销,我们根本养不起。还是想想其它辙吧!”

“现在养不起,但将来我们一定能养得起!”云昭笑道,“老太爷,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弄一支这样的陌刀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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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石堡攻防战(上)

葫芦谷中有了充足的人手,短时间内不由发愁钱粮,身处大山之中,不差树木,不缺石料,在蒋丰的主持之下,谷内一天一个模样,开辟出了纵贯谷内的大道,谷口与谷中的要塞城防也开始动工,假以时日,葫芦谷将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坚固要塞。

寒冬凛冽,燕小乙传回消息,安庆城外的蒙军开始了密集的调动,看样子是准备大举进攻了,云昭立即带了屠熊,两人悄悄地潜到了安庆附近,近距离地观测蒙军和安庆守军的动向。而云昭的观察重点却是安庆守军控制着的通往益州的那条唯一的穿越巴颜喀拉的道路的堡垒,石堡。在云昭的这个计划中,这个石堡是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这条穿越巴颜喀拉山脉的道路是数十年前,大越对蒙族发动战争之前,发动数十万民夫,费尽千万苦自益州一路打通过来,当初从这条道路上突然出现的大越军队,曾经给一蒙族大军致命一击。随着大战结束,这条道路慢慢地被废弃,穿越大山的这条小道一路太过于艰险,加之山间猛兽肆虐,一般的行商亦不敢于从这条道路之上行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道路开始重新长满了树木,太多的地方坍塌,早已不能行走。

随着蒙人的入侵,安庆成为一座孤城,安庆守将无奈之下,派遣士兵冒险从这条废弃的小道穿越巴颜喀拉山,向益州求救,这半年以来,便是从这条已经废弃的道路上,虽然不多,但却能让安庆苟颜残喘,能让守城士兵们怀有一线希望的物资艰难地从这条古道上送上来。进入冬季,大雪封山,这条小道再也无法运送物资,但他的存在,便是安庆城的希望,只要保护这条小道的石堡不倒,安庆将士便有希望,只要能坚持到冰雪解冻,便会有物资从那边运过来。

所以,石堡的争夺战,意义不在于这一座仅仅只能容纳三百名士兵的小型要塞,更重要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石堡在,安庆人便有希望,他们便宁死不降,死扛硬顶,但如果石堡失守,浇灭了安庆人的希望,再攻击安庆必然便定然事半功倍。

塔塔儿巴鲁图曾尝试着攻击石堡,但那个时候,石堡物资充足,光是床弩,小小的石堡城墙上,便布置了数十台,连着数次攻击,损失惨重之后,巴鲁图放弃了攻击,改为长期围困安庆,蒙放缺乏攻城器械,而巴鲁图不愿意用他精锐的骑兵战士去强攻城池。

直到塔塔儿部被调走,郭络部拉卡锡率联军到达,此时已进入冬季的安庆城,终于断绝了物资供应,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安庆守将岳铭深知石堡的重要性,将手里最为精锐的三百士卒派驻石堡,由自己的副手苏定方率领,无论战况多么激烈,他总是想法设法地保持着石堡的守兵数目充足,石堡在,则安庆城即便只是一群菜鸟,一群农夫,他也有把握守住,石堡若失,即便是自己手里全是精壮,失去了希望的士兵那里还有决战的勇气?

随着冬季的来临,岳铭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皱纹更深了一些,对手郭络部的拉卡锡名不见经传,却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这些天来,不间断地试探进攻,在不停地消耗着石堡为数不多的物资贮备,如果不是大雪封山,还能得到补给,但现在,却是用一个少一个了。…,

岳铭知道石堡的重要性,拉卡锡又何尝不知?近三万联军,拉卡锡率二万余人围攻安庆,命令联军中实力仅次与自己的逻些部主攻石堡,逻些部有三千余骑,拉卡锡又将拉瓦,锡安等小部落配属给逻些族长其其格,许诺只要其其格攻下石堡,那么最后拿下安庆之后,首功便算其其格的。

连续两天的猛攻,其其格自己的部下在石堡下堆集了数百具尸,配给他的几个小部落也各有损伤,这让其其格大为肉疼,几个小族长也不再乐意硬攻,他们本来实力就弱,再这样硬打,蒙族骑兵本来就不擅攻城,其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不等其其格去拉卡锡那里叫苦,拉卡锡已经派了人过来,将其其格严厉申斥了一番,声称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攻克石堡,那么逻些族将会被驱逐回大漠。当然,为了保证其其格的攻城不受任何的干扰,他将派出五千骑兵彻底切断安庆城与石堡的一切联系,不让安庆能有一兵一卒潜过来支援援石堡。

“其其格,你三千人马,加上其它部族,合计五千余人,而石堡仅仅只有三百余人,便是十个换一个,你也足够了!”这是拉卡锡派来的使者警告其其格不得拖延的原说,其其格气得发疯,满头的小辫子随着脑袋四散飞舞,如果攻城可以这样来计算的话,那卢城早就被蒙族拿下了,那里还用得着雅尔丹公主筹谋数年,挖空心思才能得手?

那些高高的石墙,坚固的城堡,天生就是蒙族骑兵的克星。

但是拉卡锡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拉卡锡的实力比自己要强,更回为他甚得大王兀达的喜欢,如果当真惹怒了他,将自己和部族逐回大漠那是轻的,找个借口将自己干掉,然后吞并整个逻些族,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整个大漠的历史,便是一部吞并与反吞并的血泪史,无数新兴部族崛起,无数旧的部族衰落甚至消失。

但是像先前那般打法肯定是不行的了,这种打法,即便真将石堡拿下来,自己手下也会死个差不多了,当真要如拉卡锡所说,用自己的部落去换这个石堡了,部落勇士死光了,自己这个族长要那个首功有何用?回去之后坐看部族被其它人瓜分么?

在寒风之中枯坐了一整夜,看着石堡高高的城墙,两个棱形的城堡状建筑互为呼应,让其其格痛骂的是,不知是那个王八蛋将这座石堡设计成了这般模样,不像安庆城那边四方棱正,城墙虽高,但总还能攀爬,只需对付来自头顶的威胁,这个该死的石堡完全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有的地方凸出来,有的地方凹进去,无论你从那边爬,都会受到来自三个方向上的打击,完全没有躲闪的空间。

“该死的,该死的。”其其格一边抓着满头的小辫子,一边破口大骂,眼见天便亮了,拉卡锡限定的三天将正式拉开序幕,自己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天公不作美,又飘起了雪风,这不谛是给自己添乱嘛!雪,雪花?其其格眼前一亮,对,就是雪花,这里除了树木,还有雪花,用树木建攻城塔极易为对手破坏,但如果是用雪呢?

其其格仰天大笑,有办法了。

天色刚亮,苏定方便出现在石堡城头,与安庆城的联系完全被切断,几条隐秘的通道都被摧毁,那个该死的拉卡锡发现了安庆城通往石堡的最为隐秘的一条地下通道,这条延绵十数里的地道,是当初人工挖掘,然后用巨木覆顶,再往上面铺上泥土,种上草皮,如今大雪纷飞,更是让这条通道更加隐蔽,但天晓得那个拉卡锡怎么会知道石堡有这样一条通道,可以从安庆城补充军械物资和人员,这个秘密也正是石堡以三百人守卫,却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因为不管这里战死多少,伤兵都可以拖回安庆城,援兵随即会源源不断地补充,但现在,这一条通道被截断,自己就只能凭借着刚刚补足的这三百士兵来硬抗对手的进攻了,该死的,苏定方狠狠地捶着光溜溜的城墙。昨天,拉卡锡捣毁了这条通道,连带着里面正在运送的一些军械和士兵也被埋在了通道里。好在安庆和石堡这边都是反应迅速,马上堵死了通道,否则,敌人顺着通道攻进来,后果不堪设想。看着对面蒙军密密麻麻的大帐,苏定方头皮有些发麻,还能撑到春天吗?还能撑到援兵到来么?要是潭州能有一支军队过来支援就好了。…,

苏定方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蒙军主力营集潭州,潭州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里还顾得安庆这样一座孤城?

想到这里,苏定方不禁异常痛恨起益州知州潘浩然,当初战事爆发,卢城守军一溃千里,岳铭将军见势不妙,立即派人向益州求援,希望益州能派出一支军队来安庆支援,但那个潘浩然却以没有朝廷命令不敢调动军队为由,断然拒绝,其实谁不知道益州镇军就是他潘浩然的私军呢,朝廷政令在那里早就是阴奉阳违,得不到有效的贯彻了,即便朝廷圣旨到了,恐怕他也要推三阻四。岳铭将军使人再三哀求,也只让其答应为安庆供应军械,补充粮草。如果安庆有个两三万驻军,蒙军怎么可能打下来?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也许,自己当真要随着岳将军为国尽忠了。

天色放亮,石堡之上响起军号声,平静了一夜的士兵们快速地涌上城头,一架架床弩从藏兵洞中推了出来,这个鬼天气,床弩晚上如果不包好,推回藏兵洞的话,弦太易被冻坏了。几天的激战,数十架床弩损失了四分之一,现在能堪用的只有二十余张了,虽然如此,但在石堡这个小小的城堡之上,营集了二十架床弩,密度已经相当高了,问题提,弩箭已经不多了,当床弩用完之后,该怎么办呢?

“石炮还有多少架?”苏定方转头问身边的一名至果校尉。

“苏校尉,石炮还有三十余台,但是石弹已经不多了!”这名正七品的至果校尉脑袋上缠着布条,血迹斑斑,这是昨天受的伤。

“城堡里只要是不危及主堡的石料都给我拆了,制成石弹。”苏定方吩咐道。

“苏校尉,石炮的石弹需要较长时间的打磨,那些石料都这么大块,怎么办?”至果校尉问道。

“这有什么好问的,抡起大锤,锤成大小与石弹差不多都成了,还打磨个屁,只要到时候能发出去就好。”苏定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回过头来,眼神顿时凝住,脸色颜色慢慢地变得惨白。

“糟了!”他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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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石堡攻防战(中)

让苏定方赭然色变的是石堡对面蒙军的动作,此时天色大亮,虽然天上再一飘起了雪花,但并不太密,一朵一朵显得很是稀疏,对面蒙军的举动苏定方看得一清二楚。无数蒙兵正提着一个个的草袋布袋皮袋,正在拼命地往里填装积雪,前几天的寒风将最上面的一层雪冻得极硬,蒙兵们挥舞着镐头,铁锹,以及他们的兵器,正在卖力地挖掘,一袋袋的积雪被装满了袋子,然后由蒙兵扛着,冲向石堡,在距离石堡百多米的时候,扔下袋子,转身便跑,就在苏定方手脚冰凉的这当口,无数的雪袋已经累起了约有半米高,而且正在向前延伸。

“他们以要用雪垒攻城漫道和压制城上射击的高台。”苏宁方嘶吼着道,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他有足够的兵力,在对方垒筑高台之上,突然打开城门来一次反击,便可大量杀伤对手,然后乘对手组织反攻的时候,迅速撤回,如此往来数次,便可大大地打击对方士气,保证对方的攻城漫道等设施无法搭建,但现在手里就只有三百人,这样出城,反有被对方卷进去再也回不来的可能,一时之间,竟然是无法可施。

“苏校尉,用箭射击,否则等他们的攻城漫道建成,我们就离死不远了!”身旁的至果校尉亦是老兵,自然也看出来了对方这一招的歹毒,对方在人数上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对方是从百步开外开始垒攻城漫道的,这个距离上,我们的士兵如何射得准,即便射到,也没有了力道,反而浪费宝贵的箭矢。”

“那就用床弩,用石炮!”至果校尉大声道。

苏定方苦笑道:“床弩石炮固然射得远,但发射速度慢,一支出去能杀几人,更何况我们还有多少弩箭,不到最后关头,一定要节约使用。”

两人对视,都是脸显绝望之色,攻城漫道一旦垒成,便是石堡城破之日。

“将兄弟们将床弩对准他们的攻城漫道所在的方向,等对方搭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以床弩射击,尽可能地延缓对手搭建的速度吧!告诉弟兄们,决死的时候就要到了。通知后勤,不用节约粮食了,让弟兄们吃得饱饱得,所有的肉食都拿出来,所有的酒都拿出来,这两天,紧着弟兄们吃吧!”苏定方慢慢地道,看着部下含着眼泪走向堡内,苏定方嘴角牵扯了一下,坐倒在城头上,注视着对面的漫道一点一点地在增高。

距离石堡不远的一道山梁,是巴颜喀拉山山脉所属的一条支脉,此时,在浓密的被白雪覆盖的大树之中,云昭扒开树枝,任由树枝上的白雪簌簌落下来,钻进脖颈之中,却没有感到一丝凉意,盯着山下的蒙军的动作,云昭嘴角抽动了一下,回顾身边的燕小乙道:“石堡守不住了,破城就是今天两天!”

燕小乙紧紧地皱着眉头,“城里没有足够的遏制手段,也没有冲出来逆袭,从前些天我观察到的情况,守城的这个将领是个经验很丰富的将领,现在坐看对手一步步将其逼上死路而无法可施,只能说明他手头的人手有限,根本无法组织反击,只能坐以待毙。”

云昭点点头,“正是如此!这个将领很了不起,不去做无所谓的事情,而是积蓄力量,准备与敌人在最后阶段决战,想必是已存了决死之心,只是他既然人手不足,攻城漫道抵近城墙之日,就是城破之时。”…,

“老大,我们要不要下去支援他们?”燕小乙问道,此时,在他们身后的树林之中,五百精锐正默默地挺立在雪地之中。

云昭摇摇头,“现在我们下去,那是送死,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我要是将石堡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所以,我们要等待最佳时机,一击破敌。”

燕小乙吐出一口长气,看着白色的气雾蒸腾,“那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对手可有好几千人呢?”

云昭笑道:“无妨,石堡的这员守将此时隐忍不发,等他爆发之时,必然会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等我们下去的时候,敌人就没有这么多了。”

“老大准备什么时候冲出去?”

“城破之时!”云昭淡淡地道,“城破之时,守城者给攻城者造成巨大的杀伤,我们再出击,我们既要击溃这股蒙军,还要让守城者无力再守石堡,只能将石堡让给我们。”

“让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去捡便宜?”燕小乙看了一眼云昭。

云昭嘿地一声笑:“两败俱伤?你觉得以蒙军现在的兵力,守城者能与他们两败俱伤么?小乙,我们还要经过一场苦战,告诉所有老兄弟,骑兵以我,你,郝仁以及三十个老兄弟为锋矢,而步兵则以屠虎屠熊蒋旭为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一定要将对手一举击溃,将他们赶向安庆方向。”

“倒卷珠帘?”燕小乙兴奋地道:“就是上一次老当家的对付阿尔布古和札木合的那一招?”

云昭点点头,“不错,倒卷珠帘,赶着蒙人的溃兵往回跑,冲乱对方切断石堡与安庄城的之间的守军。但是又不要将他们全都赶散了,否则安庆那边还会派出援军来石堡,这样石堡还是不可能落到我们手中来。”

“总之一句话,将敌人打疼,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不致于再来攻打石堡,这样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新布置石堡的防守。蒋老爷子的疑兵都准备好了吧?”

燕小乙点点头,“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只等你一声令下。”

“好,告诉弟兄们,现在休息。敌人破城之时,便是我们出击之时。”云昭松手放下眼前的树枝,将自己完全隐在浓密的雪树之后,“养精蓄锐,等待一战,小乙,这是我们鹰嘴岩重新崛起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罗,老当家的在天之灵盯着我们呢!”

一句话说得燕小乙全身发热,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老当家的失望的。”

其其格捻着胡须,满意地看着攻城漫道迅速地接近石堡,按照这个速度,今天晚上,漫道就可以接近城墙,只要填出一条通道,勇士们的战马就可以沿着漫道直接驰上城去,而高台将在攻城漫道之前筑成,到时候,在上面放上一些射术精良的箭手,对城上进行压制射击,将最大程度地减轻部属们的死伤。

“明天,我们就要以进驻石堡了!”其其格微笑着对声边的拉瓦,锡安两族的族长道。

“其其格大人厉害,这种攻城手段,我们可是闻所未闻!”两人都佩服地看着其其格,他想出来的办法避免了自己部下大量的损失,一旦部落死了太多的勇士,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去,但城下灯火通明,将前城门一带照得亮如白昼,反倒是城上,丝毫灯光也无,让人无法瞧见城上到底在做些什么。不过其其格不在乎。这仗,他赢定了。…,

城上,苏定方抚摸着一台石炮,“怎么样,有把握吗,能准确地将石背时打到漫道上去?”他问着两个炮手,这两名炮手是从数十名炮手之中精选出来的经验最为老到的老兵。

“放心吧,大人,能打准,不敢说十发十中,十发打个七八方命中还是没有问题的。”两名炮手点头道。

“好!”苏定方搬起一枚石弹,亲手放上石炮,指着已经愈来愈近的攻城漫道:“最好是打在最顶端,漫道是斜的,打在顶端,石弹就会向下滚动,滚动的距离越长,造成的杀伤便会越大。打准些,多杀些蒙狗子吧!”

“大人放心,我们也想多找几个垫背的呢!”两名老兵笑道。蹲下身子,竖起大拇指,仔细地测量了下距离,又伸手在石炮上调整了几下,用砖头将石炮稍稍垫高了一些,两名老兵对视一眼,点点头,同时松开石炮的绳子,两枚磨得溜圆的石弹从城上飞起,划过夜空,飞向攻城漫道。

数不清的蒙军正扛着雪袋,蚂蚁搬家一般沿着斜坡冲上漫道顶端,将雪袋松手扔下去,然后转身向回跑,城上一直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遏阻他们的行动,一整天过去,他们一个伤亡也没有,这让他们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漫道之上扛着雪袋的士兵越来越多,两上两下四条队伍,川流不息。

就在这个时候,灾难突然降临,两枚溜圆的石弹呼啸着自空中落下,几乎在他们听到异响之时,石弹已经自空中落下,圆滚滚的石弹在顶坡之上落下,旋即弹起,打着旋地沿着漫道向下冲来,一旦击中一人,立刻高高跳起,再次加速。

两枚重约十数斤的石弹,在密集的人群中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被直接命中者当场身望,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而更多的人是被石弹砸倒,几乎都是断胳断腿,漫道之上,顷刻之间便是血迹斑斑。

两枚石弹尚未流到最底部,便被密集的人群卡住,所有人都是骇然色变,撒开脚丫子,狂奔向下,身后空中,再一次传来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啸叫声。

“又来了!”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众人都抬头看向空中,他们不是不想跑,只是前面堵的人太多,一时跑不动,不少的人急中生智,顺着两边的陡坎便跳了下去,但更多的人尚挤在漫道之上。

又是两枚石弹落下,血花飞溅,石堡城头,传来阵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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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石堡攻防战(下)

苏定方隐忍良久,等得就是这个机会,要想攻城漫道能够承受战马的踩踏,使他们能驱马直奔城头,攻城漫道便需要夯实,坚实的漫道上落下打过来的重达十余斤的圆滚滚的石弹,一路翻腾向下,所造成的杀伤力是极为惊人。

蒙人采取的这种打法,苏定方已经不认为自己还能坚守多久,最多也就是延缓一下对手的时间而已,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自己最想做的就是多杀几个蒙狗,为安庆城的岳铭将军减轻一点压力。

石堡里的军械已经极其有限,苏定方只能将其用在刀刃上。手里提着四尺左右的陌刀,苏定方站在石堡之顶,凝视着对方,心思却已飞回了遥远的上京,苏定方本是上京人,任职于御林军,而且是御林军中名震天下的陌刀队中的将领,位居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年少有才,可谓是春风得意。

但在二十五岁那年,躇踌满志的苏定方遭受到人生最为惨重的打击,使他的人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从此直转急下。

一切的起缘都是因为苏定方那位出自如今的大楚第一家曹氏的妻子,苏定方出身贫寒,十六岁便进入御林军,历经十年拼搏,在二十六那年已经最为精锐的陌刀队中的一名昭武校尉,前程似锦,而就在那一年,经人撮合,他与出身曹氏的一名女子成婚,成为曹氏的女婿之后,他的事业更是踏上快车道,二年数迁,至出事那年他已高升为正五品的定远将军。

有能力,有背景,苏定方在军中可谓是前程远大,但出身贫寒的苏定方自尊心极强,不愿意让同僚认为自己的升迁与老婆的娘家有关,他全身心扑在他所率领的队伍之上,一月之间,也难得回几趟家,直到有一天,在校场之上训练一整天,疲惫不堪的他想起为了应对皇帝推陛下的校阅,自己已经有两月没有回家,夫人肯定又是异常恼火了。

妻子出身曹氏,高门大阀的小姐,自然是骄横惯了的,苏定方也是怵她三分,眼下队伍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校阅至少也能得个前三名,苏定方便决定回家去好好地安抚一下夫人。

那一夜,苏定方至今记得,月亮极圆,院子里的蛙声,叫得极响,满园子的鲜花怒放,花香极浓。当自己踏进自家的后院之时,夫人丫环的惊慌失措,房间里不正常的声音,让他疑惑万分。一把推开房门,展开在他面前的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本应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与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正在苟合,苏定方的突然出现让两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苏定方。

接下来的事情,苏定方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脑子里到现在仍然浮现的是浓浓的血色,反正那一夜,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中横尸遍野,那个自己曾经的妻子,那个奸夫,那些从曹氏跟过来的仆人,丫环,一个个全都声首异处。

而当自己清醒的时候,已经身处大狱之中。

杀了曹氏的人,自然要大祸临头。

苏定方手指紧紧地抠着城墙,感谢关大将军,也感谢自己在陌刀队的那些兄弟,虽然没有了自己,但他们仍然在接下来的校阅之中夺得了第一名。失去主将的这支部队表现出色,让皇帝陛下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关大将军的美言让曹氏失去了杀死自己的机会,皇帝陛下最后只是连降了自己三级,将自己贬到了安庆当了一个振武校尉。…,

苏定方不怨皇帝,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是到了这种僻远之处,而是留在御林军中的话,强大的曹氏会有大把的机会让自己获罪下狱,最终死无全尸,也只有这等偏远之地,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又是五年过去了,已经三十三岁的自己终于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那么就让自己死得再轰轰烈烈一些吧,让自己的陌刀多染一些蒙狗的鲜血,以此来报答皇帝陛下的回护之恩吧。

对面的蒙军首领无疑是一个聪明人,在遭到数轮打击之后,立即便改变了策略,数十株伐下来的树杆被钉在一起,由士兵推着沿着漫道上来,竖立在最高端,每隔上几十米,就立起这样一道屏障,这样,即便石弹越过这些屏障,打在漫道之上,也滚不了多远就会被拦下来,不会造成多大的杀伤。而石弹和床弩射击在这些屏障之上,由于他的横截面过大,力量分散严重,也无法击塌他们。

竖起了屏障,攻城漫道与雪台又开始迅速地增长。

苏定方叹了口气:“不用再射击了,将这些东西留到后面对付那些正面进攻的敌人吧。来人,将刺猬车推上来。”

所谓的刺猬车,就是在两个轮子之上装上一声铁板,铁板之上,铆着一个个尖锐的半米长的长矛,数辆刺猬车对准攻城漫道,雪亮的矛尖闪着寒光,第一批踏上城头的骑兵必然无幸,他们可以阻挡住敌人的第一波攻击。

城上的士兵沉默地布置着石炮和床弩,滚擂,羽箭,长矛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很快,敌人的总攻就会开始了。

首先完工的是两座压制城上火力的高台,蒙军为数不多床弩和石炮被安放上去,一些箭术极佳的箭手也上了高台,随着其其格一声令下,两座高台开始像城上开火。

城上守军仍然保持着沉默,并没有进行还击,对手对于石炮和床弩的操作明显很生疏,准头极烂,有的射击在城墙之上,有的则远远地越过城头,飞过了头。

苏定方根本没有理会两座雪台,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愈来愈近的攻城漫道。单手提着陌刀,嘴角紧紧地抿着,首先冲来的肯定是对手最为精锐的士卒,杀死他们,将为安庆减轻不小的压力。

十米,八米,五米,愈来愈近,城上士兵甚至能看到对方清晰的样貌。

战鼓声起,一支百人队的骑兵呐喊着冲了上来,加速,冲锋,踏上攻城漫道,并不有因为坡度而减速,反而愈来愈快,此时,攻城漫道距离城墙还有三米之远。

第一名蒙兵冲上最顶端,一拉马缰,战马在长嘶声中跃起,四蹄腾空,从攻城漫道之上跳了起来,飞跃过三米的间距,落向城头。

卟哧一声,这名蒙军正好落在刺猬车上,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好落,城上的士兵推着刺猬车,瞄准对方下落的地点,将刺猬车准确地送过去。

哧的一声,一根根长矛刺穿马腹,巨大的冲击力让刺猬长发出吱吱喀喀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垮塌。长矛刺穿马腹之后,犹有余力,穿过马背,马鞍,将上面的士兵与战马串在了一起,一声呐喊,推车的两名士兵拖着刺猬车便向后跑,靠到城墙边,将战马的尸体与骑士的尸体一齐推下车去,然后拖着鲜血淋漓的刺猬车又奔了回来,准备第二轮攻击。

一匹接着一匹的战马跃过来,一匹接着一匹的被扎死,城上往来穿梭,攻城漫道上骑兵绵延不绝。…,

羽箭密如飞蝗,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但只要未死,这些人都又是顽强地爬起来,推不动了车了,便挪到石炮与床弩边边,攻城漫道发起进攻之时,在正面,上千的蒙兵亦是抬着云梯,撞城擂木,狂喊着冲了上来。

轰隆一声,一架刺猬车终于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在强劲的力道之下,被飞过来的战马和骑士压得片片碎裂,随着第一架刺猬车的散架,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架架刺猬车连二接三地散了架。

苏定方举起了手中的陌刀,“决死,杀敌!”他狂呼道,高举着陌刀,第一个冲了上去,在他的身后,是五十名举着陌刀的精锐士卒,这五十名陌刀手是苏定方到安庆之后训练出来的,边城之中,身高马大的人手好寻,但标准的陌刀却太难搞到,这五十把陌刀,还是苏定方费尽千辛万苦,利用原来在御林军中的人脉,悄悄地以报废的名义淘弄出来的,陌刀打制极为复杂,报废都有严格的程序,能弄出五十把来,足可以证明苏定法在御林军陌刀队中人缘当真不错。

寒光飞舞,苏定方手里的陌刀泰山压顶,空中血肉横飞,当先一人,刚刚落到城头,便被这一刀斩成两截,锋利无比的锋刃落下,人马尽皆两断。

一刀落下,另外四名陌刀手已抢到了苏定方身侧,五人一排,高举陌刀,同声大喝,五柄陌刀落时落下,眼前鲜血,碎肉漫天飞舞。

连斩三刀,三人向后退出一步,后面的五名陌刀手大步踏前,补上位置。这种打法,极耗体力,而苏定方他们要尽可能地保存体力,斩下三刀之后,便后退,一直退到队尾。以恢复体力。

远处的山梁之上,第一次看到陌刀之威的云昭,燕小乙,屠熊屠虎等人都是目瞪口呆,好大的威力,这还只是五人一排,倘若是一百人一排,那又如何?难怪当年蒙军在大越面前大败亏输,在这种武器名前,实在想不出怎么抵挡。

蒋旭看得眉飞色舞,牵住云昭的衣角,嘴角淌着涎水,央求道:“老大,我要一把,我要一把这样的大刀。”

々了一眼身边的蒋旭,这家伙虎背熊腰,块头极大,力量惊人,如果给他配上一柄陌刀,绝对是一个杀人凶器。

“行,这一战过后,我便给你弄上一把。”云昭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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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弟兄们,跟我出击

石堡之上惨烈的攻防战仍在进行,蒙人人多,但石堡整个横截面就只有这么大,想要攻上去,唯一能采用的也只有添油战术,一部战殁,另一部再填上去,正面城墙上的进攻仍然是以命换命,只不过是用数条甚至十数条命换城上一条命而已。

石堡上的士兵沉默地将手里的利箭射出去,沉默地将石头投掷下去,沉默地将床弩,石炮发射下去,暂时,他们所受到的压力并不大,因为其其格将进攻的主力放在攻城漫道上,只要从那里打开缺口,那石堡就基本意味着失守。

陌刀手们挥舞着沉重的陌刀,将飞跃过来的骑兵斩死,整个队伍像一个不停轮转的机器,此退彼进,但是他们终究是人而不是机器,漫道隔着城墙还有三米的距离,马可以加速飞跃过来,但他们却不能过去,只能死死守着硬抗对手的冲击,体力的消耗极其惊人,如果攻城漫道当真连接到了城上,他们便可以一使挥舞陌刀,一边向前挺进,冲进对方的队伍,遏止对方的速度,那么反而更轻松一些。

其其格急于进攻,不等攻城漫道完全峻工便发动攻击,却不曾想误打误撞,正中了陌刀队的软胁,数轮斩杀之后,其其格亦是沙场老将,当即便明白了这一点,立即叫停了沿着两边还在填雪袋的士兵。

山梁之上,云昭缓缓地摇摇头,“坚持不了多久了,弟兄们,我们摸下山梁,小心一点,不要惊着敌人,下山之后先隐藏在林中,等我发出命令,再发动攻击。”

“明白!”身边的人低声应了一声,分头返回自己所部的小队。

“老太爷,等我们发起攻击的时候,你这边尽量地晃动大树,抖落积雪,造成林中还有大部队的假像,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放心吧,我省得!”梁丰点头道。

石堡之上,陌刀手们终于感到有些累了,这个时候,体力上的差异开始显著体现,一名刚刚轮换上来的陌刀手在挥出两刀,斩杀两名骑兵之后,第三轮挥起陌刀之时,手臂酸软,稍稍比同伴们慢了一点,当同伴的陌刀带着风声斩下的时候,他的陌刀刚刚扬起,就是这一点点的差异,一匹战马凌空飞来,重重地撞在他们身上,一声惨叫,这名陌刀手当即向后摔倒,将身后的数名队友撞到,马上的蒙军一跃下马,挥舞着陌刀便砍将了过来,第二排一侧的陌刀手反腕一刀,将他劈成两截,但口子却在这一瞬间被打开,这名骑兵的后面,一匹接着一匹的战马跃起了过来,顷刻之间,便在城头上站住了脚。

虽然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但事情真得发生的时候,苏定方仍然觉得鼻子发酸,最后的时刻要到了。

“后六排,后退三步!”苏定方大声喝道。

后面的三十名陌刀手同时向后退出三步,前面尚存的四排陌刀手余下的十六名陌刀手却是不退反进,大声呐喊着向前突进,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队形,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了,先期跃过来的蒙人骑兵切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络,将他们分隔成了一个个的音个作战单元。

城下,其其格兴奋地大叫起来,“攻上去了,攻上去了,来人,突击。”更多的骑兵随着其其格的命令兴奋地冲了上去。…,

前面落单的十六名陌刀手每一人只来得其挥出一刀,斩杀了一名敌人之后,来不及第二次举起陌刀,雪亮的马刀已经砍掉了他们的头颅,尸体重重地跌倒在城墙之上。而在他们的面前,近百名蒙人骑兵的尸体几乎将城头塞满。

最前面的蒙军向前冲杀,后面的则开始清理占领的城墙,为后援打开通道。

“向前,杀!”苏定方一声大吼,此时的陌刀队五人之间拉开了一个人的间距。前一轮五人陌刀劈下,后面五人在前面的陌刀刚刚落下之时,已在大步向前,五刀并举,前面五刀刚刚砍倒敌人,他们的陌刀已是紧接着劈下。而第二排的陌刀落下,第三排陌刀手小跑着奔了上来,又是一排雪亮的刀锋落下。

六排陌刀手突然之间便加快了速度,刀锋此起彼落,就像是一个来断向前的绞肉机,不停地将蒙骑劈倒。

跃上城来的蒙骑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速度,在疯狂的陌刀手的攻击之下,竟然被逼得步步后退,片刻之间,在陌刀手的身前,马尸人尸竟然高高垒起。

“退!”苏定方一声令下,六排陌刀手迅速退后十数步,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刚刚虽然时间不长,但比起先前,体力上的消耗却更大。十步的距离,战马无法加速,一旦敌人再开始进攻,他们迅速突击,可以对敌再造成新一轮的杀伤。

虽然只是三十人,虽然他们显得已经筋疲力尽,但面对着这样的杀戮机器,蒙军仍然显得有些犹豫了,稍稍停顿了一下,人马尸体虽然被清理干净,但骑兵们却躇踌不前,身后的攻城漫道此时已经被其其格下令填平,更多的骑兵涌了上来。

“前排进攻,弓箭掩护!”一名蒙军千夫长奔上了城头,大声下令道。“进攻,畏缩不前者,斩,作战不力者,斩!”

军官严令之下,士兵们发一声喊,摧动马匹开始加速,几乎在骑兵们刚刚启动的时候,对面的陌刀手已经高举着陌刀迎了上来。

“放箭!”蒙军千夫长一声令下,嗖嗖连声,一支支的羽箭抛射向空中,冲到最高点,返身落了下来,陌刀手们的陌刀落下,第一排骑兵尽死,但天上落下的羽箭却已伤了他们数人。再一次挥刀,速度已经减慢。

苏定方痛苦地嗥叫着,真正的陌刀队都是身彼重甲的,连脸面都遮了起来,只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到重甲里面的陌刀手,但自己能想法弄到五十把陌刀,却无法弄到配套陌刀的这种重甲。自己身上的这一套还是了自己被贬之后,御林军陌刀队的大统领特意恩准自己带走的,此时虽然双方交战仅仅交战片刻,己方斩杀了数十名蒙骑,但自己的陌刀手却是去了一半。

“退,退回堡内,逐房战斗!”苏定方大吼着,“我断后!”身披重甲的苏宁方拉下护脸夹,只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大吼着踏步向前,一刀便将一名突前的蒙兵劈倒。身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箭支落在身上,却被精良的甲胄弹开,偶尔射到甲叶的接缝处,却已被嵌在了那里,苏定方看着像个刺猬,但实则上战斗力丝毫不减。

“放弃城墙,退回堡内,逐房战斗,以命换命!”一名至果校尉立在城墙之上,大声地嘶吼着,城上还存的两百余名士兵一声呐喊,将石炮,床弩等全部掀下城去,这些战具,宁愿毁掉,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否则石堡破后,这些东西便会出现在安庆城下,对那里的弟兄构成巨大的威胁。…,

石堡守军放弃了城墙上的防守,退回到了堡内。

“老大,该出击了!”燕小乙按捺不住,“城破了,城破了!”

云昭冷静地看着对面,此时,他们距离石堡只不过数百步的距离,浓密的树林挡住了敌人的视线,蒙军作梦也想不到,在他们如此近的距离之上,竟然还有一只黄雀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再等一等,等一等。”云昭喃喃地道。

“还等什么?”燕小乙焦急地道,“再等人就死光了。”

云昭哼了一声,“城门还没有被打开,敌人还没有大量城堡,外面的敌人的阵形还没有放松,等城门大开,大量蒙军开始涌进城时,敌人一定会庆祝石堡被破,他们的警惕在这个时候会放松,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进攻的时候。小乙,我们只有五百多人,不能一击破敌的话,我们就又要逃命了!”

堵塞大门的杂物被搬开,沉重的石堡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蒙兵一声欢呼,抢进门去,更多的云梯这上,下了马的蒙兵们蚁附而上,石堡之内,战马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接下来便是双方的近身搏杀了。

其其格哈哈大笑,回顾身边的几位小部族的族长,“各位,拉卡锡大人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只用了两天半便攻破了石堡。”

“全靠其其格兄长的妙计!”几位族长也是满面笑容,这个该死的障碍总算是拿下了,这一仗,其其格的逻些族出力最大,死伤也是最多,他们不介意多奉承其其格几句。

“各位,随我一起入城吧,登上石堡的最高处,享受胜利的喜悦吧!”其其格志得意满,一扬马鞭,当先而行,缓缓地向着石堡走去,此时,堡内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其其格毫不在意堡内的搏杀,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只有那么一点人手的石堡守卫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林中的云昭反手拔出了破军,另一手扣了几枚羽箭,大叫道:“就是现在,弟兄们,跟我出击!”

第一百五十九章:乱仗

胜利已经到手,城外的蒙军彻底放松下来,石堡之上,大越的旗帜被拔了下来,随着寒风飘荡落下,逻些族的金蛇旗被插上了最高处,其其格志得意满,缓缓策马走向石堡已经敞开的大门,轻松地与身边的几位族长说笑着。

谁也想不到,彻底放松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刻,大雪覆盖的森林之中,骤地爆发出震天的呐喊,一彪骑兵犹如闪电,从雪林之中跃出,带着死亡的阴影,一头扑了过来,当先一匹神骏之极的大黑马,更是领先了其它马匹十数米,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从侧面杀进了松散的蒙军队伍之中。而在黑色的战马之后,一个标准的骑兵锋矢阵形咆哮着跟了上来,如同一把烧红的铬铁,轻而易举地钻透了蒙军。

其其格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转过头来,大张的嘴巴再也合不拢来,呆呆傻傻地看着突然杀出来的这一支军队,对方人并不多,绝不会超过一千人,但此时却正是要命的时刻,己方部队一部分杀进了堡内,正在与顽抗的敌人作着最后的殊死搏斗,以便将胜利彻底收获进口袋里,另一部分涌挤在城头,正在欢庆着胜利,而城外,更多的蒙兵则已是还刀入鞘,收起了弓箭,放松地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整支队伍在这一刻,已经不能算是一支军队了。

这支仅有百余人的骑兵所过之处,血光迸现,惨叫连连,毫无心理准备的蒙军被杀得血流成河,被这支骑兵硬生生地淌出了一条血胡同,大多数蒙军没有放出一箭就被砍倒,更多的人马刀刚刚举起,已经丢掉了脑袋。

“破阵!”燕小乙,郝仁高声呐喊。百多名骑兵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义无反顾地向前推进,从他们梨出的这一条血胡同向前推进,他们甚至没有看两边那些惊慌失措的蒙军,因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屠龙屠虎蒋旭率领的三百步兵。

云昭一骑绝尘,他的目标是那几面飘扬大旗下的敌军首领,云昭知道,敌人在数量之上远远超过己方,现在的慌乱只是被自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让对手缓过神来,一旦组织起有规模的抵抗,自己手下这支新丁们是绝对挡不住敌人的反扑的,只有让敌人更乱,更慌,胜利才会落到自己手中。而让敌人更加慌乱,让他们更加组织不成反扑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杀死他们的主将,蒙军与大越军队不同,即便是大越这样军队体系极为完善的部队,一旦主将被杀,部队亦会陷入慌乱之中,就不要说不仅仅停留在军队是部族首领私军层面上的蒙人部落军了。

云昭势若破竹,黑色的易水寒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无数挡在云昭前进道路上的蒙军都被轻松地劈下马来,无人能挡云昭一击。云昭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线,毕直地奔向对面大旗之下的几个首领模样的人物。

其其格终于回过神来,马鞭一挥,怒喝道:“挡住他!”身边的士兵立刻呐喊一声,策马冲了上去,他们是其其格最为精锐的士卒,平时享受着比其它人高得多的待遇,盔甲,优良的战马,有酒有肉有女人,这么高的待遇自然便需要他们的高回报,此时那怕知道冲向前去就是死路,他们也不能回头。

云昭反手插回歇水寒,取出破军,手在马鞍旁的箭筒之上轻轻抚过,三枚雨箭已是扣在了手中,开弓,松指,啉的一声,三枚羽箭同时射出,撕破空气,几乎在箭啸声响起的同时,三枚羽箭已插在冲上来的卫兵中其中三人的面门,三人一声不吭,倒下马来。…,

冲上来的骑兵一阵大哗,此时,双方还差着近两百步,对方竟然在两百步外三箭齐发,命中三人。

三箭射出,云昭毫不停留,又是三枚羽箭扣在手中,举弓,放箭。

对面的蒙骑拼命地挥舞着马刀,希望将来袭的羽箭砸飞,但很显然,羽箭的速度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箭身上附带的力量也让他们意想不到,又是两骑坠下马来,另外一个侥幸地劈断了羽箭,成功地让箭支略微偏转,但只剩下尺余的箭头仍是卟的一声狠狠地扎在他的肩头,惨叫声中,手里的马刀坠地,这名骑兵一带战马,向着一边拼命逃去。

其其格看着那匹黑色战马身上驮着的犹如死神一般步步迫及的家伙,手脚冰凉,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拉三次弓,射出九支箭,九名自己最为倚重,最为神勇的部落勇士便七死两伤,脑海中闪电般地掠过一个人的名字,那是这半年才崛起的,一个让蒙人胆战心惊的名字。

“黑煞,那是黑煞!”其其惊呼起来。

听到黑煞的名字,旁边两名小部落首领一言不发,拉马便逃,黑煞之威,他们早有耳闻,那是一个在两百步外都能命中敌人要害的超级射手,而现在,他们已经被云昭迫到了一百八十步左右,看到对手手中那边式样有些奇特的大弓,两名族长只有一个念头,隔他再远一些。

厉箭呼啸而来,越过了数名仍然前仆后断扑上去的士兵,直奔旗下的这些首领们。三箭射出,云昭没有看结果,沉默地插回破军,再一次拔出易水寒,离他最近的敌军只有十数步,以战马的速度,也就是一息的时间。

呀呔!云昭一声大喝,易水寒疾劈而下,锋利的刀刃毫无阻隔地劈下,断刀,断头。乌云踏雪纵蹄掠过,云昭身子伏低,刚好避过迎面砍来的一柄马刀,易水寒横向伸出,倚仗着乌云踏雪的速度,从这名蒙骑的腹部拖过,以易水寒的锋利和乌云踏雪的马速,云昭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破开了这个一身还算不错的盔甲,剖开了那人的腹部,肠子哗拉一声顺着破口涌了出来,那名蒙军大声哀呜着,丢掉了手中的马刀,一手死命地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托着流出来的肠子,想将他塞回去,但伤口实在太大了,他只不过支持了两息时间,便脸色发白地栽下马来。

最后一名蒙军骑兵反应极快,看到易水寒扑面而来,整个人一个铁板桥,仰面倒在马上,易水寒从他面门之上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生疼,但却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刀,心中正在侥幸,云昭冲过去了,便不可能再回头来砍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昭这一刀落了空,他胯下的战马乌云踏雪却在间不容发之间,脑袋一摆,一头撞在他胯下的这匹战马的腹部,那马获悲嘶一声,竟然被这一撞,直接撞得横向倒了下去,将马上骑兵的一条腿死死在压在了上面,骨头传来清晰的断裂之声。

其其格大惊失色,眼看着云昭如飞扑来,他转身便逃。而他身边的另外两人,见机比他更快,早就拨转马头逃走了,要论起逃命的功夫和逃命的时机,其其格这些的中型部落的首领,比起这些整日价都要逃命的小首领来说,的确要差上许多,因为他们逃命的经验太多了,作为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如果逃命的本事稍弱了一些,只怕便活不到他们现在这把年纪了。…,

蒋旭很快活,很快活,他一个站在整个部兵的最前头,前些日子因为破坏军队挨的板子的疼痛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手里挥舞着一根铁棍,总有三五十斤,咆哮着每踏一步,便挥出一棍,没有什么招式,就是一招,泰山压顶,管你挡在前面的是马还是人,他都是一棍抡下去,而无论是人是马,都无法招架住这个狗熊一样块头的大家伙,所有人看到连战马都被这个杀神一般的家伙一棍打塌了脊背,软软地倒了下去,都是惊恐万分,纷纷走避。

步兵身前的这些蒙骑被云昭燕小乙领着的骑兵冲得不七零八落,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又遭到了步兵的无情打击,蒋旭比起云昭的打法,更为凶悍,也更为震撼人心。眼看着又一名蒙骑被蒋旭高高跳起一棍将脑袋打得没了,四周的蒙兵了一声喊,四散而逃。

屠虎屠熊连连摆头,让这个家伙遵守军纪,简直比登天还逃,也罢,反正今天就是一场乱仗,这个杀神顶在前头,倒是为步兵们减轻了不少的压力,至少现在,蒋旭单凭一人之力,就将这些蒙骑吓得四散而逃,他们杀起来更轻松。

三百余名步兵十人一排,排成了三人余排,喊着号子,挺着长矛,坚定地向前挺进。他们手里的长矛长达三米有余,戳马戳人,每一个戳出去,都是数十根矛头,失去队形,失去速度的蒙骑无从招架,纷纷被刺得掉下马来。

这些步兵手里虽然持着最为便宜的长矛,但杀伤力却极为惊人,每个人手中的长矛尺余长,而后面的长竿却长达三米,是用巴颜喀拉山中特有的金竹制作,韬性极强,再在外面缠上浸过桐油的树藤,除百是易水寒这种锋利的武器,一般的马刀极难砍断。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蒙军惊呆了,正在城上庆祝的蒙军想从城上下发救援城下乱成一团的军队,但石堡实在不大,而他们涌上城头的人又实在太多,上去的时候不容易,下来的时候却也不简单,攻城漫道还没有完全填上,来时可以凭借速度飞过来,但回去时,却没有空间可供加速,而城门之前,却还涌挤着大批的蒙军准备进来,此时突然遭袭,竟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回头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场,城门口竟然在这一时间被堵死了。

其其格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亡魂皆冒,咬着牙,取出了马鞍旁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镶金嵌钻的长弓,搭上了长箭,回过头来。

第一百六十章:杀将

其其格年轻时也曾经是一位勇士,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醇酒,美人,权势随着逻些部的一步步强大也开始侵蚀着他曾经强壮的身体,他的勇气随着他的肚子慢慢地成长却开始消减,当看到威震大漠的黑煞纵马而来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拼,而是逃。

他还有几千军队,但此刻,整个军队都乱了,敌人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但却将他的部队冲得七零八落,对方的数百名步兵犹如虎如狼群,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砸得粉碎,他有兵,但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任何一个方向上有超过数十人规模的骑兵聚集起来,马上就会引起这支百人骑兵的注意,然后便是冲锋,剿杀。

如此数个反复之后,蒙军终于开始逃跑,于是队形更加散乱,狼狈的蒙军甚至将最远处正在组织集结的一部分军队也冲散了。

听到身后愈来愈近的马蹄,其其格抽出了弓箭,返身,放箭。箭如流星,生死时刻,其其格爆发出了他全身的能量,射出了他巅峰时期尚能射出的一箭,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一箭射出,其其格立即加速奔逃,同时抽出了第二支箭。

迎着呼啸的箭支,云昭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他只是举起了易水寒,横过刀面,当的一声脆响,羽箭正正地射在易水寒的刀面上,手腕微微一麻,云昭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脚后跟轻轻地磕了一下乌云踏雪的腹部。

加速!乌云踏雪四肢发力。向前猛窜,这一下竟是腾空跃起,一跃丈余,堪堪够到了前面其其格的马尾。大嘴张开。乌云踏雪一口便咬住了前面这匹大马的尾巴,用力一扯,那匹马长嘶声中骤地人立而起。

其其格恰在这时转过身来,手里的大弓已经拉开。看到近在咫尺的云昭,他的脸骤地雪白一片。眼前寒光一闪,羽箭的箭头,弓弦在轻鸣声中断掉。其其格立刻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刀,眼前寒光再一次地闪过。

其其格觉得脖颈之上突然一凉。蓦地他就觉得自己飞得好高,他看到那匹黑色的大马驮着那个煞神仍在向前奔驰,他看见无数的蒙骑正在狼狈奔逃,他看到城门口。自己的部队尚挤在那里,他看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正轰地从一匹战马身上倒下来。

眼前黑了下去,思绪倒此为止。

其其格,逻些族族长。死!

锡安和拉瓦两位小族长逃得早,逃得快,随着乱兵,他们拼命地打马狂奔。亡命之际,他们回过头来。看到其其格硕大的头颅高高飞起,冲天而起的鲜血是那样的刺眼。而那匹黑马还在向他们接近。

快,再快点!两人想跑得离云昭再远一些,因为他们看到云昭手里的那柄长弓已经举了起来,但是不妙的是,他们的前后都有奔逃的军队,将他们的去路堵得很死,那怕他们胯下的战马比起这些士兵来说,要强得太多,但却无从发挥他们的优势。

两人眼睛赤红,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间锋利的弯刀,一刀便向挡在前面的一名士兵身上砍去,这名蒙军惨叫着倒下马来,临死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们的首领会向他们突下杀手。

两人举刀开路,竟是让自己的战力发挥出了一个十成十,身后的云昭看见此景,不由一怔,举起的弓箭缓缓放下,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他去杀了。…,

有了两位族长带头,奔逃之中的蒙军立刻便有样学样,凡是挡在前面的,都是一刀砍翻,只要让自己跑得更快一些便好。

云昭掉转破军,瞄准了那些盔甲更好,衣饰华贵的蒙军将领,随着一声声轻鸣,这些人一一坠下马来。

一百多骑兵,三百多步兵,竟然在这一刻撵着数千蒙军骑兵在雪原上奔逃。石堡内,苏定方浑身浴血,他所站的地方,已是最后的一道堡垒,在他的身后,只有不到一百名士兵了,而他身边的陌刀手,只剩下了十名,而且个个都是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便连他自己,那一身重铠,此刻也已是遍布伤痕,再硬的盔甲,也顶不住连续不断地砍击,有些地方已经被撕裂开来。

他刚刚领着他的十数名陌刀手发起了反冲,将攻进来的敌人杀倒了数十名,付出的代价是,两名陌刀手永远地留在了墙垒的外面。

看着城墙上的密密麻麻的蒙军,看着更多地向着他们这里涌来的敌人,苏定方拄着陌刀,回过身来,“弟兄们,怕不怕?”

“不怕!”百多人嘶声吼道。

“好,不怕,你们都是好样的,随着我,杀出去,杀光这些狗日的!”苏定方举起了手中的陌刀,翻出了垒墙,十名陌刀手依次而出,在他的身旁和身后排成两行,更多的士兵挺着大刀长矛,涌了出来,围在他们的四周。

“杀敌!”苏定方一声大吼,大踏步地向前挺进。

“杀!”身后的士兵发出低吼之声,坚定地向前走去,这一段路,将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段,也许,他们还走不到城门口,就会全部伏尸在这条道路之上。

城头之上,蒙军向他们举起弓箭,在他们的前方,雪亮的马刀犹如刀林,但百多名残军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坚定地向前走去。

城外突地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城头之上的蒙军回过头去,脸上露出怪异之极的神色,随后这神色变成了惊恐,察觉到异状,苏定方猛地举起手来。“止!”他一声大喝,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侧耳细听,苏定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城外在交战,有一股友军杀了过来,虽然看不到城外的具体情形,但看城头之上那些蒙军的样子,就知道外面的战局对己方有利。

“退!”苏定方陌刀横摆,开始向着街垒之后退去,先前自知必死,便想在临死之间再疯狂一把,但现在却有了活的希望,他却不愿再带着这百多名残兵去自蹈死路。

在苏定方退的时候人,他看到,无论是城头之上,还是城门之处,敌人都在向城外涌去。

“大人,大人,敌人在退却,我们趁势杀出去,打他们一个反击!”一名陌刀手惊喜地道。

“还不是时候!”苏定方道:“他们在城里的人还很多,我们现在杀出去,他们会困兽犹斗,我们这百多人,厮杀了一整天,早就已经疲累不堪,绝不是这群蒙兵的对手,让对****急跳墙,我们会再死很多弟兄,不知外面来的是那一支友军,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等一等,等这些人都退出城时,有了逃跑的路时,我们再杀出去。”

“明白了,大人!”那名陌刀手点头道,这正如围城一般,总是要给对手留一面城墙,让对手有逃跑的希望,反而会更加容易地破掉城池,如果四面围死,城里绝了逃跑的希望,拼死一战,却往往会给攻城者造成极大的伤害。…,

抓住难得的喘息之机,这群搏杀了一整天的士兵赶紧恢复着体力。苏定方侧努力地倾听着城外的喊杀声。

来援的应当有骑兵,也有步兵,他们是从那里来的?苏定方一时也想不明白,安庆隔这里虽然极近,但却根本不可能派出援军过来,因为他们没有人了?潭州那边不能指望,苏定方看着石堡之后茫茫的巴颜喀拉山,难道是益州的军队么?在这样一个大雪封山的季节,他们穿山而来?不可能啊!益州知州潘浩然在安庆还稳如磐石的状况之下,都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越过巴颜喀拉山,怎么可能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之下派兵过来?

苏定方想不清楚,摆摆头,他懒得再想,没有什么比活下来更好的了。眼睛盯着潮水般往外退出去的蒙军,手紧紧地捏着陌刀。

已经有三分之二进城攻击的蒙军退了出去,剩余的人也正挤在城门口附近。苏定方一跃而起,“就是现在,弟兄们,跟我上!”

他挺着陌刀,一路小跑着向城门口杀去。在他的身边,是十名剩余的陌刀手。

沉重的陌刀举起,同时劈下,血光滚滚,城门口附近,眨眼之间,便血流成河,尚涌挤在城门口的部分蒙军在苏定方的攻击之下,犹如雪融一般地倒在城墙附近,更多的士兵冲了上来,刀砍斧斫枪刺,众人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城外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那是敌人的欢叫,这让城里的蒙军更加惊慌,他们看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敌人既然在欢呼,在呐喊,自然己方便处于不利地位。

城里的蒙军冲于涌出了城外,但迎接他们的不是自由的奔跑和宽广的道路,而是一支踏着整齐步伐,手挺着三米余长的长矛,眼露凶光的军队,而在这些人的最前方,一个黑熊般的大个子拖着一支铁棍,呵呵大笑着,只是一棍,便将一名蒙将将领给拍翻在地上,脑袋犹如西瓜一般被拍得粉碎。

屠熊屠虎高高地举起马刀,“杀!”马刀前指,三百余名枪手齐声呐喊,挺着长枪,向前缓缓逼近,蒋旭早已挺着铁棍杀进了蒙军之中。

身后是城墙,无处可退,本可以退到城中,但此时,城门洞子里面,十名穷凶极恶的陌刀手正在一步步向外推进,每一次劈下,便是血肉横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扫荡

石堡与安庆城之间相隔并不远,这边其其格溃败不久,最前面的一批逃兵便进入到了其其格的眼帘,此时,拉卡锡正准备发动对安庆的又一次进攻,在刚刚的一次较量之中,安庆再一次顽强地击退了他的进攻。

看到逻些族,锡安族,拉瓦族的溃兵狼狈地逃了过来,拉卡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石堡只有三百多守军,绝无可能将其其格的数千蒙军打得如此狼狈,但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其其格败了,而且败得很凄惨,那些不同的部族兵现在混在一起,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组织,只是在亡命的奔逃。

“父亲!”脱脱亦是震惊地看着逃过来的士兵,“怎么一回事?”

拉卡锡迅速地下令道:“全军转向,列阵,挥旗,击鼓,令这些溃兵绕过我们的军阵,否则杀无赫!”不管其其格是怎么败的,但首要之事便是不能让这些溃兵冲击本阵,如果敌人来了大量援军的话,尾随着这股败兵冲杀而来,那连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准备再一次进攻安庆的郭络部的骑兵们重新跨上战马,掩护登城的骑兵们更是率先一步列好了军阵,号角和鼓声震天的响了起来,都在向溃兵们发出唯一的命令,绕过本阵。

一柄柄的长弓举了起来,箭支遥向上方,如果溃兵们不听号令,径直冲来的话,那这些利箭就会成为死神的镰刀。

败下阵来的逻些。拉瓦,锡安等族的蒙兵看到郭络部的骑兵严阵以待,先前的惊慌终于平息了一些,直到此时,他们才听清楚对面的鼓号之声。赶紧圈转战马,向两侧奔逃。他们亦是老兵,当然知道如果这样直冲过去,自己面对的将是友军的利箭。

看到这些溃兵尚没有丧失理智。拉卡锡长出了一口气。

“脱脱。领一千兵,去石堡那里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父亲!”脱脱越众而也,领着一千骑兵奔向石堡,而在他的前方,仍有溃兵不停地奔来。

拉卡锡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五千人攻打一个三百人把守的小堡,是如何被打成了这般模样的?他怎么也想不通。

两匹战马向着他直奔过来。那是拉瓦,锡安两族的族长,他们提着的刀上鲜血斑斑,他们和身上溅满了鲜血,当然,那不是敌人的血,而且挡在他们面前,阻挡了他们逃跑速度的友军的。

“呼儿朵,格隆,怎么一回事?”拉卡锡厉声问道。看着两个喘得跟风箱似的族长,两人脸色煞白,似乎还没有从极大的恐惧之中恢复过来。

“援军,敌人来了援军!”拉瓦族长呼儿朵一边张着嘴,喘着大气,一边结结巴巴地道。

拉卡锡心一沉,援军?从那里来的援军?潭州?不可能,在那里,现在蒙族已经汇聚了近十万大军,他们怎么可能还派得出援军来?那这些援军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是那里的军队,有多少人?”拉卡锡喝问道。

“好多,好多,有骑兵,有步兵,好多人,好多人!”格隆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有骑兵,有兵步,也就是说,这是一支配备很规整的大越军队,但是他们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呢?

“从那里来的,从那条路上出来的?”

“从山里,巴颜喀拉山!”呼儿朵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拉卡锡大人,是从山上钻出来的,好多,好多。”…,

从山里钻出来的,难道在这个的冬天,益州军竟然穿起了雪封的大山么?拉卡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其其格呢?”

“死了,战死了!”呼儿朵垂下头,“是黑煞,是黑煞杀了他。”一边的格隆大声地补充道。

“黑煞,云昭?”拉卡锡瞪大了眼睛,既然是黑煞云昭,为什么又有益州军?鹰嘴岩的马匪,那些漏网之鱼是如何与益州军混在一起去的?拉止锡想不通。看着两个到现在都还有瑟瑟发抖的族长,拉卡锡无声地骂了一声脓包。从战场上逃回来,败了也就败了,但带回来的情报也是如此的混杂不清,让自己如同云里雾里,根本无法判断现在准确的形式。

“传令,全军后退二十里扎营,准备应对敌军大规模攻击!”拉卡锡看了一眼仍在向这边奔逃的三族士兵。

能将其其格麾下数千士兵打成这般模样,那这种大越的援军绝对不会低于此数,自己只能先选择撤退,等一切弄清楚之后再行决断。

“走!”拉卡锡拨马便走,看了一眼那些在两侧开始汇聚的溃兵,拉卡锡忽地冷笑了一声,很好,其其格死了,这两个脓包也被吓傻了,正好让自己一口吞了这三个部落,拉瓦和锡安倒也罢了,但逻些可是仅次于自己郭络部的一个比较大的中型部落,部民好几万人呢,如果能顺利地一口吃下去,自己的实力立刻便会踏上一个台阶,虽然还算不上蒙族的大部,但在中级部落之中,自己却要变成首屈一指的了。不过要想一口吞下这块肥肉,自己还得分润一些出去,以取得某个大部落的支持,也许,扎尔赤兀惕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庆城头,岳铭也是莫名其妙,这里看不见石堡,但根扰先前的约定,石堡那边如果燃起了三堆狼烟,那就代表着石堡已经失守了,一个时辰以前,三堆狼烟便燃起,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心中仍是悲愤难抑,但转眼之间,攻打石堡的那些蒙军便潮水般地败退了下来,看到脱脱领着一千骑兵急急奔去,看到拉卡锡部突然后退,拔营退兵,但石堡那边的狼烟却仍未熄灭,岳铭更是不明所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蒙军在那边吃了大亏。

难道是在石堡被攻破之后,援军突然抵达了么?岳铭心中忽地冒起一个自己也觉得很荒谬的念头。看着城头之上神色颓丧的士兵们,岳铭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弟兄们,看到了吗?我们的援军到了,石堡肯定没有事,那些敌人已经逃了,安庆没事了!”

听到岳铭的大喊,看着岳铭脸上的喜色,士兵们脸上慢慢恢复了生气,欢呼声开始在城头之上响了起来,随即漫延到整个城头,安庆尚存的二千士兵齐声呐喊起来。

石堡城下,仅存的数名蒙军挤在一起,看着眼露凶光,慢慢地围上来的敌军,向前,是手持铁棍,一脸傻笑的黑大个,但此人却绝对是一个凶神,一棍一个,没有一名蒙军能抗得住他一棍猛击,而在他们的后面,手持陌刀的苏定方,正大步走来,盔甲的甲页发出叮当的响声,那沉重的陌刀刀尖之上,还挂着一截肠子。

杀!几名蒙军分作两拨,亡命地分头冲向两人。

嘿!蒋旭乐呵呵的一棍击下,冲来的蒙军刀断,头?没了!…,

而冲向苏定方的则是从头到两腿之间,被一刀整齐的劈开,整个人裂成两截,分为左右倒下。

“好刀!”蒋旭眼睛发亮,盯着苏定方手里那柄陌刀。

“好汉子!”苏定方大笑一声,掀起了遮住脸孔的甲页。

今日战事起伏宕荡,本来已觉无幸的苏定方却是绝处逢生,此刻恍若隔世,看着遍布在战场之上的蒙军尸体,仍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最后的头头,居然神兵天降,打退了蒙军。

“敢问这位好汉,不知你们是从那里来?”出身御林军的苏定方对大越的军队的了解是极为清楚的,只看了一眼这伙人,就知道,这伙人虽然看起来像军队,但却不属于大越任何一支正规军,倒像是这里的边民自觉组织起来的一支部队,但这样的本应当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边民却拥有一支军队的纪律和战力,不,他们甚至比起很多大越的军队更有战斗力,这让他觉得极不可思议。

蒋旭呵呵傻笑了一声,却不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屠熊屠虎以及其它一些人此刻正忙着在打扫战场,这些蒙兵的战马,马刀,弓箭,身上带的肉脯于他们而言,都是好东西,屠龙屠虎是穷惯了的人,看到这些东西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连这些蒙兵身上穿着的那些简陋的皮甲也没有放过,虽然简陋,但现在他们葫芦谷里的这批人连这样简陋的皮甲可都没有呢?

苏定方旋即发觉眼前这个家伙脑子只怕有点不好使,目光转向战场之上,他立刻和他的部属一样,眼睛都直了,刚刚的那伙救命恩人,正在打扫战场,但他们打扫的方法未免太让人惊愕了一些,他们,居然连那些蒙兵的衣服也剥光了,眼下,那些蒙兵几乎已是赤条条地躺在雪地之上。

“这,这?”苏定方抬起一只手,指着战场,突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彪骑兵从远处赶来,当先一匹黑马,正是云昭率领着追敌的骑兵返身而回,看到屠龙屠虎正在扫荡战场,云昭将手指曲起,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随着这声口哨,正在打扫战场的步兵们突然便扔掉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这些死尸身上剥下来的东西,提着长枪,便急奔了过来,到了云昭身前,迅速地排成整齐的队列。

“弟兄们,又来了敌人,准备作战!”云昭大声道。

“小乙,给蒋老发信号,看到敌军后,便发动疑兵,吓吓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张良计

苏定方执刀立于城门之外,看着云昭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在他的身后,伤痕累累的百余名士兵站得笔直。

这的确不是正规军队,但却有着超过一般军队的整体军事素质,苏定方迅速地下了这个结论,这让他更加迷惑,一群家破人亡的边民聚集起来反抗蒙人入侵并不奇怪,但这群人能够拥有如此高水准的军事素质就不简单了,出身正规军的苏定方清楚,要将一群农夫训练成合格的军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苏将军,还能一战否?”骑在乌云踏雪之上,云昭歪过头,笑着问道。

苏定方眼皮微微一跳,“你认识我?”

云昭哈哈一笑,“岳铭将军,苏将军忠义无双,在边境全线溃败的时候,你们率军独镇安庆,力抗蒙军,威名远扬,我等岂有不知,心中更是敬佩不已啊!”

苏定方心中不由大爽,心道如果老百姓名心中真是这样评价自己,那自己即便战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当然能战。”苏定方傲然道:“再杀他个一天一夜也不在话下。不过这位好汉,能否给我一匹马?”

云昭微笑着扫了身边众人,“小乙,把你的马借给苏将军吧!”

燕小乙吃了一惊,“老大,这匹这么多空马,干嘛要我的飞燕?”

“你也不瞧瞧苏将军这一身行头,甲胄,一把陌刀,再加上他本身的体重,一般的战马即便负得起,还能作战么?这里除了我的黑子和你的飞燕,只怕再也没有别的战马能够借给苏将军了吧?”云昭嘿嘿地笑着,不怀好意地看着燕小乙。

燕小乙只得跳下马来,总不能让云昭把乌云踏雪让出去,而且乌云踏雪性子暴烈,除了云昭,别人根本骑不了。拍拍飞燕的马头,牵到了苏定方的身边,“苏将军,只是借给你哦!”

苏定方大笑着道:“放心吧,吞不了你的,打完这一仗,我就还给你。”翻身上马,看燕小乙的身手,便知是一个马头上讨生活的人,这样的家伙,自然最在乎自己的战马,同样的,一匹好的,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好马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蒋旭巴巴地跑了过来,牵着飞燕的缰绳,仰着脸,可怜巴巴,嗡声嗡气地道:“这位将军,把你这样的刀借我一柄吧!”

周围的人轰的一声大笑,谁道蒋旭蠢了,这瞧这时机,把握得多好啊?这边燕小乙刚刚借了马给苏定方,他立马便上来借刀,苏定方好意思不借么?

苏定方看着站在马前,半个身子都超过马身的黑大汉,这家伙的块头好大,刚刚看他挥舞铁棍的力气,倒真是一个用陌刀的好手,点点头,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立马送上了一柄陌刀,伸手接过陌刀,细细地抚摸着刀柄上的花纹,那上面,还凝结着一片片的鲜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原来这柄刀的主人的。

“这把刀的原主人已经光荣殉国了,兄弟,也没什么借不借的,这把刀送给你了,用这把刀,狠狠地多宰这些蒙狗吧,这样,这位兄弟亦能含笑九泉了。”

苏定方神色郑重,双手托着刀递给蒋旭。

周围的人神色都肃穆起来,即便是蒋旭,也感受到了这气氛的变化。脸上也变得端庄起来,躬着腰,双手捧过陌刀,用力地挥舞了几下,“杀蒙狗,杀蒙狗!”举着陌刀,大步走回到队列之中。…,

“苏将军,你跟着我们骑兵一起作战吧,你手下那些步兵兄弟,大都有伤,便站在我们的步卒正中间。”云昭笑道。

苏定方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兄弟,大都疲累不堪,点点头,对云昭道:“我这里十个使陌刀的兄弟,可以作为尖兵使用。”

“好,那就多谢苏将军了。”云昭笑道。

苏定方点点头,不再说话,转头看着前方,那里,已经可以看到一股骑兵正滚滚而来。那是脱脱率领的郭络族的一千精锐。

燕小乙爬上一匹缴获来的战马,瞧了一眼云昭,心道好家伙,不动声色就将战场指挥权夺了过来。

“一千余骑兵,真打?”苏定方瞧了一眼云昭,“我们可以退回堡去。据堡作战。”

云昭摇摇头,“不可,敌人拿不准我们的底细,如果这一退,我们可就露了底儿,接下来,就必定又要陷入困境,像你今天一般无二的困境。所以,我们要冒险打一仗,或者将敌人吓退,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争取到一段时间来作为缓冲。”

“吓退?”苏定方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不清楚对方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看着云昭的神情,似乎胜卷在握,便也不再言语了。

脱脱的一千精锐在隔着石堡尚有数里的距离上停了下为,凝望着石堡之下,心中不由一凛,对方的人并不多,一百多骑兵,数百步兵而已,但这群人并没有进入石堡,而是在石堡之下列队,正与自己遥遥相望,丝毫不露怯色。

对方竟是有恃无恐,他们没有进入石堡去据城而战,放弃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地形,反而摆出一副正面作战的架式,让脱脱有些心里打鼓。

对方不会傻到认为他们这些熬战了几乎一天的士兵能够再一次抵御自己的冲击,对方有恃无恐必然另有玄虚。

“少主,冲击吗?”身边的副将低声问道。

“试一试!”脱脱有些不甘心,万一对方是虚张声势呢!“排成冲锋阵形,向前冲一段距离,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手退向堡中,便立即加速冲击,看到那个攻城漫道了吗,直接顺着那里冲上去,如果对手不退,甚至正面迎上来,我们就退。”

“少主,他们这点人手,我们怕他们干什么,他们傻到正对与我们对战,正好一击将他们灭了!”副将道。

脱脱摇摇头,“我就怕这里边另有玄虚,你想想,如果我们与他们战在一处的时候,再有一支伏兵出现怎么办?这批人必然是精锐,让他们缠上,脱身就难了。”

“明白了!”

副将转身回队,随着一声号角,一千骑兵迅速排成了两个攻击阵形,密集的鼓点声中,第一个冲锋队发出一声呐喊,向前冲了过来。

“他们杀过来了!”苏定方脸上变色,看了一眼云昭,“对方根本没有被我们吓走,现在怎么办?”

“杀上去!”云昭抽出易水寒,淡淡地道。

“弟兄们,出击!”云昭一声大喊,率先向前冲去,在他身后,一百多骑兵紧紧跟上,苏定方稍一迟疑,也是纵马跟了上去,这些民壮都不怕死,难道自己堂堂的大越军人还不如他们吗?

骑兵身后,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跟上。

“对方动了!”率队冲锋的郭络部副将心中一惊,立即竖起手臂,示意后队停下,整个发动进攻的蒙人军队立即减速,旋即停下。…,

而对面的骑兵见状亦放缓马速,一个漂亮的侧旋,百余骑兵分作两队,绕向两则,而身后的步兵则仍然大踏步地向前,一个整齐的方阵出现在蒙军面前,三米的长枪竖起,形成一个紧紧靠在一起的枪林,在枪林的前方,十一名陌刀手手拄陌刀,凝立于前。在他们的两翼,骑兵往来奔走。

脱脱纵马来到前队,注视着对面的军队,“这是标准的大越军队对抗我们骑兵大规模冲击的阵形!”他喃喃地道:“以紧密的步卒扛住骑兵的冲锋,阻碍骑兵的速度,少量骑兵在旁游射,或者自胁部插入。这是一支大越的正规军队,那怕他们穿着农夫的服装,但只要一上战场,但立即会暴露无遗,哼,穿上农夫的衣服,是想引诱我上前作战吗?”

副将亦是点头称是,抬眼看去,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惊色,“少主,你看,山上!”

脱脱顺着他手臂指向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巴颜喀拉山上,积雪覆盖,触目所及,尽是白色,但此时,大片大片的松林之中,树上的积雪却是无风簌簌落下,宛如天上积雪飘落。

“旗帜!”脱脱沉声道,刚刚他看见一面腥红的旗帜一角在树缝之间露了出来,但旋即又消失不见。

“果然不出阿玛所料,这支大越军队却是设下了连环计,先击败了其其格,然后再等我们来时,才将主力投入,想一次性地解决安庆之困,倒是好计算。”脱脱心中暗惊。

“少主,怎么办?”副将此时也有些心惊,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巴颜喀拉山那浓密的山林之中到底伏了多少军队。

“退!”脱脱斩钉截铁地道:“先退回去禀告阿玛再作打算。”

看到蒙军缓缓后退,这边鼓声骤起,步兵一声呐喊,再一次向前挺进,竟是步步紧迫,看到对方还有追击的意思,蒙军立刻加速脱离了战场。马蹄翻飞,瞬间,就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

苏定方汗湿重衣,如果对手的主将是个二百五,悍然不顾一切发起冲锋的话,那自己这一方可就惨了,凭借着对方的三百余步兵,百余骑兵,再加上自己这百余名伤痕累累,疲累不堪的士兵,那里抗得住上千骑兵的集团冲锋。

第一百六十三章:我来替你镇守如何

看着缓缓退去的郭络骑兵,苏定方转头看向一脸轻松的云昭,“你怎么就这样肯定敌人刚刚只是试探,而不是强攻?”

云昭扬扬马鞭,指了指满地的蒙军尸体,笑道:“喏,这些蒙人的尸体已经给了他们警醒,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数千人马攻打一个只有三百余人把守的小堡竟然还遭到如此惨重的失败,逃回去的溃兵惊魂未定,必然也说不清楚我们到底有多少人,这会给敌人的首领造成一种错觉,我们这里的人很多。”

“所以,他派出来察看虚实的将领必然是老成持重的将领,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就绝然不会贸然进攻,哦,你说被我砍了脑袋的那个人叫其其格,是个族长吧,其其格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呢,没有人愿意重蹈覆辙的。”

“我们越是大胆,他就越是心虚,更何况如果对手想要与我们来一场决战的话,那刚刚来的就绝不会是仅仅只有千余骑兵,而是他们的主力了。既然只是来打探虚实的一只根本就没有心思战斗的军队,我为什么不咄咄逼人一点呢?云昭大笑。

“更何况……”他回过身来,指向白雪皑皑的巴颜喀拉山,摇了摇马鞭,似乎在响应着他的呼喊,巴颜喀拉山上,一面腥红的大旗探出了积雪覆盖的树顶,在风中猎猎飘扬。

“你还真有伏兵!”苏定方大喜,“还有多少人?”

云昭摇摇头,“没有了,能作战的都在这里了,那上面的只不过是一些不能作战的老乡,用来骗骗蒙人可以,上阵打仗那可就不行了。”

苏定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对手是一个二百五,根本没有你想得这么多,而是不顾一切地上来就冲锋呢?”

云昭撇撇嘴,淡淡地道:“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我们用命在博,如果赌输了,自然就去拼命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苏定方沉默半晌,看着云昭平淡的面容,“佩服之至!”作为一名带过数千大军的将军,苏定方对于指挥作战自然并不陌生,对于战阵的变化以及作战所需要懂得天文地理等知识自然并不缺乏,但像云昭这样将人心也算计进去的就少了,而且他并不缺乏孤独一掷的冒险精神,这种特性,在当今大越的将领之中极为少见。

战无常势,战无常态,战前再好的计划,再精密的算计,都有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导致整个战局的演变,本就没有必胜的战争,所以云昭不惮于在失败之后去拼死一战,更能体现出此人的不惜一死的勇气。所以苏定方由衷地说一声佩服。作为军人,苏定方觉得自己有死国的义务,但云昭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边民而已,他即便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之下转头便逃而将苏定方等人丢下,苏定方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翻身下马,苏定方取下头盔,把在胁下,伸出手来,“云兄,大恩不言谢,还请进堡一叙,安庆被困多日,补给困难,但苏某还有一壶烧酒,愿与云兄共饮。”云昭一看面相就比苏定方要小得多,苏定方郑重其事地称其为云兄,自是表示感激与尊重之意了。

“固所愿耳,不敢请也!”云昭大笑着翻身下马,一把拉住苏定方伸出来的手,“能与苏将军这样的英雄并肩作战,同桌喝酒,是云某的荣幸!”…,

两人把臂而行,在他们身后,蒋旭却是躲到了一群步兵身后,竭力将他高人一头的身子藏在众人的身后,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柄陌刀,这把刀,他太喜欢了,生怕那个姓苏的家伙找他讨了回去,先前不是说借的么?小乙已经把他的飞燕要回去了,要是他来找自己讨刀,自己不就得还给他。

“看不见我,看不见!”他神神叼叼地念着,心里却在想,只要这个时候不当场找我要,转个身我便称不见了,弄丢了,能奈我何?想到这里,蒋旭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之大,让身边的战友们都奇怪地转身看着他,看到突然之间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蒋旭脸色都变了,立马低头伏身,矮了大半截下去。

石堡之内,处处都是血迹,倒毙的蒙军与大越士兵的尸体随处可见,此时,燕小乙,郝仁等人正在收拾着,将尸体一一地抬出堡去,敌人的自然是一扔了之,反正这大雪天的,也不怕有什么瘟役,也许一晚上过去后,巴颜喀拉山中那些狼群便会循着血腥味空窜出山来,将这些尸体啃得一干二净,自己人的则整整齐齐的码在一处,苏定方麾下的士兵正流着泪在挖着大坑,准备将这些士兵埋葬下去。

一间不足五平方米的石室,便是苏定方的卧室兼作战指挥的所在,一名伙夫端着两个大碗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桌上,却是两腕马肉,只不过一个是红烧,一个却是清蒸。

苏定方从床上摸出一坛老酒,“云兄弟,不好意思,石堡里委实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委屈了!”

云昭呵呵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与苏将军这样的人物同桌喝酒,别说不家两碗马肉佐酒,便是就着树根草皮,那也是有滋有味!”提起酒坛,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一股红辣辣的热线顺着喉咙直冲肚皮,身子瞬间也似乎暖和了起来,脸更是腾地便红了,云昭大叫一声“好酒!”

看着云昭的样子,苏定方便了解眼前的这个青年汉子其实酒量并不好,但这股豪爽的劲头,却让人心折。从云昭手中接过酒坛,也是大灌了一口,“云兄弟,你这个朋友苏某交定了。好汉子,好朋友!”

云昭大笑,“那云某这个山野之个可就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战场之上,只有战友,只有兄弟,更何况,苏某亦是一个穷措大。来!”将酒坛递给云昭。

嘴着马肉,喝着老酒,云昭问道:“苏将军,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但作为一名边民,我的确很想知道,因为安庆已经是这方圆数万里之内,唯一的一支大越军队了。”

“云兄弟请说,只消苏某知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云昭的样子,酒量并不大,苏定方倒是不到劝云昭酒了。

“安庆还守得住么?”云昭将啃得光溜溜地骨头丢到桌上,直视着苏定方,问道。

苏定方叹了一口气,“云兄弟,如果今天是下面的兄弟问我,我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当然守得住,我们一定守得住,但对你,你也看得很清楚了,安庆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能守到现在,已经是上有老天保佑,下有岳将军调度得当,士兵上下齐心用命了,我实话告诉你,守不住了,如果对手发动进攻,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安庆肯定挺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兄弟我的死难之日。”…,

“真有这么严重?”云昭问道。

“这还是我很乐观的估计,云兄弟,今天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出现,苏某我现在已经去和阎罗王老儿喝酒打屁去了。安庆五千守军,打到现在,已经只有二千能战之兵,算上那些伤兵,也绝不超过二千五百人,已经伤亡过半。更重要的是,士兵尚有一战之勇,但粮草即将吃光,这冰天雪地,后援无法运上来,我们坐吃山空,安庆城早在半月之间便开始限粮,城里连老鼠都被捉光了,为的就是能省下一点点粮食,但这又能顶几天呢?”苏定方摇摇头。

“如果有粮草呢?”

“如果有充足的粮草,我们或许还能顶到明天开春春暖开花开之日,但这也要看敌军将领愿意付出的代价几何了!”苏定方叹道。“安庆能挺到现在,其实也与蒙军不愿拿骑兵与我们以命换命,这才能挺下来。”

云昭点点头,“苏将军,我手里尚还有一点点粮草,愿意支应给安庆守军。”

“你说什么?你,你有粮草!”苏定方霍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昭。

云昭笑道:“苏将军,你也看到了,我们聚集了不少的兄弟,在山中也藏了不少的粮食,应当可以一解安庆燃眉之急,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总是聊胜于无罢。”

“太好了,太好了!”苏定方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圈,“云兄弟,你能给我们多少?”

云昭一摊手,“我那里也不多,最多能匀给你们五万斤粮。我们那里,除了这些作战的兄弟,还有数千老弱妇孺呢!”

“五万斤,够了,够了,加上安庆还有的一点儿存粮,每天只是熬稀粥,加些能吃的树皮,草根,足够我们再挺一段时间,对了,这外面那些死马伤马,还可以让兄弟们吃上肉食,补些力气,安庆便又可以顶上一段日子,云兄弟,我替岳将军先谢谢你了。”苏定方抱拳一揖到地。

云昭赶紧跳起来,双手扶起苏定方,“苏将军这就不把我当兄弟了,你们力抗蒙人入侵,我云昭却也是打蒙狗的,我们都有同一个敌人,自然便得守望相助。”

“好,好一个守望相助。”苏定方喝了一声彩,提起酒坛,“兄弟,来,我敬你!”举起酒坛子,送到云昭嘴边。

云昭大笑着凑上嘴马,满满地灌了一口,咕嘟一声吞下去,“苏大哥,可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可就要倒了。爽快!苏大哥,我与你一见如故,如果你不嫌弃云某本领低微,这石堡城便让兄弟我替你守如何?”云昭满脸通红,揪着苏定方的衣袖,豪情满怀地道:“有兄弟我替你镇守石堡,保管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你自带着你的人回去帮你家岳将军,咱们两边守望相助,挺过这个冬天。”

看着激情铿锵的云昭,苏定方哈哈大笑,“云兄弟肯来帮我,我自是欢喜,不过这石堡让与你镇守,苏某可作不得主,得岳将军发话才行,敌人如果退了兵,我便入安庆,与岳将军去说,相信岳将军知道有云兄弟这等豪杰相助,亦是高兴万无,断无不准之理。”

“一言为定!”云昭伸出手去,与苏定方重重一握。

第一百六十四章:它是我的了

“你说此人叫云昭?”

“你听到在战场上有蒙人惊呼他为黑煞?”

“看起来他带的人都是农夫,民壮,但其部军事素养极为高超?”

岳铭看着坐在一侧的苏定方,一迭声地发问,本以为石堡必破,苏定方定遭不幸的岳铭惊见困城的郭络部拉卡锡突然后撤,立即派出小股哨探赴石堡一探究竟,没有想到苏定方跟着过来了,而且带来了让他惊喜不已的消息,石堡不但守住了,而且歼敌上千,更为重要的是,他弄到了粮食,从那个叫云昭的民壮首领那里足足弄到了五万斤粮食,这对于安庆而言,无异于救命的神丹。

不过在听了苏定方关于那一指援救的民壮的描述之后,岳铭却一迭声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看到岳铭的神色,苏定方有些焦急,亦有些不解,“将军,是这个云昭有什么问题么?”

岳铭笑了笑,点点头,“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很大的问题。”

苏定方大吃一惊,霍地站了起来,“糟糕,我过来时,将石堡完全托附给他了,现在石堡的控制权完全在他手中!”一句话出口,忽地又疑惑地问道:“将军,你确认这个云昭有问题吗,我觉得他是一条好汉啊!”

“不要急!”岳铭笑着双手按在苏定方的肩上,“坐下,你将石堡托付给这个云昭,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安安心心地坐下吧!”

“那将军你这话的意思是?”苏定方大为不解。岳铭的话前后矛盾。

“卢城的冯从义将军知道吗?”岳铭问道。

“知道!”苏定方点点头,“如果冯将军不走,也许卢城不会失守,边疆局势不会恶化到这一地步。”

“是啊!”岳铭叹了一口气。“卢城地势险要,锁着蒙人叩关的要道,冯从义镇守边疆二十余年,走了不到一年,卢城便告失守,这是人祸而非天灾啊!冯将军走时,曾到我这里来过一趟。”

“这我知道啊!”

“他与我谈起了鹰嘴岩马匪。”岳铭道。“以前我不知详情,冯从义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能稳守卢城,与鹰嘴岩马匪不无关系,正是他与鹰嘴岩马匪的相互配合。方才能让蒙军顾此失彼,稳住了边缰形式。”

“冯将军与马匪合作?”苏定方愕然,来自京城御林军的他,对于这些马匪的认知尚停留在无恶不作的感观上。

“鹰嘴岩马匪的来历有些奇特,我来安庆不过七八年。你也只不过来了五年而已,很多事情我们并不清楚。”岳铭道:“这支鹰嘴岩马匪的前身是大越边境的一支骑兵,当年这支骑兵威震大漠,他们的前后两任统领都让蒙人恨之入骨。死在他们手上的蒙军精锐,蒙人英豪可谓不计其数。纵模大漠。难逢对手。”

“第一任叫燕达,可惜没有死在战场之上蒙人手中。却蒙冤死在我们大越一些奸人手中,而第二任,就是鹰嘴岩马匪的大当家沈风了!”岳铭摇头道。

“冯从义走后,我开始关注这支马匪,可惜,很快蒙人便入侵了,鹰嘴岩马匪孤军奋战,全军覆没。”

“这,这与云昭兄弟有什么关系?”苏定方问道。

“大有关系!在鹰嘴岩马匪还没有被消灭之前,沈风手下有两名大将,一男一女,被蒙人称为红黑双煞,其中这男的便身穿黑衣,胯下黑马,一手箭术宛如神技。”…,

苏定方悚然而惊,“将军,你是说这个黑煞便是云昭?”

“多半便是了!”岳铭叹道:“鹰嘴岩马匪本身便出自大越军队,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却是代代传承,他们能训练出超越一般军队素质的队伍出来,我一点也不奇怪,而且他们有着远超一般军队的骑术,你说过,他们只有百余人的骑兵,但战力却极为惊人,除了这些马匪,在这边境之上,还去那里找这样一些技艺高超的骑兵去?”

“将军,我,我竟然将石堡这样的重要据点交给了一群马匪,将军,我得马上回去!”苏定方站了起来。

岳铭哈哈一笑,“无妨,这些马匪对于蒙人的仇恨只怕更是远胜你我,我们一直在安庆,与蒙人交手并不多,但这些马匪却是无一日不是在与蒙人的交战之中渡过的,他们无数的兄弟倒在蒙人的强弓硬弩之下,而他们的马刀之上也不知染了多少的蒙人鲜血,所以说,他们守着石堡,比我们更好,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蒙人的战斗力,蒙人的战斗方法和习惯了,定方,他们守在那里,比你守在那里更能让石堡安然无恙。”

“将军,你信任他们?”

“你信任那个云昭么?”岳铭反问道。

“察其言,观其行,凭末将的直觉,这人是一条好汉子!”苏定方真言道,“我只是担心他们……”

“我是信任冯老将军!”岳铭叹道,“那个云昭愿意替我们守石堡,而且能在这样的冬天将宝贵的粮食给我们送来五万斤,足见也是一个明大义,晓大理的人物。有他们助守,我们倒真有可能挺过这个冬天。定方,你想过没有,他们能将五万斤粮食运来,就说明他们在巴颜喀拉山中有一个基地,而且他们有一条隐秘的道路能够从这个基地到安庆来。这个云昭,手中绝对还有别的筹码,我所担心的,是另外一点。”

“将军在担心什么?”

“安庆被困之前的军报你也看了,沈风是死于司马瑞之手。”岳铭一字一顿地道,“也就是说,这伙马匪与司马瑞已经结下了不解深仇,我担心的是以后,而不是现在。”

苏定方顿时明白了岳铭的意思,“那将军,我们要拒绝对方吗?”

“不!”岳铭摇摇头,“我们需要他们,不仅需要他们的粮食,也需要他们的人手,这样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对我们的帮助是非常大的,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只要这个云昭愿意帮助我们打击蒙人,我便愿意接纳他。并且帮助他洗掉他以前的身份。”

“如果这样的话,我想那个云昭肯定是千愿万愿的。”苏定方欣喜地道:“替他洗白了马匪的身份,我想这对他是有好处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岳铭一笑,没有接着说下去,“云昭提了什么要求么?”

“他希望将军能给他拨一部分军械,特别是盔甲,他的部队基本上没有盔甲,只有几十个人穿着简陋的皮甲,他希望将军能给他补充一些甲胄,以便以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能尽可能地减轻战士们的伤亡。”

“没问题!”岳铭一口答应,“别的没有,甲胄我这里还是有的,那些战死的士兵的甲胄我们都留了下来,正好给他,你不是说他有五百多人么,我给他六百副板甲,他的将领我每人给一副鱼鳞甲。横刀我也可以给他几百把,但是箭矢之类,我就没有多余的了,你知道,我们也差。”…,

“你回去告诉他,这些东西我都给他,但我要见他一面,请他来安庆一叙。”岳铭微笑道,“正好让他押送那些答应我们的粮草过来,然后拖着这些盔甲回去。”

“将军,当真将石堡交给他们么?我们在那里的兄弟怎么办?”

“带回来,将石堡交给他,你带着弟兄们回来,我这里也正好需要你!”岳铭道。“多一个人,我便多一份守住安庆的信心。”

“是,我明白了,将军,我连夜赶回石堡去。”

石堡,云昭带着燕小乙,郝仁巡视着这座不大的小城。士兵们正在忙着修被一些被损坏的地方,蒋丰蒋老太爷则带着几个老工匠正在装配被苏定方的士兵们推下城去损坏的床弩和石炮,这些东西大都跌坏了,但东拼死凑,几架合一架,也能捣估出一些,这些东西,每一件对于现在的云昭来说,都是宝贝。这些玩意儿,却是需要老手才弄玩得转,云昭等人就只有干瞪眼儿了。

站在石堡的最高处,云昭笑道:“小乙,郝仁,这里,将是我们的第一站,我们会从这里一步步走出去。”

燕小乙笑道:“老大,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吧,要是那个岳铭不干怎么办?”

云昭哈哈一笑,“你见过我吃下去的东西还吐出来过么?现在石堡已经是我的,不管岳铭愿不愿意,他都是我的了,小乙,接下来我们可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蒙人不摸清我们的底细,断然是不会贸然发动进攻的,但这个时间可长可短,所以,每一天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

“老大吩咐吧,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而且一定给你做好!”燕小乙大声道。

“好!”云昭赞了一声,“屠龙屠虎回去运粮了,过几天,随同他来的还有几百老乡,这些人来了,就暂时不要走了,我们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就让他们在山上扎下营来,看到了吗,这石堡之后的悬崖,那悬崖炎一茂密的树林?”

“看到了!”

“对打猎精通吧?”

“经常用在草原上射狼,射兔子之类的。”

“我还经常进山!”云昭笑了笑,“这里面,有太多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了。苏定方是正规军,受的是正规军教育的那一套,我不是,所以除了苏定方的那些守城方法外,我还有一些野路子,这里地形正好可以施展!”云昭笑眯眯地道:“用得好了,可当数百精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得官

哨探带回来的情报让拉卡锡更加举棋不定,除了犹豫不决之外,他的内心之中更多的是讶异,是不解,是想不通。

这些天来,有粮草源源不绝地进入到了安庆城中,不但有粮草,还有军械,所有派出去的哨探们众口一词,让拉卡锡本来还有些不信的态度彻底转变。这种状况的发生,也就是说,安庆已经重新获得了支援,如果大越人能将粮草和军械运进来,那么,更多的援军到来就更不是问题了。似乎在印证他的判断,安庆城上多了数面军旗,从旗帜的样式和特征上来看,那是属于益州军所有。

现在的安庆到底有多少驻军,拉卡锡已经弄不清楚了。

拿自己部族勇士的性命去换取安庆么?拉卡锡不会那么傻,在蒙族,在大漠,军队,勇士,战力是一个部族立足的根本,没有这些,你便是其它强壮部落的开胃菜,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部族就会被如狼似虎地瓜分,你的姓氏将会慢慢消亡或者跌落到最底层去。看看刚刚被自己一口吞下的逻些,锡安,拉瓦,便能很轻易地想清楚这一切。

大漠从来不同情弱者,这也是大漠这么多年来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弱肉强食,大漠之上,容不得弱者的存在。

拉卡锡决定等,决定拖,反正不是连塔塔儿部也没有拿下安庆么?自己郭络比起塔塔儿部实力差多了,即便拿不下安庆,大王也不会过度责罚,毕竟这里面还有着塔塔儿的脸面呢!吞并了这几个实力大损的小部族之后,自己现在已经拿出八千部族骑兵,如果再算上大漠之中老窝里留守的士兵,自己也是万骑大部了,大王总得给些颜面。

等吧,等到大王解决了潭州,将目光转向这里,等到更多的部队赶到,安庆还怕拿不下么?自己没有必要拿勇士们的性命去碰坚硬的城墙。

拉卡锡太聪明,聪明得他坠入了岳铭的圈套尚不自知。粮草进入安庆自然是真的,但是只有云昭答应的五万斤粮草,分作数次,陆续运进了安庆,每一次运送的过程当中,除了一部分是真的外,其余的里面都填着沙土,而且严格地控制着他们的重量,使假的与真的重量几乎一样,这样,运送的车轮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便不会有什么差异,再恰到好处的洒下一些米粮,加上对哨骑的追杀,严密的护卫,成功地骗过了拉卡锡。

突如其来的援军,辎重,其其格的惨败,脱脱所见识到的云昭所部严整的军容,以及巴颜喀拉山中的种咱迹象,都让拉卡锡认为安庆到了大批援军,而且这些援军还设下了圈套,冒充民壮来引诱他拉卡锡贸然出其,以便趁机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从而击败自己。

拉卡锡自认为识破了对方的奸计,却不想正中岳铭的下怀。

云昭从安庆城之中走了出来,对于岳铭这一系列的布置,他只能用五体投体来形容,这就是大越的将领么?这就是他们的真本事么?云昭占了石堡,是准备用一系列的血战来捍卫自己刚刚得到胜利成果的,但岳铭只是小小的几个布置,便将拉卡锡成功地拖在了离安庆数十里的地方按兵不动了。

这才是算计,这才是谋略,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云昭感叹地想道。岳铭替他争取到了难得的时间,当然,这个时间也正是他岳铭所需要的。…,

自己意外的出现,让岳铭有了足够的实展空间,在战争技巧之上,对面的蒙人将领显然比起岳铭来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云昭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

现在,他已经不是马匪云昭了。

与岳铭的交流让他认识到了又一个类型的大越的将领。

云昭了解的大越将领并不多,冯从义多是道听途说,听岳夫说过,听沈风说过,而沈风是他第一个正面接触的曾经的大越将领,沈风脱离大越军队之时,还只能算是一个基层将领,但就是沈风,教给云昭的东西就让他觉得受用不尽。而现在,他又看到了岳铭,比起传闻之中的冯从义,自己甚为了解的沈风,岳铭是另外一个类型。

外圆而内方,这是云昭对岳铭最基本的评价。很好接触,没有什么架子,与之交谈显得云淡风轻,不知不觉之中就让你觉得他平易近人,如果说沈风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锋芒毕露,那么岳铭就是如同春风拂面,让你觉得很舒服,说话极为圆滑,感觉八面玲珑,只有在谈起作战之时,眼中闪过的杀气才会让你恍然发现,这个人骨子里的那种铁血。

与云昭的会谈之中,岳铭特别地与云昭提起了鹰嘴岩马匪,提起了沈风,提起了那支曾经纵横大漠的无敌骑兵,从他的言语之中,你可以听出他对鹰嘴岩马匪的敬服,但云昭知道,岳铭的用意是什么。

岳铭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他非常清楚。

马匪,无论是在蒙人那里,还是在大越之边,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词语,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群体,从大越官方来讲,可以说是一个污点。

云昭从岳铭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有意为自己洗掉这段经历。换句话说,他要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自己从此将成为他的部下。

云昭乐见其成。

从云家村被灭绝开始,云昭已经经历了太多,曾经的他以为鹰嘴岩的马匪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但当战争开始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以为的希望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在强大的国家机器之下,须臾之间便被碾为了齑粉,英雄一世的沈风居然倒在了一个无耻之徒的手下。多日的亡命逃亡让他认识到了个人力量是多么的渺小,要想报仇,自己需要强大的力量,需要强大的支撑。

而想要达到这个目标,让自己进入到这个体制之内是多么的重要,大越就是现在最为强大的一个存在,自己想要杀蒙人,进入大越的体制之内,借助大越的力量无疑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而进入这个体制并且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强大的力量,曾经的马匪经历无疑便是一个绊脚石,会让自己在以后碰到很多问题,在与岳铭的交流之中,对方很清楚地谈到了这个问题。

岳铭想要招揽自己的心意是很明确的,而现在的云昭的确也需要岳铭,有一位大越四品忠武将军为自己背书,无疑可以让自己轻松地踏进这个圈子内去。

而自己的将来,肯定不会只是岳铭现在的境况,因为自己需要报仇,需要加大的力量,岳铭眼下的身份地位权势兵权明显还远远不够,自己还得拼命向上爬,拼命的去积攒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但现在,岳铭却可以成为自己的第级阶梯。…,

没有什么犹豫,云昭认可了岳铭的招揽,所以,当他重新走出安庆城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经是大越安庆边军昭武校尉云昭了,正式地成为了大越军队的一名中级军官,现在的他,与苏定方平级,作为四品忠武将军,任命一名正六品的校尉,岳铭完全有自主权,只是需要以后向朝廷兵部发去一份公函备安即可。

看着身后赶制出来的旗帜上飘扬着的云字大旗,云昭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昭武校尉,好吧,就从你开始,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面大旗上的颜色就可以变了。青色的校尉旗将很快变成红色的将旗,再变成紫色的大将旗。

身上的皮甲已经换成了岳铭赠送给他的明光凯,里面衬着锁子甲,光是这一副甲胄,就价值不菲,想不到安庆被困到现在这个模样,几乎已经山究水尽了,还可以很轻松地拿出这样的好东西,云昭不由叹息,大越的确强大。

自己的嫡系下属将很快换上岳铭人的板甲,他们的战斗力将因为防护的提高而大大地上升一个台阶,他们就是自己这一场人生豪赌的本钱了。相信自己面前的筹码会很快变多,会从现在的几百,变成成千上万。

那个时候,才是自己人生的。

石堡现在正式成了自己的防区,而自己想要不在之上就输掉,就得牢牢地打赢这人生的第一场重要战役,想到这里,云昭拍拍乌云踏雪的脖颈,乌云踏雪会意地加快了马速,飞奔向了石堡。

安庆城,苏定方笑着对岳铭道:“恭喜将军,又得一员虎将。有了云昭,将军便如虎添翼。”

岳铭看着苏定方。

“定方,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活下来,能挺过去,这个云昭的前途将不可限量,虽然与他今天才接触,了解不多,但通过与他的交谈,我却发现此子不仅仅是你所说的武勇过人,而且人亦聪明绝顶,更重要的是,他有执念。”说到这里,岳铭顿了顿,接着道:“你不妨与他多结交结交,说不定将来他会给你极大的帮助。”

苏定方一怔,倒是想不到岳铭给予了云昭如此高的评价,想了想,笑道:“还是等我们能活着挺过这一仗再说吧。”

“是啊,重要的是我们能挺过这一关,他也要挺过这一关,曾经多少英雄豪杰在他们刚刚开始的时候就饮恨沙场,就此默默无闻啊!”岳铭感叹地道。“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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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新的城防体系

石堡之上,燕小乙看着飘扬着的那面青色的绣着云字的旗帜,眼中露出感伤的神色,手中却是托着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腥红的另外一面旗帜。

“老大,我们的鹰旗怎么办?”他问道。

“先收起来吧!”云昭的手轻轻地抚过这面染上过无数兄弟鲜血的鹰旗,“小乙,总有一天,我们会大大方方地将这面鹰旗重新升起来,我们所有的兄弟,将会再一次聚集在这面鹰旗之下作战。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有这一天的。”

燕小乙点点头,“我信你。云昭,你现在就成了大越的捞什子的昭武校尉了?”

“当然,不但是我,小乙你,郝仁,屠熊屠虎现在都是我手下的振威校尉,便连蒋旭,我也给他要了一个致果校尉的官儿,军官服都给你们带回来了,明天就穿上。”云昭拍拍他的肩膀。

“谁稀罕呢?”燕小乙冷笑道:“大越的军服是好看,却没有我这一身破烂自在。”

“是呀,是不自在,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他,等到我们不需要他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扔掉!”云昭扯了扯身上簇新的军装,“但是现在不行,小乙,新军服发给了手下的弟兄,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燕小乙脸色微微一变,“除了咱们的那些老兄弟,其它新入伙的弟兄们都兴奋的很,正乐着呢!”

“是啊,都乐着呢!”云昭喃喃地道:“你明白了么?小乙,虽然大越对这些边境上的百姓除了盘剥,从来都没有昭拂过,但大越在这些地方的统治存在了数百年,他们的正统之望深入人心,声望,正统这个东西说来虚无飘渺,但却又实实在在的有着强大的影响,在这些老百姓心中,他们是大越人。”

扶着冰冷的城墙,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刺骨的寒冷,云昭道:“我们需要力量,需要人手,需要不断地强大自己,但是如果我们仍然打着过去的马匪旗帜,会有多少的百姓认同我们?知道我们鹰嘴岩的人,晓得我们为了抵抗蒙人的入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几十年前赴后继,为了他们的安宁而在奋斗,不知道的,还是会认为我们是无恶不作的匪徒。他们会加入我们吗?”。

转头看着燕小乙,“不会。”云昭自问自答,“但我们需要不断地扩大我们的队伍,不但地吸引人手进来,那么,我们现在就需要这面旗帜来招揽人心,让那些仍然对大越有感情的百姓产生认同感,在这片方圆数万平方公里的敌占区之上,一面大越的军旗,比起我们鹰嘴岩的军旗的确要更有号召力。”

“直到我们有实力重新竖起这面鹰旗。”一拳砸在城墙之上,墙垛之上冻得坚硬的积雪纷飞开来。

“可是云昭,石堡城这么小,我们守得住么?***这小小的一座城,三五百人爬上城墙,便会将城墙上占满,敌人要是大规模的进攻,我们怎么守得住?”燕小乙叹息道:“现在敌人搞不清楚状况,一旦他们清醒过来,恼羞成怒,我们的日子比起以前可就更难过了。”

“正因为他小,所以我们才有把握守住。”云昭笑道:“看到了吗?石堡城虽小,但地理条件却是得天独厚,在他的后面,是绵延不绝的巴颜喀拉山脉,别说现在是冬天了,就算是春夏,蒙人的骑兵会进山么?进了山,他们就成了瘸子,瞎子,一身的战力十成便去了七八成,所以他们不会进山。在看看他的两侧,悬崖峭壁,难以攀越,石堡城虽小,却是一道天险。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敌人不可能拿下来,更何况,即使他们付出了惨得的代价,也不见得就能拿下来。”…,

指了指石堡之前的雪台,燕小乙道:“如果蒙军再一次采用这种方式进攻,我们怎么办?苏定方的陌刀队可也没有顶住!”

“靠山吃山,我自有办法。”云昭哈哈一笑。“走,我带你去看看。”

石堡的两侧,此时正在大兴土木,蒋丰从葫芦谷中带来了上千人手,此时一指人正忙着将碗口粗细的木桩钉进地里,一排排的树桩立起来后,再横向钉上一块块的板子,中间填上刨出来的积雪,浇上水,用不了半个时辰,一堵冰墙便形成了,工程式的进展极快,此时已经延伸到了悬崖之下。

“现在用雪凝冰,等到春暖雪花之日,填上石料,泥土,便又是一道城墙。”云昭笑道。

燕小乙看着内外的地面,奇怪地道:“你将内里挖下去数米干什么,这内外的地面可是差了不少?”

云昭嘿嘿地笑着:“你站在这里看得见,蒙军在外面可看不见,他们纵马奔来,一看哎呀,这墙不高啊,纵马一跃,不就过去了么?”

燕小乙恍然大悟,亦是大笑起来,“跃马空中,跳过城墙,睁眼一看,我的妈呀,怎么这么高?卟嗵一声掉下去,跌个半死!”

云昭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里面的弟兄只需要挥挥刀子就够了。”

看着悬崖上垂下的数条软梯,上面有人正在哼哧哼哧地凿着洞孔,将一根根树桩插进洞孔之中。“你这是想干什么?找一座栈桥出来,这有必要么?”

“我要将两边的悬崖和整个石堡构成一体。”云昭道:“我们缺少重型的武器,但这悬崖之上,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这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燕小乙不解地问道。

“走,我们上去看看,你就明白了!”将绳子梯上的向个汉子叫了下来,伸手抓住绳梯,“跟我来?!”云昭叫道。

爬上悬崖,原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树林此时已经大变了模样,大批的树木已被砍去,树干此时已经成了崖上城墙的一部分,但按照一定的间距,崖上却留着一排排碗口粗细的树干,枝叶已被砍光,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最上头,一个用绳子编织的网兜被牢牢地绑在上面,愈往后走,树杆便越粗,越高。

“你是想?”燕小乙问道。

伸手招来屠虎,“屠虎,来,试一个,给小乙看看。”云昭笑着招手将正在整理绳索的屠虎叫了过来。

屠虎咧开大嘴,笑道:“小乙回来了啊?给你看个新鲜的。”走到一根树杆之前,捞起垂下的绳索,又伸手招来几个汉子,几人发一声喊,同时拉动绳索,将这棵树扳得向后弯了下去,将绳索拴在地上早已埋好的树桩之上,一个汉子搬起一块十几重的石头,放在树巅的网兜里,屠虎大笑:“小乙,看清楚了哇!”用手猛地一扯,树桩之上的活扣嚓的弹开,被扳弯的树干呼的一声反弹回去,网兜里的石块旋即高高地飞上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向着悬崖之下落去,燕小乙的目光紧紧地追着石块下落的线路,随着嗵的一声响,这块石头打在石堡前近百米远的地方,将坚硬的积雪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来。

“好家伙,这就是一个土制的石炮嘛!”燕小乙咂舌道。

“比起大越制造的石炮打得远多了!”云昭笑道,“这两边悬崖之上,我们选了合适的树木制作这样简易的投掷武器,总共不数百门之多,将石堡之前近百米方圆完全笼罩了起来,蒙军来来则罢,只要他敢来,便先让他们尝尝我们的树炮的厉害!”…,

两边悬崖交叉射击,基本上覆盖了所有的区域,没有什么死角。“云昭,这些树炮来会突然失准,打到我们城上去吧?不少字”燕小乙问道。

“放心吧,这些都经过了仔细的测量,绝不会误伤自己人的,打击的区域是固定的一块。”云昭道。

“只是可惜,这些东西要不少的人操作啊,我们的人手可是严重不够。”燕小乙叹道。

“先让蒋老带着人摆弄,我们五百多战士是不能上来的,他们要用来守城。”云昭看着燕小乙:“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招到足够的士兵,小乙,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干这个,蒙人在这一带造孽不少,制造了很多的流民,你要想办法都把他们弄来。”

燕小乙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大,这些日子我潜去潭州,以及玉门关附近,大战只怕马上就要开始了,周边已有不少人开始逃亡,我想可以招到不少人。”

“那边也要开打了吗?”。云昭看向潭州方向,“希望他们能守住。不然,我们这里就更麻烦了!”

潭州,知州府。

司马仁坐在大堂之上,在他面前的大案之上,供着刚刚送到的圣旨。在他的下首一侧,司马瑞坐在椅子上,另外还有数名司马仁的幕僚,都是面有忧色。

大堂里沉默半晌,司马仁忽地笑着摇摇头,“要我们坚守到明天阳春三月,当我手下这些儿郎都不是血肉之躯吗?我拢共将老弱病残都算上来,也不过五万余人,而现在,在潭州地面上,已经汇集了蒙军十余万人,对方还有兵马再源源不断地开来,让我守到三月,我守得住吗?”。

司马瑞,奢文庄坐在一侧,低头无语。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如果要死守潭州城,五万人马足够,但死守过后,五万人马还能剩多少人就不好说了。他们知道,这才是司马仁真正的意思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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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一盘大棋

潭州不同于地广人稀,贫脊无比的卢州,这里,虽然离大越腹地仍是极为遥远,却已是大越北方一个极为繁华的城市,辖下方圆万余平方公里,人丁过百万,光是潭州府城,便聚集了近二十万人,其治下三府二十八个县,抛开几个特别贫困的下县不言,光是平阳府下辖下的陈留,汉光,下丕三县,其内便拥有名闻大越的陈留铜矿,汉光铁矿以及下丕铁矿。这几个地方出产的铜铁原矿品相极好,炼出来的精铁在整个大越也是数一数二。

而坐镇潭州的司马家族也正是拥有了这些个聚宝盆,这些年中,聚敛了大量的财富,司马仁麾下的五万潭州兵虽说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但怎么也与老弱病残划不上等号,而恰恰相反,在大越的地方镇军之中,这支部队是装备最好的,因为他们不缺铜铁这样的战略物资,也正是因为拥了这些东西,潭州受中央政府的挚肘并不大。

而除了平阳府外,潭州还拥有被称为塞外江南的卢宁府,卢宁辖下十一个县,几乎都是产粮大县,出产的粮食足够供给整个潭州,在整个潭州,除了这两个府以为,也就是怀安府最差,辖地之内多山,耕地极少,又不像平阳那样有着丰富的矿藏,算是穷得叮当响,但怀安府却是整个潭州的最大兵员招募地,这里的百姓没有什么其它的出路,当兵吃粮便成了传统,十个潭州兵当中,倒有六七个来自于怀安府。

可以说,蒙族缺什么,潭州便能为其提供什么,如果说丢了卢州,大越上京还不会所动,但如果一旦潭州丢失,落入蒙人之手,必然便会震动上京,天子震怒可想而知,天子一怒,血流飘杵,想到这其中的厉害,厅中聚集的潭州文武百官们都是沉默不语。

桌上的圣旨就供在那里,旨意众人都是听得明明白白,最迟到明年三月,朝廷大军在四皇子李逍为督军,云麾将军冯从义为统兵大将的武卫便将抵达潭州,以期击垮蒙军,将他们重新赶回大漠去,如果在这之前丢掉了潭州,到时候四皇子李逍一到,只怕便会人头滚滚。

“大人,潭州有军五万,又有玉门关以及潭州城这样的坚城,蒙军想要攻克只怕并非易事,更何况,蒙人一向不太擅长攻城拔寨,只需我们不与之野战,而据城固守,坚持到明年三月并非难事,而如果不战而退的话,到时候四爷那里只怕不好交待啊!”潭州别驾贺国光站了起来,拱手道。

“贺大人说得对啊!”潭州长史文峰亦附和道:“潭州不比卢州,出产富饶,如果落到蒙军手中,必然如虎添翼,特别是平阳府,濒临玉门关,如果我们放弃这些地方,则三大矿便必定落入蒙军之手,这可是蒙军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此消彼长,我们反而会陷入困境,这一点,司马大人不得不虑啊!”

司马仁沉着脸,拈须不语,贺国光和史文峰是潭州的二三号人物,异口同声地反对自己的做法,让他有些恼火起来,这二人一直在潭州受到自己的打压,眼下倒是想借机蹦哒几下了,可惜,没有实力的蹦哒,那可是在找死。

没有理会二人,司马仁转脸看向潭州军指挥史,自己的四弟司马智,“老四,你是潭州军指挥,你来说说,如果我们坚守潭州,守得住么?”…,

五十出头的司马智站了起来,“我潭州军装备不差,训练亦不差,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如果死守城墙,倒还凑合,但如果拖出去野战,只怕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蒙军。如果能守住城墙,则尚可一战,如果城墙一旦被突破,则必然兵败如山倒。”

司马智看向一边的司马瑞,“阿瑞与蒙军正面对敌过,应当深有体会。”

司马瑞点点头,抱拳道:“大伯,四叔说得不错,蒙骑野战,的确天下无双,如果没有远胜于对手的兵力,则很难抵挡得住他们的冲击。”

司马仁看向贺国光和史文峰,“二位大人,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虽说我潭州有兵五万,但实不是蒙军的对手啊。”

贺国光耸耸肩,“刚刚我听到司马智将军说过,只要能守住城墙,便能御敌于外,司马大人,我们五万军队,还守不住城墙么?”

听到贺国光抓住了司马智刚刚的话头揪着不放,司马仁冷笑道:“我们据城而守,而蒙军在外机动灵活,假如他们分兵而去,分别进攻平阳,卢宁等地,我们出不出城作战?如果不出,则坐视这些地方失守,如果出城,则势必要与对手作生死一搏,野战不敌,势必败亡,贺大人,那时候,只怕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

贺国光大声道:“难道我们就一战不打,便狼狈而去么?司马大人,到时候皇帝陛下追究下来,我们如何应对?”

司马仁嘿嘿冷笑一声道:“自然不用你贺大人来承担。我司马一力担之。”

“你……”贺国光大怒,霍地站了起来,一拂袖子,转身便向外走去,“司马仁,你畏敌不前,怯于应战,我要上本参你,你等着吧!”

司马仁哈哈一笑,“贺大人请便!”

贺国光怒气冲冲,转身便走,堂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知州与别驾当场反目,可是众人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司马仁若无其事的坐下,“贺国光,一腐儒而已,知得什么事!大家不由理他。”端起茶杯,道:“喝茶,我们继续议。”

话音刚落,堂外忽地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听得清楚,正是别驾贺国光的声音,众人脸色大变,史文锋更是面色如土,手一软茶杯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即便是司马智,司马瑞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仁,显然,他们也不知情,一州别驾,虽然没有多大的实权,但却是一州之中,仅次于知州的高官,是隶属于中枢的官员,司马仁竟然说杀就杀了。

司马仁脸上神色不动,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轻轻地放下茶杯,“来人啊,给史大人换盏茶来。史大人,你说说,我们到底是战还是走呢?”

史文锋手脚发抖,嘴唇嗫嚅了半晌,终于颓然道:“全听知州大人吩咐。”

司马仁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堂中众人,“还有那位大人有不同意见?”

众人尽皆噤若寒蝉。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准备撤往卢宁吧,我们将在卢宁死守,我已经派人前往卢宁作准备去了,玉门关会为我们争取一段时间。”司马仁道。

“谨遵知州大人吩咐!”众人一齐躬身道。

大多数人都告辞而去,堂内只剩下了司马智,司马瑞等一众心腹之人。司马仁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仰靠在太师椅上,默然不语。…,

半晌,司马智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哥,我想不通!”

司马仁睁开眼睛,“有什么想不通的,尽管问来,都是自家人,不必讳言。”

“大哥当真认为我们守不住潭州么?我潭州五万儿郎,其实足以与蒙人一战的。潭州是我们司马家的本源,这样放弃掉,是为了什么?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司马智不满地问道。“而且那贺国光虽然对大哥不敬,但怎么也是三品大员,是上京直接管辖的官员,大哥这样一刀杀了,只怕会为司马家族招祸。”

“我在潭州经营数十年,眼见着潭州逐渐兴旺,我司马家亦以潭州为根本,一步步崛起,你以为舍得么?”司马仁淡淡地道。

“既然如此,何不一战?”司马智怒道。

长叹一声,司马仁站了起来,在堂中来回走了一步,望着众人,“你们都是我司马家这棵树上的枝叶,有司马家,就有你们,司马家若败,你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有些事情,今日便与你们明言,大家心里也有个准备。”

众人看着司马仁,心知必然有什么极大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相比与蒙人的这场战争而言,我们大越另外一件大事却是比之要重要多了。”司马仁道:“蒙人虽然气势汹汹,但不过是芥癣之疾,纵然一时得逞,也不会动摇我大越根本,而这件事情,却是事关我司马家今后数十年的兴旺荣辱,是以我虽然万分舍不得潭州,但在这件大事面前,亦只能放弃。”

司马智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哥。

“大伯,是不是争储一事?”司马瑞有些艰难地道。

“很好,你能想到这一点,足见你是有些长进了!”司马仁赞赏地点点头,“如果这一次来的是大爷督战,即便将我潭州兵打得七零八落,我也要守住潭州,但这一次偏生来的却是四爷,那么,我就只能放弃。”

“大爷在下一盘极大的棋,我等只不过是这盘棋上的一棵棋子而已,时势所至,现在我们成了大爷手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事关大爷能不能获胜,我焉敢有丝毫大意,我们司马家早就与大爷荣辱与共了。大爷胜,我们司马家便会一跃登天,而如果四爷胜,我们即便在潭州为大越打得再好,事后亦不免遭受清算。”司马仁眼中闪动着寒光,“所以,我不可能为四爷在潭州抵挡兵锋,我要的是将一个乱摊子留给他,将他尽可能地长时间拖在与蒙人的边战之上,为大爷创造条件。”

“大爷府来人,已与三日前到了我家!”司马仁仰首向天,“这是一盘大棋,现在尚在落子布局,来日方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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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借刀杀人

事实上,有关这盘大棋,大皇子府中的来人与司马仁谈得远比现在司马仁讲出来的要多得多,所罗列的计划更是异常详尽,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有一份异常详尽的预案,作为大皇子幕中的重要人物,司马仁自然知道这份计划出自谁人之手,敬佩之余,背心也不禁是嗖嗖地冒着凉气。(.._)如果未来所有的变数都在这个计划的预测之中的话,四爷别说回上京去争夺皇位,恐怕他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在这个计划之中,自己却是实施的主体。也就是说,自己是这一份计划的实际执行者,一旦功成,大越首辅的位子就是自己的,宰执天下的诱惑自然是极大的,但是在大越政坛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司马仁自然知道回报大,风险便更大。自己要对付的可是一位皇子,而且还是一位极其精明的皇子,从双方的地位上来看,自己天生便矮了一头下去。

从骨子里说,司马仁是一个疯狂的冒险者,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数十年间,便将司马家从一个二流家族带入现在的鼎盛时期,能够在大越的高端牢牢地占据着一个位子,他现在所思所想的,不是怎样对付四爷,如果这份计划当真毫无遗漏的话,四爷便绝无幸理,他现在所担心的是,一旦事成,大爷会怎样对付自己,当真将宰执之位交付给自己而不是那一位?看到这份计划,司马仁便明白。玩弄这种权术,这种逆天之计,那位徐师爷端地是一个高手之中的高手,更何况。事成之后,便不免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大爷荣登大宝之日,会不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将自己推出来以掩天下悠悠之口呢?

这种事情在大越历史之上可并不少见。

如果不想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己就必须拥有绝对的实力,到了那个时候,大爷他投鼠忌器,即便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而强大的实力,自然便来自强大的军队。这一点,司马仁是认识得非常清楚的,唯有手中握着强力的军队,才能威慑十足。大爷现在被四爷逼得步步倒退。狼狈无比,但却还能硬撑着不倒,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大爷在军中的实力么?

五万潭州兵便是自己的实力。现在是五万,但将来为什么不可以是十万二十万?蒙人入侵。便给了自己无限制扩大军力的最好借口。

这些事情,司马仁自然不会都讲给司马智与司马瑞都知晓。司马智勇武过人,但却智谋不足,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赳赳武夫,冲锋陷阵,战场显威那是不错的,但你指望他在政治上成熟起来,却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司马瑞却还太年轻,无论是资历还是历练都太欠缺,至少眼下还难以交付重任,至于司马家的其它几位兄弟,以及自己的几个儿子,司马仁不由叹了一口气,几位弟弟就不说了,中人之资而已,只能亦步亦趋,难有大的作为,而自己的几个儿子,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大力提拔司马瑞的缘故,他算是司马家族之中,难得的有些才能的人,将来的司马家也就只能指望他了。

“阿瑞!”司马仁看着司马瑞,叫道。

“大伯有何吩咐?”司马瑞恭恭敬敬地道。

“卢城兵这段时间如何?”…,

“回大伯,一切都好,每日都在练兵,现在士兵战斗力已大幅度上升,只消大伯一声令下,即可为大伯赴滔蹈火,在所不辞。”司马瑞大声道。

“很好!”司马仁点点头,“我准备将卢城守军调往玉门关,换下石敢当,他们能守住玉门关多长时间?”

司马瑞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今天,司马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潭州主力绝不会坚守潭州,而是会放弃潭州城,退往卢宁府,那么玉门关的守军毫无疑问便成了全军的后卫,也就是说,那里的守军将变成弃子,在蒙军的攻击之下,没有后援的他们,没有任何悬念,将尽数折在玉门关。

这支卢城军他耗了太多的心血,是他立身的根本,眼下刚刚有了一点起色,便受到这样的对待,一时之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拒绝,但却又没有这个胆子,在司马仁面前,他还没有反抗的资本。连贺国光这样的朝廷大员,大伯说杀就杀了,自己这样的人物,算得了什么?那怕自己姓司马,但司马家族之中,姓司马可是的成百上千。

“怎么?你不愿意?”司马仁淡淡地道。

司马仁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听在司马瑞的耳中,却犹如九天撼雷。

“不,不是的,只是大伯,卢城守军打过仗,见过血,现在已经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强军,如果将他们留下来,可以为我们司马家出更多的力啊!将他们送上玉门关,是不是太可惜了!”司马瑞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大伯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那么,卢城军便不是可有可无之人。

司马仁叹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他们现在的确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较之潭州军,他们是要强上不少,毕竟,一支打过仗,见过血的部队,而且是在与强大的蒙人骑兵对抗之后还能成建制的退回的部队,在现在的大越便是不可多得的强军。”

“既然如此,大伯是不是可以考虑……我敢保证,他们对于司马家绝对忠心。”司马瑞赶紧道,看得出来,大伯还是很在乎这支军队的嘛。

嘿嘿,司马仁笑道:“是对你很忠心吧,怎么啦,舍不得,不肯将自己的这支嫡系放到玉门关去?”

“不敢!只要大伯有令,侄儿不敢不从,侄儿只是觉得他们可以为我们司马家作出更大的贡献。”司马瑞躬身道。

看着司马瑞,司马仁笑了笑,这个小家伙,已经懂得抓兵抓权了,很好,司马家需要这样有野心的家伙,有野心,才能有动力,才能不遗余力地向上爬,才会竭力保证他所倚靠的这棵大树不倒。

“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司马仁道:“你们都听了圣旨,这次来的统兵将领是谁?”

“冯从义!”司马瑞道。

“是啊,是冯从义。”司马仁道:“如果换了他人,这支军队我还真舍不得,但如果是冯从义,这支卢城军就绝对留不得。”

“大伯,姚猛他们已经被侄儿我完全收服,即便是冯从义来了,也不可能让他们背叛侄儿。”司马瑞肯定地道。

“幼稚!”司马仁冷冷地斥道。“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冯从义镇守卢城数十年,在卢城军队眼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别看你现在让姚猛等人服服帖帖,那是因为冯从义走了,你要面对的只不过是王敏而已,我敢肯定,只要冯从义一回来,站在潭州城外一声吆喝,姚猛他们保管便会夹着尾巴跑到他的大帐之中,跪在冯从义的脚下。这四人跟着冯从义多少年了,你才去了几天,你以为拉拢他们的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对你死心塌地?”…,

“即便退一万步讲,这四人贪图你给他们的好处而投告于你,但现在呢,你如何与冯从义比,他是堂堂的朝廷云麾将军,整个大越,三品以上的武将,而且手握实权的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你能与冯从义比?而且,这一次来的还有四爷,一个冯从义,再加上一位天皇贵胄的四爷,冯从义也许只要使个眼色,便能让他们重新改换门庭。这样的一支根本无从真正掌握的军队,留在身边,只会成为隐患,也只会成全冯从义,四爷的助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他们,何不让他们最后发挥一下余热,去玉门关替换下石敢当,现在玉门关的一万守军可是我们司马家真正的嫡系。石敢当亦绝不会背叛我们司马家。”

司马瑞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大伯,这只是您的猜想,也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只要有这个可能就足够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一点不能掌控的因素来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所以,卢城军必须去玉门关,哼哼,他们丢了卢城,我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们去玉门关镇守,去杀敌,去赎罪,这是对他们的恩典。”

“大伯,那我?”司马瑞知道事情已无法改变,抬起头来,看向司马仁,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你,我会另外委以重任,四弟,从潭州军中,拨一万马步骑兵交给阿瑞来统领,他在卢城练兵还是很不错的。”司马仁看向司马智。

“是,大哥!”司马智点头道。

“卢城兵以姚猛为主将,全军开拔前往玉门关,限十日之内赶到与石敢当换防。”司马仁道。

“是,侄儿这就去宣布命令。”司马瑞此时已经完全恢重了平静,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司马仁居然会让他去统领一万潭州兵,这说明在大伯的心中,自己还是极有地位的,也罢,有一万潭州兵,那卢城的那万余军队不要也罢,正如大伯所说,自己也许不能真正地掌控这支卢城兵,这段日子,姚猛屈鲁等几名营将走动极为频繁,显然有什么瞒着自己,既然自己不会失去什么,那就让他们去杀身成仁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玉门关前

站在玉门关的城头之上,姚猛心情格外激动,眺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蒙军军营,他狠狠的一拳击打在城垛之上,“王八蛋的蒙狗,老子又回来了。”

比起卢城,玉门关要小一些,但险峻却不在其下,在姚猛率卢城军赶到玉门关时,原守将石敢当与蒙军已经交锋数场,均让蒙军铩羽而归。看着城墙之上斑驳的痕迹,经过清洗但仍然依稀可见的已变成紫黑色的血迹,姚猛心潮澎湃。

作为一名老边将,与蒙人的仇恨那是印在骨子里的,从卢城一路撤回到潭州的路途之上,姚猛心中的蹩曲难以诉说,万余将士,与蒙人几乎是没有打一场像模像样的大仗,便一溃数百里,将方圆数万公里的河山生生地丢弃,这个耻辱,只怕在以后是会被写进史书的,而自己,就将成为这不光彩的历史中的一员。

现在自己有了机会改写这段屈辱,卢城之上,自己没有机会,但在这里,自己便能证明,卢城军队仍然是边境之上最为强悍的一支守军,有卢城守军在这里镇守,蒙军便休想越过玉门关一步。

“姚大哥,库房都点验过了!”丁键大步走了过来,沉声道。

“怎么样?”姚猛回头,看着丁健。

“石敢当临走之时,将所有的库房都转交给了我们,他们只带走了随身的兵器,所有军械充足,只是粮食不多,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存粮。”

“临来之际,司马将军跟我说了,绝不会在后勤之上拖我们的后腿,只要我们有要求,要粮有粮,要军械有军械,只要我们能守住玉门关,所以,不用担心粮食问题,有二十天的存粮,已经很好了。”

“姚大哥!”丁健有些疑惑地道:“司马将军是我们卢城主将,这一次怎么没有随我们一齐来,而是由老大哥你来指挥?”

姚猛嘿嘿地笑了一下,“怎么,看到老哥我被委以重任,眼红了?”

丁健笑道:“姚大哥这是说什么话,你来指挥,我还放心一些呢,司马将军人不错,但指挥作战,委实比不上你。我只是对这件事有些奇怪而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姚猛笑了笑,“玉门关是挡住蒙人的第一道关口,关系重大,我们会死守,蒙人自然也知道夺下玉门关,潭州就拿下了一半,自然会拼命猛攻,司马仁大人怎么会让司马将军来这里冒险呢?说起此事,司马将军还气愤着呢,说要不是司马仁大人严令,他一定会随同我们一齐前来的。”

“不来也好!”丁健嘻嘻笑道,“别看司马将军读了一肚子的兵书,但真论起临场指挥来,还是手忙脚乱,比不得姚大哥你。”

“那是他打得仗少了,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会成熟起来,丁健,千万不要小看了司马将军,他手段厉害得很。算了,不说这事了,你婆娘不是要生了吗?这一次出来,她没有生气?你那婆娘可是娇生惯养的,我就纳了闷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富小姐,你娶回家作什么?”

丁健大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老婆就要生了,大夫说了,是一个儿子,哈哈哈,这一回就算我在这里翘了辫子,我丁家亦是后继有人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姚猛笑骂了一声,正色道:“这一次,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一定要打出我们卢城军的威风来。”…,

“是呀,这一次我们的家人都在潭州城中稳如泰山,正好毫无牵挂,与蒙人战上一场。”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屈鲁,王壮与乔子方走了过来。听到姚猛与丁健的对话,屈鲁大声道。

“都安顿好了?”向着几人点点头,姚猛问道。

“都安顿好了!”

“那好,大伙都到齐了,我就简单地说两句,司马仁大人的命令是,我们必须要在这里坚守到明年二三月间。大家有信心么?”姚猛问道。

“只要军械充足,粮草充足,别说守到明年三月,就是一直守下去我们也有信心!”王壮拍拍胸脯,道。

“那好,相信蒙军很快就会展开进攻,想要杀我们一个立足未稳,老屈,你和丁健一组,王壮,你和老乔一组,四个营分成两拨轮换守城,我的第一营作为机动部队,随时支援以及出城逆袭作战。这样分配,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吗?”姚猛问道。

屈鲁一惊,“老姚,这样安排,第一营的压力未免太大了一些,得不到充分的休息不说,出城逆袭作战,损伤也大,还是轮换出城作战吧,这样第一营的压力也小一些。”

姚猛摇了摇头,“你们也知道,卢城军中,真正的战斗力还是要数第一营,而你们所辖的四个营,毕竟组建未久,战力有限,依城作战没有问题,但如果出城正面对敌,恐怕力有未逮,到时候反而伤了士气,白白损耗兵力。而第一营有着与蒙军作战的丰富经验,出城作战时又有你们在城上支援,会将损失降到最低。”

一边的乔子方脸色发红,姚猛这话是有所指的,当初在大漠之上,他的第二营三千人的军队,硬生生地被鹰嘴岩马匪仅余的三百余人击散。蒙人的大帐兵凶猛不下于这股马匪,如果出城作战,自然是挡不住的。

“可是你的第一营在卢城之战之后损失也极大,老兵们几乎去了一半,也是实力大减啊!”丁健在一边支持屈鲁的话,“还是轮流出城作战吧!”

“老兵虽然损失多,但基本的骨架还在,被充进来的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只要一两仗就能尽快地成熟起来,放心吧,就这样安排。”姚猛一挥手,断然道。

“老姚,我们可以不出城作战,将城门堵死,我们就安心地守城就得了!”乔子方道。

姚猛耸耸肩,“老乔,你也是老将了,明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守城,最忌的就是闷守,让士兵们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如果我们只有三五千人,我自然为这样办,但现在,我们可是有一万余人,有余力出城逆袭,这样,会减轻守城的压力,让对方不敢肆无忌惮,否则,守城的压力会增加数倍以上。”

姚猛现在是玉门关主将,其它四人见他一意坚持,也便不再多言。

“老姚,桠子口那边不会出问题吧?如果那里出了问题,我们这里可就成了鸡胁了,蒙军可以自那里攻入潭州腹地,我们可就被包了饺子了!”屈鲁道。

“桠子口地势之险,远胜于我们玉门关,而且那里道路奇险,骑兵很难通过,司马仁大人在那里驻守了三千军队,万无一失。只消看玉门关打了快一个月了,蒙军从来没有去攻击桠子口的意思,那就说明他们很清楚地知道攻打那里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关键便是我们这里,守住玉门关,就守住了蒙军进军潭州的通道。”…,

“那倒是。”屈鲁点点头,“桠子口便是步兵也举步维艰,以骑兵为主力的蒙军的确难以通过那里进入潭州。司马仁大人在那里放了三千兵马,也是够小心的了。”

“小心无大错。”姚猛笑道:“潭州有五万人马,兵力上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在玉门关上信心十足的姚猛等人万万想不到,潭州城里,已经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撤退行动了。

玉门关外三十里,蒙军大营。

蒙族为了完成在大越的新年之前占领潭州,夺取潭州丰富的铁矿,铜矿等资源,以充实蒙军在接下来的持久战力的战略目标,在潭州汇集了近十万兵力,像扎儿赤兀惕部,塔塔儿部等蒙族大部悉数到场,光这两部便聚集了超过六万兵力,直属这两部嫡系兵力的便超过四万,另外两万余人则是附属两部的中小部落。

比两部差一些的则是郭尔郭思部,但这年余以来,作为大王兀达的铁杆支持者,郭尔郭思部的发展迅速之极,特别是郭尔郭斯部的阿齐思得到大王的赏识,成为了王庭的左相之后,不少的中小部落十分看好郭尔郭斯部,主动投奔的不少,这让郭尔郭斯部的实力迅速壮大,隐隐已经有了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抗衡的实力,只不过郭尔郭斯部刚刚跨入大部的行列,与那些老牌的强大部落相比,少了一些底蕴而已。

兀达十分乐意看到这种态势,麾下的大部互相牵制,才符合他这位大王的利益,才能让他牢牢地把控着整个蒙部的大权,特别是像郭尔郭斯部这样的新兴势力,离开了自己的支持,便断难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叫板。

以这三部为首的蒙军主力抵达玉门关外已经接近一月,由于兀达没有指派到底由谁来统一指挥,是以这三部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相互协商的过程,三部轮流进攻,大大小小打了十数场,在玉门关之前,谁也没有讨到好处。三部都损失不小,但玉门关仍然巍然屹立在蒙人面前,成了他们进军潭州的一道绊脚石。

但随着新年的日益临近,蒙族大王兀达亲临玉门关前,大战的气氛陡然便凝重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逆战

晨曦初起,震天动地的战鼓响彻天地,雪地上正在觅食的鸟雀惊慌失措的振翅而起,直上高空,头也不回地飞向远处,玉门关内的哨骑掉转马头,向回狂奔,含在嘴里的竹哨发出尖厉的声响。

其实不用他发出警告,玉门关上,也听到了那象征着激战将要打响的鼓号之声,一队队的士兵涌上城头,床弩,石炮,滚石,擂木一一推上城头,一排排的士兵静立在墙垛之后,不少人面露紧张之色,各段城墙之上,带队的军官正在声嘶立竭地做着战前的最后动员。

随着哨骑狂奔入城,大门咣当一声关上,远处,已经可以看见蒙军大队人马正在缓缓逼近。

城楼之上,姚猛看到蒙军中军之中,那一面极其醒目的金色狼头旗,脸色不由数变,“想不到蒙放大王兀达居然亲临前线,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好吧,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

城墙之上,士兵们亦看到了那面金色的狼旗,一阵阵的骚动之声传来,紧跟着便传来了军官们的喝斥之声。

卢城边军虽然与蒙族多有交战,但往日更多的是与部落军大打出手,极少与王庭直属的大帐兵直接交锋,更惶论碰到蒙族的最高统治者了,但这不代表着他们不知道这面金色狼头旗所代表的意义。

“来人!”姚猛大叫一声。

“将军有何吩咐?”一名昭武校尉一路小跑着到了姚猛的跟前。

“第一营准备出城作战!”

“是!”校尉啪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跑下城墙,片刻之后,城门处,卢城边军的精华第一营已是整装待发。

“屈鲁!”姚猛转头看向匆匆奔上城楼的屈鲁。

“姚将军!”屈鲁向姚猛行了一礼。

“我出城作战之时,城上支援由你统筹指挥。”

“属下明白!”

姚猛点点头,提起身边的铁枪,将横刀挎在腰间,大步走下城去。

城头之上,一张张的床弩抬起了狰狞的弩头,闪着寒光的弩箭瞄向远方。

城门大开,第一营三千士卒呐喊着一涌而出,在距城数十米处,以极快的速度列成了一个品字形的阵列。在顶在最前面的方阵之中,一个脸上布满刀疤的振武校尉手提着一柄长矛,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叫佟伟,是第一营的一名哨将。亦是姚猛手下最为凶悍的将领,身经百战,战功累累,身上的伤疤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条,打起仗来典型的拼命三郎。

“佟伟,不许冒进,守住你的阵列即可!”姚猛不放心这位拼命三郎,大声命令道,佟伟是一员猛将,但以前都是冲锋在前,作为一名陷阵将领在使用,这一次却是他作为统带一千名士兵的哨将的第一战。

“姚将军放心,佟某省得。”佟伟咧开大嘴巴笑了笑,露出满嘴的森森白牙,配上他满脸的刀疤,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蒙军缓缓逼近,在距离姚猛一部相距千步之时,扎下了阵脚,显然,玉门关守军悍然出关,正面迎击蒙军铁骑,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与玉门关打了大大小小也有十数场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有胆子出来迎敌。

看到对面森然的军阵,蒙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前军停了下来,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金狼旗下,兀达看着城下那三个森严的军阵,脱口而出,“好胆色。”…,

阿斯兰亦是点头称是,“难怪潭州要临阵换将,这支新来的部队很了不起啊,比以前那个姓石的强多了。”

札木合打量着城上飘扬的旗帜,趋前道:“大王,这支部队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卢城边军,这支出城作战的应当便是卢城第一营,也只有这支军队,尚有与我们正面一搏的能力。”

“哦?”兀达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面的队伍,“连你也说他们有与我蒙族铁骑有正面一搏的能力,那是很不错了,派一支队伍去试一试!”

札木合一带马缰,“大王,札木合请令。”

兀达摇摇头,“阿斯兰,另派一支出去。”

阿斯兰明白兀达的意思,札木合是本族重将,如果第一仗让他出战,胜了固然好,万一战之不胜,甚至被对手挫败,不免大杀本方士气,派一支附属的部落兵,胜固欣然,败亦无所谓。

“图佐,率你部三千骑兵,冲阵!”阿斯兰大声下达命令。

一个彪形大汉越众而出,在马上向阿斯兰与兀达等人躬身行礼,然后策转马头,振臂大呼:“伦春族的勇士们,跟我去杀南蛮子!杀光他们,抢了他们的战甲,奔了他们的武器!”

声声呐喊声中,三千伦春族的骑兵随着图佐冲出了蒙军军阵,他们的装备比起一般的小部落已经很不错了,但比起对面的那一支卢城边军,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即便是卢城边军这样一支不太受待见的边军,其装备也足以让所有的蒙军眼红,其中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是浑身着甲,要害之处更是披着铁甲,那一面面巨大的铁盾牌,更是这些蒙军想都不敢想的物事。

品字形的前阵之中,佟伟两眼变得血红,单手握着巨大的长矛,另一只手拎着一面盾牌,目不转睛地看着迎面扑来的蒙骑,小跑,加速,散开,还是老一套,佟伟在心里哼了一声,看着马上的蒙军拉弓引箭,他长嗥一声,“举!”

千人军阵哗拉一声,一面面盾牌举了起来,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佟伟听到利箭自身后破空而来的声音,那是身后的姚猛在对他进行支援,步弓比起对方的马弓,在射程上要占了不少便宜,至少也要远上一个二十步到五十步左右,主要是看挽弓士兵的臂力。

城墙之上巨大的床弩也发出怒啸之声,巨大的弩箭越过城下士兵的头顶,一头扎向远处奔腾的骑兵。

卢城边军也是老一套,这些已经在第一营之中运用得相当成熟的战法在以往的战例之中屡试不爽,是无数大越老兵们用一条条鲜红的性命摸索出来的破骑的经典战法。当然,蒙骑对于卢城边军的这些战法也是相当的熟悉,他们的队列拉得极散,没有盾牌遮挡羽箭,他们便利手战马的机动性,左躲右闪,手中的长弓,马刀不停地拨打,逮着空子便是一阵狂射。

佟伟躲在盾牌之下,听着盾牌之上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羽箭落在他们这个方阵之上。

从缝隙之中敲过去,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敌骑坠下马来,最让人血脉贲张的是那带着巨大啸声破空而来的弩箭,运气不好的蒙骑被他射中之后,强大的力量将尸体带得高高飞起在空中,再重重地落下来。

可惜,敌人对这一套也太熟悉了,他们忽聚忽散的队形让大量的羽箭落在空处,蒙军的骑术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比起他们,大越的骑兵就显得太差劲了。…,

最前面的蒙骑飞快地从阵前掠过,佟伟知道,硬碰硬的时候到了。

“顶!”他一声猛喝,以肩扛着巨大的铁盾,身子一矮,合身便向前撞去,不用看,亦不用迟疑,佟伟知道,在这些分成左右两边掠开的骑兵身后,必然便是冲阵的蒙骑,最前面的不过是惑人眼睛的障眼法而已,要是你稍有放松,以为敌军会绕阵而过,强劲的冲击便会劈头盖脸的打过来,如果让敌骑冲进队列,那怕是一个小口子,也是灭顶之灾,对手会顺着这个小口子一步不扩大缺口,直至将整个队列冲散。

佟伟力大如牛,他敢提着盾牌反冲迎击,其它的士兵可没有这份能耐,在佟伟发出一声顶的命令之后,他们一声低吼,一面面盾牌重重地砸在地上,盾牌下沿三根突出的尖矛深深地扎进地上的积雪之中,盾牌之后,一根收起来的铁柱被撑开,牢牢地钉在地面之上,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第一排的士兵死死地按着这根铁柱,这些巨盾,本来就是专门设计用来对付骑兵的冲击的。

轰隆隆的巨响之声响起,佟伟撞上去的身子猛然大震,前方传来的力道将佟伟扑上去的身子硬生生地撞了回来,便就在后退的那一霎那,佟伟手中的长矛已经灵蛇一般地刺了上去,哧的一声,马上的骑士也还没有来得及举起,便被佟伟挑下马来,铁枪一摇,远远地甩了出去,单臂将一个百多斤重的汉子凌空扔了出去,佟伟手上的力量可见一斑。

插在地上的铁盾摇摇欲坠,第一排的士兵发一声喊,在最为猛烈的撞击刚刚结束,他们已是扑了上去,合身顶住了巨盾,手里已是拔出了横刀,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巨盾之间窄小的缝隙之中刺出去,虽然杀不着敌人,但只要能削断马腿就足够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重重地冲撞在巨盾之上的战马还没有醒过神来,已有无数匹战马被斩断了前蹄。

第一排的士兵便在这人仰马翻的一瞬间冲了上去,脚踩在第一排士兵的肩上,身上,挺着长矛,一声呐喊,整齐划一地刺出了他们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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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有些蹊跷的胜利

两支军队的碰撞,便犹如一柄大铁锤重重地落在一方厚实的铁块之上,如果铁锤所向,下方是土坯或者石块,如此重力一砸,铁定便要四分五裂,偏生这一锤下去,碰到的却是极硬极厚的铁方,于是便火花四溅,而且看起来,下面挨砸的铁块质量倒要更好一些,那么铁锤凹进几个小坑便也不足为奇了。

骑兵们奋不顾身地摧动马匹,跃过倒在前进路上的战友的尸体,高高飞起,想从空中落下,将身下生生地淌出一段空白,但每每刚刚跃起,还没有跃到最高点,半途之上就被十柄或者更多的长枪硬生生地架在半空,鲜血狂喷之下,长枪抖动,人尸马尸便被抛了开去,开战不过盏茶功夫,在方阵之前,已是垒起了高高的尸墙。

图佐红了眼睛,上一次的蒙军与大越正规军大规模的交锋,还是在二十年之前,那时的图佐还只有十余岁,轮不到他上战场,对于大越步军的犀利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认识,在他的思想之中,蒙军铁骑所向,定然所向披糜,步兵,那天生就是为骑兵堆砌功劳的踏脚石,但眼前的这支步兵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眼看着部族儿郎们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积雪,冻得极硬的积雪在热雪的浇灌之下,居然开始融化,对方虽然也有伤亡,但却远远代于己方,不破开这个铁壳子,士兵的伤亡还将加大。

挥动令旗,正面强攻的部队分出两支,袭向佟伟的左右两翼。

“覆盖射击!”图佐嘶声吼道。“射死他们!”

后面的支援部队箭如雨下,一**的骑兵纵马狂撞而来,在他们的头上,是一枚枚呼啸而至的羽箭。

与此同时,来自佟伟身后的箭支亦是毫不停歇,不时有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筛子,而佟伟阵中,挺枪而上的士兵亦不停地中箭倒下。

看到对方骑兵迂回到自己方阵的两侧,佟伟收枪,回撤到阵中心,铁枪高举,大声吼道:“侧!”

方阵左侧的士兵唰地一声齐齐转向,“控!”随着佟伟的大呼,一支支长枪林立,犹如刺猥一般,探出了锋利的尖刺。

扑向两翼的骑兵阵形单薄,更是没有远程支援,看到对方的阵形变动,立时便失去了冲阵的勇气,只是远远地放箭干扰。而在卢城军前阵的后面,两个方阵在姚猛的令旗指挥下,开始缓缓地向前压上。

“越!”佟伟再一次冲到了最前列,长枪一摆。

第二排的士兵在佟伟的命令声中,呐喊一声,踏着第一排士兵的脊背飞身而出,长枪突刺,紧跟着便是第三排,第四排,一波接着一波,依次越过前面的队伍,犹如海浪,前浪刚刚落下,后浪已经如山打至,片刻之间,佟伟的军阵已经完成了换位,先前最前面的已经退到了最后,而最后面的已经顶到了第一线。气力几乎耗尽的盾牌手们将手里的巨盾交给了另一排士兵,接过巨盾,这一排士兵如飞一般地从缝隙之中插了上去,在蒙军还没有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的当口,已是突击到了最前面,随着当当的声音,又是一面面的盾墙立在了长枪手的前列。

骑兵与步兵对决,竟然让步兵迫退,身后的蒙军都是失色,在他们看来,伦春的骑兵不可谓不勇敢,但在这种正面的对决之下,竟然失利,众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阵浓浓的失落,不可能做得太好了,即便是换上大帐兵上去,最多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减少己方的伤亡,要突破对方的军阵,这种损失大帐兵是不可能承受的。…,

兀达长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我二十岁,那一次,我见识了大越的兵威,特别是他们的陌刀队,至今思之,犹自不寒而栗,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以为大越早已今不如昔,但观对方兵锋,余威犹在,我蒙族想要崛起,任重而道远啊!”

札木合不服气地道:“大王,我愿再试一次。卢城边军之中,有如此战力的,也就只不过他们的第一营三千兵而已,其它不堪一击。现在图佐已经挫了对方的锐气,我等挥军再击,当可破敌。”

兀达笑了笑,“不必了,鸣金收兵,图佐已经尽力了。”

“大王!”札木合还想再争取。兀达竖起手掌,摇了摇,“不必再说了,我们的兵马要从一个普通的牧民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需要十年之功,而大越的兵卒,只要给他们配上战甲和锋利的武器,只需一两年便可成长,我们以人换人,太不划算,而且这种打法,他们损失得起,我们可承受不了。收兵。”

一声声金锣响起,图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鲜血和对方缓缓压近的军阵,大喝一声,“撤退!”策马转身便走。

伦春族骑兵留下了数百具尸体,狼狈地撤了回去。

身后,是卢城边军的欢呼声。

“收兵,回城!”姚猛冷静地下达着命令。刚刚战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佟伟的前阵已是精疲力竭,为了在这一仗之中打出卢城边军的威风和血性,也为了给城上的士兵以信心和勇气,他将绝大部分的卢城老兵都配给了佟伟,其它两个军阵,看起来不输于佟伟的队伍,但真打起来,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此时,敌军再来一部突击,佟伟一旦挡不住,自己可就有得乐子瞧了。

佟伟所部率先翻身而走,身后的两个方阵随后掩护,井然有序地退回到了玉门关中,关上,旌旗飘扬,战鼓雷动,欢呼声震天动地,这一仗,让第一营的新兵们看到,原来步兵碰上骑兵,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可以化身猛虎,一口吞掉来袭的恶狼。

蒙军虽败,但却没有丝毫在意,后队转前队,井然有序地退了回去,看着蒙军铁骑滚滚而去,屈鲁,丁健,王壮,便连一向与三人有些不对付的乔子方也是满脸笑容,从城墙之上走到门口,以四位将军为首,城内的士兵在城门洞子里排成两行,大声欢呼着外面的军队进城。

姚猛伸出拳头,与屈鲁等人伸出的拳头重重地对击在一起,“太解气了!”屈鲁笑道。

“姚大哥威武!”王壮,丁健两人一左一右,拥住姚猛,身上的甲叶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这一战,姚猛的主力甚至没有正儿八经的出战,仅仅动用了佟伟的前军,便获得了一场胜利,以百余人的伤亡换来了蒙军铁骑数百人的死伤,可谓是大获全胜。

满脸笑容的姚猛其实内心里有着太多的疑惑,他知道,如果刚刚蒙军在伦春族的进攻已成强弩之末之时,再派一支劲旅抢出来攻击自己,自己必然就会面临着一场血战,出战的三千儿郎其码要留下三分之一在外面才可能退回来,但对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对面阿斯兰,巴鲁图,兀达都是经历了上一次大越与蒙人大战的将领,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他们有什么其它的企图呢?姚猛想不透。虽然心中有疑,但他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露出来,蒙人大军兵临城下,此时,士气可鼓不可泄,哪怕是这样一场充满着疑惑的胜利,但亦足以让麾下的士兵们兴奋莫名,并将对蒙人的畏惧抛到九宵云外,这也本来是他的原意。士兵们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我们出战了,我们与蒙人野战,我们获胜了,而且是轻而易举的获胜。…,

这就足够了。

站在城楼之上,扶着大越的军旗,姚猛看着城墙之上成千上万的卢城边军,横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儿郎们,蒙军,土鸡瓦狗耳,但教我们卢城边军一天镇守在玉门关,就让他们无法南进一步。”

“哟嗬嗬!”万余名卢城边军高声呐喊,士气在这一时刻达到了顶锋。

“儿郎们,重新构筑城防,将我们的防区推到城外去!”姚猛高呼。

看到士兵们在中层军官们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冲出城去,挖掘壕沟,修筑拒马墙,布设陷阱,姚猛却对屈鲁等四人道:“你们跟我来。”

蒙军大营,占地足有上百平方米的王帐之内,兀达盘坐在一张矮案之后,在他的下首,阿斯兰,马鲁图,阿齐思等人分别盘坐在左右,更下首,是一些其它实力较弱的部落首领。

伦春族首领图佐满面羞惭,跪伏在兀达的面前,“大王,图佐给您丢脸了,折了我蒙人的威风,请大王治罪。”

兀达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是打一场败仗便要治罪,那我们蒙人现在岂不是已经没人了,是吧,阿斯兰?”

阿斯兰抚着长须,呵呵笑道:“大王说得是,二十年前,老阿斯兰与越人对阵,十仗要是只输个六七仗,那便喜不自禁,如果打一个败仗就要治罪,老阿斯兰便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多谢大王,多谢阿斯兰大人!”图佐感激涕零。

“一边去坐下吧!”兀达道。

“是!”图佐爬起来,躬着身子退到下首,找了一个位子坐好,凝视着上首看来一点都不在意今天胜败的大王兀达。在他的映象之中,大王可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想必今天这一仗,大家有很多疑惑,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说出来。”兀达轻轻地敲着案桌,看着众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愤怒

“大王,我有疑问!”札木合站了起来,丝毫不顾他老子在一边瞪着眼睛看着他。

兀达微笑着看着札木合,他喜欢这员年轻将领,有脑子,擅于思考和学习,虽然还显得青涩了一些,但假以时日,必然会是蒙族之中一员耀眼的将星。

“说!”兀达的回答简练之极。

“今日之战,我们明明可以获得胜利,图佐族长虽然开战不利,但其实已经撼动了敌阵,迫使敌人的后两个军阵已经开始准备投入,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加大兵力投入,即便不能一举将其摧毁,但也可以获得一场胜利,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对手享受胜利的欢呼,而我们,则无奈地吞下失败的苦果,我不明白,请大王解惑。”札木合后面的用辞已经显得不太恭敬了。

“大胆!”阿斯兰怒吼道:“黄毛小儿,知道什么?”

兀达笑着摆摆手,“札木合说得有道理,相信在大帐之中,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是吗?”

帐内大部人都低下头去,虽然没有回答,但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地在告诉兀达,他们同意札木合的看法。

“你们看到的是这一场的胜利与否,我看到的却是今后,与大越的全面战争爆发之后,我们要如何应对!”兀达缓缓地道:“一场战事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这场战争注定是持久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决出胜负,我们蒙族是初升的朝阳,刚刚羽翼丰满的神鹰,但大越却是一个虽然衰老,但犹存几分力气的巨人,短时间内,我们谁也奈何不得谁。”

兀达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从我们出兵之日开始,我从各位的脸上看到了骄横的表情,听到了对大越军队不屑一顾的议论,很多人认为,在我们蒙人的铁骑之下,大越孱弱的军队将会在我们的铁蹄之下呻吟哭泣,是吗?”

众人抬起头来,的确,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你们还会这样认为吗?”兀达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这只军队只是大越的一支边军,虽然精锐,但还算不上大越最为出色的部队,但是你们看到了,就是这样一支在卢城遭过重创的军队,就能与我们精锐的蒙族勇士平分秋色,甚至占到上风,你们还会认为我们马蹄所向之处,敌人望风而逃么?”

众人尽皆低下了头。

“我定下了规矩,新占领土之内,不得烧杀抢掠,不得任意杀害普通百姓,但是,有很多部族阴奉阳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照旧血浪滚滚,抢掠成风,将这些本来已经属于我们的子民或杀或驱,最为可恶的是,让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了我们的敌人。”兀达冷冷地道。

“我们要得是征服,不是要杀戮,我们要的是土地,子民,以及这些子民将为我们创造的财富,而不是荒原之上的累累白骨。”兀达重重地一拍桌子,“但是,很多人将我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卢州一地,本就地广人稀,每一个丁口都是宝贵的,但是,就是这些对我们来说,异常宝贵的丁口,有多少人白白地倒在了你们的马刀之下,你们满足于一时的利益,眼红于眼前的那一丁点的财富,却根本没有想到我们蒙人的长远利益。”

兀达愈说愈怒,先前的平和此时荡然无存,取尔代之的是愤怒,是恨铁不成钢的恼火。“我们蒙人有多少人,拢共在一起,百余万人口而已,将所有能上马作战的人都当成士兵,我们能凑齐五十万将士吗?而大越有多少人,他们的人丁以亿兆计算。我们战备资源缺乏,而他们却取之不尽,他们甚至用这些宝贵的战略资源来满足他们的奢侈淫欲的生活,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组织起一只百万人的大军,哪怕这其中只有一半像今天我们碰到的这支军队这样强硬,这样擅战,等待我们的就是灭亡的命运。”…,

“与强邻为侧,要么臣服于他,要么便征服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从我们的祖先开始,我们就开始不断地努力,虽然失败,但我们却没有放弃这种努力,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这个世人生病了,他行将倒下,如果我们不乘着这个机会征服他,等到这片大地之上重新站起来一个巨人,我们或许又将等上数百年才有机会,而现在,你们的行为,正在一点点的将我们在大漠之中苦苦等待的机会葬送掉。”

“我们怎么去征服他们,杀么?我们杀得尽,杀得绝他们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在充实我们的实力的基础之上,以越制越,招揽更多的大越人来为我们服务,来为我们冲锋陷阵,将被征服地区的大越人当成我们的子民一样来善待,让他们比在大越的时候过得更好,这样才能收服人心,才能让他们成为为我们不断创造财富的源泉,但现在,你们在毁掉我的努力。”

“我封韩仲为义王,你们中的很多人愤愤不平,不断地暗中给韩仲穿小鞋,使绊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越人有一句话,叫千金买马骨,你们懂这里面的意思么?不懂,不懂就去问,就去看大越人的书,韩仲是第一个投降我们蒙人的大越将领,我要竖立起一个榜样,让更多的人看到,投向我们大越他会有更好的前程,会有数之不尽的财富,美女,富贵在等着他。”

兀达越说声音越大,从矮几后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大帐之内走来走去,“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会越来越强大,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大越人成为你们的同僚,甚至位居你们之上,甚至你们要在这些大越人的帐下听令,俯首贴耳,如果你们不想,那现在你就带上你的兵马,给我滚回大漠去,去守着你的那一点牛羊,去大漠之中喝风吃沙,我绝不拦阻,当我蒙族大来得成的时候,我还是会划给你一块牧场,让你在那里混吃等死!”

砰的一声,兀达一脚踢翻了矮几。

“大王息怒!”

以阿斯兰,巴鲁图为首的蒙族将领们伏倒在大帐之中,“我等愿奉大王号令,再也不敢违令。”

听着兀达的长篇大论,札木合冷汗直流,与兀达比起来,自己所看到的,所想到的,是多么的短浅,这就是大王的格局么?他心悦诚服。

图佐同样的汗透重衣,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出战的会是自己,原来自己偷偷地派部属去杀烧抢掠,全都落在了大王的眼中,今天,算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今天大王不鸣金收兵,亦不派遣援兵,自己伦春族即便不亡族,也得大伤元气,数百名勇士的鲜血,便是大王警告自己的标示,他以头触地,战战兢兢。

“召韩仲来玉门关,带着他的部属!我让你们看看,一个投降过来的大越军官,他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兀达冷笑,“他背叛了他的国家,在面对自己以前的同僚的时候,他会比你们更加凶恨,会比你们更有战斗意志,会比你们更懂战斗技巧,因为他明白,如果我们输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兀达冷笑道。

王帐之外,传来急骤的马蹄之声,一名侍卫急步跨进帐来,看到满地跪倒的首领,不由一怔,赶紧跪倒在地。…,

“什么事?”兀达怒目看着自己的这名亲卫。

“回大王,雅尔丹公主转来紧急公文。”侍卫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漆封好的牛皮信封,双手呈给兀达。

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看着牛皮信封之上贴着的三根羽毛,兀达心中一怔,这是十万火急的信号,难道出了什么事了?哗拉一声撕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万分错愕的表情。

“你们都下去吧!好好想想我今天所说的话!”兀达道。

“是!”众多部族首领躬身退出王帐。

“阿斯兰,巴鲁图,阿齐思,你们三个留下来。”兀达道。

看着自己所倚重的三位大臣,兀达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他们,“看看吧,这是雅尔丹转过来的莫勒的紧急情报,真是奇哉怪也。”

三人看着兀达的表情,疑惑地接过了公文,看完之后,与兀达一样,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阿齐思小心翼翼地道:“不应该啊!”

兀达点点头,“是,雅尔丹也想不透,所以急召莫勒返回,莫勒会直接到我的王帐,莫勒在大越生活了十年,对他们了解很多,也许,莫勒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安庆,石堡,十数日的功夫,石堡与先前相比,已经变了大样,两边巨木与冰雪合建的城墙已经远远地延伸到两边的悬崖峭臂之上,云昭奇思妙想,以冰雪垒成高台,然后掏空,夯实,竟是用冰雪活生生地建成了又一座城堡,与两边悬崖相边,悬崖之上,栈桥从城堡之上弯弯曲曲地连接到了崖上,将整个石崖与城堡连成了一个整体,至少在这个冬天,这座城堡已几乎扩大了一倍。

现在石堡已将云昭所有的士兵都容纳了进去,而更让云昭高兴的是,燕小乙招揽流民加入军队的事情进展极大,不知道是不是蒙军的政策发生了什么变化,流民陡然之间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流民从潭州方向逃亡而来,而能逃到这里来的,大都是年青力壮的汉子,体弱的老弱妇孺在逃亡的路程当中,已经几乎被淘汰光了。这些人,只要给一碗饭吃,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了云昭的队伍之中。

不到半月的功夫,云昭的队伍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余人,虽然队伍人越来越多让云昭高兴,但云昭却更担心,潭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先招进来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上不了战场,云昭先将他们丢到葫芦谷中去进行特训,在巴颜喀拉山中,蒋丰带着雾渡河的百姓已开出了一条长约数十里的小道,虽然只是斩去了这条路上密集的树林,灌木,勉强可以走人而已,但在茫茫的巴颜喀拉山中,只要不迷路,就已经是天大的成就了。这条小路,将石堡与葫芦谷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云昭决定去找岳铭,对面的蒙军不动,云昭却想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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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目标:打垮拉卡锡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云昭摸了摸脸,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他的对面,岳铭和苏定方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倒似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苏定方上一战的伤已养得七七八八了,这时候没有着盔甲,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棉袍子,原本苍白的脸庞也有了一些血色,长发用一根丝绦束了,垂在脑后,如果带上一顶书生冠,倒活脱脱地是一个书生模样,但一双手可就不能伸出来了,一旦伸出来,别人就会发现他的两只手上厚厚的茧皮,那是长久握刀练刀而造就的,这双手比起一般人来显得特别大,特别厚。

而岳铭,精神也大为好转,满头的白发收拾的整整齐齐,原来满脸的白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倒是看着年轻了几岁。

从云昭那里得到了一些粮食和肉食,虽然本着万一,如今安庆城里还是只喝着稀粥,但好歹也见着米粒了,安庆城中,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生气,对于坚守到明年开春,等到援军或者物资再一次的到来,众人也就多了几份信心。

但云昭提出要主动出城,去撩拔一下驻扎在离安庆三十里外十里铺的蒙军的想法,却让这两人都呆住了。

半晌苏定方才期期艾艾地道:“云昭,你,你没病吧?”

云昭笑着转头看着他。“能吃能睡,精神健旺,你看我想病了么?”

“你一定是发烧了,再说胡话!”苏定方摇着头,“不然你不会提出这么不着调的计划!”

“怎么啦?你们认为不可行?”云昭看着他们。

“不可行!”苏定方与岳铭异口同声地道。

“为什么?”

岳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昭。这这份勇气是很好的,说实话。现在很少能见到你这么有朝气,有想法的年轻人了,但。现在。我们实在是不宜出城作战的。”

“你想想,现在我们安庆城有多少军队?”

“苏将军跟我讲过,等那些轻伤者归队之后,安庆还能凑起三千人的军队。”

“是啊,三千人,听起来不少了,你哪里呢?”岳铭问道。

云昭嘿嘿笑道:“我不能跟将军您比,手里头有点经验的兵也就五六百人罢了,不过这段日子招了不少人。凑个一千余人没有问题。”

苏定方哧的笑道:“除了你那五六百才打了几仗了新兵们,你新招的这些人只怕还上不得战场吧,这些农夫杀鸡宰羊还成,真要他们去杀人,只怕当场就萎了。”

云昭不满地道:“苏将军不能这么说,这些人的确还担不得大任,但这些人可都是对蒙人恨之入骨,这人,有恨就有动力,有动力学什么都快。打上一场,杀几个蒙人,见见血,马上就是一个好战士了,仇恨和鲜血能让他们加速成长,这些个比起什么训练都见效。”

苏定方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摇头,“就怕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回不来。”

岳铭制止了二人的争论,“云昭说得不错,的确这样让他们成长会很快,但只怕付出的代价也会极大,伤亡肯定小不了。而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人手却是最重要的,一个兵在野战中,与蒙人能有一比一的战损比,我们就赚了,但是如果放在守城上,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得得到一比三,一比四甚至更高的战损比,所以,野战不如守城。而且,守城有城墙可倚靠,士兵们的士气和勇力会更高一些,更加有利于他们成长。”…,

云昭耸耸肩,这就是大越传统的将领和他们这些马匪出身的家伙所不同的地方,传统的大越将领对于蒙军铁骑有着一种发身内心的无力感,以兵抗骑惨重的伤亡让人望而生畏,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很少有大越将领会这么做,而云昭这种在马匪窝里浸淫许久的家伙,奉行的却是以攻对攻,以暴易暴的策略,双方从本质上就不同。而且,与蒙军打得多了,云昭并不认为这些蒙军骑兵有什么不好对付的,除了蒙族的大帐兵,其它的蒙军将领还停留在撞到敌人,立刻策马蜂涌而上的原始战术之上,相较起鹰嘴岩马匪在燕达,沈风两代骑兵将领的总结传承,已经形成了无数种骑兵战术,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云昭瞧不上对方。

更妙的是,燕达与沈风都是在大越军中呆过很久的人物,对于兵马与骑兵的配合亦是极有心得,这就造成了鹰嘴岩马匪在战术上的造诣相当强大,所有的战术在无数次的磨练之中,已经深入到每一个马匪的血液之中。

鹰嘴岩马匪在这一年中,多次以寡敌众,损失惨重,最终只剩下了三十五人,但这三十五人,却成了现在云昭队伍中基层军官,在他们的带领下,原鹰嘴岩马匪的战术思想,相当快地就被灌输到了这些新兵的脑子里,并一遍遍地反复锤练,而现在所缺的,就是真真正正地打上一仗。

虽然岳铭与苏定方都不认为出城去找蒙军的麻烦不现实,但云昭却不想放弃,要不是十里铺那时驻扎的蒙军太多,他自己就去干了,现在他所拟定的计划,的确离不开安庆的这几千军队,这几千人可是老兵。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云昭决定再争取一次。

“岳将军,苏大哥,我想问你们,郭络部的拉卡锡不是笨蛋,现在他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可是为什么,他却缩在十里铺,不来攻打我们?”云昭问道。

岳铭呵呵笑道:“这就是你的功劳了,上一战,你造出来的那些假象,让拉卡锡惊疑不定,摸不清我们这边的虚实,他肯定不会贸然动手,要知道,他们这些蒙族部落,如果没有了实力,在蒙人那里,等待他们的命运可就是被吞并,身死族灭的下场,所以,他是不会轻动的。”

“但这毕竟是假象!”云昭接口道。

“短时间内拉卡锡的确摸不清底细,但时间一长呢?他还会弄不清楚,毕竟大规模的部队不象别的东西,可以隐藏得滴水不漏。一旦他得知了真相,恼羞成怒之下,只怕下一次的进攻就会更加凶猛吧。”云昭道:“如果他真来了,我们怎么应付?守得住还是守不住?您要知道,前几次的进攻,拉卡锡并没有尽全力,而且我们已经打探出来了,蒙族的大王兀达已经亲临前线,拉卡锡会不会受到兀达的严令,而孤独一掷呢?”

岳铭脸色慢慢地郑重起来,坐直了身子,“你是说兀达已经亲临了潭州前线?”

云昭点点头,“我派出去的探子刚刚从潭州那边回来,看到了金狼旗。”

“蒙人这是对潭州要势在必得啊!难怪将巴鲁图从安庆调走,换来了一拨虾兵蟹将。”岳铭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潭州要是守不住,我乐子可就大了,那可不象卢州,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对于大越来说,卢州也只是一块鸡胁。但潭州可就不一样了,丰富的矿产资源,富饶的土地之中出产极丰,一旦潭州失守,蒙人可就是老虎身上插上了翅膀了。”…,

云昭双手一摊,“那是大人物们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这些小虾米现在要考虑的是我们的生存问题。岳将军,一旦潭州失守之后,我们可就要面临着拉卡锡的狂攻了,潭州失陷,就证明我们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援军,因为有援军的话,不会坐视潭州丢失的。”

岳铭点点头,“真到了那个时候拉卡锡自然知道我们这里是虚张声势。”

“而且等兀达拿下了潭州,拉卡锡数万之众连小小的安庆都没有拿下,兀达会高兴么?拉卡锡不能不想这个后果。”

“所以,我们要趁着现在拉卡锡患得患失,进退失踞的时候,先将他打垮,或者将他打残,让他无力对我们再形成威胁。”

云昭断然道。

苏定方皱着眉头,“云昭,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双方兵力悬殊,这一仗怎么打?而且就算我们打垮了拉卡锡,兀达只怕会派更多的人过来,那时,我们仍然难逃一败。”

云昭笑着摇头,“不能这样算的。至于怎么打拉卡锡,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腹案,正想请二位大人一齐来参详,至于打垮或者打残了拉卡锡,兀达会不会再派人过来,那可说不定,如果潭州他没有打下,那我们到真得小心兀达会派更多的军队来收拾我们,等他打下了潭州,我们暂时反倒安全了,至少不会面临蒙族最为精锐的大帐兵或者像扎儿赤兀惕,塔塔儿部这样的劲旅。”

苏定方不解地看着云昭:“这是怎么一说?兀达打下了潭州,手中兵力正好趁势来收拾我们,怎么会没有多余的兵力呢?”

岳铭看了一眼云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苏定方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的大越将领,而云昭只不过是一个马匪,而且是半路出家,他怎么能看出这一点来?而且他还那么年轻?苏定方就没有想透其中的关窍。难不成这世间当真还有天才一说?

“定方,云昭说得不错,你们过来看!”岳铭走到墙边,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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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韩仲其人(上)

凝视着墙上的地图,岳铭道:“你们来看看潭州的地理,巴颜喀拉山进入潭州之后,地势逐渐降低,进入潭州中部,已经变成了丘岭地区,而在这一侧,便是益州,假如兀达夺取潭州之后,来自益州的威胁还算是最小的。最为重要的是,是纰邻潭州的秦州,燕州,蒙人一旦夺取潭州,秦燕便直接暴露在蒙人的进攻之下,反过来,蒙人又何尝不是在他们的威胁之下,所以,蒙人拿下潭州,他们的威胁将来自三个方向,益州,秦州,燕州三地都有可能对他们发起进攻。”

“蒙人现在攻入大越领土的兵马不足二十万,占领的地方越多,分兵便会愈严重,他们人丁兵员上的不足便会显现出来,要同时应对来自三个方面的进攻,即便蒙人兵势强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更为重要的是,潭州丢失的话,中枢必然会大为震动,他们才会真正重视来自蒙人的威胁,中枢的讨伐大军便会更快地进驻上述地区。兀达一定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他的精兵应该布置在这些面上,严格来说,不是秦州,就是燕州,布署重兵在益州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益州多山,蒙军进入益州,战力会大打折扣。”

岳铭看向苏定方和云昭二人。

苏定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是兀达不想收拾我们,而是无遐来收拾我们,一旦拿下潭州,他必须要全力应付来自秦燕的攻击。”

“不仅仅是秦燕,不有潭州,如果潭州被占领,短时间内,反抗的蜂烟必然四起,被击败的潭州军不可能被全歼,更有可能是溃散,这些溃散的军队亦会对蒙军造成困挠,一个不平静的,乱七八糟的潭州显然不是兀达想要的。他要的是一个平静的,能为他提供战略资源的潭州,所以,除了以上,他还必须努力地平息潭州内的治安。”岳铭接着道。

云昭笑道:“正如岳将军所说,那么,以后我们面对的仍然还是以郭络部为首的这样一些杂兵,既然以后兀达也不可能抽出身子来对付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趁此良机,趁着郭络拉卡锡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先将他打残,打怕,为我们以后的生存创造一个更加良好的环境呢?”

三人回转身坐了下来,“话是如此说,但问题是,郭络部即便是不如大帐兵的杂鱼,现在亦还有接近三万之数,十倍余我,我们如何打垮他呢?”

云昭冷笑道:“羔羊再多也不会是虎狼的对手,岳将军,苏大哥,我将这一次的作战分成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刺激或者挑衅,让对手觉得我们有恃无恐,让他们更加惊疑不定,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寻机歼敌,大象身子再大,也禁不住我们持续给他放血,先让他虚弱下来。”云昭道。

“第二个阶段,估计到了这个时候,拉卡锡应当已经摸清我们的底细了,此时的他必然恼羞成怒,倾尽全力来攻击我们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时候,就起是我们的机会了。”

“机会何在?对手一旦全力尽攻,我们安庆可就危险了。”苏定方道。

“蒙军有个极大的短板,那就是粮草,这几个月来,我发觉像蒙军很多的中小部落,蒙人王庭并不为他们提供粮草,都要他们自行筹措,这也是他们四处抢掠的原因之一。苏大哥你想想,如果拉卡锡倾力进攻,他的大营岂不是空虚之极,此时,我们突出一支奇兵,一举将他的后勤辎重摧毁,拉卡锡还怎么打我们?我牙齿来咬我们吗?哈哈,只怕那个时候他都饿得没力气了吧?”…,

苏定方眼睛一亮,“那个时候,饿得没力气的蒙军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口中食。”

云昭两掌一合,“正是这个道理。”

岳铭老成持重,缓缓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真打起来,这里面的讲穷可就太多了,特别是第一阶段凶险更甚,把持这个度非常重要,又要给敌人持续放血,又不能让敌人太快摸清我们的底细,还得防备对手一口将我们出去的队伍给吞了,毕竟敌人的人数优势太明显了。”

“第一阶段的事情便主要由我来做。”云昭豪气干云地道,“岳将军只需养精蓄锐,来准备第二阶段的战事即可。”

岳铭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你来?”

“岳将军虽然没有明言,但心里其实亦知道云某人的出身,别的什么不敢说,这骚扰游击,找漏洞钻空子,云某可是行家里手,不过岳将军得借几个人给我。”云昭笑道。

岳铭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定方?”

“不错。”云昭抚掌笑道:“这一战我们去刺激对手的可得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不但打起来要凶狠勇猛,跑起来可也得快。苏将军与他手里的那些陌刀手可是战场之上的大杀器,有苏将军相助,我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苏定方大笑,“打我行,跑我可就不擅长了。”

云昭正色道:“其实我想苏将军相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我手下的那些人,在步兵的指挥上还欠缺了一些经验,苏将军是行家,有苏将军相助,我们的步骑协作便会更加流畅,亦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岳铭点点头,“让定方去帮帮你,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战事的细节,我们可得细细参详一番。”

见到岳铭同意,云昭不由喜笑颜开,“正要请二位指点。”

潭州玉门关外,莫勒还没有赶到,投降了蒙族的原象山府守将,现在蒙族的义王韩仲却率领着五千军队抵达,兀达亲率阿斯兰,巴鲁图,阿齐思等蒙族重臣迎出大营,让韩仲感激莫名,几乎是声音哽咽着跪伏在地,叩谢兀达的知遇之恩。

象山府守将韩仲,因为卢城的意外失守,猝不及防之下被蒙军精锐阿思兰所部围得铁桶一般,走投无路,遂率所属驻军投降。

说起韩仲,原也不是无名之辈,在大越军队之中亦是一号人物,与苏定方一样,此人原是大越精锐御林军监门卫中的一位副统领,官职更是远在苏定方之上,这样的人原本是不该被贬到象山府当一个区区的四品郎将的,他是大越永乐王朝十二年一场政争之中的牺牲品,两大势力角逐之下,韩仲所在一方惨败,所属一方在军中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韩仲便是在这一场争斗之中被远远地打发到了远离上京的象山,担任象山守卫,这一辈子都是没指望回上京了。

但韩仲并不是一个甘心雌服之辈,这一场惨败反而激起了他胸中的戾气,当年与他一起被贬的同僚大都就此认命,但他到了象山之后,却是卧薪尝胆,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便将象山府守军打造成了一支极强的军队,同时,在京城磨练出来的勾心斗角的手腕,让他在这个小小的象山府游刃有余,几年之中,将象山府五千军队彻底变成了他的私军。蒙军入侵,猝不及防之下被围得水泄不通,韩仲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如果拼死守城,或许可以守住象山府,但结局必然是自己耗尽心血打造的这样一支军队将彻底丧失,而自己与其它将领不同,其它人如果失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如果自己失败,必将就此一撅不振,再也没有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能,更谈不上报当年一箭之仇了。…,

作为从上京出来的人物,这些年中,韩仲对上京一直没有放松打探,对于大越的情况比起卢城冯从义,安庆岳铭等人要清楚得多,大越病了,已成了即将落山的夕阳,而蒙族却兴盛而起,现在的大王兀达雄心壮志,比起当年的李嘉或许不如,但李嘉已经快死了,而李嘉的儿子却没有一个成气的,至少韩仲是这样认为的。

几番踌躇,几番挣扎之后,韩仲终于决定这一次自己赌一把大的,要么功成名就,成就一番伟业,要么声败名裂,遗臭万年。

他率领五千军队投降了蒙族。

降将在哪里都是不受重视的,这一点韩仲心里很清楚,原本以为自己投降之后,必然还要花很长的时间来让兀达了解自己的才能,从而重视自己,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投降之后,立即便被封王,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兀达千金买马骨的意思,但这一份大气却让韩仲彻底折服,也许此人当真是自己这一生的真命天子。

当兀达的命令抵达象山府的时候,一直枕戈待旦的韩仲没有丝毫拖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玉门关下,他要向兀达证明,自己不仅仅是马骨,而的的确确是一匹千里马,只要遇到伯乐,必将纵横天下。

“义王,你来瞧瞧这份情报!”进了王帐,兀达丝毫不以韩仲的降将身份而见外,直接将目前还只有廖廖数人知晓的情报递给了韩仲。

“你久在大越,对他们的了解比我们要深很多,原本想等另一个人来解惑,但既然你先到了,想必能让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兀达道。

韩仲躬了躬身,接过这份情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已是满脸笑容,大笑道:“恭喜大王,潭州想必旦夕可下,很快就要成为大王的囊中之物了。”

帐内众人都是一惊,兀达也站了起来,他是作好了打一大仗的准备的,“义王此言何意,还请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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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韩仲其人(下)

韩仲将这封密信躬身放在兀达面前的长案之上,笑道:“无他,只是因为司马一族一向依附于大皇子李鉴,而这一次准备来边境督军,与我们作战的却是四皇子李逍”

“潭州有镇军五万余人,由于潭州有着丰富的铁矿铜矿,司马一族实是富有的很,这支镇军的装备相当强悍,如果司马一族死守潭州,那我们还着实麻烦,虽然击败他不成问题,但只怕会纠缠时间过长,一旦李逍统军前来,整合了秦燕益等州的镇军,便可组成一支多达二十万以上的军队,与我们在潭州展开争夺,这对于我们是相当不利的”

巴鲁图撇撇嘴,“那又如何?大越二十万军队只怕挡不住我们十万铁骑”

韩仲笑了笑,并不与巴鲁图争辩,而是附和着道:“蒙军铁骑举世无双,自然是可以战而胜之,问题是,这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击败对手?”目光转向兀达,“大王力争在年前拿下潭州,是瞧上了潭州丰富的矿产,以及卢宁十一县肥沃的土地上的出产,以此来解决蒙族战略资源不足的问题如果潭州之战旷日持久,打得稀乱,那又如何?”

兀达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一战我的确是想趁对方援军还没有到达之时便拿下,然后御敌于潭州之外,以潭州之资援我军资之不足”

阿斯兰有些疑惑地道:“我们与大越这一战可以称之谓国战,胜负之数可代表着一族兴一族亡的大事,这个司马仁会放着国家兴亡于不顾,而只是为了内部倾轧?”

韩仲大笑道:“阿斯兰大人,在大越那些大人物那些皇子们心中,上京太极殿中那把椅子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在他们心中,蒙族不过蛮夷耳,暂时让蒙族逞一时之快,等他们争夺皇位尘埃落定之日,举手之间便可将蒙族倾覆”

“大胆”巴鲁图大怒,“韩仲,你好大的胆子”

兀达摆摆手,“巴鲁图你吼什么,义王只不过是在转述那些大越贵族们的想法,与他何干?”

韩仲欠身道:“多谢大王宽恕现在,永乐皇帝李嘉病重,大皇子与四皇子争夺皇位打得不可开交四皇子治政之上,较之大皇子要强上许多,但苦于没有兵权,这一次四皇子称着这个机会,领兵出征如果一举建功,那大皇子的前途堪忧所以,大皇子李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四皇子击败我们的,相反,他会想千方设万计让李逍吃上一个大大的败仗,即便为此沦丧大片国土也在所不惜,这便是司马一族忽然大规模准备撤退,放弃潭州城的缘故您看,他撤往的地方是卢宁府,那里盛产粮食,只要控制住粮食,亦可控制住我们的命脉,所以,大王,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与他们多打些交道”

巴鲁图摸了摸胡子,“你说得也有几份道理,但从前些日子玉门关一战上看,好像又不对啊,守关的将领与士兵悍勇之极,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

“守关是那一支军队?”

“卢城边军”阿斯兰道:“进攻卢城之时,我们与其中一支打过交道,的确是能征善战,颇有勇力”

“这就对了”韩仲道:“卢城边军并不是司马一族的嫡系,而是原冯从义的兵马,而这一次大越来的军事统领四王爷督军,而真正指挥作战的可是原卢城边将冯从义,司马仁岂会将这样一个隐患留在身边,自然是要借刀杀人,在冯从义来之前,便将他的这些旧将统统送到我们的刀口之下”…,

阿斯兰与巴鲁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大越人,心肠恁地狠毒”

韩仲冷笑道:“这只是小儿科罢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大王,既然潭州城已经准备撤退,那么,驻守桠子口的潭州军队只怕也会撤走,我们何不趁机扑上去,一口吃掉了这支军队,他们现在只想着退走,万万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来可以吃掉一部分潭州军,二来,拿下了桠子口,便绝了玉门关的后路,三来,通过桠子口,我们的军队可以直扑潭州城,运气好的话,将放弃了潭州城正在撤往卢宁的潭州军堵住,野战,可是我们铁骑的强项”

兀达从案上扯出一副军用地图,细细地瞅了半晌,放声大笑,“义王所言,正是至理,如果真这样的话,司马一族可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如今只有一桩难处,就是桠子口地形不适合于铁骑征战”

韩仲接口道:“微臣自投大王以来,寸功未立,却得踞高位,正是惭愧无地,这件事,便交由微臣来办”

“如此,那就有劳义王了,我再拨一千大帐兵于你,这些大帐兵不但骑术了得,便是下马而战,亦是一等一的勇士”兀达微笑着道

韩仲喜道:“如此,则有十成把握矣”

“何时发兵?”

“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微臣便出兵”

兀达点点头,“将潭州军尽歼于野外,潭州已落吾手矣”

韩仲眉头微微一皱,“大王,可吃掉一部,但不可将司马一族杀得一点实力也无,那样,岂不是便宜了李逍”

“嗯?”兀达不解地看着韩仲

“大王,微臣打通桠子口后,我军铁骑直扑潭州军,但只能吃掉他一部分,最好还让他保留一部分实力退往卢宁”

“卢宁可是我想要的地方,怎能留给司马仁?”兀达摇头道

“大王如果打掉潭州军一半的实力,他还守得住卢宁十一县么?”韩仲沉声道:“他守不住了,他肯定会收缩兵力,护住卢宁周边几个县,所以,卢宁府十一县仍有大半会落在我们手中,但我们留下司马一族,在接下来与李逍的争夺之中,却是埋下了一棵伏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如果当真将司马一族剿灭干净了,以后与李逍却只能硬碰硬了”

兀达细细地咀嚼着韩仲的话,“你是说,也许有一天,我们在与李逍在争夺到关键时刻,这个司马仁会在背后给李逍一刀?”

“也许”韩仲模拟两可地道

兀达嘿嘿一笑,“好,很好,为了你这个也许,我便留司马家一半人马下来”

“大王英明”韩仲笑道:“司马仁退守卢宁,手里这点兵力在我们的威压之下必然战战兢兢,大王此时不妨派出人手去与他接洽,与司马仁甚至于司马一族身后的那人搭上某种关系,将来必然用处大”

“那个大王子会与我们建立某种默契?”兀达笑道

“予要取之,便先予之,大王可以向其示弱”韩仲道

“我明白了”兀达道:“我可以告诉他,我只要潭州卢州等地以养我蒙族,解我蒙族生存危机,对于他们大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如此一来,我们倒可以建立一个短时间的联盟,先将李逍和他的援军干掉”

“大王圣明”韩仲满嘴恭维…,

韩仲告辞离去,回到自己军中,准备明天赶赴桠子口,帐中只剩下阿斯兰,巴鲁图与阿齐思等廖廖数人,看着帐中数人仍有些震惊的面孔,兀达笑道:“怎么样?我封的这个义王还不错?”

阿斯兰摇头道:“此人心思,当真厉害”

阿齐思也是感慨地道:“我一向自负智计过人,但与这个韩仲一比,可就差得太多了”

兀达笑道:“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我蒙人英豪,亦不输于大越男儿,韩仲只不过对于大越了解得比你们多,深,才能有如此的分析和举措,你们不要自负我蒙族铁骑无双,而是要学着去深入地了解对手,学习对手,有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在战场上一决胜负的很多时候,可以有轻松的办法解决问题,韩仲以前官位并不高,便有如此见识,你们可以想一想,那些大越之中身居高位的人之中,即便有些酒囊饭袋,但十个人里只要有一个有韩仲这样的见识和心机,我们便会举步维艰“

阿斯兰躬身道:“以前大王要我们善待战领区的大越子民,多招降大越的有识之士,阿斯兰只是出于对大王的恭敬,才一一照办,心中其实是不以为然的,自今日起,阿斯兰才真正明白了大王的良苦用心自此以后,阿斯兰一定将大王制定的国策一一贯彻下去,以越制越,方是上策,即可以让我蒙族男儿少流鲜血,又可以达到我们预定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巴鲁图,阿齐思等均大声附和

兀达满意地点点头

韩仲翌日凌晨,即率麾下五千兵马与脱里指挥的一千大帐兵奔赴桠子口,而在玉门关外,蒙军仍是发起了进攻,与卢城边军再一次展开了激战,此时的姚猛等一干卢城边军,尚不知大祸转眼即至,仍然信心百倍地与蒙军周旋于玉门关上

玉门关激战迭起的时候,在安庆城外,一场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亦在不停地发生着,鲜血浸透了十里铺至安庆城之间的数十里雪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埋伏

嗖的一声,一枚羽箭破弦而出,将一名狂奔而来的蒙人骑兵射落马下,云昭哈哈大笑,看着四周倒伏的数十名蒙军尸体,大声喝道:“我们走!”上百名骑兵一声吆喝,转身策马便跑。在他们身后一箭之地,数百名蒙人骑兵正恼羞成怒地狂追而来。

这十数天中,云昭带着百多名骑兵,不停地在十里铺周边骚扰,一队一队巡逻的蒙人骑兵纷纷折戟沉沙,饮恨沙场,今天,在歼灭了一支约三十人的巡逻骑兵之后,被这几天的损失折磨得红了眼睛,早有准备的蒙人军队立时便分出了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狂追而来。

百余骑人马踏着冻得坚硬的积雪,向着安庆方向一路狂奔,云昭坠在最后,不是返身射上一箭,而每一箭出,总会有一人落下马来,对手的箭支亦是嗖跟不绝地射过来,奈何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过了一箭之地,云昭手持破军,箭支射过去杀伤力仍然十足,但蒙军的却不行了,即便命中对手,亦只不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之声,便会被铁甲弹落在地上。

现在云昭的这支骑兵已经操练得相当不错,数场仗打下来,这些人已然成了马上老手,从安庆岳铭那里讨来的盔甲让他们的防护能力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至少,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箭支射到身上,连挠痒痒都嫌轻了一些。

那蒙军将领干脆不作这种无用功。不再放箭,只是摧着部下发力猛追,眼见着双方的距离已是在一步步接近。

双方这样一逃一追,顷刻之间便过了十里铺与安庆之间的中间线,云昭霍地勒马停转。破军拉开,连珠箭发。而前面奔逃的百余名骑兵在云昭停下来的瞬间,没有任何号令,但也几乎在同时停了下来。发一声喊。挥舞着马刀,发疯似的迎着蒙骑冲了上去。

骑兵们越过了云昭,云昭凝定不动,一箭接着一箭,弓弦每一次振响,就会有一名蒙军魂归极乐。

看到对面的敌人突然返身扑来,追来的蒙军将领狂喜,区区百余骑,自己是他的数倍之多。既然想来送死,那自己便也不客气了。此地茫茫一片雪原,敌人根本耍不了什么诡计,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埋伏人手,蒙军将领放心大胆地驱使着部下迎了上来。

拉卡锡叮嘱过,绝对不能太接近于安庆城一线,小心对手的伏击,但现在离安庆还有十好几里地,而且亦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埋伏士兵。

云昭抽出箭筒之中最后一支箭,这一次却没有射向对手。而是仰箭向天,手指一松,最后这一支箭居然带着凄厉的响声直飞上天,这最后一箭居然是一支鸣镝。

听到鸣镝的叫啸声,蒙军将领皱起了眉头,知道这是敌人在召唤援军,不过他并不以为然,自己吃掉了这百余人之后,立即打马便走,对方的援军从安庆城中赶来,连屁也吃不到一个。

“杀光他们!”蒙军将领大吼着,高举着马刀,冲了上来。

雪原之上,的确白茫茫一片,但是在这片看起来一无所有的雪原之下,却是另有蹊跷,连着数天的引诱之后,终于成功地将一支规模不大不小的敌人引了过来。随着这支鸣镝被射上天,地上厚厚的积雪忽然开始蠕动,随着咣当咣当的响声,一块块积雪忽地被掀开到一边,原本一无所有的雪地之上忽然多出一条条壕沟,这些深有米许的沟里,一排排的步兵从里面跃了出来。最先跳出来的,赫然是狗熊一般的蒋旭,此刻,冻得脸色有些发青的蒋旭仰天发出一声长嗥,拖着两条长长的鼻涕,高高地举着巨大的陌刀,从蒙人骑兵的身后扑了上来。…,

“我操你妈呀!”蒋旭破口大骂声中,一陌刀将离他最近的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剖成了两半,鲜血哗啦一声喷了他一身,将他一下子便染成了一个红人儿。

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近一天了,为了省事,沟挖得不深,其它的士兵蜷缩在里面还不觉得咋样,但蒋旭这样的身板藏在下边,可就遭了大罪,一直盼望着那支鸣镝声音的蒋旭在初一听到那尖啸之声时,便如听到了仙乐一般,迫不及待地便掀了木板,跳了出来,将一腔的怨气怒气全都发泄到了蒙军身上。

埋伏的时候,云昭亲口对蒋旭说过,要是没有听到鸣镝就出来,就要对他不客气,别人的话蒋旭不在乎,但云昭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

在蒋旭的身后,苏定方和他的十名陌刀手紧随其后,十人一跃出来,立即便排成了紧密的队形,苏定方位于正中,呐喊声中,大步向前,闪着寒光的陌刀高高举起,整齐的落下。

越来越多的步兵从一条条雪沟之中跳了出来,冲向蒙军。人数多达数百人。

蒙军大惊失色,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突然之间多出一批索命无常,顿时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仓惶地拨转马头,根本来不及作出其它的什么反应,大批的步兵已经涌进了骑兵队列中,而此时,云昭麾下的百余骑兵已是闪电般地逆杀回来,冲进了蒙军之中。

杀声震天动地,蒙军将领直到此时方才知道,对方早已在这里挖好了陷阱,就等着自己跳进来了。

乌云踏雪兴奋地嘶吼着,嘴咬头拱,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战马四处驱散,而骑在他背上的云昭,易水寒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蓬蓬血雨,一人一马,都是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在乱成一团的蒙军之中横冲进撞。

蒙军此时被围在正中,人挤人,马挨马,面对着外围层层逼上来的步兵,无法可施,而挥舞着陌刀的蒋旭与苏定方等人此时就如同阎罗,浑身染血,每一次整齐地挥动,就斩下十数名蒙军。

蒋旭在十分认真地砍人,圆睁着双眼的他十分生气,因为这些可恶的蒙狗子,他不得不蹲在那个雪窝窝之中,藏了几乎整整一天,除了几个用来透气的小孔之中依稀可见一点光线外,自己就像一只老鼠一般,必须要杀光他们,不然,云昭肯定还会让自己藏回那个雪窝之中去,蒋旭不喜欢那么狭小的空间,想着这些,蒋旭干劲十足,锋利而又沉重的陌刀在他手中宛如一件玩具,轻飘飘地挥舞着,然而落在蒙军身上,却重如泰山,每一刀落下,都是血花四溅,此时的蒋旭浑身已被鲜血浇透,粘糊糊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他砍得更加用力,也更加快了,他想早些结速,然后去洗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宛如魔神一般的蒋旭不断吓着了蒙军,也吓着了自己的友军,便连苏定方,这个用惯了陌刀的老手看到蒋旭砍人的手段,都有些作呕,带着他的陌刀手另外选了一条路径。

云昭埋伏在这里的五百步兵之中有三百老兵,夹杂着刚刚招进来的二百新兵,这些人对于杀人显然还陌生的很,他们手中执着长矛,只是负责将马上的骑士捅下来,而补上一刀的工作都交给了老兵,饶是如此,看到战场之上的残酷,横飞的断肢残臂,四处飞溅的内脏,仍有不少人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大声地呕吐起来,但马上有老兵跑过去,将他硬生生地提起来,塞过一把横刀,拖过一个个受伤垂死的蒙兵,厉声喝斥着他们,用力地将手中的刀砍下去,捅进去,让鲜血溅满全身。…,

从这批蒙兵被突然出现的步兵截断归路,又被返身杀来的云昭带领的骑兵搅乱阵形,这一场战斗就已经没有了悬念,在一声声惨叫声中,追着云昭等人过来的五百蒙族骑兵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便一一躺倒在雪地之上,地上积雪已经变成了红色,沽沽流动的鲜血淹过了众人的脚面,最后一个蒙人仰面朝天,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之上后,云昭呛的一声还刀回鞘,大叫一声:“兄弟们,回家!”

老兵拖着手脚发软的新兵,快步奔向石堡的方向,在他们的后面,云昭领着百多名骑兵断兵,缓缓地向着石堡方向退去。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一队蒙军哨骑终于赶到了战争地点,惨烈的场面让他们大惊失色,五百蒙军全军覆灭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他们从大营里追出来,到他们赶到这里,这之间的时间并不短。

难道这里出现了大规模的大越骑兵?他们惊疑不定,有些慌乱地打马往回奔去,一路之上,示警的哨声不断。

拉卡锡现在完全摸不清楚在他的对面,到底有多少大越军队了,这几天来,百人以上的军队连二接三地被袭击,有时候间隔时间极短,从伤口上判断,他们中有的是被骑兵所惯用的马刀袭杀,有的却是被步兵的横刀,长矛杀死,更让拉卡锡有些担心的是,最近一支被整队歼灭的部属多达五百人,而这五百人之中起码有上百人是被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击杀,这种武器拉卡锡知道,它叫陌刀。从其其格的部将那里知晓,石堡有一支陌刀队,但那支陌刀队已经损失得差不多了,陌刀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玩得转得,但现在显然,对面的大越军队之中出现了为数不少的陌刀手。

对面到底来了多少援军?拉卡锡只能自己胡乱猜测,因为他派出去的哨骑一旦接近巴颜喀拉山,便再也回不来了,所有的消息完全被封锁住,愈是这样,拉卡锡愈是不敢轻举妄动。

“紧守营垒,没有命令,严禁出营作战!”思来想去,拉卡锡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坚守,等到潭州那边分出胜负来再说。(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七十七章:桠子口之战(上)

桠子口是除了玉门关外,另一条可能通往潭州腹地的偏僻小道,险峻难行,极少有人从这里通过,以往除了一些走私货偷偷摸摸从这里经过以外,正经的客商还是会选择自己玉门关经过,虽然要缴纳一部分税费,但比起桠子口那里未知的风险,众人还是情愿花钱买个平安,后来潭州在这里设了一个小小的哨卡,驻扎了十来个士兵守着这条道路,连走私货的也不大来了,走这条路铁定不可能带太多的私货,如果要走这条路,那就又要花钱打通这些士兵的关节,一来二去,根本没有利润可言,这条道路也就愈发的荒废了

这一次蒙军大举压上,司马仁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便派驻了一支潭州兵,总计一个营三千人不过桠子口的这条道路实在太过于偏僻,险峻,而且知道的人并不多,便连许多卢州,潭州的本地人也不知晓,别说远道而来的大漠蒙族了,要不是军用地图上还标注着这么一条道路,司马仁也不会想起来

基于以上原因,司马仁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上面,派出的部队并不是潭州精锐,而只是一支二线部队,在司马仁看来,有这么一支部队驻守就够了虽然是二线部队,但单从装备上来看,亦是远远胜过蒙军了

统带这个营的是一名叫做金怀恩的游击将军,一般而言,在大越军队编制之中一个营的统兵将领都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但金怀恩这个营只是一支二线部队,他的职级便也矮了一级下来

被派驻到这个一个偏僻,荒废的地方驻扎金怀恩的心情自然也好不了,坐在点燃了几盆炭火的大帐之中,他仍然觉得冷得令人难受,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用不了多大会儿便会冻得硬梆梆的难以下咽,这让他极度地怀念潭州城中那温暖的大房子,可口的饭菜如花的美女

“该死的蒙人”金怀恩非常痛恨不开眼的蒙人,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坐在两盆火之中,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眯逢着眼睛,金怀恩幻想着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在战场之上大杀四方,将蒙人打得鬼哭狼嚎

血色夕阳之中,自己傲然而立在自己的坐骑四周,是堆集如山的蒙人尸体,知州大人正笑呵呵地亲自来恭祝自己,在知州大人的身后是无数捧着金银赏赐的亲兵和妖娆无比的美女

金怀恩无声地笑了起来,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这么冷了

“将军,金将军”一名校尉闯了进来

金怀恩霍地睁开眼从美梦之中醒了过来,不由恼怒地看着这名打扰了自己美梦的校尉,“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我一直给你们讲,作为一名战士,应当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洪水临头亦要稳宁如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闯进来的校尉咧嘴嘻嘻笑着,他是金怀恩的心腹,自然知晓自家将军是一个什么人,也不怎么害怕“将军,喜事啊,潭州来人了”

“哦,什么事?”

“将军,知州大人下令我们撤离,我们不用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校尉开心地道

“真的么?”金怀恩又惊又喜,“蒙人撤退了么,不打仗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校尉摇摇头,“玉门关那边还在打呢,具体什么情况来使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命令我们立即撤回潭州去”…,

金怀恩兴奋地站了起来,“好得很,这个鬼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快去请特使过来,你,这就去告诉弟兄们,收拾东西,等我接了命令,我们就可以开拔了”

校尉笑道:“将军,今儿这天色,可是走不了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夜里走这条路,那可危险得紧,怎么的也得等到明天天亮”

金怀恩搓搓手,从撩开的帐门向外看去,天色果然已是不早了

“啊,时间过得真快,这样,让弟兄们将能收拾的东西先收拾好,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早一点回到潭州,便少遭一份罪了”

校尉笑道:“将军是想念家中的美妾了?”

金怀恩斜睨了他一眼,“狗日的东西,愈来愈放肆了,当心老子掌你的嘴”

校尉边笑边往外退,“将军饶命则个,其实,小的也分外想念怡红楼的那些小娘子了,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受罪了”

两人都是大笑着,却没有一个想到,要是蒙人真从桠子口打过来怎么办?在他们看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是如此难行,蒙人一来不会知道,二来,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冒险来攻打这里因为这里实在不适宜骑兵作战

桠子口上,所有的士兵都是欢声雷动,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东西,除了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外,其它的都被捆扎打包,一捆捆的箭矢被装上了板车,巨大的床弩被拆卸成一个个的部件,小型的石炮也从原本就修筑的极为简易,粗陋的阵地上拆了下来所有人都兴奋的难以入睡,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快疯了

好在,这要命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的确,这种日了是要结束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的是,却时真正要了他们的命

距离桠子口不远处,看到对面的军营里灯火通明,虽然隔了好几里路远,但军营里的声浪却听得清清楚楚,脱里看着韩仲,有些惊疑不定,“义王,是不是我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对方军营里是这个模样?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奇袭?要是硬打,对方占据了有利地势,只怕我们很难得手”

韩仲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军营,心里亦是惊诧,对面军营里的灯火将附近照得一片通亮,这种情况之下,的确是不可能展开奇袭

“我得去看看”韩仲紧了紧身上的盔甲,“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脱里诧异地看了一眼韩仲,说实话,在心里,他是不大看得起这位义王的,在他看来,韩仲就是一个怕死鬼,所以才会在阿斯兰大军压境之后,立刻宣布投降,现在居然看到自己心目标中的怕死鬼竟然要亲临险地探测敌情,不由有些惊讶,“义王,你是统兵大将,肩负着指挥重任,不能去,还是让我去”

韩仲摇摇头,“脱里将军,你怎么有我了解对面的军队,我只要去看上一眼,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那我陪你一起去”脱里道

韩仲也不拒绝,笑道:“既然脱里将军愿意,我当然没有意见韩江,约束部队,就地隐蔽,等我命令”

一名军汉走了上来,沉声应道:“是,义父”

韩仲麾下,五千将士,分别由他的四个义子统率,分别为韩江,韩河,韩湖,韩海,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韩仲对这五千军将的严密控制,到多半是由他们四人来实施的特别是韩江,是智勇双全,是韩家军之中不折不扣的第二号人物…,

两人只带了数十名精锐的卫士,悄无声息地向着桠子口潜进,一进摸到离对方军营只有里许之路时,竟然还没有碰到一支巡逻的对方军队,亦没有发现有什么暗哨,而对方军营之中那高高立起的岗楼之上,本来应该在上面警戒的士兵也是一个不见

“义王,他们在搞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里面该不是一个空营,在引诱我们进去,然后伏兵四起?”脱里想起雅尔丹公主曾送过自己一本大越的兵书,里面便曾提到过这样的计谋,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公主曾说过,大越人用兵极为狡诈,很少硬碰硬,而是多用诡计,我们得小心些才好”

韩仲侧耳听着对方营里的动静,半晌,才卟哧地一笑,这个脱里,倒是一个看过兵书的,只是行兵打仗,有时候那里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而且,这营里的动静,也根本是假装不起来的,而是对方的确丝毫没有防备,而是不知什么原因,对方完全放弃了一支军队应该有的警惕

眯逢着眼睛,突然看到对面的军营之中,一辆辆的独轮车汇聚到空地之中,而且,愈来愈多的士兵在将一些东西统一集中到这里,韩仲脑中突地灵光一闪,想起了这是为了什么

“脱里将军,我们的运气不错”他低低地道

“运气不错?”脱里不解地问道

“看来这里驻扎的潭州军得到了撤退的命令,正在准备拔营呢,现在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就要走了,现在正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他们现在就是一个脱得赤精条条的美女,任由我们蹂躏了”韩仲狞笑道

脱里一下子兴奋起来,“真是这样?”

韩仲嘿嘿笑了起来,“大越的内斗果然已经是到了几乎白刃相见的时候了,莫勒先生的情报完全准确,准备动手”

韩仲站了起来,向着后面的军队大步走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桠子口之战(下)

一队队的士兵从脱里身前狸猫一般地掠过,让脱里有些惊悚的是,这些士兵一个个嘴里都含着一根短短的木头,面无表情,身上没有穿着任何甲胄,都是一袭黑衣,身上所佩备的只有近身搏斗的横刀和短匕人数大概只有五百人左右

“义父,我去了”一个矮小精悍的汉子走到韩仲面前,嘶哑着声音道,这是韩仲的第四个义子韩海

“小心些,进去之后直捣对方的主帅营帐,一举击毙对方的主帅之后,径直向后插,给我死死地守住道路,不能放一个人漏过去我要全歼这股敌人”韩仲道

韩海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全杀光吗?不留俘虏?”

韩仲摇摇头,“我们一共只有六千兵力,接下来还要直插到潭州腹心,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照管俘虏,如果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很可能让我们功亏一篑”

“是,义父”韩海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是我家老四,江湖人出身,最擅长近身搏斗,所训练出来的这五百士卒与他一脉相传,人数虽然不多,但近战的战斗力在我军之中却是最强”韩仲向脱里解释道

说着话,韩江亦走了过来,“义父,已经准备好了”

“老四那边潜进去过后,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我扑上去,在敌人陷入慌乱,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之前杀进去”

“是”韩江应了一声,转身组织部队向前潜去,一队队的士兵沉默地跨过脱里与韩仲,向前不远处的桠子口摸去

片刻之后韩仲的身边只余下了数名卫兵与脱里,在远一点的地方,是脱里统率的一千大帐兵,此时,他们的战马亦被勒上了嚼子,避免它们发出声响,看着那些沉默的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军队,脱里赫然发现这支一仗未打便投降了蒙族的大越军队,其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侧脸看着韩仲,他有些不解,凭着这支部队如果韩仲在象山府拼死抵抗的话,阿斯兰大人即便获胜,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呢?”脱里默默地想着,在雅尔丹公主身边呆得久了,脱里对于大越人特别是大越那些官员们的了解要比一般的蒙人多得多,他知道,大越的那些上层人物对蒙族是根本看不眼的,便连一般的大越人也将蒙族视为蛮夷,这个韩仲为什么就这么认定蒙族将来一定会取得胜利呢?

他很想问一问韩仲,但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好的,不仅不礼貌,而且极容易得罪眼前这个人物,与韩仲交往得多了,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越人让他有些莫测高深,而且现在此人正得大王看重,而自己,却是一个待罪之人,至少,脱里是这样认为的,雅尔丹公主将自己赶出了她的卫队,便是对他先前的表现极度不满

“义王,我能帮什么忙?”脱里指了指身后的那一千大帐兵,“他们即便下了马,也是非常强大的战士”

韩仲摇摇头,“杀鸡焉用牛刀,好钢要用在刀刃之上,打桠子口这群菜鸟,我的部下足矣,等过了桠子口,你的这一千骑兵可就要担大梁了,穿插切割,我的部下两条腿的功夫可就显得慢了”

脱里点点头,不再言语而是与韩仲一般,瞩目盯着远处那片喧嚣的劳盘,那里,仍然没有一点防备

一条黑影跃了起来,翻过了矮小的栅栏,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队队的黑衣人很快地进了营盘…,

韩仲的脸上露出笑容

在韩海潜进去约摸十息过后,在距离桠子口潭州兵大营不足百米的地方,韩江高大的身形猛然站了起来,雪亮的横刀出鞘,用力向下一劈,“破营”

在他身后,数千韩家军从陈蔽的地方一跃而起,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向着近在咫尺的营盘全力冲刺起来,一支支长矛,一柄柄大刀在对方营盘火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突如其来的呼啸声让整个桠子口营盘内霎时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各个营帐之中,都有士兵冲出来,赤手空拳的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他们的营盘前方,身着黑甲的敌人犹如潮水一般涌来,最前面的吼叫着合身撞在简易的栅栏之上,数百人同时的撞击,本来就单薄的栅栏在轰隆隆的响声之中,摇晃了几下,便彻底倒下,黑色的洪流踏着倒下的栅栏冲进了大营

“敌袭”有士兵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返身冲回营帐,想去取回自己的兵器盔甲,而营帐之中的却又想冲出来,两相撞在一起,登时乱成一团

过四千的韩家军咆哮着冲进了桠子口大营,毫不留情地刀砍枪刺,将大都还是衣衫不整,手无寸铁的潭州兵砍倒在地上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一方蓄意已久,精气神都已养至巅峰,另一方却是归心似箭,毫无防范,甚至连穿盔带甲拿起武器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淹没在血海之中,每一名黑衣兵的兵器之上都滴滴哒哒地流淌着鲜血,不管前边的敌人是在拼命抵抗还是跪地求饶,都是毫不留情的刀砍枪刺,将他们一一击毙当场

震天的喊杀声惊起了还没有睡觉的黄怀恩,他一把抓起大刀,大步奔向帐外,帐门刚刚掀走起,一只脚跨出帐外,在大帐的两侧,两柄横刀几乎在同时刺了过来,是刺,不是砍,没有带起丝毫风声,两柄横刀破开黄怀恩的盔甲,自双胁之下刺入

剧痛让黄怀恩惨叫起来,眼睛里看到的是两侧两个黑衣人正在向外拔出横刀,他闷哼一声,手里的大刀连着鞘扬起,重重地拍向左侧的一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倒是没有想到此人如此重伤之下,还有反抗之力,一个不防之下,带鞘的大刀平平地拍在脑袋之上,卟哧一声,脑浆四射,哼也没有哼一声,倒地而亡,而右则的那名黑衣人脸上神色丝毫不动,抽出的横刀扬起,哧的一声斩下,黄怀恩的脑袋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飞高,落下,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

一名正疯狂地奔向黄怀恩大帐的校尉亲眼目睹了黄怀恩的脑袋飞了起来,猛地刹车,脸上的错愕神情在那一瞬间定格,黑衣人霍地转头,毒蛇一般的目光让那名校尉猛地醒过神来,大叫一声,转身便跑,黑衣人一扬手,手里的横刀哧的一声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正正地扎在那名校尉的后背上,那校尉扑地便倒,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黑衣人大步走过去,一脚踩在那校尉的背上,拔出插在其背上的横刀,大步向前走去,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跟了上去,他们没有理会正在激烈的厮杀的大营,而是径直穿过营盘,没入到了营盘之后那条最宽之处亦不过两米的小道

击杀黄怀恩的正是率队先行潜入大营的韩海,此时,他要去彻底堵死那条通向潭州的小道,将桠子口的这三千潭州兵完完整整地关在口袋里…,

两个时辰之后,韩仲与脱里走进了桠子口大营,大营空地之上,已经打包装好的各种军资辎重仍然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伸手掀开一辆独轮车上的雨布,抚摸着里面冰冷的床弩部件,韩仲脸上露出了冷笑,从中抽出一支粗如儿臂的弩箭,“一支二线部队竟然就配备了数十张床弩,潭州兵果然很阔气,只可惜,这样的利器却配给了一堆垃圾,当真是暴殄天物”哧的一声,韩仲扬手将弩箭插在了泥地之上,竟然入土半尺,脱里吓了一跳,韩仲看起来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子,竟然有这样的力气,脱里可是知道,这地上的积雪被铲走之后,下面的泥土可是被冻得极为坚实,手上没有几百斤力量,断然不可能将其插得这么深即便是自己素有勇武之名,蓄力之下,亦可能做到,但那里能做到象韩仲这样举重若轻,随手一插之下,便能有如此威力,咋舌之下,不由对韩仲是好奇,这样的一个人物,为什么为被贬到象山作一个区区的小府守将呢?难怪他会投降,看来他在大越是相当的不得志,所以想投告蒙族,一展自己的报负啊

韩仲似乎没有注意到脱里的表情,转头看着他笑道:“脱里将军,这里面的物资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蒙族的规矩,谁打了胜仗,缴获的物资就归谁所有,韩仲却是相当的慷慨,示意脱里可以自选

脱里笑道:“我今儿领的都是骑兵,只需要一些粮食箭矢即可,其它的,义王可自行分配”

韩仲点点头,“那好,这些东西,想必大王是很感兴趣的,这些床弩,石炮,在攻打玉门关的时候可都是用得着的东西,韩河,派几百士兵,将这些东西都给大王送过去,就说是我和脱里将军敬献给大王的”

“是,义父”老二韩河大声应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荒唐

一战而下桠子口,韩仲与脱里的部队没有作丝毫停留,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战场,便分成了两拨,一拨数百人押送着从这里缴获的大批军械奔向玉门关,而主力部队则通过桠子口,直插潭州腹地,他们的目标,是潭州正在准备后撤的主力部队。在他们的身后,是血流成河的潭州兵大营,数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已成为废墟的营地之上,阵阵寒风吹过,天亮之时,地上已是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冰,红得刺眼。

如果是换作其它的蒙军部队,说不得连这些死尸身上的甲衣亦会剥去,但这两支部队,无论是韩仲的韩家军,抑或是脱里的大帐兵,装备都是极好的,他们没有时间,也不屑于去做这件事,于是这几千具尸体总算是保证了最后的尊严,但后续必然还有蒙军部队赶到,到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天色大亮,满地的尸体之中,突然有一具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有些茫然,有些疑惑,一名校尉装束的人站了起来,看着修罗场一般的大营,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仰面向天,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只是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代表着这还是一个活人。

他叫窦育,是潭州军中的一名校尉,昨晚正是他,在目睹了黄怀恩被砍倒脑袋之后,被韩海一记飞斩击中后背倒下。不过韩海过于相信了自己的臂力与刀刃的锋利。横刀的确击中了窦育,破甲而入,但却偏离了要害数寸,就是这一点点的差距,窦育侥幸地留下了一条命来。

然而有时候死去显然比活着要更幸福。看到满地的死尸,看到那条通往潭州的小道之上被踩得稀乱的积雪。看到小道之下的陡坡上,有失足跌下的马尸,窦育知道发生了什么。蒙军通过桠子口。直逼潭州腹地,只要稍有军事常识的人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在冰冷的雪地上躺了良久,生气一点点地回到了窦育的身上,老天爷既然让自己活了下来,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他咬着牙坐了起来,背上的剧痛让他险些再一次跌倒,幸亏天气极冷,跌倒之后。伤口上的鲜血被迅速地冻结,这倒是阻止了他大量的失血,否则,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大营里熊熊燃烧的帐蓬等物又为他提供了足够的温度,才使他留下了一条性命,饶是如此,他此时也是虚弱不堪。

环视着周围的血冰,窦育努力地使自己的思路清晰下来,往那里去呢?去潭州报信?自己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对方的马蹄。更何况如果对方在这一路之上留下哨卡,自己碰上了他们,绝无生路,而向前,那是蒙人已经占领的地方,更是死路一条,咬着牙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一个去处,慢慢地站了起来,捡起一根断了一截的长矛拄着,向着玉门关的方向走去。

二天之后,蒙军大营。

看着韩河押送而来的一车车的军械,兀达放声大笑,桠子口拿下,大军通过那里,便可以长驱直入潭州腹地,潭州在对方已决心放弃给自己的情况之下,能够歼灭对手的有生力量便成了兀达的主要目标,桠子口一破,这一点已是毫无疑问。当然,按照韩仲的策划,这一次,只需要将司马家族打残,打疼,而不是全部歼灭,留下他们,显然要比全歼他们更有意义。…,

“阿斯兰!”兀达喊道。

“老臣在!”

“你扎儿赤兀惕部派出一万骑过桠子口,支援韩仲与脱里。韩仲已经派人将那条小道清理了一番,虽然仍有些困难,但马队通过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是,大王,我这就让札木合亲自领兵前去。”阿斯兰兴高采烈地道。

“大军进入潭州,不得掠夺!”兀达吩咐道,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过司马家族的东西,就无需客气了。”

此语一出,旁边的巴鲁图脸上不由露出了艳羡的目光,谁都知道司马家族统治潭州多年,以潭州多矿产,又有丰沛的粮食资源的情况下,还不是富得流油,这一下扎儿赤兀惕部可就要发大财了。

阿斯兰微微一笑,“所有缴获,老臣都将一一封存,上缴大王,以图后举!”

兀达呵呵一笑,拍拍阿斯兰的肩膀,没有说话。

听了阿斯兰一口就将绝大的油水全部送给了兀达,巴鲁图先是脸露讶异之色,但转瞬之间便反应过来,看着阿斯兰的目光已经换了一种表情,自己比起阿斯兰来,终究是差了一筹啊,难怪这些年塔塔儿一直被扎儿赤兀惕压着呢,只可惜自己的儿子比起札木合来,差距更大,巴鲁图不由抬起头,看着脸上的阴沉沉的黑云,塔塔儿要生存,要发展,也许自己需要未雨绸谬了。

“大王,桠子口已破,那玉门关还要攻打么?是不是让他们自己发现后路断绝之后,军心散乱之后再行攻打?”阿齐思走上前来问道。

兀达摇摇头,“打还是要打得,正好,让我们的士兵练练如何攻打城池,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多的碰到这样的坚城,与玉门关比起来,我们越向南方,碰到的大越的城池会越高大,越坚固,如果连这样一座中型关城我们也打不下来,以后面对着那些雄伟十倍,百倍的雄城,如何还有信心,这是一个练手的好地方,至于潭州,已经没有必要担心了,韩仲的五千兵马,脱里的一千大帐后人,如今再加上札木合的一万铁骑,收拾一支毫无战意,甚至是毫无防备的军队,费不了多少力气。”

“大王英明!”阿齐思点点头。“韩仲这一次过来时,带来了一些攻城器械,我们不妨参考着多做一些,让士兵们掌握熟练。”

“你说得有道理,那个押送东西过来的叫韩湖是吧。是韩仲的义子?让他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营中。教导士兵们如何使用这些攻城器材,指导工匠制作,他是韩仲的义子。本领也应当不差吧?不少字”从兀达的口气之中。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对韩仲的推崇,以此及彼,他连韩湖的名字都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只因为他是韩仲的义子,便断然觉得他的本领应该不差。

众人都是点头应是,蒙军大都是马背上的英雄,下马而战,面对坚城。的确办法不多。一群人正商议着出兵的次序时候,一名千夫长匆匆地走了进来,俯身在兀达耳边低语了几句,兀达的脸色一变,“什么,叫他进来!”

看着兀达骤然变了颜色,大帐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齐转头看着帐外,帐帘掀开,一名蒙军将领大步跨了进来。

“脱脱!”有认得这员蒙将的人不由脱口叫了出来。进来的人是正在进攻安庆的郭络部首领拉卡锡的独生子脱脱。…,

“怎么一回事?”兀达沉着脸,问道:“数万军队,围攻一个小小的安庆,到现在还没有拿下么?”

脱脱背心里阵阵发凉,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这才抬起头来,“回禀大王,郭络部奉领攻打安庆与石堡,起初已经拿下石堡,打进了城内,但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却来了援军,我军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逻些族族长其其格当场战死,整个部族损失过半,这些日子以来,我部虽然竭力奋战,但无奈敌人众多,又兼诡计多端,我军连接吃了几个大亏,又损失了近两千人,所以,父亲派我来向大王乞请援兵。”

兀达眯着眼睛,看着脱脱,“援兵?安庆从那里来的援兵?”

“是益州军,看他们打出的旗号,是益州兵!”

“荒唐!”兀达拍案而起,“如今大雪封山,益州军要想救援安庆,要么通过潭州,要么穿越巴颜喀拉山,他们是怎么去的?飞过去的么?”

“他们是穿过巴颜喀拉山而来的,大王,在石堡扼过的要道之后,便有一条通往益州的道路!”虽然心中害怕,但脱脱仍是鼓起勇气,替自己和父亲辩解,“大王,在他们的军中,甚至出现了大量的陌刀队。”

兀达死死地看着脱脱,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陌刀队?如果当真出现了陌刀队,那问题可就严重了,益州军中绝无可能出现陌刀队,当真有陌刀队出现在安庆的话,那就一定是大越的十二卫中的某一支。

想着大越精锐的十二卫之一已经到了安庆,却又凶忍不发,兀达头皮不由一阵发麻,他们想要做什么?

阿齐思看着兀达脸色在瞬间数变,知道这个消息已是让兀达有些震惊了,探过身来,“大王,我们对于巴颜喀拉山的地形并不熟悉,但是,韩家的人应当清楚,何不召韩湖过来,问个究竟?莫勒先生的情报一向很准很及时,大越卫军出动,而且到了益州甚至已经穿起了巴颜喀拉山,莫勒先生没有理由不晓得啊?大越十二卫,每一支都有数万军队,这可不是藏得住的!”

兀达吸了一口气,“把韩湖叫来!”

“不可能!”面对着脱脱的描述,韩湖想也没想,断言道。“巴颜喀拉山中的道路还是二十年前修的,这些年早已废弃,便是寻常也难以容军队大规模通过,可遑论是如今的大雪封山。”

“可是安庆的确出现了益州军的旗帜。”脱脱看着这员降将,跳了起来,吼道。

韩湖冷笑道:“如果我跑到大营之中,打起一面大越卫军的旗帜,是不是就说明大越卫军已经打到了这里了呢?一面旗帜,一个裁缝,一天便可以做出一面来。”

“你!”脱脱满脸通红,“那陌刀队呢?你怎么解释。”

韩湖慢条斯理地道:“据我所知,安庆振武校尉苏定方出身大越御林军陌刀队,曾经官至郎将,有这样一个人在,弄一些陌刀出来并不稀奇。拉卡锡大人恐怕是中了对方的疑兵之计了。”转身向着兀达,“大王明鉴,大越军队绝无可能在这个时节穿过巴颜喀拉山。”

兀达点点头,伸手从案上抓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递给脱脱,“带回去交给你拉父亲!”

脱脱双手接过纸张,只是瞄了一眼,脸上已是通红一片,上面只有两个字:“荒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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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惊闻

安庆城内,岳铭坐在首位,两边苏定方与云昭相陪,三人都是笑逐颜开,这一段时间以来,云昭频频出击,与苏定方配合默契,前前后后已有近两千蒙军丧生在他们两人的联手之下,可谓是珠联碧合,而最后一战更是创造了一个战场之上不大不小的奇迹,云昭所属已被拉卡锡的大部队咬上,但先前两人密谋的诡计终于派上了大用场,上千把陌刀列成的军阵将拉卡锡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转头退了回去,其实,这所谓的上千把陌刀,只有站在最前的面一排五十名士兵手中所执的是真正的陌刀,在他们身后,都是一些木刀削制,外面涂上了颜色,远远看去,几可乱真,正是这一刀阵,让拉卡锡误认为大规陌的大越军队已经进入了安庆,要知道,在蒙人的情报之中,大越的陌刀兵合共也只有一万余人,但现在,出现在安庆的可就有千余人,怎能不让拉卡锡惊心。

“云昭兄弟,我敬你!”苏定方端着酒碗站了起来:“这最后一策虽然险了一些,但却将拉卡锡吓得又退了二十里,哈哈哈,痛快。”

岳铭亦笑道:“想不到这假陌刀阵却将对手吓得再也不敢一战,可见我大越这一神兵对蒙人造成的恐惧是根深谛固,单单远远一看,便不敢再战啊。云昭,你是如何想起这一出的?”

云昭喝了一口酒,笑道:“也就是听苏将军说起陌刀手往年的那些辉煌战史,心中偶有所触而已,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惜啊,如果我们真有上千陌刀手,那怕现在安庆只有三千战兵,我也敢出城与敌决一雌雄啊。也不知这一次大越会不会派出这支军队来!”岳铭叹道。

云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岳将军,请恕我直言。陌刀手再厉害。那也得使用得法,指挥得当,否则也不是无敌的,而且这种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的重型步兵。也是会败的。”

苏定方出身陌刀部队,闻言大为不爽。“云昭,这是你不知道陌刀队的厉害,陌刀队只要上了千人。蒙人的马队便根本不足为惧。要见到过百人一列,多达数十列的陌刀手同时挥动陌刀滚滚而上的壮观景象么?别说蒙人骑兵亦是血肉之躯,便是铁浇钢铸,也给他砍成碎片。”

云昭微微一笑,不再与苏定方争辩,其实在目睹了苏定方等十人挥舞陌刀的场景之后。云昭便一直在思考,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面对着这种队伍的时候要怎么应付,想了一些时日,已经有了些须眉目,但现在,却是不宜说出来罢了。

吃了几口菜,云昭转了一个话题,“岳将军,苏大哥,接下来,我们可能就要面临一场苦战了,拉卡锡很快就会搞明白,即便他搞不明白,兀达也会帮他明白,恼羞成怒的他必然会发动猛烈的反扑,而我们先要守住,要激起拉卡锡更大的怒火,相信兀达也会给他足够瞧的压力,等到拉卡锡派出更多的兵力,将本钱全部压上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击的机会。”

“我们这里没有问题。”岳铭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安庆已经有三千可战之兵,粮食也可支撑一段时间,而且普通士兵都相信了在巴颜喀拉山中有我们的援兵,有源源不断地物资,战意高涨,拉卡锡来打,铁定让他撞上铁板,只是你那边,石堡毕竟太小了,每一次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啊!添油战术最是损耗人手,你手中本来老兵就不多。”…,

“石堡不用岳将军操心,我已经拉卡锡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宴席,正等着他来赴宴呢,我就怕他带的人不够多啊!”云昭笑着夹起一个肉丸子,丢进嘴里,大嚼起来。

“等到了一定火候,我将带人穿过巴颜喀拉山,绕道去袭击拉卡锡的老营,岳将军,到时候,苏将军可得借给我啊!”

苏定方哈哈大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手中的陌刀正思要饱饮蒙狗鲜血呢!”

三人大笑着举起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返回石堡之后,云昭开始巡视重修之后的城防,虽然在岳铭面前信心满满,但石堡到底如何,云昭其实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切,都要等打过才能知晓,不过战争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消有七八成胜机,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赢面了。

新修成的石堡两边已与悬崖接接了起来,巨木搭建的城墙在塞上积雪,浇水成冰之后,其坚硬程度堪比石头城墙,当然,这也只在这个季节适用,明年春暖花开,坚冰花开,他就立时原形毕露了,不过现在,对于这里来说,却是再也恰当不过了,云昭只需利用他击败了拉卡锡,就会赢得极为宝贵的时间,在冰墙化开之前,修建一座真正的城墙。

新的城防体系与与石堡城一起,构成了一个M形状,城墙之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是为了避免上面的士兵在奔跑之时因为冰面而滑倒,一架架的床弩和石炮在城墙之上排列开来,而云昭更为厉害的杀手锏却在两边的悬崖顶上,那里,数百架树炮已是蓄势待发,堆集如山的石料早已被敲打成了大小不一的形状,有大致成圆形的球体,也有更小但却边角锋利的石片,被草兜子简单地包在一起,一经发射出去,便成了要命的利器。

蒋丰被云昭特地请了过来指挥悬崖之上的这些树炮,在这里操作这些树炮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壮硕的妇人也被拉了来,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扩充到一千五百人的云昭的队伍尽数被排上了城墙。

恐怕拉卡锡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以来,石堡已经大变了模样。因地取材,利用现成的一些东西最大化的杀伤敌人,本来就是马匪们的拿手好戏,这一次,云昭却是将其用到了极致。

拉卡锡的确是恼羞成怒了,看着脱脱带回来的兀达的手书,简单的两个字,却写尽了兀达心中的愤怒和对他拉卡锡的不满。

荒唐,这就是对自己的评价么?如果自己不扳回这一局,荒唐这两字评语,只怕就会成为自己最终的考评结语,那郭络部就完了。

“发兵,发兵,我要踏平了安庆,踏平了石堡,脱脱,你带两万军马,进攻安庆,我自带一万铁骑,我要亲自去拿下石堡,我要将石堡里的一群骗子捉了来,绑在马后活活地拖死!”拉卡锡掀翻了桌子,怒吼着道。

郭络部大营之中,战鼓声震耳欲聋,蒙军开始集结,直扑安庆,石堡两地。

玉门关,一天的大战之后,姚猛有些疲惫地回到城内,连接几天,蒙军不间断地对着玉门关展开攻击,自己率第一营出城数次,与城上配合,虽然一次次地击败了蒙军的击攻,但姚猛总觉得有些不对头,这几天来,每一次进攻的蒙军部队都不一样,对方似乎在轮换着攻击,这让姚猛十分的不解,难道对手不想一举拿下玉门关,迅速地直捣潭州腹地吗?要知道,他们在玉门关外耽搁的时间越长,潭州就会准备的越充分,他们以后的难度就会愈大,但现在看起来,兀达倒似一点都不担心将来如何,倒是把他这里当作了一个练兵场。…,

对,就是练兵场!姚猛恍然大悟,这几天来,没有看到精锐的大帐兵,也没有看到扎儿赤兀惕部,塔塔儿部的战兵,来攻打玉门关的都是一些中小部落的士兵,他们想干什么?

“来人啊!”姚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将军!”

“去请屈丁王乔四位将军过来议事!”姚猛大声道。

片刻功夫过后,屈鲁,丁健,王壮三人联袂而来,“老姚,什么事这么急,今天打了一天,我可是累得够呛,正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呢?”

“乔子方呢?”姚猛没有看到乔子方,问道。

“哦,今天轮到老乔守夜巡城,现在还在城上巡逻没有回来呢,已经派人去请了!”屈鲁道,他们四人原本与乔子方并不合拍,对于这个家伙,四人原本是有些瞧不起的,但这些日子一起在玉门关上并肩战斗,先前的那些成见却是在慢慢消失了。

“好,那我们先议议,这几天,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没有?”姚猛问道。

“能有什么异常?”丁健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几天蒙军的主力并没有进攻我们,倒是一些杂鱼再不停地向玉门关发起进攻。”姚猛道。

“管他精锐还是杂鱼儿,反正都是蒙狗!”王壮撇撇嘴,“杀一个便少一个!”

屈鲁毕竟年纪更长一些,听见姚猛的话音有异,想想也觉得奇怪,“老姚说得有道理,这几天,的确透着些古怪!”

“你说说!”姚猛道。

屈鲁理了理头绪,正准备说说自己的想法,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姚,不好了!”乔子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话音里透着一股惊慌。屋内四人霍地站了起来,乔子方已是一头撞了进来,在他的身后,四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血糊糊的人。

“老姚,桠子口失守了!”乔子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凉水,将屋内四人从头到脚,淋了一个透心凉。

第一百八十一章:慷慨赴死

担架上的窦育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受的伤其实不轻,又挣扎着在雪地里赶了如此远的路,一路之上还要避开敌人的哨骑,最后总算是侥幸到了玉门关。

“几位将军,桠子口失守了,蒙军顺着桠子口插进去了。”窦育带着哭腔道,“三千人的桠子口大营全都死光了,黄将军也死了,就我一个人侥幸逃了一条性命。”

丁健脸色发青,一步窜过去揪住窦育的衣领,咆哮道:“桠子口这种地方,三千人驻守,蒙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怎么可能打得下来?你们是猪么?”

这一下用力过猛,窦育被晃了几下,背上伤口崩裂,疼得死去活来,那里还说得出话?

“够了!”姚猛沉声喝道:“窦校尉捡了一条命回来,还想着来给我们报信,让我们总算提前知道了消息,这于我们玉门关一万余卢城边军是大恩,来人,抬窦校尉下去,用最好的药治伤,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多谢姚将军!”窦育流着泪:“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因为我们已经接到了马上撤退的命令,姚将军,你们要小心,潭州司马大人已经决定放弃潭州城,退往卢宁府。”

几名士兵抬着窦育离去,房中,五人脸色都是难看之极,桠子口一破,他们在玉门关的坚守便成了一个笑话,而更可怕的是,司马仁既然已经决定放弃潭州城,连桠子口都接到了命令,那为什么他们丝毫不知。

答案显然易见,他们被出卖了,司马仁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玉门关,桠子口一失守,他们腹背受敌已是板上钉钉。

“司马瑞!”屈鲁猛地仰天大吼一声,作为卢城主将,竟然视卢城万余士兵如无物,说放弃就放弃,屈鲁狂怒不已,抱着头一下子蹲了下来,心中痛苦万分,司马仁下达这样的命令,作为司马家族的一员,屈鲁不相信司马瑞不知道,而这个司马瑞,却是他们几人当初合力,才让他坐稳了这个位置,想不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丁健,王壮都别过头去,手按着刀柄,不住地喘着粗气。

乔子方最为难受,他是第一个投靠司马瑞的,一向也以司马瑞的心腹自居,但是,现在,司马瑞象放弃一条狗一般地抛弃了他,现在的玉门关,说句难听的话,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了。

“老姚,我们怎么办啊?”乔子方哭丧着脸,看着姚猛。

姚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房中的四人,将是军中胆,如果让士兵们看到军官是这个模样,只怕军心崩散便在顷刻之间了。

“都打起精神来,玉门关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万余敢战之士,你们作出这副娘儿态来给谁看的?”姚猛喝道。

“老姚,玉门关已成了孤军,孤城,我们腹背受敌,还有什么机会?是守还是走,你敢紧拿个注意啊!”乔子方叫道。

“守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姚猛摇头道:“敌人已经破了桠子口,我们这里即便守得住,对潭州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窦育赶到这里用了三天,也就是说,敌军已经穿插进潭州腹地整整三天了,如果他们过去的骑兵多的话,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快到潭州城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往那里走?”乔子方道。…,

“我们去安庆!”屈鲁从地上跳了起来,“安庆岳铭那里还在抵抗,我们一万余人,去了那里,岳铭一定会待我们如上宾,他那里需要人手来帮他抵挡蒙军。”

“不错,去安庆!”乔子方也点头道。

姚猛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卢州文阔的大地已经尽被他涂成了红色,以玉门关为界,外面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我们不能去安庆!”姚猛慢慢地道。“我们回潭州!”

“什么?”屋内四人都震惊地看着姚猛,“回潭州,怎么回去?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夹心饼干,而且就算我们回到了潭州,难道司马仁不会图穷匕现么,这一次他摆明了是要将我们害死,我们回去,就算一路幸运摆脱了蒙军,到了他手下,依旧是死路一条。”屈鲁大声道。

姚猛痛苦地闭上眼睛,看着屋内的四人,手重重地按在地图上,“弟兄们,蒙军已经进了潭州,但根据窦育所说,第一批过去的蒙军并不太多,如果我们能迅速撤回,在这里,你们看到了吗,在冯口挡住他们的后续部队,死死地挡住他们的后续部队,那他们第一批过去攻打潭州兵的几千兵马必定会被潭州兵反过来一口吃掉,这样,即便他们再想撤,亦可以从容地撤退了。”

屈鲁,丁健,王壮,乔子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姚猛,“老姚,那我们怎么办?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可就是整个蒙军主力部队,那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轻易地就可以辗碎了我们。”

姚猛冷笑一声,“不错,他们是有二十万大军,可在冯口,他们还能一涌而上不成,还不得一支一支的派上来与我们打,我们万余兵马,守个三五天还是守得住的。”

“司马仁狼子野心,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卖命!”王壮怒道:“姚大哥,你知道你这样的后果吗?我们卢城边军将不复存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卢城边军了!”

“我不干!”乔子方也跳了起来。

姚猛缓缓地转过身来,“弟兄们,我们是卢城边军,我们已经丢了卢城,将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百万的子民都丢给了蒙人,难道,我们又要将潭州丢给敌人吗?我们还要脸吗?”

屋内几人脸色发白,无人言语。

“我们不是在给司马仁卖命!”姚猛低声道:“我们是在给大越卖命,我们是在为大越百姓拼命。死则死矣,然死法有别,是被人指着鼻子臭骂着窝囊死,还是英勇地在战场上战死,诸君自行选择吧。我意已决。”

屋内死一般地寂静,只闻几员将领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屈鲁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嗥叫,“姚猛,老子就顺了你这馊注意,反正老子的儿子在潭州已经中了秀才,老子就算是为儿子挨刀子了。”

丁健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罢了,老子媳妇儿也娶了,而且马上要生儿子了,老子有后了,但愿以后媳妇儿改嫁之后不要将老子儿子的姓也改了。”

王壮叹了一口气:“司马瑞救了我老婆一命,这一次我便还给他了,从此再无相欠,将来黄泉路上,我一定会咬他几口肉来吃的。”

乔子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你们疯了,争着去送死?”

姚猛笑了笑,“老乔,我们几个一向与你也不对路,你不愿去便罢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亲兵走,但第二营得留下来,有第二营,我们起码可以多守一天。”…,

乔子方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没有了一位将军的样子,“你们这样王八蛋,你们这几个疯子,你们不要逼我,我怕死,我不想死。”

“没人逼你,老乔,你可以走。”姚猛没有一点嘲笑乔子方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乔子方低着头,痛哭流涕,半晌,一跃而起,“妈拉个巴子的,老子也是卢城边军的将军,你们都死了,老子一个人跑了,以后也活不成,不是被将来前来督军的四爷砍了,就是被司马瑞那个王八蛋灭了口,既然要死,就跟着你们一起去死吧,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算是被你们坑了,死吧死吧,总算还能赚一个身后名,老子死了,朝廷总得给我升几级官吧!多给老子一点抚恤金吧,老子的儿子将来也可以过得更好些,你们这群疯子!我恨你们!”

姚猛大笑着大步走上前去,重重地将乔子方抱在怀里,“好,我就知道,我们卢城边军没有软蛋,没有怕死鬼。”

屈鲁走了上来,伸开双臂,“不,有,司马瑞那个王八蛋就是。”

丁健,王壮二人也走了过来,五人拥在一起,这一瞬间,以前的矛盾再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群准备赴死的好汉。

“我来守城,掩护你们撤退!”屈鲁挣脱了几人,后退了一步,“不要与我争。”

姚猛点点头,“好,那你先行一步,在奈何桥上多等等我们,可千万别提前喝了孟婆汤,见到我们都不认识了。”

“放心吧!”屈鲁哈哈大笑,“怎么地也得等我们几个凑齐了再说吧!”

三更过后,玉门关南门悄然打开,四个营的卢城边军悄无声息地从南门而出,向着冯口急奔而去,高高的城楼之上,屈鲁按刀而立,目送着战友们消失在黑夜之中。

姚猛等人决然赴死,而在安庆,在石堡,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站在石堡之上,盯着远处愈来愈近的蒙军,云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吧,蒙狗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云爷爷的厉害。”

(这章写完了,心有有很多感慨,一个民族的脊梁,从来都不是靠所谓的领袖和那些精英人物们挺起的,挺起民族脊梁的从来都是那些在史书上永远也找不到名字的小人物,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那些伟人们的传记。)

第一百八十二章:让你的疯狂变成绝望(上)

床弩绞弦另人齿酸的声音在城头之上连绵不绝的响起,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床弩蓄势待发,床弩威力巨大,一支射出,其力道足以洞穿奔马,但缺点却是笨重而且射速极慢,一般只用来守城,在野战之中,也只应用于大兵团作战,有足够的步兵守护,否则在骑兵快速的冲击之下,往往发射两轮之后,便会被骑兵冲击到跟前失去作用。

云昭立于城头,身边,是一支手拄着陌刀,一支手顶着一面巨大铁盾的蒋旭,这面铁盾将云昭的头顶完全地盖住了,现在蒋旭是云昭的贴身护卫,手里的陌刀到了他的手中,便片刻不离其身,苏定方也不好意思找蒋旭讨回来,不过即便他去讨,估计蒋旭也是决不肯还给他的,对于这件兵器,蒋旭是爱如珍宝。

这种陌刀是大越的镇国利器,打制极为复杂,其工艺之繁复让人咋舌,不同硬度的钢材的运用,淬火等关键技术,一向是大越的不传之秘,只有大越上京的军器监方才掌握,蒙族在以往的战事之中,也曾得到过这种陌刀,但无论如何努力探索,终是仿制不出来这种利器,打造出来的东西徒具其形而没有其神,运用到战场之上,往往十数次斩劈之后,不是折断就是刃口崩缺不能使用,而大越的陌刀,可以经过数百次大力劈砍而依旧锋利如昔。

整个石堡防线分成三段,分别由屠熊屠虎郝仁指挥,而燕小乙则率领着骑兵们早已潜进了巴颜喀拉山,他们在等待着云昭与他们会合,以袭蒙军后路。

远处,蒙军愈来愈近,大队的骑兵汹涌而来,马上骑兵张弓引箭,一支支羽箭冲天而起,达到最高点之后,掉头返冲下来,这种抛射可以极大地增强箭矢的杀伤能力,对于城墙之上的守军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举!”三段城墙之上,三位指挥官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无数的盾牌同时举了起来,整个城头之上在瞬息之间便如同盖上了一层盖子,如雨的箭支落下来,丁丁咚咚的响声不绝于耳,宛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城上并没有发出反击,对于奔马而言,无论是床弩还是弓箭,命中率十分有限,为此浪费宝贵的箭矢实在是划不来,他们的目标,是敌人展开攻城之后,下了马的蒙军将会成为绝佳的靶子。

“好大的阵仗!”云昭呵呵地笑了起来,伸手提起了破军,搭上铁箭,霍地拉开。

城上没有反击,城下的蒙军愈发地放肆起来,奔跑之中,离城已愈来愈近,连叫骂之声都清晰地传上城来。

“妈拉个巴子的!”听着城下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蒋旭涨红了脸,“呆会儿老子将你们砍成八截。”

云昭掉头看了一眼蒋旭,笑道:“我来给他们一点教训。”手一松,铁箭发出尖啸之声,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哧的一声,正中一名蒙军,破军强劲的力道将那人从马上射得倒飞出去,一串串的血珠从空中撒落下来。

城上爆出震天的一声好来,随着士兵的叫好声,城楼之上,一支接着一支的利箭连珠射下,每一箭都射倒一名蒙军,云昭射出十箭,杀死十名蒙军,城上彩声震天,城下却是攻势一滞,虽然十箭十人对于城下上千的骑兵来说,微不足道,但很明显,这十箭出自一人之手,如此连射,而且保持着如此强劲的力道,那就十分惊人了。…,

云昭放下破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腔,叹道:“力量终究还是弱了一些,连射十箭,手都发酸了。看来还得练练力量,蒋旭,如果我有你的力量,那便是射上数十箭,也不会感到累!”

蒋旭看着云昭开弓杀敌,箭无虚发,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来,听到云昭说话,傻笑道:“我力气是大,可是射不准啊!”

云昭拍拍蒋旭的肩膀,大笑起来,世事终究是不能十全十美的,像蒋旭这种力气,当真是天生的,万人之中,只怕也难出一人。

城下牛角号长鸣不绝,骑兵之后,一队队的蒙军抬着云梯,吆喝着向前逼来,骑兵仍然不停地在城下奔走,发射箭矢,掩护着步兵向前推进。

将破军丢给蒋旭,云昭走到城楼之上的一面巨大的战鼓前,提起鼓槌,高高扬起。

“咚!”

“咚咚!”

战鼓之声激昂地响起。

“杀,杀,杀杀杀!”随着鼓声的响起,城上士兵发出一声声的呐喊,一张张铁弓拉开,锋利的箭矢对准了城下。

“放!”随着城上三位指挥官一声令下,嗖嗖的羽箭声,凄厉的床弩声,划破了冰冷的空气,直奔城下。

扑天盖地的箭矢瞬息之间,便笼罩了城下的人群,一批批攻城的蒙军载倒在地,但惨叫之声却被呐喊声,战鼓声,牛角号声彻底淹没,无视生死的蒙军迎着箭雨,亡命扑上,一架架的云梯靠上了城墙,一名名蒙军提着马刀,手脚并用,飞速地向上爬来。

冲上来的城上守军亦出现了伤亡,城下掩护的蒙军骑兵射上来和羽箭不时地命中失去了盾牌掩护的守军,不时有人闷哼着倒在冰冷的城墙之上。

用力地敲打着战鼓,云昭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这是云昭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面对着上万以上的敌军作战,也是他第一次守城,以往,云昭都是来去如风,找着空子一阵猛打,然后打马便跑,这种正面硬捍对他而言,却还是第一次。

这便算是我的一个开端吧!云昭在心里想道,幸亏从岳铭那里刮来了大量的盔甲,这些盔甲现在对城上的士兵就起了极大的保护作用,如果还是以前的那支队伍,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看着正在下面咆哮着指挥作战的屠虎,云昭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穿着一声校尉盔甲的他,此时身上扎了十数根羽箭,但却仍然生龙活虎一般地在城头之上跳来跳去,显然这些利箭都被盔甲挡住了,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大越的底蕴的确深厚之极,便是这样一身级别较低的校尉盔甲,其防护能力就已经非常惊人了,而云昭见过岳铭的那身忠武将军的行头,里头是一层打磨的极软的牛皮衬底,外面再有一层极薄的连环锁子甲,最外面,才是鱼鳞甲,三层防护,别说是箭,就是一刀正中,也是极难破开整个的防御的,除非是蒋旭这样的变态,一刀下去,即便砍不穿盔甲,光是力道就足以将人活生生地砸死。

长长地叉子伸出去,顶住架上城楼的云梯,发一声喊,将云梯竭力向外推去,城下的蒙军则竭力稳住云梯,两相较力,有的云梯被远远的推出去,攀附在云梯之上的蒙军惨叫着跌将下去,有的则因为推动梯子的士兵被弓箭所伤,无力推动,被蒙军飞快地攀上城头,此时,屠虎等率领的机动队伍立刻扑上来,刀枪并举,将爬上城头的蒙军砍死戳倒,城头之上,瞬息之间,便处处蜂烟。…,

蒋旭看得血脉贲张,跃跃欲试,“老大,我也去。”

拼命擂着战鼓的云昭笑道:“这样的阵仗,还轮不到你上,蒋旭,你是块好钢,那就得用在刀口上呢,等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参战!”

蒋旭无奈,跳着脚在城头上看着下面的弟兄拼死搏杀。

城下,拉卡锡看着已经大变了模样的石堡,心中的羞怒无以言加,自己,竟然被对方一个疑兵之计便弄得疑神疑鬼,错过了最佳的攻取石堡的机会,给了敌人加固,重修石堡的机会,眼下,要再拿下来,就得更多地付出族中健儿的性命,更为关键的是,让兀达大王对自己相当的失望,这可关系着未来郭络部的前途。

“上,投入所有的部队,我今天要一鼓拿下石堡,弹丸之地,也敢与我较量!”拉卡锡吼道。

更多的蒙军冲了上来。

悬崖之上,蒋丰紧张地看着下面的石堡攻防,越来越多的蒙军已经涌了上来,城头之上,处处都可以看见蒙军的身影,石堡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而云昭,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发射的命令,作为一个老牌的军人,蒋丰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只是死死地盯着云昭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云昭的每一个动作。

更多的蒙军涌上了城头,城头之上的士兵开始被迫后退,城上城下,几乎已经站满,挤满了士兵,而城下,更多冲上来的蒙兵挤在云梯之下,等待着攀爬。

云昭丢下鼓槌,提起破军,一扬手,一支鸣镝带着尖啸声飞上天空。

悬崖之上,蒋丰大吼道:“发射!”

两边县崖之上,数百枚石炮发出呼啸之声,无数的石弹,大有十数斤,小的只是一片片薄薄的石片,被树网简易地包裹着,一经弹出,在空中挣脱网子,尖啸着,旋转着向下落下,将整个石堡城前数百米方园之内完全笼罩。

一轮射毕,蒋丰疯狂地喊道,“准备,准备,拉树,上弹!”悬崖之上一片忙乱。

第一百八十三章:让你的疯狂变成绝望

天骤然之间变得暗了下来,然后才听到那让人无比恐惧的啸鸣声,无论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无论是正在冲锋的,还是攀爬在云梯之上的,无论是已经爬上城墙,正准备跳下的,还是举着长枪准备刺出的,都在这一刻,因为天空突然变暗,因为随之而来的那巨大的啸声,都霍地抬起头来,看向空中。

空中没有别的东西,遮天蔽日,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带着死亡的鸣叫,带着云昭的哈哈大笑声,带着蒋旭疯狂的嗥叫,自空中落下。

“***蒙狗子,去死吧!”蒋旭仰天长嗥。

然后空中那片乌云便落了下来。

石堡之间数百米,瞬间便成了屠场,石堡两边悬崖高达百米,从上面落下,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拇指大小的石头,到达地面时,也足以将一个人的脑袋砸穿,更何况,空中落下的最大的竟然有十数斤重。

无论你着没有着甲,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只要在是这片乌云的笼罩之下,便无一幸免,统统在倒了下去,在一片本来挤得密密麻麻的空地上,在下一刻,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被当场砸死的无一是幸福的,最惨得是那些被锋利的石片旋转着削掉了手臂大腿,抑或是破开了皮甲,划破了肚皮的伤者,他们倒在地上,抽搐着,惨叫着,翻滚着,长长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伴随着如泉涌的鲜血,最坚强的战士在目睹自己身上的惨状之后也无法保持冷静。

在石堡与蒙军之间,突然之间便出现了一大段空白,而原本在这之间,堆满了上千的士兵。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大脑一时之间出现了停滞,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仅仅只是一击,便取了这么多的性命。

亲自指挥进攻石堡的拉卡锡手脚冰凉,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段血肉地狱,在那里,他的英雄的部族勇士兵伏尸累累,尚活着亦在地上翻滚挣扎,每一声惨叫都似乎牵扯着拉卡锡的心脏。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一军主帅的使命,只是死死的,死死的盯着那累累伏尸。

城楼之上,云昭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已是重新操起了鼓槌。

“咚咚咚咚!”激昂的鼓声不绝于耳。

城上的士兵被暴烈的鼓声所惊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发出一声呐喊,狠狠地砍出手中的刀,刺出手中的枪,攻上城来的蒙军还没有从眼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便又一次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轮自天而降的打击,但城上旋即展开的狂暴反攻让他们立刻崩溃。

后面的援兵已经没有了,眼前,只有一双双杀得通红的眼睛,耳中,只能听到城上大越人疯狂的喊杀。

一名蒙军一个转身,抓住刚刚他攀爬上来的云梯,飞一般地向下滑去,浑然不管云梯之上还有不少的蒙人攀在上面,随着他的下滑,云梯之上的士兵被撞得纷纷倒跌下去。

“蒋旭,轮到你了!”一边击鼓,云昭一边大喊道。

蒋旭哈哈大笑,提着陌刀,从数米高的楼城之上一跃而下,双脚重重地落在城墙之上,“我来了!”他大步向前奔去,“让开!”

城上的士兵为他闪开了一条通道,蒋旭的陌刀刚刚举起,狠狠劈下,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蒙军自天灵盖始,自胯下结束,被他一劈两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片。…,

陌刀斜劈而下,下一个敌人从劲直胁下,上半个身子高高飞起,直到飞到空中,那人才发出惨叫之声,但这声惨叫仅仅中喊出半声,便没了声息。

两刀之下,周旭身边方刻没了人,不仅是敌人,连自己人也远远地避开了他,谁也不想让鲜血将自己浇一个透心凉。

城上的蒙人顺着云梯向下滑去,另一些眼见来不及逃脱,尽然大叫一声,眼一闭,纵身向着城下跳去,如果运气好,落在下面同伴的肚皮之上,或许还能逃出一条性命来。

攻上城墙的上千蒙军仅仅只有两三百人逃到了城下,撒开脚丫子,他们拼命地向着本阵奔去,手里的武器早已丢开,此时,他们只想跑得再快一些。

但仅仅是这个小小的要求,此时也是奢求,天空再一次暗了下来,于是,城下安静了。

咚咚!城楼之上,战鼓再一段急促的敲击之后,戛然而止,云昭向着远处的拉卡锡,高高地竖起了中指,然后翻转过来,重重地向下一戳。

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云昭这充满着挑衅和侮辱的动作,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伤亡的打击,拉卡锡骑在马上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蒙军中军旗下,顿时一片大乱。

看着远处的蒙军缓缓地退走,石堡之上,欢声雷动,云昭转过身来,看着左边悬崖之上的蒋丰,此时,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里提着一柄横刀,正站在悬崖边上,云昭向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两手拢在嘴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叫道:“干得好!”

蒋丰仰天长笑,用力地向着云昭挥着手。

转过头来,云昭看着城上欢呼雀跃的士兵,心里的高兴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今天这一战,他收获得不仅仅是一场胜利,于他更重要的,是这一支本来以新兵,菜鸟为主的军队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之后,将迅速地完成蜕变,他们将完成从新兵到精兵的跨越,然后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而这些人,也必将成为他云昭用力的一双翅膀。

我是一只猛虎,但我并不介意让自己长出一双翱翔天空的翅膀,那样,我会更加强大。云昭抽出了易水寒,高高地举了起来。城下,一千余士兵举着他们的武器,看着城楼之上高举易水寒的云昭,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安庆城,脱脱率领两万蒙军进攻安庆,同样是寸步难进,想当初,巴鲁图率领着塔塔儿部精锐,攻击安庆接近月余,亦不能下,此时,何况是脱脱所率领的这样一支远远不如塔塔儿部的军队。

郭络在上一战之后趁火打劫,吞并了拉瓦,逻些等损失较大的部族,让其麾下的其它部落心生警惕,谁也不愿意死命进攻,以自己部族勇士的性命来换取安庆城,这样下去,即便攻下安庆城,荣耀也轮不到他们来享受,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因为部落损失过大,而成为郭络部的口中之食。

脱脱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以他的资历,对于这些阴奉阳违的部落首领们也无可奈何,在数次进攻失败之后,脱脱只能率领本部勇士发起进攻,但此时的安庆城,有粮有兵,三千虎贲守卫安庆,又怎能让脱脱得手?

亲自上阵的脱脱数次攻上城头,但却一次次又被逼了回来,在苏定方的陌刀威胁之下,以脱脱之勇,亦只能一次次地逃下城来,而苏定方似乎也盯上了他,只要脱脱一攻上城头,他便铁定会出现在脱脱的面前。…,

脱脱不甘心,在他眼中,孱弱的大越人如何能是蒙人勇士的对手?但愤怒地发起一次次的进攻,郭络部的士兵一批批倒在城头城下,但安庆城却亦然高高耸立在他的面前。

就在脱脱稍稍喘了一口气,准备再一次发进攻之时,数匹快马飞奔而至,看到飞奔而来的骑士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脱脱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少族长,石堡惨败,族长急火攻心,生死未卜!”骑士的一句话顿时让脱脱大惊失色。

拉卡锡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省,脱脱惊慌失措,跪倒在拉卡锡的床前,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个小部族长们走进帐来,或真心实心或幸灾乐祸,对脱脱表示了一番安慰之后,便离开了拉卡锡的帐蓬,于他们而言,拉卡锡wandan了,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拉卡锡对他们心存歹意了。

“父亲,父亲!”脱脱一声声地呼唤着。

“脱脱!”拉卡锡如然睁开了双眼,眼睛明亮,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

“父亲,您醒了,您没有事?”脱脱又惊又喜。

拉卡锡摇摇头,“脱脱,我早就醒了,但我的身体却是真的不行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挺多久,但此时,我不能让这些人看出我的深浅来。所以,我装着昏迷。”

“父亲!”脱脱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刚刚,你看到了吗?”拉卡锡的声音很低,说一名话,便要喘上几口气。

“他们,他们大都幸灾乐祸。”

“是啊,脱脱,你都看到了,如果我一旦不在了,以目前的状况,你根本无法驾驭他们。”拉卡锡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更可怕的是,我若死了,会有其他的大部觊觎我们郭络,所以,儿子,你要尽快地成长起来。”

“父亲!”脱脱叫道。

“脱脱,我会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以后,郭络部就要看你的了!”拉卡锡伸手扶住脱脱的肩膀,强行坐了起来,“来,脱脱,你坐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最后的安排

巴颜喀拉山山脉,积雪数尺,每一步下去,积雪都没到膝盖之上,寻常喧闹的森林在这个冬季,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偶有树冠之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将正在下面行走的人浇得雪白。这不是一个在深山之中行走的季节,但此时,却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在其中艰难跋涉。

最前面,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大汉手执陌刀,努力地将矮小的灌木劈开,这些灌木平常也算不得什么,但现在结上冰凌,一从灌木几乎结为一体,砍将起来便格外的费力费功夫,也亏得陌刀锋利之极,而这个大汉又神力惊人,这才能勉力在林间开出一条路来,这人,自然便是傻大汉蒋旭,但即便是他,也最多支持一顿饭功夫,便气喘如牛,于是便换上另一名陌刀手,这一次出来,除了蒋旭,还有另外三名陌刀手,一个是苏定方,另外两人却是苏定方精选出来的两名士兵。苏定方勉强可支持一盏茶功夫,而另外两人,则逊色多了。

在他们的身后,云昭牵着乌云踏雪,沉默地前行,此时,说话都显得极为浪费力气,众人都将每一份力气用到了赶路之上。

云昭这一次带了三百人出来,除了他自己挑选的近二百人外,苏定方又从安庆城中挑选了一批精锐,三百人准备绕道巴颜喀拉山,绕到蒙军身后,给蒙军的后勤辎重以致命一击,在这个季节中,失去了后勤辎重的队伍根本无法再支持作战,甚至连生存也会成为问题。那样,蒙军将不得不后撤,再也不会成为安庆的威胁,而熬过了这个冬天,春暖花开之日,巴颜喀拉山便将再一次将安庆与益州连接起来,那条道路虽然险恶,但却是安庆的生命通道,而保有这条通道,大越军队便会有一条出兵的捷径。

他们已经在山中艰难跋涉了三天,与安庆以及石堡的所有联系都已经断绝,不知道这几天,蒙军又发动了多少次进攻,又有多少兄弟倒在了城墙之上。安庆有岳铭,石堡,云昭在出发之前则将指挥的权利托付给了蒋丰,蒋丰虽然远离军队多年,但毕竟是当年的正规军出身,比之屠龙屠虎自然要强得多,以石堡的险峻,守住应当没有问题。

此时的云昭,自然不知道因为石堡之下的惨败,拉卡锡气得急火攻心,以至当场吐血,身体出了大毛病,已经撑不了几天了,而自家人知自家事的拉卡锡此时已经顾不得进攻安庆与石城,一心一意要在自己倒下之前为儿子脱脱铺平道路。就在云昭等人进入巴颜喀拉山脉之际,蒙军大营之中,已经展开了一场清洗。

无数支火把将蒙军大营的中军大帐照得一片透亮,在这一片透亮之中,积雪早已被铲去,露出下面肥沃的黑色土地,但此时,黑色土地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紫色,十数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一个个都被双手反绑倒在地上,脑袋此时早已挂在了旗杆之上,而在这些尸体一侧,是七八名小部族的首领们,此时他们虽然没有被限制自由,但却一个个簌簌发抖地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不敢有所稍动。

拉卡锡的大帐帘门被高高地卷了起来,拥着重裘的拉卡锡脸色腊黄,但眼神之中的杀气却似乎从大帐之内透了出来,郭络部之中,有能力威胁到脱脱的重要人物此时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亲信,亲属此时就在这些跪倒在地上的部族首领们所在的地上,上百人被生生地活埋进了地里,跪在上面,这些人似乎仍然能够听到身下那些人的哀嚎声。…,

没有丝毫征兆,拉卡锡突然便发动了这场屠杀,似首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一般,这些人一去,郭络部将成为脱脱的掌中之物。

看着这些小部族的首领们,拉卡锡的眼神慢慢地暗淡,挥了挥手,疲惫地道:“你们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们下去吧,只要你们信守承诺,那么,郭络部也不会亏待你们。”

首领们爬起来,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他们的部族从这一刻起,便已彻底消失,他们将成为郭络部的直系下属,在延续部落和活下去两者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他们的部族勇士被打散分入到了郭络部军队之中,他们亦失去了对军队的指挥权利,拉卡锡从他们部族之中挑出了一些身份低微,但却勇名素著的人,大力提拔,以前的军官们则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这看似很随意的一招,却彻底地使这些部族首领们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那些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砸昏了的幸运儿们一个个兴奋地跪倒在拉卡锡面前,向他和脱脱宣誓效忠,从今天起,他们将成为蒙族之中又一批新的贵族,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依附在郭络部的前提之下。

“父亲,您躺下歇歇吧!”脱脱扶着拉卡锡,道。

躺回到榻上,拉卡锡看着脱脱,道:“脱脱,我已经给大王写下了这一次行事的请罪折子,所有的过错都将由我来承担,大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整合了这三万余人的部队,实际上对大王而言,战力是提高了,所以,大王也许会严加斥责,但却不会将惩罚降临到你的身上,而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大王总不会将我拖起来鞭尸吧!”

拉卡锡嘿嘿地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

“父亲,先别说了,您还是先休息吧,等养好了精神,再说话,儿子还指望着您将我扶上马后,再送我一程呢!”脱脱道。

拉卡锡叹了一口气,“我能将你扶上马,却不能送你走一程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脱脱,我们蒙族一向强者为王,只要你手中握有强大的武力,就会得到尊重,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我看大王这一次急着打下潭州,不仅仅是为了潭州的资源,人丁,还有其它别的意思在里头。”

“父亲,大王还想做什么?”脱脱不解地问道。

“立国!”拉卡锡一字一顿地道。

脱脱顿时一惊,“立国?”

拉卡锡点点头,“王庭里我有一位老朋友,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一些一鳞半爪的消息,我推测,大王的意思就是这样,蒙族一向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力强者为王,这一代之中,兀达大王雄心勃勃,王族力量极其强大,恰在此时又碰上了大越皇帝病重难支,王子争位,国内一片糜烂,这正是蒙族立国的好机会,大王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只怕那些大部不会同意,如果他们反对,大王也不可能成功。”

“蒙族立国,从长远来说,对我们蒙人是有利的,我们蒙人太过于松散,大量的力量消耗在内斗之上,如果像大越那般,成立了一个由中央集权的国家,则国力必将大幅度提升,整合所有部落的力量之后,我们才有与大越一较高下的能力。”

“所以,在请罪折子之中,我亦向大王说明了这个意思,相信大王看到这个折子,我这一次吞并了十数个小部的过火行为,大王的怒火又会减轻几分。”拉卡锡轻轻笑道:“等到大王攻下潭州之后,你立刻上一道明折,恭请大王立国称帝,如此一来,作为首倡者,大王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脱脱点点头,看着说话越来越费劲的父亲,眼中不由流下泪来,父亲将自己今后的道路已经完全规划好了,只要自己一步步走过去,当可保郭络部兴旺数十年而不败。

“父亲,那接下来我们还要打安庆吗?”脱脱问道。

“打,当然得当,上面说得都是虚面上的东西,我们蒙人即便立国,重军功的传统亦绝不会改变,你要想在蒙族立国之后,拥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那就得有相应的军功,所以,安庆必须拿下。”

“父亲,我明白了。”脱脱点点头,“即便损兵折将,我也要将安庆拿下。”

“欲下安庆,必先克石堡,欲先克石堡,必先占领石堡两侧的悬崖,脱脱,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拉卡锡道。

“父亲,我会挥主力猛攻安庆,引诱石堡守军来援,此其一也,其二,遣一支精锐军队,潜入巴颜喀拉山,从巴颜喀拉山中穿过,出其不意地突袭石堡两侧的悬崖,只要拿下这两个要冲之地,石堡便可一鼓而下。攻下石堡之后,安庆军心必乱,趁机再取之。”脱脱深思熟虑了一番,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拉卡锡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抬起手,想再摸摸儿子的脸庞,刚刚抬到一半,便已颓然垂下,两眼合拢,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已是一命归西了。

“父亲!”脱脱卟嗵一声跪倒在床前,大声嚎淘起来。

一天以后,郭络部所有士兵都在头盔之上裹上了一块白布,数万大军出营,直逼安庆城,而与此同时,一支约五百人的蒙军精锐则悄悄地进入了巴颜喀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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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暴露

一缕晨光刺破了积雪覆盖的森林,沉睡了好些天的太阳终于开恩从天的尽头慢慢地爬了上来,金黄色的光线透过树林的缝隙,在地上打出一条条的彩色光晕,光线反射在积雪之上,七彩乍现。地上的一个雪窝里,云昭伸手推开挡在头上的树枝,一跃而出,看到璀璨的阳光,不由发出一声欢呼,这一段时间以来,阴霾的天气,飞溅的鲜血,触目遍地的尸体,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陡见阳光灿烂,整个人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随着云昭的欢呼,地上一个又一个的雪窝里,一条条汉子跃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揉着发麻的身体,嘴里却都是在欢呼着。阳光出来了,春天不会太远了。

苏定方扶着他的陌刀,仰天长啸,“让阳光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将这些可恶的积雪统统晒化吧!”

一边的蒋旭哈哈大笑,“苏大哥,你傻了!现在离雪化还早着呢,嗯,过了年后,起码也还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积雪化尽,即便雪化尽了,这巴颜喀拉山里也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山洪的。”

苏定方白了一眼蒋旭,没一个傻子嘲笑成傻子,“我这是期望,期望,懂吗?”

蒋旭自然是不懂什么是期望的,挥挥陌刀,道:“反正要等到雪化还要好长好长的时间。”

燕小乙走过来,伸给蒋旭一袋子酒和一块冻得**的马肉,“闭嘴吧傻小子,快点吃你的,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接过酒肉,蒋旭恼火地道:“你才是傻小子,你全家都是傻小子。”

“好好好,我全家都是傻小子!”燕小乙才不会去和蒋旭辩嘴,与蒋旭吵架是这天地之下最无趣的事情,因为无论你将他骂得天花乱坠,落到他那里,回骂过来永远都是一句话,而且是他最前面骂你的一句话,就像今天一般,如果燕小乙与他对吵,从头到尾,蒋旭必定只是一句你全家都是傻子,而且连说成百上千遍,毫不腻歪的那一种,且脸上永远都是带着那种极为憨厚的笑容。

燕小乙既然认了输,蒋旭便也眉开眼笑地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喝一口洒,嚼一口肉,只咬得喀吱喀吱乱响,脑袋乱晃。冻硬的马肉实在有些难以咬动。

云昭一边咬着肉脯,一边低头看着铺在雪地上的一张地图,“苏兄,你看,我们只要沿着这条线走出去,便可以绕到十里铺的后方约五十里处,在那里,养精蓄锐之后,找一个后适的机会突然发动袭击,一举毁了对方的粮草辎重大营。”

苏定方看着云昭的手指从地图上画过,点头道:“看距离,我们应当只需要两天左右就可以走出去了,算上其它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最多需要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后的晚上,我们应当能发动攻击。只是云昭,你想过了没有,毁掉对方的辎重大营之后,我们怎么撤退?想退回到山里来只怕难度不小!”

“对方的辎重大营被毁之后,我们想退回来时的路显然是不可能的,对方肯定会封死我们的退路,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往这个方向上走。”

“潭州?”苏定方一惊。

云昭点点头,“现在蒙军大部正直扑潭州,在安庆沿潭州的这条线上,反而是蒙军最少的地方,恐怕对方也想不到我们会一头扎向他们认为的腹心地带,沿着这条缝隙,我们或可以安全地逃回安庆。”…,

“这一路只怕也是凶险不断,不知有多少兄弟可以跟着我们回去!”苏定方叹息道:“你选的这条路未免也太凶险了。”

云昭咧嘴一笑,“连你也认为凶险,走这条路太危险,拉卡锡那龟儿子也肯定会这么认为,我们逃走的机会那可就更大了。”

苏定方苦笑一下,这个云昭果然还是马匪出身的性子,冒险的精神极浓,换作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安排,而是会在沿途留下一些支援点,然后在后退的路上接应退回巴颜喀拉山,这样做的缺点就是会减弱袭击时的力量,有可能达不到战前制定的目标。云昭这样做,倒是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给敌人致命一击,但这一击之后,自己可也就身陷险地了。可能这就是自己这些正规军队出来的人与他们的不同吧。不过既然出来是地,岳铭说了一切以云昭为主,那自己这条命也只能卖给他了,反正这条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大不了还给他就是了,苏定方作如是想。

“出发了,出发了!”燕小乙大声喊了起来,三百多人的队伍收拾好东西,再一次开始向前艰难地跋涉。“蒋大个,吃饱了该干活儿了吧!”燕小乙笑道。

蒋旭抹了抹嘴巴,提着陌刀,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午后时分,众人爬上了一座山头,站在山巅,俯视着一览无际的莽莽雪原,众人心头都是一股豪气概然而生,在视线的尽头,一大片雪呈现在众人眼前,更是让众人都欢呼起来,那片地方,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此时已经看到了,也就是说,最多还要一两天的功夫,他们就可以走出这片森林,在这个季节里,还从来没有一支军队能够像他们一样穿越巴颜顺利完成拉山,即便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军队进入巴颜顺利完成拉山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他们做到了,仅仅是这样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们自豪,更何况,他们还要去做另外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那是什么?”云昭突然一皱眉头,指着山下一处地方,问道。

顺着云昭所指的地方看去,苏定方和燕小乙两人同时抽了一口凉气,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全体隐蔽!”三百人的队伍立时伏下了身子,迅速地给战马勒上了嚼子,在云昭所指的方向,竟然是十数条烟柱,此时正扶摇直上,向上腾起约数十丈之后,被大风所吹,立时化为乌有,如果不是他们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远,根本不可能发现。

众人退回到树林之中,苏定方看着云昭:“人数不少?是友是敌?”

云昭摇摇头,“不可能是朋友,更不可能是友军,这个时节,进入巴颜喀拉山,而且人数还不少的,肯定有着他们的目的,纵观左近数百里,还在激烈交战的只有安庆一地,我怀疑是蒙军。”

“你怀疑蒙军也想通过巴颜喀拉山来袭击我们安庆?”

“准确地说,是袭击我们石堡。”云昭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来我和敌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我想去弄他们的辎重,他们却想去打我石堡的主意,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见着了他们,否则让他们摸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石堡两侧的悬崖阵地还真有可以失守。”

“万全之策,还是让人去打探一下吧!”苏定方道。

云昭点点头,“小乙,你去摸摸情况!”…,

“好勒!”燕小乙应了一声,狸猫一般地没入到了从林之中。

“如果真是蒙军,他们要去袭击石堡,肯定会路过下面那条山岭!”云昭站起身来,指着下面一道蜿蜒起伏的山梁,“我们可以在那里给他们一点惊喜!”

“打伏击?”苏定方看了看周围,“我们人手有些不够啊,要是敌人数量太大的话就不好办了,我们还要保存力量去干掉他们的后勤辎重呢!”

“应该不会太多!”云昭挥了挥手,“能够在这个季节进入巴颜喀拉山的,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如同我们一般,如果他们蒙军随便就可以派个一两千人潜进巴颜喀拉山的话,他们早就这样做了,估计和我们一样,也是小股部队,更何况,此时,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有心算无心之下,先让他们大大地吃上一个亏。”

看着苏定方,云昭笑道:“我以前可是一个打错的,挖坑下套埋陷阱,那是看家本领,我这队伍里,擅长这个的可不在少数,走,老苏,今日让你这个正规军看看我们这些野把式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苏定方呵呵一笑,“没有什么小玩意儿大玩意儿,能杀敌的就是好玩意儿,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这些东西,也好长长见识,学点本领,不过话说前头,学费可是没得交的。”

云昭笑着大力地捶着苏定方的肩膀,“这些天我们在安庆城外合作,你的陌刀可砍了数十上百的蒙军脑袋,这学费嘛,可是早就交够了。走,弟兄们,咱们下套子捉狼去了。”

“好嘞!”一众从石堡走出来的家伙兴高采烈的叫了起来。

山梁之下,正在休息吃饭的这一伙人正是脱脱派出的五百精锐,领头的是郭络部的大将,亦是脱脱的心腹脱不离,身负着奇袭石堡的重任的脱不离领着五百精锐踏进了巴颜喀拉山,在大漠之上横行惯了的他们显然不太适应如何在大山之中行军,在行进了两天之后,便有些精疲力竭,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暴露形迹了,而且在脱不离的心里,这种季节,这种天气,除了他们,在这个该死的巴颜喀拉山里,应当只有一些野兽还在活动了,所以面对着士兵们要求吃一口热饭,喝一口热水,烫一烫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脚的要求之后,脱不离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猎人的勾当

脱不离没有想到,这一歇下来,骨子里的那一股疲劳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就着火堆,喝着马奶酒,吃着烤得香喷喷的羊肉,脱不离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这一耽搁,竟是过了两个时辰之久,猛然清醒过来的脱不离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不由一惊,跳了起来,大喝道:“起来,起来,赶紧赶路。”

士兵们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收拾停当,懒洋洋地牵着马儿向前走去,在火堆边烤了半晌,倒似身子都酥了半边一样。

“将军,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啊?”有士兵问道。

脱不离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地图,苦笑着道:“以我们目前的速度,起码要十天左右,这还得是我们抓紧时间,再象今天这样的休整是不可能的了,大家也都知道,现在部族里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郭络部要稳定形式,更要在大王那里获得足够的支持,就必须拿下安庆,这样在大王面前才好说话,不然,我们郭络部可就惨了。”

“早一天到达,早一天攻下石堡,我们郭络部的勇士们就能少伤亡一个,要知道,这一次族长可是压上了老本,咱们郭络部的勇士们这一次可是打前锋,想想你们的父辈兄弟吧,现在正在安庆城下流血呢!”脱不离打起精神,激励着士兵们。

“大人说得对,咱们是得努力!”听到将军大人提到自己的亲人们正在安庆城下流血拼命,这些士兵不由提起了精神,脚下也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五百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在树林之间艰难地向前挺进着,殊不知。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有一个大大的猎场在等待着他们,而他们,正是这个猎场之中的猎物,猎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利器,正等着他们一步步踏进来,此时,走得越快,便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山梁之上。云昭盘坐在一株大树的枝丫间,看着远处正在一步步接近这里的蒙军,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曲起手指,吹了一声口哨,燕小乙飞快地从林前窜了出来。“老大?”

“你带几十个弟兄,绕到他们后面去。堵住他们的后路,记住,我要他们一个也不能逃出去。”云昭道。“有一个人逃出去了,就可能让我们的暴露,我们战前的目标就无法实现了。”

“明白了,老大!”燕小乙狸猫一样了缩回了林中。

树上,云昭缓缓拉开了破军。瞄准了队伍最前边的那名首领。

脱不离忽然觉得浑身寒毛倒竖,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那是在一次部族争斗之中,他险些被人一刀劈倒的眨那间,那一次,便是脱脱救了他,脱脱一箭射死了那名敌人,脱不离有疑惑地站在了原地,抬眼看向前方。

便在抬眼的一霎那,他看到一道黑色的闪电自树林之中迎面向自己扑来,其速之快,让他几乎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常年在战场上打拼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硬生生地一扭一转,魁梧的身体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直到此时,他才听到呜呜的破空之声。

那是箭,好快的箭,箭身到了自己跟前,自己才听到箭啸之声,倒在地上的脱不离浑身冒出了冷汗,身后传来惨叫之声,倒在地上的他扭头看去,跟着自己身后的一名士兵被一这箭正正地命中胸膛,破开了皮甲,这一箭竟然将他的身体贯穿,前胸进,锋利的箭头竟然从后背透了出来。…,

好大的力气!脱不离在心中再一次地大叫起来。

身子倒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连串地翻滚向着一边的一株大树翻去,树林之中,黑色的利箭一支一支地射了出来,似乎觉得他不太好对付,这些箭支放弃了追踪他,而是射向他身后的士兵。

“敌袭,分散,隐蔽!”脱不离总算翻到了这株大树的后面,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抽出马刀,靠在树上,眼睛看到一边,自己的弓箭还放在马背之上,此时战马受惊,已是连蹦带窜地向前奔去,自己的弓箭算是取不回来了。

这支蒙军是郭络部的精锐,反应也是相当的快,当云昭的第一支箭射出之后,不用脱不离发出警告,他们一条长蛇一般的队伍瞬息之间便分散开了,向着茂密的树林之间隐去,在这样茂密的林间,弓箭能起的作用并不大,浓密的树林会成为天然的盾牌。

脱不离看到士兵们反应神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敌人并不多,否则刚刚便应当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损伤个数十人都是小菜一碟。

但他这口气还没有喘完,眼前发生的一切便让他目瞪口呆。

十几名士兵本来已经跳到了旁边密密的林子里,但却莫名其妙地突然腾空而起,直到身子荡上半空,才看清他们的脚脖子上套着一根树藤,紧跟着密林之中,一排排削尖的木杆子飞了出来,正好将腾空而起的士兵所个正着,惨叫声未歇,整个人已是没了气息,只有鲜血唰唰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些士兵跳向一个高高隆起的雪堆,想将自己隐藏在雪堆之后,但雪堆突然轰地一声爆裂开来,一根巨木从里面弹了起来,将士兵撞得头破血流,好一些的受一些皮肉伤,重一点的可就是筋断骨折,眼见是不能活了。

一些士兵在敏捷地跃向一边之时,落下地来,却发现身下看似坚硬的雪地被自己一踩之下,却是轰然踏陷,在身体急剧下坠的过程之中,他们隐约看到陷坑底部闪着寒光的影子。

那些平素看起来不动如山没有丝威胁可言的大树,树藤,荆棘,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成了要人命的利器,整个树林之中,脱不离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只看到自己的手下乱成一团,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看着在树林之中因为惊慌而四处奔走,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手下,脱不离心里震骇不已,为什么这里会有埋伏,很显然,敌人在完全知道了他们的行进路线而这里提前布下了这些陷阱,他无助地看到他的士兵越是忙乱,便伤亡越大。

“不要往林子里走,回到道路之上,列阵!”脱不离大声吼道,一跳而起,挥舞着马刀,自己率先从躲藏之处跳了出来,回到道路之上。林子之中不知藏了多少这样的陷阱,脱不离情愿回到道路之上,正面硬撼对手。

在脱不离的大声吼叫之中,伤亡过百的蒙军们回到道路中间,背靠背挤在一起,抽出马刀,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些人拉开弓箭,盲目地向着林子间乱射。

“放箭!”随着一声厉喝,树林里,树冠上,一支支利箭射向集中在道路之上的蒙兵,此时,他们犹如一条长蛇一般的队伍没有丝毫遮挡,正好是一个个的活靶子。一片哀嚎声中,一个个的蒙兵被利箭命中,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之上。…,

“他们在树上!”脱不离尖声嘶叫着,迈开大步,向着最近的一棵大树奔去,刚刚他看到,在那株大树之上,有羽箭射了出来。

刚刚迈出一步,一支黑色的铁箭带着呼啸声从远处闪电般射来,大喝一声,脱不离站稳了身子,用力一刀劈下,当的一声,手腕大振,虽然将箭砸飞,但手腕亦是一阵发麻,心头暗叫一声苦,这一箭明显便是先前最早射出那一箭的箭手。

刚刚砸飞了第一支箭,视野里便看到了第二支,第三支,两支箭竟然是衔尾而至,咬牙挥动马刀,当当两声,磕飞了两箭,手上一轻,马刀已是活生生地被震断了,眼角瞥见自己刚刚发现有人的那株大树上又有箭向自己飞来,百忙之中,一步跳起,向一侧猛跃过去,这一跃,竟然横跨了数米的距离,险险避过了射来的利箭,心头刚刚松了一口气,两脚落到实地,踝关节却是一紧,惊叫声中,脱不离已是腾云驾雾般地飞了起来,头上脚下地倒吊在空中。

“完了!”他心里哀鸣一声。

“杀!”林子里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在脱不离的视野之中,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汗挥舞着一柄与他身材一样吓人的大刀,砍瓜切菜般地将路上的蒙兵一个个的砍翻,部族的勇士在此人面前,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单薄的马刀根本无法抵挡那柄沉重的武器。

“陌刀!”脱不离恍然大悟,这是一支来自安庆的部队,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去袭击石堡么?不对,这里离十里铺近,离安庆远,他们是要去袭击十里铺的大营,这一刻,脱不离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十里铺是郭络部的大营,此刻,脱脱率领大军攻击安庆,营内空虚,他们要袭击的是十里铺的后勤辎重。

跟在这个大汉身后出现的,是另外数柄陌刀,由他们开路,一批批的敌人从林间涌了出来,树上还在不停地射下利箭,幸存的蒙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脱不离闭上了眼睛,横过手里的半截马刀,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胸膛。

当的一声,手腕一麻,半截马刀不翼而飞,脱不离睁开眼睛,身前,一个年轻人手提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弓,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叫云昭,你被俘了!”云昭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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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全胜

这场伏击加突袭战在最后演变成了一场追逐战,残存的蒙军士兵慌不择路地逃向巴颜喀拉山深处,而云昭所部自然是一个也不能放过,这里,距离蒙军大本营十里铺已十分近了,万一有人漏网逃了回去,这次偷袭作战的计划便不得不取消,先前的战略目标便不可能再实现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时分,燕小乙等人提着几个血淋淋的脑袋从林中钻了出来,将首级扔在林间的空地之上,那里,蒙军尸体已是堆集如山。

“齐活儿了!”燕小乙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腿,“可跑死我了。”

苏定方也走了过来,“连上那个首领,五百零一人,一个不拉。全歼。”

“我们死伤多少?”云昭将易水寒上的血迹抹去,还刀入鞘,眼光扫着四周正在忙碌的部下。

“死了十几个,伤了近二十。”苏定方有些难过。

云昭仰首向天,沉默片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歼敌五百,只损失了这几个人,已经是了不起的大胜利了,死者就地埋葬,伤者自行返回安庆。其余的人明早出发,袭击十里铺蒙军大营。”

苏定方和燕小乙都点点头,“从那个蒙军将领里那里问出了什么?”

“拉卡锡死了,现在主事的是他的儿子脱脱!”云昭淡淡地道。

“拉卡锡死了?”苏定方和燕小乙都是大喜,“这头老狐狸死了对我们可是利好消息。”

云昭脸上露出笑容,“拉卡锡在临死前清理了郭络部中有可能威胁到他儿子地位的将领和长老,强行收编了跟着他作战的一些小部族,挟持了那些小部族首领,整编了他们的部队,嘿嘿,看起来他们是更强大了,但这强大之中可埋着不小的隐患,如果打顺风仗,还可以以胜利来掩盖其中的矛盾,一旦来一场败仗,矛盾可就要爆发了。”

“所以脱脱在不明巴颜喀拉山底细的情况下,仍然派出一支部队冒险穿起大山,想要袭击石堡!”苏定方道。

“不错,据脱不离交待,脱脱已经尽起大军,疯狂地攻打安庆,力图以拿下安庆为功,来换取兀达对拉卡锡临死前一系行为的原谅,甚至为其背书,默许他的这种行为。”

“如此说来!”苏定方脸上颜色有些变了,“安庆必然十分危急,脱脱是志在必得。云昭,石堡守军会出堡去救援安庆么?”

云昭摇摇头,“石堡守军新兵居多,依城而守,依仗城防或可大量杀伤敌军,一旦与敌野战,则优势尽丧,我临走之时,嘱咐过蒋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必须死守石堡不出。只要石堡不失,便是胜利。”

心知云昭所说乃是正理,但苏定方仍然对安庆担忧不已,攻城之战,五倍围之,十倍攻之,现在安庆面临的敌军可是超过了十倍,脱脱足足有超过三万的兵力,而安庆只不过三千守军。

“云昭,我们不能耽搁了,必须尽快出发去袭击十里铺蒙军辎重大营。”苏定方急切地道,“只有如此,才能缓解安庆的危机。”

“欲速则不达。”云昭看着四周的士兵,“弟兄们厮杀一场,已经十分的疲惫了,连夜赶路的话,这样的天气,极易造成不必要的减员,从而损耗我们最后的战力,苏兄,磨刀不误砍柴功,安庆有岳将军镇守,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打下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养足精神,打准时机,对敌人发起致命一击,否则,失败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安庆,石堡。”…,

苏定方无言,所谓关心则乱,他不是不明白云昭所说的才是对的,但事关安庆,事关岳铭,便不由得他不担心。

“我已从脱不离那里得到了大营的布署图!”云昭拍拍苏定方,“这为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靠得住么,会不会有诈?”苏定方问道。

“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我找了好几个蒙军,他们画出来的布署图与脱不离大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脱不离知道的更多一些,画得更详细一些罢了。”

“这家伙这么痛快?”苏定方疑惑地道。

“落在我手里,他只求速死,那里还顾得其它的!”云昭淡淡地道,只是话语之间,却透出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

苏定方心头一悸,忽地想起先前脱不离的死尸的确已经不成模样了。

两人围着脱不离画出来的地图,开始商议抵达之后的攻击细击,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便已成形,从开始发起攻击到最后的撤退,一条清晰的作战线路和作战思路在两人的脑海之中成形。

“妙极!”苏定方拍手道:“云昭,正如岳将军所言,你当真是极有军事天份的,这一分作战计制定的几乎没有漏洞,而且将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都考虑进去了,有这样一份作战计划,我对于全身而退已经是信心满满了。”

云昭微笑道:“岳将军太夸奖我了,什么军事天份?一个人老是在逃命,在不停的逃亡过程之中,总会学到一些东西的,这不是天份,这是经验,在生与死的边缘之上求一条活路而琢磨出来的罢了。这一年来不停地逃亡已经让我习惯了未虑胜先虑败而已。”

“名将都是打出来的,岳将军就说过,一名将军,不怕千败万败,只要最终获胜那就是胜利者,而就算是一直在获胜,但最后一战输了,不管他以前有多么显赫的名声,终归是输家。我虽然饱读兵书,但你这些于生死之间摸索出来的经验,我却是远远不及。”

云昭大笑,“苏兄,你现在正在生死之前跳舞,很快,你就会懂得这些东西,对了,苏兄,你可得把你肚子里的货多教一点给我,对于正规的大型的兵团作战,我可是一丁点经验也没有,现在,还停留在偷鸡摸狗的阶段呢!”

“肚子里虽然货不多,但只要云昭兄弟你想要,我还敢藏私么?”苏定方大笑,心中却在想,岳铭将军说得果然不错,这个云昭的心思大得很。虽然现在势力还不值一提,但也许将来,在这个乱世当中,当真会给他淌出一条路来,自己得罪了曹家,仕途几乎便已走到了终点,但如果另蹊径的话,也许会柳暗花明,或者,自己的宏愿可以寄托在云昭的身上。

现在云昭还很弱小,那么现在自己的投资所能获得的回报也就会更大,想到这里,看着云昭的眼神不由热切起来,曹家,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踩在脚下。苏定方在心里想到。

两人正各自想着心事,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惊叫之声,之中还夹杂着蒋旭的大笑声,怒喝声,两人霍地站了起来,大步冲向那一头,出什么事了?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燕小乙快步迎了上来,看到两人,笑道:“没事儿,一头大虫,很可能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过来了,饿得恨了,想虎口夺食呢!”…,

云昭皱起了眉头,“大虫如果看到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不逃?还留在这里?”

燕小乙嘻嘻一笑,“这条大虫是个母的,带了一个刑子,这只小老虎被蒋旭捉了来,那只母老虎便不肯走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前面的林间。

“好一条老虎!”苏定方脱口道,眼前这头母虎虽然在是在冬季食物奇缺,但也不知他每天逮着多少猎物,浑身皮毛竟然油光水滑,长达两米的身躯威武之极,额头上的王字清晰可见,现在正眼露凶光,看着蒋旭身后一个士兵,那士兵一只手拎在一只小老虎的脖颈之上,向着那只母虎伸出,不时地手上使劲,让手里的那只幼虎发出惨叫声,不停地挑逗着那只母虎。

护子心切的母虎似乎忘记了眼前的的危险,在幼虎的惨叫声中,发出震天的嚎叫,四腿蹬地,凌空扑向蒋旭。

“来得好!”蒋旭狂喝着,抡起陌刀,扁平着刀身,重重地击向母虎,猎人们打猎,在稳操胜卷的情况下,一般都力图不损害这些猛虎的皮毛,毕竟一刀砍下去虽然更容易,但是这张上好的毛皮却是被毁了。

蒋旭虽然脑筋不灵光,但身手却是着实灵活,加之力量奇大,这一刀拍下去,正中母虎的身躯,将那只母虎凌空打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落到地上的母虎一跃而起,但云昭等行家从母虎的动作上都能看出,这一下,已是令这只老虎受了不轻的伤,果然,那老虎看向蒋旭的目光已带上了畏惧,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一个转身,便想逃走,蒋旭大笑着扔掉了陌刀,一个虎跳窜上去,两手已是挽住了母虎的尾巴,咆哮一声,两手发力,竟然将那只母虎活生生地抡了起来,在空中舞了一个圈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等老虎发出惨叫,再一次抡起,反方向砸了下去,只是两三下,那只老虎已是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了。

“人形凶兽!”苏定方摇摇头,蒋旭这种打虎方法,让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老大,这只老虎送给你了!”蒋旭拍拍手站了起来,看着一边的云昭,云昭也是连连摇头,自己当年在大漠之上为了打一只豹子,那可是费了大力气,看蒋旭这模样,打这种猛兽当真是小菜一碟,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了。

提着小老虎的士兵甩手将那只猫咪一般的小虎扔在地上,那小虎一溜烟地窜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母虎前,在母虎的身上不停地拱着,地上的母虎费力地抬走巨大的头颅,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小虎,只抬起一半,便轰地倒了下去。

云昭看着小老依偎在死去的母虎的脖颈之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们,心中不由有所触动,走了过去,将那只小虎捧了起来,“这只小虎归我了,大的,我就不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的大营我笑纳了(上)

燕小乙的身影从云昭的视线之中冒了出来,一路急奔,燕小乙的脸孔绯红,看着云昭,他用力地点点头,“老大,第一批人已经就位了,可以发动攻击了!”

云昭回头看着身后的二百余名将士,此时,他们都已经整装停当,一个个精神饱满,手牵着战马,整齐地立于身后。

唰地一声,云昭抽出易水寒:“准备作战,上马!”

翻身跃上乌云踏雪,似乎知道马上就又要踏上令人血脉贲张的战场,乌云踏雪不停地喷着鼻息,两只前蹄用力地刨着地面,两百多人齐唰唰地跨上战马。

“出击!”云昭一声断喝,两腿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猛地向前窜去。两百余骑战马跟在乌云踏雪的身后,急风骤雨一般地向着他们的目标扑去。

十里铺大营,自从脱脱率三万主力进逼安庆之后,这里便完全成了一个后勤辎重大营,堆集如山的粮草,其高高的粮垛在远处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脱脱不是战场初哥,自然知道粮草对于一支战斗中的军队意味着什么,特别是现在正在冬季,一旦粮草有食,即便是再去征集,也不可能拿到多少,这些,已经是他的所有了。是以虽然知道这左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十里铺大营的存在,他仍是十分小心地留下了一支一千余人的兵力看守,率领这支部队的是脱脱的至亲叔父贴木儿,贴木儿六十有余,两个儿子都在历次的部族战争之中战死,是以对脱脱是爱护备至,当然,他也极得拉卡锡和脱脱的信任,老成持重的他自然是看守老家的最佳人选,在老营之中,除了这些粮草,还有十数个被扣留的部落族长,他们,当然也是极为重要的,有了他们,脱脱才能有效地控制那些刚刚并入郭络部的新战士。

数百匹奔腾而来的战马其声势自然是瞒不过十里铺大营的守军,顷刻之间,整个大营里警钟声四起,贴木儿快步奔上大营的哨楼,看到远处奔袭而来的骑兵,脸上神色严峻,并没有因为对方人数不多而掉以轻心,谁能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援军呢?

“来人,马上传信给族长,十里铺大营遇袭,请派援军!”贴木儿沉声道。

“是,大人。”

“传令所有士兵,除留下一百人守营门,其它的人上马,随我出营作战!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来犯之敌歼灭。”贴木儿返身走下哨楼,翻身上马,提起了伴随他数十年的狼牙棒。

随着一声声的号角声响,在贴木儿的身后,顷刻之间,便汇集了约千人的骑兵队伍,营门大开,贴木儿高举狼牙棒,怒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

两支骑兵迅速地接近着,云昭看着对方的应对,由里不由暗赞一声,这员守将是个有胆色的,此时此刻,居然敢于放弃大营,主动出营迎击,而不是据营死守。

破军张开,一百八十步外,连珠箭发,一支接着一支的铁箭脱弦而出,箭无虚无,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名蒙军倒下,看到主将如此神勇,如此距离之上射杀敌军,身后的士兵不由彩声如雷,纷纷张弓搭箭,向前瞄准,他们可没有云昭这等力气,更没有破军这样的强弓,只能等到百步之内之后,射出的羽箭才有杀伤力,与之相对应的,蒙军亦是如此。…,

十箭射完,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一百二三步左右,甩了甩腕子,云昭再一次提起了破军,又是五箭连射,连接射倒了对方五名前锋之后,将破军插在马鞍旁,反手抽出了易水寒,以云昭的力气,亦只能射出这多支箭,再射下去,手腕手臂可就有可能受伤了。

“杀!”云昭厉喝声中,乌云踏雪如同离弦之箭,猛力向前窜去,与此同时,在他身后,数百支羽箭飞上了天空,蒙军几乎在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羽箭,上千人同时向空抛射,可比云昭这边经壮观多了。

但这个时候,大越与蒙人双方在军械之上的差距尽显无遗,云昭带来的这批人装备了大越生产的强弓,身上披着从安庆城刮来盔甲,而蒙军却仅仅披着一身皮甲,双方对射,看似蒙军声势更大,但吃亏更多的却是蒙军。双方都有为数不少的人中箭,这种抛射落下的箭支杀伤力其实是其大的,盔甲稍次,便会被尖厉的箭头破开。

第一轮对射,蒙军数十人反身落马,而反观云昭所部,不少人身上插着明晃晃的箭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作战。

贴木儿看到对方将领骑着的大黑马,看到对方如此距离上发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这个人现在几乎成了蒙人的恶梦了,蒙族名将札木合在他手上连吃败仗,大漠之珠雅尔丹公主更是曾被此人单人直入大营生擒而去,前不久,族长拉卡锡可以说是间接地毙命在此人之手,但他此时不是应当在石堡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十里铺呢?为什么他们是从十里铺后面冒出来的?

看到云昭,贴木儿直觉中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但同时,一股怒火也从内心深处喷勃而也。

“杀了黑煞,立封千夫长!”贴木儿的狼牙棒戟指云昭。

两支军队只来得及射出了三轮箭支,便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云昭如同一柄杀红的利刃,狠狠地捅进了郭络部灰色的人群之中,他已经脱离了整个大部队,而整支队伍的锋矢现在却是由燕小乙在带领。

“凿穿!”燕小乙兴奋的嗥叫着,似乎又回到了在大漠之上的时候,在老当家的军旗指挥下,鹰嘴岩马匪们的锋矢阵形将一个个的敌军凿成一个大漏勺。

“破阵,破阵!”身后二百名骑兵咆哮着,紧紧地跟在燕小乙的身后,向前猛冲。

云昭马快,刀快,在燕小乙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已经一头扎进了对方的军阵核心之中,易水寒如同死亡的镰刀,所过之处,刀断,头断,片刻之间,在他的左近,已是断头残肢抛落一地,云昭狞笑着,右手挥舞着易水寒,左手却是抢了一柄长矛,远格近砍,左冲右突,几如无人之境。

蒙军本阵被云昭这柄锋利的过了头的箭头一搅,再要应付后面燕小乙率领的集群冲锋便颇为艰难,锋矢阵形是鹰嘴岩马匪赖以成名的破阵绝技,这群士兵所能发挥出来的效力其实远远不及原先的马匪,但由于有云昭在前面冲阵,锋矢阵形的最前面,除了燕小乙,近三十名老马匪们都冲在最前面,尽最大的努力为后面的士兵减轻压力,短时间之内,仍是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堵住他们!”贴木儿大怒,“人马并拢,给我立墙,先挡住他们!”所谓立墙,就是骑兵以人挤人,马挤马的形式硬生生地在冲阵的对方面前竖起一道人肉盾牌,以此减缓对方冲击的速度,当然,立墙的士兵存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贴木儿下达了立墙的命令之后,自己则一夹马腹,怒吼着迎上了云昭,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举起,“拿命来!”他狂喝道。他手中的狼牙棒是重兵器,可不惧易水寒的锋利。

“来得好!”云昭大笑着,左手的长矛反手抽了下去,当的一声剧响,手中的长矛顿时折成了两断,狼牙棒其势未衰,依旧向着云昭砸了下来。

“好大的力气!”云昭笑道,被长矛一挡,狼牙棒的力道倒是被卸去了大半,易水寒急迎而上,刀身架在了狼牙棒的棒头之上,与上面的倒勾搅动在了一起。

“撒手!”贴木儿大喜,狼牙棒的这些倒勾夺人兵器那是最得心应手,眼看着对手的刀被倒钩锁住,大喜之下,狼牙棒在手中猛力转动,同时向回猛夺。

“不见得!”云昭一声断喝,手腕发力,嚓嚓之声向个不绝,易水寒锋利的刀刃如割朽木,将棒头上的倒钩一根根削断,借着马速,云昭迅速向前扑近,易水寒顺着狼牙棒的长杆急削下去。

贴木儿大惊失色,手中一个急旋,将易水寒震开,拨马向右,与云昭在间不容发之间擦身而过,狼牙棒横身反扫,云昭长笑身中,顺手抓了一名急扑向前的蒙军,砸向狼牙棒,卟哧一声,那名蒙兵顿时被这一下砸得血肉横飞。

“老蒙狗,你的大营我可就笑纳了!”云昭长笑声中,胯下乌云踏雪一个急停转身,又返身杀了回去,云昭要去接应身后的燕小乙一行人,此时的他们,已经被降下了冲锋的速度,与敌人搅在了一起。

贴木儿看着半边已经光秃秃的狼牙棒,心中震骇对手的战力的同时,也看到了敌人已经被困住,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不管怎么容,这二三百人的骑兵落入自己近千骑兵的包围之中,失败已是板上钉钉,不管他个人有多么神勇,对于战场大局的帮助还是有限的。

“冲上去,杀光他们!”贴木儿吼道。正想策马再去与云昭交锋,耳中突地回想起云昭得意之极的笑容,不由心生疑窦,回头看到身后的大营,这一望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第一百八十九章:千均一发

贴木儿瞪大了眼睛,如同大白天看到了活鬼一般,在十里铺大营的一侧,距离栅栏只有百来米的地方,积雪泥土翻动,一大票人从地下跳了出来,呐喊着冲向了栅栏,在这一侧的栅栏之后,只有廖廖几个守兵,剩在营中的百余名兵力都集中在大门一侧,那几名哨兵此时看到突然从地下跳出来的这一群人,似乎已经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们如同旋风一般地扑到了栅栏跟前,雪亮的大刀举起,仅仅是闪动了几下,一大段栅栏便被劈倒在地,那群人风一般地冲进了大营,打头的,一个身材极高极壮的汉子手中的大刀轻轻几挥,那几个犹自傻子一般的哨兵已是断成了两截。

贴木儿脑子之中霎时之间一片空白,上当了,对方这两百余骑只不过是诱饵罢了,诱使自己出营作战,而他们早已提前派了人潜到了大营跟前,悄悄地潜伏了下来。

“回去!”贴木儿嘶声吼了起来,如果让敌人在营里放起火来,那可就完了,但愿,自己留在营里的那一百余人能够拦住那批敌人。

此刻破营而入的正是以苏定方,蒋旭为首的一百余名安庆城精锐,以五名陌刀手开道,一百多人势如破竹,直冲向那高耸着的一座座粮垛。

“杀!”蒋旭挥舞着巨大的陌刀,疯狂地冲向迎面而来的一名骑兵,身子略侧,刀光闪处,已是将奔跑中的战马马首斩了下来,马上骑士滚地葫芦一般地倒了下来,蒋旭瞧都没瞧一眼,大踏步上前,又是一刀挥下。

五名陌刀手并排而立,随着苏定方的吆喝,每踏上一步,便挥下一刀,对面的仓促而来的骑兵竭力想要冲上去,但战马对于这种雪亮的大刀却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冲到近前之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规避,而在陌刀之前,稍微的迟疑便足以决定命运。这一百余人瞬息之间便击溃了营中百余人的留守部队,风一样地掠进了大营深处。

贴木儿发狂一般地打马回赶,与他一样,所有的蒙骑都在疯狂地向着营中狂奔,在他们的身后,却是急追而来的云昭所部,箭如雨下,断后的蒙骑下饺子一般地坠下马来。

堪堪奔到大营门口,贴木儿便绝望地看到数十个火头从营中粮垛之处燃起,滚滚浓烟也随之直冲云宵,他呆立在马上,紧紧地咬着牙关,他知道完了,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正追过来的云昭。“我要活剥了你!”贴木儿声嘶力竭,“杀!”挥舞着狼牙棒,迎向了云昭。

蒙军再一次返身,与云昭的两百骑兵杀在了一起,只是刚刚仓促地撤退,让他们损失惨重,近两百骑兵倒在了战场之上,此时再一次返身杀回去,对手却已列好了阵形,锋矢阵形毫不留情地碾过散乱的蒙骑,直冲向蒙军军阵深处。

“杀!”云昭怒吼着,挥舞着易水寒,冲向了对面的贴木儿。

当的一声响,云昭的易水寒切在了狼牙棒最脆弱的杆部连接处,嚓的一声轻响,贴木儿手上一轻,棒头已是跌在了地上,云昭擦身而过,从他后面紧跟而上的燕小乙手中的马刀横拖在一侧,战马飞速掠过,马刀轻而易举地破开了贴木儿的胸甲,鲜血哧的一声喷了出来。

贴木儿身子晃了一晃,燕小乙身后,又是一名马匪掠过,第二刀,第三刀拖过之后,贴木儿的身躯终于轰然从马上跌了下来。…,

“击溃!”云昭凿穿了蒙军的军阵,圈转马头,大吼着又杀了回来,与此同时,隆隆的脚步声响起,放完火的苏定方等人已是返身杀了回来。

整个十里铺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留守的蒙军被杀得四散逃窜。

“我们走!”云昭大声喊道。

燕小乙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大声地吹了起来,“扯呼啦,扯呼啦!”紧跟着云昭杀出了大营,苏定方等人亦从蒙军大营中人手抢了一匹战马,跨上马鞍,跟着云昭风一般地掠出了大营,奔向了远方。

营中,溃败的蒙军们汇聚了起来,此时,他们还大约有五百余人,众人六神无主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营,救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大营之中,十数名被囚在此处的小部族的族长们此时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但他们的心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粮草没了,只怕最倒霉的还是他们这批人。

一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头看着几百名六神无主的骑兵,挥舞着臂膀,怒吼道:“你们吃屎的啊,粮草没了,难道让敌人也跑了吗?他们只有两三百人,追上去,杀光了他们,否则,脱脱回来后会剥了你们的皮的。”

一语点醒了这些蒙军,一名千夫长模样的人大声叫了起来,“弟兄们,跟我追上去,杀光了他们。”

看着蒙军冲出了大营,一群部族首领们都是哭丧着脸无语地望着冲天的大火。整整一个冬天的数万大军的物资啊,就这样没有了。这个冬,该怎么熬过去啊!

安庆,脱脱立于中军旗下,缠在头上的白色长巾迎风飘扬,所谓哀军必胜,此刻,郭络部当真已成了一支哀军,脱脱不再藏私,以郭络部精锐为先导,疯狂地攻打安庆城,在郭络部的带动之下,其余的蒙军部落士兵亦是发起狂来,一波一波的士兵沿着云梯,向着安庆城发起了决死攻击,城上城下,箭如雨下,鲜血几乎汇成了小溪。

“传我命令,先登城者,破城之后,立封千夫长,赏黄金百斤,牛马各百头,羊千只。”脱脱大声地道。

立刻便有侍卫纵马上前,大声地将脱脱的话原封不动地喊将出来,片刻之间,战场之上更加沸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数的蒙军前仆后继,攻向安庆城。

一名蒙军踏上了城墙,两名,三名,越来越多的蒙军登上了城墙,与城上的士兵展开了肉搏,看着这一切,脱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一名蒙军飞奔而来,“族长,不好了!”

脱脱回过头来,“什么事?”看到来人是留守十里铺大营的士兵,脱脱的脸色有些变了。

“十里铺大营遇袭!”来人急促的话语让脱脱的脸色大变,他霍地抬起头来,看向十里铺方向。

十里铺大营距离安庆不过百余里路而已,快马奔驰,到这里最多需要两三个时辰,脱脱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多少人?”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已经现身的有数百骑兵,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援。”来人答道。

脱脱回身看着急烈厮杀的安庆城,手微微地颤抖着,迟疑片刻,“数百骑兵而已,贴木儿会消灭他们的,全力进攻安庆城!全部压上去!”

安庆城头,看着脱脱中军大旗舞动,后面的大股蒙军缓缓压上来,岳铭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拔起了插在身边的一柄铁枪,“传我命令,所有预备队尽数上城,发起反攻!”…,

“杀呀!”发布完命令,岳铭戴上了头盔,冲向了城墙,在他身后,是他的最后五百名预备队士兵。

战鼓声轰鸣,越来越多的蒙军攻上了城墙,但城墙之上的反击却也是越来越凶猛,岳铭一柄长枪,犹如蛟龙出海,城墙之上,那里出现了危机,有被敌人站稳脚跟的危险,他们猛然扑上去,将对手一个一个地挑下城去,整个城墙之上,四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

石堡,站在悬崖顶端的蒋丰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庆城上的搏杀,看着敌人大规模地冲上了安庆城,蒋丰找来了屠龙屠虎,“二位,我们必须要对安庆做出呼应。”蒋丰搓着手道,云昭临走之时不允他们出战,而石堡的军权,此时却掌握在屠龙屠虎的手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二位,如果安庆撑不住失守了,我们石堡断然是不可能守住的。”

“可是我们这一点人马,出去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啊!”屠虎磨着牙,道:“还不够给敌人塞牙缝的呢!”

“没有必要与敌人真正接战,我们只消出石堡,作出一个出兵的意向即可,相信对方一定有哨骑在关注我们这里,我们一出兵,对方起码要分出一部人来警戒我们,这样,至少可以为安庆分担一点点的压力!”蒋丰分析道。

“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屠虎点点头。

“如果二位同意,便需立刻行动了,否则我怕安庆不保。”

脱脱疯狂地挥军进攻,但此刻他的心却已经飞向了十里铺,自己派回去的援军不知能不能赶得急,最好是贴木儿自己便击溃了来袭的敌军则好,他在心里祈祷着,“阿玛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儿子。”

眼见着日头已经西斜,但是安庆城仍然在顽抗,“准备夜战,今天一定要拿下安庆!”他吩咐道。

又是数骑快马奔来,脱脱偏转头,看着来骑脸上的神色,一颗心已是坠到了谷底。

“族长,不好了,十里铺大营被破,贴木儿将军战死,我们的粮草辎重全完了!”来人带着哭腔大声道。

脱脱两眼一阵阵发黑,用力抓着马鞍,这才没有让自己跌下马来。

第一百九十章:浩气长存(上)

敌人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没有丝毫停留,滚滚向后而去,只留下了一地的残骸和鲜血,安庆城上,却是没有欢呼,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仗打得太凶险了,能不能保住安庆城,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这一次进攻,敌人完全是孤独一掷,丝毫不计较兵力上的巨大损耗,以至于此时城下蒙军尸体堆如山。

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手脚酸软,一根小手指头此时也懒得动弹。在血泊中坐了片刻,昭武校尉胡泽华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地呼唤着士兵们站起来,收拾战场,谁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再来,城上城下,遗留下来的成千上万的羽箭得收集回来,下一次还有大用,损坏的床弩要修整,战死弟兄的遗体要收敛,更重要的是,现在弟兄们个个都是汗透重衣,这样的天气,如果不赶紧打理的话,冷风一吹,极易伤风,如果大面积的因为病痛倒下,安庆城也就不用守了。随军的大夫是很懂行的,战事一停,已经有大桶的姜汤熬好被抬了上来,正一碗一碗地递到了几乎精疲力竭的士兵手中。

胡泽华抬眼四顾,岳铭拄着长枪,站在城楼之上,大红的披风迎风飘扬,这让胡泽华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刚刚一战之凶险如斯,以至于连岳铭也亲自上阵,战场之上,刀枪无眼,那里分你是将军还是小兵,看到岳铭仍旧矗立如斯,顿时松了一口气,将是兵之胆,有岳铭在,那这支军队的魂魄就还在。他大步地迎了上去。

“岳将军,我们又赢了!”胡泽华摘下头盔,激动地道。他的头盔之上有一道新鲜的裂口,那是刚刚在战斗中被一名蒙兵砍坏的,要不是胡泽华抢先一刀将那家伙捅了一个透心凉,他的脑袋此时就该就成两半了。

“我们赢了!”岳铭喃喃地道,转过头来,看着胡泽华,“云昭,定方他们得手了。”

胡泽华一楞,“将军,你是说蒙军十里铺大营?”

岳铭微笑着,“当然,如果不是十里铺大营被毁,眼看着便要摘到手里的果子,脱脱怎么会舍得放弃,一定是云昭和定方他们烧毁了脱脱的大营,哈哈哈,接下来,脱脱可就要想着他的数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了?”

胡泽华也激动起来,“将军,这么说,短时间内,蒙军是不可能来攻打安庆了。”

“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他还拿什么来打安庆!”岳铭仰天长笑,“至少这个冬天他们是不可能来了,而到了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他们还有机会么?哈哈哈!”大笑声中,岳铭忽地仰天便倒。

当的一声,胡泽华大惊之下,扔了手中捧着的头盔,手忙脚乱了一把捞住倒下的岳铭,半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身体,眼光向下看到岳铭鲜血淋漓的小腹,瞳孔一下子收缩,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创口。

“将军,将军!”胡泽华大叫起来,“军医,军医,将军受伤了!”城墙之上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岳铭竭力地想要抬起头来,但头颅却似乎重逾千斤,眼前一阵阵黑暗袭来,他头一沉,终于昏了过去。

玉门关外,战事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兀达不急于打下玉门关,一旦他们快速地拿下玉门关,潭州的司马仁必然会加速撤退,从而使他失去重创对方的机会,玉门关仍然存在,便会给司马家造成错觉,殊不知,此时,以韩仲,脱里为先锋的数千精锐已经直插潭州,而在他们的后面,札木合率领的一万铁骑已经紧紧地跟了上去,最少吃掉司马家主力一半,兀达捻须微笑,韩仲的确是个人才,留下司马家一半被打破了胆的兵力,比完全消灭他要好得多,给大越四皇子李逍留下一个致命的隐患,会替蒙族将来与大越的战事带来极为有利的影响,蒙族将来要想征服大越这个庞然大物,象韩仲这样的大越人才越多越好,只有他们,才最了解大越,才知道怎样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李逍即便到了前线,也只会为司马家还留下不少的兵力来牵制蒙军而高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支军队很可能成为他的摧命符吧?…,

“大王,我觉得玉门关上有些不对啊?”阿齐思走了过来,低声道。

“嗯,你发觉了什么?”兀达眉毛一掀,看着阿齐思,他不介意在玉门关多呆几天,一是为了替札木合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二来也是练练蒙军攻坚的能力,这几天下来,蒙军的伤亡已经一天比一天小了。

“城上反击的力量似乎比先前弱得太多了!”阿齐思皱着眉头,“虽然对方的几面将旗都还在玉门关上,可是,这几天都只看到一名主将上城指挥,还有几人呢?”

兀达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说,玉门关里,他们的主力已经不在了?”

“大王明鉴。”阿齐思点点头,“我在担心,是不是玉门关里的将领得到了什么消息?”

兀达霍地站了起来,脑子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如果,如果玉门关里的主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撤走,堵住了札木合的军队,那么,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和脱里的数千军队便会成为潭州军的一道甜点,他们再英勇,毕竟也只有六千余人,而他们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五万甚至更多的潭州军。

“来人,阿斯兰,巴鲁图,尽起主力,拿下玉门关!”兀达大声喝道。

玉门关上,屈鲁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腥红的披风迎风飘扬,看到蒙军军营之中号角齐鸣,一队队甲胄鲜明,气势明显不同于这几天进攻的蒙军出营而来,知道蒙军主帅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玉门关最后的时刻到了。

“弟兄们,为了大越,最后一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屈鲁大声喝道。

“死而后已!”城上,残留下来的两千余名卢城边军齐声大喊,城墙之上,姚,乔,丁王四面将旗依次落下,只余下屈字大旗依旧高高飘扬。

“杀贼!”屈鲁提着大刀,大步走向城墙边上。

“杀贼!”回应他的是城上数千士兵齐声的呐喊。

冯口,札木合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本应该在玉门关外与蒙军主力对恃的卢城边军竟然出现了在冯口,这让他在仓促之间吃了大亏,前锋一个千人队几乎全军皆墨,被卢城边军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上万兵卢城边军牢牢地扼守住了冯口要道。

必须要尽快拿下冯口,否则不但潭州军会跑掉,连带着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与脱里两人的部队都会被对手吃掉,札木合在最初的暴怒之后,慢慢地冷静下来,卢城边军不是一支可以轻侮的部队,但自己现在有万余铁骑,对面只有相同数目的步兵,自己仍然优势极大。

“先咬掉他的左边角!”札木合看着对面的四个军阵,敏锐地发现左边角上的士兵阵容明显比中军和右边的要差上一点。那边是第二营乔子方的部队。

“图海,你主攻左翼,我率队替你掩护牵制对方主力!”札木合下令道。

“遵命!”扎儿赤兀惕老将图海用力地点点头,率领麾下三千骑兵逼向乔子方的第二营。而札木合,则亲率主力,缓缓向着中军姚猛所在的方向冲去。

姚猛盯着对面奔腾而来的骑兵,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敌人已经袭来的情报已经快马加鞭送往潭州,就是不知能不能送到司马仁的手中,这一路之上,敌人肯定留下了哨骑,自己派出了十余骑,但愿有一个幸运儿能抵达潭州,只要潭州得到了消息,那么就能出兵合围进入潭州的敌军,消灭他们之后,挥军来援自己,还有可能将眼前的这支敌人吃掉,这样,反而能打一个大大的胜仗。…,

但是,司马仁会这么做么?姚猛摇摇头,就算吃掉了前期进入的蒙军,司马仁也绝不会来支援自己的,看着冯口此时上万的卢城边军,姚猛心中一痛,对不起,敌兄们,是我将你们带入到了一条死路之中,但,我别无选择。

震天的杀声将姚猛的思绪带回到了战场之上,敌军主攻的目标是第二营的乔子方,姚猛不由苦笑,敌军将领的眼光果然毒得很,第二营在卢城曾被云昭的鹰嘴岩马匪重创,后来虽然补齐了缺额,但相比起其它几部,的确是最弱的,而且主将乔子方的性格?姚猛看向第二营的方向,一条条奔腾的洪流不停地撞击着第二营的防线。

“让王壮向第二营方向移动,随时支援!”姚猛下令道:“第一营向前推进百步!”

第二营阵地,看到一队队骑兵轰然而来,撞击着自己的阵列,乔子方脸色发苦,“姚猛你个夯货,老子这一回定然让你害死了,弟兄们,杀敌,给我射,射死这些龟儿子!”

一队队的骑兵往来奔射,这些扎儿赤兀惕的骑兵的装备比起一般部队可要强多了,第一批扑来的骑兵手里扔出来的,竟然是专破步兵阵列的重型武器,铁骨头,蒺藜等物,这些重达十数斤的武器借助马力,被投掷出来之后,挨一下便是筋断骨折,随着扑天盖地的这些玩意投进军阵当中,一片片的士兵倒在了地上。第二营的军阵开始出现了松动。

“弟兄们,补上去,一步也不能退啊,一退就是死路一条,咱们只有两条腿,可跑不过战马的!”看到第二营有松动的趋势,乔子方大急,抢了一柄长矛,大步地奔向阵地前沿。

第一百九十一章:浩气长存(中)

王壮的队伍刚刚一移动,一股蒙骑立刻飞快地向他们与第二营之中切了过来,步兵在行进之中,难免队列会出现松动,而队列之间的缝隙便是敌骑破除步兵方阵的关键,看到敌骑向己阵切来,王壮不得不停了下来,整顿队列,准备迎敌。而中阵,姚猛的第一营在隆隆的鼓声之中向前推进之时,札木合的中军帅旗也开始摇动,两股骑兵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此刻,除了乔子方的第二营陷入激战之外,其它各部都陷入到了对峙当中,蒙骑绕着步军方阵不停地奔射,根据卢城边军的移动而相应地调整对策,札木合就是要在第一时间吃掉较弱的第二营,打开卢城边军的左翼。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支自己的游骑兵那该有多好,姚猛痛苦地看着远处乔子方的第二营士兵不断地倒下,如果有一支骑兵,在步骑互相掩护之下,他一万步兵便完全可以与对方的骑兵展开对攻,但现在,自己除了死守之外,竟然没有第二条出路可走,进攻,那会更快地让自己崩溃,而防守,虽然拖得时间会更长,但结局亦然是失败。

姚猛第一次遇到了一场根本没有任何取胜希望的战半,但他却不得不守着绝望一直战斗下去,回望潭州方向,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愤,司马仁,但愿我们卢城边军死得有价值,但愿你以后能多杀一些蒙军,那怕是让你们踩在我们卢城边军的尸骨之上,我也认了。

乔子方冲上了第一线,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威武过,一杆长枪飞舞,将冲上来的蒙兵纷纷挑下马来,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刚刚加入军队,一脸意气风发的时候,从什么时候自己变了的呢?他下意识地回想起往事来。

“将军,小心!”一名士兵从一边猛地扑了上来,挡在了他的前面,几乎在同时,一柄斩马刀将那名士兵几乎劈成了两半,鲜血溅满了乔子方的全身。鲜血将乔子方惊醒过来,看着面前那个骑在战马之上的蒙军脸上露出狞笑,正再一次地举起马刀,乔子方咆哮着向前冲了过去,手里的长枪横甩,打在马头之上,战马身子一歪,颓然倒地,马上的骑士敏捷地跳了下来,手里的马刀依旧劈了下来,乔子方的长枪过长,横打也去之后,急切之间却是收不回来,眼前白光闪动,刀已及顶,千均一方之际,乔子方猛然丢下了长枪,两脚在地上一蹬,合身扑进了那名蒙军的怀里,双手搂住对方的腰,便像搂住房青楼的姑娘一般亲热,不过手上的力道可就太大了一点,用力一勒,那边蒙军的腰发出格格的响声,怒吼声中,那人手中马刀反转,向着乔子方的后背扎了下来,反应相当快,看身手,在蒙军之中应当地位不低。眼看着马刀就要扎进乔子方的后背,乔子方一低头,张开一嘴白森森的牙齿,用力地咬了下去,他比对方矮了一截,嘴巴所及之处,正是对方的咽喉。

喀的一声,两排牙齿合拢,背上的疼痛戛然而止,那名蒙军丢下了马刀,双手用力地扳住乔子方的脑袋,想将他的头扳开,乔子方喉咙里嗬嗬地叫着,死死地咬住,一股股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倒灌了进去,一股腥味让他肚腑之中翻江倒海,对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终于无力地垂下,一摆脑袋,乔子方抬起头来,嘴里却还含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丝丝缕缕地吊在他的嘴下边。…,

交战的双方士兵都是惊叫一声,现在的乔子方就像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魔鬼,浑身鲜血,嘴里还含着一块敌人的血肉,他嗬嗬地叫着,从地上胡乱捡了一柄长刀,向前扑去,所到之处,蒙军纷纷退开。

“原来,在战场之上,怕死的一定先死,想死的倒不一定死啊!老将军,我现在终于懂了你的话了!”乔子方一刀将一个退让不及的蒙军一条腿卸了下来,看着那人惨叫着跌下来,军靴重重地踩下去,正踩在那人脸上,卡卡声中,脑袋已是被踏成了一块饼。

乔子方在瞬间爆发出来的凶恨极大地激发了第二营的斗志,他们的阵形在渐渐的缩小,但愈小,抗力却愈大,以乔子方为中心,他们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方阵,虽然只剩下了千余人,但较之先前,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

图海无奈地退了下去,他的兵此时已经疲惫,战马也已经不堪再一次冲锋了,只能先退下去稍事休息,以便重振旗鼓。

札木合脸色有些阴沉,脸有惭色的图海走到他跟前,“将军,我……”

札木合摆摆手,“卢城边军的确很能打,没什么,休息一下,再上吧,你面前的是卢城边军最弱的,我希望下一次看到你能摧枯拉朽地将他们击败。”

看到蒙军撤退,乔子方顿时感到全身都酸麻无比,先前舞得风车一般的马刀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两腿发软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将军,你没事吧?”几名亲兵涌了上来。

“没事,没事!”摆摆手,乔子方摸了摸挺起来的肚子,叹道:“早知道有今日,我便该多打熬一下力气呀,***,司马瑞,**你奶奶。”

潭州城,司马仁手脚冰凉,已有数处哨探发现了蒙军的踪迹,桠子口失去联系已有数天,这一切都说明,桠子口已经失守,蒙军已经深入到了潭州腹地。

“去,多派哨探,要明确地探知到底有多少蒙军已经通过了桠子口进入了潭州?”司马仁大声怒喝道。

“大哥,我马上率兵出击,一定要将这股蒙军阻住,掩护潭州大部撤退。”司马智道。

司马仁点点头,“四弟,你带一万人出城,潭州各种需要搬运到卢宁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至少还需要十余天的时间,你一定要找到这股蒙军挡住他们,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明白了!”司马智点点头。

“阿瑞!”司马仁叫道。

司马瑞走了过来,“伯父。”

“你带五千人,赶到会宁县城,一定要把会宁县牢牢地控制住,如果蒙军将那里占领了,我们就被切断了退往卢宁的道路,将不得不退往平阳府,而平阳除了有丰富的矿藏之外,什么也没有,根本不可能养活大规模撤到那里的潭州军民,更何况,平阳府肯定是接下来蒙军要竭力攻占的地方。”

“我明白了!”

“千万不要出差错,会宁是我们退往卢宁的咽喉,一旦失守,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司马仁不放心地道:“你带石敢当的部队去,以你为主,石敢当为副手,他经验丰富,你多听他的意见。”

“侄儿遵命。”司马瑞快步离去。

“那大哥,我也去了!”司马智道:“潭州这边,要加快速度,桠子口失守,大量的蒙军很快便会涌入,对方以骑兵为主,速度必然是极快的,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就不用带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马仁点点头,不必要的自然是那些走不快的老弱。

“报!”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叫喊声,一名浑身血迹的校尉军官在两名潭州兵左右扶架之下,飞快地奔了进来。

“属下卢城边军第一营校尉付正,有紧急军情禀报司马仁大人!”浑身血迹的校尉看着堂中的人群,他并不认识司马仁。

“我就是司马仁,卢城边军不是在玉门关吗?你怎么到了这里?”司马仁脸色阴沉,莫非玉门关也失守了么?

付正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大人,救救卢城边军吧!”

“卢城边军镇守玉门关,有雄城为据,难道这么快就守不住了?”司马仁厉声道。

付正泪流满面,“大人,姚将军得知桠子口失守,蒙军已经通过桠子口突入潭州,当即便命令屈鲁将军守玉门关,而姚大人则率领主力急赴冯口,在那里堵住了蒙军的主力,现在正在拼死熬战,已经进入潭州的蒙军只有五六千人,姚将军请司马仁大人立即发兵,支援冯口。”

司马智目光闪动,踏步上前,“你说进入潭州的蒙军只有五六千人?”

“是,只有五六千人而已,主力被姚将军堵在了冯口,请大人立即发兵支援。”付正用力地点点头。

“那在冯口,姚将军面前的敌人有多少?”

“我出发之时,敌人还只到了万余骑兵,他们的主力还在玉门关外。”

司马智兴奋地转过头来,“大哥,好机会啊!既然进来的只有五六千人,我们完全可以一口将其吃掉,然后主力全力急赴冯口,将这万余蒙军也一股脑地全歼了。”

司马仁脸上神色忽阴忽晴,司马智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吃掉这两股蒙军,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但是……心念电转之间,他挥挥手道:“付校尉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治伤吧,军机大事,我会马上处理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付正听着司马智的语气,以为援兵在望,不由喜出望外。连连叩头,在两名潭州兵的搀扶之下,走下堂去。

“大哥?”看着司马仁的脸色,司马智觉得有些不妙。

“吃掉固然是大功,吃不掉呢?或者我们被敌人粘上了呢?玉门关此时可就只有屈鲁一个营而已,蒙军一旦反应过来,一鼓可下。”

“大哥,战事那有十拿九稳的,但现在,我们可是稳稳占着上风,姚猛这一着十分妙啊,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指挥得当,行动迅猛,我们完全可以进退自如。”司马智力争道。

“派人告诉姚猛,援军马上就到!”司马仁道:“四弟,你的任务仍然是找到那支已经进入潭州的蒙军。”

“那冯口?”司马智疑惑地道。

“你不必管了。”司马仁挥挥手,“做事去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浩气长存(下)

札木合脸已经绿了,在小小的冯口,他与姚猛率领的卢城边军已经整整打了两天一夜,持续不间断地攻击不但让守方伤亡惨重,也让攻击一方精疲力竭,占着骑兵机动的优势,札木合不断地游击,穿插,切割,将卢城边军一点点地从主力之中分割出来然后加以消灭,双方的伤亡比率基本维持在四比一,眼下,札木合麾下骑兵伤亡一千余人,也就是说,姚猛的卢城边军已经去了一半战斗力了。一般情况下,伤亡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支部队便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但这支卢城边军却犹如一根橡皮糖,死死地粘着札木合。

而最让札木合心惊的是,两天一夜,他已将姚猛所部迫退了数十里,但他发现,对方在撤退之余,竟然毫不犹地放弃了所有伤兵,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这些倒伏在地上的伤兵,并不引人注意,但却往往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他们会在蒙军经过之时,突然暴起伤人,因为毫无防备,遭袭的蒙军基本上都会被干掉,以至于到了后来,看到了卢城边军躺在地上的尸体,蒙军都会先射上两箭来确保对方已经死亡。这种打法札木合从来没有碰到过,也让他胆寒不已,打了这多年仗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惧。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活人了。

更让札木合操心的是已经进入潭州的脱里部以及韩仲部,他们只有六千人,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持缓,让潭州军主力发现了他们这支孤军,他们就完了,潭州有正规镇军五万余人,如果让预备役全体动员的话,只怕会动员起近十万的兵力来,孤军深入的韩仲与脱里随时会面临灭顶之灾。

大王的计划是要吃掉潭州一半的兵力,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插入潭州腹地,蒙军可就要被倒打一耙了。

“整顿兵力,持续进攻,直至击溃敌军!”思虑及此,札木合毫不犹豫地下达继续攻击的命令。

“将军,士兵们已经彼疲劳了!”图海担忧地道,连续两天一夜高强度的攻击,虽然是轮换攻击,但士兵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地在脸上擦了几下,让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一些,札木合阴冷地道:“我们累,敌人更累,我们有战马,他们却只有两条腿,他们比我们更惨,图海,这个时候,就是比谁的意志更坚强,我们大蒙英豪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大越人么?你如果不行,我就亲自来带队进攻!”

图海身子一抖,抱拳道:“我明白了,将军,末将立即组织进攻。”

小梁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道数十米高的丘岭,卢城边军所有的部队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了,札木合其实高估了卢城边军的残余力量,近万人的部队,此时,能在小梁山汇集起来的不过三千余人,不过这三千余人都是还能作战的士兵,所有的伤兵,在前面的战事之中,已经全数放弃了。

王壮已经阵亡了,丁健头上包着绷带,斜斜地绕过左眼,那只眼睛也没有了,乔子方倒还活着,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火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去,肚子上的绷带虽然缠得紧,但仍有血迹渗出来,几人之中稍微完好一些的便只有姚猛了,但全身也跟个血人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三员将领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火把再一次地向着这边移动,知道蒙军又要发动攻击了。

“***,没完没了了!”丁健团了一团积雪,胡乱地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喀崩喀崩地便吞了下去。

转头看了一眼姚猛,乔子方恨恨地道:“姚胡子,老子这一回是真给你害死了,要不,咱们现在跑吧,说不定还能逃一条生路出来。”

“跑个屁!”丁健讥笑道:“不见得你老乔的两条腿比马的四个蹄子还快,弟兄们都是又饿又累,钉在这儿还能守一阵子,一跑,立马wandan。”

乔子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士兵们没有马,他们这些将领和亲兵们却还是有马的,如果此时跑,他们几个人便未必跑不脱,不过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他提个醒儿,倒是希望姚猛明白,然后拿个注意,他的第二营已经全部完了,现在小梁山上的三千余人倒有两千多是第一营的士兵,王壮还剩了几百人,其它的,都是另外两个营残留下来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姚猛首肯,他便是想跑,也跑不脱。

姚猛笑了笑,看着乔子方,“老乔,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瞧不起你,那怕我还是一个哨将,你已经是营将的时候,我都瞧不起你。”

乔子方呸了一声,“第一营的都是王八蛋,向来瞧不起我们,老子有什么不知道的。”

“但是这一次,老乔,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终究还是我们卢城边军的一条汉子。”姚猛拍了拍乔子方的肩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比起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你乔子方,配得上我们卢城边军这四个字。”

乔子方脸色难看地道:“配得上有个**意思,老子怕死了十几年,勇敢一回,就把命给弄没了,姚胡子,你他妈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左右不过是死罢了,老子是想跑,但跑也可能会干掉,你要是不怕,老子也就只有跟着你这个夯货去死了。王八蛋,王八蛋,要是听老子的,咱们跑到安庆去,管他什么司马仁死活。”

都到了这个时候,相互之间倒没有什么顾忌,心里有什么话倒是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在卢城的时候,冯老将军看不上我们,有什么好东西只尽着你们第一营,老子就心里不痛快,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了,嘿嘿嘿,原本以为司马瑞是个明主儿,没想到却比老子还衰,狗娘养的,老子这一辈子就是走背运。你死了,等以后冯老将军他们来了,说不定还给你留几行泪,老子死了,我肯定冯将军一点儿都不会在意。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软蛋怂货。”

姚猛站了起来,走到乔子方跟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一样的,冯老将军来了,知道了我们的事,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我,你,老屈,丁健,王壮,还有一万余卢城边军,都包括在内。”

乔子方眼中涌出了泪水,“妈的,可是老子还是想活着。”

丁建呸地吐出了嚼雪嚼出来的一些杂物,“谁他妈不想活着,但既然活不了,老子就得死个够本。老乔,你他妈不要在那里婆婆妈妈的,这几天看你杀人挺痛快淋漓的,今天这是怎么啦?哭哭啼啼的,娘们一样!”

“老子都要死了,哭几声有什么了不得的!”乔子方梗着脖子道。

几天的生死血战,倒是让他们几个原先不对路的人完全地粘合在了一起。…,

“姚将军,乔将军,丁将军,玉门关来人了!”一名校尉跑了过来。

三人一惊,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出了什么事。

几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奔了过来,跪倒在姚猛面前,“姚将军,玉门关失守,屈鲁将军阵亡,三千多人,都完了,就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玉门关的敌人正在赶向这里,您拿个注意吧!”

屈鲁阵亡,虽在意料之中,但此刻得到证实,三人仍是伤感不已。默默地站了起来,向着玉门关方向躬了一躬。

“敌人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出现了,姚胡子,我们也要死了。”乔子方意兴珊珊地道。“老屈不过先走一步,哈哈哈,咱们五个在黄泉里聚齐了,你们四个可不能排挤我。有啥子事儿可都得带上我。”

丁健揽住乔子方的肩膀,“老乔,从我决定和我们一起来冯口时,我们便已经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了,再说这种话,信不信老子大耳括子抽你!”

姚猛默然转身,看着已经越迫越近的蒙军,沉声道:“准备作战吧,丁健,老乔,这一次我们不防守了,反击,全体反击,打垮蒙军的这一次进攻,然后,突围,跑路。”

丁健和乔子方诧异地看着姚猛。

“玉门关失守,蒙军主力很快就会出现在冯口,我们这点兵力在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老乔,你不是一直想跑到安庆去吗,打退了敌人的这一次反击,我们就跑,往安庆跑。怎么样,还打得动吗?”

乔子方兴奋地跳了起来,“打得动,怎么打不动,姚胡子,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干他娘的。”

图海率领三千骑兵再一次向小梁山发动了攻击,然后,这一次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手没有死死象以前那般死守,尽然在小梁山上借着夜色,布置了一个三层的反击阵容,突然之间的反击,典型的三段式攻击,顿时让准备攻坚作战的蒙军猝不及防,攻坚战成了对攻战,而小梁山那几十度的坡度,让战马也失去了冲击的优势,顷刻之间,小梁山上步座与骑兵便搅成了一团。

乔子方格外兴奋,能活着逃出去,比死在这里强多了,而现在只需要打垮了这一波敌军的进攻,就会换来一段宝贵的时间用来跑路,仓促之间,敌人必然想不到这几天来一直殊死搏斗,死战不退的他们会突然逃跑,这逃出去的机率可就太大了。

一手刀,一手盾,乔子方杀得虎虎生风,浑然忘了自己肚子上的伤。

第一百九十三章:浩气长存(再下)

卢城的边军反击突然而又坚决,不仅图海没有想到,便连札木合也没有想到,当图海在突然而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溃不成军的时候,札木合的第二波攻击部队甚至还没有完成集结,看到图海大败而回,札木合的脸更加绿了几分。这伙卢城边军看来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便连去死似乎也是赶不急了。

“休息一下,下一波的攻击半个时辰后开始,你整顿部队,准备第三波攻击,第三波攻击由我亲自指挥。”札木合没有责备图海,小梁山上的卢城边军突然的反击连他也没有想到,也没有叮嘱图海小心,此时自然不便再苛责图海,再说图海是扎儿赤兀惕部大将,在士兵们面前,亦得为他留几分面子。

小梁山上,卢城边军这一次的反击收获颇丰,但自身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数百名士兵永远留在了小梁山的缓坡之上,而这一次反击中,一直运气颇好的乔子方却倒下了,一条右臂永远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此时,姚猛紧紧地抱着他,肩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看着乔子方嘴里涌出来的鲜血,他们却无计可施,军医早就阵亡了。

“姚胡子,我就知道,我这一次要给你害死了!”两眼的瞳光有些涣散,乔子方看着姚猛,口齿不清地道。“你这个夯货,要是听我的,咱们一股脑地跑去安庆,凭着这万余人马,岳铭还不把我们拱起来,现在,屈鲁死了,王壮死了,我也要wandan了,姚胡子,你***就不是东西。”

姚猛泪如雨下,“是,老乔,我姚胡子不是东西,你骂我吧,狠狠地骂我吧!”

“当然要骂,再不骂就没机会骂你了!”乔子方嘴角扯住一点笑容,“***,怕死了半辈子,末了末了,还是逃不了一死,不过,现在老子倒是没那么怕了。有屈鲁和王壮两人给老子打前锋,胆儿就壮了一些儿。”

丁健脸上挨了一刀,不过他运气好,这一刀虽然片去了一大块肌肉,却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没了一只眼睛,半边脸又被刮去了肉,模样已是极为狰狞,现在胡乱地扯了一块布扎着,听着乔子方的话,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别转头,看着剩下不到两千士兵在迅速地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老乔,不要废话了,我们马上要跑路,我把你绑到马上,咱们只要跑到安庆,你就有救了。”姚猛道。

“去你妈的,姚胡子,你骗鬼哟,要讲骗人,两个你也不是我对手,老子现在这模样,跑个球球,马上一颠,立马wandan,躺在这儿还可以多数几颗星星,多活儿那么一小会儿。娘的,老子又有些怕死了。姚胡子滚球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乔子方流着泪,道。

姚猛泪唰唰地流着,乔子方说得是实话,他现在,只怕动一下就会立马死掉了。

“滚吧,再呆在这儿,老子就要赖上你了!还有两千弟兄呢,他们等着你带着他们去找一条活路呢!”乔子方道。

“老乔……”姚猛终是硬不下心肠。

“姚胡子,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死心眼儿,什么狗屁大越,什么为老百姓而战,你这样想,那些大人物们却不是这样想的,这个世道,手上有权有兵才是正经。这一回的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干了。不然,弟兄们跟着你,是会死绝的。”乔子方道。…,

“我知道了!”姚猛用力地点点头,“我尽心了,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了,如果这一回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多长几个心眼,为自己,也为弟兄们活一回。”

“嘿嘿嘿!”乔子方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临死之前终于成功地为姚猛洗脑而大笑,但就是这几声笑,嘴里,鼻子里的鲜血便又涌了出来。

“老乔,永别了!”硬着心肠,姚猛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乔子方,一跺脚,大步而去,丁健走到乔子方面前,“好兄弟,永别了!”

“丁健,记得给老子烧纸!”乔子方低声道。

“我记得!”丁健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跟着姚猛而去。小梁山上,一千**百名士兵悄无声息地摸黑向另一侧奔下山去,而在山上,乔子方的身边,一些身受重伤已经不可能跟着大部队行动的伤兵们都爬到了乔子方的身边。

众人聚在一起,默默地等着蒙军的下一次进攻。

“娘的,说是数星星,可是天上居然一颗星星也没有,也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姚胡子们跑起来便顺当一些,最好再来一点风,再下一场大雪,就更美妙了。”乔子方默默地想,先前伤口,内腑疼得厉害,现在,倒是没有那么疼了。

似乎是乔子方的祈祷当真起了作用,凛冽的北风再一次刮了起来,片刻之间,哗啦啦的声间响成一片,天上居然下雪籽了。

远处火把再一次迅速地向着小梁山扑来,两条火龙宛如一把大钳子,一左一右狠狠地钳了过来。

乔子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弟兄们,我们唱歌吧,咱们是哭着来的,走的时候,咱们笑着走!”

小梁山上,歌声轻轻地响了起来。

鸿雁天空上,

队队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长,

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么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乔子方只是唱了几句,嘴里喉咙里便涌上鲜血,视线也慢慢地模糊起来,“我要回家了!”在鸿燕的歌声之中,乔子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一曲歌罢,山下已是喊杀之声震天,一名伤兵提起了佩刀,“弟兄们,我不愿让蒙狗子活着捉住我,我先走一步了!”反手一刀插下,身体抽动了几下,再无声息。

小梁山上,上百名重伤兵脸上带着微笑,倒转自己的佩刀,一齐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半个时辰之后,札木合铁青着脸庞出现在小梁山上,这一次,他又输给了对手。

图海看着愤怒之极的札木合,小惭翼翼地道:“将军,我已经派部前去追击了,他们是步兵,我们一定可以追得上的。”

札木合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慢慢地将心中的怒火浇熄,摇了摇头,“很难,这个天气,骑兵天然便受到了限制,而且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地形熟,只怕是难以全歼卢城边军了。想不到我札木合自负英雄,但这两年来,竟然是连吃败仗,一个小小的卢城边军将领就戏弄我于鼓掌之上,难怪雅尔丹一直要我多读大越兵书。”…,

“但我们这仗却是赢了!”图海不服气地道:“打仗终还得凭实力,一刀一枪地来打,阴谋诡计再多,也无法决定最后的胜负。”

札木合没有理会图海,出神地看着小梁山上的累累尸体,“这一仗,让我获益良多,图海,这一仗看似我们赢了,但卢城边军将我们阻在这里几乎两天两夜,如果韩仲与脱里被人吃掉了,我们便算得上是大败亏输。”

“脱里勇猛之极,韩仲更不是易于之辈,潭州兵亦不是卢城边军,将军宽心。”图海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札木合叹了一口气,“让弟兄们休息一夜,明天,我们出发前去接应他们。”

“将军!”另一外蒙军将领走到札木合面前,“将军,这最后一些卢城边军都是自杀的,看来是他们无法带走这些伤兵,只能将他们留在这里,而这些伤兵又不愿成为我们的俘,就都自杀了。”

札木合点点头。

“将军吩咐重要关注的几个人,有一个在这里面。”

“走,看看去!”札木合道。

看着乔子方脸上平静之极的笑容,札木合脸上却是精采纷呈,指着乔子方道:“图海,这个人叫乔子方,以前我随雅尔丹在卢城边军见过,当年我对他的评价是,贪婪,平庸,贪生怕死,一无是处,但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成了我们的拦路虎!”

图海默默地看着地上那张脸,看着那张脸周围许许多多早已死去,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的脸,他明白札木合想要说些什么,心中也不由沉重起来。

“埋了吧,都埋了!”札木合挥挥手,“勇士不论在那里,都是值得尊敬的。给乔子方立一块碑。”

小梁山战事已毕,潭州腹地却是蜂烟四起,韩仲与脱里两人将潭州搅得稀乱,脱里的骑兵四处奔袭,而韩仲却是率队直扑会宁。他与脱里商定,由脱里吸引潭州追来的部队,他则夺下会宁,然后扼守,如此就可以扼着司马仁的脖子。而脱里在引开潭州追兵之后,再来会宁与他会合。

司马智果然上了当,被脱里的一千骑兵牵引着团团打转,而韩仲则直扑会宁,而与此同时,司马瑞与石敢当两人也正急急地赶向会宁。

(弄了一个再下,汗,不过好像枪手不是第一次这么弄了,掩脸,大家就当没看到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争会宁(上)

会宁地处卢宁府通往潭州的交通要道,原本是潭州一个极为繁华的县城,也是粮商的汇集地,卢宁所产的粮食基本是通过这里发往潭州各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以前处于潭州腹地,这里的镇守力量就极为薄弱,一个县城,只驻扎了一哨五百人,以前无所谓,但这里成了潭州主力撤往卢宁的要道这后,这一个问题立刻便被无限制放大。----

司马仁原本以为有充足的时间将潭州的财富,军队统统撤往卢宁地区,但没有想到,由于桠子口的失守,蒙军长驱直入,这个被忽视的问题便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潭州之外,蒙军集结了近二十万兵力,加上现在玉门关亦失守,数十万蒙军扑来,会宁一旦被占领,潭州就面临着灭顶之灾。潭州城本来是一座不错的雄城,但因为司马仁一心想要撤退到卢宁地区,放弃潭州城,大量的军械物资都运往了卢宁,整个潭州城直到现在,在城防上的准备少得可怜,如果会宁一旦失守,他将不得不被迫死守潭州,那时问题就大了。严重一点来说,性命都难保,缺少准备的潭州断然难以抵抗蒙军的进攻。

如果不是姚猛当机立断,卢城边军在冯口拼死挡抗了两天两夜,札木合的一万铁骑奔来,与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脱里汇合,潭州当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但现在,有了两天时间,让司马仁稍稍有了一点喘息之机,立即让司马瑞和石敢当率部前会会宁,无论如何要将会宁守住。

两支军队都揣着一样的目的,急奔向会宁。

“司马将军,过了铁树岭,离会宁就只有五十里路了,今天赶到不是问题。”石敢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原本是玉门关的守将,已经四十出头,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司马一系之中,算是一位干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在司马家族为主的军队将领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司马瑞也是松了一口气,“连着几天急行军,弟兄们都累得不行了,石将军,您看弟兄们这模样,咱们在这里修整一下,再出发吧!”

石敢当看看天色,“司马将军,不若一股作气,赶到会宁再作修整吧。”

司马瑞笑了笑,“老石,你看弟兄们一个个这模样,衣甲不整,军容不整,个个疲惫之极,这个模样出现在会宁城,那里的百姓还以为我们打了败仗,岂不是人心惶惶,休整一下,让弟兄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进入会宁,不是更好?”

石敢当打量了一下麾下士兵,的确如司马瑞所说,便道:“司马将军说得是,不过两千骑兵便让他们先行吧。步兵留下来修整两个时辰,这样,我们大军抵达之时,会宁那边便也有了准备。至少大营扎下了,热水也烧好了,弟兄一到便可以入住。”

司马瑞沉吟了一下,知道石敢当是不放心会宁那边,蒙人先期进入的那一股骑兵神出鬼没的,到现在,四叔也没有真正揪住他们的行踪,要是让他们抢先到了会宁,那可是一场灾难。就算这一千骑兵无法攻破会宁,但让他们出现在城下,便足以引起会宁的惊慌。

“石将军说得有理,就这样办。”司马瑞同意了石敢当的意见,两千骑兵旋即出发。而步兵则就地休整。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听到原地休整的命令,都是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或席地而坐,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在司马瑞的军队在铁树岭休整的时候,在他们左侧三十里处,韩仲的五千部卒与脱里的一千骑兵已经汇合在了一起。

“脱里将军!哨探来报,在铁树岭发现了大批的潭州军队,看来是赶往会宁县加强那里防守的军队。”韩仲盯着地图,道。

脱里这几天其实也累得够呛,牵着司马智的上万军队在潭州大兜圈子,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儿,一不小心被对手沾上,便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直到与韩仲会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数量有多少?”

“不太清楚,估计有上万。”韩仲没有抬头,道。

脱里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韩仲抬起头,看着脱里笑了一下,“脱里将军,有没有信心打这一仗?”

脱里不由犹豫起来,“义王,我们人手不够,再说了,弟兄们也很疲惫了,这一仗,没有把握啊,冯口那边传来消息,札木合来接应我们的部队被阻住了。”

韩仲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札木合被挡住了,是那支军队?司马仁的反应这么快?”

“是玉门关的姚猛。”脱里不安地道,这个消息是他吃掉了司马智的一支先锋小队,逮住了一名潭州军校尉之后审出来的。

“想不到姚猛还有这份眼光。”韩仲也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笑道:“脱里将军勿需忧心,姚猛要在玉门关留下一部牵制大王的主力,到冯口又是仓促之极,断然难以挡住札木合的一万铁骑,顶多是阻滞几天罢了。”

“没有札木合的这一万人,我们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军。”脱里道:“这个时候,与对手硬抗,又是疲师,只怕不智。”

韩仲微笑着道:“我们是疲师,这支潭州军不也一样是疲师吗?脱里将军怕了?”

脱里大怒,韩仲不过一员降将,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大蒙将军,岂能输给了他,当下道:“既然义王想打,脱里自然奉陪,我这一千骑兵是大蒙精锐,即便是疲师,也不是潭州军能抵挡的,义王麾下五千人,不知尚能战否?”

请将不如激将,韩仲看着怒气勃发的脱里,道:“当然能战。脱里将军,来,我们好好议一议这一仗到底该怎么打?哨探看到了两面将旗,一面是司马,一面是石,姓石的肯定是原玉关守将石敢当,姓司马的,可就不知是那一个了。”

“肯定不是司马智!”脱里负气道。

韩仲哈哈一笑,“司马一族武将之中,司马智还算不错,其它的不值一提,不管那面司马半将旗是谁,肯定是那里的主事之人,石敢当有才,只怕作不了主,这便是我们的机会。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肯与我们打,而是直接奔向会宁。”

“义王的意思是?”

“脱里将军,我的意见是这样的!”韩仲笑着扯过了图纸。

铁树岭,几乎在韩仲发现潭州兵的同时,司马瑞也接到了哨骑的驰报,听到大股敌军出现在自己的左侧,石敢当立即就紧张起来。

“司马将军,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赶往会宁。”石敢当道。

司马瑞却盯着哨探,“对方有多少人?领兵的将军是谁,骑兵有多少?”

哨探回答道:“敌军约五千余人,骑兵数量不多,只在几百人左右,看样子倒不似蒙军,主将旗打着义王韩。”

司马瑞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韩仲这个反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来,正好收拾了他。”…,

石敢当一惊,看着司马瑞,“司马将军,管他是谁,知州大人给我们的命令是守住会宁,我们不能违抗知州大人的命令,还是先赶到会宁再作打算。”

司马瑞不耐烦地道:“石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韩仲只不过五千余人,又没有蒙军助阵,如果是大股蒙军铁骑到了,我们当然不能直撄其锋,但韩仲,区区象山府几千兵马,难不成还是我们的对手不成,快刀斩乱麻,先收拾了他,再去会宁也不迟。”

“司马将军,韩仲不是一般人,此人狡滑多智,麾下军队亦不弱啊!”石敢当是认识韩仲的,此人不可轻侮。

“石将军,这里离会宁不过五十里,你担心什么,打垮了韩仲再去会宁,再说了,放任这样一支敌军在潭州境内肆虐,我们颜面何存,四叔一直在找他们,说不定便离他们不远,我们粘住了他们,等四叔赶到,便可一举全歼。”

石敢当嘴里发苦,司马智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不清楚,也许离他们不远,也许远在数百里之外,这军机之事,岂能儿戏,凭猜测来作为凭据?但是司马瑞的脸色此时已经不是很好看了,他是主将,自己是副将,他是司马家嫡系,自己只是一个外姓将领,如何与他相争?

“既然司马将军决定要打,不妨将两千骑兵也召回来,打就要给他们雷霆一击。”石敢当建议道。

“不必了!”司马瑞潇洒地一挥手,“四五千象山兵而已,又不是蒙骑,这么郑重干什么?这里八千人可是我们潭州兵的精锐,还拿不下这么一群杂鱼儿?石将军,传令下去,列队,出发,攻击韩仲所部!”

得知司马瑞竟然主动在向自己这一方靠拢,韩仲不由大笑起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潭州兵,他当真还没有放在眼里,象山府的五千精兵可不是杂鱼儿,而是经常与蒙族游骑作战的精锐,这些年来,韩仲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大量的精力,岂是养尊处优的潭州兵可比的。立即发布了作战命令,四个义子之中,除了韩河被大王留在了营中,其它三人,韩江,韩湖,韩海都在营中,不到盏茶功夫,韩仲所部已经列好军阵,摆了一个防御阵形,韩仲要先示之以弱,而此时,脱里的一千骑兵却是不知踪影。

第一百九十五章:夺会宁(中)

从表面上看,韩仲摆出的这个阵形中规中矩,是大越那种科班出身的军官最为擅长的步兵阵容,但甫一交锋,经验丰富的石敢当就发现了异常。----司马瑞毕竟没有正儿八板地打过几场仗,眼力见儿就差了不少,此时看到己方每一次击攻都能成功地将韩家军砸得向内凹进去一块,便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虽然陷进去的部分旋即被反弹回来,但在司马瑞眼中看来,这便是韩家军根本受不住自己的强力攻击的征兆。

但这些在军旅老手石敢当的眼中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每一次的确是将对方的防守阵形砸个破洞,但每当对方反弹回来之时,攻进去的潭州兵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撤回来,起初几次,石敢当也没有在意,因为阵形在前几次被击破之后,反击总是最为凌厉的,但次数一多,立即便引起了警觉。因为打到现在,对方的阵形似乎岌岌可危,但实际上巍然不动,反而是潭州兵在一次次地进攻中损失极大。

但每每的看到成功似乎就在眼前,前线作战的士兵却是战意高昂,似乎下一次的进攻便能拿下对手,虽然每一次都很失意,但却又被这样勾着,实在让人无法舍弃。

“司马将军,我下去看看,好象有一些问题。”石敢当摘下马鞍上的大刀,对司马瑞道。

司马瑞点点头,“每每都差那么一口气,有石将军亲上前线督战,当能一举奏攻。”

石敢当决定亲自去探一探对方的深浅。看到副将亲自上阵,士兵们的战意更加高昂,在石敢当的率领下,再一次向对手发起了凶狠的进攻。

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有力的抵抗,石敢当便杀进了对方的阵容之中,一块宽约数十米的裂口被打了出来,但几乎在打进去的瞬间,石敢当便感受到压力瞬间增大,而且愈向内,反弹的力度愈大,来自两边的挤压也愈加明显。

前进约五十米,石敢当便无法再有寸进,而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将领正是韩仲的义子之首韩江。韩仲的四个义子个子都不高大,但都是那种矮小精悍,爆发力极强的家伙,与身材高大的石敢当硬对硬的当面硬撼,丝毫不落下风。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石敢当也是多年没有厮杀得这么痛快了,他在玉门关一军主将,极少有亲自上阵冲锋的机会,今天甫一上阵,便遇上对手,不由杀得兴起,挥舞手中大刀,高呼酣战。韩江却是紧紧地抿着嘴唇,阴沉着一张脸,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是眼中狂热,无法掩饰他内心之中的兴奋。

打着打着,石敢当就发现不对了,身边的厮杀声居然在渐渐减弱,激战之余,偷眼看去,浑身不由冒出冷汗,随着自己冲进阵来的数百名亲兵此时竟然已经倒了近一半,自己这一批亲兵战力如何,石敢当可是清楚的,比起一般的潭州兵,他们要强上许多,都是在玉门关自己一手载培出来的,而更让石敢当胆战心惊的是,他冲出来的口子此时已经快要被封上了,原本数十米的缺口如今只剩下了十来米宽,而两边黑色的韩家军还在不断地向中侵蚀,而红色衣甲的潭州兵明显已是支撑不住了。

瞬息之间,石敢当便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圈套,外示以弱,而在内里暗伏杀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杀己方兵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石敢当再也没有与对手恋战的心思,虚晃一招,返身便摆脱了韩江的纠缠,“退出去,退出去!”石敢当大声地叫喊道。身后的亲兵一涌而上,堵住了追上来的韩江。等石敢当汗透重衣,杀出阵来的时候,他随行的亲兵又倒下了数十名,他们可不是韩江的对手,在对手一柄点钢枪下,纷纷倒地。

看到石敢当败退而回,司马瑞的脸色便难看起来。“怎么回事?”他冷冷地问道。

石敢当喘了一口气,“司马将军,对手这个阵形是一个圈套,内藏杀机,主要目的便是诱杀我们的士兵,这么打不是办法,而且韩家军的士兵单兵能力比我们强上不少,我们得另想办法。”

司马瑞压根不相信象山府的这些杂兵能与潭州兵比肩,看着汗流浃背的司马瑞,不由在心中鄙视起对方来,亏得叔叔还说他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呢,成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敌将杀成这般模样。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冷冷地问道。

石敢当没有注意对方的神色,抹了一把法,道:“司马将军,两个法子,其一,我们不与其纠缠,摆脱对手,径自回会宁城,现在我们兵力上有优势,对方如果撒开脚丫子来追的话,我们反倒不怕,等到了会宁城,他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司马瑞哼了一声,现在看起来,还是已方战优势,在占优势的情况下退走,那有这样的道理?

“第二个法子呢?”

“全军压上,四面围攻,以兵力优势压迫对手!”石敢当顿了顿,“但我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们不是对手?”司马瑞道。

“不是,我在担心另一股也潜进来的敌人骑兵在哪里,要是我们全军压上的话,敌人骑兵突然出现,那可就糟了。”石敢当道:“所以,司马将军,我还是倾向于我们摆脱战斗,退走,现在我们还可进退自如。”

“全军压上,我要一举打跨对手,吃掉他们!”司马瑞毫不犹豫地采用了第二个方案,“石将军替我掠阵吧,我来打这一波!”

石敢当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司马瑞已经打马离开,楞了片刻,他狠狠地一拍大腿,打马跟了上去。

激烈的战场正中央,看到敌军全线压上,韩仲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果然如自己所料。

“传令全军,全线压上,缠住敌军。”韩仲大声下令道,中军大旗摇动,有节奏的鼓点之声响了起来。韩家军的防守阵形在潭州兵压上的时候,轰然一声分成了三条蛇形长阵,凶狠地向着对手扑去。

双方一万余士兵纠缠在一起,在数里方圆的战场上厮杀成一团。

司马瑞进入战场,交战片刻之后,也发现了黑色的韩家军单兵作战能力的确要比潭州兵强,但司马瑞并不担心,自己有几千人的富余,量变足以促成质变,双方僵峙片刻,潭州兵终于还是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开始向着纵深挺进,一路杀向对方中军那面飘扬的义王旗帜。

心中始终有些疑虑的石敢当有所保留,领着麾下士兵游离在战场边缘,此时看到司马瑞逐渐逼向对方中军旗,而对方的阵容明显在收缩,心中的担心渐渐地消失,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传我军令,全部压上去,给司马将军把好后路。”再看片刻,石敢当终于下定决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看着自己的部队冲了上去,石敢当提起大刀,他准备再去寻着那个使点钢枪的矮子大战大百回合,但就在此时,他感到了地面上的震颤。震颤并不强烈,在此时激烈的战场之上,很难感受到,但石敢当在军中呆了数十年,从一介小兵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大将,对于战场之上的些微变化极为敏感,感受到这细微的震颤,顿时脸色大变,转头看向战场的左侧。

只是几息功夫,石敢当便感觉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看到视野中出现的大股蒙军骑兵,石敢当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下来,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看向战场,手脚都颤抖起来,双方此时纠缠在一起,根本就没有顺利撤退的可能,此时如果撤退,极有可能便造成全军崩溃。

身边的一名校尉脸色惨白,“石将军,上当了,赶快通知司马将军撤退,不然被蒙骑一冲,就完了。”

石敢当的脸色也是毫无血色,听着震颤的马蹄声越逼越近,脸色数变之后,终于颤声道:“来不及了,此时司马将军如果仓惶撤退,立刻会被韩仲尾追痛打,全军崩溃只在瞬息之间。倒是拼死一战,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校尉是石敢当从玉门关带回来的亲信,闻言之下,顿时听明白了石敢当的意思,顿时结巴起来:“石将军,这,这?”

石敢当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带着我们的三千人,马上退往会宁,对方是要抢夺会宁,我们到会宁,与那里的二千骑兵会回,我们还能扼守住会宁,在这里,我们都会被打垮。”

“那司马将军?”校尉颤声道:“石将军,那可是知州大人的亲侄儿。”

“与会要的重要性比起来,便是知州大人的亲儿子,这时也顾不得了!”石敢当此时已冷静下来,“有他在后面替我们挡着,我们还能走得顺利一些,马上,要是让那指蒙骑纠缠住我们,谁也走不成。”

石敢当所部一个转身,抛下了战场之上正在激战的司马瑞,撒开脚丫子便逃向会宁。

此时,在另一个方向上,脱里距离战场已只有数里的距离,巨大的战马奔腾声响彻战场,震天的喊杀声将潭州兵惊得目瞪口呆。

战场正中央,看到石敢当竟然抛下司马瑞逃走,韩仲不由摇摇头,可惜了的,这个石敢当,还算有几份本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夺会宁(下)

战场之上原本呈胶着之势,潭州兵人更多,而韩家军战斗力更强,两边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但脱里所率领的一千大帐兵的到来,将原本的战场均势瞬间打破,此时的潭州兵根本没有任何阵形可言,与韩家军纠缠在一起,分布在数里的战场之上恶斗,外围遭到脱里的打击,片刻之间便冰消瓦解,随着石敢当率部迅速脱离战场,在人数之上潭州兵更是落了下风,而且石敢当的临阵脱逃将潭州兵仅有的一点斗志也消耗掉无影无踪。

战斗转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潭州兵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之中,便完全溃败,满山遍野尽是丢盔弃甲的潭州兵,为了让自己跑得更快,不少人脱掉了身上的盔甲,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撒开脚丫子狂奔,但两只腿再快,又如何快得过战马,大帐兵纵马而来,将这些士兵一一斩杀在马前,这种打法,正是蒙军的最爱,击溃敌人的阵形之后,利用骑兵的天然优势,毫不留情地斩杀溃兵。

司马瑞被韩家军重重围困在战场中央,他身边只有不到百名亲兵了,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韩家军,再看看战场外围蒙军大帐兵们纵情地追杀着自己的部属,一张脸已是变得惨白。

脱里大笑着策马奔到韩仲身边,从头到尾,韩仲根本没有参加过战斗,一身黑色的盔甲仍旧簇新,立于中军旗下。

“义王殿下,算无遗策,这一仗打得痛快,以少胜多,爽快。”

韩仲微笑道:“石敢当率部逃脱,此仗未竞全功,可惜。”

脱里摇摇头道:“义王,全歼了对方数千精锐,而且是以少胜多,这已是了不得的大功了,大王知道,必然欢喜。”

韩仲微笑不语。

扬起马鞭,指着被围在战场中央的司马瑞,脱里道:“义王,为什么还不将这个家伙一气儿灭了,咱们也好兵好好地喝几碗酒?”

“此人叫司马瑞,是潭州知州司马仁的亲侄儿。”韩仲却是答所非问。

看着韩仲的样子,对他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的脱里就知道他有另外的打算。

“义王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脱里问道。

“此人志大才疏,倒是我们的好帮手。”韩仲道:“石敢当带了几千人跑回会宁,如果由石敢当守会宁的话,我们倒是有些麻烦。”

脱里恍然大悟,“义王是想放这小子回去。”

“石敢当临阵抛下了主帅逃回去,站在整个战略的高度,他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守会宁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石敢当在玉门关驻守多年,守城经验丰富,如果我们杀了司马瑞,会宁必然由石敢当作主,司马仁会很清楚这一点,哪怕不喜他抛下侄儿,也不会现在把石敢当怎么样,但是如果我们把司马瑞放回去的话?”韩仲道。

“司马瑞是主将,如果他回去了,会宁还是由他来驻守,而且一旦他回去,就会找石敢当的麻烦。没了石敢当,我们打会宁可就要容易多了。”脱里知一反三。

“正是。司马瑞没有守城经验,比起石敢当来,那可是一个典型的菜鸟了。”

“可是司马瑞如果大人大量呢?”

“他会是吗?”韩仲反问道。

两人相对大笑。

司马瑞已是自忖必死,看着四周的潭州兵,心里一片冰凉,但潭州兵并没有发起最后的进攻,他却也没有勇气发起必死的反冲锋,双方一时僵持在那里。…,

韩家军突然潮水般地向两边飞开,露出一条通道,韩仲在亲兵的护卫之下,策马而入,司马瑞盯着韩仲,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难道对方是要来劝降吗,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投降,自己能活,但却会给司马家族带来大麻烦,如果不投降,肯定便是死路一条,自己想死吗?司马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脑子里一片稀乱。

“前面可是司马瑞?”韩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司马瑞,半晌才问道。

司马瑞此时已经横下了一条心,自己肯定是不能降的,如果投降,司马家族必然会受到牵连,自己在家族里的妻儿必然是第一批牺牲品,正准备痛骂一顿韩仲之后,然后慨然赴死,不管怎么样,还可以捞一个身后名,但反贼的骂声却随着韩仲异常和气的问话声而生生地被堵在喉咙里。

嘴里奇怪地咕唧了几声,司马瑞艰难地道:“我正是司马瑞。”

韩仲摇摇头,“果然是故人之子,司马义兄现在可好?”司马义是司马瑞的父亲。

“你认识我父亲?”司马瑞看着韩仲,不由自主地问道。

“昔日在上京,韩某与司马义兄一见如故,也曾把盏言欢,相见恨晚,想不到这些年过去,我竟然与他的儿子对垒沙场,想想也觉得世事沧桑,不免让人长叹一声了。”韩仲装模作样地道,司马义他当然是认得的,但又何曾把盏言欢相见恨晚了。

“你父亲他还好吗?”韩仲问道。

“好!”鬼使神差,司马瑞应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应答,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战争,你倒是要叫我一声叔父。”韩仲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贤侄,时至今日,我也不想废话了,你已经山穷水尽了,此时此刻,你已经尽到了一名将军应尽的职责,投降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司马瑞心中动了一下,半晌,摇摇头,“我绝不会投降的。”

“不降,则死!”一边的脱里怒道:“义王看在你是他故人之子份上,不想为难你,我可和你没有交情。”呛的一声,拔出了马刀,随着脱里的动作,脱里身边的大帐兵一起抽出了马刀。

韩仲猛地伸手按住了脱里的手,脸上满是为难的神情,“脱里将军,能不能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脱里一双大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半晌,气呼呼地将刀插回鞘中,**地道:“义王,还请你以大蒙基业为重。”哼了一声,掉头策马而去。

韩仲转过头来,看着司马瑞,“贤侄,你既不愿投降,我看在故人之子份上,也不为难你,今日便放你回去,但你听好了,就只一次而已,下一次你如果再落在我手上,那就只能白刃加颈了。”

司马瑞听着韩仲的话,不由一呆,“你说什么?”自忖必死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韩仲会放了他。

“义父说饶你一条狗命,你耳朵聋了么?”韩江在一边怒喝道。

“韩江,这是我故人之子,不得无礼!”韩仲喝斥了一声韩江,“这一次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好自为之吧,大蒙席卷中原之势已成,你司马家族如果螳劈挡车,必然难逃灭族命运,司马瑞,你将这句话带回给你父亲,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对他的忠告。”挥了挥手,韩家军让出了一条通道,“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再次撞到我手中,再有下一次,我可就要大义灭亲了。”…,

司马瑞耳中嗡嗡作响,完全没有想到结果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半晌,他才在马上躬了一下身子,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叔父。”

看着司马瑞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仓惶而去,脱里走到韩仲身边,“义王,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攻打会宁,还是先修整?”

经过这一段时间两军联合作战,对于韩仲的军事才能,脱里已经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心知自己在这方面是远远不及韩仲的,倒也心甘情愿的接受韩仲的指挥。

韩仲摇摇头,“这一仗虽然赢了,但我们损失也不小,会宁城墙虽然不高,但也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打下来的,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材,会给部队造成极大的损失。”

“那我们现在?”

“先休整一下,脱里将军,你多派哨骑,去打探一下,札木合将军的军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我估摸着,他应当已经突破了冯口卢城边军的阻挡,进入到了潭州,下一步,我们争取将司马智的军队吃掉,但是这块肉太大,我们吃不下,必须得联合札木合将军的人马才行。”

“行,我马上派人去联系!”脱里点点头。

会宁城,石敢当领着三千残军拼命奔到这里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事先已得到快马通报的骑兵统领蒋家全正六神无主,不知是率军前去救援还是固守会宁,等来了石敢当,总算等到了主心骨。

“石将军,我们现在……”蒋家全迎了上来。

石敢当跳下马来,急速地道:“全城动员,准备据城而战,如果我估计不错,蒙军和韩仲狗贼的军队最迟明天早上便会抵达会宁城下。”

蒋家全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会宁城鸡飞狗跳了整整一个晚上,整个城中的青壮都被动员了起来,忙碌地将城中的军械搬到城上,更多的人则携家带口,连夜向卢宁方向逃去。

第二天早上,石敢当等来的不是蒙军,而是脸色铁青,一肚子愤怒的司马瑞。

潭州风起云涌,而在潭州边缘地区,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却是满心欢喜地正在赶路,他们正是袭击脱脱十里铺大营得手而回,又顺利地摆脱了追兵的云昭一行人等,他们正在赶回安庆的途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回安庆(上)

“老大,前面就是石梁子,翻过石梁子,就进入安庆的地盘了。”燕小乙高兴地道,前些时日,为了打探消息,他出没于潭州与安庆两边,这里的地形倒是被他摸了一个通透。

“好,弟兄们,翻过了石梁子,我们休整几个时辰,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回石堡去!”云昭大声笑道,这一次出击,大获成功,失去了粮草的脱脱无奈之下只得后退,在疯狂追击这群袭击者未果之后,已经退到了安庆的边缘地带。没有了粮草,脱脱还担心安庆和石堡两地的守军追出来,这一次的出击,不仅没有拿到安庆,而且还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粮草,军中对脱脱的质疑之声已是大起,特别是那些小部落的士兵,要不是族长被扣在郭络部的手中,早就群起反对了。

失败之下的脱脱只能派出使者向兀达求援,同时麾下士兵四处出击,劫掠周边,使周边本来就已经极端穷困的百姓再一次遭到洗劫,几乎已是家无隔夜粮,反抗的浪潮也一波又一波的此起彼服,脱脱疲于奔命地四处镇压,军中需要震慑那些已经极端不安份的各部士兵,外面又要去抢粮,还得应付农民的反抗,脱脱疲于奔命,再也没有一丝余力进攻安庆。展望前途,脱脱只觉得一片灰暗,兀达对于这一次的失败绝对不会再默不作声。

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屠杀之后,周边的百姓开始大规模地逃亡,这倒使得安庆与石堡得以招到了不少的青壮,而老弱妇孺则在蒋丰的安排下,辗转巴颜喀拉山,进入到葫芦谷中安身。安庆与石堡的士兵数量比前战前,竟然还上升了不少。石堡已经有了近三千士兵,当然,这些青壮现了除了一腔热血,满腔仇恨之外,战斗力还停留在乌合之众的水平。估摸着石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战事,蒋丰与屠熊屠虎便分出近一半的新兵进入葫芦谷中却训练,等他们训练归来,再换另一批人去。

袭击十里铺带来的这些后果,云昭现在自然还不知道,眼见着便要踏上安庆的地盘,众人心里都是高兴万分。

但在高兴的背后,众人对于潭州的战事却是忧心不已,这些天,通过一些逃亡而来的百姓,众人知道玉门关已经被攻破,蒙军大部已经进入了潭州。

“玉门关是潭州门户,关卡之险远胜于安庆,潭州在那里还有上万的士兵驻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蒙军攻破?”苏定方着实有些想不通。

“潭州,司马家?”云昭冷笑道:“这些人能战斗吗?恐怕蒙军一来,早就吓尿了裤子。”燕小乙冷笑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岳将军这种舍生忘死与蒙人对抗的勇气的。”

苏定方摇头道:“这里头透着蹊跷,潭州士兵并不弱,他们的装备远胜我们安庆兵,潭州有丰富的铁矿铜矿,司马家便是靠着这些矿产,得以大规模地为士兵换装,这些年来,潭州兵的战斗力一直在攀升,再说了,玉门关的守将石敢当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此人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一万多人守玉门关,怎么就这么快失守了呢?”

苏定方自言自语地道。

云昭道:“也许蒙军在重施卢城故伎,如同卢城一样,在玉门关中,他们潜伏了大批的奸细,或者他们收买了玉门关的某些将领,在内鬼的策应下,玉门关才会这么快失守。”…,

苏定方叹了一口气,“潭州一失守,我们可就真成了孤军,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春暖花开之后,益州能过来援军了。”

“希望如此,但是苏兄,打铁还得自身硬,千万不能将自己的生死存亡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一回,脱脱应当没有能力再来进攻我们了,而进入潭州的蒙军要对付司马家,希望司马家能抵抗得更久一些,而与潭州纰邻的益州,泰州等地,必然也会阵兵边境,防止蒙军趁势攻打他们,蒙军面临的困难也很大,我们倒是可以偏安一隅,这一段时间于我们而言可就太宝贵了,加固城墙,修整外线防御,练兵等一系列修练内功的事情,回去之后,有的忙了。”

苏定方点点头,“是呀,云昭,你说得有道理,我们至少要做到即便益州没有援军过来,我们也能守住安庆,这可是边疆百姓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停!”正说话的苏定方被云昭突然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勒停了马匹,“全部回来!”云昭大声喊道,在他们前面数十米的蒋旭燕小乙转身奔了回来,“老大,什么事?”

云昭没有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雪地,“你们瞧!”

顺着云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片积雪,什么也没有?

“老大,你怎么啦?”燕小乙不解地问道。

云昭翻身下马,走到一片积雪之前,抽出易水寒,用力在地上一阵扒拉,原本的雪地之上,一片片的血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云昭向前走了十几步,易水寒划过的地上,大片的血迹从雪下翻了出来。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四下不太平,地上有雪迹倒也不奇怪,但如果这些血迹被人掩盖了起来,那就有问题了。

云昭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石梁子,低声道:“石梁子之上,只怕有人。”

哗啦一声,众人都抽出了武器,“怎么办云昭?只怕是潭州的敌人得到了通报,绕到我们面前来设伏堵截我们了。但是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血迹?难道这里发生过战斗?”

云昭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半晌之后摇摇头,“这不是战斗中流下的血迹,这是受伤之后流下来的。只怕?”心中一动,“难道是玉门关的潭州兵有漏网之鱼,逃到了这里?”

“小乙?你前去探一探,注意安全,如果有人,表明身份,假如不是玉门关的潭州兵,我们便得马上跑路了,幸亏这一路上我们赶得不急,战马还有余力,否则可就真要出问题了。”

“是,老大!”燕小乙两腿一夹,向着石梁子奔去。

石梁子后,约有一千多名士兵正趴在地上,眼光看着远处的这一群骑兵,丁健整个脸都被绷带缠了起来,他瞎了一只眼,半边脸上的肌肉也被削了去,包扎过后,整个脑袋便只露出了一只独眼,此时,正闪着凶光,看着远处的这群骑兵,此时此地,出现了数百骑兵,只可能是蒙军的人马。看他们的目的地,倒是想翻过石梁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丁健是绝不愿意与对手发生冲突的,他们虽然还有一千多人,但已经断粮数天,整支队伍虚弱之极,而且大多带伤,从冯口退走之后,一路之上,又与追兵打了几仗,在姚猛的指挥下,他们倒是将追兵狠狠地杀了一批,但自身也损失不小,又死了数百弟兄,最后一仗,连姚猛也身受重伤,此时躺在抬架之上,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过了石梁子,就无险可守了,无奈之下,丁健只能在这里埋伏,希望在敌人猝不及防之下,一阵乱箭将他们射倒大半,这样剩下的就不足为惧了,所幸这一路他们一直小心地掩藏形迹,先前休整过的积雪上的雪迹也被掩盖了起来,倒是不虞敌人发现。

但是丁健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群骑兵在远处停了下来,而那一片地方,正是他们曾经停留过的所在,看着有人跳下马来,在地上趴拉了一阵子,抬眼看向石梁子,丁健心里一阵冰凉,对方人不多,最多只有两百余骑兵,但现在,他们根本无力与之对抗。

回头看向担架之上的姚猛,在看看一群群看着自己的士兵,他们的眼神大都麻木无神,“终究还是逃不掉了!“丁健叹了一口气。

“将军,对面有一骑过来了!”身边的士兵提醒道,丁健苦笑一下,敌人这是来试探了,“拿铁弓来,只要这家伙奔近,便一箭射翻了他,此时此刻,杀一个便赚一个了。”伸手握住铁弓,拉开弓弦,丁健眯着眼睛看着对方,这一箭射出,接下来便会迎来敌军的冲锋了。丁健甚至怀疑自己的士兵此时还有没有开弓的力量。

但是这名敌人却狡滑得很,沿着石梁子的缓坡向上奔来,停下来的地方刚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丁健心中更是惨然,看对方的架势,分明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看来是蒙军的哨骑部队,丁健在心中想道。

“石梁子上藏着的家伙们,不要藏头露尾了,你们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滚出来让爷爷瞧瞧你们是谁?”燕小乙大笑着问道。

听到对面的喊话,丁健一惊,对方竟然说得是卢城本地的口音,难道对面不是蒙军?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燕小乙。

“你是谁?”

“你是谁?”燕小乙反问道,但旋即眼光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凯甲,竟然是大越兵的制式装备,“你们是玉门关的潭州兵?”

见已被对方揭穿了底细,石梁子之上的卢州兵便呼啦啦地全站了起来,倒是把燕小乙吓了一跳,石梁子之上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一两千人。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不是潭州兵,我们是卢城边军!我是丁健,你是谁?”丁健扬声道,此时,听到潭州兵几个字,他心中的怒火便一阵狂烧。

看着上面士兵的灰色军服,燕小乙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对卢城边军没有丝毫的好感,老当家的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中,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燕小乙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快意。“狗娘养的,你们也有今天!”燕小乙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八章:回安庆(中)

横行大漠的鹰嘴岩马匪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中,便灰飞烟灭,几千兄弟基本死绝,只余下了不到两百人,几十个无牵无挂的兄弟跟着红娘子燕妙妙去了中原,剩下的就全部跟着云昭,而他们中的大部分,这一次又都跟着云昭参加了十里铺的袭击,听到燕小乙说石梁子上面都是卢城边军,而且看起来极惨,大家都是不由自主地快活起来,幸灾乐祸的声音此起彼伏。

追溯上源,当年司马瑞到达卢城之后,卢城边军的核心第一营的四名哨将集体倒戈,投向司马瑞,架空王敏,这是鹰嘴岩马匪覆灭的最起始原因,如果当初王敏能牢牢地将第一营控制在手中,司马瑞也就是一个空架子将军,鹰嘴岩与卢城边军互相呼应,蒙军也就不可能攻下卢城。而老当家更是直接死在司马瑞的手中,当初大漠一役,卢城边军第一营可是全程参于了的,而云昭亦与他们曾数度直面交手,乍一听说卢城边军的现状,云昭也是快意无比,但转瞬之间,他便冷静了下来。

“小乙,嘴上留点德!”云昭沉下脸来道:“我们与卢城边军是有矛盾,甚至是有仇,但这都是因为司马瑞的缘故,这些卢城边军只不过是奉命而行罢了,要恨便只能恨司马瑞,而这些卢城边军能与蒙军打成为般模样,连几员大将都受了如此重的伤,可见战况惨烈,无论他们以前做过什么,现在只要他们肯与蒙军打,那就是我们的朋友。现在我们势单力孤,团结所有人的力量才是上策。”

燕小乙看着云昭,恼火地道:“老大,你说得道理我不是不明白,但一看见他们,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他们,我就想起老当家当现在那具还没有头颅的遗体,说实话,我就恨不得再砍他们两刀。”

这事儿涉及到鹰嘴岩马匪一伙人与卢城边军的恩怨,一边的苏定方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闷着头不作声,他与卢城边军没有什么交情,与云昭等人并肩作战数次,早已将他们当成了生死相依的朋友,自然不会在此时出头,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以为然。此时听到云昭训斥燕小乙,不由心中极是感慨,难怪岳铭将军如此看好云昭,此人心胸开阔,的确是成大事的栋梁,如果给他时间和空间,说不定将来当真会成为一方人物。

“走,我们去看看!”云昭道,“都是打蒙人的好朋友,看能不能帮上他们一点忙。”骑着乌云踏雪,便向石梁子奔去。后面的骑兵沉默地跟了上去,

看着云昭等一行人,丁健眼中露出复杂之极的神情,对方不是蒙军,这让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但看着领头的云昭,他心中又着实忐忑不安,卢城边军与鹰嘴岩马匪之间的恩怨情仇,当真是理不断,剪还乱。

“云昭。”云昭简简单单地一抱拳,虽然不想再与这群卢城边军计较什么,但云昭心中终归是有些怨气。

“丁健,我认识你,蒙人闻名丧胆,大名鼎鼎的大漠黑煞。”丁健抱拳回了一礼。“姚将军受伤极重,请恕不能与各位见礼了。”

苏定方踏前一步,“安庆昭武校尉苏定方,见过丁健将军。”两人同属大越边军序列,丁健是正五品的游击将军,而苏定方原本是中郎将,比起丁健的游击将军要高了几级,但发配到了安庆,却是连降了数级,成了六品的昭武校尉,反而比丁健低了。是以向丁健行下属礼。…,

“不敢。”丁健敢紧抱拳还礼,苏定方得势之时,丁健还是一个低级军官,而且苏定方统带的还是大越最为精锐的看家部队陌刀队,他却是知道苏定方的,而且当年苏定方敢于一刀将出身曹家的老婆砍了,当年也是轰动军界的大案子,私下里,丁健几个却是非常佩服苏定方,都说他是一个真汉子,想不到此时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虽然自己级别已经比苏定方高了,但丁健却是一点也不敢托大。

原本心中还有些担心鹰嘴岩马匪趁机报复的丁健,在看到苏定方之后,倒是放心不少,既然有大越的正规军的军官在此,而且还是同属边军系列,彼此之间总是有些香火情的,有了苏定方在中间转圜,事情便不至于坏到那里去,但同时心中也极为不解,苏定方是大越边军的军官,怎么和一群马匪混到了一起,而且看这群人之中,来自安庆的士兵不少,与卢城边军一样,安庆边军的军服亦是灰色。

看到丁健询问的目光,苏定方低声道:“云昭现在是我们安庆边军的军官,与苏某一般,也是岳将军麾一的一名昭武校尉,这里面情况有些复杂,等有机会我们再说。”

丁健心里一惊,云昭居然混到了安庆边军里?震惊的同时,心中倒是大安,云昭既然已是安庆边军,大家都统属大越军队序列,那以前的那些仇恨倒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云昭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私话,而是直接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一万多人的卢城边军守玉门关,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丢了玉门关?岳铭将军只有数千人,安庆城更是比不上玉门关的险固,就守到了现在仍然让蒙军不得寸进。”

云昭连珠炮般的质问让丁健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既然云昭已经加入了安庆边军序列,那论起军级,自己还要比他高,但丁健也知道,云昭此人当然不能与一般军官的身份而论,此人当年只率了百余人便敢挑衅姚猛,在他眼中,只怕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加上双方之间的恩怨,当年之事,事后证明,沈风说的话都是正确的,而且对于沈风不顾自己生死而单身入营的壮举,他亦是心折不已。对于沈风的死,他的心中亦是极为歉疚的,虽然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但那一战,自己却是亲身参于了的。

一念至此,对云昭的愤怒便烟消云散,看着云昭,他悲愤地道:“我们不是从玉门关来的。”

一边的燕小乙哈的一声,“果然如此,王八蛋,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跟蒙人打便成了软脚蟹,连玉门关都不要了,拔腿便逃,还是没有逃掉吧,你们活该。”

听到燕小乙的讥讽,丁健大怒,眼睛立刻红了,“你放屁,我们一万卢城边军在冯口堵截蒙军,与他们血战两天两夜,一万卢城边军死得只剩下眼前这点人,王壮将军,乔子方将军都殒命沙场,屈鲁将军镇守玉门关,战至最后一人亦没有后退一步,姚猛将军身受重伤,你竟敢辱我卢城边军万余将士的英烈?”

燕小乙哧地一笑,正想反驳,云昭却从丁健的语气之中听出了问题,“住嘴,小乙,退下去。”看到云昭厉言疾色,燕小乙哼了一声,退后一步。云昭问道:“丁将军,你们不是驻守玉门关吗,怎么到了冯口?”…,

提起此事,丁健心里顿时悲愤莫名,“我们被司马仁卖了。”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将潭州司马仁私下准备放弃潭州,退往卢宁,将他们遣往玉门关送死,而桠子口的突然失守便潭州兵面临着灭顶之灾,姚猛将军顾全大义,留下屈鲁镇守玉门关,而卢城边军则急赴冯口,堵截突出潭州的蒙军大部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乔子方等一众伤兵为了不拖累大家突累,留在了冯口阵地之上的事情,丁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心,号淘大哭起来,受到他的感染,石梁子之上的卢城边军之中,抽泣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听到的只是丁健的转述,但这一战的惊心动魄却如同在眼前,看到一万余人的卢城边军如今只剩下这一千多伤痕累累的残兵,可以想见这战的惨烈。云昭等人不由动容,看着伤心大哭的丁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燕小乙此时却也是泪流满面,大踏步上前,向着丁健深深一揖,大声道:“姓丁的,虽然我对你们卢城边军不感冒,但今天我仍然要向你赔礼道歉,我燕小乙满嘴喷粪,不是东西,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你们卢城边军还算是真汉子。请受我一礼。”

丁健不避不让,受了燕小乙这一礼,森然道:“这一礼我代表我卢城边军阵亡的万余士兵受了。”

燕小乙直起身子,道:“好,但我仍然要说,你们是一如傻蛋,司马仁不是东西,这样的狗贼你们还要给他卖命,还要为他堵截敌军,死得当真不值,让他们被蒙人杀光才好,就算不被蒙人杀光,终有一天,我燕小乙也要砍下他的脑袋。”

“我不是为司马仁而战,我们为大越而战,为大越人而战,为这片我们热爱的土地而战!”丁健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姚猛已经醒了过来,半欠着身子,断断续续地道:“至于砍下司马仁的脑袋,就不劳你的大驾了,只要我姚猛活着,终有一天,要为我卢城边军万余条性命与他讨还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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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回安庆(下)

看着姚猛奄奄一息,但却宝相庄严的模样,燕小乙本想讥刺他几句一时也说不出口,这个家伙虽然与老当家之死脱不了关系,但是他毕竟是与蒙人打伏打成这般模样的,上万卢城边军的阵亡也让燕小乙心悸不已,他无法想象,在冯口这样一个并不大的地方,上万具尸体铺开来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小乙,你身上不是还带着有金创药吗?给姚将军换点药,这样下去,姚将军是保不住命的。”云昭叹了一口气,姚猛背叛王敏和冯从义,也只能算是小节有亏,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个人还算是一条真汉子。

“是老大!”燕小乙闷声应道,蹲在姚猛面前,解开缠在姚猛身上的绷带,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姚猛胸口挨了一刀,这一刀不断深可见骨,更是从左胸口一直拖到右腹部,在稍微深一点,必然当场毙命,但饶是如此,这样重的伤,这个人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还有力气说话,燕小乙也是生平仅见,看着伤口皮肉反卷的恐怖模样,燕小乙眼皮子一阵狂跳。

“这药疗效极好,但是刚刚上药的时候是极痛的,你得挺住。”燕小乙盯着姚猛,“忍不住就叫,就吼,这样疼痛的感觉会好一些!”

“谢谢!”姚猛低声说了两个字。

掏出一包药粉,顺着姚猛的胸上的伤口,一路洒了下去,药粉刚刚一接触到伤口,姚猛的身子猛地一挺,伤口附近的肌肉突突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两手死死地抓住担架。

“忍不住就叫啊!”燕小乙专心致志的洒着药粉,没有听到姚猛的惨叫声,不由大是奇怪,这药是姚谦配的,治疗外伤极具神效,但其剧痛入骨也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即便是蒋旭这样的傻大个,当初也是叫得嗷嗷的。

姚猛的眼睛突出,死死地盯着燕小乙,两人对视片刻,姚猛眼睛一翻,已经昏了过去。

摇摇头,燕小乙道:“倒还真是一条汉子。”

替姚猛扎好绷带,看着昏迷不醒的姚猛,云昭对丁健道:“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潭州肯定是去不了了,你们准备怎么办?你们现在一无粮草,二无立足之地,又是现在这翻模样,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啊!”

丁健看了一眼边上的苏定方,两人都是安庆边军的昭武校尉,苏定方还是老牌子军官,但看样子,倒是云昭这个才刚刚加入安庆边军的马匪在主事,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我们突围而出的时候,便是准备去安庆投岳铭将军的。要不是姚将军以及士兵们伤病愈来愈多,而且仅有的干粮也吃完了,所以走到现在,在赶到这里,能在这里碰上你们,那就太好了。”

一边的苏定方欢喜地道:“那敢情好,说实话,我们安庆打了这几个月的恶战,老兵损伤严重,新兵的战斗经验严重不足,卢城边军虽然现在只剩下了这近两千士兵,但都是打过恶仗硬伏的士兵,如够能够到达安庆的话,对于安庆来说,力量便可以得到足够的加强,等你们恢复了战斗力,我们甚至可以主动与脱脱较量一番。”

丁健看着云昭,“云校尉,你欢迎我们去安庆吗?”丁健这样问,是因为发现云昭才是这里主事的,而且这两千人现在除了一张嘴外,几乎一无所有,要负担两千人的军需物资,对于安庆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苏定方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有些尴尬,要知道即便是安庆,现在也是靠着云昭输送物资才支撑下来的,而云昭说过,他们的粮草储存也严重不足,要是云昭到时候不愿意增加对安庆的粮草支援数目,安庆还真是没有办法养活这两千人。

云昭微微笑了一下,与苏定方认识一样,这两千人一旦恢复了战斗力,的确是一支极强的战斗力量,听到丁健他们准备去投安庆,他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要是能将这两千人一口吞下,对于自己的力量将是一个极大的提高。

看着苏定方,云昭道:“如果到时候岳铭将军,姚猛将军,丁健将军同意在卢城边军恢复战斗力之后,分出一半人驻扎石堡,我便同意并愿意提供所需物资。”

闻听此言,丁健又吃了一惊,敢情安庆现在的物资供应居然是仰仗云昭。他沉吟了一下,道:“驻扎没有问题,我想姚将军也会同意,便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即便分开驻扎,我们卢城边军仍然要保持自己的编制,你们不能进行整编。”

云昭笑道:“那是当然。”心中却在道,只要你们进了石堡,我总是有机会将你们一口吞掉的。

有了这两千半死不活的卢城边军的加入,云昭等人返回安庆的日子便推后了足足十天,等他们返回安庆之时,距离今天的年关已经不足十天了。

胡泽华这些天来一直站在城头,眺望着远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天,但是按照原定计划早该返回的苏定方和云昭仍然没有踪影,他已经派出去了数十名骑兵,而石堡的蒋丰也派出了一批哨骑向着云昭他们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搜索而去。两边的人都是心中忐忑,必竟这是一次冒险的奇袭,脱脱即便全军出动,在十里铺大营也必定会留下足够的防守力量,看样子,云昭他们肯定是得手了,但得手之后的脱身却是比奇袭成功更为困难的问题,胡泽华能够想象失去了粮草的敌军必然恼羞成怒,对云昭一行人的追杀也一定是不遗余力。

身后响起脚步声,胡泽华回过头看,来着一个青衣长须的老者缓缓走来,赶紧恭敬地行了一礼,“姚先生。”来人却是鹰嘴岩马匪的专用大夫,姚谦。云昭在葫芦谷站住脚之后,立即便派人前往卢城,接姚谦到此,对于云昭而言,军中有姚谦这样一位神医,便可以少死很多伤兵,而这些伤兵一旦伤愈,便可破蛹化蝶,成为军中中坚力量。数天前,姚谦抵达石堡,第一件事却是为岳铭治伤。

“还是没有消息吗?”扶着城垛,姚谦语气这中充满了担忧。

胡泽华摇摇头,“哨探已经陆续返回了一批,还是没有消息,石堡那边传讯过来,他们也还没有找到人。”

“应当没事的,云昭,小乙他们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了,应当没问题的。”姚谦给自己吃着宽心丸,其实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

“姚先生,岳将军今天怎么样?”胡泽华问道。

姚谦半晌没有说话,眼中的神色却是一分分冷下来。看到姚谦不说话,胡泽华的心也一点点地凉下去。

“真没有希望了么?岳将军可是安庆的顶梁柱,没有了岳将军,我真不知道安庆还怎么支撑下去。”胡泽华担忧地道。

“岳将军伤得太重,而我又来晚了几天,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姚谦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遗憾,对于岳铭,他是打心眼儿里敬重,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忠义兼备的老将,眼看着就没有几天活头了。“如果不是岳将军强自撑着,早就没有办法了,岳将军应当也在等云昭他们回来,胡校尉,要知道,岳将军这样撑着,其实比死了更痛苦。”…,

胡泽华眼中泪水哗哗地掉下来,“姚先生,你想想办法,救救岳将军吧!”

“大夫治病,不能治命,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满足岳将军的心愿,替他吊着命,胡校尉,不瞒你说,等云昭和苏校尉他们返回之时,岳将军心愿一了,只怕就是岳将军的毕命之日。”

“怎么会这样?”胡泽华喃喃地道,现在他都不知道是该盼望云昭一行人是回来还是不回来了。

两人沉默不语,任凭凛冽的北风吹动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襟。

天色渐晚,胡泽华在巡视一了遍城防之后,返身去探视岳铭,姚谦正将银针一根根从岳铭的身上拔下来,岳铭已经沉沉睡去,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岳将军好些了么?”胡泽华低声问道。

姚谦摇摇头。

门外突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脸露喜色,急匆匆地一头撞了进来,“回来了,回来了!”他大声道。

“小声点,不要扰了将军休息。”胡泽华不满地道:“谁回来了?”

“苏校尉,云校尉两人回来了!”士兵压低声音,却仍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随同他们回来的还有……”士兵还没有说完,胡泽华已是迈开大步,便奔了出去。“胡校尉!”士兵吃了一惊,紧跟着胡泽华奔了出去。

床榻之上,岳铭突地睁开了眼睛,“回来了,他们回来了?”看着姚谦,他一迭声地问道。

姚谦点点头,“是,他们回来了,云昭,苏定方他们都回来了。”

安庆的城门大开,无数的火把在城头之上点亮,将城门照得一片透亮,火光之下,云昭与苏定方两人一前一后,正向着城门急奔而来,在他们的身后,除了跟随两人出去的士兵,还有卢城边军的两千疲兵。

胡泽华飞奔出城门,“云校尉,苏校尉,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胡泽华的神色,云昭和苏定方两人都是察觉有异。

“我们回来了,胡校尉,安庆出什么事了?”云昭问道。

“岳将军受了重伤,快不行了!”胡泽华带着哭腔道。

第二零零章:遗命

云昭与苏定方在一瞬间都惊呆了,半晌,苏定方大叫一声,打马便向着城内狂奔而去。

“苏大哥!”胡泽华叫了一声,想要赶去,却被云昭一把拉住,“怎么回事?岳将军怎么会受了重伤?”

“云校尉,你们走后,脱脱率部对安庆展开猛攻,安庆城危在旦夕,岳将军亲自上阵,连接几天将脱脱挡在了城头,力保安庆不失,但在最后一战之中,岳将军却受了重伤,要不是岳将军想要等你们回来,石堡那边又派来了姚谦医生,岳将军早就去了,云校尉,你快去吧,姚大夫说了,恐怕岳将军撑不过这一关了。”

“姚谦来了?”云昭又惊又喜。

“来了,现在正在岳将军那里!”胡泽华点头道。

云昭两腿一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向着城内急奔而去。

砰的一声,苏定方推开了大门,直直地闯了进去,看着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如雪,才十几天没有见,原本熊壮的身材也瘦得皮包骨头了,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

“岳将军!”苏定方叫了一声,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上了,哽咽着再也发不出声音,身子僵在当地,脚步上像拖了千斤重物,短短几步,他却硬是不敢跨过去。

床边的姚谦看着进来的苏定方,脑子一转,已是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站了起来,道:“是苏定方苏校尉吧?我听屠熊屠虎说起过你。”

“我是苏定方。您是?”

“我叫姚谦,是大夫。”姚谦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走到苏定方身边,低声道:“有什么话就和他讲吧,岳将军挺不过今夜了。”

苏定方泪水长流,慢慢地走到床边,跪了下来,将头伏在床上,肩头抽动。他与岳铭的关系不同,五年之前,他出事被贬到安庆,曹家的报复并没有随着苏定方的被贬而结束,而是紧紧地跟随到了安庆,当时的曹家可谓是如日中天,要不是岳铭一直护着他,苏定方说不定此时连骨头都烂了。

这五年来,他们是上下统属,亦是如父如子。苏定方父亲早亡,在他心中,岳铭便如同他的父亲一般,眼见着岳铭昔日强壮的身体此时骨瘦如柴,苏定方心如刀绞。

床上岳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边上埋首痛哭的苏定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苏定方的头,“定方,你回来了。”

苏定方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岳将军,我回来了,我们成功了。”

“我知道。”

“可是将军你怎么这样了,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离开安庆,要是我呆在你身边,你就绝不会受伤。”苏定方哽咽着道。

岳铭微笑道:“人终有一死,或重于山,或轻于羽,作为一名将领,没有老死在床上,而是战死在沙场之上,这是我的荣耀。这也是一名军人的宿命。定方,你不要这么伤心,我已经快六十了,就算不战死,又还能活多长时间?”

听到岳铭反过来开解自己,苏定方更是悲伤难抑。

云昭快步来到岳铭房外,正好碰到姚谦,他激动地走上去,双手抓住姚谦,“姚先生,你来了,太好了。”

姚谦微笑着看了一眼云昭,与当时分手时相比,现在云昭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小声点,岳铭将军一直撑着就是为了等你们回来,去见岳将军最后一面吧,这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人,可惜了。”…,

云昭点点头,“等到了石堡,我们再细聊。”用力握了握姚谦的手,大步走进房去,身后,胡泽华也急急地追了过来,向姚谦点点头,紧跟着走了进去。

房里,岳铭已经在苏定方的搀抚之下,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看到云昭与胡泽华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在云昭的映象之中,岳铭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物,身材虽然不高,但去结实之极,但想不到只是分别了这么几天,岳铭就虚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想到岳铭对自己的各种关照,看到苏定方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哭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云昭不由也是鼻子发酸,眼睛涩涩的。

“岳将军!”云昭叫上了一声岳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岳铭的性格,他必然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拖不下去了,而面对这样一个坚强的军人,一切安慰的话又显得那么虚假。

“回来了好!”岳铭微笑,笑声似乎牵动了他的伤口,脸上随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岳将军,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再和我们细说。”云昭轻声道。

“不用这么虚头巴脑的。”岳铭喘了几口气,“想必姚谦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不行了,能不能挺过今夜都说不定,不过你们都回来了,我即便是死,也死得安心。”

“岳将军!”屋里几人都叫了起来,“岳将军,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苏定方无力地道。

“我们都是军人,都是战士,生死于我们而言,是平常之极的事情。用不着这么做小儿女状。云昭,定方,泽华,你们都是我安庆军中出色的将领,我死之后,安庆就靠你们几个人了,现在我将我死之后的事情安排一下,你们都听好了。”岳铭神色平静地道。

“我死之后,安庆边军所有事宜全部交由云昭统领,我已经留下了遗折上书朝廷,请封云昭为正五品上的游骑将军,苏定方为正五品下游击将军,胡泽华为正五品下归德中郎将,等打通往益州的通道之后,便着人送往上京,想必我的遗折,朝廷是不会驳回的。好歹我也是到现在这止,战死在沙场之上级别最高的将领了,皇帝陛下一定会准了这份折子。”

云昭讶然地抬起头,看着岳铭,而胡泽华则震惊之极地看了一眼岳铭,又看了一眼苏定方,在胡泽华心中,岳铭如去,那苏定方便是理所当然的接替岳铭安庆镇守的位子,怎么会是一个刚刚加入安庆边军不久的云昭呢?当然,胡泽华不是不服气云昭,凭着云昭加入安庆军之后的一系列战功,胡泽华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在大越体系之中,总还有一个资历问题,苏定方在战功之上不输于云昭,资历更是云昭无法与之相比,而且与岳铭的关系亲如父子,为什么岳铭竟然任命云昭为安庆镇守呢?

苏定方紧紧地握着岳铭的手,似乎没有听到岳铭的话,只是伤心流泪。看到苏定方没有反应,胡泽华不由有些急了,“岳将军,还请三思,末将认为,苏校尉更适合安庆镇守这一职。”

云昭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拱手推辞道:“岳将军,云昭也认为苏校尉更适合担任此职,我加入安庆边军时日尚短,如何能够服众。”

岳铭摆摆手,道:“这一件事情不容讨论,我已经决定了,泽华,你不要认为我是临死胡涂了,这个时候,我的脑子比平时要更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确,云昭加入安庆边军不久,但有定方和泽华两人镇着,云昭,你还怕无法控制安庆边军吗?定方,泽华,我说得对吗?”…,

苏定方呜咽道:“岳将军放心,定方一定好好地辅佐云校尉。”

胡泽华无奈之下,也只能表态,“岳将军放心,泽华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辅佐云校尉镇守安庆。”

事出突然,云昭一时之间搞不清岳铭的用意,还想推辞,岳铭已经森然道:“云昭,你是怕了吗,我给你的不仅仅是一个留守的职位,不仅仅是一个将军的职位,更是一个如山般沉重的负担,从此之后,安庆的百姓,安庆的守军,无数条人命便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怕了么?”

岳铭此言一出,云昭不由昂起头,“云昭此生,还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岳将军放心,有我在,安庆就在,安庆军就在。安庆城就在。”

“很好,云昭,我知道,你一直便想报仇,现在,我亦给了你一个平台,你要明白,抗击蒙军保卫大越,与你的报仇大业并不冲突,有了这个平台,你的机会更大,但如何利用,却要看你自己的了。”岳铭道。

云昭身体微微一震,看着岳铭,单膝下跪,郑而重之地道:“岳将军明白,我知道怎么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岳铭高兴得连连点头,看了一眼云昭,又看了一眼苏定方和胡泽华,“你们都很好,我岳铭带过的兵就没有孬种,你们都是好样的,泽华,你陪着云昭先出去,召集校尉以上军官传达我的命令,定方,你留下来,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云昭与胡泽华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门,岳铭与苏定方两人关系亲密,生离死别之际,两人自然还有一些贴心话要说。

“云将军,请!”胡泽华伸手一让,请云昭前头先行,自己则落后半步,跟在云昭身后,向着房外走去。

第二百零一章:定局

岳铭看着苏定方,眼中充满了不舍。

“定方,你知道我为什么将安庆留守的职位给了云昭而不是你吗?”岳铭问道。

苏定方红着眼圈,道:“将军,云昭比我强,从他最始击败其其格的一仗,到他加入安庆边军之后的两次战役,他都展示了极强的军事才能,我不如他,将军将安庆镇守之职交于云昭,我能理解,而且我一定会忠心耿耿地辅佐他,让蒙军不能踏入安庆一步。”

岳铭喘着气,看着苏定方,“定方,你错了,云昭有军事才能的确不错,你与他比起来,虽然略有不如,但一个区区的安庆留守,你完全能够胜任。而且你这几年来,在安庆边军之中拥有了极大的威望,其实让你担任安庆留守,合情又合理。”

苏定方微微一怔,“那为什么您将安庆留守的职位留给了云昭?”

“我这么做,基于三条理由!”说了这几句话,岳铭已是气喘吁吁,想再接着说下去,却是断断续续,几乎语不成句,苏定方赶紧端来热水,服侍着岳铭喝下。

喘息片刻,岳铭才接着道:“其一,安庆边军现在处境困难,后勤补给全部仰仗云昭所部供给,而我看云昭,对蒙人极端仇恨,为了报仇,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而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蒙军抗衡,他需要更为强大的力量,如果我将安庆边军交给了你,而不是他,如果他有了异心,断了安庆的后勤补给,我们安庆边军便完了。”

“云昭不会这么做吧?”苏定方怔怔地道:“这些日子,我与他已是相交莫逆,此人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毁了安庆边军。”

岳铭摇头道:“人心莫测,我不敢冒险,万一云昭铤而走险呢?交安庆边军交给他,他一定会带着安庆边军死守安庆,直到云开天明,而如果交给你,则有可能毁掉安庆边军,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苏定方点点头,“将军,我明白了,你的一番苦心,都是为了我们安庆边军的存续与抗击蒙军,我不会在意这一点得失,会好好地辅佐云昭的。”

“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在意自身得失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安排。云昭得到了安庆边军这数千兵力,但初来乍到,他要控制军队,便不得不络拢你,所以,这是你一个融合到云昭核心队伍中间,成为他真正的兄弟的机会。”

“如果给云昭以舞台,以机会,以此人之能,未必没有一飞冲天的机会,你紧紧地跟着他,也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心愿,也许实现这个心愿便得着落在这个云昭身上。”

“将军!”苏定方的眼圈不由再一次地红了。

“我这样决定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你与曹家的仇恨,虽然你被贬到了安庆,但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忘记你,必竟你当年一刀杀得可是他们曹家女儿,而且最后他们还没有弄死你,让你轻轻松松地出了京城,到了安庆,这让曹家在大阀之间大失面子,一有机会,他们便绝不会放过报复你的机会,如果你来执掌安庆边军,以后曹家说不定借机报复,那时候,安庆边军便要跟着你遭池鱼之殃,要知道,曹家不仅仅是一方大阀,他们家还有一位大内总管,一位当朝宰执啊,要收拾一个区区的安庆镇守,那真是易如反掌。而交给云昭,则可避免这种危险,云昭是一个讲义气有情谊的人,现在你尽心竭力地帮助他稳定安庆边军,日后如果此人飞黄腾达,便不会忘了你今日的辅佐之情,让位之义,一定会尽全力地帮你抵抗来自曹家的报复。”…,

“是,将军,这几年,如果不是你的保护,我想我早已被曹家害死了。”苏定方伤心地道。

“以后,就得靠云昭了,希望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而我将安庆镇守交给云昭的第三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是鹰嘴岩马匪出身,与蒙军作战的经验极其丰富,你虽然是御林军出身,但与蒙军作战的经验,以及战术的变化和险中一搏的勇气,却是不如他,定方,要知道,一名成功的将领,稳重虽然是主要的方向,但在机会合适的情况下,或者在有死无生的情况下,投入自己全部的赌本去赌上一次的勇气,也是不可或缺的。你在这方面差了不少。”

“我明白了,将军。你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你还是躺下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在说。”苏定方道。

“不,现在你抱着我去前厅,想必现在军中所有军官都已到齐了,胡泽华未必镇得住他们,我必须去,有我亲自发布遗令,这些人才不会有二话。”岳铭固执地道:“我不能睡,我害怕我这一睡,就再也不能醒过来,如果因此而耽搁了大事,我死不瞑目。”

拗不过岳铭,苏定方只能抱起虚弱的岳铭,向着前厅而去。

安庆边军的所有校尉军官全部集中在大厅之内,经过前些日的惨烈的搏斗,安庆边军中校尉军官伤亡惨重,只余下了近二十名校尉军官,听到胡泽华传达的岳铭的遗命,顿时全场哗然,在他们心中,即便岳铭将军不在了,那接替岳铭的也应当是苏定方,而不是一个刚刚加入安庆边军,实则上等同于独立在外的云昭来掌管整个安庆。

“老将军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下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有人大声道。

“胡校尉,岳将军呢,苏定方校尉呢,他们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在搞什么阴谋,为什么不见苏校尉。”有心思多一点的军官手已经握上了刀把,虎视眈眈地看着上面的胡泽华与云昭。

“我们不服,这个云昭才加入安庆边军几天,怎么就能越过苏校尉成为安庆留守?”

“我们要见岳将军,苏校尉!”

大厅里吵成一片,有人抽出了佩刀,有人则不顾大厅里士兵的阻挡,径直推开士兵,便要闯进内堂。

胡泽华本身也不太服气,如果是苏定方担任安庆镇守,他不会有任何意见,但云昭来任此职,他却不甚舒服,眼见着厅内群情激愤,他倒是希望众人真能闯进去,也许在众人的呼吁之下,岳铭将军能改变注意也说不定。

有了这个心思,胡泽华便虚情假意地阻拦着,嘴里说着些不疼不痒的话,看到胡泽华这个态度,厅里的其它军官便更加地激动起来,其实胡泽华在安庆边军之中,地位仅次于岳铭与苏定方,如果他想要阻止这些人的行动,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而云昭,一时之间却有些傻眼,他还缺乏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原本以为有了岳铭的命令,这些人便会服从命令,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看到群情激愤,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办,这些人,都是战友,都是以后的兄弟,他总不能像对付敌人一般,抽出刀便砍过去,将不听话的全都砍了。

“要造反么?我还没有死呢?”后堂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却是岳铭的声音,厅里霎时之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大厅里的众人都如同雕塑一般地立在了当地,看到苏定方臂弯之中抱着岳铭,正大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抗命么?”岳铭怒吼着,脑门之上因为愤怒,因为疼痛,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肌肉更是抽搐得厉害,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将军保重!”胡泽华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刚刚岳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积威之下,让他背心里霎时之间便凉嗖嗖的。低下头,心中有愧,不敢再看岳铭的眼睛。

“将军息怒,将军保重!”厅里所有校尉军官们瞬息之间,便跪了一地。

一边的云昭看着苏定方臂弯之中的岳铭,脸上平静,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将军的威风啊,即便他马上就要死去了,但只要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便能让所有人俯首贴耳,让所有人甘心拜伏在地。

岳铭将军能做到,我亦能做到!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强烈地在云昭的内心响了起来。

“以云昭为安庆留守,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对安庆边军最有利的选择,定方,你服气么?”岳铭问道。

“定方今后以云昭校尉为首,忠心耿耿辅佐云昭校尉,若有异心,天诛地灭。”苏定方大声道。

“胡泽华,你呢?”

“胡泽华愿以云昭校尉为首,牵马执蹬,绝无二心,若违此誓,万箭穿心。”在岳铭的注视之下,胡泽华大声道。

“很好,你们都没有意见,那你们呢?”岳铭的眼光扫过大厅之中其余的校尉军官。

“末将遵从将军命令,从此以后,以云昭校尉为首,如违此誓,天诛天灭!”看到苏定方与胡泽华都无异议,大厅之内响起了众人的呐喊声。

“好叫众位得知,我已经写好了遗贴,向朝廷推荐云昭为游骑将军,苏定方,胡泽华为游击将军,等到通道打通,遗折便会拜送上京,尔等军职,自等云昭正式成为安庆镇守之后,再酌情升降,尔等可明白。”

“明白!”

“很好,现在,请新任安庆镇守云昭将军训话。”岳铭道。

第二百零二章:惶恐

大厅的最上首,放着一张硬梨木大案,一张大椅之上蒙着一张虎皮,以前,这里便是岳铭的坐位,看到麾下诸将俯首贴耳,岳铭欣慰地点点头,“都起来吧!”

大厅里甲胄之声响成一片,众将肃然起立。

“云昭,你,坐上去!”岳铭示意云昭坐到中间的虎皮交椅之上。

云昭稍弱犹豫了一下,大步走过去,将那张虎皮交椅搬了出来,放在大案一侧,躬身向着岳铭行了一礼,大声道:“岳将军,这把椅子永远属于你。”

听到云昭的话,岳铭呵呵地笑了两声,“好,好,好,定方,将我放到椅子上。”

“将军,您还能坐吗?”苏定方小声问道。

“无妨!这一会儿子,我还能支撑!”

苏定方将岳铭放到虎皮交椅之上,岳铭两手紧紧地抓住扶手,竭力让自己坐得端正一些。苏定方示意一边的两名亲兵走上来,一左一右,亲亲地扶着岳铭,自己则走到下首右侧第一位,挺胸站好。

云昭肃立在大案之后,看着帐下立着的二十余名校尉军官,一个个目不斜视,挺胸而立,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激动,从今天起,自己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安庆边军的镇守将军,安庆边军核定编额五千人,现在虽然只余下了三千余人,但这三千余人却都是不折不扣的老兵,如果将石堡守军也编进来,那安庆边军便已经满员,犹为重要的是,这五千人都是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精锐,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经历了数次严酷战争考验的精英,虽只五千人,但其战力却不会输于这天下任何一支精锐军队,甚至犹有过之。

战争从来就是最残忍的淘汰机器,所有的不合格者都以生命为代价,来验证了这条颠破不仆的真理。

“各位!”云昭盯着下首的一众校尉军官。

哗啦一声,以苏定方,胡泽华为首的二十余名军官两脚一碰,发出整齐的脆响声,倒是将云昭吓了一跳,以前在鹰嘴岩时,虽然鹰嘴岩马匪也以军队来要求自己,但必竟不是真正的军队,议事的时候,大多很散乱地或站或坐,看到这些校尉军官的军纪,云昭这才明白,一支真正军队应有的纪律。

“各位!”镇定了一下心神,云昭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表现得更为镇定,“云某出身猎户,书读得不多,说不来什么豪言壮语,我只有一句话,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安庆边军的大旗便将永远屹立不倒。”

在岳铭的强力支持之下,云昭接手安庆边军显得波澜不惊,有资格与云昭竞争这个位置的苏定方在岳铭与其的长谈之后,态度鲜明地支持云昭,另一个竞争者胡泽华眼见苏定方都对云昭言听计从,执下属礼,也便没有什么二话,他们都是岳铭带出来的子弟兵,对于岳铭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既然岳铭已经确定,他们也深信,岳铭一定不会看错人,对于岳铭,他们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姚谦估计岳铭活不过那一夜,但坚强的岳铭竟然又挺了三天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岳铭安息当天,安庆城中悲声一片,所有旗帜挂上了白绫,每一名士兵都在头盔之上缠上了白色的孝带。

安葬了岳铭之后,安庆边军重新整编的事情便已提上了议事日程,安庆边军与石堡守军必然要进行重新整编,打乱配置,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所有人都明白,云昭要想完全控制这支军队,当然不能寄希望于苏定方与胡泽华的配合,在各营各哨之中安插进自己的亲信是必然之举。…,

云昭命令苏定方与蒋丰两人商讨两部合并整编事宜,先拿出一个方案,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之后,再上报他审核批准,然后执行。

现在云昭已经搬到了安庆城中原来岳铭的镇守将军府居住。

而在安庆城之中,现在身份最为尴尬的莫过于卢城边军丁健,姚猛一行人了,到了安庆城中,又碰上了姚谦这样的神医正好在此,姚猛的伤好得极快,现在已经能在人的搀扶之下,勉强下地行走,他们本来是投靠岳铭的,岳铭是四品的忠武将军,而他们都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但现在岳铭突然离世,接手的云昭严格来说,还只是一名校尉,因为他的游骑将军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认可。

而更为一个严峻的现实是,姚猛和丁健等人是知道云昭底细的,普通的安庆边军军官都不知道云昭的马匪出身,在安庆边军之中,这处秘密只有苏定方和岳铭知道,但在卢城边军系统之中,与云昭面对面打过仗的军人可不少。鹰嘴岩马匪与卢城边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至少姚猛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杀死沈风是司马瑞一力做下的,但当时,司马瑞可是卢城边军的镇守将军。云昭肯定要将这笔帐算在卢城边军身上,眼下卢城边军托庇于安庆边军,而偏生安庆边军的主将却是他们的仇人,这光景,怎么算都有些不妙。

“幸亏我们将兵营扎在安庆城外,这要是在城内,可就惨了,说不定这个云昭就会公报私仇。”丁健心有余悸地道。

姚猛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出了一会子神,才问道:“补给情况怎么样?”

“安庆城中已经送来了三天的粮食,另外,还有一些药品。”丁健答道。

“才三天啊?”姚猛有些失望。

“安庆城中出了这样的大事,还记得给你送三天的粮草来,已经很不错了。”丁健道:“姚大哥,我们怎么办?”

姚猛摇摇头,“现在能怎么办?我们伤兵满营,一无战力,二无粮草,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先看看情况再说。丁健,你把营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去拜访一下苏定方。”

“苏定方?”

“嗯,按理说,岳铭死后,苏定方才是最合适接任安庆镇守的人选,你去他那里探探口气,为什么是云昭,再者,从他那里,至少也可以知道一部分真相以及云昭对我们的态度。是走是留,总得等我们的士兵伤好之后再说。”

“我明白了!”丁健点头道:“苏定方是正统军人,应当不会对我们有恶意,再者我们可是抗击蒙人才弄成这翻模样的。即便云昭成了安庆镇将,又能把我们如何?”

姚猛冷笑了一声:“云昭难道与蒙人不是仇深似海,总之,我们小心些才好,这段时子里,营里要提高警戒。”

卢城边军将领在担心着自己的处境,而在安庆城中,苏定方与云昭也在探讨卢城边军的存在,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两支军队各有统属,真要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卢城边军的级别还要比安庆边军高上半格,现在卢城边军还有两名游击将军在主事,在云昭没有得到朝廷正式承认之前,他们便是安庆级别最高的军事将领,按照大越的军事条例,他们可以自动成为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

苏定方向云昭解释了大越军队的这一体系,云昭磨着腮帮子,丝丝地抽着凉气,这些天,忙得四脚朝天,竟然上了火,牙齿一阵阵地抽着疼,让人难以忍受。…,

“这件事不需要有太多的担心,姚猛与丁健不是笨蛋,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里还想染指安庆镇守的位子,没有我们,他们连活着都是问题。”

“但问题是,如果他们提出来,是合情合理,也是符合大越军事条例的,我们打官司都没得打。”苏定方道。

云昭冷笑,“除非他们不想活了,卢城边军不就是有两个游击将军么,如果他们敢来染指安庆边军,我就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消失,嘿嘿,两个死了的游击将军还能打我们的主意么?”

苏定方倒抽了一口凉气,云昭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如果莫名其妙地杀两个现役将军,事情一暴,谁也别想活。直到这时,苏定方才反应过来云昭的出身,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讲规纪的人,自己视军纪为天,在云昭的眼中,大越军事条例只怕狗屁不是。

“定方,你别多想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经卢城边军的粮草一天一发,先让他们品品滋味,如果识相那便好说,如果不识相,那便三天一发,只要不饿死他们就行了。”

“我明白了!”苏定方点点头,安庆边军是已故的岳老将军的心自,绝不能被卢城边军占了便宜去。“希望他们够聪明。安庆边军的旗帜绝不能倒下,这件事,云将军最好与老胡也沟通一下,我们三人一定要统一口径和想法。”

“当然。”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向两人行了一礼,“苏将军,卢城边军丁健将军已经到了您的府上,说是要拜见您,你的亲兵过来请您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说曹操,曹操到,苏兄,丁健来探风色了,你去见见他。”

“云将军放心,”苏定方转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胡泽华走了进来。

第两百零三章:收心

胡泽华是来向云昭汇报军队整编的情况,由于现在整个安庆的后勤完全靠云昭支撑着,而且云昭本身所拥有的军队数量并不比安庆守军少,两军合并整编,不少原安庆军官都已经有了要被云昭安插进大量的军官进来的自觉,换作他们,也会这么做,也只有这样,云昭才能完完全全地掌握安庆边军。.....

但事实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云昭是派人来了,不过,他不是只派了军官,而是将一个哨一个哨的士兵整体地调进来,然后任命原安庆军官为正职,他自己的嫡系反而是副职,除了几个在安庆保卫战中伤亡过重的哨队之中由云昭将其数量补足之后,才任命了自己的嫡系任正职,事实上,这些哨队中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来自石堡守军。

这让原安庆边军的军官们在诧异之余又感到欣喜,看来岳铭将军的选择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到现在为止,云昭所表现出来的个人武勇,军事谋略,以及心胸都配得上安庆镇将之职。原本有些躁动的军营在整编之后,反而安静了下来。

胡泽华也是感佩不已,现在安庆守军已有五千人之众,云昭将其分成了两个营,每营两千人,分别由苏定方,胡泽华任营将,而他自己则是将安庆所有的骑兵,只要是会骑马的人全都抽调了出来,勉强凑齐了一千人的骑兵营,由燕小乙任主官。

三大营将。原安庆边军便占了两个营将位置。而且在这些营里,所佩属的哨将也大都是原安庆军官。

“云将军,这是三个营的所有哨将名单,以及个人能力的总述,我整理了一份资料供将军参考,将军恐怕对原安庆边军的军官不太熟悉,有了这份资料,将军对他们便有了一个整体的认识。”胡泽华将一迭厚厚的资料放在云昭面前的大案之上,后退一步,站得笔直。

从不服气到现在的真心拥戴。胡泽华的转变也只用了不到十天而已。

“太好了!”云昭大喜,胡泽华的这一份资料来得很及时,用兵,其实是用将。将是军中胆,如果不了解手下将军的禀性和脾气,便难免在使用他们时出现偏差,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草草地翻了一下,上面罗列着每一个人的详细的资料,十分细统,连那些军官比较小心眼在上面都有标注,看到这些,云昭不由失声而笑。.....

看着胡泽华。眼里便透出了十二分的亲切,他并没有吩咐胡泽华去做这样一份资料,而他却主动去做了,这就说明,胡泽华正在努力地想融入这个新的集体当中,胡泽华在安庆边军之中的声望仅次于苏定方,他的靠拢,让云昭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而苏定方,云昭是十分了解的。现在胡泽华既然已真心投靠,他安庆边军便基本上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其实云昭做出这样的整编方案也是迫不得已,他自己手下真正有一些军事素养的也只不过是原先跟着自己从鹰嘴岩出来的马匪,即便是他们,大都也是半吊子货。冲锋打仗那是一等一的好汉,但要指挥作战。那可只能说是勉强了,而安庆边军中的那些军官,都是在岳铭的治下长期受着熏陶,其指挥士兵作战的能力不是自己的那一帮手下能比的。而且以后云昭还要考虑更大规模的作战,大兵团作战一直便是云昭的软胁,而像苏定方他们,则受过这方面系统的培训,比起自己,肯定要强,自己要学得地方还多得很。…,

“泽华,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云昭道。

“是!”胡泽华谢过云昭,坐在椅子上,上身仍是毕挺着,两手放在膝盖之上。

“自家兄弟说话,不用这么拘束,我们接触还少,等你与我接触多了,便会了解我是什么人!”云昭笑道:“你这样坐着累,我看着也累。”

听着云昭的话,胡泽华的神情也轻松了起来,他不了解云昭,便只能像以前那样,但看云昭却很随和,当下放松了身体,道:“是将军,你也会逐渐了解我的。”

其实不用再过多的了解,云昭也能发现胡泽华是那种大越最为正统的军人。

“你说说安庆边军的问题吧?”云昭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应当有人跟你接触过了,你说说,我们该怎样对待他们。”

这便算是考较自己吗?胡泽华在心里揣泽了一番云昭的心思。作为岳铭手下的二号人物,他对于云昭的来历自然是一清二楚,云昭与卢城边军有仇,现在卢城边军自投罗网,到了云昭的地盘上,一般而言,这可正是快意恩仇的时候,云昭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消断了卢城边军的补给,这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战力几乎下降到冰点的部队便会自行崩溃。

云昭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胡泽华暗自道,否则他不会这么问自己,而且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云昭安排苏定方与对方的人接触,这就说明将军还有另外的打算。

心里计较了一番,胡泽华缓缓地道:“将军,请恕我直言,我知道你与卢城边军有一段恩怨,但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

“哦”云昭感兴趣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从大的方面说,卢城边军力抗蒙军,保证了潭州兵的战斗力,自己却因此而伤亡惨重,他们虽然小节有亏,但在大义面前,却是毫不含糊,如果我们趁着他们现在虚弱而对付他们,会让将军的名声有亏。”

“其次,这支卢城边军现在也正为虚弱,却是我们慢慢地吸收消化他们的时候,卢城边军的这些伤兵一旦伤愈,便是一支相当可观的战斗力,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对抗蒙军,潭州如果失陷,或者部分失陷,我们安庆便成了孤军,那么,多一份战斗力,我们便多了一份安全的保证。”

“我相信,将军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姚猛,丁健都是难得的猛将,如果能真心归附将军,那必是将军的一大助力。”

胡泽华说完,炯炯地看着云昭,云昭先前表现出来的心胸让他觉得对方应该能接受自己的想法,但又不能十拿十稳,必竟沈风被杀,鹰嘴岩马匪灭军覆没,与卢城边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说得好!”云昭站了起来,“我也正作如此想,虽然想让他们归心有困难,但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沈老当家为了抗击蒙人,愿意单骑赴死,我难道就不能容下这些抗蒙的英雄吗?我不能让他们流了血又流泪,当然,泽华,我也不瞒你说,我的确有吃下他们的想法,但这急不得,慢慢来,你和定方也不妨想想办法,与他们交交朋友,我不方便直接出面,必竟我们之间还有疙瘩,只能一步一步来,让他们慢慢地了解我。”

胡泽华站了起来,“将军英明。”

“自家兄弟,不用说得这么肉麻!”云昭笑道:“现在脱脱手里其实还有近三万兵马,但是他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个冬天肯定是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来练兵,打铁须得自身硬,只要我们自己变强了,即便脱脱来了,我们也能将他再一次打得落花流水。”…,

“是,我下去之后马上布置。”

“另外,我准备在安庆办一个基层军官的讲武堂,由你和苏定方两人来主持这个讲武堂的事宜,基层军官是一支军队中最为重要的力量,有了一批好的基层军官,战斗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明白了将军!”胡泽华也正在发愁,因为战争之中,伤亡最大的恰好便是这样的基层军官,安庆边军现在正是如此,大量的基层军官的阵亡,使各哨队之中充斥着大批的新提拔起来的老兵,这些人打仗没问题,但军事理论以及指挥才能却是让人头疼,他也有过这个念头,大越军队之中,便经常举办这种讲武堂,不仅培训基层军官,也培训高级军官,但他却不能自己提出来,因为他担心云昭怀疑他有结党不轨的念头,毕竟进入这个讲武堂之后,这些人从理论上来说,都是自己的学生,哪怕是名义上的。

“我马上着手准备这件事,等一切筹措完毕,便请将军来讲第一堂课。”胡泽华道。

云昭大笑,“我是什么人你清楚,你就不要指望我了,骑兵作战我还能讲出些名堂,其它的,我还真是不了解,到时候你和苏定方讲课,我是一定要去听的。你们可不能藏私。要象岳铭将军带你们一样,给我也带一批出色的将领出来。”

胡泽华躬身道:“不敢。将军的军事才能,我和苏定方两人是真心佩服。”

“好了,好了,我们便不要互相吹捧了,这件事,你抓紧办,这几天,我得回石堡一趟,那边也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至于卢城边军,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如果他们想要见我,你就先给我推了,我要先凉他们一段时间。”

“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零四章:隐秘

石堡,又在进行着新一轮的城墙修整,扩充,先前为了应急,扩展开来的城墙都是以巨木为栏,中间填上积雪,再浇水凝冻成冰,在寒冬腊月,这样的城墙坚逾钢铁,城墙之上铺上枯草,在上面也不觉得滑,但这只是临时之计,一旦天气转暖,这道看似牢固无比的城防数日之内就会化为乌有,而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云昭率军奇袭十里铺脱脱大营,毁了他们储备的粮草,为石堡乃至安庆争取到了几个月的宝贵时间,石堡的城防翻修立即便提上了日程,夜以继日的开始赶工。

眼下尚是深冬,取材并不易,石料,泥土等的取得都需耗费大力气,但所有人都明白,眼下多流一份汗,来年便会少流一滴血,石堡全体动员,一齐上阵,整个的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便连那些轮休的,本不需要他们上工地的士兵也自觉的加入了进来,现在云昭所属的实力还很弱小,如果真打起来,还是以防御为主,那一道坚固的城墙便是敌人最大的噩梦。

外边热火朝天,而在石堡之内的一间房内,姚谦与蒋丰两人相对而坐,桌上已经有三四个酒罐空空如也,被他们喝光了。姚谦脸庞,眼珠都是通红,说话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而对面比他年纪大得多的蒋丰却神定气闲,显然,这桌上的酒倒有大半是被姚谦喝掉了。

“老弟,行了!”蒋丰伸手握住姚谦伸向酒罐的手,“你已经喝得太多了。再喝可就要真醉了。”

姚谦惨笑着,用力摆脱了蒋丰的手,抢过酒,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大口灌进嘴里,眼见如此,蒋丰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老弟,你这是何苦?”

当的一声,姚谦扔了酒罐,红着眼睛看着蒋丰,“蒋老头,我们会被诅咒的,我们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你说,我们两个算不算得上丧心病狂?”

不等蒋丰回答,姚谦伏在桌上,突地埋头大哭起来:“我姚某生平最敬仰的就是英雄,燕达,沈风,岳铭,莫不如是,但现在,我,我居然亲自下手……”

蒋丰霍地站起来,伸手捂住姚谦的嘴,将他还没有说出来的话生生地堵了回去,接着急步走到门边,探头看了一下四周,这才转过身来,关上房门,走到桌边,看着姚谦,“老姚,做都做了,又后悔什么?云昭需要一个属于他的舞台,而安庆就是他的,你也看到了,岳铭死后,安庆果然如我们所料的那样,云昭成了安庆镇守将军,这便是他踏出的最为重要的第一步,世事艰难,往往最难的便是第一步,这一步迈出去了,至少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云昭会顺风顺水,不断成长。”

“可是我们行事太卑鄙了!”姚谦看着蒋丰,“老蒋,我这一辈子杀了不少人,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杀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受人敬仰,受人爱戴的好人,英雄。”

蒋丰打断了姚谦,“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姚,你希望云昭强大么?你不希望替燕达,替沈风报仇吗?你想,那怎么报仇,凭现在这点可怜的势力,只怕你们只要露出一点点意思,就会被人碾成粉碎。”

姚谦苦笑着道:“即便云昭当了安庆镇守又怎么样,只有五千人的军队编制,小小的五品将军,在那些人眼中,不一样还是不值一提么?"…,

蒋丰冷笑道:“你说得是和平时期,一个小小的安庆镇守是不值什么,但现在是什么时候,老姚,你难道没有看到么?蒙人迅猛崛起,大越却是江河日下,眼下更是隐隐陷入了夺储的大漩涡之中,大乱之世已经来临,云昭当了安庆镇守,而且是大越边境之上唯一一个还在抵抗蒙军的将军,这便是一面旗帜,只要云昭有能耐,他便是召起一万人,两万人,五万人,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定还高兴得很。”

姚谦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蒋丰道:“我们要做得是,帮助云昭迈出第一步,这一面旗帜一定要由云昭来担任,绝不能落在岳铭身上,岳铭还在,云昭便只能是一个听人命令的将军,岳铭不在,云昭便是一方主将,生杀予夺,尽操其手。”

“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步,剩下的,便只能看着云昭自己来做了。”蒋丰道。

姚谦红红的眼睛看着蒋丰,嘴里喷着酒气,“老蒋,我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我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件事情,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这件事如果暴露出来,你我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只怕连云昭也不会放过我们。”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件事情已经随着岳铭将军的下葬而彻底地结束。老姚,你要问我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我蒋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一辈子,我吃够了人下人的亏,受够了那些大人物们的气,所以,我要让我的子孙成为人上人,成为能够掌握别人命运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云昭能够成功?”姚谦不解地问道。

“这种事,谁能肯定?但我看好云昭,他有这份才能,有这个心胸,现在虽然他还显得很稚嫩,但我相信,随着他踏上安庆镇守将军这个平台,他的视野会越来越宽,他的手腕,心机也会随着他阅历的增长而不断增强,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机会,乱世出英雄,我认为云昭将会是这个乱世之中的英雄,自然便要提前投资,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更让人感激,等到云昭成了大器,再来投资,可就远远不如现在值钱了!这便是我倾其所有,带着所有人,所有的财富毫不犹豫地投奔云昭的原因。”蒋丰呵呵地笑了起来。

“可是如果云昭失败了呢?那你就会一无所有,甚至因此而断送了性命,你应当知道,云昭的路可不好走。”

“既然想得到最大的回报,那自然得承担最大的风险。”蒋丰淡淡地道:“失败了,便什么也没有了,连性命也没有了,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可是蒋旭的脑子好像有些问题!”看着蒋丰,姚谦问道。“你投入这么大,只怕在蒋旭身上?”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恐怕做不到你想象的那般吧?”

“这小子并不是天生就笨,是因为后天的原因。”蒋丰脸上甚是遗憾,“所以我将希望寄托在重孙儿身上,只要云昭发达了,蒋旭跟在他身边,自然便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找一个聪慧的女子,生下后代,云昭必然会看在我老蒋头和蒋旭的功劳身上,厚加照拂,我蒋家发达并不难。”

“你还想得真远!”姚谦摇头道。

“我不能不想,蒋旭现在这个模样,我只能趁着还活着替蒋家谋算着,不然我死之后,蒋家就完了。”蒋丰说起孙儿蒋旭,不由老泪纵横。…,

“可怜天下父母心!”姚谦叹息道。

抹掉眼泪,蒋丰自己仰脖子喝了一大杯酒,看着姚谦,好奇地问道:“老姚,你是怎么弄的,前几天,我看到岳铭的伤势可是明显地好转,怎么他的伤势不断地反复,而且愈来愈重呢,最起初,我还以为你不想听我的计谋呢?我都动了派刺客的念头了。”

姚谦默然半晌,才道:“术业有专攻,我为一辈子专研药草,医术还是不错的,医能救人,亦能杀人,如果我一开始去为岳铭治伤时就下手,事后难免不引人怀疑,那不是引火烧身吗,关键是这一把火不但会烧到我,你,还会连累到云昭身上。所以最初自然是要尽心尽力,让安庆诸人看到我是值得信任的,然后再以药物使其反复,慢慢地取了他的性命,这样,便不会引人怀疑,众人只会觉得他是伤实在太重了,这才会反反复复,每一次反复,岳铭其实便向鬼门关近了一步。”

“高明!”蒋丰竖起了大拇指。

“以此杀了岳铭,我会一辈子内疚不安,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老蒋,我们两人一定会遭报应的。”姚谦痛苦难抑。

“我不信天,不信天,不信满天神佛,妖魔鬼怪,我就信自己。”蒋丰冷哼道:“即便有报应,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又所怕何来,老姚,你怕吗?我们两人都有着各自己的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即便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云昭知道,他还太年轻,城府不够深,如果知道岳铭其实是死在我们手中,难免会沉不住气,所以,这件事情,到你我为止,永远也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这个,我当然明白。”姚谦点头道:“这件事情他本来就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姚大夫,姚大夫,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说话者正是从安庆赶回来的云昭。

第二百零五章:仇恨改变人生

云昭大步走进房中,前些日子与姚谦在安庆匆匆地见了一面,就被接锺而至的繁杂事物给绊住了脚,这一忙就是好些天,竟是没有好好地与姚谦说上几句话,心中不由满是歉疚,先不说姚谦是沈老当家以及万元等的老兄弟,单是自己这条命便是姚谦从阎王殿里拉出来的,便足以让云昭感激不尽了。----拉着姚谦的手,一股极大的酒气便扑面而来,看着姚谦的脸庞,以及桌上倒着的酒罐,云昭心中暗吃了一惊,在他的映象之中,姚谦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喝酒极有分寸,云昭与他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没有看到过他因为喝酒而成了这番模样,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人,他们两个认识也还没有几天,怎么就能喝成这样子?

蒋丰抚着白须,笑道:“云将军,姚谦先生与我谈起你们以前在鹰嘴岩的一些往事,说到了沈老当家的,还有红娘子等人,心有所伤,又看到你现在的成就,心中是悲喜交加,不免多喝了一点儿,姚先生真乃性情中人也。”

听了这话,云昭心中的不解不翼而飞,紧紧地握着姚谦的手,道:“姚先生,总有一天,我们会将所有加诸于我们身上的不公平都讨还回来,你放心吧!”

姚谦眼中泪光闪闪,低下头,只是紧紧地握着云昭的手,有些哽咽地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蒋丰笑道:“云将军,你与姚大夫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两人好好地聊,我去看看城防的进度。”

“有劳蒋老了!”云昭微笑点头。

蒋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房门掩上的那一霎那,姚谦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蒋丰微笑着点点头,房门关紧,屋内只剩下了云昭与姚谦两人。

“姚先生,你坐吧。”看着姚谦有些站立不稳,赶紧扶着姚谦坐到椅子上。“我们爷儿两今天可要好好聊聊,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们了。”

姚谦连连点头,“老窝里的乡亲们也都想你啊。”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屋角的柜子上,打开他随身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棵药丸,扔到嘴里,一醒脖子吞了下去。

“怎么了姚先生,你不舒服吗,要不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云昭问道。

“不是!”姚谦摇头道:“今天酒喝多了,有些昏,这是醒酒丸,以前老沈最爱喝酒,偏生酒对他的伤害又特别大,所以我专门做了一些醒酒丸,给他随身备着,这里面的,本来是我为他做的,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拿走,就这样去了!”姚谦说着话,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来。

云昭也是沉默下来,沈风之死,对于他而言,也是一次难以言喻的伤痛。云昭从小失去了父亲,一直在母亲的带领下长大,而沈风,于他而言,不仅是一位良师,亦是如同一位严父,正是因为沈风不遗余力的培养和支持,才有了一个与往日的猎户云昭截然不同的他出现在这个世间。

姚谦制作的这个醒酒丸极其有效,极短的时间内,姚谦已经从先前的半醉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先生,老窝里的乡亲们都还好吧?老窝现在已经属于蒙人的控制区,他们没有骚拢你们吧?”云昭关心地问道。

“还好,老窝本身比较偏僻,蒙人也没有去骚拢我们,只是与以前不一样,我们现在要向蒙人交税纳赋,老窝乡亲们家里都还过得去,所以目前来说,还行。”…,

“老窝乡亲们没有受到蒙人的刁难?”云昭有些不解,“那些蒙人可是知道老窝的乡亲与鹰嘴岩的关系的。”

“是啊,我也有些奇怪,可能是现在他们还顾不上我们这些小卒子吧,鹰嘴岩已经没有了,我们这些人也许在他们看来,杀或者不杀,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留下我们,还能给他们创造一点儿赋税。交一点粮草呢!”姚谦自嘲地道。

云昭摆摆手,“我们不能冒险,姚先生,我们得想办法将老窝的乡亲们都转移出来,都到安庆来,留在蒙人那个狼窝里,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又鞭长莫及,那可是悔之莫及。”

“老窝里的乡亲老老少少有几千人,想都转出来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想办法。”云昭不容置疑地道:“一次出来肯定不现实,但我们可以一批批,一点点,蚂蚁搬家一样,花上一年半载,总是能走光的。”

看着云昭挥着手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再配上他坚毅的表情,姚谦不由感慨万千,他第一次见云昭的时候,云昭还是一个青涩的大男孩,但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之中,云昭已是飞速地成长起来,从一个猎户迅速地成长为了一位首领,而他间或之中表现出来的这种领袖气质更让姚谦觉得惊喜。也许,蒋丰策划,自己亲手实施的那一件事情是做对了,哪怕是因此让自己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姚谦也认了。

“如果都要做的话,那这件事就要好好地策划一番,出不得一点纰露,万一走露了风声,那对于老窝的百姓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交给蒋老去做,他年纪虽然大了,但经的事多,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方方面面考虑得很是周详。”云昭道。

“你说得不错,他的确如此!”有了前面一件事两人的交集,姚谦对于蒋丰的老谋深虑,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先生这次是一个人来得吗?”

“不,还有一个人,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的。王强。”

“王强?”云昭愣了一下,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老窝里的人,好像并没有一个叫王强的人。

“卢城副将王敏的儿子,你和妙妙两人救出来的那个!”姚谦提醒道。

经姚谦这样一提醒,云昭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稚嫩的,惊慌失措,满面惊恐的孩子面孔,“是他?他怎么来了?”

“这个孩子今年刚满十五岁,但受了那一次的打击,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到了老窝之后,我费了老大的颈才让他慢慢地从那种状态之中走了出来,但是他恢复过来之后,倒似是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状态。”

“一个人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看到母亲爷爷倒在自己面前,任是谁也会变的。”云昭深有感触地道。

“他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一边给我打下手,一边学一点医术,但这个孩子更偏重于学习那些能杀人的玩意儿,正儿八经的救人医病的东西却是兴趣不大。除了这个,他还央求着村子里那些残废的老兵们教他一些杀人的技巧,学了这后,练习的刻苦劲看得我倒有些害怕。”姚谦摇头道:“又是一个被仇恨改变了人生的孩子。”

“乱世之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强的选择,也许并没有错。”云昭叹道。…,

“他听说我要到你这里来,便硬缠着我要一起跟来,他的心思我明白,在老窝里,他永远没有复仇的机会,而到了你这里,他便有机会报杀父杀母之仇。这孩子现在心性坚定的很,你好好地安排一下,最好不要让他到前线去,他是王敏唯一的儿子,王敏战死在卢城,是个英雄,与我们鹰嘴岩也有些情谊,我们不能断了他的香火。”

“我明白了,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的。”云昭点头道。

“你现在已经是安庆镇守将军了,岳铭将军既然在临去之前写了遗折,于情于理,朝廷亦不会驳回他的建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姚谦问道:“现在不同于以往,你身上可是担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呢?”

云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姚谦面前,他并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对于眼前的一切,对于肩上的担子,他的确是有些不堪重负。

“姚先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扛过最难的这一关。只要站稳了脚跟,再谈得上以后的发展,现在脱脱无力对我们发动进攻,可是我们也无力趁他病,要他命,他没有粮草,正在虚弱,但我们也同样要躲起来舔食伤口,同样无法去找他的麻烦。而可以想象的是,在蒙人解决了潭州之后,便会给脱脱强有力的支援,即便不增加军队,也会给脱脱以粮草器械的支援,而我们,能不能得到来自益州的支援还是另外一说,所以眼下,我们第一是要加强城防,修筑防御工事,勤练兵,练强兵,以便抵御明年可以预见的强攻,只要扛住了对手的进攻,而朝廷的援军又抵达了潭州,我们才算真正地缓过劲儿来。”

“有把握守住吗?”姚谦问道。

“守住应当没有问题!”云昭道:“岳铭将军当时只有五千士兵,而且大都是没有经过战争考验的士兵,都能守住安庆,现在我们人手虽然没有增加很多,但是士兵的精锐程度却较之过去强了很多,蒙军又不擅攻打坚城硬堡,守住安庆不会有问题,我担心的是以后,担心的是后勤,军无粮不稳,军不器不利,这两点将是制约我们最大的瓶颈。”

第二百零六章:如何找钱以及吞并

听着云昭的担忧,姚谦深有同感,“军队要稳定,一是粮,二是晌,军队要打胜仗,一是高昂的士气,二是精良的装备,现在我们恐怕除了高昂的士气,什么都差什么都缺啊!你有什么打算?”

“在很早以前,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这就是我费尽心机要拿下石堡的原因。当初我只有五百余人,面对着的却是成千上万的蒙军,这一仗,我冒了大险,却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云昭笑着道。

“你是看中了石堡控制下的通过巴颜喀拉山通往益州的通道?可这条通道已经废了啊!”作为参加过数十年前那场战役的一员,姚谦当然知道巴颜喀拉之中的那条道路。

“只要有这条路,那怕是废了,我们也能重新修起来,利用起来。”云昭道:“潭州一丢,我们安庆便与大越彻底隔绝,除了这条道路与大越相连之外,我们再无其它途径,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握着这条道路,这是我们的生命线。”

“你这么确定潭州一定守不住?”姚谦问道。

“已经守不住了!”云昭叹息道:“姚先生,你应当知道卢州边军已经到了我们这里,蒙军已经通过玉门关,桠子口长驱直入,而司马仁已决定放弃潭州城,退往卢宁地区。”

姚谦又惊又怒,“潭州城城高险固,以此为凭,起码可以牵制蒙军十万军马不能南进,司马仁竟然放弃如此坚城,一仗不打就退走?”

这其中的关节,云昭也不是很懂,“我也不是很理解,极有可能是司马仁畏敌如虎。看到蒙军前来,便慌了手脚吧。潭州兵这种状况。我们根本不能对他寄托任何希望,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

“那你怎么解决粮晌军备等题呢?”

“安庆这片土地其实极其肥沃,将种子洒下去,不消费什么劲不会有不错的收成。但是一来我们要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抵御敌军,使其不能骚扰安庆。二来,安庆缺乏足够的丁口,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粮草便不成问题。现在我们军队的规模并不大,五六千人的规模所需要的粮草还是很好解决的。现在我们已经足够与脱脱形成均衡之势,所以下一步,我们便要想办法吸引足够的丁口到安庆来。”云昭道。

“丁口会慢慢地多起来!”姚谦沉吟道:“蒙军战领了大片的边境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百姓只要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大越的军队,便会想法慢慢地过来。人口多了。军械呢?”姚谦问道。

“这才是让我头痛的问题。”云昭道,“安庆没有多少资源。铁矿等更是没有,军械我们将完全依靠外界输入,所以,我这才要死死守住巴颜喀拉小道。”

“你是想从益州那里得到军械补充?”

“嗯!”云昭点点头,“这是一个方面,但老想靠着别人无条件送给你,恐怕也不能持久,所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比如说,拿钱买,拿东西换,总之,军械这些东西,越多越好。”

姚谦笑道:“安庆穷得叮当响,你拿什么去买?”

云昭兴奋地道:“这便是我急急忙忙地去找姚叔你来的原因。”

“我有什么办法?”姚谦奇怪地道:“我只是一个大夫而已,除了摆弄药草,治病救人,什么也不会。”

云昭一拍手,笑道:“正是因为您会这个啊。姚先生,巴颜喀拉山中盛产各种药草,只是因为道路艰险,地理偏僻,这些东西一直长在深山无人识,如今有了姚先生你,那可就是大把的金银啊。”…,

“你是想?”

“光是将药采下来,卖生药材的话,利润并不高。”云昭道:“我是想利用姚先生您的能力,将大量的药材制成成药,成药可就值钱了,而且利润极高,姚先生您也看到了,乱世之际,药品特别是军队大量需要的伤药,将会供不应求,这将是我们一条极大的生财之道。”

姚谦不由兴奋起来,“你这是一个法子,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制成成药,易于携带的药丸,药粉,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不少的人手啊。”

“人手我来想办法,而且姚先生,光靠采药,耗时耗力,我还想找一些地方专门来种植药材,我在老窝里时,看到您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药材,如果我们能大规模地种植药材的话,那以后可就轻松得多了。”

“这是我的本行,没有问题,在老窝里,就有好几个人会种药,将他们弄过来后,多带一些徒弟,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带出一大批人来。”姚谦道。

“这件事就要请姚先生来打理了,对于这些事儿,我并不清楚。”云昭笑道。

“你不用操心这个。只要给我足够的人手就好了。云昭,这也只是一条路子而已,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效果。”

“我知道,药品生意一时看不到收入,但我们的军队也需要,除了药品,我们还有其它的路子。巴颜喀拉山是一座宝山啊,只要经意,总能有惊喜出现。姚叔,山里有井盐。以前,只是山民们用一些简陋的法子打出一些井盐来,一是供自己使用,二来也出售给山下的村民,如果我们能大规模地开采井盐,这钱财就滚滚而来啊!”

“山里有井盐出产?”姚谦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消息太震憾了,与铜铁等战略资源一要,盐也是大越朝堂控制的物资,盐是属于大越朝廷专卖的产物,在中原地区,贩卖私盐那是斩首的大罪。

“不错!我已经派人去看了,并且将山里会打盐井的一些乡民都集中到了一起,现在已经开始了,盐看似卖价不高,但他的利润其实是非常惊人的,所以姚先生,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两条生财的路子,一是药,一是盐,成药最早也要到明年才能获利,但盐却是现在就可以为我们带来财源。”云昭道。

“有一个问题,现在巴颜喀拉山中的道路还没有打通,你弄出了盐,卖给谁?”姚谦问道。

云昭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不管是大越人也好,还是蒙人也好,都是要吃盐的。”

“你准备与蒙人做生意?将盐卖给他们?”姚谦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行?我们不卖,还是会有其它人卖给他们,这些钱不如让我们来赚,赚到了钱,我们可以用他来装备我们的军队,可以给士兵们发兵晌,可以收购粮草,再用这些东西来打蒙人,嘿嘿,取之于蒙,用之于蒙嘛!”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姚谦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云昭,站住脚之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知道姚谦的意思,云昭道:“站稳脚跟之后,我们当然便是要招兵买马,扩大军队,扩大地盘,姚先生,我们的敌人,无论是蒙人也好,还是司马家,曹家也好,无一不是家大业大,拥有的力量足以将我们碾压得粉末,我们要自保,还要报仇,当然便要壮大自己,让自己的力量足以与他们抗衡才行。”…,

“可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庆镇将,五品军官而已,核定编额五千人。”

云昭站起身来,大笑道:“乱世已至,兵慌马乱,管他捞什子的编额,只要有人,有钱,我便是召起十万百万的军队又怎样?自己拳头够硬了,那个敢来罗嗦,当我的刀子杀不得人么?姚叔,我们如果当真有了这般实力之后,只怕大越朝堂还得反过来巴结我吧?现在我们在安庆,天高皇帝远,正好是闷声发财,大肆招兵买马的好时机,等他们知道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从一头病猫变成一头猛虎了。”

姚谦连连点头,蒋丰那老头说得不错,云昭却是已经有了大变化,现在考虑问题已经想得相当长远。

“军队整编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了。有苏定方,胡泽华的配合,事情很顺利,现在安庆边配置了三个营,苏定方,胡泽华,燕小乙各统一个营,虽然各个营现在都没有满编,但先将架子搭起来再说。”

“卢城边军你准备怎么办?”提起卢城边军,姚谦脸上不由露出痛恨之色。

“送到了嘴边的肥肉,怎么能不一口吃下,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如何能名正言顺地吃掉他们,他们手里的两千老兵可是我正急需的。”云昭笑道。

姚谦默然不语,现在的状况,当然是要吸纳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但一想起老当家的死,他就又十分的别扭。

“这件事,你不妨可以利用一下王强。”姚谦沉吟道:“你知道,王敏活着的时候是卢城边军的副将,在军中也还是有一些影响的,王强是他唯一的独子,他出现在卢城边军,当可以为你作一些事。”

“姚先生是说将王强派到卢城边军去,王强年纪小,姚猛丁健等人又是背叛了王敏的,只怕王强做不了这事儿。”

“你先见一见王强,这个孩子与以前大不一样,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正因为姚猛等人曾背叛过王敏,也正是这一次背叛才导至了卢城的失守,王家的惨剧,姚猛等人其实良心未泯,看到王强仍然活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第二百零七章: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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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的局势正在持续的恶化,司马智率领的潭州兵在追丢了脱里的一千骑兵之后,在三天之后却错误地将札木合的先头部队当成了自己追踪的对手,当下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了上去,结局可想而知,双方激战正酣之时,札木合的大队人马赶到,毫无准备的司马智大败而逃,麾下万余将士折损了半余。札木合则率部直逼潭州城。

司马智的这一场败仗让潭州城加快了撤离的步伐,司马瑞在铁树岭大败,让司马仁着实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总算会宁还在手中,连着两场败仗,而且对手打败的都是司马仁精心打造多年的潭州精锐,这让司马瑞更加坚定了跑路的心思,现在,五万余潭州正规军在两场野战之后,竟然被对手吃掉了三分之一,司马仁胆寒之余,更是庆幸自己当初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潭州权贵们带着大小马车,在士兵们的护送之下,源源不断地奔向会宁,而成千上万惊慌失措的百姓则拖儿带女,抛弃了家园,仅携带着一些随身的金银细软,一步三回头地开始了逃亡。

会宁,石敢当坐在房中,安静地看着一本兵书,自从司马瑞意外地从铁树岭归来之后,他便被司马瑞剥夺了兵权,软禁了起来。石敢当倒也不惧,他相信以当时的情形,自己抛开司马瑞不顾,转而撤向会宁的决定完全正确,与司马瑞的性命比起来。会宁的安全更重要。要是自己也陷在了铁树岭,会宁此时只怕早已易手。司马仁大人,司马智将军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所以当司马瑞怒气冲冲狼狈不已地回到会宁,进了城下马伊始便将石敢当关起来后,他是丝毫没有担心什么,反而悠然自得地趁机好好地准备放松一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实在太累。

当然,石敢当自恃是潭州军中的老将。司马仁也极其倚重他,在他看来,潭州接下来必将面昨着严重的挑战,战争将会日趋激烈。即便退到会宁,只怕蒙军也不会善罢甘休,会宁地区是潭州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区,当然也是两边争夺的重点。在这个时候,像自己这种有经验的将军,司马仁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更何况,自己本身也没有做错。

看了一会儿书,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使他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夜已经深了,整个会宁城却仍是灯火通明,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动员了起来,拼命地在加固加高城墙,他不由冽嘴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自己本应该是站在某一个地方,在指挥所有人准备战争。但现在,自己却只能在一边观望。

不是自己骄傲,在守城方面,自己还是颇有心得的,否则司马仁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玉门关那个地方这么多年。司马瑞这个年轻人不论是军事素养还是个人武力,都是不错的。但此人心胸太过于狭窄,特别是大局观不够,这就注定了他的前途有限,看着喧闹的会宁,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担忧,对面的敌人之中有韩仲,这可不是一般人物,蒙军不擅于攻城,此人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而且自那日司马瑞仅仅只率领了百多骑亲兵逃回来后,韩仲与那些蒙人骑兵便不见了踪影,这让石敢当更加地担心起来。韩仲他们不趁胜势来打会宁,他们去干什么了?…,

一阵寒风袭来,石敢当不由打了一个哆嗦,人也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想想眼下自己的处境,不由摇摇头,管不了这么多了,即便蒙军来袭,会宁有三千多步兵,两千骑卒,足以抵抗蒙军的冲击。自己倒是要好好地休息一番,司马仁大人一到,只怕自己便又要披甲上阵厮杀了。

关上窗户,石敢当吹熄了油灯,躺到了床上,片刻之间,便已是鼾声如雷。

外面突地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虽然声音极轻,但久经阵仗的石敢当却是警醒的很,霍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伸手从枕下摸出佩刀,在被窝之中将刀慢慢地拔了出来。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外面居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石将军,石将军。”

是葛郎,自己麾下的一名校尉,平时颇受自己重用,他这个时候怎么跑来了。石敢当有些狐疑地下了床,将刀提在手中,走过去轻轻拉开了门,“郭郎,你怎么来了?”眼光一扫,眼神突地变得凌厉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房门之外,原本看守自己的两名士兵此刻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郭郎焦急地道:“石将军,不好了,你快走吧。”

石敢当盯着他,“我为什么要走?”

“司马瑞要杀你,石将军!”葛郎着急地道:“司马瑞召集了军中校尉以上军官在一起商议,要杀了将军你。”

“他为什么要杀我?”石敢当怒道。

“将军,这还不明白吗?您在铁树岭没有去救援他,而是抛下他回到了会宁,司马瑞岂不怀恨在心,他这是要公报私仇。”

“当时情况,我若不走,会宁恐怕都要丢,司马瑞岂会不明白?”

葛郎急道:“我的将军哟,这您还不明白,铁树岭一仗,我们一万人马折了一半,这么大的损失,等司马仁大人到了这里,岂会不追究责任,这责任不是您来背,就是司马瑞来背,您想想,司马瑞如果杀了您,就可以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您的身上,到时候,您已经死了,还能替自己申辩不成,司马瑞又是司马家的子弟,即便司马仁大人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只怕也会将错就错,把您当成替死鬼,以此来向全军作一个交待。”

石敢当目光闪动,看着葛郎,突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司马瑞如果想要杀我,自然是想做得隐秘一些,要知道,现在会宁之中的三千步兵可都是我从玉门关外带回来的,你亦是我一手提拔,司马瑞焉不会防着你?”

葛郎道:“司马瑞自然不会与您的亲信商议,只不过他召集的人中,有一名军官您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一命,他不忍心看着您这样蒙冤而死,便偷偷地来找我,让我马上给您报信,好叫您逃出去。将军,快点吧,不然等司马瑞来了,您就走不脱了。”

石敢当眼皮一阵乱跳,看到葛郎的神情,心里已是信了,“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他怒喝了一声,当下便有提起刀冲出去,找到司马瑞与他理论,现在城中除了自己的部队以外,司马瑞能控制的也就是那两千骑兵,自己又何必怕他。

一脚跨出房门,却又停了下来,自己如果这样做,只怕会宁城中立刻便会起内哄,要是自相残杀起来,那只会便宜了蒙人,恨恨地吐了一口气,“好,我走,我去找司马仁大人,我就不信,司马瑞小儿的这等伎俩司马仁大人会坐视不管。”…,

看到石敢当答应离去,葛郎不由喜形于色,“太好了,将军,我已经在北门那边安排好了接应人手,我们一到那里,便会打开城门,我们迅速离去,只要打到了司马仁大人,石将军您自然就安全了。”

回到房中,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石敢当随着葛郎走出了房门,葛郎准备的很充分,在屋外,已经备好了马匹,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石敢当喝了一声,!“我们走!”

北门处,除了城上的火把在毕毕剥剥的燃烧之外,偶有巡逻队走过,几个人站在城门洞中的阴影之处,看到石敢当与葛郎两人急驰而来,立即卸下门栓,将沉重的大门推开,两骑从城门一跃而出,向着黑暗之中奔去。

“司马瑞,老子会回来找你的。”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会宁城,石敢当怒喝了一声。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黑暗之中,一枚冷箭忽地飞来,石敢当听到风声,不由大惊,猛地一缩脖子,整个人都翻到了战马的另一侧,那箭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

“有埋伏!”石敢当惊叫了一声。

黑暗之中,突地亮起十数支火把,石敢当瞳仁收缩,远处,一个人勒马而立,却正是司马瑞。

“石将军,临阵脱逃,你可知罪?”司马瑞笑吟吟地道。

石敢当没有回答司马瑞,而是转过头来,盯着葛郎,“葛郎,你很好,很好,居然出卖我,我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相信你,司马瑞给了你什么好处?”

葛郎畏惧地看了一眼石敢当,猛地摧马向着奔去,石敢当哼了一声,手憋起,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葛郎大叫一声,反手挥刀相迎,石敢当手腕一翻,哧的一声响,葛郎惨叫一声,手腕已是断了,断手抓着佩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将军救我!”葛郎胆肝俱裂,大声向司马瑞呼救,司马瑞这边的人却是纹丝不动,笑看着石敢当再起一刀,将葛郎劈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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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真本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石敢当愤怒地看着司马瑞,“如果是因为铁树岭我没有去救援你,你也是一名领兵打仗的将军,应当明白如果那个时候我也冲上去的话,就会陷前去,我们一齐失陷,会宁就完了,会宁完了,潭州就完了,潭州完了,司马家族就完了。我为司马家族卖命近二十年,难道这就是对我的报答么?”

司马瑞呵呵一笑,“这无关司马家族,这是我与你的问题。你不能活着,因为你活着,我就会失去机会,即便因为我是司马家族的人不会死,但从此我将不会再有机会。所以我必须解决你。”

石敢当看着司马瑞,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把铁树岭大败的责任推在我身上。”

“还有比你更好的替罪羊么?”司马瑞笑道:“你是副将,是伯父让你来辅助我的,正是因为你力主在铁树岭与蒙军决战,才让我们大败而损兵折将。”

石敢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的厚颜无耻,“这是瞒不了人的。知州大人英明神武,你这种把戏岂能瞒得过他?”

“所以你要死,你死了之后,即便伯父晓得这其中有问题,但我想伯父需要一个台阶,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对这场失利负责,既然你已经死了,当然不会为此再来怪罪我。”司马瑞大笑。

石敢当微微摇头:“司马家族一定会毁在你的手中。如果你不早死的话。我很奇怪,在城中我已经被你软禁了,你为什么没有在城中干净利索地解决了我,反而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司马瑞冷笑,“你当我蠢么?城中三千步卒,大都都是你从玉门关带来的,假如我城中公开地杀了你,只怕会宁当场就会乱,城中一乱,会宁就会可能守不住,毕竟蒙人随时可能杀到,会宁必须保持上下一心,假如是你临阵脱逃,被我追上而杀掉,便会平息士兵的怒气,他们甚至会以为是你抛弃了他们,独自逃生去了,他们对你的愤怒,我只要稍加利用,便会转化为对我的忠心。”

石敢当叹了一口气:“你不蠢,你太聪明了,可是你的聪明却大都用错了地方。司马瑞,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来吧,想要杀死我,你必须拿出你的本领来,你的小聪明在战场之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司马瑞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石敢当,我敬你是潭州老将,为我司马家族服务了很多年,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如果你想要垂死挣扎的话,那会死得很难堪。”一扬手,司马瑞身边的十数骑举起了手中的弓箭,锋利的箭头在火光之下闪着寒光。其它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马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单人独骑的石敢当。

“杀!”石敢当蓦地爆出一声呐喊,两腿一夹,胯下战马四蹄发力,猛地向前窜去,冲向对面的司马瑞。

“射!”司马瑞扬起的手猛地落下,嗖嗖的羽箭划破夜空,准确地射向疾奔而来的石敢当,司马瑞带来的这一批人单兵素质极高,虽然石敢当发动突然,速度极快,但他们都射得极准。

狂奔而来战马之上,石敢当突然便消失了。疾射而来的羽颜从战马的身上掠过,一头扎向了身后的黑暗之中。

众人都是一惊,战马仍然在狂奔,如此速度,从马上跳下去是不可想象的,那肯定会跌个半死,但石敢当的确从马上消失了。…,

“他在地上!”有士兵突地大叫起来。

石敢当整个人都拖在地上,一手紧紧地抓着马蹬子,半边身子都拖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佩刀。

“上!”已经来不及再射第二轮箭,在司马瑞的厉喝声中,十数名骑兵策马冲了上来。

石敢当两条腿上的皮甲,裤子已被狂奔的战马拖着,在地上刮擦得不成了模样,腿上早已是鲜血淋漓,但石敢当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痛苦,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手中的佩刀横了过来,由于他几乎半躺在地上被拖行,马上的骑士想要砍中他,就必须要弯下腰来,而他,则有着这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差。

在锋利的佩刀之下,奔来的骑兵战马马腿连二接三地被切断,马上骑士惨叫着跌了下来。后面的士兵大惊之下,纷纷走马避让,石敢当大喝声中,手上用力,猛地一扯,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翻身坐在了马上,佩刀连接劈下,将数名骑兵斩下马来,直冲司马瑞而去。

“放箭!”司马瑞再一次怒喝道。利用石敢当击垮前面士兵冲击的片刻功夫,他身边的箭手已经再一次拉弓上箭,这一次,他们瞄准得不仅是石敢当,还有他胯下的战马。

石敢当在马上站了起来,在羽箭射出来的瞬间,他两腿在马背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蹬,跃向了空中,双手握刀,借着马的冲力,竟然在空中横跨了约十米的距离,犹如一个战神一般自半空落下,佩刀斩向离他最近的那名箭手。

石敢当突然跳了起来,射向他的箭支自然落空,他的战马却是惨嘶一声,身上连中数箭,歪歪斜斜地奔跑了数米远的距离,轰然倒地。

石敢当凌空一刀劈来,那名箭手大惊失色,不及拔刀,只能猛力将手中的长弓挥向空中,啪的一声响,弓弦断为两截,紧跟着弓身也被劈断,血光一闪之中,这名箭手已被石敢当劈掉了脑袋,石敢当自空中落下,恰好落在这匹马上,单手拎起这名已经死去的士兵,大吼声中,猛地发力,将死尸打横砸向身边的另外的箭手,尸体一脱手,他已是圈转马匹,两腿一夹,向着前方黑暗之中冲去。

从双方开打伊始,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石敢当已是连接突破了几道封锁线,连杀数人,杀人夺马,一气呵成,在现场一片人仰马翻的当口,战马长嘶,石敢当已是冲进了黑暗之中,转瞬之间已是不见了踪影,耳中只余下得得的马蹄声。

司马瑞呆呆地看着石敢当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不由气馁之极。自己精心策划,准备了好几天的计划,在石敢当的面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将军,要不要追?”几名箭手看着司马瑞,呐呐地问道。

看着这些士兵们脸上震惊骇怕的神色,司马瑞知道,即便追上了,这些士兵也被石敢当杀破了胆,根本没有能力留下对方。

“算了,此人既然已经逃了,那即便是他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我们回去。”司马瑞必须马上回去,稳定会宁的军心,想必此时石敢当抛下军队,独自一人逃跑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

石敢当拼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在黑暗之中狂奔,腿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他此时心中的伤心,自己忠心耿耿为司马家服务了数十年,想不到临到末了,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自己怎么办?去找司马仁申诉?…,

疏不间亲!石敢当的心中猛地掠过这样一个念头,现在司马瑞还在会宁,而自己却一个人逃了,自己只怕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如果这件事情闹开,自己和司马瑞两个人中,就绝对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司马仁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外人而杀了他嫡亲的侄子吗,如果不杀司马瑞,那又如何平息士兵的怒火,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错就错,杀了自己,将所有的罪责都栽在自己身上。

想通此节,石敢当猛地勒停马匹,一人一马停留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石敢当茫然四顾,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去那里?潭州回不去了,而其它的地方现在都在蒙人的掌控之中,像韩仲那样投靠蒙人吗?石敢当宁肯去死也不愿意这样做,但现在,自己还能去哪里呢?

慢慢地摧动马匹,石敢当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将潭州慢慢地抛到身后,一人一马,孤单地没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安庆,姚猛拄着拐杖,在营里地巡视着,士兵们大都还在养伤,但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到了安庆,基本上就安全了,这些日子以来,士兵们与前来送给养的安庆士兵们逐渐混得熟了,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安庆这几个月来辉煌的战绩,众人都是啧啧赞叹,与卢城边军惨淡的战绩相比,卢城边军的士兵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安庆连接打了几场胜仗,已使威胁安庆的蒙军向后退缩了大约百里,他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养伤。

“姚大哥,云昭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想要为难我们,但给养却是每天按时送到,从不拖延,如果说他不计前嫌,但为什么又不来见我们,苏定方和胡泽华那里,根本探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丁健脸上的绷带已经完全拆去了,昔日那个英俊的年轻将军已经消失了,他瞎了一只眼,半边脸上的肌肉几乎被削光,眼下结了厚厚的壳,毁容是肯定的了,但丁健倒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屈鲁,王壮,乔思方,自己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很好了。

听到丁健不安的问话,姚猛停下了脚步,“静观其变吧,现在我们没有什么其它的去处,为了这两千士兵,即便云昭羞辱我们,你也得给我忍住了,不许发作,更不许顶嘴。”

“是!”丁健低声道。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丁健感到无比的憋屈。

“云昭看着年轻,但能在短时间内便折服苏定方与胡泽华,稳稳地坐住了安庆镇将的位置,不简单啊!”姚猛看着远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第二百零九章:一个大麻烦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丁健与姚猛同时回过头来。----

“两位将军,安庆镇守云将军,苏将军来访!”急奔而来把守营门的校尉军官大声道:“已经到了营门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哥,你去大帐里等着,我去迎接他们。”丁健道。

“还是一起去吧!”姚猛摇摇头:“现在我们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托庇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他们一二号人物联袂而来,我不去迎接,惹恼了他们,没我们什么好果子吃。”

“大哥,你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他们这两个将军可是自封的,再说了,你现在伤可还没好。”丁健不服气地道。

“你啊,这一回受了这么重的伤,性子还是这么暴,他们两个现在手握着安庆的大权,晋封将军那是顺利成章的事情,我带伤前去迎接他们,更显我的诚意,丁健,你不要忘了,我们与云昭还有一段梁子,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的借口,那怕是一点点的借口,走吧!”姚猛道。

丁健垂下了头,姚猛说得都是实话,现在他们就是寄人篱下,在人家的手里讨口饭吃,不能不赔着小心,只是心里一阵阵闷得慌。与那名校尉一左一右扶着姚猛,向着营门走去。

“云将军,苏将军!”姚猛摔开丁健的搀扶,拄着双拐急急地迎向在营门口背负着双手正在四处打量的云昭一行人等。走得太急,他竟然忘了自己还拄着拐,腿脚根本不利索,一个踉跄,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云昭一个跨步上前,两手扶住姚猛,笑道:“姚将军,你我可是知根知底的人,你这一声云将军,叫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还是叫我云昭,我呼得顺畅一点。”

姚猛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显得自然了一些,刚刚那一跌倒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今日不同往昔,昔日云兄弟纵横驰骋,神箭威震大漠,今天云将军镇守安庆,打得蒙狗不敢犯安庆一步,这一声自是当得的。”

云昭大笑,姚猛这几句话里可是带着深意,摆摆手,“算了,我们都不由互相吹捧了,咱们都是舍了命打蒙狗子,要真说起往事来,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便是你,不也是为了打蒙狗子落到今天这一步吧,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是一路人。”

转头看着丁健:“丁将军。”

丁健勉强堆出一张笑脸,拱手道:“云将军好!”

“这位是苏定方苏兄,你们也都认识了。今天我还带了一位新兄弟来。来,姚将军,丁将军,你们见一见,他可是你们的熟人。”

“熟人?”姚猛和丁健两人诧异地看着云昭。

从云昭身后的随从之中转出一个人来,个头不高,只搭到身材高大的姚猛与丁健两人胸口,一身黑衣,长发披散在头上,随意地用一截草绳扎着,腰里一根宽大的军用皮带系得紧紧的,一柄无鞘的短刀插在皮带上。看着姚猛与丁健,嘿嘿地笑着:“姚叔叔,丁叔叔,你们好啊,小侄还以为你们现在大富大贵呢,没想到到了安庆,才听到你们现在落得如此下场,真叫小侄诧异啊!”

姚猛和丁健对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十分的眼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楞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是?”

“二位叔叔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可是侄儿侄儿叫得多亲热啊!”黑衣青年人冷笑道:“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故意装作不认识了?”…,

姚猛忽地一个激凌,“你是王强,王敏大哥的儿子?”

这两年多来,王强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颠沛流离,父亲战死,母亲爷爷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心境早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艰辛的生活更是让他过早地成熟,看着姚猛和丁健,他哈哈大笑起来:“亏你们还叫我父亲为大哥,要不是你们的背叛,卢城会失陷么?我父亲会战死么?我能亲眼看着他们杀死我母亲,父亲而无能为力么?你们怎么不去死?还好意思以抗蒙英雄自居,你们也配与云将军相提并论。”

姚猛和丁健两人脸色发青,都是无言以对。

“王强,不得无礼。”云昭喝道:“姚将军们即便有错,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已经用鲜血洗刷了过去的耻辱,屈将军,王将军,乔将军更是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大的错也已经揭过了。你父亲光荣战死在卢城,那是军人的荣耀,他可以走,但他没有做,你好好想想你父亲的为人处事吧。如果他当初仇恨姚将军,就不会拼了一条性命掩护姚将军撤退。而你母亲和爷爷的死,更是与两位将军无关,你的仇人是司马瑞。”

“云将军!”王强倔强地抬起头。

“向两位将军赔礼道歉。”云昭喝道,“快点!”

王强眼中一下子充满了泪水,咬着嘴唇走到姚丁二人面前,弯腰道:“对不起,二位叔叔,我错了。”

姚猛将拐夹在胁下,伸手扶住王强,眼泪夺眶而出,昔日之事,今天看来,却是一生的污点,一生的痛悔。

“好了,好了!”云昭拍手大笑道:“皆大欢喜,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了,走,姚将军,丁将军,不请我们进你们营地看一看吗?我和苏兄今天来,一呢,是想化解你与王强之间的这段恩怨,二呢,就是想看看你们还缺些什么,以后,王强就常驻你们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由王强来协调这些东西。只要王强开了口,我想在安庆城中,绝对不会有人驳他的面子。”

姚猛与丁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闪过一丝忧色。

“那太好了。卢城边军原本就应算是王强贤侄的家,他这就算是回家了。”姚猛道。

“好,好,王强,你这就算是到家了,你父亲一生都在卢城边军,你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老姚,这孩子以前受的刺激太大,性格大变,与你以前认识的那位侄儿可大有不同,还得请你多多包容。我这就把他交给你了。”云昭拿起王强的手,放在姚猛的手掌心。

“放心吧,云将军,王强在我这儿,我绝不会亏待他的。”

“那就好!”

苏定方看着云昭不动声色地便将一个大麻烦放到了姚猛军中,而且还让对方不得不赔着笑脸将这个麻烦迎进营中,小心伺候着,不由摇摇头,这手段,未免太黑了一些,虽然吞并这支卢城边军是他们已经达成的共识,但在苏定方这种纯粹的军人眼中,这手段还是在不光明了一些。

“姚将军,营里还差些什么?士兵们吃得饱么?柴,炭这些东西够么?”云昭笑问道。

“还行,安庆现在也很困难,能挤出这些东西来支援我们,我们卢城边军深表感谢,他日必有回报。对了,云将军,如果安庆那边还有多余的军械,弓箭,能不能支援我们一部分,我们现在奇缺这些东西,云将军也是打仗的好手,应当知道一个士兵手里没有这些东西,实在是心中不落停啊!”姚猛小心翼翼地道。前些日子他也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行啊!”云昭漫不在乎地挥挥手,“苏将军,我们库房里还有多余的么?”

“有是有一点,但是不多。”苏定方想了想,道。

“姚将军,您将需要的东西理一个清单出来,交给王强,以后这些事儿,您就直接跟他讲就行了。走,走,姚将军,我到了你营中,你总得请我喝一顿酒吧,今天高兴,我可要不醉不归。”

这一顿酒只喝到半夜才算结束,看着云昭在苏定方等人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离开卢城边军的大营,姚猛转头看向身边同样摇摇晃晃的丁健,“王强都安排好了吗?”

丁健点点头,舌头有些打结,“怎么敢不安排好,现在王强身上系着我们卢城边军的所有给养,军械,这些都指望着他呢,这小子只有十五吧,居然学着大人喝酒,哼哼,三杯便倒了。现在睡得死人一般。”

姚猛沉默片刻,“丁健,对王强好一点。是我们对不起他。”

丁健垂下头,半晌才道:“姚大哥,王将军这死能怨我们吗,他明明可以走的,王夫人,王老爷子的死能怪我们吗?你当初也是尽心尽力地将他们带离了卢城。都是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作的孽,凭什么现在要我们来承受。”

“如果当初我们不投靠司马瑞,而是按照冯老将军的意思架空司马瑞,也许蒙军现在还被我们挡在卢城之外,从这个方面说,王将军就是我们害死的,如果他当时逃了,我倒不觉得欠他什么,但他凭凭为后断后,死在卢城,所以,我欠他,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拄着拐,转身向营里走去,“丁健,我儿子在潭州,现在也不知死活,从今天起,王强便是我的儿子,我要替自己赎罪!”

丁健一惊,“姚大哥,我总觉得王强那小子不怀好意。大哥,大哥。”姚猛早已走得远了。

第二百一十章:议战

大越,上京。四王爷府前,门庭若市,直到深夜,仍有装饰豪华的马车往来不绝,再凛冽的寒风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自从四王爷被加封为辅国大将军后,昔日比较冷清的王爷府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要是能与四王府攀上一点点关系的,打破头都要挤着上门来为李逍庆贺一番,更有一些昔日根本就与李逍没有任何交集的官员,有事没事便到李逍所居住的这条大街上来回逛两圈,说不定便能与炙手可热的四爷邂逅,从而攀上这棵大树呢。

虽然心中有些厌烦,但是李逍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人,用他的首席谋士崔一夫的说法就是,这些人成事虽然不足,但败事却是有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四爷一旦离开了京城,前线打仗,要钱要粮要军械,这些小鬼们要是从中作一下梗,只消拖延两天,便可能大军造成重大损失。

“冯将军,如你所言,我们到达潭州之后,还是应当尽量避免与蒙军野战,而是要以坚城为据,交通为线,坚堡为点,构织一道锁链,利用我们充裕的兵力,后勤,来慢慢地消磨蒙军的实力。冯将军,我们大越军队难道当真不能与蒙军面对面地打上一仗吗?”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但李逍却是毫无倦意,他现在见得可不是来打酱油的官员,而是这一次他出征的重要伙伴,军队的指挥官三品云麾将军冯从义。

“不是不能打!”冯从义看着李逍英气勃勃的面孔,此时浮现的神色却是有些怀疑,有些恼火,显然,对于冯从义的想法,他有不同的意见。

冯从义理了理思路,这几年退了下来,种了两年田,又突然得到皇帝的重用,转眼之间,便从一个狗不理变成了热门人选,一下子让他看透了很多,也懂得了许多,从边境回来之后,交往的官员之中,对于边境之上的蒙人,还停留在对方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映象当中,数十年前的那一场胜仗更是让大越的中高级官员们对蒙人不屑一顾,但他知道,今天的大越已不是当年的大越,而今天的蒙人也不是昔日的蒙人了。四爷想堂堂正正地与对手打一场大仗,并且战而胜之,以此来为他迈向最高处的那把椅子砌上一道坚实的阶梯,如果抱了这种心思,上了前线,那就危险了,而且如果他与自己的作战方略相左,那么便极有可能在前线形成将不和,各敲各的锣,各唱各的调。所以他在百忙之中,仍是抽出了时间奔到上京来与李逍沟通,这些事情,必须在出发之前就理清。

“不是不能打,只是四爷,我们此次带出去的只是左右武卫。武卫的确是大越精锐,但却只有两万余人,而各地镇军,请恕我直言,能与蒙军正面对阵的只怕找不出几支,而蒙军现在投入战场的便多达二十万人,而且有其极为精锐的大帐兵。如果四爷能够带上两千陌刀队出战,我倒是真有信心与他们打一场大仗。”

李逍摇摇头,“父皇不会同意的,冯将军,我也不用瞒你,陌刀队原有一万人的编制,但符合陌刀队的士兵太难招,现在陌刀队已经锐减到不足七千人,其中超过四十的老兵便有二千余人,这支军队现在是父皇的镇国之器,岂会同意我一下子带走几千人。”

这个消息冯从义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讶道:“陌刀队的士兵虽然要求高,但大越人丁亿兆,岂会招不满员?”…,

“这其中一言难尽!”李逍摇头道:“我们不谈这个,你就说说,这些蒙人就这么厉害么?”

“他们对我们而言,我天生的优势,蒙人铁骑,集群冲锋的时候,当真是地动山摇,天地变色。”冯从义提取了一些战例,细细地讲与李逍听取,随着冯从义慢慢地剖析,李逍的脸色也不由有些变了。他从父辈那里听到的都是大越军人如何英勇善战,将蒙人杀得丧胆落魂,但在冯从义这里,却听到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版本,原来以前的那些胜利,都是有成千上万的大越军人有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李逍变色道。

冯从义笑道:“也不是这么说。”看着李逍有些胆寒,冯从义不由有些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脚的感觉,要是让这位最高指挥者就此缩手缩脚,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事可没有半点好处。

门轻轻一响,念云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四爷,王妃亲自熬了两碗燕窝过来给王爷消夜,王妃说四爷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还请四爷早点歇息。”

“我知道了,冯将军不是别人,我们在说正事。你回去告诉王妃,我今天就在书房歇下了。”

“是!”念云点点头,将燕窝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

“请,冯将军!”端起燕窝,李逍喝了一口。

“多谢四爷!”冯从义还是不脱军人本色,端起燕窝,稀里哗啦两口便喝了个干净。将碗放在面前,正襟危坐,等着李逍吃完。

李逍吃了两口,突地想起一事,转头看着念云,“念云,你也是从卢城来的,你说说,蒙人真得很可怕么?”

念云脸色一变,咬着牙,半晌才道:“也不见得便如何可怕,挨一刀,照样得死,我就看到过有人轻而易举地击败过蒙人。”

李逍点点头,心里头倒是舒服了不少,一边的冯从义却讶异地看着念云:“这位姑娘,你是从卢城来的?”

念云看了一眼李逍,没有做声。李逍笑了笑,挥挥手,“念云,你去陪王妃吧!”

念云点点头,收起两个空碗,走了出去,轻轻地掩上房门。

“她来自卢城,说起出身,倒有些奇特,几句话说不完,冯将军不是外人,知道念云来自卢城的人现在不超过五个人,加上冯将军你,可就是六个人了,其余的都……”李逍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冯从义却立刻明白了李逍没有说完的话,心中不由立刻警觉起来,既然这个女子来历不凡,李逍却又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拉拢自己的意思已十分明显,这是将自己当成心腹来对待了,但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只想好好地打赢这一仗,对于现在上京的这场龙争虎斗,他毫无参与的心思。李逍不说,他也就住嘴不问。

看到冯从义丝毫没有接嘴的意思,李逍也明白对方的心意,看着冯从义,李逍不由在心底里笑了起来,其实从皇帝的诏命下来之后,冯从义便已与自己绑在了一辆战车之上,岂会以他的意愿为转移,随着时间的推移,冯从义迟早会明白这一点,自己倒也不用这么早便捅破。时间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冯将军,你接着说,我们的胜机在哪里?”李逍问道。

冯从义点点头:“老天爷给了蒙人战马,给了他们弓箭,让他们可以组成让人望而生畏的铁骑,但是却给了我们丰富的资源,坚固的城墙,而蒙人战略资源的缺乏让他们无法应对长期的战争,所以,蒙人打仗都是三板斧,只要顶住他们前斯的猛攻,将战事拖进相持阶段,胜利的天平就会向我们倾斜。”…,

“这就是说,我们这一场战役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李逍道。

“不错,不过这要看蒙人这一次作战的战略意图是什么?是劫掠一把就走,还是占据我们的边境地区,还是真得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南下中原,进军上京?对方不同的战略意图将决定这场战役的时间。”

“何解?”

“如果是第一条,那么这场战事将会很快结束,也许还不等我们赶到边关,他们已经退走。如果是第二条,我们就要在潭州与他们形成相恃,如果想要收复失地,肯定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如果是最后一条,那就难说了。”冯从义沉吟道,在他的心中,也不太相信蒙人有南下中原,直叩上京的意思。

“恐怕他们这一次是想做你说的第二条,冯将军,这么说来,这场战事至少要拖上几年时间?”李逍问道。

冯从义点点头,“对于两个国家的战争来说,打上几年并不稀奇。纵贯史实,两国之间打上几十年上百年也是有的。”

李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等不起,他需要一场胜利来为自己增光添彩,而且长期远离中枢对他也是不利的。

“四爷,请恕我直言,想要速胜,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冯从义正色道。

“我明白了。”李逍感觉到腮帮子都有些疼了起来。如果是其它的人这么说,李逍定然是以为对方怯战,但冯从义在卢城呆了二十年,自然不在这些人之列,从他此里说出来,可信度自然就高了,自己也许太小看了这场战事。“我争取向父皇多要一些帮助,冯将军,这场战事,怎么打有你定,我决不干涉,我只替你做好后勤,管好后院,绝不让其它的事情干扰到你,而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场胜利,而且越快越好。”

“多谢四爷的信任,从义一定竭尽所能!”冯从义躬身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说合

“姐姐,四爷说今日会和冯将军聊到很晚,让姐姐不用等他了,今日四爷就在书房歇下了!”从书房回来,念云径直到了后院心湄的住所。

“这天天如此劳累,过了年又要去千里之外的边城,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心湄抱怨了一句,“这么辛苦劳累,也不知为了什么?我看倒不如一个逍遥富家翁来得快活。”嘴里埋怨着,心里却知道,当真让李逍却做一个逍遥富家翁,任事不管的王爷,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念云微微一笑,“四爷这样的英雄自然是要过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的生活,那种逍遥田园的日子完全不适合他,虽然忙,但四爷想必是忙并快乐着吧,真要闲下来,对四爷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湄格格笑道:“你倒是四爷的知音,我呀,可就没想这么多。”

“姐姐是关心则难而已,夜深了,姐姐歇着吧,我回去了。”念云福了一福,转身便欲向外走去。

“妹子莫忙!”心湄一伸手拉住念云,“左右今儿白天睡得足了,这时候还一点睡意也没有,妹妹陪我聊聊天吧,我也还有事与妹妹说呢?”

拉着念云走到床沿边坐下,念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已是知道心湄要说什么,想要摔袖而去,但看着心湄笑意盈盈的脸庞,念着心湄对自己的照顾有加,却总也是狠不下心来对心湄甩脸子。

看到念云沉着脸,低着头坐在床沿上一语不发,心湄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念云,想必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先莫忙着拒绝,听我好好地给你分析一下可好?”

念云沉默片刻,“姐姐请讲。”

“四爷是一个好人吗?”

念云抬起头来,眼中却是一片迷辋,半晌,才道:“四爷不是一个坏人。”

心湄不由一阵诧异,念云的这个回答可是大有深意在里头,她一直在深闺,从不过问李逍在外面的事情,自然不如念云跟着李逍东奔西走,掌管着李逍的一些机密文书,甚至有时候还替李逍出谋划策,见识到了李逍的另一面,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李逍的确是一个好人,在对待自己的敌人,李逍的铁腕无情也如雷霆雨暴。

“四爷对你很好吧?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痛打四爷一巴掌还安然无事吧?”心湄抿嘴而笑。

念云脸上一阵发热,“是,四爷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感激他不见得喜欢他,心湄自然听懂了。

“四爷是一个好色而随便的人吗?”

“不是。”念云肯定地答道,跟在李逍身边久了,对于李逍的了解可谓比心湄更多更彻底,在李逍的心里,女人只不过是生活的附属品,女色于他而言更是刮骨钢刀,消磨意志的厌物,他是敬而远之,财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实现他理想的工具,唯一对李逍有吸引力的就是无上的权力。

“四爷不但不好色,而且在这上面极端律己,他这样做甚至让我得到了一个河东狮子的骂名,而且还不能说出去。”心湄摇头道:“但是念云,四爷对你动心了,我和他十数年夫妻,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第二个女子有这份心思。”

“姐姐,念云是有丈夫的人。只能感激四爷的知遇之恩,救命之情,但姐姐所说之事,实难从命。我已跟四爷说得很清楚了。”…,

心湄揽过念云的肩头,叹道:“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攀附上四爷,也只有你,视若无睹,念云,你丈夫已经死了,几年过去了,现在尸骨早寒,即便是为他守孝,你也尽过心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要这么苦了自己。这样,姐姐看着也心疼。”

“姐姐,他在这个世上是死了,但却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容不下其它人。”念云轻轻地道。

“你这傻孩子!”心湄摇头,“时间会消磨一切的,而且,念云,你想要报仇,如果你真想报仇的话,那么,就必须忘了你的丈夫,嫁给四爷,你才有可能达成你最后的目标。这一点,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没有想透么?”

“四爷马上就要出兵边城,而且,四爷如果在皇位角逐之中胜出之后,我便可以报仇了,为何一定要我嫁于四爷才能报仇?”念云看着心湄,道。

“你呀,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的仇人是谁,其一是蒙人。蒙人虽然没有正式立国,但与大越的战争,其实就是一场国战,那有轻易分出胜负的道理?四爷出兵边城,是为了在这场皇位角逐之中增加自己的筹码,他并不是真心要去灭了蒙人,真要消灭蒙人,那非得举倾国之力不可。”

“其二,你的第二个仇人是大爷,大爷是谁,那是四爷的亲哥哥,你当真以为四爷得胜之后就会杀了大爷么,不会的。在大越的历史上,虽然从来不禁弟兄之间为了皇位而争夺,但获胜者是从来不对失败者赶紧杀绝的,这是祖训,即便四爷获胜,大爷也可做一个逍遥王爷,那时候,你难道愿意看着大爷依旧活得自由自在,你见了他还得下跪行礼么?”

念云脸色慢慢地变白。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心湄看着念云的眼睛,似乎一直要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你知道,四爷要争夺皇位,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动摇国本的事情,那就是四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儿子,我为四爷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大爷却有了三四个儿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父皇立储,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的。如果你嫁与四爷,而且为四爷生下儿子的话,念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四爷如果一旦获胜,你的儿子就将是当然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说白了,即便四爷将来登基之后,不愿意对大爷斩尽杀绝,你却可以等,等到未来,等到你的儿子登上皇位。”

心湄住了嘴,再说下去,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念云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身后,心湄目光中带着些怜惜,又带着些笑意。

春红走过来,一边帮着心湄宽衣,一边问道:“娘娘,念云姑娘会同意吗?”

心湄看着担忧的春红,打趣地道:“春红,你是不是怕念云不同意嫁给王爷,便让你也没有机会?”

春红闹了一个大红脸,低头不语,竟是默认了。

“念云心中有大仇恨,有大仇恨便是有大执念,她想要报仇,想要将他的仇人一个个都送下地狱,凭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得到?她所能做得只是依附一个强势的男人,利用这个男人的力量来达到她的目的,还有比四爷更合适的么?念云只是跟她以前的男人感情太深,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要她想通了此节,便会答应的。”心湄笑道。…,

“可是这样的话!”春红放下半边维帐,犹豫地道:“可是这样,她心中并不喜欢四爷,四爷只怕也不喜欢。”

“四爷既然看上她了,我自然要想法将她送到四爷的身边,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是四爷的事情!”心湄狡缬的一笑,“不过我想日子长了,甚至念云有了四爷的骨血,那情况自然就大不一样。女人心啊,你还长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

春红笑道:“别人家的王妃都想法设法地不让自己的男人花心,娘娘您倒好,想法设法的为四爷做媒,您就不怕日后念云得了宠,让你……”

“会吗?”心湄格格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心湄已是端坐在桌边,她知道,不管如何忙,李逍只要在家,就一定会和她一起共进早餐,桌上早已摆好了厨师精心制作的食物,心湄亲自盛好一碗金黄色的小米粥,放在了对面的桌上。

刚刚摆好碗筷,李逍果然走了进来,坐在心湄的对面。

“昨晚没有睡吗?两个眼圈都是黑的。”挟了一筷子小菜放在李逍面前的小碟上,心湄关心地问道。

“昨夜与冯从义一夕长谈,心里很沉重,与蒙人这一战,不是我以前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你说我能睡得着吗?要是我要在边境呆上三五年的话,上京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李逍喝了一口粥,摇摇头。

“温神医那里有消息传来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更希望他那里不要传来任何消息。”李逍沉吟道,眼光一转,“咦,怎么没有看到念云?她没有过来么?”

心湄看了一眼春红,“春红,去看看念云姑娘起床了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应当过来了。”

“是,娘娘!”

“四爷还真是关心念云,不怕我吃醋么?”心湄吃吃地笑着,看着李逍。

“我的夫人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我对念云可没什么想法了,这个女子,嘿嘿?”李逍摇头道:“不过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这一次我要带一夫先生走,京城里这一摊子事,家里的事有你我用不着操心,外面的事我准备交给她来管。”

心湄吃了一惊,“四爷,京城里这一大摊子事,念云只怕没这个能力。”

李逍摆摆手,“你小看她了,这两年她跟着我历练,倒是让我发现自己当初为了照顾你的心意而不经意留下来的一个小女子,真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也好,她不愿意嫁给我,做一个伙伴也不错,她想通过我报仇,便正好使她的才能为我所用。”

“可是四爷,我昨天还在为你说合你呢,据我看来,念云可能已经动心了。”心湄有些忐忑地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应承

“四爷,娘娘!”春红一溜小脆步地奔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怪怪的。*.**/*

“怎么回事?念云呢?”心湄问道。

春红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的李逍,轻声道:“昨天念云姑娘回去后,便将侍候的丫头秋儿与两个侍卫都赶出了小院,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秋儿与侍卫有些不放心,说看到念云姑娘的神情有异,便在外面呆了半缩,早上秋儿进去后,发现念云姑娘竟然穿着一袭大红的婚衣坐在窗前,看样子,倒是坐了一夜。”

“婚衣?”心湄吃了一惊。

春红低声道:“娘娘,这件婚衣是念云姑娘原来便随身携带的。是她与她的男人成婚时穿得那件。我以前见过,念云姑娘当宝贝一般收藏着,说这是她男人唯一留给她的念想了。”

当的一声,李逍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之极,看着心湄,“心湄,你昨晚对她说什么了?”

“四爷,我……”心湄叹了一口气,将昨天对念云说得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你以后不要逼她了。”李逍叹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虽然喜欢她,但却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她。虽然她不能成为我的爱人,但却能成为我的伙伴,就这样吧!”李逍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四爷!”心湄站了起来。

李逍脚步顿了一下。“我今天要入宫。去面见父皇,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出宫之后,我会再去拜会一下关大将军,然后去兵部户部转一转,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看着李逍大步而去的身影,春红怯怯地问道:“娘娘,念云姑娘那里?”

心湄仰头盯着屋顶的雕梁,褰着眉头。“没来由的,怎么穿上了这件旧婚衣呢,我记得那上面还梁着血迹斑斑呢?为什么呢?念云是想表达什么?”慢慢地,心湄眼角眉梢露出了笑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娘娘,您明白什么了?”看到心湄笑了起来,春红胆子也大了起来,问道。

心湄端起粥碗,笑道:“我当然明白了,春红,我们王府要办喜事了,你把大管家给我叫来,我得先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春红惊道:“办喜事?难道是念云姑娘她?”

“当然!”心湄笑道。

春红又惊又喜,“可是四爷刚才很生气。娘娘,要不要追四爷回来。”

“不用!”心湄格格地笑道:“还是等我这边一切都妥了再说吧,让他也惊喜一下。”

李逍自然是喜欢念云的,不仅是念云的青春貌美,王府里的美女多了去了,对于美人,李逍是免疫的,他喜欢念云,更多的是因为她的性格。那种温顺而又野性的完全不同于李逍以前所见过的女子,心湄极美,性格也好,但她从来不会拒绝李逍。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李逍更惊艳于念云的才情。这个以前在政治之上完全就是一张白纸的女子,二年的时间里迅速地成长起来。,如今已成为李逍幕府之中一位重要人物,能在与美人相处之时,还能一起聊到共同话题,而不是鸡同鸭讲,李逍感到很快乐。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因为在意,所以嫉妒,因为嫉妒,所以恼怒,但他不能因此而去指责念云,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对于念云的坚持反而有了一种敬意,于是这个恼火便转而倾泄到了心湄身上。…,

李逍本也是惊才绝艳之人,但摊上这种事情,自然是关心则乱,有些情难自抑,反而是心湄看得透彻。

恐怕这是念云在与自己的过去作一个彻底的告别吧。

“都不许去打扰念云姑娘。”心湄吩咐全府的人,“即便是四爷书房那边的事,也不许去打扰她,放在那里,等四爷回来后再作处置。”

念云静静地坐在窗前,身上的大红婚衣上血迹斑斑,有好几处都有被缝补的痕迹,是在那一夜被撕破之后,念云重新将他缝好。这件婚衣的料子并不好,只是乡间最为普通的红布,除了细密的针脚,上等的手工之外,几乎没有称道的地方。这件婚衣是念云自己一针一线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为自己制作的。

窗外雪花轻轻飘落,院子里的梅花红白相间,正自怒放,淡淡的香气袭来。一枚雪花飘来,沾在念云的脸上,一股冰冷直沁心底,念云身子微微一抖,从伤痛之中惊醒过来。

纤手缓缓地抚过大红的婚衣,面料虽然粗糙,但它却是现在念云最为珍贵的东西,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脱下婚衣,将头紧紧地进埋在衣服里,肩头耸动,无声地抽泣。

再抬起头来时,泪痕宛在,但她的神情已变为坚毅,仔仔细细地将婚衣叠好,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走到墙边的八仙桌上前,跪倒在地上,向着桌上的灵牌三拜九叩,站起来,拿起灵牌,轻轻地擦拭着本来就一尘不染的灵牌,父亲的,婆婆的,念云小心地擦拭着,再一个个地放进小盒子之中,装进衣柜的深处。

最后拿起先夫云昭的灵牌,灵云将灵牌紧紧地搂在怀中,眼泪再一次如雨珠一般地掉落下来。

“云哥哥,对不起,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父亲,婆婆报仇,我要为云家村数百条性命复仇,我只是一人妇道人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只能将自己卖了,你在九泉之下,不要怪我,等你我在九泉这下相会之时,你要记得,我的身子虽然脏了,但我的心却是纯净的。”呜咽着,将云昭的灵牌放在盒子中,将其置放在衣柜的最深处。

转过身来,打开房门,寒风夹带着雪花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秋儿!”她叫道。

秋儿是府里专门配给她的贴身丫头。

“姑娘!”院门之外,一直等在那里的秋儿应声而入,在秋儿的身后,两名侍卫也紧跟着走了进来。看到念云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门中,秋儿不由慌乱起来,“姑娘怎么穿这么单薄,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小鸟一般扑进房中,从衣架上取下裘衣,给念云披上。

念云跨出房门,仰脸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两名侍卫说,“屋子里重新打扫一下。”

“是!”两名侍卫躬身道,念云最初进府之时,身份只是一个丫头,但随着时间推移,念云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四爷李逍对她的一番心事,念云在南方打四爷的那一巴掌虽然在府里不敢议论,但私下里却是大伙之间的笑料,再加上主母心湄也并不禁止大家议论,相反却是有意无意地在纵容,四爷对念云的优容有很多便是从心湄的贴身丫头春红那里传出来的。

“秋儿,跟我去见王妃娘娘。”念云淡淡地道。

从早上李逍出门,已经过去了一天,心湄的房间已经燃起了巨大的牛烛,李逍既然说过不回来,那就肯定不会回来。心湄一个人坐在房中,正在吃着晚饭,春红在一边小心地服侍着。…,

房轻轻轻地被叩响,“姐姐,我是念云。”

心湄抬起头来,脸上已是笑从满面,“春红,快去开门。”

拉开房门,念云走了进来,将身上的披风交给秋儿,心湄已是迎了上去,两手握着念云的双手,惊道:“呀,手怎么这么凉,直跟冰块一样,春红,快将炭火弄旺一点,妹妹坐到火边上吧,快将手烤一烤,你身子虽然好,但也禁不住这样折腾的。”

念云看着心湄,缓缓地跪倒在心湄面前,仰脸看着对方,“姐姐,你说得是对的,我愿意嫁给四爷。”

虽然有预感,但此时听到念云亲口应承,心湄不由喜上眉梢,一边的春红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心湄曾经答应过,只要念云愿意嫁给李逍,那就会将她一并也嫁过去,虽然自知自己无法与念云相比,念云嫁给李逍,肯定会得到侧妃的名份,自己顶多不过是妾室,但对于一个通房大丫头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如果四爷一旦登上皇位,自己最不济也可以得到一个妃位,那不仅是自己,便连自己的家人也可一步登天了,还有什么比这可好的结果呢?

“好,好,好!”心湄喜笑颜开地将念云扶了起来,“妹妹快起来吧,妹妹能应承,姐姐不知多高兴呢?可惜四爷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不然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早上四爷听说妹妹你不开心,可是将姐姐训斥了一顿,四爷这可是第一次对姐姐摔脸子呢!妹妹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四爷心中的份量了吧?春红,出去看看四爷回来了没有?如果还没有,派侍卫回去找,告诉四爷这个好消息。”

“我知道了!”春红快活地答应道。

念云在心湄面前应承出嫁的时候,李逍正在关大将军的府中,关大将军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二十年前,正当壮年的关大将军曾率数十万大军出征,历经数年,将蒙军打得溃不成军,几乎灭族,要不是因为后来燕达沈风事件,很可能便已竞全功,这件事是关大将军一直以来的心结,二十年过去了,缓过劲来的蒙族终于再一次成为了大越的心头大患,别人不知,关大将军却是了解蒙族的,但今日大越已不是昔日大越,今日的关大将军也不是昔日的关大将军了。时间的磨励已将他壮年时的雄心壮志消磨殆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三章:内忧外患

心湄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发瞄着眉毛,薄施胭脂的脸上白里透着红晕,对着镜子瞧了半晌,小心地勾完最后一笔,满意地放下眉笔,从春红手中接过一片唇纸,两片樱唇轻轻合拢。

春红站在心湄的身后,替她插上一根凤簪,有些奇怪地问道:“娘娘,今儿个已是这么晚了,您还妆容做什么?四爷已经说过不用等他了。”

心湄淡淡一笑,“放心吧,接到信儿的四爷肯定会赶回来的。而且一定会到我这里来。”

“真得吗?”春红有些不信。

话稍未落下,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很急,心湄得意地瞟了一眼春红,“怎么样?”

“娘娘神机妙算!”春红笑道:“果然是四爷的声音,奴婢先出去了。”

躬身退下,拉开门,门外,李逍已是急步而来,头上衣上,竟然还落有一层薄薄的雪花,显然是骑马赶回来的,从前门到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竟然连雪还没有化尽,可见李逍来速之快。

“四爷!”春红屈膝福了福。

“嗯!”李逍点了点头,足下生风地从春红身边走过,看着李逍的背影,春红不由有些嫉妒起来,四爷就对念云姑娘如此上心吗?虽然已经说好了自己也将被四爷收入房中,但看这架势,只怕大婚过后,念云会极受宠爱,自己未免要受冷落了。

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自己还祈求什么呢?要不是念云姑娘答应嫁给四爷,自己连这个机会也没有,四爷不收自己,再过几年,自己年龄大了,娘娘势必要从外面找一个人嫁过去,虽然也可得享荣华富贵,但那比得上在府里,在四爷身边呢,更何况,四爷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将来自己可就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了。

今后不但要侍候好娘娘,念云姑娘也得着意陪着小心一些。从这一次的事件里,春红也看见了心湄的手腕,不过自己要求不高,但求四爷在没事的时候能想起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里,春红高高兴兴地下去了。娘娘赐给了自己绫罗锦缎,自己可得赶紧缝几套嫁衣,虽然府里都会准备,但自己缝一套毕竟意义不同一般。四爷过年之后就得出征,这大婚肯定会放在年前,春红想到这里,心已是火热起来,赶紧向前自己房间急步而去。

“心湄!”跨进房间的李逍脸上喜气洋洋,一迭声地叫着自己的妻子。

心湄微笑着转过身来,“四爷,我漂亮么?”

李逍哈哈笑着走上前去,捧着心湄的脸,“我的女人,自然是最漂亮的。嗯,这件事很突然,念云是怎么答应的?”

心湄啾着嘴,不满地道:“四爷你捧着我的脸,却在说着别人的女人,也不怕我不高兴?”

李逍在心湄红艳艳的嘴唇之上呗地亲了一口,“我的心湄那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你如果不高兴,又岂会想尽办法来说服念云?”

“四爷,您可别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心湄道。

李逍大笑着两臂一伸,将心湄打横抱了起来,“今天先让你哭一回再说。”已是大步走向一边的牙床。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暖,牙床之上锦被波澜起伏,急促的喘息之声与心湄小声的告饶之声不时响起,伴随着李逍得意的笑声,一时之间,却是春色无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逍从锦被之中钻了出来,**着胳膊靠在床上,心湄慵懒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将头靠在李逍坚实的胸膛之上,李逍虽然贵为皇子,但日日习武不缀,却也是打熬得一身好筋骨,胸前肌肉棱角分明。

手指亲亲地在**的肌肉之上滑动,心湄眼角眉梢,尽是春意。

“心湄,你心中当真不在意么?”李逍抚摸着心湄柔顺的长发,轻声问道。

心湄将滚烫的脸贴在李逍的胸膛之上,听着内里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柔声道:“自我嫁与四爷之后,一人专宠这么多年,比起当年的那些嫁出去的姐妹们,不知要幸福了多少,心湄焉能不知足?外面都说心湄是一只河东狮子呢?心湄心中不知有多委屈,这一次正好堵堵那些人的嘴。”

“那些无事无聊之人嘴碎,你理会他们做什么?”李逍笑道。

心湄叹了一口气:“四爷,只怕连皇帝陛下与母后对我都有微辞呢,四爷知道我,陛下与母后可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我在家里有多跋扈呢?这几年,四爷的表现比起大爷不知要强上多少,但皇帝陛下身体虽然不好,却一直犹豫着没有立储,这其间恐怕是因为爷您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的缘故。心湄没用,嫁给四爷这么多年,却只为四爷生了两个女儿,这辈子是没福分为您生一个儿子了。”

说到这里,心湄泫然欲泣。

“别这样说,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李逍安慰道。

心湄摇摇头,“我请温神医给我瞧过,温神医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开方子,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已经死了这翻心了。这一次固然是想要满足四爷对念云的喜爱,也有盼望着念云与春红能为四爷早些诞下子息的心思在里头。我悄悄地请稳婆看了两人,稳婆说两人都有宜子之相呢!”

李逍笑着摇摇头,“不要信这些,那些婆娘知道你心中想什么,自然顺着你的话去说,想必从你这里讨了不少好处去吧。”

“金银算得了什么?我们还差这些么?只要她们说准了,我还要大赏他们。”

李逍叹了一口气,“念云只怕念念不忘自己的前夫,这答应嫁给我也只是想利用我达到报仇的目的,想想也觉得别扭。”

心湄吃吃地笑起来,“爷可是大英雄,还怕不能俘获念云的心么?念云嫁给了爷,时日久了,以爷的手段,她便是一块石头,也能给捂热了,更何况,只要她替爷诞下子嗣,有了孩子连着,她的一颗心便自然系在了爷的身上,妾身是女人,可比爷清楚女人家的心思。”

李逍点点头,“你说得是,明日我就进宫,请父皇成准。我要纳念云为侧妃。”

“春红也一并纳了吧,我都已经答应春红了,爷可别让我在下人面前没有脸面。”

“好,好,爷肯定得让心湄有脸面!”李逍笑道。

李逍的动作很快,而永乐皇帝陛下更是希望李逍能再生几个儿子,皇子龙孙自然是越多越好,越多,李氏江山便会越稳固,从温兆伦那里,他已经知道心湄不能再肓,现在李逍纳妃,对他而言自然是好事,大笔一挥,念云与春红二人立刻便成了四皇子李逍的侧妃,宗室立时便发下玉碟等一套行头,两人的名字亦被纳入皇族之内。

永乐皇帝李嘉这几年一直在观望着最有能力的两个儿子,原本他倾向于老大,但这几年老大的行为却有些倒行逆施,在军中大肆安插人手倒也罢了,皇帝深信,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他翻不了天去,但因为云家村屠村案牵连出他倒卖军火,出战在即却故意自残避战,为了什么,不就是怕他出征之后,自己两脚一蹬便宜了老四吗?这意味着什么,说句诛心的话,他就是在盼望着老头子早一点死。…,

而老四在这一方面却表现得强多了,内政方面自不必说,这些年国库收入连连锐减,倒不是因为老四没能耐,而是因为庞大的帝国内天灾**不断,除了一些原本的膏腴富庶之地之外,其它一些地方竟是连连欠收,不但收不上税来,中央还得拨出大批银钱来赈灾济贫,否则帝国内必然蜂烟四起,即便这样,为祸帝国的白莲教仍然阴魂不散,在南方数州没有得逞,现在却又转向西部地区,从暗卫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西部数州白莲教已经隐隐有坐大之势,这让永乐皇帝非常焦急,白莲教传承久远,历代皇朝剿灭不绝,一旦时机到来,立时死灰复燃,如果没有蒙人在边疆生事,倒也不必忧心,怕就怕内忧外患,一起夹攻。但愿老四这一次马到成功,驱除蒙人,然后回过头来,将还没有成气候的白莲教一举击破,如此一来,帝国就赢得了喘息之机。而这场皇储之争便也告一段落,得胜者将有数十年的时机来重整旧山河。

今年的雪很大,但愿瑞雪兆丰年吧!李嘉有些苦笑地看着手里刚刚从西部诸州发来的文书,西部数州今天冬天,一场雪也没有下。冬日无雪,来年大旱,这几乎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李嘉恨不得将中部南部的大雪移几场到西部去,可惜他不是神仙,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祈求李逍迅速地击退了蒙人,先退了外患再说。

对于李逍的请求,李嘉很是大方地拨了一千陌刀队给李逍,这对于只余下不到七千余人的陌刀来说,已经是大手笔了,京城必须留下这样一支镇**队在。

就在李逍兴致勃勃地筹备大婚之际,来自潭州的快马正奔驰在来上京的道路之上,而在西部陕州,一群人正停在荒野之上,领头的一个女子跃下马来,从地上捡起一砣泥巴,轻轻一捏,泥巴化为粉末,从她的指间滑落下来。

“如果再不下雨雪,明年陕州的春播可就全完了。”一个雄壮的男子舔了舔嘴唇,“这***天气也真古怪,大冬天的,楞是旱得可以。”

女子拍了拍手,“旱得好。不下雨才好,三眼虎,王相那个神棍现在在干什么?”

这一群人,正是由红娘子与三眼虎领着的一群马匪,而庞元却还留在南方鄂州,他们一直跟踪着白莲教的重要人物王相。

“那个神棍现在跳得可欢了!”三眼虎笑道:“四处联络,结社立坛,手下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红娘子笑道:“由他去做,嗯,那些跟在王相身后的人是什么来头?”

“杀了一些,抓了几个,他们是朝廷的暗卫。王相这狗娘养的,做事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在朝廷的耳目之中,二当家的,我们恐怕没有杀绝。”

“不妨事。”红娘子笑道:“别把我们暴露了就行,看着王相,这家伙肯定要动手了。”

(好吧,我承认我很固执,让很多人觉得不爽了,但我想写一个好故事。就是这样,柔娘是一个重要人物,不是花瓶,柔娘不仅仅会是王妃,她的地位还会再进一步,她以后会有很多的戏份,与主角还会有很多的碰撞,感情,亲情,爱情,天下大业等等等等,都将在云昭,柔娘,红娘子等人之间展开。我不愿意写小白文,而是想写得更切合实际一些,即便水平不够,但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我的征途上前进。对于一直支持我的书友,我感激莫名,对于离开的朋友,我只能说声抱歉,也许下一本,我真会写一本白得不能再白的书,但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把征途尽我的所能写好。)

第二百一十四者:陕州白莲

陕州位于帝国西陲,相对于鱼米之乡的南方诸州,陕州是极为贫穷的一个地方,除了大的府州城市之外,商业活动极其缺乏,很多的乡下地方还停留在以物以物的阶段,更为不幸的是,他们摊上了一个好大喜功的知州郑常平。----

陕州本来缺水,整年都是看天吃饭,去年一年,雨水便极不充分,农田欠收,整个陕州其实已陷入了困境,郑常平却在给朝廷的文书之中,大肆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政绩,声称自己任上一直大力兴修水利,虽然今年雨水不丰,但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整个州仍然是大丰收。郑常平天真地认为,既然今年已经旱了一年,到了来年,自然便会雨水充沛,遇上一个大丰年。

郑常平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朝廷的大力奖赏,除开他自己之外,连他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一个荫补的官员。

但到了今年,麻烦便大了,理想之中的雨水丰沛之年并没有到来,反而较之去年更加严重,以至于苦熬到了冬天,竟然是一场雪也没有下,有经验的农夫都知道,要是这个冬天不下雪的话,明年的日子将是不堪设想。

整个州都陷入到了崩溃的边缘。本来朝廷对于遭了旱灾的州府是有救援的,但陕州在郑常平报了喜之后,自然是没有赈灾物资的,相反,朝廷还要从丰收的陕州调粮援助其它州府,这可要了郑常平的命,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便愈发地横征暴敛起来。一队队的税吏从州府到了下属各县镇村,摧收税赋,有钱交钱,无钱交粮,交物,整个陕州鸡飞狗跳,暴力抗税事件寸出不穷,多有税吏被愤怒的百姓殴伤的事件发生。

郑常平在惊怒之下,一纸命令,一队队的镇军开始出动,由军队保护,税吏下乡收税,但有反抗者,立即抓捕,投入大狱,不将事主折腾得倾家荡产,必然不得脱身。

整个陕州一个冬天便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一点点地度过。虽然是冬天,但是陕州现在就像是一堆晒得极干的柴草,稍有火星便会轰然燃起而成冲天大火。将整个陕州烧成灰烬。

白莲教首领王相在鄂州侥幸逃得了一条生路,手下重要人物被捕得被捕,被杀得被杀,实力大损,痛定思痛之下,终于发现白莲教的发展模式在相对富庶的南方诸州实在难以扩展,当即率领残余的骨干力量,转战到了贫穷的陕州,而老天爷也似乎在帮助他,连接两年的干旱,又摊上郑常平这么一位知州,白莲教一入陕州,便迅速得到了响应,两年的时间,发展极为迅速,社坛在陕州遍地开花,到如今为止,在陕州,白莲教已设立上百个分舵,属下会众突破数十万人。影响已开始扩展到了临近的河州,贵州,秦州等地。

王相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身大膀圆,五大三粗,兼有一脸络腮胡子的他即便穿上道袍也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感觉,在鄂州连遭失败,本已心灰意冷的他,却偶遇一位高人,在这位高人的指点之下,他转战陕州,果然获得极大的成功,现在的他,志得意满,手下部众数十万人,似乎挥手之间,便可以颠倒乾坤,倒转日月。

“索先生,你果然是神机妙算,短短的一年时间,我们便拥有了偌大的势力,现在陕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们只需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郑常平草包一个,陕州镇军更是不堪一战,我估计,只要我们一动,便可迅速拿下陕州,然后以陕州为基,迅速向四周扩展。哈哈哈,白莲大业必然在我王相手中发扬光大,索先生,到时候,你就是我白莲神国的国师,宰相。”王相摸着络缌胡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笑道。…,

坐在他下首右侧一个骨瘦又柴,一身青衣文衫的男子咧嘴笑了笑,在他的椅子旁边,放着两支拐,这人竟然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现在陕州的确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但是王首领,我们还得给他加一把火,各地社坛反抗税吏的行为不妨再激烈一点,这样的话,郑常平肯定会派更多的镇军到各地镇压,陕州本来就只有不到五万的镇军,如果除去空额的话,我估计,整个陕州镇军最多三万人,让他们越分散越好,把他们一队队,一哨哨地洒到整个陕州大地之上,到时候我们一发动,便可轻而易举地吃掉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集结的机会。这些镇军虽说不堪一战,但让他们集结起来,还是会给我们造成麻烦,毕竟,他们是正规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一支军队里面总是有那么一部精锐的,而且他们武器装备等都不是我们能比拟的。但如果一分散,我们就好对付了,杀了这些分散到各地的镇军,抢夺了他们的武器,盔甲,战马,那我们就可以组织一支隶属于首领你的真正的军队,这才是我们以后的发展基础。”

王相拍手道:“军师想得周全,我们就这样办。让各地闹得再凶一些,不妨杀一些税吏,官员,士兵,吸引更多的镇军下到各乡去。”

“首领,我们的嫡系骨干力量一定要保存,不能让他们参与到里面去,保存有生力量,以便到时候能揭竿而起。”索文海补充道。

“首领,如此一来,只怕带头闹事的一些百姓要遭殃了。那些镇军下手很黑,地方官吏更是如狼似虎,落到他们手中,这些人只怕活不了。”厅中一个汉子愁眉苦脸地道,此人叫黄瑞,是白莲教在陕州本地发展起来的一位骨干力量,本乡本土,自然有些不情愿这样做。

“黄坛主,没有大牺牲,那有大收获。”索文海给勃然变色的王相使了一个眼色,柔声道:“这些人会被逮进大狱,但我们很快就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将他们救出来便是,这些人,在我们事成之后,当然会给予补偿,为白莲大业做出贡献的教民,首领怎么会忘记他们呢?”

“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就揭竿而起,干他娘的,不信镇军那些软蛋会是我们的对手。”黄瑞拍着桌子道。

“话不是这么说。”索文海摇头道:“其一,镇军再差,那也是正规的军队,而我们呢,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他们对阵,并没有必胜之机,如果为了现在的一些小牺牲,而导至我们后来的大牺牲,黄坛主,你说那一个更值得。”

“其二,现在也不是发动的最好的时机。整个大越还没有乱,蒙人虽然打到了潭州,但还没有与大越大规模的开战,只有等到他们两家大规模地打起来,最好还是大越吃上一个大大的败仗,举国震惊,人心浮动之时,才是我们发动的好时机,那时候,大越要集中力量对付蒙人入侵,大量精锐军队调往边境,国内空虚之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闹出大动静,大声势,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成功的希望,而主动加入我们,这就像滚雪球一般,我们要越滚越大,形成良形循环,才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黄瑞坐了下来,“索军师说得有道理,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王相站了起来,“各位坛主,回去之后,要大力发动各地教民暴力反抗税吏征税,但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不要让他们注意到这是有组织的行为,所以这些事还是要精心安排,不能出了一点岔子才行。”

“遵命!”堂中,陕州各地上百位坛主轰然起身应命。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在总坛一声令下之时,全州同时发动,一举拿下陕州。具体的行动计划军师会在制定出来之后送到到各位的手中。”王相笑道:“好了正事说完,接下来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活一翻之后,明日便各自返回,准备迎接关键一战的到来吧,这将是我们至关重要的一关,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会顺风顺水,所向无敌。”

陕城,郑常平知州府。

这段日子,郑常平焦头乱额,除了驻扎在陕城的一万余镇军之外,剩余的镇军都派了下去协助税吏征收税赋,朝廷摧得紧,一日三逼,他只差跳脚了,而在分派镇军的时候,让他又惊又怒的是,五万镇军的编额,实际在编的士兵竟然不足三万,剩下的两万人居然被手下的将领们吃了空额,想到自己的银钱被这些贪婪的将领们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郑常平就气得吐血,二万人啊,这每年都得多少银子啊!

本想杀几个立立威,出出气,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得吞下这一口恶气,等这阵子地后,自己非得好好地整肃一下军队不可,不杀几个人头,不换一批将领,不足以重振军威。

这几天,各地报告刁民抗税的消息络绎不绝,不得已的他已将驻守陕城的军队调出了近一千人,这让他更为光火。正在大厅里发狠,一名官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有上差要见您。”

二百一十五章:小黑屋来人

来人脸白无须,约摸五十岁上下年纪,双手负在背后,脸色阴沉地走进大厅,看到来人,郑常平不由一惊,从这人走路的架式以及面容,倒似是一个太监,再看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大汉,却是腰大膀圆,腰里佩着的横刀柄上,居然镶嵌着两条金丝,心中又是一跳。

赶紧上前两步,抱拳道:“陕州知州郑常平,恭迎上差,不知上差来自京城那个衙门?”

来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郑大人这可是明知故问了,好吧,咱家来自紫禁城,出身小黑屋,这一次是追一名钦命要犯而来。”

果然如此,郑常平悚然而惊,作为一名地方大员,他自然知道小黑屋是什么地方,那是由皇帝陛下直接控制的一个秘密组织,前一任的大内总管苟敬便是小黑屋的直接指挥者,说白了,小黑屋的人就是皇帝隐在暗中的耳目,爪牙。这是一个只有到了一定层面上才会知晓的组织,但也只是略有耳闻,难见真容,很难知晓这个组织的真正架构和运作方式。

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心中一惊之后,郑常平迅速地平稳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敬公公的属下,失敬失敬,先前只是猜测,郑某却是不敢随意揣泽,不知公公您是敬公公属下四虎将中的那一位?”

回头看向一边的下属,“楞着做什么,看座,上茶。”

来人知道郑常平话里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递给郑常平,“咱家秦升,在敬公公麾下效力,可当不得虎将这一称呼。”

秦升,小黑屋敬公公暗卫麾下四虎将之中排名第二,能劳动他亲来陕州,只怕事情不小,郑常平心中有鬼,揣泽着是不是自己的那一点勾当被皇帝有所察觉,要知道,他在这两年之中,所做的事情之中,真要说起来,可有不少算得上是欺君之罪,追究下来,丢官罢职那都是轻的,谁叫自己报上去之后,皇帝陛下还亲自下旨奖赏了自己呢,这些事要是公开来,那掉得可是皇帝老子的脸面。

“公公请,不知秦公公这一次大驾光临陕州,可有什么要务,陕州是个小地方,又地处西陲,秦公公这样的大人物能光临,那可是陕州的福气啊!”郑常平探听着秦升的口气。

秦升微微一笑,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小黑屋里的人在大越机构之中可没有什么好人缘,因为但凡小黑屋里的一插手,涉事的官员不是掉脑袋就是丢官罢职,就没几个善了的,以前也发生过小黑屋里的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事后察明,他们是被有些官员给暗算了,但这些事察无实据,敢下手的人自然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郑大人不必恭维咱家,咱家可是夜猫子进宅,没啥好事,咦,郑大人,这是极品的大红袍啊,这物件可有些稀罕,郑大人好本事,这等好茶便是在宫中可也不多见。”

“呵呵呵!”郑常平干笑了几声,“这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下官宅子里也还有一点珍藏,公公喜欢,便送于公公了,郑复,去将那些大红袍都给公公拿过来。”

秦升皮笑肉不笑,“如此咱家可就得多谢郑大人了。敬公公最好这一口,郑大人的大红袍我会转送给敬公公的。”

看到对方不拒送礼,郑常平大喜,只要对方愿意收礼,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还有转擐的余地,借着将郑复送来的大红袍递给秦升的机会,不露声色地便顺手夹了几张银票过去,连同大红袍一起递到秦升的手中。…,

笑嘻嘻地接过郑常平递过来的东西,将大红袍顺手塞给身后的随从,几张银票却是丝毫不露烟火气的放进了自己的长袖之中。他都不用看面额,像郑常平这种人送礼,少了万儿八千的不但是瞧不起自己,也折了他自己的人不是?

看到对方拿了东西和钱,郑常平脸上的笑容更欢了,看来这一次的事定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否则对方必然不肯收钱。

“秦公公在京城那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这一次光临陕州,不是是何公务?”郑常平坐回主位,问道。

秦升脸色一端,看着郑常平,“不知郑大人没有听说过白莲教?”

郑常平点点头,“听说过,这一邪都最擅长于在底层百姓之中蛊惑生事,立坛结社,为恶不悛,历来都是朝廷打击的对象。”

“郑大人在陕州对白莲教可曾着力缉捕?”秦升淡淡地问道。

“当然,对于这种邪教,我可是毫不手软,抓到一个杀一个,抓到二个杀一双。在陕州,可没有白莲教滋生的土壤。”郑常平自夸地道。

秦升看着郑常平,不知道对方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按说此人能当到一方镇抚,先前行事也是圆滑之极,怎么糊涂至此,自己都到了这里,他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联想到自己到陕州之后看到的景象,想一想郑常平上奏朝廷的折子,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大越朝有这种光吃饭不干活,还大帮倒忙的地方大咒,真是不幸之极。

不过刚刚拿了对方的银子,自然不好使对方太难堪。

“前两年白莲教在南方诸州借着水灾生事,劳动四王爷大架亲临南方诸州,大力整肃,抓,杀了一大批白莲教骨干,使其在南方诸州无立足之地,然而可惜的是,却让白莲教的会首带着一批人逃出了南方诸州,据我们的可靠消息,他们已在去年潜入到了陕州,借着陕州去年以及及年的旱情以及其它情况,大力发展教民,现在势力已是极大。”秦升啜了一口茶,低眉顺眼地道。

郑常平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秦升这几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可就太多了,其一是白莲教在陕州已经据有了相当的规模,而自己竟然还不知晓,这是失职,二是点明了去年今年两地的旱情与自己上报的风调雨右,农民丰收等情况大不一样,这是欺君,这两条特别是后面一条一旦作实,可是要掉脑壳的。

“秦公公,白莲余孽潜入陕州可能是有的,但是说他们已经在陕州据有了相当大的规模,我可不敢苟同,我对于白莲教的打击一向是不遗余力。”郑常平辩解到。

秦升放下茶碗,道:“不瞒郑大人,今年初,我便源人跟踪这批人到了陕州,但是很让人意外的人,我的人连接被暗杀,中间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失去了对这些人的监控,也便来不及知会大人抓捕这些人,等我的人再一次发现他们的时候,发现白莲教已经在陕州盘根错节,下至升斗小民,上至有家有产的大户,有大量的人加入到了白莲教之中,在陕州,白莲社坛只怕不下百余处,形式可谓一触即发。”

郑常平霍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秦升丝毫不为所动,“白莲教经历了在南方的失败,行事谨慎了许多,我怀疑他们之中有一个深悉我们内情的人在指点他们,从表面上看,的确没有什么,但暗地里却是浪潮汹涌,敬公公发现事情不对之后,立即便派我来协助郑大人处理此事,我到了陕州之后,曾数次派员秘密抓捕对方的重要人物,但与去年一样,这些人刚刚出发不久,便被人杀死在半道之上,看来白莲教才陕州已经渗透了每一个角落,本来我不想惊动郑大人便办了这一次的差事,但眼下却是不行了,我怀疑白莲教已经有了一支较为正规的装力量,而且他们一定有一支我们小黑屋类似的组织,这样才能有目的而且高效地殂杀我的人。郑大人,眼下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我,办不好这差事,皇上不会饶了你,敬公公也会活剐了我。”…,

郑常平脸上冷汗涔涔而下,“这,这不太可能吧?”郑常平是真的不知晓这件事情,今年以来,他蝉精竭虑地便是在考虑如何将朝廷的税赋交上去,如何将朝廷从陕州调拨的救灾物资弄出来,谁叫他报了一个风调雨顺,全州大丰收呢?眼下听到秦升不容置疑的语气,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秦公公,这事真有这么严重么?”

秦升干笑了几声,“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陕州就是一捆干柴,只消沾上一点火星,腾地一声大火便会燃起,将你我烧成灰烬。”

“那,那我们怎么办?”

“我的人已经找到了这批人的落脚地点。但我的人手在到陕州之后,损失严重,郑大人,我要你尽起精锐,与我一起,直捣黄庭,将这些白莲教的重要人物一网打尽,只消抓住了这些人,笼罩在你我头上的阴影自然消弥无形,而且还会大大的立上一功。”

“好,好,秦公公,你尽管说,你要多少人?”郑常平一迭声地道。

“至少三千!”秦升道:“我要布下天罗地网,十面埋伏,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这些妖孽逃出生天。”

“三千人?”郑常平有些迟疑,“一些泥腿竿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么?”

“用得着!”秦升断然道:“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个个悍勇之极,勇猛过人,据探子回报,他们这一次有上百名重要人物集会,加上他们的护卫,只怕有上千人之多,三千人我还嫌少了。怎么,郑大人,对你来说,三千人算什么?陕州镇军可有五万余人。”

郑常平嘴里发苦,陕州镇军名义有五万余人,但实际上只有三万人,这些日子,为了强行征收赋税,镇军被派下去协助税丁,全州如此之大,三万人撒出去,可就都不见影子,眼下州城里只有五千不到的人,如果调三千人出去,陕城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座空城了。

迟疑片刻,便下了决断,陕城能出什么?有两千人驻守绰绰有余,也就是维持治安,缉捕资贼罢了。

“行,我派三千人协助大公公。”

第二百一十六章:借鸡生蛋

陕城西城,靠近陕城镇军兵营的大片民居之中,有一幢占地颇广的院子,自从决定到陕州之后,红娘子便遣人花高价买下了这块地方,站在院子里的楼房之上,对面百米开外的军营一目了然,内里有什么情况完全看得清清楚楚。

陕城镇军这一处军营还是中规中纪的,四周百米之内,没有任何建筑物,地面被夯实,压上碎石以及三合土,地面光可鉴人,一来在敌人进攻之时可以及时发现,二来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亦可以对敌人造成较大的杀伤。营墙之外,亦挖了壕沟,宽约数米,靠近营墙的壕沟边上,一架架的拒马和鹿角排列得密密麻麻,即便你有骑兵也无法纵跃而过,内里,每隔数十米便有一座高架哨楼,从军营的设防之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只是这些营墙也好,哨楼也罢,都显得太过于破败了。原本应当坚实的营墙上,不到百米的长度里,居然有两个破洞,而那些哨楼,在大风袭来之时,便摇摇晃晃,便是在院子里偷窥军营的三眼虎都有些担心,要是一阵足够大的狂风袭来,有些哨楼能不能坚持下来,说不定就会轰然一声,完成他的历史使命。

起码有数年没有翻新修整了!三眼虎摇摇头,这样了营墙,真地遭遇了敌人,只怕三两下就会给他撞塌。

军营之中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和鼓点之声。三眼虎精神一振。看来要有行动了。

陕州镇军军营分布在陕城的各处,这里,是一处较大的军营,平素驻扎有近三千人,是陕西镇军的一个主力战营,这也是红娘子选择此处驻扎下来的原因,可以就近监视,以这个主力战营的动向来确定自己的行动。

三眼虎看了约半个时辰,从监视的楼顶上滑了下来,一溜小跑到了院中的大厅。“二当家的,他们出动了。”

红娘子精神一振,“走了多少人?”

“我点了一下军旗,又大约估计了一下敌人的数量。起码走了两千人。”三眼虎兴奋地道。

“太好了,二当家的,这下我们可就有机会了,这里走了两千人,其它军营也说不定有兵要调出去,陕城空虚,我们有机可乘。”跟随红娘子从大漠来到中原的原马匪万锦基一拍大腿道。

“野鸡,只是有机会,并不一定能把握住,要是这些兵驻守在军营城不出来。我们可毫无办法,我们人手并不多,正面对战并没有多少获胜的把握。”三眼虎摇头道,“这事得好好商量。”

“不许叫我野鸡!”万锦基怒目瞪着三眼虎。

“切,都叫了我这么多年了,要不咱俩打一架,你打赢了我,我就不叫了。”三眼虎大笑。

万锦基翻了一个白眼,跟三眼虎打架,他可打不赢。“好吧,你逞能,等以后再碰到了云昭,我一定请他与你好好地打一架,看看谁行。”万锦基冷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嫌吵得慌。”红娘子摆摆手。不耐烦地道。

“三眼虎,万老爷子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来?”红娘子问道。

“万老爷子得到我们的信后,便带来了他招集的人手分批赶来,现在大约到了二百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稍加整训,便是一支精锐的部队。”三眼虎满意地道,万元利用各种关系招来的人手虽然个人武力都很不错,也敢于拼命,但习惯了军队模式的三眼虎对眼下这群人还不怎么看得上眼。…,

“这么说,目前我们在陕城内能够集结的力量约有五百人。”红娘子托着腮,沉吟道:“人手的确不足。三眼虎,派人通知黄瑞,让他将他的队伍带进来,悄悄地潜进城里,和我们一起动手。”

三眼虎有些迟疑:“二当家的,黄瑞如果一动,会不会引起白莲教王相这些人的警觉?”

“不怕,黄瑞的老窝离陕城近,让他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这一次那些人不是又缀上了王相他们么,我们不蘀他擦屁股了,让他自己头疼去。”红娘子道。

“二当家的,这些人来历神秘,水平也相当不错,只怕王相到现在还蒙然不知,这一次陕城调兵我怀疑就与王相有关,说不定对方已经摸准了王相的踪迹,去逮他了,如果我们不知会一下王相的话,让官军逮住他,于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王相是陕州白莲教的大会首啊!”万锦基反对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红娘子轻蔑地道:“陕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有王相也好,无王相也罢,这场大火终究是要烧起来的。只需要一个由头罢了,说不定这一次官军抓住王相便会成为最好的引子。我们只要一举夺下陕城,逮住郑常平,控制了这座陕城的首府,便万事大吉了。”

“我们这点人马怎么能控制陕城?”万锦基迟疑地道。

红娘子大笑,“你错了,从起事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是白莲教的圣女,有黄瑞的引见与介绍,不怕其它坛的那些舵主们不认帐,再说了,即便他们不认帐,一刀子抹了,再找一个认帐的很难么?”

“这会不会引起另外一些人的反弹?”

“不用担心,这些人需要一个领袖,而我,到时候手握陕城,手里又有一支精锐的部队,这便是资本。有了这些资本,自然可以笑傲群雄,整合白莲教,以成就我们的大业。至于王相,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他自求多福吧!”红娘子笑道。

“说得对!”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万老爷子!”几人转过身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老人,都是齐呼起来。

“妙妙,我来得不晚吧?”万元笑道。

“不晚,不晚,正好,老爷子,您见多识广,正好参详一下我们的计划。”红娘子欢呼着迎了上去,扶住有些憔悴的万元。

“这招借力使力,借鸡生蛋的策略极好,我们要得是白莲教这些年来发展壮大起来的力量,王相是生是死,与我们何干,他死了,正好以此为借口来整合整个陕州白莲教的力量,最好是在我们夺得陕州之后,趁着对手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突袭这一支军队,以救援王相为理由在混乱之中将王相直接杀死最省事。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了大义的名份,再加上我们击溃了这支陕州镇军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力量,彰显了武力,不怕其它坛主不服。”万元补充道。

“要硬憾一支数千人的镇军,恐怕有些困难!”红娘子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一大群羊永远也不是一只老虎的对手,妙妙,这一次我还另使手段,将一百余匹战马分批运送到了城外,到时候,我们可以组建一支规模虽小,但战斗力却极强的骑兵,这些镇军拢共也没有这么多的战马,只怕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剩下的事情还不好办么?”万元笑道。…,

“这么多战马?”红娘子又惊又喜。“这么多战马,您是怎么弄到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来中原两年多了,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弄马这件事上,我们鹰嘴岩以骑兵闻名,焉能没有骑兵?”万元傲然道。

“万叔叔,谢谢你。”红娘子看着憔悴地万元,动情地道。

“妙妙,你父亲,沈老大他们都去了,老一发的就只剩下我了,你就跟我的女儿一样,别说为你操点心,就是为了你送命,我也心甘情愿。”万元道。

“万叔!”红娘子上前一步,抱住万元,将头靠在万元的肩上。

“好了好了,你可是名震大漠的红煞,怎么也做小儿女状,接下来还有很多细节要商量完善呢!”万元拍拍红娘子的头,笑道。

“在您老人家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小女孩。”红娘子眼圈红红的。

陕州表面上平静如昔,三千镇军在秦升的带领下,出城而去,直扑王相的老巢,陕州城中,只余下两千余士兵,而且分别驻扎在陕城各处军营之中,最多的也只有红娘子一直密切关注着的西城军营,一千余人。

白莲教分坛坛主黄瑞,早已经与红娘子搭上了线,与王相相比,黄瑞更看好红娘子这一支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王相太招摇,目标也太明显了,黄瑞并不是一穷二白的泥腿子,相反,他在乡下还算是略有资产,只不过有钱没势,这些年来受官吏的欺负也是极多,在白莲教入陕之后,他迅速地加入了白莲教,随后他的一系列行动迅速引起了密切关注着白莲教在陕州发展的红娘子的注意,与其它人相比,黄瑞做事很有理性,而且条理清楚,有条不紊,整个分坛的组织也更为严密,黄瑞甚至还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秘密武装,只不过他们现在的武器实在太简陋了一些,与红娘子搭上线之后,红娘子通过各种渠道为他补充了一些武器,使黄瑞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而黄瑞对于红娘子这伙人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个人武力以及充沛的财力,也充满了兴趣,双方算是一拍即合,黄瑞明面上王相的人,但暗地里,却是红娘子的铁杆支持者。

红娘子从大漠带来的数十万两银子已经花去了将近一半,一旦想要储存兵械弓箭,那钱就不再是钱了,要不是鹰嘴岩当年略有积蓄,最后又抢了蒙军准备购买军械的车队,红娘子还真舀不出这么多钱来。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要你命

陕州地处西陲,不但比不得上京的繁华,与南方鄂州等富庶繁华地区也无法相比,但一个地方再穷,也会有很多有钱人,只要有有钱人,自然就不缺销金窟,不缺烧钱的地方。在陕城之中,便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天堂。

天堂并非位于陕城的中心繁华地区,反而相对较为偏僻,占地数十库,分为内外两层,外面是酒楼,主要面向一般客人,而真正的烧钱的地方却是在内层。外面的酒楼与城内其它酒楼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价格是其它酒楼的几倍而已,当然,他的东西的确要比其它酒楼要高档,而在酒楼的后面庄院之中,十数间掩映在绿树青竹之间的平房才是真正的高档消费区,一般客人即便有钱,也很难进去,因为里面招待的人不仅有钱,而且有权。陕州许多关乎全州生计的大事,极多便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几天天堂的生意却有些清淡,主要是因为郑常华在与秦升会面之后,知道皇帝陛下的暗卫已经大批抵达了陕州,这个时候,自己再去花天酒地自然不好,而且如果陕城的官吏们大量出没这些地方,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对自己那也是极为不利,在郑常平的特意知会之下,这些官员这段日子里都夹起了尾巴,破天慌地每天一早就去了衙门,熬到很晚才回家,那怕什么事也不做,呆在那里总比让人找到借口要好得多。当然,这些有权的不去了,很多有钱的便也懒得去。

不过有一批人却是丝毫不在乎郑常平的警告,在他们看来,一个死太监而已,到了自家的地盘之上,学能让他飞上天去吧?照样成群结队地来得了天堂,这些人便是尚在陕城之中留守的军队将领。

秦升亲自出马,陕城随军出征的自然便是镇军的最高将领高强,而在城中留守的,只是一员四品副将以及一名营将。高强一走,这些人立刻便成了去了笼子的野马,那里在乎郑常华的禁令,现在陕城还靠着他们这些人来镇守呢,惹急了,给知州上点眼药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干过,一入夜,这些人便互相邀约,成群结队地到了天堂来喝酒买欢。

这群人有钱,有权,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的权比起一般的权要实用有效的多,天堂的老板虽然有钱有后台,但在这群人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否则惹急了这帮兵痦,那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

带着一群将领来这里作乐的便是留守副将姜德威,营将姚斌,看到一位四品副将,一位五品营将带着一大票五品将军,校尉来到天堂,天堂的老板早已迎了出来,将他们直接安排进了后堂最为豪华的松柏厅。

“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女人,最好的乐师,有一丝儿让我兄弟不快活了,你知道后果。”姜德威昂首阔步,斜睨了一眼天堂的老板,昂首阔步地径直去了。

老板苦笑着迎进这一群人,心道你们那一次来不是最好的女人,最好的酒菜,要是你们结帐像现在说话一样痛快就好了,可惜自己的后台虽然硬,但比起姜德威,却还是差了一筹,也只能咬着牙准备大出血了。

一群人刚刚在松柏厅中坐定,酒菜已是流水价地送了上来,摆满了整张桌子,一群手抱乐器的美貌女子鱼贯而入,坐到了墙角。…,

“弟兄们,好久没有来这里聚了,今天我作东,大家好好地乐呵乐呵,高将军难得出去一趟,今天大家放开罗,不必拘束。”姜德威笑呵呵地道,陕州镇将高强已经年过六十,眼见便要卸甲归田了,当了十数年副将的姜德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更进一步的机会,副将比起镇将,在品级上只矮了半级,但在实权,待遇之上却差了太多。有消息称陕州知州郑常华正在活动,想让自己的亲弟弟郑常清出任陕州镇将,以此为契机,将陕州镇军变成自己的私家军,姜德威不由冷笑几声,高强在位,自己无可奈何,高强一去,凭郑常清想要在陕州镇军站稳脚跟,当真是想也不想,如果不是自己上位,任谁来了,也别想在镇军之中站稳脚跟。

当然,做到这一点的前提便是镇军中的军官们能站在这一边,高强的心腹暂时不用说了,自己手下亦有一大票铁杆支持者,而现在要团结的便是一些中间分子,像这一次留守的姚斌便是这些人中的重要人物。

“姚兄弟太客气了,这些年来,姜某得到了姚兄弟的支持,十分感谢,来,我们两人先喝了这一杯。”

姚斌哈哈大笑,举杯与姜德威重重一碰:“以后倒是还要请姜将军多多照拂,高将军即将归甲,这一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出征了,这镇将的位子非姜将军莫属。”

姜德威大喜,没有想到姚斌如此上道,自己只是稍作暗示,他便已经做出了回应,脑子之中闪电般地闪过数个念头,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州府里传来的风声,是郑常华准备要清洗镇军,姚赋也许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再也不能骑墙,否则第一个倒下的说不定就是他,现在投向自己,抱成团,便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次危机。

“互相照拂,利己利人!”姜德威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角落里鼓点声轻轻地响了两下,下一刻,房中已是丝竹环绕,悠扬的音乐已是响了起来。

“各位兄弟,先喝酒吃肉,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有美女上来作陪,我作主,今天谁喝得最多,最美的女人便赏给他,要是你喝趴下了,可别怪我作哥哥的要省下一笔钱了,哈哈哈!”

屋内众人哄堂大笑:“将军放心,我们都是千杯不倒,即便醉了,那也是金枪不倒,将军这钱恐怕省不了。”

大笑声中,这群军官吆五喝六地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已是有了七八分酒意,姜德威放下酒杯,天堂的老板是聪明人,应当算得出自己这一行人现在该需要什么了,酒已喝了七八分,此时自然要以美女佐酒了。

果然,姜德威的酒杯刚刚放下,松柏厅的大门已经推开,一个一身劲装,腰带长刀,头上金环束发的高挑美女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咦?”姜德威不由诧异起来,回顾四周,笑道:“天堂又换花样了,上一次来是女扮男装,这一次居然弄成了一个女武士,有意思,有劲道,只是不知这个女人有几分真功夫。”

姚斌笑道:“手上功夫自然不咋地,不过床上功夫一定了不起,否则怎么敢进这个厅,不怕将军不满意而砸了他天堂的场子吗?”

姜德威哈哈大笑,眼光贪婪地瞄着微笑着走进松柏厅的高挑女郎那一双长腿,眼里不由闪过这两支长腿盘在自己腰间的美景,“这女人长得不错,看她走路的样子,两条腿有力得很,姚兄弟如果有意,这个女人归你了。”…,

姚斌连连摆头,“这头道汤自然是姜将军你的,等将军享用过了,我再找个日子过来会会她,今天,自然是将军来拔头筹。”

姜德威点头微笑,姚斌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如此之低,自然便是甘心作小了。

“好,兄弟之份情谊我记得了,日后自有回报。”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大厅中央的美女,笑道:“姑娘今天可要为我们表演什么节目,不妨短一点,夜虽漫长,但也低不过**苦短啊!”他感到胯下已是蠢蠢欲动,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在天堂这样的地方如果表现的一副急色的模样,将来传出去,可要被人笑话粗陋了,作为一个想要更进一步成为镇将的人来说,自然要表现得更沉稳一些。

走进厅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天堂的美女,而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红娘子燕妙妙,眼下,整个天堂已经落入到红娘子的掌控之中。

正在思忖着如何收拾城内驻军的红娘子收到消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正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这些留守的军官居然汇集到了一起饮酒作乐,给了自己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收拾了这些军官,城里的镇军便成了无头的苍蝇,车无头不行,失去了指挥者的军队充其量便是一些比普能人强壮一些罢了。

“回将军的话,今天我跳的舞叫要你命!”红娘子的手按在腰间,长长的马鞭柄已是握在了手中。

姜德威亦是今日命数之中当有一劫,如果不是喝了太多的酒,数十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应当能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的诡异,但此时,他心中充满邪念,听到红娘子的话,他大笑道:“要你命?哈哈哈,你是指在床上吗,好得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红娘子腾地一下脸红了,看向姜德威的眼神之中瞬间已是充满了杀意,看着越走越近的红娘子,姜德威这一回反应过来了,然而这一反应来得太晚,红娘子手一抖,一道黑影已是如灵蛇一般扑了过来。

“要你命。”

第二百一十八章:陕城之变

红娘子燕妙妙与云昭并称大漠红黑双煞,如果单论近身搏斗格杀,她比起云昭还要强出一筹,云昭更让大漠蒙人恐惧的是他神妙的箭技,这一下陡然发难,一群喝得醉意熏然的陕州镇军军官们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扑向了姜德威。

姜德威能坐到陕州镇将的位子之上,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眼见不妙,下意识地两手一掀,面前的案几便翻飞起来,正好挡在了他的的面前,反手已是去拿搁在身边的佩刀。

轰隆隆一声喘息,案几被这一鞭击得粉碎,被击碎的木屑,案几上的各种碗碟,犹如下雨一般从空中落了下来,在这一片凌乱之中,啉的一声响,一枚羽箭自门口破空而入,穿过大堂,正正地命中了姜德威。

姜德威惨叫一声,今天出来饮酒找乐,身上并没有穿盔带甲,仅仅是在棉袍罩了一层薄薄的牛皮软甲,这一箭力道奇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地便破开了牛皮甲,锋利的箭刃深深地扎进了姜德威的胸堂。

红娘子的这一击居然是虚招,真正的杀着反而是藏在门口的三眼虎,三眼虎的箭技在鹰嘴岩马匪之中也是极为有名的,只不过因为有了云昭,便将他的声势更打压得彻底没了,但放在中原之内,三眼虎的箭术那可是算得上顶尖高手。

姜德威痛得眼前发黑,身体一个趔趄,红娘子的黑色马鞭已是呼啸而至,绕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勒紧,格格连声之中,姜德威脸色紫涨,丢了佩刀,双手死命地去拉马鞭。红娘子轻笑一声,手腕抖动,姜德威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身体一软,已是瘫到了地下,两眼大睁,显然是死不瞑目,活着是不可能做到陕州镇军的位置了,死后也不知在阎罗殿里还没有有机会招揽旧部。

姚斌在姜德威遇袭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伸手拔出了佩刀,刚刚跳到大厅之中,还没有来得及接近红娘子,便看到姜德威已是在惨叫声中,胸膛上中了一箭,紧接着又被长鞭勒紧,活生生地勒死了。高高举起的佩刀顿时呆在了半空之中,看到对面的女人,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其它一些军官反应稍慢,但在姚斌跳出来后,绝大多数的还没有醉倒的人都是狂吼着拔出佩刀,冲向了红娘子,像姚斌那样脑袋清晰的竟是没有几个。

红娘子没有动,只是讥诮地看着他们,松柏堂的十数扇窗户霍地推开,啉啉的锋利羽箭破空的声音连接不断地响起,一声声惨叫让姚斌心胆欲裂,片刻之间,还在和他一起饮洒作乐,划拳猜令的同僚便几乎都随着姜德威去了阴曹地府。

“饶命!”当的一声,姚斌手里的钢刀落在了地上,两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投降,我投降。”

三眼虎,万锦基等人大步走进松柏堂,看到在红娘子面前苦苦哀求饶命的姚斌,三眼虎冷笑道:“这样的软骨头,留下有何用?不如杀了干净?”

听了三眼虎恶狠狠的话语,姚斌顿时大惊,“好汉饶命,我有用,我很用,我有很多钱,好汉们要钱的话,我愿意双手奉上,我还知道陕城之内除了松柏堂外那些有钱人都住在那里,我愿意带着好汉们过去,凭我的身份,陕城的宵禁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还可以为你们叫开他们的门,这样好汉们便省事多了。”…,

听了姚斌的话,万锦基叹息道:“真***活见鬼,这样的人也不知怎么混到营将之职的,真要上了战场,估计这王八蛋要被吓得屎尿齐流,第一个转身逃跑。”

“是是是,小的那能与各位好汉们相比。”姚斌诋媚地道。

红娘子皱起了眉头,马鞭倒卷回来,将跪在地上的姚斌径直绞倒在地上,横拖竖拉地走向一边,倒在地上的姚斌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饶命,女侠饶命啊!我什么都给你们,我有钱,有很多钱,我有十万两银子的身家。”

“靠,一个营将,就这样有钱?”三眼虎和万锦基都是震惊不已,想破脑袋也不知这个家伙是怎么赚到这么一大笔身家的。

红娘子坐在一张案几上,看着痛哭流涕的姚斌,冷笑道:“我要的东西可不止十万两银子,量你也拿不出来。”

“我拿得出来,一定拿得出来!”姚斌赌咒发誓地道。

“我要得是陕城?你拿得出来?”红娘子笑道。

姚斌眨巴着眼睛看着红娘子,脸色数变,“女侠是在开玩笑吧,陕城这东西,可是带不走的。”

“谁说我要走了?”红娘子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郑常平的陕州知州当得也不咋地,所以我决定来当这个知州。”

姚斌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碰上的这帮人可不是寻常的劫匪。

“你们,你们是……”

“我们是白莲神教,这位女侠便是白莲神教的圣女。”三眼虎在一边大声道:“这回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不可能!”姚斌大叫起来,“你们白莲教不是都在磨基上聚会么?怎么会出现在陕城里?”陕城兵马大举出动,为的就是剿灭磨基山上的白莲会首,但这个捞什子的圣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他们的语气,看他们的身后,这个圣女的身份只怕不低,姚斌虽然怕死,但毕竟还是一个职业军人,眼光倒还在,从厅中穿梭不停地人的言行之上,便能看出这些人都是精锐之极的队伍。

“我们圣女略施小计,便让你们上了当,哈哈哈!”三眼虎仰头大笑,“你说我们要夺陕城,你能有什么用?”

“这,这是造反!”姚斌喃喃地道:“这是要诛九族的。”

“对了,我们就是要造反。”红娘子冷笑,“既然你没有什么用处,那就去阎罗王那里陪你的同伴吧!”

“不,我有用!”眼见着闪着寒光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姚斌大叫道:“我有用,我知道陕城军队的具体布署,我能带着你们不费吹歇之力便占领这些军营,我能让一部分军队向你们投降,我能帮着你们去攻打知州衙门。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能帮你们轻松地夺得陕城。”

红娘子嘿嘿一笑,手腕抖动,解开了缠住姚斌的马鞭,“三眼虎,这个人既然如此大言不惭,你不妨带着他去试试,如果敢耍什么花招的话,一刀砍了。”

“得嘞!”三眼虎笑着一把拎起姚斌,大步向外走去。

“万锦基,通知万老,开始行动。”

陕州知州府,郑常平有些心绪不宁,已是深夜,仍是毫无睡意,但愿秦升这一次马到成功,方不枉自己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该死的高强,临到老了要滚蛋了,还不忘咬老子一口,居然不给士兵们提前发放双晌,就不肯出兵,害得郑常平又换出了五万两银子,天知道有多少会落到这个匹夫的口袋里,这家伙是要趁着解甲归田的这最后一次行动中大捞一笔啊。郑常平摇头心痛不已,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可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可是当着秦升的面,高强大言不惭地开口,自己还真没办法说个不字。…,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外面却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郑常平大怒,心道是谁这么没有规矩,深更半夜还不让人安生。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身着捕头服色的人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唐中强,你身为陕城缉私捕贼的总捕头,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出了什么事?”郑常平怒喝道。

“大人,不好了,我手下的儿郎们半个时辰间来告诉我,陕城镇军几个军营都有异动,我知滋事体估,不敢轻易下判断,便亲自出去察看,大人,军队哗变了!他们现在正在向着知州府而来,大人,怎么办?”

郑常平又惊又怒:“镇军怎么会哗变,我不是刚刚给他们发放了两倍的晌银吗?”

“大人,据我所知,你发放的饷银只有出征的士兵才拿到了,而且不是双倍,只是他们应得的那一份,而留守的镇军士兵们,一分钱也没有看着,我怀疑有人刻意利用此事鼓动士兵哗变。大人,您赶快拿注意啊!”

郑常平破口大骂:“高强你这个王八蛋,你贪得无厌,不得好死。”

“大人,大人!”一名的唐中强着急地摧促着。

“慌什么,把你的所有捕快都招来,知州府还有几百卫军,怕他们作甚,他们还真该造反而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唐中强连声叫苦,“大人,这些人可是正规的军队,我那些捕快平时捉捉贼,捕捕盗还行,要他们去对付军队,只怕命令一下,他们就会跑个没影,绝不会再听我的命令了。”

“那你说怎么办?”郑常平也有些慌了,此时,城中的喧哗声已经大了起来,有些地方竟是已经隐隐有火光冲天。

“大人,他们不外乎就是要钱要饷银吗,不妨先满足了他们,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跟他们算帐嘛!”唐中强建议道。

第二百一九章:接管陕城

有了姚斌这样一个深悉陕城镇军内情的人,红娘子等人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在姚斌的带领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袭击占领了两个较小的兵营,红娘子的人马统一换上了镇军的服装,然后冲上了街头,开始袭击一些事先便已标明的地方。

看到大股的身着镇军服装的士兵手持武器,点头火把,气势汹汹地冲上等着,一路咆哮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晌银,我们要养家的口号向着州府挺进,街道两边本来因为嘈杂的吵闹声而点起的油灯迅速熄灭,推开的窗户紧紧地闭上,原本带着些怒气的喝骂也迅速地咽回到了肚子里。

留守镇军闹晌的事情迅速在陕城之内传开,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陕城留守的几个军营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陕城镇军的军官们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普通的士兵们混得可是有点惨,除了那些将军们的亲信部队,其它人能勉强裹腹已经不错了,这一次大军开拔,士兵们本来以为可以得到一点赏银,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除了那些将军们的亲信部队外,其余的人还是一无所得。愤怒已经在慢慢地酝酿,就差那么一点点引燃大火的火星。

然而就在今晚,这点火星出现了,先是传来驻扎在东城区庙嘴的镇军冲出了营房闹晌,紧接着便看到了大火冲天而起,街上乱轰轰的喧哗之声让营房之内的士兵心痒难难搔。众人不约而同地穿上了盔甲,提起了武器,向着营门靠拢。

西城最大军营里,这里还驻扎着近一千人的镇军,也是陕城镇军在城里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几名值星军官看着越聚越多的士兵,脑门子上都是涌出汗来,看看已经变得越来越混乱的城市,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士兵,一名军官声嘶力竭地安抚着士兵们的情绪。

营门外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名镇军服饰的骑士绕着营门奔了一圈,大声吼道:“弟兄们,还楞着干什么啊,其它的部队可都已经冲向州府去讨晌银了,我们要是去晚了,汤都喝不到一口,走哇!”

听到这名士兵在营外的吼叫,营内顿时鼓噪起来,“开门,开门,我们要去讨晌银。”乱七八糟的吼叫声响了起来。

值星军官呛地一声拔出了佩刀,怒吼道:“谁敢出营门一步,杀无赫!”

慑于军官昔日的威严,士兵们虽然眼中露出愤怒之色,但却仍是慢慢地安静下来。

嗖的一声,黑暗之中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这名值星军官射倒在地,看着这名军官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鲜血沽沽寺从嘴里流出,所有的士兵顿时有些呆了。

“弟兄们,手快有时手慢无,你们要再不走,咱们可就真要喝西北风了!”马上骑士收起弓箭,哈哈大笑着策马远去。

“冲出去,拿回我们的银子。”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安静的人群再一次骚乱起来,大群的士兵挺着武器,冲出了营房,冲上了街道。

陕城州府,郑常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派出人手去寻找留守的副将姜德威,城里震天的喧哗声,冲天的火光已经喻视着速座城池已经完全失控了。

“大人,要不您还是先躲躲吧!”唐中强建议道:“这些士兵估计亦是一时冲动,到时候找不到大人你的人,自然热情也就消散了,到时候,大人再出来收拾残局。”…,

“也只能如此了!”郑常平跺跺脚,“出了这么大的事,姜德威却不知去向,他这个副将是做到头了。”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郑常平脸色一变,这群乱兵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们走。”他大声喝道,转身便行,在他的宅子里,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外面。

轰的一声响,大门在一阵烟尘之中被撞得粉碎,一匹马上一个挺拔的身影自烟尘之中钻了出来,“郑常平,那里走?”一扬手,一件黑糊糊的东西已是飞了出来,直奔郑常平。

唐中强抢上一步,拔刀斩向袭来之物,一刀两断之上,将这个黑乎首的玩意斩成了两截。看着落在地上的两截物事,唐中强不由一阵恶心,那是一个人头,依稀可以看见,好像是镇军副将姜德威的脑袋。

越来越多的人从被撞坏的大门之中,从园墙之上爬了过来,郑常平脸色发白,此时他的身边,只有百多名的亲卫环绕着他。

姜德威的脑袋落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之上,说不出的狰狞,此时,又一个人头从外面抛了进来,看着那个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在停下来的头颅,唐中强失声道:“长史霍大人?”

唐中强话音未落,一个接一个地脑袋被扔将出来,无一不是陕城之中的重要官曹,竟然在这一夜之中,被人一网打尽了。

郑常平并不蠢,看到这些陕城重要官员统统被杀,立刻便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闹晌事情,陕城以前不是没有闹过,但士兵们只要拿到钱便心满意足,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将目标对准了所有的高官,竟然将陕城的重要官员几乎杀了一个一干二净。

“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我陕城镇军!”郑常平转向院子的另一边,这一群人虽然穿着镇军的军服,但与另外一边的人却是泾渭分明,军纪严明,挺刀握枪肃立,而另外一边的人却是乱哄哄地。

红娘子哈哈一笑,“大路不平有人铲,郑大人,我们是陕城镇军,怎么,你认不得我们了?”

盯着眼前的这个人,郑常平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大声地向着另一边的士兵吼了起来,“镇军的弟兄们,大家不要上当,这些人是白莲教余孽,他们是要造反,你们如果跟着他们一起干的话,那是要诛连九族的。”

白莲教在官方的宣传之中,一向是十恶不赫的,听到郑常平的话,涌进来的正牌子镇军们霎时间安静下来,狐疑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红娘子等人。

“弟兄们,他们是白莲教,杀光了他们,我重重有赏,每人一百两银子,每人官升一级!”郑常平看到自己的吼叫声有效,不由大喜过望,当下悬下重赏,涌进来的真正的镇军比对方人要多,只要双方杀起将起来,自己脱身而去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

红娘子冷笑一声,目光示意了一下三眼虎,三眼虎将姚斌推了出来,“姚将军,这一回就看你的了,记住了,可别说错了话,一说错,那可就是要送命的。”

姚斌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他知道,在他的身后,起码有好几张长弓在瞄准着自己。

“姚将军?”镇军之中发出了惊呼声。

“姚斌,是你?”郑常平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姚斌定定心神,看着场中左中那些血糊糊的人头,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陕城官员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姜德威也死了,如果这一次这些白莲教的人不能得手,回过头来,郑常平肯定要秋后算帐,自己还能跑得掉?…,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妈拉个巴子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一把。

“弟兄们,不要听姓郑的乱说,这都是我们镇军的兄弟,弟兄们,我们平常苦巴巴地,肩负着整个陕城的卫护,但连晌银也拿不齐,连饭也吃不饱,你们再看看这些当官的,那个不是肥头大耳,家财万贯,咱们的银子都被这些人拿去中饱了私囊,弟兄们,今天我们已经做下了这滔天大案,回不了头了,回头也是死路一条,大家看看这些脑袋吧,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弟兄们,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今天就反了。”姚斌挥舞着双手,大声地道。

郑常平大惊,“姚斌,你作死吗?”

姚斌转头嘿嘿地狞笑着看着他,“郑大人,你作威作福的日子结束了。弟兄们,上!”

陕城东门,万元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老了老了,真是不行了,万锦基,四门都已经控制住了吧?”

“老爷子放心,四座城门都已落入到我们的手心里了。”

“好得很,现在就看妙妙们那一组能否顺利得手了。”万元道。

红娘子那边也是极其的顺利,有了姚斌这们一个营将领头,下面的士兵再无顾忌,郑常平和他的百多名亲卫没有撑多长时间便土崩瓦解,郑常平,唐中张全都丧身在乱军之中。杀红了眼睛的镇军们冲入到了知州府,杀人放火,抢掠财物,而在一片混乱之中,红娘子与三眼虎已经带着人退出了燃起熊熊大火的知州府。

“传令下去,从明天早上开始,所有镇军必须回归军营,否则杀无赫!”红娘子道。“姚斌,今天你表现不错,这件事便由你负责,所有镇军都到西城军营集中。”

姚斌连连点头,“圣女放心,我一定将这些人都约束回军营。”

“三眼虎,马上通知万老回来议事,我们现在要接管陕城。”

第二百二十章:反旗(上)

磨基山是白莲王相在陕州的总坛所在地,这里本也算得上隐秘,奈何王相从鄂州露了相之后,便被朝廷暗卫盯上,他一路入了陕州,暗卫便也跟着进陕州,要不是红娘子一行人在暗处不断地替王相剪除尾巴,擦干净屁股,王相早就被抓了无数回了。.

但这一次,红娘子等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白莲教在陕州已经扎下了根,势力开始盘根错节,已有足够的力量来掀翻一州镇军,便毫不客气地准备接收胜利果实。王相等人利用各地百姓抗税的举措来分散镇军的作法倒是让红娘子等人十分欣赏,都想不到王相还有这等机谋,等他们在白莲教的内应黄瑞赶到陕城,才明白,王相进入陕城之后,能迅速发展起极大的势力竟然得益于一个双腿有残疾,不良于行的谋士。

“这个人心机深沉,对官府的构架及日常行动,甚至这些官员的心理状态都十分清楚,做起事来都针对着官府的软胁,十分的厉害!”黄瑞对此人的评价很高。

“这倒是个人才!”红娘子回顾三眼虎,万锦基道:“这一次行动过后,如果这个人还活着,倒是可以重用。”

这时已经是红娘子手握陕城的第五天了,陕城的高级官员在一夜之间,几乎被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杀了一个殆尽,控制了四门,控制了各有的衙门之后,第二天的清晨,红娘子第一时间发出了安民告示。各个衙门的低层官员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呆在衙门里正常处理日常事务,要么卷起铺盖回家,当然,在手提着雪亮钢刀,高声吼叫着的胜利者的面前,这些低层官员们明智地选择了继续当好自己的小官,做好自己的事情。

短暂的骚动之后,陕城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没有红娘子等人预想之中的动乱,这倒让红娘子颇为惊奇。“这就算完全得手了?”红娘子完全想不到有这么容易,陕州府库里银子不多,但郑常平的私人库房之中却是堆得满满当当,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众人的眼睛都被金子染成了黄色。

“奶奶的,难怪我们杀了郑常平,这陕城之中竟然没有多少反对之声,瞧瞧这家伙的财产,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至少可以支撑我们一年的军费!”万锦基看着满库的金银,判断道:“这里的银子起码有上百万两,二当家的,我们就是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也可以支撑一年。//”

“不至这些。还有另外一些被杀了的陕城高级官员的家里,只怕也会搜出大笔的财富!”红娘子眼睛闪闪发亮,“这就是我们起事的第一桶金了,对了,去瞧瞧陕城的军械贮存吧,三眼虎,黄瑞,万锦基,我们的人都换上这些制式装备,哈哈。这一下,我们可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

接下来的两天,从那些被杀的高级官员家中,搜出的堆集如山的金奶财宝。绫罗绸缎以及各色奢侈品让这群马匪算是开了眼界,看着连马桶居然都有用金子打造的时候。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粗粗算了一下,这一次拿下陕城,便是不算陕城府库之中的库存,便是这些抄家所得,折合白银便有五百万两之巨,更何况,在府库之中,有郑常平费尽心机从全州搜刮而来准备应府朝廷的粮草,却是一并便宜了红娘子了。

眼下红娘子的人手并不多,自己的嫡系有五百余人,黄瑞带来了近五百人,这是完全靠得住的,再就是现在由姚斌统管之下的投降了红娘子的一千五百陕城镇军。这伙人就完全说不准了。…,

姚斌低着头,站在红娘子面前,一脸的苦相,这几天中,陕城之内可算得上血流成河,看着往日与自己相当熟悉的一批批官员们被砍下头颅,家产被抄了一个精光,他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幸运,但转念一想,从此自己算是踏上了这条贼船,只怕永远也下不来了,姚斌并不觉得红娘子等人能成事,特别是他发觉红娘子的部属居然就只有千把人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也许高将军扑灭了磨基山上的白莲教后,回师陕城,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这伙人灭得干干净净,想到这种结果,他不由得灰心丧气,这两日一直在琢磨着准备卷了金银细软跑路。现在这个样子,官是当不下去了,好在这一次红娘子没有抄他的家,除开那些笨重的值钱玩意,便是银票,自己也还有十余万两,逃出去跑到南方,用这点钱来做点生意,也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只是这几天陕城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他便是想跑也没有机会,而且以他的身份,红娘子等人更是监视严密。

“姚斌,我听说这两天你心神不定,安排给你的事情也没有做好是不是?”红娘子冷冷地问道。

“不敢,不敢,圣女安排的事情我是不遗余力。”姚斌赶紧辩解道。

红娘子冷笑两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手下就这点人马,还没有你现在手上人多,也敢占据陕城,纯属是在找死是不是?”

姚斌脸上的冷汗立马流了下来,“圣女手下兵马虽不多,但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以一挡十,姚斌怎敢不敬?”

“你知道就好,实话告诉你,你们陕城数万镇军,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你们在各地的镇军就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圣女在陕州各地都有安排?”姚斌抬起头来。

“那是当然,圣女是何许人也,其能其智焉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揣测的!”一边的黄瑞厉声道:“不出十天,陕州镇军除了你手头这一支人马外,都将被我们歼灭,姚将军,何去何从,你可得想定了,我们可不要三心二意的人。”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黄瑞厉声道。

“黄将军,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投靠了圣女的,怎么会三意二意?我姚斌定然追随圣女左右,成就白莲大业!”看到黄瑞眼露杀机,姚斌当即叫起撞天屈来。

“你能有这个心意很好!”红娘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马上就要率军出城,去围剿高强那三千镇军,姚斌,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证实你自己的忠诚,我把你留在陕城,由你来守城,机会在自己手中,你自己定夺吧!”

说完这一句话,红娘子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黄瑞,三眼虎,万锦基等人斜睨了他一眼,紧跟着红娘子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老态龙忠的万元留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姚斌,“姚将军,老头子奉命留下来与你一起守陕城!”

“是,是!”姚斌知道这个老头子不简单,因为红娘子对他便极其尊敬。

红娘子带了一千余人出了陕城。

“二当家的,你就真放心让姚斌那家伙守城,要是他反水,后果不堪设想?”黄瑞有些担心。

“我们现在只有这一千余人,要对付高强的三千镇军,即便全力出动,胜负也在半数之间,实在是找不到另外的人来守城,而且,这个姚斌很怕死,是不是?”红娘子笑道。…,

“这样的人就完全是一个脓包,怎么能担当大任?我就怕他首鼠两端,到时候就在害苦大家了!”黄瑞道。

“放心吧,这个人已经跟着我们杀了陕州知州等一系列的高官,在朝廷当中,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我放他在陕城,亦只不过是让他们维持一下陕城的治安而已,有一支军队在城中,对一些宵小还是有震慑力,至于姚斌,我想他现在肯定是要观望我们这一战的结果了!”

“这怎么讲?”

“如果我们这一战轻松获胜,击败高强,姚斌肯定会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干,如果我们失败了,消息一传回陕城,这家伙肯定就会收拾金银细软,逃之夭夭,所以说,现在将陕城交给他是安全的。”

“可是圣女,我们只有这一千余人,能打得赢高强的三千镇军么,这三千人可是高强的压箱底的军队,与姚斌的那些部下可不能比。”黄瑞道。

“有什么可怕的!”三眼虎淡淡地道:“爷们不知碰到过多少强军硬汉,与他们比起来,高强的所谓精锐算个屁。你等着瞧吧,老黄,到时候,你就只管砍脑袋瓜子就好了。”

一行千余人出城不久,黄瑞便看到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伍迎了上来,与红娘子汇合在一起,在中原,骑兵还是一个比较奢侈的配置,除了军官们有坐骑之外,基本上全是步卒,陡然之间看到一百余匹战马,黄瑞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伙人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原来他们有一支骑兵。

磨基山上大火熊熊,秦升与高强的运气不是太好,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坛主们已经散去,山上只剩下了王相从鄂州带来的一批亲随,索文海因为要去主持接下来的行动,也随着坛主们离开,磨基山的总坛里,只剩下了王相等百余人。

这一场较量毫无悬念,虽然王相等人个个骁勇异常,但在军队面前,仍然是徒劳地反抗,数十人被当场击毙,而王相则被生擒活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反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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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着了王相,秦升自然是喜笑颜开,这一下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一趟出来倒是收获颇丰,郑常平既然如此知趣,关于陕州的那些闲言碎语自己就当没有听到罢了。回头看一眼戴着脚镣手铐被关在囚车中的王相以及一干白莲教骨干,凭着这些人,自己在小黑屋里的地位应当可以再升上一升吧。

高强便没有秦升这样快活,攻打磨基山,这些白莲匪徒足然只有百余人,但依仗山势,却给自己造成了数百人的损失,死了一百多,伤了好几百,如果单是这样的话,高强也没这么恼火,反正他马上就要卸甲归田,这些事情便让继任者头疼好了,但从磨基山返程途中,竟然连接遭到白莲余孽的袭击,有时候一天在碰上好几起。虽然袭击者大都是那些手握锄头钎担的农夫,不堪一击,但次数之多却让高强引起了警惕,因为对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愈来愈缠,离现在最近的一次,高强已经从其听某此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些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他们的武器也开始多了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农具,大刀长枪已经零星可见。

距陕城还有百里,高强知道,如果有问是,便应在今明两天,因为一旦靠近陕城,城内的留守士兵随时会出来接应,对手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征,高强不想出现任何的意外。

“将军,您看!”一名亲兵指着左侧,突然道。

高强眯起了眼睛。在他们的左边,一队队密密麻麻的,衣裳褴缕。握着刀剑羊叉钎担,牵着驴子,牛等的陕州百姓出现在那里。

“好多人!”身边的亲兵声音有些颤抖。

“右边,右边也来了!”另一名亲兵大叫起来。在他们的右边数里处,同样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带着愤怒的神色正在缓缓向他们推进。

几乎在同时,在他们的身后,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亦可以看到有人群正在向这里奔来。

秦升的脸色变了,看着高强。嗓音尖厉:“高将军,看来你们陕州还真是与众不同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白莲邪教之人,只怕追究下来,郑大人,你都脱不了关系吧!”

高强脸色数变。他倒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这事捅穿开去。自己安安稳稳地退隐田林也做不到了。

“秦公公放心,这些人中,白莲余孽只是少数。更多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只消一会儿看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自然也就散了。秦公公放心吧,这些人再多。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高强道。

秦升哼了一声,“那我就看看高将军的手段了!”

陕西镇军开始从容不迫地变阵,长枪兵居前,雪亮的长矛竖起,弓箭手居中,刀兵则游走四周,向前大步推进,并没有停下来迎战的意思,在高强等人看来,对面的敌人虽多,但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停下来布阵作战,一个冲锋,自然就让对方垮了。

左侧的人群之中,索文海拄着双拐,阴沉着脸看着那支大模大样向前推进的陕西镇军,喝道:“发信号,开始攻击!一定要救出会首!”

索文海是在外地接到王相被抓的消息的,大惊之下,他旋即通知所有分坛主们提前发动,在杀光那些分散的镇军之后,立即向陕城靠近,同时,他更是集结了距离陕城最近的几个分坛的所有人手,向着高强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索文海的目的只是想要迟滞对手的前进速度,然后等待大批的援军赶到之后,再发起攻击,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援军。十数个分坛的分坛主们带上近两万人赶了过来。

一辆辆牛车被推了出来,车上装满了柴草,淋上油脂,举火点燃,骑在牛背上的人悍不畏死,架驶着熊熊燃烧的大车冲向了大道之上正在赶路的陕西镇军。看着道路两边,一架架燃烧着的牛车,驴车,高强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中军旗下,鼓点骤变,前进中的士兵停了下来,开始向内收缩,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正是大越军队标准的步卒防守阵形。在圈子的正中央,则是秦升与数十辆囚车。

“放箭!”高强大喝道。“将这些火车全部射倒!”

嗡的一声响,天空突然一暗,数百支羽箭呼啸而出,直射天空,在空中达到最高点之后,一个掉头飞了下来,罩住了一辆辆牛车驴车,牛驴惨叫着翻身倒地,车辆顿时摔得散了架。

但弓箭毕竟有限,一些牛中了箭,却没有命中要害,更是发了狂的吼着向这边冲了过来。士兵顿时起了轻策的骚动。

“长枪手,迎前顶住!”一名军官大声喝道:“让这些疯牛突进来,都得死!”

“上前一步,顶住!后退者斩!”

一排排长枪手在军官的命令下,呼喊着冲了上去,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捅出去,将受了伤的牛扎得犹如蜂窝,牛车倒地,巨大的反震力也让士兵们惨叫着倒下,他们有的手臂被生生震断,更有的正面受力,便如同一支风筝一般被撞得飞了起来。

更多的牛车冲了出来,这一次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呐喊着的农夫,这些农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愤怒,呼号着,坚决地冲向对面的军阵。

“救出佛佗!”有人在呼喊着。

高强看向囚车中的王相,心道这人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一个跑江湖的,又有那里像佛佗了?秦升看着对面攻击的架式,脸色却是变得惨白了,“高将军,能打赢么?”

高强看了一眼对方,道:“这些人都是靠着一腔血勇,只要顶住了他们前三板斧,后面必然士气低落,所以眼下是最为关键的,只要抗住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后面他们的攻击就会愈来愈软。奇怪,他们为什么叫喊着要救出佛佗?”

听了高强的话,看着高强的神态,秦升的脸上又有了些血色,看了一眼王相,冷笑着轻蔑地道:“这个人便是白莲教的会首,自称是佛陀转世,蒙骗世人,为祸世间,最是罪大恶极。高将军,你看看这些狂热的样子,便知道此人的险恶,这样的人如果留在世间,真是罪过。”

“也许,我们可以当场将其斩杀!这样的话,对面那些人见到要救的人已经死了,想来也不会再冒险进攻了。”高强道。

秦升连连摇头,“其它人杀了倒也罢了,但这个王相可是钦命要犯,陛下亲自朱笔批阅要活捉的人物,可不敢随便砍了。”

高强听得是皇帝要的人,自然是无法再说,眼见着对面的人群不要命地狂攻起来,叹道:“那就只有硬碰硬了,只怕要死不少人。秦公公,你带着你的人手看紧这些犯人,我去指挥作战了。”

“高将军请便!”秦升点头道。

两边在呐喊声中撞到了一起,一边愤怒难抑,一边却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两相一经接触,便犹如一**的巨浪打在礁石之上,波浪反卷而回,礁石却自巍然不动。但波浪却毫不气馁,再一次地撞击上来。一次接着一次的冲击之下,坚硬的礁石终于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红娘子出城五十里,便接到了陕城白莲信徒正在围攻高强的消息,这让她以及三眼虎都很诧异。

“有多少人?”

“二当家的,只怕有好几万人,但是他们人虽多,但装备实在太差,更没有打仗的经验,损失很是惨重,看样子,他们即便是死光,恐怕也攻不下高强的军阵。”探子道。

红娘子看了一眼三眼虎,“看来我们要去帮帮他们了。”

三眼虎迟疑了一下,“二当家的,这种情况下,只怕我们无法杀死王相了,毕竟这么多的信徒都在场,杀了他,也不太好交待。”

红娘子哈哈一笑,“那就不杀,他是佛陀,我是圣女,往后咱们便比比,看看谁的拳头更硬便是!”

一句话说得三眼虑,万锦基都笑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坐拥了陕城,夹带里装着数百万两金银,无数的粮草,在这样的荒年之中,有这两样东西,还怕招不到兵吗?更妙的是,他们还有武器可以装备自己的士兵,王相有什么?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而已。

“我们走!”红娘子摧动马匹,向着战场的方向急赶而去。

高强已经打得极苦了,对方虽然损失大,但架不住~~-他们人多,眼见着自己的伤亡逐步加大,阵形已经缩小了一圈,而对方似乎没有后退的意思,心中不由打起鼓来,自己是没有援军的,如果对方还不停地有人加入进来怎么办?

“突围,向前挺进,向陕城挺进!”高强大声下令道。

军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这样虽然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却保留了一份希望,只要靠近了陕城,自然一切危机会化解了。

红娘子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正是高强率军强行突围的时候。看到地平线上忽地出现了一支镇军,高强不由大喜过望,难道是陕城之中得到了消息,派军来接应自己了,但马上,他又疑惑起来,陕城镇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骑兵?

高强惊疑不定,而另一方正在指挥作战的索文海也是惊恼不已,看到上百的骑兵奔腾而来,而在骑兵的身后,还有一支军队正在大步地奔向战场,他明白,王相肯定是救不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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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反旗(下)

收兵的锣声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正在围攻高强的成千上万的百姓潮水一般地向后退去,倒是恰好给红娘子领头的一百余骑兵让出了一条攻击的路线。*.**/*

“加速,锋矢阵形,冲锋,破阵!”红娘子长长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大声呼喝道。以她为首,在他身后,是三眼虎与万锦基,更后面,则是随同红娘子长途跋涉,自大漠而来的数十名马匪,最后面,才是红娘子入中原之中招募的一些江湖好汉。

红娘子等人都穿着陕西镇军的制式服装,这无形之中让刚刚经历过苦战的高强的部下们都轻松下来,看着奔腾而来的骑兵,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刀枪弓箭,不停地揉着酸软的手腕。

但高强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大事不妙,对面奔腾而来的骑兵之中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且更让人胆寒的是,前方数十骑居然都在奔马之上弯弓搭箭,奔射一直以来便是大漠蒙族的看家本领,在陕西镇军之中,要找出这样的人也不难,但要一齐性聚集这么多的射手,那就难了。而且对方冲击的目标并没有随着那些白莲匪徒的撤退而改变方向,竟是笔直地迎着他们冲来。

“敌袭,是敌人,准备迎战,弓箭手,覆盖射击!”高强声嘶力竭地吼叫了起来。

听到高强的命令以及军官们慌乱的迎和声,镇军顿时大乱。上百匹战马奔腾冲击的画面在他们眼中。那是具有相当震憾力的,如果是边军,他们习惯了蒙军这样的攻击,倒是可以应付自如,但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战事的内陆陕州镇军眼中,上百匹战马的冲击便已经惊天动地了。

不等他们拿起弓箭,对面奔马上的利箭已经破空布至,锋利的铁箭,恐怖的准头,凶狠的劲力。一轮箭过,前面已是齐唰唰地倒下一批。

红娘子打马从阵前掠过,长长的马鞭一甩,已是从军阵之中拖出一个人来。马鞭套在他的脖子上,战马侧奔,顿时将那人拉飞了出来,人在半空,早已给勒毙,手腕一抖,那名士兵从空中落下来,掉进了军阵之中。

前几十名马匪擦着军阵的边缘掠过,不停地弯弓射击,几乎每一箭下。便有一名镇军士兵倒下,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马术则显得有些生疏,好几名骑士不能很好地控制奔马,竟然连人带马撞进了军阵之中,他们的下场自然好不了,被这些士兵刀砍枪戳地杀得彻彻底底,但冲过来的毕意是狂奔的战马,凶猛的力道仍是将军阵撞得松散开来。.....

红娘子绕回来时,正好是陕军阵列松动的时候,毫不犹豫。她摧马直奔对方的阵列。

“凿穿!”她大声喊道。

一手马鞭,一手利刃,红娘子一头扎进了密密麻麻的陕军人丛之中,而在他的左右,三眼虎与万锦基两人则充当着她的护卫。两人的马刀每一次挥起,便带起一蓬血雨。

“杀啊!”久已未上战场的三眼虎两血红。在他眼中,这些朝廷的狗腿子都该被送下地狱。

万锦基则显得冷静了许多,一直死死地跟着红娘子,红娘子是主将,要是红娘子有个闪失,那这一仗即便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虽说这些镇军着实不堪一击,完全无法与蒙军相比,甚至无法跟大越那些普通的边军相比,但战场之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有时候,一支冷箭便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

满心懊恼的白莲教会众正无可奈何地准备撤退的时候,骤然发现新来的这一支镇军竟然向着高强所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短短的时间内,便撕开了他们花了半日功夫也没有打破的军阵,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十几位坛主都将目光看现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索文海。

“镇军怎么起内讧了?”

索文海也搞不明白,这支军队明明就是从陕城方向赶过来的,为什么会向高强发起攻击呢,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为什么他们会狗咬狗,但这是救出会首的最佳时机。

“传令,反攻,所有人,反攻上去,打垮高强,救出会首!”索文海挥舞着双臂,嘶声吼道。

成千上万的白莲教众狂喊着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此时,由黄瑞等人率领的步卒也终于赶到了。有熟悉黄瑞的白莲教坛主看到黄瑞顶盔带甲,提着一支长枪,威风凛凛地徒步而来,不由惊讶地大呼出来,“那不是黄瑞么?他怎么会穿着镇军的服装?天啊,这些镇军是我们的人假扮的。”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黄瑞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不管怎么说,后来的这一支镇军是朋友而不是敌人,这就足够了。

高强绝望了,看着自己散乱的,被冲击得不成模样的军阵,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围上来的白莲教众,他知道,今天必然是无幸的了,军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又被冲乱了阵形,形成了各自为战,就算每个人都是钉人,又能打多少钉呢?看着中军旗下囚车之中,两眼露出喜色的王相,高强陡然之间恶向胆边生。打马便奔加到中军旗下,一刀砍下,囚车顿时四分五裂,一伸手,将王相提了起来,手中的刀架在王相的脖子上,狂吼道:“住手,谁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杀了你们的首领!”

白莲教众们看着小鸡一般被高强拎在手里的王相,都是呆在了当地,他们一路辛苦,为的就是救出自己的会首,要是在胜利之时给人一刀宰了,那岂不是一路白忙了,先前的那些人都不是白死了么?

三眼虎一刀将面前一个镇军剁翻,看了一眼红娘子,红娘子笑着摆摆手,勒停了马匹,看到红娘子停了手,三眼虎,万锦基,黄瑞等人旋即也停了下来,在红娘子身后汇集成了一个整齐的军阵。

高强只剩下数百的士兵拼命向中军旗下靠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将高强秦升等人围在中间,有些绝望地看着四周眼露凶光的白莲教众。

“谁是主事,出来说话,否则我就杀了他!”手里的钢刀轻轻一勒,王相的脖子上立刻渗出血来,王相倒也光棍,闭着眼,默不作声。

“放了会首,我们放你走!”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白莲教众左右分开,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进来,正是索文海,索文海是白莲教的军师,王相不在,的确以他为首,后来的那一股镇军,索文海以为是黄瑞带来的,倒也没有在意,黄瑞在他心中,虽然是耿直,但却是没有什么心眼的人物。

“你说话算数么?”秦升尖叫道:“要是你反悔,那又如何?”

“当着这里白莲神教数万教众,我怎么可能反悔,只要你们放了会首,我就让你滚回陕城去,洗衣干净了脖子等着我们来取,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相干!”索文海冷冷地道。…,

高强转头看向红娘子一伙人,“他所说的是不是也能代表你们?”高强眼利,早就看出这两拨人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只是凑恰撞到了一起,也算自己倒霉。要是只来其中一拨,自己绝不有现在这样狼狈,至少逃命还是能做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黄瑞。黄瑞微微一笑,却是向后退了一步,红娘子则缓缓策马上前,“他所说的,自然不能代表我们。”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性子急的一些白莲教坛主已是怒喝起来,“黄瑞,你什么意思,自己躲在后面,让一个娘儿们出来说话。”

红娘子凌厉的眼神扫过这个出言不逊的坛主,那人没来由的心一寒,竟是不自觉地退红了一步,红娘子纵横大漠,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沾着血光的杀气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黄瑞笑着道:“军师,各位弟兄,我来给各位介绍,这位是我们白莲神教的圣女燕妙妙小姐,在下一直便在圣女的指导下做着白莲大业。眼下会首不幸,我觉得自然该有圣女发话主事才对。”

索文海眼睛扫过来,阴冷如冰,此时他已经心中雪亮,黄瑞定然是攀上了另一股势力,可是这股势力倒底来自那里,自己却不清楚,但看他们强横的武力和训练有素的部队,这股势力自然不容小觑。

“黄瑞,你是要背叛白莲大业吗?”索文海冷笑道:“你却问问这里几万白莲兄弟答不答应?”

黄瑞呵呵一笑,“军师,在下一直便在为白莲大业奋斗,不瞒军师说,数日之前,我白莲兄弟已在圣女的指挥下,夺下了陕城,杀了陕州知州郑常平等一众狗官,现在,陕城已经是我白莲教的了。”

此语一出,场中顿时发出哄的一声,所有人,包括高强,秦升在内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红娘子一行人等。

红娘子缓缓策马上前,看着高强,冷冷地道:“郑常平,姜德威等负隅顽抗,已经伏诛,陕城镇军营将姚斌已向我投诚,高强,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杀了会首,然后被我们杀死,第二,是放了会首,我放你一条生路,二者任选其一,我从一数到十,你如果还没有作出决择,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佛陀与圣女

“三!”

“四!”

红娘子不紧不慢地一个数一个数地数着,场中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周围的白莲教众还在消化着这个震憾消息,而红娘子一行人等已是拔出了马刀,拉开了弓箭。

“不能放!”秦升压低声音道:“高将军,这是我们保命的唯一砝码,如果一放,我们可就任他们宰割了,再说了,这个女贼说陕城已被他们占领,我却是不信的,说不定他们只是虚声恫吓而已,要是这样着了他们的道儿,那事情可就大发了。以后你我可就都说不清楚了。”

“五!”

“六!”

高强苦笑着看着秦升,“秦公公,你还没看明白吗,这后来的一伙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伙的生死,说不定,他们还盼望着这个所谓的会首死了更干净呢!所以,这个王相,对前头一批人来说,的确能保住我们的命,而对后来的这一批人来说,搞不好就是我们的摧命符,恐怕那个什么圣女正盼望着我们不放,她好明正言顺地杀进来,杀了我们的同时,将这个家伙也杀了吧!”

被高强提在手中的王相身体一震,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傲然而立的红娘子。

“九!”

红娘子的手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另一边,索文海拄着双拐在马车上站了起来,正欲张嘴大呼阻止红娘子,高强已是将王相提了起来,“好,你赢了,我放了他,但是你会放我们走吗?”

红娘子大笑道:“当然,放下武器,解下盔甲,你们便可以离去,我保证没有谁会伤害你。”

“那好,一言为定。”高强两腿一夹,战马缓缓向前走来,前面的士兵分开了一条通道。挥臂一扔,王相扎手扎脚地飞了过来,红娘子马鞭卷出,在空中将王相卷住,一拖一收,已是让王相稳稳地站在地上。“王会首,得罪了!”红娘子笑道。

王相看了一眼红娘子,沉着脸,拱拱手,“多谢!”转头便向索文海走去,旋即,十几名心腹手下已是涌了上来,拥着王相走向人群中央。

红娘子也懒得理他,看着高强,“脱下盔甲,武器,你们也可以走了!”

高强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将身上的盔甲,腰里的佩刀全都解了下来,放在地上,随着高强动手解除武装,剩余的几百名士兵也是快手快脚地放下了武器。然后在高强的带领下,向着陕城方向走去。

“喂!”红娘子忽地大叫起来。

高强回过头来,脸色微变:“怎么,你是要反悔吗?现在我们已经解除了武装,要杀要剐可就随你便了!”

红娘子大笑,“谁稀罕杀你,我是想告诉你,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别去陕城,那里真得已经被我占领了,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高强看了红娘子半晌,一拱手道:“多谢!”率众远远离去。

看到高强离去,红娘子的目光转了过来,那一头,王相与索文海正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天下白莲是一家,不敢请问女侠,花开那一支?”王相拱手道,虽然对方在先前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能被救出来,对方亦是出了大力的。

红娘子却没有下马,只是草草拱了拱手,她可没有心思与对方对什么切口,只是含糊地答道:“来自北边!”…,

北边?王相顿时有些茫然,天下白莲大致的势力范围他也是清楚的,北边什么时候出了一支白莲的分支了?

“敢问师从哪位?”

红娘子嘿嘿一笑,“这与你有关系么?”

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过来,“佛陀转世,明王降生,王相会首是这一任的光明王,敢问女侠又是那里来的圣女?”

红娘子哈哈大笑,马鞭一甩,郎声道:“你既是白莲佛陀,我为何不能是光明圣女,这个世道,终究还是看谁的拳头硬,谁才是正统。王会首,看看你的部下吧,你们数万人攻打区区的三千人马,居然久攻不下,我很难想像你们碰上了大队的朝廷军队怎么办?难不成当真高喊着阿弥托佛冲锋陷阵,还是这位佛陀有撒豆成兵,遁地无影之能?”

“陕州之变,不日便会传遍天下,想必不久之后,便有大军进入陕州来剿灭我们,王会首,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可不要学着在鄂州一般,夹着尾巴便跑了!”大笑声中,红娘子一骑绝尘,向着陕城方向奔去。

三眼虎勒转马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相,“这位会首,你要是记性不差的话,当记得从鄂州一路向西,一路之上你遭到的追杀有多少次是被人救了的吗?以后可得小心些,没有再来救你了,你得自己当心了!”

“费话什么,走吧!”万锦基一鞭子抽在三眼虎的马屁股上,两人大笑声中,亦是狂奔而去。

黄瑞向着两人拱拱手,“会首,军师,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

“黄瑞!”索文海看着对方,脸色阴沉得犹如要滴下水来,“你们当真攻下了陕城么?”

黄瑞笑道:“当然,军师,否则我们这些盔甲,武器,从何而来?陕城现在已以圣女手中,欢迎会首与军师前去作客!以后我们两家都在陕州,还得同舟共济,以成白莲大业啊!各位兄弟,也欢迎大家去陕城作客,圣女最是好客,也极为毫爽。”

“住嘴,黄瑞!”看着黄瑞这般公然地挖墙角的作法,王相和索文海都恼炎起来,低声怒斥道。

黄瑞淡淡一笑,抱拳道:“告辞!”

“会首,我们先回磨基山总坛吧,如果陕城真被对方拿下了,那在短时间内,磨基山是安全的。”索文海道。

“马上回去,我们得商议一个对策出来。”王相听了三眼虎临走时说的话,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坠入到了一个极大的圈套之中,自己辛辛苦苦两年打下的这一片基业,很有可能要为他人作嫁衣裳,心中不由恨极了对方。

“众位兄弟,我们走!”王相挥挥手,骑上了一名心腹牵来的马。

十数名坛主答应着跟着王相准备前行,但还有十数名坛主却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位年纪稍长者向前走了几步,抱拳道:“会首,军师,我们受命前来解救会首,眼下会首已经无恙,我等心悬家里那边,我们出来时可是杀了那里的镇军和税吏,也不知现在那里官府会不会报复,我等还是想先回去看一看,再上磨基上听命,不知可否?”

王相身体微微一震,看着对方,眼中已隐隐有了怒色,但那人却是夷然不惧地与其对视,王相突地叹了一口气:“季刚兄弟,我王相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竟然要离我而去?那个女人来历不明,所言所说,不尽不实,你当真相信她吗?”…,

季刚脸色微变,“会首说笑了,季刚当真是心悬家乡父老,急着回家瞧上一瞧,如果家中无恙,一定会上磨基上与会首会合。”

王相颓然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在磨基山上翘首以盼,希望季兄弟早日来与兄弟我会合,共谋大事!”

季刚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会首,告辞了!”

季刚转身大步而去,他带来的人马当即也随着离去,以季刚为首的十数坛主默不作声,向着王相一揖,转身紧随着季刚而去。

“会首,刚刚季刚说出此语的时候,就应当当相立断杀了他,以此震慑后来者!”索文海怒道。“他们一定是去投那个什么圣女了,绝不会再回来。”

王相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白莲兄弟,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算了,军师,难道我们在以后还拼不过一个女人吗?在陕州,我们的基础可比她要强多了。”

索文海垂头不语,这个女人已经得到了黄瑞的效忠,现在季刚肯定亦是去投她,这陕州以后,还说不准是谁的天下呢!

大越上京,数骑快马从薄雾之中穿出,向着刚刚打开的城门狂奔而来,看着他们身上插着的令旗,嘴里响着尖厉的哨音,守门的士兵赶紧让到两边,看着这数骑快马狂奔进城,沿着街道直奔向内里的紫禁城方向。

“天啊,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了?”一名守名校尉看着骑士的背影。“看他们们的服色,倒是边军模样,该不是与蒙军的战事吃了亏吧!”

“管他呢,前段时间听说蒙军正在打玉门关呢,潭州离我们这里远着呢,蒙人才几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说不定这些人是来报捷的呢!”

听着这话,几人都觉得有理,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将这事放到了一边,互相倒是打起趣来,正说得开心之际,城门远处又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同样的又是几匹快马,几名背插令旗,嘴里吹着尖哨的信使,打马狂奔而来。

“这是地方镇军的信使,又是那里出了事了?”校尉不禁有了变了颜色,大清早的,这么急赶过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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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钟声

玄武门外多年未用的钟楼突然有一群太监涌了进去,片刻之后,悠扬浑厚的钟声便在天空之中回荡,钟声刺破了阴沉的雾霭,激散了飘飞的雪花,凌乱了呼啸的北风,在上京的空中久久回荡。

离过年只有十余天了,各部有司衙门都已经休沐,放假了,衙门之中除了一些留守着处理一些杂务的和值班的官员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听到悠扬的钟声,这些人第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冲出了房子,站在院子中,顾不得雪花打湿了衣襟,寒风吹乱了发丝,侧耳细听,当终于确认这钟声的确来自玄武门外那座曾经落满灰尘的钟楼之时,立刻站在院子中,扯开嗓子将那些窝在小屋里正煨着小火喝着小酒的吏员,卫兵们喊了出来,片刻之后,各有司衙门里不约而同地涌出一股人流,各自冲向自己部门主官的家。

钟声在上京回荡,这一辈的上京人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响亮,悠扬的钟声,很多人甚至很感兴趣的听了手里的活计,侧耳欣赏起来,他们甚至以为这是上京为了庆祝新年即将到来而鸣响的钟声,只有那些胡子花白,已是隔天远隔地近的老人们,在听到钟声后,在从记忆的最深处回忆起某些不好的事情,老态龙钟的身体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曹仪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家门,宰执专用的八抬大轿还没有备好。他已是抢过一匹马。打马便冲出了府第,后面的侍卫们大惊之下,上马拼命地追赶,曹仪虽是宰相,但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六十挂零的关鹏举正**着上身,在院子里凛冽的寒风之中举着石锁,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沟壑,但他的身体却没有老人那种松垂,反而仍是肌肉棱角分明,在他的周围。是关家的第三代第四代子孙,听到钟声,扔掉石锁,三两步便冲进屋中。穿上一件衣服便冲出了院子,后面的家人取来了大将军服,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钟声仍在敲响,李逍正在小厅里,与心湄,念云,春红在吃着早点,念云与春红都已晋封为侧妃,因为春红是心湄的贴身侍子,所以虽然现在春红已经有了名份。却依然恭敬地蘀桌上几人盛着小米粥。

刚刚扒了几口米粥,李逍便听到了钟声,他霍地站了起来,剑眉竖起,一个转身便向外走去。屋里几人也都站了起来,脸上都出惊讶之色。

大皇子李鉴跌断了腿,虽然有了一个多月了,但仍是上着夹板,行不得路,平日都只是躺在软榻之上。听到钟声,李鉴竟然一跃而起,不想一只腿还使不得力,刚刚站起,已是一声惨叫。又倒了下去。吓得屋里的丫头侍卫们一迭声地喊着大夫。

在侍卫的扶持之下站起来的李鉴一瘸一拐地坐向院子中,大喊道:“备马。备马!”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骑不得马,连忙改口叫道:“备车,备车,我的拐呢,拐呢!”

李鉴的第一谋士徐恩谋快步走了过来,“王爷?”

李鉴低语道:“恐怕是潭州的事情发了。父皇肯定雷霆大怒,如果要惩治司马仁怎么办?”

“殿下,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司马仁,他是以后牵制六王爷甚至扳倒六王爷的胜负手。”徐恩茂肯定地道。

“但丢了潭州,更重的是丢了潭州的几大需山,父皇的怒火之怕难以抑平。即便曹仪,关鹏举等人,也绝不会为司马家说话。老四更是会落井下石的。”李鉴面有难色。…,

“韩仲!”徐恩茂吐出两个字。

李鉴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徐恩茂搀扶着李鉴上了马车,“王爷一路走好,镇之以静。”

看着李鉴的马车快速离去,徐恩茂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假如玄武门的钟声响起是因为老皇帝得知潭州之事,气极而吐血身亡,那就完美了,大皇子将会在京城的武装力量的拥护下直接登上皇位,那该多省事啊!”

摇摇头,努力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天子宝座,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更别提现在左右武卫在冯从义手中,左右金吾卫在程群手中,左右监门卫在薛承义手中,这三支武装力量超过六万人马,绝对不是大皇子能够掌控的,要是老皇帝在临死前再留下只言片语,只怕便是一场内战,而这种情况,是眼下李鉴与他都要极力避免的。内战一起,李逍掌控着南方数州,那是天下粮仓,李鉴并没有必胜把握,除非一击成功,将李逍直接抹除,这样,群龙无首,李鉴方能最为容易地上位。

而李逍贵为皇子,又岂是会轻易死去的,只有让他去了边城,与蒙军对垒之际,才有机会做到这一点,而且不会露出破绽,让天下人诟病。

太极殿中,永乐皇帝李嘉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屋子里除了温兆伦,再也没有其它人。侧过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光伦,李嘉突然惨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温兆伦沉着脸,冷冷地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这样大悲大喜的话,就命不久矣!”

“死就死吧,对这一天,我早就有了准备!”

温兆伦嘿嘿地笑了起来:“你真有了准备吗?对了,你自己或许有了准备,但你的帝国呢,可准备好了迎接你的死亡?”

李嘉沉默了下来,“终究是几十年的老友,我的心事瞒不过你,我的家事,国事,你都能揣泽个一二出来,的确,我自己准备好了随时迎接死亡,但我的帝国却还没有准备好。”

温兆伦冷笑,“你是自取其咎,那有这么麻烦,以你的掌控能力,一纸圣旨,自然风平浪静。”

李嘉苦笑着摇头,“我活着,这圣旨自然有效,我死了,这圣旨便成了废纸,会被他们扔进茅厕。”

“你有十二个儿子吧,少一个也无所谓!”温兆伦冷笑。

“你是说赐死么?”李嘉沉默半晌,“都是我的儿子啊,一杯鸠酒下去,史书如何评价我?不到最后时刻,我是绝不愿走这一步的。”

“那你就眼看着你的帝国在他们手中被撕扯的零乱?”

李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破不立,大越太平了许久,也许需要一场暴风雨来洗涤这里面的污垢,需要一批新生势力来将官场的颓败一扫而空,需要死一批人,成长一批人。战争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大越承平已久,很多事情通过和平手段已经无法解决,战争便是最为简单的方式。财富需要重新分配,精英人物需要出头之地,而这,现在的大越便只能通过较为激烈的方式来实现。”

温兆伦看着李嘉,半晌才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帝王心思么,你可知道,战事一起,要死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只要能让大越朝再承平数百年,死上一些人算什么?”李嘉冷笑。…,

“你就不怕这场风雨将你的大越打翻在惊涛骇浪之中么?现在可不仅仅是外侮,而且有内忧,不仅是战争,还有夺储之争?”温兆伦道。

李嘉沉转片刻,“要么在一次承平数百年,要么便就此沉沦,不过温兆伦,你也别想看我的笑话,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我决不会这样做。内忧的确让人担心,但外侮却能让大越人迅速地凝聚起来,蒙人来得好,不要看他们在前期取得了胜利,占了我们大片土地,但随着战线的拉长,我们大越的国力便将充分地显示出来,这是一场长期的战斗,而持久战,在历史上,蒙人就没有赢过一次。”

“但愿如你所说吧!”温兆伦摇摇头。

“希望你能让我活得更久一些,你知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我一旦死后,局势便失去控制,当真变成了你想象中的模样。”李嘉恳请地看着温兆伦。

温兆伦避开了李嘉的眼光,淡淡地道:“当日在我的草庐之中,我答应了那个小姑娘,会竭尽全力让你活得更久,但你也知道,医者医病不医命,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没有办法。”

“很好,真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需要根据情势做最后的准备和安排!”李嘉笑道,脸上有了一些血色,“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老四新纳的侧妃么?三天前,四王妃带着他们进来叩拜皇后及一众妃嫔,我也见了一面,长得倒是清秀。她居然能请动你,我要重重地赏赐她。”

温兆伦叹了一口气:“她要的赏赐你是给不了她的,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再为你扎几针吧,你马上要上朝去,这样病恹恹的未免让朝臣看着丧气!”

哗拉一声摊开一个布袋,里面的银针闪闪发亮,提起一根银针,朝着李嘉的脑门儿便扎了下去,李嘉却是毫无疑心,坦然受之。嘴里却还在问道:“这个小姑娘想要什么,我还给不了她?我有什么不能给她的?”

温兆伦恼火地道:“闭嘴,你再乱说话乱动,我这针稍微一歪,你可就死了。”

李嘉微微一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眯着双眼,看着帐顶。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了曹旦阴柔的声音:“陛下,大臣们都已到了太极殿了,请陛下上朝!”

房中,拔下银针的李嘉脸上红晕浮现,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

“更衣,上朝!”

第二百二十五章:朝议

“臣潭州知州司马仁泣血上禀。自卢城失陷,蒙军大举入侵,臣于潭州枕戈待旦,积极备战,五万潭州将士上下一心,誓于蒙人血战到底,然臣用人失察,以卢州边军守玉门,本以为卢州边军将知耻而后勇,不料以卢州边军中郎将姚猛为首之各营将领,畏敌如虎,趁主将赴潭州商议军务之极,弃城而逃,以至蒙军破玉门,大举入侵,于冯口追上逃军姚猛等人,卢州边军全军皆殁。蒙人铁骑大举进入潭州,我军猝不及防之下,防线失守,无奈之下,只能保存实力,退守卢宁,泣血叩拜,翘首以盼援军早日到达。臣司马仁于阵前书!”

曹旦阴柔的嗓子在殿门口回荡,李嘉沉着脸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而朝中以关鹏举,曹仪等为首的文武大将却都被这一封军报惊得呆住了,潭州五万镇军,兼之卢城边军退往潭州的一万余卢城边军,合计六万余人,又有玉门关,潭州城等坚城要垒,怎么会在短短的月余时间之内便被蒙军攻破,以至于蒙军长驱直入?蒙人占据潭州,即可威胁益州,泰州,而两州深处内地,必然还没有做好相应的战争准备,假如蒙军长驱而入,只怕这两州也将难保,形式突然之间变得险恶无比。

关鹏举是参加过数十年前的对蒙人战役的,知道,蒙人的铁骑进军速度之快骇人听闻。潭州失守。益州,泰州便危在旦夕。

“陛下,不知益州,泰州可有军报送到?”关鹏举踏出一步,拱手道。

李嘉摇摇头。

关鹏举长吁了一口气,这两州没有告急军报送到,便说明蒙军还没有继续南进,这将给大越一定的喘息之机。

“陛下,援军必须马上出发,争褥赶到泰州。益州多山地丘岭。不利蒙军铁骑推进,而泰州则一马平川,蒙军一定会选择泰州做为突破口,一旦泰州再失守。蒙军就可直接剑指中原了。”关鹏举大声道。

“首辅怎么看?”李嘉问道。

“臣附议关大将军,援军必须马上出发。一刻也不能耽误。臣当立即督促有相有司,将援军需要的物资,军械提前发放,军晌也会在明日发到士兵手中。”

李嘉转头看向这一次出征的主帅四皇子李逍:“老四怎么看?现在立即出发,可有困难!”

李逍心念电转,略一思忖,昂首出列道:“回禀父皇,左右武卫一直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开拔。”

“很好。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首辅,士兵们在年关之前便要开拔,想必心中会有怨言,朕从内府之中拨出白银五十万两,以赏士卒,犒劳士兵,以振士气!”

“陛下英明!”曹仪躬身道。

“父皇,儿臣认为。虽然援军可以立即出发,但毕竟相隔千山万水,等援军抵达,不知前线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潭州坐拥近六万镇军。竟然一触即溃,丧地失师。应当严惩,以敬效尤。潭州司马一族,枉顾皇恩,先失卢城,再失潭州,失地万里,丧民百万,罪无可恕。儿臣请诛之以谢天下,以振军威。”李逍义正言辞地道。

朝堂之上,不少人的眼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大皇子李鉴,他因不良于行,被赐坐在右侧。曹仪关鹏举两个文武领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更有一些人是事不关己,竟然兴高采烈的看起了热闹。…,

李嘉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又转向关鹏举:“鹏举,你怎么说?”

关鹏举迟疑了一下,沉声道:“该杀。”

“首辅,你说呢?”

曹仪躬身道:“该杀,司马仁失潭州,使潭州境内平阳府下陈留,汉光,下丕三县的铁需铜需竟数落入敌手,从此以后,蒙军将不会再缺乏他们最需要的战略资源,将使蒙军如虎添翼,但臣认为,眼下却不是时机。”

李嘉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李鉴:“老大,你说呢?”

李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坚毅之色,“父皇,儿臣亦认为该杀,但现在却是杀不得,不但杀不得,还要大加褒扬司马家族。”

李嘉呵呵大笑起来,“哦,这当真是闻所未闻之言,请问,为何杀不得呢?不但杀不得,竟然还要表彰呢?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纲举么?这还有法度么?这还有廉耻么?还是说这司马一族与你来往甚密,因此你私心作崇?”

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话让李鉴浑身冒出了冷汗,看着李嘉讥诮的笑容,看着一边李逍冷笑的面孔,李鉴一咬牙,双手一撑,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腿上使不得劲,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脸上冷汗点点滴下:“父皇,儿臣之心可鉴日月,可对鬼神,绝无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

李嘉看着道:“你却说来听听,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没有私心杂念的?”

“父皇,司马仁的军报之中,虽然丧地失师,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拥有近三万潭州兵,还据守着卢宁地区,卢宁地区可是关外的产粮区,只要司马仁能守住卢宁,蒙军即便占据潭州,仍是一个瘸子,即便他们拥有了平阳府下的三座大需,但没有充足的粮草,仍然将制约他们向中原突进,只要援军迅速抵达泰州,将蒙军挡在泰州之外,那我朝便将重新扳回劣势。而如果严惩司马仁的话,万一司马仁起了二心?”李鉴顿了一下,以头触地,“父皇,如果司马仁起了听闻要人头落地的话,定然会投靠蒙人,那就是韩仲第二,而且其影响将比韩仲恶劣十倍百倍。一旦卢宁也落入蒙手之手,后果才会不堪设想啊!”

李鉴咚咚的叩着头,直将额头叩得鲜血淋漓。

李鉴话音落地,朝臣已是纷纷议论起来,这种可能性太大了,潭州兵说来是朝廷的镇军,但实则上已变成了司马家的私兵,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李逍脸色一变,如果司马仁当真投敌,那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此时跳出来要严惩司马仁,亦不过是要恶心一下李鉴,眼见着李鉴头上鲜血淋漓,心中不由一阵爽快。

“看来你倒还有几分眼光!”李嘉缓缓点头,“扶他起来坐回去,堂堂皇子,成什么样子?”

两边的太监赶紧走下高台,将李鉴扶了起来,李览痛哭流涕,一半是腿痛头痛,另一半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要知道,他与司马家的那一点事儿,皇帝可是一清二楚。

“老大所说,也不无道理,只是潭州大败,朝廷亦需要向天下臣民交待,如今不但不能惩罚司马仁,还要大加表扬于他,这让朝廷的颜面何存?”李嘉沉吟道。

曹仪看了一眼李鉴,倒是很诧异他今天在朝堂上的反应,当下出列,道:“陛下,这倒不难,卢州边军先失卢城,再失玉门关,陛下可布告天下,宣告其畏战弃关之罪,使潭州猝然遇敌,以至沦落敌手,而幸得潭州知州司马仁临危不乱,处置得当,方将损失降到最低,得保潭州卢宁二十一县府不失,卢城边军司马瑞御下不力,剥夺军职,贬为庶民,临阵脱逃者如姚猛之辈,虽然死于沙场,然其罪却不能人死罪灭,而应罪及家人!”…,

李嘉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办了!首辅,就如此拟旨吧!”

“臣遵命!”

“蒙军入侵此其一也,今日还有另一封军报,来自陕州!”李嘉脸色又沉了下来,“白莲余孽在南方谋判未遂,流窜至陕州,十余日前,竟然发动暴动,杀陕州知州郑常平,夺陕城,自称白莲神国,公然举起了反旗,是可忍孰不可忍,众大臣可有什么意见?”

“陛下,白莲教流毒千年,然终不能成事,是以此不过小癣耳,郑常平昏庸无能,白莲教在其境内闹出偌大声势,竟然毫无所觉,被人轻易夺城杀头,死不足惜,于陕州白莲,只需遣一上将,率精兵万余,开赴陕州,不日便可平息这些乌合之众,眼下当务之急,却还是应对潭州危机!”曹仪道。

“虽是小癣,不治亦可成大患!”李嘉道:“鹏举可有良将?”

关鹏举看了一眼大王子李鉴,躬身道:“陛下,左右威卫统领叶开将军军务娴熟,素有勇名,可当此任。”

曹仪低下头,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关鹏举这是在蘀先前说司马仁该杀而向大皇子道歉了,这左右威卫统领叶开却是大王子的铁杆部下,此人率左右威卫前去剿灭白莲教匪,当真是大材小用,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叶开功成归来,自来加官晋级。

李嘉摆摆手,“既是关大将军举荐,那便这样吧,给叶开下旨,让他率左右威卫出征陕州,潭州事急,除了冯从义的左右武卫,将左右骁卫一并派出,两部五万御林精锐,汇合泰州,益州,潭州三州镇军,当可组成一支超过过二十万人的大军,足以抗敌,当年关大将军率军出关,将蒙军杀得几乎亡族,也不过二十万人矣!”

第二百二十六章:书房内

朝会之上定下了调子,司马仁暂时要稳,动不得,以防出现韩仲第二,毕竟司马家族在当世也算是有影响的一个势力,比起韩仲不可同日而语,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还在抗蒙,那就要留着,甚至要加以表彰以去其惊疑之心。(..)不能责罚司马仁,这口黑锅便只能由卢州边军来背了,反正他们一丢卢州,二失玉门关,这口黑锅让他们背上,众人谁都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李嘉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府中,自己又得了意外之喜,父皇加派了左右骁卫近三万精锐,自己的实力平白增添了一倍,而大哥李鉴这一次可也别想躲清闲了,被父皇责令去陕州督军,一想起大哥跛着一双腿要跋涉千里去陕州,李逍便从心里想笑出来。

回到自己的内书房,念云迎了上来,替李逍解下斗蓬,看着李逍喜气洋洋的脸孔,不禁奇怪地问道:“四爷,玄武门钟响,应当是军国大事,怎么四爷却这么高兴?莫非是潭州前线大捷,四爷不用去边疆了?”

李逍摇摇头,“不是,恰恰相反,潭州吃了大败仗,丢了大半个潭州,连州城都丢给了蒙人。”

念云脸色立声便沉了下来,蒙人大捷,这让她的心里如同多了一根刺一般难受,“四爷,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潭州失陷,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遭殃了。蒙人的残暴,你不亲眼目睹。那里会有我这种切肤之痛。”

李逍微微一笑。坐到书桌前,抽出一张信笺,提起毛笔,念云走过去,无声地磨着墨。李逍思忖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念云如冰的脸庞,不由失笑起来,将笔搁在笔架之上,道:“念云,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接触到的人和事也大不相同,而且你与心湄不一样,心湄只能理家,你去能理国。看事情你需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这件事的好坏以及长远的得失。而不要被眼前的小利蒙敝了你的双眼。”

“我看不出蒙人得到潭州对大越有什么好处?”念云沉声道:“这两年我在四爷书房中看了不少书,也看了不少朝政国务方面的案例以及一些重大事务的折子,潭州可是全国重要的铁铜矿产区,蒙人得到潭州,便得了这些重要的战略资源,从此他们将不再会缺乏精铁来制造锋利的箭矢,大刀长矛,得到潭州,便会俘获大量的大越子民,而这里面。能工巧匠不在少数,攻城器械对他们也将不再是难事,丢失潭州,只会让蒙人更强大。”

李逍点点头,“从蒙人的方面来看,这的确是对他们极为有利的事情。但你从我们的方面来看了么?”

念云一愕。

“从我们的方面来看,蒙人拿下了潭州,地盘增大了,但是他们要面对的我们的军队更多,以前。他只需要面对潭州,但现在,他需要同时面对益州和泰州两地的大越军队,他势必要分军,就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能将主力集中在一起。要知道,蒙人真正能对我们形成威胁的还是只有大帐兵以及几个大部落的军队。即便是那些大部落,他们的军队也是良莠不齐,分兵之后,我们便有隙可趁。此其一也。”

“其二,他们拿下了潭州,却没有夺下会宁,这让他们在粮草供应之上仍会出现问题,没有粮草,便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丢了潭州,朝廷却没有处罚司马仁的原因。”…,

“这是从公来讲,从私来讲,这一次潭州失陷,我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左右骁卫近三万人马,使我掌控下的军队扩大了一倍,这可都是精锐的卫军。有了这近五万余精锐的军队,我去了边城,获胜便不再是难事。”

“更为重要的是,司马家族是大哥的势力范围,他如果太强,到了潭州,我不但不敢放心地使用他,反而得处处小心他,如今他折了牙齿,那就好办多了。”

念云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是受苦受难的为什么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呢?”

李逍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为了我大越,做些牺牲也是应该的,等到将来天下归心之日,朝廷自会对他们做出补偿。”

“人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念云呆呆地坐下,“四爷,我也是老百姓呢!”

“你不是老百姓,你是四皇子的侧妃,你是这个天下站在顶端的人物之一。”李逍笑道:“我们这等人,天生便是掌控他人命运,挥斥方酋,剑指天下的人物,怎能与那些小民一般无二?”

念云低下头,默默地墨着墨,脑子里却不禁回想起在卢城之外,云家村中,那伏尸累累之地,可否已经长满了荒草,荒草之下,可还有几根白骨?

李逍低头,奋笔疾书,片刻之间,便已写了好几封书们,装进信封,递给念云,“这几封信第一封给鄂州何怀金,第二封信给彬州万长风,第三封是湖州的狄仁贵。不要错了!”

“嗯!”念云收起了信。

“四爷是要怕远离中枢之后,他们不再受掌控而特意地去信安抚么?”

李逍摇摇头,“这几个人都是已经和我绑在一起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他们现在投靠老大,将来也不会有我给的好处更多,甚至还会面临着清洗,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的忠心,我去信,是要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扯扯老大的后腿。”

念云奇道:“他们既是四爷的人,大爷肯定会处处提防,又怎么可能扯他的后腿?”

李逍嘿嘿一笑,“陕州白莲闹起来了,杀了陕州知州郑常平,夺了陕州,竖起了反旗,自号白莲圣国,父皇命令老大督军,以叶开统领左右威卫出击陕州。”

念云摇头道:“白莲教闹起来虽然声势浩大,但往往却是良莠不齐,军备松驰,靠着普通的老百姓拿着镰刀锄头攻城掠地,又没有成熟的军事将领,有史以来,每朝每代他们都造反,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只怕左右威卫一到,便摧枯拉朽一般将他们击败,只会会大爷平添战功,又何来扯后腿一说?”

“正因为如此,我在要扯他们的后腿,左右威卫去陕州,粮草却要从那里出,还不是要鄂,彬,湖三州调动,只消这边慢上一慢,拖上一拖,少上一少,我倒要看看叶开如何指挥着一帮饿着肚子的精况去摧枯拉朽?”李逍冷笑。

念云睽在眼睛看着李逍。

“下朝之后,我去兵部调阅了详细的军报,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细节,这一次,这些白莲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巧施诡计分散陕州驻军,调虎离山使陕城空虚,突然袭击尽擒镇军高层,势如闪电夺下陕州,四面夹击击溃镇军最后主力,有板有眼,环环相扣,令人叹服,他们之中,恐怕有深悉我朝内事以及有一个相当能力的军事指挥官,叶开这一次如果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吃一个大亏。”…,

“四爷看了这份军报,大爷与叶开自然也会看到,怎么不小心提防?而且大爷是深知兵事之人,叶开亦是宿将!”

“你忘了兵部现在已变成我的自留地了!”李逍狠狠地吐了一口气,“那封军报现在已不存在了!”

“四爷你真狠!”念云咋舌道:“只是这样一来,叶开真吃了败仗,大越不免内忧外患,水火交攻,将来只怕难收拾。”

“白莲教终难成大事!”李逍道:“我只需要他们绑住老大的手脚,等我自边城返回,自然一鼓而荡之。”

“四爷边城获胜,再击败白莲,大爷将再无挣扎余地。”念云神情一下振奋起来,“四爷,到你坐上龙椅的时候,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李逍伸手握住念云冰凉的双手,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我既然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不过念云,要等到那一天,你可还要大力地帮我才行!”

“我一个女人家,能帮四爷你什么?”念云摇头道。

“给我生一个儿子,不,两个!”念云脸瞬间变得通红。

李逍大笑起来,站起身,道:“我就喜欢你现在这副模样,算了,与你开玩笑罢了,生儿子这种事,还得看机缘不是么?”走到一面墙前,伸手在一个地方一按,墙上陡地出现了一道暗门,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阶梯直通向地下。

“念云,这一次我去边疆,崔一夫先生我肯定会带走,他是我的智囊,为我出谋画策少不了他,京城的这些事情我便全部交给你打理,这里面,有你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一些东西,你在我走后,抽时间将它全部弄清楚,京城以及中原,我所有的势力都交给你了,而我,将专心地去打好这一仗。”

念云骇然道:“这,我只怕担当不起,不如让崔先生留下来。”

李逍摇头,“我首要之事便是打好这一仗。崔先生不能离开我。我相信你能办到,更何况,这些人和势力都已成体系,平日并不需要你多管,你所要做的,其实就是一个居中协调,他们决断不了的事情你帮着下一个决断就好了。”

“我……”念云连连摆手。

“你要想报仇,就必须要承担一些责任!”李逍正色道。

念云呆了半晌,咬着牙道:“好,我愿意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愤怒

左右武卫本身驻扎于上京外的卫州,作为拱为京师的力量之下,在接到朝廷立即开拔的谕令之后,当即拔营出发,他们早已知道要驰援边疆,准备工作已经作了月余,所有的军械,粮草已经提前起运,士兵也已作了充分的动员,虽然是在新年之前出兵,但士兵们倒都是士气高昂。军官们更不消说,大越数十年的承平,让军官的晋升之路显得愈发的狭窄,没有路子,没有背景,很难晋升,有些军官熬了半辈子,临到退役之时,也还只是一个尉官,而战事起,这些没有后台的军官可就高兴坏了,在战场之上,可不看你是谁的儿子,你的爹妈是谁,而是要看你拳头够不够硬,刀子够不够锋利,胆子够不够大,敢不敢去用命去搏这场富贵。总而言之,许多的大家公子们,在武卫之中来渡金的军官们在得知武卫将要去与蒙人对阵之时,倒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竟然在一月之间,便从左右武卫之中调走了近三百名军官。

冯从义对这些调令都是来者不拒,这些人在冯从义看来,几乎就是饭桶的代名词,让他们来领兵,冯从义还真不放心,这些人走了,倒是给他空出了三百个职位,通过一系列的演武和军阵练习,冯从义一口气将十二名校官晋为了将官,将一百余名低级军官晋升到了各级校尉军官,将另外一百余名老兵提拔了低级军官的位置之上。仗还没打。武卫之中已是士气高昂,没看到现在军中的高级将领百分之**十都参加了数十年前的那场抗蒙战役么?这一次远征,如果能活着回来,数十年后,这些军官现在的位置就将由他们来取代,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们无比憧憬。

士兵们也高兴,其一是舀到了双倍的饷银和为数更多的赏银,家人们可以过一个肥年,其二,看到那么多的士兵被提拔。一跃而成了军官,那么,为什么下一个不是自己呢?

左武卫现在由苏灿任统制,右武卫统制则叫关震云。一个刚过二十五岁的年青将领,从他的姓氏上就可以看出他与现在军中第一家关氏脱不了关系,冯从义掌军之后,倒也想将他赶走,没奈何,此人不但没有走,反而在历次演武之中表现卓异,冯从义无奈之下,也只能由他掌管右军,心中却不无担心。他总不能因为对方姓关便赶走他。更何况,就冯从义本身而言,对关鹏举还是很尊敬的。

左右武卫在两位统制的带领之下开拔,而作为主将的冯从义则被召回到京城效外的骁卫大营之中,参加开拔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武卫提前出发,骁卫却还要过了年才能走,光是战前的准备工作,便要花费不少功夫,数万人的军队,行程近三千里。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可不是玩的,有一点疏露便会出大问题。

冯从义是带着一腔怒气从卫州赶赴骁卫大营的。

坐在四王爷李逍的大帐之中,冯从义紧绷着脸皮,上身挺直,坐得毕挺。弄得骁卫统领从良以及其下一些军官都不得不跟着冯从义一样,军风军貌倒不是一般的好。受这气氛的感染,虽然没有穿盔甲顶带,李逍倒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从良看着一头白发,连胡子都白得晃眼的老将,满是无奈,老爷子,这是高级军官会议,您老这是闹那一出哦?…,

冯从义不但老,他的军级在这帐中也是仅次于四皇子李逍,李逍的二品辅国大将军说白了是一个荣誉军级,而冯从义的三品云麾将军可是用数十年镇守卢城换来的,从良四十出头,刚刚升上忠武将军,这一次率军出征,不免意气风发,对于冯从义,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但今日甫一见面,冯从义便来了一个下马威,让他不由暗暗叫苦,他已经知道,到了前线,自己要听从冯从义的节制,大的战略方面将由冯从义来统筹安排。

帐内的军事会义开了整整一天,事关数万大军,李逍也是一点也不敢马虎,将所有有可能碰到的困难都要事先预想到并想出解决的办法,连午饭也是由侍卫送到大帐之中,众多的高级将领草草填饱肚子了事。

而冯从义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李逍自然知道原因,心中不由暗笑,这老将倒还是真有一点犟脾气。

临到末了,李逍看着冯从义:“冯老将军,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你是沙场老将,这也是说白了,上了战场都是你的部下,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冯从义**地道:“所有有关行军事宜,我已整理了一个册子。”从怀里抱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从良,“从将军在准备期间可以照样行事,武卫在前,如发现疏漏,自然会马上告知骁卫,使其不重蹈覆辙。”

李逍拍手笑道:“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我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诸多事宜,武卫已经从头做了一遍,冯将军,莫非你能掐会算,知道朝廷还会再派骁卫出征?”

李逍这是看着开了一天的军事会议,这些军官们被冯从义逼着端正地坐了一天,气氛也太严肃了一点,倒是想有意活跃一下气氛。果然话一出口,帐里的人都微笑了起来,堂堂的四皇子来捧冯从义将军的臭脚,可是给足了这位老将的面子。

谁随想冯从义并不领情,生硬地道:“有备无患,这是我做惯了的,倒没有想到从将军会用得上。”

帐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李逍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冯从义霍地站了起来,抱拳一揖,“四爷,末将有事请教!”

李逍猛地竖起了手,沉吟半晌,挥挥手,“从将军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各司其职,各理其事,如出了疏漏,自有军法伺候。”

除了从良,其余的高级将领们齐唰唰地站了起来,向李逍行了一个军礼,转身退出了大帐。

“冯将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吧,憋了一天,现在让你说个痛快,我会给你一个解释。”李逍苦笑着道。

“司马仁丢了潭州,为什么不加以严惩,朝廷邸报之上居然还加以表彰?”

“司马仁丢潭州,事出有因,他能守住会宁,扼住了蒙人的粮草来源,也算是将功补过。”

“那卢州边军全员战死,为什么在他们死后还要给他们扣上一个畏敌如虎的大了,竟然还罪及家人?”冯从义怒喝道。

从良不由变了脸色,上面坐着的可是四皇子,冯从义再怎么不满自己的旧部被如此处置,也不能如此无礼,更何况,在从良看来,这个处罚并不冤枉。卢城边军一丢卢城,再失玉门关,导至潭州兵败如山倒,即便不战死,回来后也是砍头的下场。

“邸报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李逍却有些有气无力。…,

冯从义冷笑一声,“四爷你相信么?相信卢城边军畏敌如虎,弃关而逃,被敌追上,却又全员战死?”

看到李逍脸色很不好看,从良站了起来,“冯将军,这也是有可能的,蒙军铁骑灵活机动,一旦追上卢城边军,四面合围,的确无路可逃。”

冯从义唰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就地蹲了下来,将硕大的图纸摊开,放在地上,“从将军是老将,你却来看看这场战事的路线。四爷以前不太懂军事,你可是行家。”

听到冯从义毫不留情地说李逍不懂军事,从良脸都有些白了,抬眼看了一眼李逍,却见李逍以手支额,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李逍自然无可奈何,这一仗,他还得仰仗冯从义呢!

“从将军请看,如果卢城边军畏敌如虎,弃关而逃,为什么不逃向平江府,那里多山,地形复杂,不利敌骑冲杀奔驰,反而转向冯口,那里可是骑兵作战的天堂!”

“这个?”从良是宿将,冯从义手指一划,他便看出了端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从将军请再看,冯口位置位于潭州左侧,如果卢城边军要逃,为什么不直接逃向潭州或者进入平江,冯口的敌军是从那里来的?如果是从玉门关,为什么敌骑不直奔潭州,截断司马仁的撤退的道路,全歼潭州兵于潭州城,反而要绕一个大圈子,去追已经被司马仁称之为吓破了胆的卢城边军?有这个必要么?这不是舍本逐末么?”冯从义厉声道:“蒙军将领阿斯兰,巴鲁图可都是与关大将军过过招的老将,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从良也被冯从义一连串的质问给问住了,一个统兵将领的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先前没有细看潭州发来的详细军报,此刻被冯从义一说,心里倒也奇怪起来,蹲了下来,手指在图纸上划了几下,沉吟道:“有一种可能,这里,或者这里,有道路通往潭州,或许是镇守玉门关的卢城边军发现蒙军意图通过这里直袭潭州,所以赶往冯口阻截并且死战不退,这才导致全军覆灭,毕竟一支万人军队完全可打没了这种情况是极难发生的。”

“从将军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冯从义霍地站了起来,“四爷,综合以上疑点,末将以为,即便不处置司马仁,也不能将这顶大帽子扣在卢城边军的身上。这是对战死将士英烈的亵渎。”

第二百二十八章:你不给,我就抢

李逍的确不精通军务,但不代表他身边没有精通军务的人,这其中的猫腻他不可能不知道,眼见着自己以后要倚为干城的两员大将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就将事实的真相给分析了出来,不由苦笑着以手抚额。

“冯老将军,我好像记得司马瑞入主卢城之后,姚猛等四人便背判了你所倚重的王敏将军,可以说,这是卢城失守的序幕开端,为了几个背叛了你的将领,你值得这么大光其火么?”李逍两手一摊道:“我认为,这是对他们背叛冯老将军的最好的惩罚,我还以为冯老将军会高兴呢?”

冯从义楞楞地看着李逍,一双白眉愈竖愈高,胡子竟然飘了起来。从良一看不好,四爷这话可说错了,冯从义这种人,眼里蹂不得沙子,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混为一谈,正想说两句转寰一下,冯从义已是凛然道:“四爷把我冯从义当成什么人了?姚猛等人背叛我,是贪图富贵,想升官发财,可这并不是什么错,谁不想升官发财,我冯从义不想么,只不过我只想直中取,不想曲中求,我并不要求所有人跟我一样,不错,我的确是恨他们,但他们能在冯口力战至全军覆灭而不退一步,这就是民族大义,这就是一种更高尚的节操,如果他们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仍然会向他们深深地鞠上一躬。他们死了,连尸体也没有找到,我冯从义会为他们竖衣冠冢,会为他们上香烧纸。”

李逍被疾言利色的冯从义一顿大炮给轰闷了,直觉得两眼金星乱冒,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心中亦隐有怒意,从良赶紧上前一步,低声道:“四爷,冯老将军这脾气是暴燥了一点,但他为国为民,一片赤子丹心,四爷还请勿要见怪。”

本要发作的李逍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从良的几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将他浇得清醒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走到冯从义跟前,竟然抱拳一揖到地,“李逍失言,冯老将军请勿见怪。”

看到堂堂皇子向自己行礼,即便是冯从义也呆了,直到从良从他身后悄悄地捅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卟嗵一声,跪在了李逍的面前,“冯从义鲁莽,在边军粗鲁惯了,口不择言,四爷权当我放了一屁!”

看到冯从义如此,李逍心中芥蒂尽去,这可是自己要倚为干城的将军,对方既然已经认错,自己当然要将事情做足。双手扶住冯从义,大笑着将冯从义搀了起来,“冯老将军这脾气对我胃口,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嘛!从良,你说是不是?”

从良笑道:“冯老将军的风骨,末将那是久仰的了地。老将军可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冯从义讪讪地笑了一下,即便他再耿直,也知道今天自己这话的确是说得重了,但有些话他却仍是不得不说:“四爷,冯从义还有一事拜请。”

“老将军请言!”

“卢城边军万余人,我就不信他们当真死得一个不剩,如果他日我找到了卢城边军的幸存者,还原了事情的真相,还请四爷为他们作主,还他们一个清白。”

李逍噎了一下,“老将军,这事恐怕有难度,卢城边军的案子是父皇亲自定的。朝中大臣一体公认,我虽说是皇子,也没这个能力翻案啊,其实,父皇未必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要知道,父皇手里可是有暗卫这样一支力量在的。”…,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将来,在四爷有能力为他们翻案的话。”冯从义一字一顿地道。

听了冯从义这话,李逍心中一阵狂喜,看着冯从义,“老将军,要我有这个能力,恐怕不是一件简单事。”

“冯某虽老,但亦能日食肉数斤,想来还有很多年可活,自然会替四爷鞍前马后奔走。”

李逍真想仰天大笑一翻,冯从义这种人,一旦开口认主,那这一辈子就不会背恩,以前虽然觉得冯从义会支持自己,但那有现在这样放心。微笑着转向从良,从良那有不明其义的。啪的行了一个军礼,郎声道:“从良自然以四爷马首是瞻。”

李逍微笑着看着两人,“冯老将军,如果我李逍真有一天,必然给卢城边军翻案,为他们正名,给他们应有的名誉。”

“多谢四爷,四爷,请您一定要保全这些人的家人。”冯从义两眼闪动着泪花,“圣旨一旦到了潭州,这些人恐怕就要吃苦头了。”

“这件事好办,等我们到了之后,就来办这件事!”

“多谢四爷。”

离新春佳节只剩十天的时候,上京效外,盛大的出兵仪式已经举行完毕,飘飞的白雪之中,李逍翻身上马,一身甲胄的他在马上向着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抱拳一揖,策转马头,一夹马腹,仰蹄而去。

而三万武卫此时已经过了通州。

安庆,云昭仰天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回顾身边的苏定方,胡泽华,燕小已,赫仁四人道:“这应当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接下来,可就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了。”

“是啊,难熬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妈妈的,这个冬天可是憋坏我了,老大,我可是有好长时间没有闻着肉味了,便连过年的时候,我可也只啃了几个窝窝头。”

云召斜了他一眼,“小乙,当真只啃了几个窝窝头?”

燕小乙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大年夜偷偷地带了几个老兄弟进了山,第二天中午才回来,打了三只野兔子是不是?我可没见着一根兔毛。”

郝仁一下子跳了起来,“燕小乙,你这么不讲意气?三只野兔子,云老大没见着一根兔毛,我也没见着,老苏和老胡定然也没有见着,你竟然一个人独吞了,好没良心,上一次我抠了一窝地鼠,还巴巴地将你喊来一齐享用?”

看到城墙上一帮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燕小乙一个转身便逃了开去,“我去军营巡察。”一溜烟地跑下了城去。

看着燕小乙的模样,众人都在大笑起来,同甘共苦的日子最能让人成为朋友,苏定方,胡泽华现在已经完合与云昭先进人融入到了一齐。

“小乙的确是打了三只兔子,但都熬了汤送给了伤员,这家伙,给自己留了一个兔头,啃了两天才舍得丢掉。还颇为不好意思。”云昭笑道。

众人又大笑起来,笑声尚未落地,苏定方脸上已是浮现出了忧色,“云将军,粮草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原本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但加了卢城边军两千人的负担,现在已经是支撑不了多少天了。”

“是啊!”郝仁接口道:“便连附近的野兽也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打野兽也越来越难,弟兄们不得不向巴颜喀拉山深山进发,为此我们折损了好几个弟兄,还有数十个弟兄冻伤了,今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云昭按着冰冷的城墙,看着白茫茫的大地,“再坚持一下吧,冬天就要过去了,派出去探路的弟兄们已经走了十几天了,但愿他们能穿过巴颜喀拉山,抵达益州。这样,在明年一开春,我们便可以得到支援了。”

“我最担心脱脱会得到兀达的接济,然后在这个时候来袭击我们。”苏定方担心地道。

云昭摇摇头,“兀达虽然夺了潭州大部,但是司马仁在卢宁会保有二万余精锐部队,尚堪一战,卢宁估计是司马仁的底线,他肯定会死守,而潭州失守,益州和泰州已各有数万部队压到了边境之上,虽然战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蒙军连接着打了一个冬天,估计也要歇上一段。在面临着三方面的压力之下,兀达很难抽出物资来援助脱脱。脱脱的三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蒙人多为骑兵,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成了他们的软胁,马无粮,光吃草,如何有力气打仗?下了马的蒙军步战,我们可一点也不怵他。”

“现在益州这个样子,还会不会支援我们呢?”

“如果他不给的话?”云昭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冷厉之色,“那我们全军就越过巴颜喀拉已,撤往益州,他不给,我就去抢。”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岳将军希望我们能守住安庆!”胡泽华道。

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胡,我们先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失去的地方可以再夺回来,但人死了可是没办法救回来的。存地失人,人地皆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希望潘浩然识相,否则他现在主力都压在益谭边境之上防范蒙军,内地空虚,我们这数千精锐穿过巴颜喀拉山,出现在益州,所得到的可就不是一点点粮草了。”

“真要这样做,只怕朝廷会怪罪?”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他们怪罪?”郝仁冷笑道:“先活下来再说,手里有粮有兵,我怕他个球球。”

苏定方和胡泽华两对苦笑,在这种时候,云昭和郝仁马匪的性子便暴露无遗,根本不管后果如何!做了再说,但他们现在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让这些百战余生的士兵活下来,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抱歉啊,这段日子更新不准时,是因为枪手要代表系统参加全市蓝球赛,三天打了四场,累惨了,今天上午直打到最后十秒再分出胜负,枪手腿都抽筋了。好在获得了小组第一,接下来就是冠军争夺战了,等打完最后一场,更新就应当准时了,明天早上的一章不知今天能不能写出来,如果不能,明天早八点的更新肯定会迟到,请谅解!)

第二百二十九章:求援

新年前后,安庆守军与对阵的脱脱部都陷入了粮草上的困境,相比与安庆,脱脱的压力更大,他不但人更多,而且还有大量的马匹,在十里铺大营被云昭等人一把火烧毁之后,军中非议之声四起,虽然被强行压了下去,但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如果不弄来粮草,脱脱的威信将会一步步地下降,如果郭络部自己也对脱脱心怀不满的话,那脱脱这个位子便也做到头了。....

脱脱亲赴兀达大营,在兀达的大营外跪了整整数个时辰,才得到了数万斤粮草的支援,这对于三万余人的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最后还是雅尔丹与新任的卢州知州,原卢城主薄吴颜协调,由吴颜在卢州为脱脱征集了十万斤粮草,以解燃眉之急,这让脱脱对雅尔丹感激不尽。

但这一点粮草并不足以让脱脱对安庆发起大规模的攻击,一旦开战,就得让战马吃好,要让士兵吃饱,而这一点粮草显然是不足以做到的。如果打下安庆,自己还可以从兀达那里得到一些奖赏,获得粮草来应急,一旦打不下来,那可就惨了,自己可再没脸去求雅尔丹。雅尔丹亦是脱脱心仪的女子,如果每一次都去求她,脱脱觉得自尊心受不了。而且脱脱也知道,自己的竞争者札木合,铁尼格有着比自己更为深厚的背景,更多的财富,更受兀达所看重,如果自己不能独自做出一番事业出来。那雅尔丹凭什么看得起自己?

他只能维持现状。希望渡过这个难熬的冬天,等到兀达打下潭州之后,整个大环境会更好一些,当然,脱脱也不会坐以待毙,他的军队开始更为深入地向外围扫荡,掠夺平民,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云昭此时也没有力量发动一次袭击,现在士兵们除了值勤的士兵可以吃上一顿干饭,其它的每天都是喝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喝得脸色发绿,也是根本没有力气打仗。现在连例行的训练都取消了。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老大,郭锋加来了。”燕小乙大步走进安庆城内的镇将府偏厅书房,在他的身后。两名士兵架着衣服褴缕,两脚打飘,脸上,手上尽是冻疮的汉子走了进来。

“郭锋!”云昭站了起来,“辛苦了!”示意将郭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亲手从屋角的柴火堆上的铜罐之中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了郭锋的手中。*.**/*

“谢谢云将军。”郭锋接过热水,捧在手中。

“去请姚先生来看郭锋瞧瞧!”云昭接着道。

“云将军,不用,我只是疲累一些罢了。喝口热水,休息一下也就好了。”郭锋感激地道。

“不行,一定得请姚先生,看你脸上手上的冻疮,脚上肯定也少不了,要是不及时治疗,极易将人冻坏的。”云昭挥挥手,一名士兵马上跑了出去。

“云将军,这一次我去潭州,在那里一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先前的传言是真的,司马仁损失了数万士兵,退守卢宁。潭州城已被蒙族战领,现在兀达已经住进了潭州的知州府,我在潭州城盘桓了数天。打探到蒙人现在准备正式建国了,潭州便将作为他们的都城。”

云昭呸了一声。“王八蛋,这是摆明了要与大越分庭抗礼,争夺天下了。”

“你又去了卢宁?”

“是,姚猛等几位将军的家人都不在潭州城了,我于是去了卢宁,但在那里,我打探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是什么?”

“也不知司马仁使了什么法儿,朝廷将这一次潭州兵败的责任完全推在卢城边军的身上,谎称卢城边军畏敌如虎,放弃玉门关,致使蒙军长驱直入,潭州措手不及,这才吃了大亏。我走之时,卢宁已经接到了朝廷八百里加急文书,朝廷的处置意见已经下来了,司马仁将朝廷旨意抄了数百份,张贴在卢宁全境,现在卢宁人,包括逃到卢宁的潭州人,对卢城边军可是恨之入骨,我看那样子,如果有一个卢城边军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绝对会啖其肉,寝其皮。”

燕小乙对卢城边军没有什么好感,但乍闻此言,还是咋舌道:“还能这样?这样也行?”

云昭沉着脸,道:“颠倒黑白,本就是这些人的长项,司马家族就没一个好东西。郭锋,你说说,朝廷怎么处置姚将军他们啊?”

“公告中说姚猛等人虽然战死,但仍是罪不可恕,因此罪及家人,现在屈鲁将军的儿子,姚猛将军的妻儿,王壮将军的妻儿都已被剥夺了军官家属的待遇,发到了军营之中的浣衣房,伙房等地做着一些粗重的活,最惨的是丁健将军的家人,丁健的妻子李氏正要临产,陡遇大变,提前生产,偏生又是难产,看守他的潭州兵竟然不许请大夫与稳婆,结果孩子虽然生了下来,李氏却死了,李员外受了牵连,好不容易带到会宁的家财被全部没收,连受打击,竟然疯了。李员外的老妻一根绳子上了吊,可怜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刚睁眼就连接失去了三个亲人。”

“王八蛋,这是他妈的什么狗朝廷,司马家族这一群禽兽。”燕小乙暴怒。“这还有天理么,不知道姚猛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会不会发疯?换作我,肯定发疯!”

云昭两拳握得格格作响,“那个婴儿呢,失去了亲人,是不是也死了?”

“幸得李家还有一个忠心的老仆,抱着这个婴儿沿街行乞,但因为这个婴儿的父亲是丁健,卢城边军的将领,便是行乞,也常受到屈辱,过得极为艰难,我走之时,还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郭锋,你好好地养几天伤,歇息两天,然后再辛苦一下,还得跑一趟会宁。小乙,这一次,你也去,选一批精锐的士兵,潜进卢宁,将姚猛他们的家人都救出来,带到安庆来。”云昭走回到火堆边,坐了下来,“我们虽然与姚猛他们有隔阂,但他们力抗蒙军,亦是英雄,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好吧!”燕小乙点点头,“老大,我们不是正想着如何吞并了卢城边军么,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先将人救出来再说吧!”云昭挥挥手。

全益凤幽幽地睁开双眼,只觉得手脚发麻,几乎没了知觉,挣扎了几下才勉强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壶芦,摇了摇,一仰脖子,将里面仅剩的几口酒全喝了下去,又掏出几块冻得**的牛肉干,拼命地撕咬起来,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双手死命地揉着双腿,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挣扎着站了起来,从一边了捡了一根树枝当拐棍,艰难地向前走去。

全益凤一行人是云昭从安庆派出,前往益州求援的使者,一行十二人,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全益凤一人了。其它的都已经死在了巴颜喀拉山脉之中的那条小道上了。…,

天色渐暗,眼看着天色便又要黑下去,全益凤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被抽空,眼前阵阵金星乱冒,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我不能倒下去,安庆,石堡,还有卢城边军,近八千人的生死全都系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不能走到益州,便不会有救援物资运到安庆,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全益凤在心里大声呐喊着,鼓励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挨去。

眼前募地出现了一盏灯火,虽然微弱,但在全益凤的眼中,却宛如看到一轮耀眼的太阳,拼命地揉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之后,全益凤本来已没有什么力气的双腿,似乎在一瞬间便充满了力量,他扔掉了拐仗,拼命地向着那盏灯火奔去,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着,但声音一出口,全益凤才骇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一只小猫的声音也差不多。

这里已是益州境内,凤凰山哨所,这里在以前曾经驻扎着一个大规模的后勤基地和军营,但随着数十年时间的过去,这里早已荒废,昔日的基地和军营早已破败不堪,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伍,十个人的小队士兵驻扎在这里,年前曾为了送物资去安庆,这里又热闹了一阵子,但随着冬季的来临,这些人也撤了回去,就留下这几个人值勤放哨。

十个人住在这个荒僻的地方,除了狼嗥虎啸,几乎都听不到人声,天一黑,这些士兵便全进了房子,关上门,喝着烧酒,烤着柴火,几个士兵便开始掷骰子赌博,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头儿,该你了,这轮你做庄!”一名士兵笑嘻嘻地将桌上的铜钱扫到自己的面前,将骰盅推到了一个瘦削的汉子身边。

“妈的,我就不信你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还通知了?”汉子咬着牙,拼命地挥动着骰盅,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押大押下,下注无悔!”

几名士兵分别下了注,倒是大小参半,“开,开!”士兵们齐声大喊起来。

汉子正准备移开骰盅,揭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着了一下,“外面好像有人!”

士兵们都大笑起来,“这鬼地方,这时节,那有人来,头,开,开!”众人大叫起来。

话音未落,木门却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似是重物砸在了门上,屋内立时安静了下来,几名士兵从板凳边提起了佩刀,冲到了门边,小心地打开了房门。

房门前,一个边军服饰的人倒在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章:益州

>益州知州潘浩然,世称美髯公,有着一部极为漂亮的大胡子,据传每天花在打理这一大把精美的胡子身上的功夫便足足有好几个时辰。1(1)孟浩然主政益州已有十余年功夫,自四十出头来到益州,十余年时间,他便一直呆在了这个地方不曾挪过窝,

益州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巴颜喀拉山挡住了凛洌的寒风,也挡住了强大的蒙族铁骑,而在另一边,横断山脉又将他与大楚分隔开来,横断山脉虽没有巴颜喀拉山高,但却更加险峻,两大山脉倒像是两条巨大的手臂,将益州抱在怀中,而唯一能进入益州的便是潭州与益州交接的剑关,这里多山多丘岭,过了剑关,向内再走两百多里路,便到了益州的膏腴之地,益州盆地,这里气候温暖,出产富饶,是有名的天府之国。

益州的特殊地理位置,使他并不怵外来之敌,潭州失守,虽然让潘浩然吃了一惊,但他也只是使麾下大将王好古率两万名益州镇军推进到益潭边境上的剑关,作好万全的准备,潘浩然相信,蒙军不会放着更好打的泰州不去啃上两口,而会冒着崩了牙齿的危险来找自己的麻烦。

在两个侍子精心打理了近两个时辰之后,潘浩然满意地换上官服,走向官厅,益州这等富裕之地,辖地虽然不大,但治下子民却着实不少,论起地盘来,益州的地盘只有潭州一半大小,但丁口却足足是潭州的两倍有余。多达两百余万人。这使得潘浩然有着充足的人手,明面上,按照朝廷规制他只有五万余人的镇军,但实则上。潘浩然手中有着多达十万人的部队。整整超过了朝廷限额的两倍。十余年来,镇军中的将领早已被换上了潘浩然的亲信,将这支部队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有了忠心的军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丰饶的出产,富庶的百姓,潘浩然的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起来。

官厅之中早已站满了文武官员,随着潘浩然从后堂跨入。轻轻地一声咳漱,整个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人,录事参军黄华中意图私下接触朝廷派来宣旨的使者,卑职已经控制住了他。该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一名面目阴狠的中年汉子第一个走上前去。

“杀了!”潘浩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拾起桌上的一封卷宗,打开来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是!黄华中的家人如何处置?”

潘浩然抬起了眼皮,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有规矩么。怎么还要问?”

“是!”阴沉汉子退后一步。

“等一下!”潘浩然突然道,“这个黄华中,我潘某人待他不薄,居然做出如此昏篑之举。如此处置,未免便宜了他。他的家人。女的都给我充到妓寮去,男的统统杀了。记住了,处死黄华中之前,不要忘记了将我的这个决定告诉他。”

官厅里依然鸦雀无声,但有不少官员脸上却是露出惊惧之以。

潘浩然看着众人,笑道:“只要忠心为我办事,我自然是不会薄待于大家,但背叛者,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大人英明!”所有人都齐齐躬身道。

“禀大人,朝廷宣旨钦差如何应对?”

“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尽早打发走,不就是要我出兵吗,现在王好古不是已经去了剑关,如果他们想在益州转一转,走一走,你们也应着他,安排好就是了!”…,

“明白!”

“大人,韩仲遣使过来,如何处理,是杀了还是赶走?”

身份不同以往了?”潘浩然冷笑一声,“兀达还差不多。”

“那大人,何不赶回去了事?放在益州,却是一个大麻烦。要是泄露出去的话?”这名官员迟疑地道。

潘浩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名官员心头发寒,赶紧躬身,“卑职明白了!”

“大人,安庆来了使者!”一名武将装束的官员踏步前。

“安庆还没有失守?”潘浩然诧异地道,自入冬之后,益州输往安庆的物资便彻底断绝,在潘浩然的心时面,以为安庆早以落入蒙人之手。“岳铭还真是老尔弥坚,竟然能挺到现在,来人是来要援助的?”

武将低声道:“大人,岳铭将军年前便已经阵亡,现在主持安庆防务的是一个叫云昭的校尉,使者带来了云昭上奏朝廷的遗折与写给大人的私信,还有现在负责安庆防务的云昭的信件。”

“岳铭死了?”潘浩然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可惜了,又一个能入眼的朋友没有了。将他给我的信拿来。”

“是!”武将从怀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件,双手呈了上去。

接过信件,一边浏览着信的内容,一边问道:“为什么不是苏定方,而是这个什么叫云昭的呢,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回禀大人,末将仔细地询问了来使,据他据说年前安庆与蒙军数次大战,安庆险险被攻破,最危急的时候,这个云昭率领着一帮义军杀退了蒙军,救下了安庆,在接下来的战事之中,此人驻守石堡,一战歼蒙人数千,连蒙人的一位地位不低的族长亦被他阵斩,后来,此人又率军绕道巴颜喀拉山,突袭十里铺蒙军大营,一把火烧了蒙军所有的军资,使蒙军根本无力再次发动对安庆的攻击。岳铭将军对他十分欣赏,后来岳铭将军伤重不治,在临死之前指定云昭为安庆留守镇将。”

“哦,这么说来,这个云昭还有几份真本事嘛!不过他能当上这个留守镇将,恐怕与苏定方与曹家的恩怨有关系,岳铭是担心由苏定方任留守镇将,会遭到曹氏的刁难,因而祸及安庆,岳铭啊岳铭,你真是用心良苦。当初我让你不要当什么安庆的破镇将,只要你愿意来我这里,我就能把兵权交付给你,你不来,现在终于把自己弄死了,可叹可悲。”啪地将信件拍到桌子上,对案下的武将说:“看在我与岳铭的交情份上,也看在岳铭死了的份上,吩咐下去,雪化之后,再给安庆送最后一批物资,告诉他们,这已是我对他们最后的支援了,益州现在也面临着蒙军的进攻,实在是无力再穿越巴颜喀拉山为他们输送物资,我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便是死鬼岳铭在阎王爷来也不能埋怨我什么!”

“大人仁义。”武将拍了一记马屁,又接着道:“岳将军给朝廷的遗折?”

潘浩然笑道:“那几个朝廷来的钦差不是赖着不走吗?你将这个使者连同岳铭的遗折一齐送给他们,死了一个忠武将军,可不是小事,这些钦差只怕就得马上离开我们益州了,省得看着他们整日东瞧西瞄的心烦。”

“大人英明!”

潘浩然办事极为利落,只用了小半日功夫,便已将累积的公务处理完毕,转回后堂之时,正好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潘越顶盔带甲,满脸黑汗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潘越是潘浩然很欣赏的儿子,只不过是妾身所出,在家里一直不为无配夫人所喜,潘越便也甚少呆在家中,长年居于军营之中,如今已是益州镇军的重要将领。

“越儿今日怎么回来了?”潘浩然亲切地问道。

“见过父亲!”潘越赶紧上来行礼,“算了,怎么穿着盔甲就回来了?”

“父亲,我刚刚带兵在外训练,听说了黄华中的事,所以回来想讨个情。”潘越道。

潘浩然的脸色一下了沉了下来,“你知道黄华中为什么事情触怒了我么?”

“知道!”潘越低头道。

“那你还来为他他求情!”潘浩然斥道,“和你弟弟一样昏头了么?”

“我不是为黄华中求情,而是为黄华中的儿子黄琛求情,父亲,黄琛只是一个生,平日诸事不理,并不清楚他父亲的事情,又与儿子是好朋友,父亲,您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所以想请父亲放过黄琛。”

“斩草需除根,越儿,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知道,父亲,但黄琛一个文弱生,即便放了他又能起什么作用?父亲便赏孩儿一个面子!”潘越坚持道。

看着儿子坚毅的面容,毫不退缩的表情,潘浩然突然笑了起来:“好,难得你开口,我便给你这个面子,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我放过他,又能如何?你自己去办这件事!”

“多谢父亲!”潘越大喜,“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难得回来一次,也不去见见你大娘,母亲,陪父亲吃一顿饭么?放那个小子也不用这么急,吃过午饭后再去!”

“是,父亲!”潘越讪讪地笑了起来,陪着潘浩然向内里走去。说实话,他是不想见到大娘,弟弟潘云纯粹是一个纨绔子弟,但因为是嫡生,在内院里的地位便比自己要高,自己越是出色,大娘便越是不待见自己,每一次与大娘相处,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煎熬,自己倒也罢了,大不了去军营,但触怒了大娘,母亲可就有得苦头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营救

屈临风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挪到路基旁,将一块三四十斤重的石块从肩上卸下来,刚想坐下喘口气,屁股上却挨了重重的一脚,“你这个狗崽子,又想偷懒了,快去,再搬十块过来才能吃饭。----”屈临风霍地抬起头,怒目瞪视着踢他的工头,在他的周围,一群群同样是在修路的民夫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窝窝头,喝头热水了。

“瞪你妈个头!”看到屈临风居然还敢瞪自己,工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个狗崽子,要不是你老子畏敌如虎,弃了玉门关,老子们会这么受罪么?没有杀你,算你上辈子积了大德,快去搬,不然没得吃!”

屈临风屈辱地低下了头,在民夫们或轰笑,或冷漠的眼光之中,踉踉跄跄地走向远处那成堆的石块。他本来是一个书生,虽然骨架生得大,个子也高大,但自小却很文弱,屈鲁便让他弃武从文,在潭州他本已考上了秀才,前途正一片光明之明,却陡遭大难,成了人见人骂,过街老鼠一般的人物。

扶着剧育的肩头,那里刚刚结好的疤已经被石头锋利的棱角磨破,鲜血淋漓,棉袄里的花絮翻了出来,本来洁白的棉花上也沾上了点点血迹。

“父亲绝不会临阵脱逃,一定有人诬陷他,自己不能死,自己要活下来,活下来找到真相,替父亲伸冤报仇。”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工头,那人正轻蔑地看着自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加在我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地找回来。”

夜已深,屈临风躺在最靠近窝棚门口的地方,从门缝里灌进来的冷风让他浑身簌簌发抖,身上盖着的一张乱毯子**的,几乎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温度,而就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马桶,起夜的民夫们尿尿的时候,飞溅的尿液不时会溅到他的身上,更有甚者,有的会故意地尿歪一些到他的身上。

屈临风蜷缩着身子,努力地减小着自己的面积,他知道如果自己反抗的话,肯定又会招来一顿毒打。这段日子,他突然发现,在这些人的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指挥着他们故意地折磨自己,他们是想自己死。屈临风想明白了这一点,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听着窝棚里此起彼服的鼾声,屈临风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窝棚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入,屈临风瞳光收缩,他看了来人手里握着一柄短刃,难道是那些人要来杀自己么?他缓缓地伸手,从乱草之下摸出一块长而尖的石条,紧紧地握在手中。

来人的眼光从窝棚里的民夫们脸上一一掠过,借着窝棚里取暖的火光,看清了他们的面容,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靠近门口,那个奇臭无经的马桶边。

那张毯子在微微地发着抖,露在外面的面容与自己打听到的相差无几,虽然闭着眼,但眼珠却在眼皮下微微转头,来人向前一步,突地发现屈临风的右肩微微耸动,惊讶之余,不由停下了脚步,用脚尖轻轻地捅了捅屈临风的脚板,一下,两下,三下!

屈临风知道对手发现自己在装睡了,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对方。

来人招了招手,又向窝棚外指了一点,示意跟他走。屈临风一怔,迟疑了一下,爬了起来,跟着这个黑衣人走了出去,看这人的身手,想要杀自己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这里杀和外头杀能有多少区别呢?他跟着黑衣人走了出去。…,

窝棚外,竟然还有两个,看到先进去的黑衣人带着一人出来,都是脸露喜色。

“屈临风?”黑衣人低声问道。

“我是,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你父亲的朋友,来救你的,跟我们走吧!”黑衣人低声道。

“我父亲当真是畏敌如虎,弃关而逃的懦夫吗?”屈临风紧紧地握着拳头,“你们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情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跟着你们走。”

黑衣人一怔,看着屈临风的坚定的神色,道:“好,不错,屈鲁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死得值得,我告诉你,你父亲一直战斗到死,都没有后退半步!”

“父亲他战死了?”屈临风的眼泪流了下来,虽然知道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在没有确信之前,总还是心存侥幸。

“我们快走吧!不然天亮了就无法脱身了!”黑衣人拉着屈临风,“具体的情况等你安全之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离潭州兵大营二里左右,是一大片新兴的青楼区,潭州兵大营立起之后,这里便连二接三地搭起了许多简易的茅草屋,一大片篱笆一围,一些青楼妓院便在这里开张了,这里既有私人的娼院窖子,也有官立的教坊。

王壮的夫人两眼发直,仰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麻木地承受着身上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猛力地的蠕动,两手死死地抓着背单。她原本缠绵病榻数年,后来经过名医调治,终于好转,但好日子没过几天,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与这里其它的女人比起来,她身子纤弱,漂亮了许多,又有着其它妓女根本无法比拟的气质,一被发配到这里,立刻便成了最受欢迎的女人。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排着队来这里发泄他们的力气。

她想过死,但屋角里,那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却让她无法去死,那是王壮的女儿,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如果她死了,女儿绝对无法活下来。她咬牙死撑着,每天都祈盼着黑夜快快过去,有时候他甚至盼望着蒙人快点打过来,这样,这些野蛮的人就不可能来找她了。

身上的男人在一声长叹之后爬了起来,满足地咂吧着嘴,哼哼唧唧地道:“不错,到底是官太太啊,与那些私窑里货的确不能比。就是太贵了一些,知道吗?为了能上你,花了老子一个月的军晌呢!”

男人穿上了衣服,看着女人仍然麻木地盯着天空,不由嘿嘿笑了起来,“等老子有了钱,再来找你。喏,看你也可怜,这个饼给你。”从衣服的褡链里搭出一个大饼,扔在了女人**的身体上。一个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女人拿起大饼,就这样赤身**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角边,将大饼塞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手中,“吃吧,快吃吧!”

身后传来一声异然的响动,女人回头,眼睛不由睁大,刚刚那个男人正一步步倒退了回来,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柄雪亮的钢刀正正地捅在男人的胸脯之上,黑衣人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扼着男人的咽喉,男人退了两三步,终于软倒在地。

哧的一声,钢刀抽了出来,黑衣人看见了浑身**的王夫人,立即转头,“快穿上衣服。”

王夫人站了起来,“你是谁?”

“我是王壮的朋友,来救你的!”

王夫人脸色瞬间青紫一片,疾步走到床边,扯起床单,裹在自己身上,脸上泪水已中哗哗落下。黑衣人走到墙角,伸手将惊悚不已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王夫人,赶紧穿上衣他,我们趁夜离开,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王夫人伸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谢谢壮士,我马上换衣服!”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中那个男人倒下去的地主,从他的腰上轻轻地抽出佩刀,将刀尖顶在肚子上,“壮士,请帮我将盼儿带给王壮!”

黑衣人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王夫人已是惨然一笑,用力地将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黑衣人赶紧用手遮住小女孩的眼睛,走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王夫人身前,叹道:“你,怎么不听我将话说完呢,王壮已经战死了,你再死了,这孩子怎么办?”看着血泊之中王夫人脸上犹自带着的笑容,黑衣人抱着小女孩,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会宁城外,一座破庙之中,一个老乞丐缩在墙角之中,正小心地将碗中的米汤一点一点地喂到怀里那个小小婴儿的嘴里,破庙的中间燃着一堆大火,但老乞丐却不敢过去烤火,喂完了孩子,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孩子紧紧地偎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体温来保持着孩子的温度。

怀里的孩子因为没有乳汁,只能靠着老乞丐讨一些米汁喂养,瘦得皮包骨头,两只眼睛却显得极大。便是这米汁,也不是天天可以讨到的。因为他们是这个城里不受欢迎的人。

破庙的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老乞丐也看了过去。当头一人的目光慢慢地掠过,最终落在了墙角的老乞丐身上,他大步地走了过去。火堆旁的乞丐一齐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姓丁?”来人问道。

老乞丐搂住怀里的孩子,身子恨不得缩进墙里去。

“丁健的儿子?”

老乞丐面现绝望之色,“不要杀他,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我是丁健的朋友,来救你们出去。”来人低声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反应

安庆的日子不好过,驻扎在安庆城外的卢城边军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营里的伤兵基本上已经痊愈,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训练,但粮草的奇缺让姚猛与丁健两人整日都是愁眉不展。

“王强,你再跑一趟安庆,从云将军那里讨一点粮食回来吧,明天,营里可就要断顿了!”丁健看着王强,道。丁健的一张俊俏的脸已经全毁了,半边脸上留了一个极大的疤,加上又瞎了一只夜,单论容貌而言,他现在当真可止小儿夜啼。

王强没好气地道:“去了又有什么用,我上一次回来就给你们说了,安庆也要没粮了,现在连云将军每天都只喝一碗稀粥,人都瘦了一圈下去了,哪里还有粮来给我们。”

王强在卢城边军之中是一个较为特殊的人物,姚猛丁健对王强父亲的死一直心怕愧疚,而在现在残存的卢城边军中,还有不少以前王敏的老部下,而王强显然对他们也是心怀芥蒂,双方虽然现在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但相互之间,总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姚猛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王强说得不错,安庆城也没什么办法,丁健,我们得自己想想辙,光靠别人接济,怎么也不是一个事儿!”

丁健泄气地道:“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好想,难不成挥兵去抢脱脱?只怕那家伙比我们还要穷?”

王强眼睛一亮:“丁将军这主意好,咱们去抢脱脱,即便抢不到粮食,抢来一些战马,也可以杀来充饥!”

“住嘴!”姚猛斥道:“你们以为打仗是儿戏么?脱脱现在这个样子,不防着我们?再说了士兵们都饿得有气无力,怎么打仗?一个个都成软脚蟹了,你是想让弟兄们去送死啊!”

一番话将两人都说得低下了头。

帐门掀起,一名小校走了进来,“姚将军,安庆云将军来访。”

“云昭?他这时候来干什么?”姚猛站了起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丁健兴奋地道。

小校面露喜色,“云将军带带了两辆马车,整整两马车的粮食。”

“太好了!”丁健搓着手道:“弟兄们再走远一点,挖一些野菜树皮回来,一起熬着又可以撑几天,王强,你不是说安庆没粮了么,怎么云昭一带就是两马车粮食?”

王强阴沉着脸,“这还用说么?云将军们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嘛!你自己想想,安庆还可能有余粮么?”

“争什么?都闭嘴,不要让云昭看我们的笑话!”姚猛沉声喝道:“都随我一起去迎接云昭吧!”

三人走了出来,大营门口,守门的士兵已打开了营门,两辆马车已经驶了进来,士兵们在一名小校的指挥下,正笑逐颜开地将一袋袋粮食搬下来,周围的士兵居然有不少人在与云昭打着招呼,语气之中都是充满了感激,而翻身下马的云昭牵着他那匹大黑马,一边向营内走,一边笑容满面地向士兵们挥着手。

“云将军,多谢多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姚猛抢上去几步,向云昭拱手为礼。云昭笑着托起姚猛的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姚将军但请放心,有我安庆边军一口吃的,就绝不会拉下卢城边军的。”

“多谢云将军,这份盛情,来日姚猛定当回报!”姚猛正色道。…,

云昭淡淡一笑,“姚将军,今日来此,还有要事相商!”

“请,请帐内谈!”姚猛伸手一让,云昭亲自到此,当然不会是为了送两车粮食过来,但他所谓的要事,恐怕便是为了要整编自己这支部队吧?姚猛在心里思忖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云昭以断粮相威胁自己该怎么办呢?

几人走到帐内,云昭对紧跟着自己身边的蒋旭道:“你去守住帐门,十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将军!”蒋旭嗡声嗡气地应了一声,挺着他的陌刀,站在了帐蓬之外。

看到云昭如此作派,姚猛,丁健两人脸色都正重了起来,只有王强,喜笑颜开,“云叔,你可又瘦了一些。”他亲热地打着招呼。

云昭摸了摸王强的脑袋,笑道:“瘦一点好。瘦一点精神!”

“云将军,不知你这次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姚猛问道,又转头看着王强,“王强,还不给云将军倒一杯热水来?”

“哦!”王强赶紧走到帐角的火堆边,提起铜罐,向一个竹杯里倒着热水。

“姚将军,不知你们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云昭问道。

果然如此,姚猛在心里道,看着云昭,他诚恳地道:“云将军,不瞒你说,潭州司马家族那边我们肯定是不会回去了,我们想在安庆待到朝廷援军的到来,我们在潭州时,听说这一次统兵前来的是冯老将军,我们准备到时候去投奔他,冯老将军是我们的老上司,定然会收留我们。”

云昭接过王强端过来的热水,小心地喝了一口:“问一句不当问的话,二位不要见怪,冯老将军会不会原谅你们?”

姚猛黯然地低下头,丁健则将头别向一边。半晌姚猛才道:“我们做得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最终我们并没有玷污了卢城边军的军旗,冯老将军心存忠义,定然会不计前嫌,收留我们的。”

“冯老将军的忠义,我倒是相信的,可是,我就怕他太忠义了!”云昭慢吞吞地道。

“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丁健转过头来看着云昭。

云昭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前些日子,我派了细作摸到了会宁,会宁大街小巷贴满了这些东西,我的人带了几张回来,二位请仔细地看上一看!”

姚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云昭,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展开只是看了几眼,脸色已是大变,一边的丁健见姚猛脸色不对,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姚猛的身后,低头看着那张盖着知州大印的公告。

“王八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司马仁,你还算是人吗?”丁健脸色气得惨白,“要不是我们在冯口为你拼死阻截蒙军,你潭州兵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姚大哥,我们换来的就是这个吗?就是这个吗?”

姚猛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的那张公告无声地飘落在了地上,那上面是司马仁以知州名义公告朝廷对卢城边军的处罚。

云昭坐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两人。丁健在帐内跳脚破口大骂,而姚猛则无声无息地呆坐在那里,只是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卡卡的响声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丁健跳了一会儿子,突地想起了什么,猛地蹲下来,捡起了公告,看着上面一行行的黑字,喃喃地念道:“罪及家人,罪及家人”,他抬起了头,看着云昭,“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罪及家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知道,你既然派了人去了会宁,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

云昭叹了一口气:“丁健将军,你当真想要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丁健着急地道。

“你的家人没了,你的妻子因为这一件事,提前生产,难产死了,你的岳父疯了,岳母上吊自杀,只有一个老仆人带着你刚刚出生的儿子在会宁街头乞讨。”云昭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

丁健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栽倒,瞪视着云昭,“你骗我!”

云昭没有回答他,看着姚猛,“姚将军,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儿子因为在潭州兵拒捕他的时候拔刀反抗,被当场格杀,你的妻子撞柱而亡,屈鲁将军的独生子被押去做苦力,而王壮将军的妻子则被发到了教坊之中,充当军妓!”

丁健呀的一声大叫,呛的拔出刀,转身便向外冲去。

“蒋旭,抓住他!”云昭喝道。

帐外的蒋旭一步跨了进来,两臂一张,已是将丁健拦腰抱住,丁健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了司马仁这个龟儿子,放开我!”

看着蒋旭已经控制住了丁健,云昭反而有些担心起到现在为止一言不发的姚猛。

“报应啊,报应!”姚猛突地惨笑起来,呵呵的笑声不但吓住了一边的王强,连半疯狂的丁健已被了吓得停止了挣扎。

“姚大哥,姚大哥,你没事吧?”丁健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蒋旭松开手,丁健飞奔到姚猛身边,扶住了姚猛。

“丁健,这可真是报应啊!”他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天便倒!

帐里的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总算是让气昏过去的姚猛醒了过来,刚刚伤愈不久的姚猛那里顶得住如此的打击,只觉得全身酸软,一丝力气也没有,勉力转头看着云昭:“云将军,你既然已经打探得这么清楚了,一定做了一些安排对吧?”

云昭点点头,“前些时日,我已派了燕小乙领着一队精锐潜入会宁,看能不能将你们的家人救出来,说实话,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改变

云昭走了,王强也默默地离开了这顶营帐,他曾经无比的痛恨这两个人,但现在,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比起自己,他们现在只怕更回痛苦和难受。他们虽然曾经背叛过,但他们却是可怜的,因为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出卖。

“姚大哥,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局么?”丁健看着姚猛,脸上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乔子方当时说得对,我们应该跑,带着一万卢城边军跑掉,这样,现在这顶帽子戴在头上,我倒也坦然受之了,但现在,我们付出了我们的热血和忠诚,得到的却是这些。”

他惨然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成了怕死鬼,卖国贼,彻彻底底失去了身份,虽然活着,但比死了还要难受。”

姚猛慢慢地站了起来,“你错了,丁健,我们还活着,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比起老屈,王壮,乔子方,我们幸运得多。”

丁健大喝道:“我宁愿当时就战死了,眼不见为净!”嗖地抽出佩刀,横着便往脖子上抹去。姚猛大惊,两手疾伸,扭住丁健的胳膊,夺下丁健手中的刀,“你疯了么?”

“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丁健大哭道:“我的亲人死光了,我自己没了身份,即便活着,也跟死去没什么两样!我还是死了干净!”

“丁健,你没听到云昭说吗,你还有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儿子!”姚猛叫道。

“那又怎样,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了母亲,没有了亲人,又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怎么能活下来?”

“不管怎么样,你总得得到最后的消息之后再说吧!”姚猛一巴掌扇在丁健的脸上,“你醒醒吧!丁健,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别人将这样一盆脏水泼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忍气吞声吗?我们还没有死,这就是老天爷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受到这样的对待,这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

“没有机会了!”丁健大喝道:“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即便最后他们发现错了,又怎样,你还能指望皇帝老子认错吗?你能指望皇帝老子为了我们这几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而向天下人承认他受了蒙蔽吗?冯老将军便在上京,上京还有那么多军事经验极为丰富的大将军,他们难道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吗?但又怎样,旨意照样发了出来,没有人会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姚大哥。我们完了,我们没有机会了!在他们眼中,我们就和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姚猛闭上眼睛,眼眶中滚落下几颗泪珠,双手按着丁健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丁健,从此以后,我们不能指望别人了。我们得指望自己,皇帝老子不能为我们平反,我们就自己为自己平反,我们自己为自己报仇。”

丁健看着姚猛,“就凭我们现在这些人手?”

“凭我们自然是不行的!”姚猛看着冷静下来的丁健,“但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云昭。还有安庆边军。”

“安庆边军也是朝廷序列的军队。也许有一天,云昭就会接到命令将我们捉拿归案。”丁健道。

姚猛哈哈地笑了起来,“丁健。你傻了么?今天云昭为什么来?他为什么在看了这样一张公告之后还会为我们送来粮食,不会派人去卢宁救我们的亲人?为什么?”

“为什么?”丁健呆呆地道:“他知道我们在冯口的事情,自然不会为这纸公告蒙蔽。”…,

“你糊涂!”姚猛冷笑道:“你别忘了,我们和云昭之间其实是有仇的,沈风的死,与我们有脱不开的干系。为什么云昭没有落井下石,他只消不再为我们供应粮草。我们就会活生生地饿死在这大雪之中。”

丁健终于反应了过来,“云昭一直便想吃掉我们这支军队。”

“不错,卢城边军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人,但这两千人可是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精锐之师,是一支部队之中最为难得的老兵,云昭看上了他们。”

“即便投了云昭,又能怎样?”丁健摇头道:“他一个小小的游骑将军都还没有落停,还能指望他什么?”

“你又错了!”姚猛摇头,“云昭在得知朝廷将我们如此定性之后,还毫无顾忌地为我们送粮,露出招揽我们的意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根本就没有将上京的朝廷放在眼中,他一门心思想地增加自己的实力。云昭这人胆子大,性子野,心思多,这几年的历练,城府也深得多了,丁健,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他有了足够的实力,那会怎么样?”

“那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替我们报仇不成?”丁健叹道:“顶多保住我们的命罢了!”

姚猛冷笑起来,“你知道云家村屠村案么?”

“你知道云昭的妻子柔娘那里去了吗?”

丁健一下子跳了起来,“云家村屠村案,云昭是云家村的人!姚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些?”

姚猛叹了一口气:“当年上京钦差徐威来卢城时,曾悄悄地找过我,对我说起了这一件事情,他原本是指望策反我,所以对我隐诲地提起了柔娘这个人,你知道这个柔娘是谁吗?他就是云昭的妻子,你知道云家村为什么被屠么?是因为大皇子看上了这个柔娘,正是经过司马瑞的手抢走了这个柔娘,送到了上京////。”

丁健呆住了,“姚大哥,你,你怎么不早说?”

姚猛苦笑,“当时我们正春风得意,都想跟着司马瑞走上金光大道,那里会理会徐威,当时便一口回绝了对方,但这件事我还是留了意,私下了去打听了一下。当时司马瑞正与蒙人走私军械,便是这些蒙人受了司马瑞的委托去屠了云家村,抢走了柔娘。”

“你想一想,要是云昭知道了司马家与他有杀母。夺妻之恨,他会怎么办?如果他知道他的妻子现在在大皇子府,他会怎么办?”姚猛问道。

“以云昭此人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必然会找对方报仇。”丁健明白了姚猛的意思,“大哥,你是要将这些事跟云昭说吗?”

姚猛摇摇头。“现在不行,现在的云昭实力还很弱,即便我们投靠了他,他手里能握有的兵力也不到万人,而且粮草军械都不能自足,如果他现在知道了真相,怒而起兵,不便会毁了他。也会毁了我们,这样我们不但不能洗冤报仇,反而会就此一撅不振。”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健,要有耐心,我今年四十多了,我都不急,你才三十不到,你急什么?我们投靠云昭,尽心竭力辅佐他。帮他壮大实力,帮他抢夺地盘,他帮一步步地将野心树立起来,等他有了一定的实力之后,我们再告诉他这些真相,那时才是最佳时机,那时我们才有报仇的希望。”姚猛冷静地道。…,

“老大。我听你的。”丁健霍地站了起来。“明天,我们就去安庆,投奔云昭。”

“不要急。云昭派人去了卢宁,如果有消息,他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上赶着不是买卖,丁健,云昭现在手里人虽然多。但他却缺乏有经验的将领,单靠安庆边军那些人。显然是不行的,云昭也不会放心将所有的权力都放给安庆边军的军官,他需要手下有不同的派系,力量来平衡,我们正是这样的人。我们投靠了他,他可以用我们来制衡安庆边军的胡泽华,苏定方等人。”

“云昭只怕没这等心机?”丁健怀疑地道。

“现在没有,但终有一天他会意识到的。”姚猛冷笑,“一个英雄或是说是枭雄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会在乱世之中慢慢地成长起来,慢慢地学会很多东西。”

“姚大哥,你现在让我有些害怕,你好像变了!”丁健小声道。

姚猛笑了笑,“变了吗?我没变,丁健,后半辈子我们为自己活着。好好干吧!”

十天过后,安庆那边一骑快马奔来,“姚将军,丁将军,去卢宁的人回来了,云昭将军请二位马上去安庆。”

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姚猛,丁健二人二话不说,上了马直奔安庆。姚猛心头平静,上一次云昭已经明确地告知了他,他的亲人都已经被杀死了,而丁健就还存着一份侥幸,一路之上心里便是忐忑不安。

抵达安庆,到了镇守将军府,甩鞍下马,两人直奔大厅,一进门,便发现云昭,苏定方,胡泽华,蒋丰,郝仁,姚谦等人都在,而在大厅之中,还有着另外几人。

丁健一跨进房门,两只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大厅之中,燕小乙怀里抱着的一个襁褓,两只腿竟然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伸出双手,却是一步也没有跨出去。

燕小乙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他,“丁健,这是你的儿子,他的生辰八字贴身放着,非常抱歉,那位老仆人腿被人打断了,我无法带着他回来,只能将他留在卢宁。也许将来你还能见着他。”

丁健呜咽着,将婴儿的小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哗哗地落了下来。小小婴儿此时却也是大哭起来,看到此情此景,屋内众人尽管都是见惯了生死这人,亦是心中恻然。

郭锋手中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到姚猛面前,“姚将军,这是王壮将军的女儿,很抱歉,王夫人自杀了。就在我面前。”

屈临风走到姚猛面前,屈膝跪下,“姚叔叔!”抱着姚猛的腿,号淘大哭起来。

姚猛一手抱起那个脸色惊恐的小女孩,一手拖起屈临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孩子,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爹,你们就是我的儿女。”

第二百三十四章:投靠

安顿好一众刚刚从卢宁归来的人,姚猛携着丁健,径直单膝跪倒在云昭面前。

“姚将军,这是做什么?”云昭赶紧伸手去扶,“为卢城边军做这一点小事,是应该的,当不起姚将军这么大礼!”

姚猛两手一沉,仍是牢牢地跪在地。云昭扶他不动,只得侧身避开。

“云将军,姚猛以下二千余卢城边军已走投无路,无处可去,还请云将军收留。”姚猛大声道。

此语一出,厅中众人脸皆都露出喜色。云昭脸却是显出为难之色:“姚将军,安庆边军与卢城边军虽然同属边军系列,但互不统属,这个只怕不太好!姚将军不必担心军需等物,我安庆边军一定会按时接济卢城边军,我以前就说过,有安庆边军一口饭吃,便不会差了卢城边军一顿饭。”

姚猛苦笑道:“自京圣旨下达之日起,这世间便没有了卢城边国了,姚猛和丁健以及二千卢城边军都已成了孤魂野鬼,如今的姚猛和丁健再也不是朝廷卢城边军的五品将军,而只是一阶武夫姚猛和丁健,但我二人却仍有杀蒙抗敌之心,恳请云将军收留。我二人愿在云将军麾下为一普通一卒。”

“这个?”云昭沉吟未决。

一边的苏定方站了起来,“老姚,既然你们卢城边军想与我们合并,有一件事我便不得不说,为了保证部队下指挥的统一性和战斗力,你们一旦加入我们。我们对部队是要重新整编的,也就是说,原卢城边军的这两千士兵将被打乱后重新编营,这。你们能接受么?”

姚猛脸色不变,从怀里掏出一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旗,大声道:“从今天起,卢城边军便从这个世消失了,姚猛和丁健也将不复存在。”双手捧着卢城军旗,举到云昭面前。

见姚猛答应卢城边军整编,云昭心中最大的担心立时便消失,双手接过军旗。同时用力将姚猛扯了起来,笑道:“好,好,既然如此。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兄弟了,大家伙一齐守安庆,抗蒙狗。”

厅内众人都是鼓掌大笑起来,丁健向前一步道:“云将军,我们如今可算得是朝廷的要犯了。一旦朝廷知道我和姚老大还没有死,一定会缉捕我们,以后我们这一百多斤可就交给云将军了。”

云昭大笑:“怕什么?朝廷算个球,这里天高皇帝远。咱们一点也不用担心他们。谁想无缘无故地动我云昭的人,写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你就放心!”

“多谢云将军庇护!”丁健一揖到地。

翌日,卢城边军易帜。安庆边军第三营的旗帜高高地升了起来,苏定方屠虎两人会合姚猛,丁健开始对卢城边军士兵重新编整,一批批的卢城边军士兵被调离,一批批的安庆,石堡守军被调入。整编之后的第三营以姚猛为营将,以丁健,屠虎二人为副将,各辖一个千人队,整个第三营仍然保持着二千人的规模。

此时云昭麾下的安庆边军一共整编了四个营,第一营以苏定方为营将,屠熊为副,第二营以胡泽华为营将,郝仁为副,第三营姚猛为营将,屠虎丁健为副,外加骑兵营,以燕小乙为营将,老蒋丰则出任了整支军队的后勤司务官。而在这一次卢宁行动以及前几次情报刺探行动中表现出色的郭锋出任了安庆边军新成立的机构军情司的司长,让人意外的是,屈鲁之子屈临风执意加入安庆边军,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云昭将其安排到军情司担任情报分析工作。

安庆边军整合完毕,意味着云昭正式将安庆的军力完全纳入到了手掌之中,近一万人的兵力中,老兵的比例占了七成以,这在一支军队的构成之中是相当惊人的,这也代表了这支军队强悍的战斗力,一般来说,一支军队之中,老兵的比例不会超过一半,但云昭得益于安庆边军近两年的残酷守城战以及卢城边军的加入,使他的这支部队战斗力远远超过一般的部队。

如果说有缺憾,当然是骑兵营,见惯了原来鹰嘴岩马匪那种骑兵作战的威力,眼下燕小乙统领的由五百名骑兵组成的骑兵营,其战斗力还只能说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小孩,虽然在不久的将来,可以预见他们将成为一支戏旅,但眼下,却还是派不大用场。

这让燕小乙非常恼火,现在他是什么都缺,缺战马,缺好的骑手,这让他不止一次的撺着云昭去袭击一把脱脱,好抢夺一些战马回来,骑兵营现在五百人,战马只有五百余匹,这样的储备让燕小乙怎么甘心,一般而立,一支骑兵部的战马储备应当是其骑手的两倍,这样才能在战事之中顶得消耗,按照现在的规模,一场大战下来,燕小乙的骑兵营就会变成步兵营。

但云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考虑问题也不在是针对某一个方面,而是需要统筹全盘,万人的军队调度可不是好玩儿的事,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比起以前在鹰嘴岩,难度可就大多了,以前在鹰嘴岩,说抢就抢,根本不必顾虑什么,抢到了便跑,但现在自己可跑不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云昭当了一支万余人军队的主将,终于知道这一点当家的为难了,现在光是万人一天的吃喝拉撒都够他愁得抓耳挠腮了。

阳光是一天比一天温暖起来了,覆盖了整整数月的白雪在阳光的烤炙之下,开始一点点崩解,一块块黑油油的土地从白雪之下露出了真面目,与此同时,还有些嫩绿的细芽也适时地从土地里钻了出来,贪婪地晒着日光。吸着春风。

四处都可以听到积雪融化成水的流动声,哗拉哗啦,叮咚叮咚,犹如大自然奏响的一曲天籁之音。盎然的春意不可遏制地从各处喷薄欲出。

走在厚厚的,肥沃的土地,云昭叹息道:“要是不打仗的话,这些土地只怕撒下种子,过数月就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但现在,他却只能这样荒废着被鲜血浸渍,本来应该是民居集中的地方现在却是一个个竖起的堡垒。蒙人,太可恨了,不将他们打退,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陪在他身边的老蒋丰笑道:“世事沧桑。谁又能说得定呢?这一片土地本来就经常经历战火,云将军,春天来了,我们的口粮危机却又加重了,好在眼下野菜长出来了。倒还可以支撑几天,但长其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再坚持一下,全益凤回来了。他带回了益州潘浩然的回信,益州将给我们五十万斤的军粮。这批粮食一到。我们就可以发动对脱脱的攻击了。”

“五十万斤,这么多?”蒋丰大喜。

云昭脸却是殊无喜色。“潘浩然在信中说了,这是他看在死去的岳老将军的份,最后一次对我们进行支援了,接下来,益州将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支援了,我们要靠自己了。”

蒋丰嘿地一声,“我记得将军曾说过,他不给,我们就去抢!”

云昭脸色沉重地道:“全益风不止带回了五十万斤军粮,他在益州呆了差不多两个月,发现了很多我们以前根本没有想到的东西。”

“什么事情?”

“益州兵远远不止一个州镇军五万的规模,据全益凤将,他偷偷地打探到的情报,益州最起码有带甲十万,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蒋丰倒吸了一口凉气:“潘浩然想干什么?”

云昭哧地一声笑,“想干什么这还不是一目了然么?大越与蒙人眼看着就要爆发全面战争了,潘浩然是胸怀大志,想要争一争这天下大势呢!”

“他胆子太大了!”蒋丰惊叹道,“云将军,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我们眼下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只能夹起尾巴,躺要一边旮旯里,瞪大眼睛,看着这场龙争虎斗。”

“我们难道没有机会么?”蒋丰试探地问道。

云昭哈哈大笑,“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我们还是老实一点,什么时候等我们也有了一州地盘,有了带甲十万,再说谈这个问题可好?”

蒋丰会意地笑了。“云将军,那石堡那边通向益州的道路还要修么?”

“已经修了多长了?”

“二十余里!”

“先停下来,等对方将军粮送过来后再说,蒋老,记住,这条道路重新修建的时候,一路之要多设要塞。”

“将军的意思是?”

“有备无患!”

“我明白了!”

“葫芦谷那边情形怎么样?”

“谷里的春播已经撒下种子了,姚谦姚先生的药田现在都已出芽了,雪化之后,葫芦谷里的男女老幼只要能动弹的,都山去采药了,好在这个冬天附近的猛兽几乎被我们打光了,他们山,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姚先生的药坊以后将是我们最为重要的一条财路,你要在力给予支持。”

“我知道!”

“井盐选址选定了么?”

“选定了,天气完全好转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我们现在需要做得就是夯实自己的基础,让自己一步一步强壮起来,再图其它。万万不可好高骛远。”云昭停下了脚步,仰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这日子,还长着呢!”

明天决赛,对手强大无比,我们去年便败在他们手下,今年再次在决寒之中重逢,各位童鞋们,帮我祈祷,愿我们明天百发百中,防守滴水不漏,成功复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蒙元

日子的确还很长,兀达自从占据潭州城之后,便没有再动窝,蒙族五万大帐兵除了一万留守在大漠黑石山外,其它的四万全都进入了潭州,阿斯兰进逼泰州,巴鲁图进驻益州与潭州交界,而在卢宁方向,韩仲与年后挥师夺下往卢宁方向的咽喉要道之后,将潭州司马仁所部锁在了卢宁地区。

益州潘浩然使麾下大将王好古率二万军队进驻剑关,防御巴鲁图,而在泰州,知州权昌斌一边向上京频频告急,一边将麾下五万镇军一股脑地堆彻在了潭州与益州的边境处,短短的数月之内,两地交界的开洪县内堡垒,要塞密布,虽然简易,但却有效了遏制了蒙族骑兵几次试探性的进攻,泰州不比益潭边境,辖区内多为开阔的平原,极为适合蒙军铁骑作战,这也是权昌斌为什么一股脑地将所有镇军全部调往边境的缘故,如果堵不住蒙军,让其冲入泰州,对于泰州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而只要挡住了对手的进攻,上京的援军一到,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五万镇军派出去之后,权昌斌再度下达知州令,令各府各县组织地方巡防队,以防军队调出之后有盗匪作乱,每一县可组织一千人规模的巡防队,所需武器由州府供给,这一命令,绕开了朝廷对于地方政府关于镇军数量的限制,巡防队的建立,实际上使泰州又多了近三万人的预备部队。前方如果失利,一声令下,这些巡防队便可立即开拔到泰州城,以州城为核心,组织防御作战,权昌斌的中心思想便是拖,拖到上京的援军到来,拖到主持反击蒙军的主帅到来后,自己便算是光荣完成了任务,那时候,自己的功劳便是谁也抹煞不掉了。

而蒙军在发起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之后,便也偃旗息鼓,在开洪县与泰州军对峙起来,权昌斌当然不会自己挑起事端,想着反击蒙军,收复潭州之类的心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是他这个时候的主要思想,在蒙军强势的情况下,自己无过便是有功了。看到蒙军不再进攻,心中更是窍喜。

此时兀达没有大举进攻泰州的意图,他此时的主要任务放在了蒙族建国的大事之上。蒙族占领了卢州,潭州大部,其统辖的领土算上大漠的话,那也是方圆万里的大国了,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是自然条件恶劣的根本无法长期居住的大漠。

在雅尔丹,莫勒等人的建议之下,兀达认识到单凭蒙族百余左右的人丁实在难以与大越这个庞然大物所抗衡,最佳的途径莫过于大量的收纳大越人,以越制越方是上策,在前期小试牛刀,便大获成功,以韩仲为首的象山府军队,在战场之上面对着潭州兵,连战连捷,而现任的卢州知州吴颜在大越时代不过是一个主薄,现在主政一方,所展现出来的文治能力让兀达大为赞叹。

大越数百年的人才积累,实在不是荒芜的蒙族所能比拟的。莫勒说得好,大越的人才太多了,多得他们根本无法容纳下这么多的人才,而权贵们对官职的垄断又使这些人很难有出头之日,如果给他们一片天空,他们必然能尽情地展现自己的风彩。

当然,不排除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有着极端的对蒙人的优越感和对蒙人相当仇恨的,但只消一百个人中有十个人愿意为蒙族效力,以大越庞大的人口基数,这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想给这些人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前程,蒙族以前的那种松散的联盟方式自然是不会被这些人所重视的,因为这些人投靠蒙族之后,一无兵二无将,在这种松散的体制之下,他们是极难发挥自己的特长的,因此,蒙族需要一个如同大越一般的强力的中央集权制的国家。虽然说这些年来大越的中央集权随着地方豪族地主大阀势力的兴起而遭到极大程度的削弱,但在数十年前,蒙人对于这样一个朝廷所迸发的巨大的能量是深有体会的。

蒙人要建国,最大的阻碍其实并不在于数目众多的小部族,而在于几个势力几乎可以与王族分庭抗礼的大部,如扎儿赤兀惕,塔塔儿这样的部落。他们的权势已几乎达到了顶峰,即便建国,也不会有多大的好处,而建国之后,随着中央集权的一步步强大,他们的势力反而会被慢慢地削弱。

但是兀达幸运的是,扎儿赤兀惕,塔塔儿两部的首领阿斯兰与巴鲁图都是在数十年前见识过大越力量的部族首领,而他们的眼光,胸怀也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比,他们敏锐地看到,如果蒙族不能发奋图强,迎头赶上的话,也许在若干年之后,大越再一次从沉睡之中苏醒,蒙人便将遭受灭顶之灾。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蒙族被灭,什么权势富贵都将化为烟云。眼下,大越地方势力强大,中央集权削弱,内部夺储之争愈演愈烈,西部叛乱声势浩大,正是蒙族趁机建国,崛起的大好时机。

兀达已经完全迸弃了以前的那种闪电战的模式,他决心在夺取卢州,潭州,以及再向南边的泰州,以及益州之后,便放缓前进的步伐,慢慢地消化,与大越进行一场较长时间的战争来争夺,就算不能夺取大越江山,那至少也得打得大越承认蒙族的现在拥有的范围,兀达深信,只要蒙人拥有了这些肥沃的土地,适宜的气候,用不了几十年,随着蒙人人丁的增长,国力的增强,蒙族终将称霸天下。

自己还不到四十岁,而大越的永嘉皇帝已经快要死了,他的几个儿子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英明之主的样子。

在阿斯兰,巴鲁图的大力支持下,蒙族其它较为强大的部落都沉默下来,默认了蒙人将正式建国的现实。蒙族将正式建国,国号为元,王族科尔沁一族将成为皇族,兀达将成为第一任大元皇帝。而作为制衡皇帝的存在,在大元朝之中,设立了五王议政制度。五王的构成主要是由蒙族除开皇族之外的四大部族各出一人,另外由皇帝指定一人,五王议政,只消有二人提出对某项政策的异议,便可申请五王议政,五王议政一旦形成决议,皇帝也必须执行。

第一任五王便由扎儿赤兀惕,塔塔儿,土尔扈特,和硕特四大部族各占一人,而第五个由皇帝指定的竟然是郭络部现任族长,年轻的脱脱。

脱脱一步登天,成了蒙元之中最为年轻的亲王,这主要是由于其父拉卡锡的先见之明,在临死之前,上书兀达,恳请兀达建国,有了这份情谊在,兀达自然要回报一下,而且五王议政,兀达必须要确保有三王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阿斯兰与巴鲁图不由说了,而脱脱是由自己指定,自然是唯自己马首是瞻,这样土尔扈特与和硕特两位亲王即便有异议,在五王议政之中,也只能成为一个摆设。…,

蒙元的体制基本上模仿着大越的行政体制,除了五王议政之外,设立首辅,阿齐思成为了蒙元的第一任首辅。首府之下,设立六部。地方上则划州而治,广阔的大漠被划成了三个州府,而卢州,潭州则维持着现状不变,蒙元的中央朝廷就设立在潭州。

原有的潭州州府稍加改造便成了兀达的皇宫以及廷议所在地,城内有的是豪宅大院,现在早已是人去屋空,倒也方便了蒙人贵族们直接入住。

蒙元正式立国定于三月初三,三月三,龙出山,是一个大吉的日子。为了这一天,整个蒙族都动员了起来,前线的战事便放缓了下来。

就在蒙族筹建立国的时候,冯从义的左右武卫的先遣部队于二月底抵达了潭州,听到了蒙元即将建国的消息,冯从义又惊又怒,大部队稍未抵达,立即开始筹划对潭州的进攻,他决定要在蒙族建国的这一天发动对蒙族的反攻。

也就是在这一天,原安庆守将的遗折抵达了上京。

听闻岳铭阵亡,朝野上下一片哀声,边境大片土地沦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庆的岳铭已经成了大越向百姓,向士林,向天下人交待的一块遮羞布,岳铭阵亡,基本上已代表着安庆即将失守了。

李嘉伤心失亡之余,追封岳铭为正二品冠军大将军。至于岳铭遗折之中保举的一批将领,李嘉全都扔给了兵部,交由兵部照此办理,他自己却是懒得理会了,一批五品的中级将领,还劳动了不他这个皇帝。

兵部侍郎徐威这一段时间在卫州几大军械厂之内督办运往前线的军械,这一由皇帝发下来的批文便落到了兵部侍郎黄朴手中。看着这份遗折之上排在第一的云昭的两字,黄朴只觉得异常的熟悉,搜肠刮肚一翻之后,募地想起了卢城之外云家村的灭门惨案,身上立即冒出了一片冷汗,一溜烟地便到了大皇子府。

第二百三十六章:阴谋之下的官升数级

李鉴本来早就该起程前往陕州的,叶开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但李鉴借口还要督办一批军械,而在上京滞留了下来,但在宫里和兵部一连串的催促之下,终于还是呆不下去了,不得不咬着牙,跛着腿,准备启程了。

而黄朴就是在李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到了大皇子府。兵部原是大皇子的自留地,但随着李鉴利用兵部对军队将领调动的一些小动作为皇帝知晓之后,兵部尚书沙千里立即被解职,取代沙千里的却是四爷的人原刑部侍郎徐威,徐威上马之后,大皇子安插在兵部里的人大多数被清洗掉了,但黄朴却安然无恙,徐威一连上了几道折子弹劾黄朴,都被留中不发,徐威终于明白,皇帝是绝不会允许在兵部又一次成为四爷的一言堂的,黄朴就是皇帝留下来制约自己的人,便也死了赶走黄朴的这条心。

“云昭?”李鉴翻来覆去地看着黄朴拿来的这份遗折,以及皇帝的批复,实在想不起此人乃是何方神圣,“这人是谁?我应该认识他吗?区区一个校尉而已,苏定方我倒是知道。”

黄朴踌躇半晌,关于云昭这一件事,是大皇子李鉴倒霉的,真是因为此人的老婆,才引起了四爷与大爷一系列直面的交锋,最后大爷大败亏输,这是大爷心里的一根刺,大爷肯定不愿意别人提起,没看到当年自作主张办这件事的邬思远至今还被赶到一个小地方为大爷经管着一个庄子,而另一个当事人索文海听说骨头只怕都烂了。

沉吟子半晌,黄朴终于还是决定直说。

“大爷。您还记得当年派我去卢城调查云家村被屠一事么?”黄朴小心地道。

李鉴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怎么能不记处,自己倒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云昭是这个云家村的人!”他咬着牙道。

“不仅是这个云家村的人。而且是那个女人的丈夫。”黄朴低声道。

李鉴哈的一声,“好家伙,云家村居然还有幸存者,还混进了边军,成了校尉,这小子升官很快嘛!几年时间,就成了昭武校尉,而且马上就要成为将军了!”他冷笑着,提起笔来。便准备将云昭的名字抹去。

“大爷,这不行吧,陛下已经朱笔批了!”黄朴大惊。

李鉴冷笑道:“你以为父皇为记得一个区区的游骑将军的晋升?这样的五品官整个大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老爷子记得过来?”

黄朴冷汗唰唰地流下来,要是李鉴这一笔下去,将来事发。他肯定没事,但这替罪羔羊铁定是自己。但面对着蕴怒的李鉴,他却又不敢说什么。

沾满墨水的笔已经接触到了信纸,李鉴却又突然放了下来。歪着头看着黄朴,“你说这人是那个女人,叫什么,什么…..”

“柔娘,秦柔娘!”黄朴赶紧道。

李鉴点点头。“我记起来了,当时孙昂去找老四要这个女人,老四说此人死了。对不对?”

黄朴点头,“是,四爷说此人伤重不治,已拖到化人庄化了。”

“你信她死了么?”李鉴反问道。

“这个,臣不敢妄言。”黄朴摇头道。

李鉴起身,从书架的角落里找出一张画来,“认得这个人是谁吗?”

黄朴惊讶地道:“这不是大爷您以前的宠妾月儿小姐么?”

李鉴阴阴地一笑,“错了,此人便是那个秦柔娘。”…,

黄朴惊道:“如此相象,难怪当年邬思远想尽办法也要给大爷弄来这个女人。”

“不要提他,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鉴怒喝道。

黄朴低下了头,心里却是有些不平,邬思远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虽然没有官职,但却是大爷的钱袋子,便是他,也经常从邬思远那得得到了些银钱,邬思远有能力却忠心,办差了一件事,便被大爷骂得一钱不值,实在有失人君之风。

吐了一口粗气,李鉴坐了下来,突然冷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老四从南方回来后,年前纳了两位侧妃,其中一人叫做念云,听说是南方一个小官的女儿,是吧?”

“是,是,臣下老时也去喝了喜酒的,也见到了那位走了好运的家伙,女儿成了四爷的侧妃之后,他被连提数级,现在已经是一州司马了。”

李鉴拍拍桌子,道:“这个南方小官的女儿和画上这个人长得倒有八九份相似。”

黄朴霍地抬起了头,看着李鉴:“偷梁换柱?”

“正是如此,老四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这个女人又根本不见外人,我们便察不到她了,嘿嘿,四爷府的下人上上下下数百人,要找到一个见过她的,又贪点钱财的人实在太容易了。”

“这么说,这个念云便是卢城云家庄的秦柔娘,也就是安庆云昭的妻子。现在却成了四爷的侧妃?”黄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邬思远想把这个女人弄来孝敬大爷您,没想到却便宜了四爷?”黄朴感慨地道。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也不见得便是老四的福气了?”李鉴冷笑道,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头上的雕梁画栋,半晌才道:“黄朴,你说,如果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女人成了老四的侧妃,他会怎么办?”

黄朴沉吟半晌,句斟字酌地道:“大爷,这可得看怎么说了,主要是看这个云昭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此人是个无耻小人,说不定还会借着这层关系攀上四爷,借机往上爬也说不定?”

“你觉得这个云昭是那一种人呢?”

黄朴看了看岳铭的遗折,“就岳铭的遗折上列举的此人的功勋来看,此人应当是一个相当有能力,而且智勇双全的人物,这种人物,一般来人,是很有傲气的。”

李鉴点点头,“当然,此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一介平民爬上昭武校尉的位子,虽然是在战时,亦可看出此人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物。”想了一想,突然提起笔来,将云昭的五品游骑将军改成了四名明威将军,搁下笔来,哈哈笑道:“那我就再给他升一级,让他的位置再高一点。”

黄朴吃了一惊,“大爷,这皇上要是知道了?”

李鉴不以为然地道:“需要父皇亲自任命的那是忠武将军以上级别,明威将军刚好不在此列。如果需要这个云昭给老四找点麻烦的话,游骑将军显然不够份量。”

“大爷,如果这个云昭是个无耻之徒的话?”黄朴犹豫地道。

李鉴哈哈大笑,“不管此人是个豪侠男儿也好,是个无耻之徒也罢,你想想,老四知道自己的侧妃以前的男人还活在世上,还在自己的麾下任职,他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只要是个男人,势必要找机会暗算了这个云昭,他干掉了云昭,我们便可以大肆宣扬此事,这样必然让他军心涣散,同样,他如果干不掉,云昭必然会奋起反抗,以求自保,那我们正好可以拉拢他。总之,他们两人是无法共存的,更何况,看这个云昭的能力,老四想要做掉他可不容易呢?此人在安庆,现在几乎是独立支撑,老四想要做掉他,鞭长莫及,我现在倒期望这个云昭当真是才高八斗,武比霸王,能迅速地成长起来,拥有一支强大无比的部队,到时候与老四相见,想比美妙无比。”…,

黄朴恍然大悟,“大爷此计甚妙,妙极了。大爷,如果这个云昭果然有出息,我们是不是需要在某人适当的时候点醒于他?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

李鉴阴阴地道:“当然,不过不争,总要等这个云昭有那么一点点抗衡老四的实力再说,现在,他还不够份量,我给他一个舞台,就看他能不能自己把握。”将岳铭的遗折甩给黄朴,“就照此办理,放心吧,如果将来父皇问起来,我会说我偶然看到,感叹此人的忠贞而给他再升了一级,你是奉我之命办理,不会波及到你的。”

“谢谢大爷。”

“嗯,你回去之后,立即将文件发下去,然后归档收存,就不用让徐威知道了,现在徐威忙得很,你知道怎么这件事在兵部里消失吧?”李鉴问道。

黄朴笑了起来,“大爷放心,这样的文件在兵部一天没有十份也有八份,很容易遮掩过去。即便陛下问起来,也好掩饰,只要不提起云昭此人的名字,徐威也不会搞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更何况,此人现在春风得意,日理万机,记不记得云昭此人还另外一说!”

“此事你立了功!”李鉴拍拍黄朴的肩,“好好地干,兵部尚书的位子迟早是你的。”

“谢大爷!”

“去吧,我明天就要启程去陕州了,你在兵部给我盯牢的,不要让徐威拖我的后腿。”

“职下明白!”

“白莲神国,什么东西?”李鉴冷笑道:“当真是不知死活。”

此时,身在安庆,正在练兵备战,屯田炼药煮盐的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一个五品的游骑将军,而一跃而成为正四品的宣威将军了。

游骑将军在大越军队之中还只能算是一位中级将领,但宣威将军却已是堪堪跨入高级将领的门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对撞二

泰州,开洪县郊外,无数的堡垒之后,一队队玄甲士卒快速地奔了出来,开始列阵,而在他们的对面,扎儿赤兀惕部的主力以及附属的部族骑兵正洪水一般地直泄过来,战马踩踏在地上,犹如天边闷雷滚滚而来,雪亮的弯刀高举,远远看去,竟是一片钢刀的大潮正席卷而来。{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

“候!”上百名士兵的齐声呐喊在大越军队中响起,最前排的士兵瞬间站定,长约三米的长枪斜斜立在地上,尾部深深地刺进泥土之中,士兵们双手紧握枪杆,紧张地注视着对面,在他们的身后,随着一声声候的呐喊,一排排的士兵重复着最前面的动作。

在更后方,一架庞大的投石机发出吱吱呀呀的令人齿酸的声音,随即一声轰响,数十八石弹腾空而起,越过正在列阵的左武卫军,落在奔腾的马潮之中,钢刀的丛林旋即出现了十几片空白,鲜血飞溅,肢体横飞,上百人在这一次远程攻击之中连人带马被砸死在洪流之中。

但相对于蒙军第一波上万骑兵的集体突击,这一次攻击就如同大海之中落下了几枚小小的石子,瞬间便消失在怒涛之中。

阿斯兰与大越军队交过手,知道在与大越的精锐对阵之中,除了迅速地接近对方,缩断双方之间的距离之外,根本无法对付这种大型的投掷武器,这种远程的投石机蒙族一直无法制造出来,勉强打造出来的几句一是射程不够。二人不够坚实,往往射出几发之后,整具投石机便承受不住巨大的反震力而散了架。

这种投石机是大越的机密,连边军也没有配备。只有朝廷的十二卫禁军才配置,其制造工艺更是绝密,除了京城的几家武器制造坊之外,其它地方都不能打造。多年的发展,使大越在军工之上处以绝对的领先位置,这种大型投石机已经做到了分部制造,临时安装,射程高达数里。这样他可以处在军队的最后方,而尽量地避免被蒙军骑兵摧毁。

投石机威力极大,但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发射速度极慢。每射出一发,重新安装,调校,便需要约一刻功夫,而这一刻功夫。便是蒙军迅速接近对手的机会。只要与对手混战在一起,投石机也就失去了效用。

“控!”又是震天的怒吼。{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大越步卒的背后,上千名弩手卧在地上,手中的弩箭抬起。用脚用力一蹬,弩箭已上弦。

“放!”

上千支弩箭跃上天空。遮蔽了空中的骄阳,达到最高点之后雨点般的落下来。这种以脚上弦的强弩射程是弓箭的两倍有余。锋利的三棱箭头对于蒙军的盔甲具有绝对的优势。

蒙军呐喊着,冲锋着,手里的弯刀拼命在空中搅动,希望能打落自天而降的强弩,有弩箭被击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有弩箭从刀光的缝隙之中钻进去,哧的一声扎进盔甲之中,将一名名蒙军射落马下。

“控!”

“发!”

一声声的命令在左武卫中军之中下达,强弩上弦速度极快,一射刚刚抵达目的地,第二轮便又跃上天空。

三轮弩箭射毕,蒙军已是损失了数百人,而此时,投石机巨大的轰鸣之声再一次响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第一波骑兵已经重重地撞击在了步卒的枪林之上,战马奔近,看到雪亮的长约半米的矛尖,自然而然地因为畏惧而突然刹车,巨大的加速度使战马的四蹄仍然在地上滑动,刨出一条条深槽,马上的骑士却因为极大的惯性而被甩了出来,身体继续向前,飞向了空中。第一波的攻击者总是死亡率奇高无比的,眼看着无数的蒙骑飞上了空中,重重地甩落下来,沉重的躯体砸落在竖起的枪尖之上,瞬间便被长达半米的矛刃刺了一个对穿,然而巨大的下落力量亦使矛杆在啪啪的脆响声中一折为二。

这种专门应对骑兵冲锋的长枪枪杆是极为坚韧的,每一根都是精选杂木刨制,首先在桐油之中浸泡一月,然后取出,以文火慢慢地烤制,使枪杆在受力之后,能够最大程度的弯曲而不至于折断,然后再在枪杆之外缠上一圈圈的亦是用桐油浸泡过包上荆藤,使其的柔韧性更进一步的增加,一般的受力,枪会弯曲,却不会折断,但蒙人骑兵被马甩出来之后,飞上空中,再加上百多十斤的重量,却是远超过了这种枪的承受力度,当下上百名骑兵身亡,长枪却是断了数百根,不少的步卒为这股巨力所震,或者被落下的骑士砸在身上,都是筋断骨折,委顿在地,更有的凶蛮的蒙骑自知无幸,在空中之时,猛力掷出手中的弯刀,锋利的弯刀旋转着飞进人从,断矛,断手断臂断头,这一轮攻击,大越士兵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而在阵地前沿,有的战马奔跑速度太快,刹车不及,仍是重重地撞在前伸的枪林之上,枪断,人飞。整齐的队列被砸出了一个个凹陷。

又一波骑兵飞扑而上,顺着这些凹陷再一次重重地撞击上去,力图扩大战果。而左武卫士兵则从两侧拼命向中间合拢,想将这些凹陷再一次补齐。

更后方的骑兵开始开弓放箭,此时,他们的射程已经能够达到步卒身后的强弩阵,开始对射压制大越军队的强弩,以减少后方士兵的损失。相对于投石机,蒙军更惧怕这种射程达四百步左右的强弩,上弦快,笼罩范围大,杀杀力远过于投石机。

弩兵开始出现伤亡,坐倒在地上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沉默地仰天倒地,身上的羽箭犹在空中颤颤巍巍。

第一个二千人的方阵很快便淹没在骑兵的浪潮之中,一声美女厉的牛角号声响起,从方阵两侧绕过的骑兵开始向着更深处冲锋,直指远处的左武卫本阵。

阿斯兰立于帅旗之下,看着远处惨烈厮杀的战场,对身边的札木合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大越的精锐部队,只不过是一只两千人的方阵,便可以硬抗我们的骑兵冲击。你们先前所打的仗只能算是小娃娃的游戏,击败了这样的军队,那才是荣耀。”

札木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进入卢城以来,大仗小仗他亦打过了不少,见识了卢城军队在冯口的拼死殂击,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大越军队强悍的战斗力,但今日一看这些大越禁军,才知道这两支部队的战斗力完全便是两个档次。

大越十二卫,近三十万禁军,如果都具备这样的战斗力,大越的实力的确可以傲视天下。

而在左武卫的本阵之中,看着两千前锋军队完全被卷入了对手骑兵的浪潮之中,左武卫将军苏灿却仍是脸色如常,看到对手分兵冲向本阵,他嘴角微微上翘,手用力重重下落。

“迫!”嘴唇微张,却只是吐出一个字。

身边的十数名鼓手猛力扬起鼓槌,重重地落下,咚,咚,咚,单调的鼓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左武卫本阵左右两翼的两个两千人方阵同时呐喊,踏步向前,依旧是长约三米的长枪手在前,但与第一个方阵不同的是,在长枪手的身后,却是横刀手,横刀手的身后,是弓箭手,每三个一组,大踏步向前,先是走,然后是小跑,最后在呐喊声中,两个方阵的士兵猛力奔跑起来,奔跑之中,弓箭手们扬弓射击,这样的战斗,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将手里的箭射出去就行了。五步一箭,空中啉啉的声音响个不停。

蒙骑绕过第一方阵,亦开始加速,两边迅速接近,长长的矛刃捅了出去,不管是马,还是人,只要捅着就好,一片人喊马嘶声中,双方搅动在了一起,顷刻之间便在战场之上留下了一大片尸体,而长枪手之后的横刀手,在双方交接停顿的一霎那,已是加速越过了长枪手,手里的横刀狠狠地砍向了对面的马腿,在他们的身后,弓箭手们丢掉了手中的长弓,反手摘下背在背上的盾牌,一手执短刃,亦是冲了上去。

四千人的队伍分为两个方阵,与对手搅动在一起,而在他们的前方,第一个前锋方阵仍然犹如大海之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第一轮战事,蒙骑投入了一万人的骑兵队伍,而左武卫出动了六千人。却硬生生地撼住了对手前进的步伐。双方剿杀在一起。

阿尔布古身上溅满了鲜血,这位地斤泽的前马匪首领自认是极为凶悍,但这种大场面的搏杀,却也是第一次遇上,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内,他已是换了三匹战马,前两匹都已被杀死,他的身上也负了数处轻伤,此时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军队,真正的军队根本无视个人的生死,他们中的很多人根本就是来送死的,他们所求的只不过是砍你一刀,咬你一口,或者仅仅使你的速度慢下来,为同伴创造砍你一刀,捅你一枪的机会。你个人武力再高,在这种战场之上,除了比一般人多一点自保之力之外,根本对战事没有更多的裨益。

他嗥叫着,舞动着他的马刀,左劈右砍,此时他的心中,根本谈不上什么观察战局,指挥军队,唯一的就是保命而已。而他所带领的一斤泽残留下来的马匪,这些个人武力远远超过一般蒙骑的一支千人队,在攻击之中,伤亡率竟然远远高于普通的蒙军。因为他们比起这些一般的蒙军而言,缺少配合,更缺乏为同伴牺牲的献身精神。

战场之上,越怕死的就死得更快,这一铁律再一次得到印证,地斤泽的马匪们想活,但却死得更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如此打法,值得商榷

六千人的左武卫分成了三个大块,在三个方面完全迟滞了蒙军骑兵的冲击,在承受了第一波的巨大的伤亡之后,蒙军骑兵的速度完全被降了下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剩下的只是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优势,便在面对着长达三米的长枪之时,这种优势亦荡然无存。而那些灵活地游走于战马之间的横刀手,则更是令人头痛,他们断马腿,断人腿,灵活得如同猴子一般,他们三四人一组,两个横刀手左右,总是有几个盾牌手相随,掩护着横刀手。

战场之上陷入了胶着,但左武卫的伤亡率仍是明显高于蒙人骑兵。苏灿的脸仍然如同岩石一般冷峻,没有丝毫的感情,直到整个战场之上乱成了一锅粥,他的第一个方阵步卒已经被削去了数层,他才抽出了腰里四皇子李逍赠于的宝刀,长刀前指,怒喝一声“出击!”

随着苏灿的一声怒吼,早已按捺不住的六千本阵左武卫呐喊着冲向战场,其中两千骑兵一左一右,竟然向左右两翼包抄过去,看苏灿的意思,他竟是要将这第一波攻击来的万余骑兵一股脑地吃掉。

札木合看出了苏灿的意思,冷笑道:“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齿。”

阿斯兰哈哈一笑“胃口大不大无所谓,崩了牙齿他也不怕,问题是我们承不起他这种疯狂的打法,我们如果杀敌一千。却自损八百的话。打不了几仗,我们蒙人军队可就所剩无几了,而他们大越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又能召起数十万军队,哪怕比不了现在这种部队的战斗力,但那时我们的军队在哪里呢?对面指挥战斗的将军绝对长期身居高位,做事只求达到目的,至于过程与否,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眼中。只怕士兵只是一种工具而已,有意思,冯从义原来可不是这个作风。”

“将旗为苏,不知是何人?”札木合这才醒悟过来。但姓苏的大越将军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苏灿以前一直便在四皇子府任侍卫统领,认得他的人本来就不多。

“大越地大物博,英才辈出,随便扒拉一个人出来,都了不得啊,能一眼瞧出我们的弱点!”阿斯兰感慨地道:“这才是陛下要建国,称帝,并以此摆出与大越争夺天下的架式,从而吸引那些在大越不得志。在大越被打压的人才投奔到我们蒙元来,札木合,你要学得东西还很多呢!”

“是,父亲。”看了一眼战局“只怕我们得增援了,如果让苏灿将主力投入到战场,我们的人就真危险了。”

阿斯兰摇头道:“没有必要,鸣金收兵吧,与对方这种拼消耗的战争,数十年前。我们便吃了大亏,没得还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日子还长着呢,对付大越军队,也许以后会越来越容易。”他冷笑着道。“即便你再一次投入。看到远处冯从义的主力了么?可不正中他的下怀。”圈转马头,竟是扬长而去。

札木合看着远处招摇的冯字大旗。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喝道:“鸣金,收兵!”

阿尔布古又挨了两刀,头盔也被一根长枪给挑得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去了,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犹如鬼魃。这种恶仗阿尔布古是第一次碰上,投奔札尔兀惕之后,阿尔布古做了一名千夫长,与大越军队打过几次,但强度,烈度与今日远远不能相比,要是放在以前,阿尔布古早就拨马望风而逃了,但现在,他不能逃,亦不敢逃。以前他自己作主,逃了便逃了,但现在,他只不过是札尔赤兀惕麾下一名小小的千夫长,在扎尔赤兀惕旗下,他这样的官也不知有多少,如果他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后退一步的话,即便从战场之上逃得性命,也逃不过阿斯兰的当头一刀。…,

他真想大哭一场,干什么要投奔札木合啊,当马匪难道不快活吗?本想搏个荣华富贵,没有想到自己跳进来的却是一个修罗场,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的这一条小命葬送掉。

鸣金的锣声陡地在耳边响起,瞬息之间,阿尔布古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周围几名亲近的同伴惊喜的大叫声提醒了他,这的确是后方下达的撤退命令。

毫不犹豫,他猛砍数刀,将几根刺过来的长枪斩断,根本不理会后退的左武卫长枪兵,拨转马头,快马加鞭地向本阵跑去。

蒙人骑兵的优势在这一刻显现无疑,他们可以选择战场,可以选择战与不战,而大越军队却只能被动接受。在苏灿的主力投入战场之前,蒙人骑兵已是风驰电挚般地撤离了战场。

看着卷起一路烟尘的蒙人骑兵,苏灿勒停了马匹“怂货,就这点胆量,也敢与我大越争锋。”

战场之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马尸,人尸,断刃,层层叠叠,有的地方竟然磊得老高。左武卫顶在最前面的二千士卒伤亡超过了六成,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除了极少数之外,无一不是伤痕累累。而后面投入的四千人,伤亡亦超过三成,这一战打得时间并不长,但左武卫却损失了超过二千人,而蒙人留在这里的尸体则超过了一千具。此时,左武卫已经在打扫战场,掀开敌人的尸体,将战友的遗体一一地抬出来,在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排一排的,而在搜寻的过程当中,一旦发现还没有断气的蒙军,立即便是一刀补了上去,干脆了当地结果了对方。

远离主战场的一处高地之上,泰州知州权昌斌一脸地激动,一脸的/">//震骇,不停地跺着脚,搓着手,看着身边的冯从义,嘴唇哆嗦着道:“厉害,厉害,果然是京城的御林禁军,大越的十二卫之一啊,能正面与敌人骑兵硬撼,而且还击退敌军攻击,了不起,冯将军,你们来了,我这可就放心了,泰州无恙亦,冯将军,今天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地敬你,还有苏将军几杯。”

冯从义如同一根老树杆,硬戳戳地站在那里,嘴里嚼着一根枯草,脸色严峻地看着远方的烽火,半晌才呸的一声吐出了嚼得稀乱的草根“损失太大了。”

“不大,不大!”权昌斌连连摇头“骑兵对步卒本身就有极大的优势,苏将军能打成这样,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希望。”

冯从义默不作声,有很多事情权昌斌尚不知道,但他却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自从那一天,他向四皇子摆明了自己已经决心投靠的意思之后,李逍亦毫不保留地向他坦随了自己的处境和一部分的计划。左右武卫和左右骁卫是四皇子的本钱,如果这样打下去,即便打赢了,只怕于四皇子的大业亦毫无帮助,而且还不见得打得赢,你总不能指望上京再一次增派其它卫军来,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就代表着四爷已经失败了。

“今天上阵的不是扎尔赤兀惕的直属军队,而是附属于他们的部族军队,如果是对方的直属军队,伤亡还会增大,如果是蒙元王庭的大帐兵,伤亡比率还会加大,权知州,这样你还能〖兴〗奋得起来么?”

权昌斌一楞“怎么是这样?蒙人有这样厉害么?”

冯从义点点头“我与蒙人打了这么多年交战,他们的底细我还是很清楚的,其实对付蒙人最好的办法便是高筑墙,深挖垒,以高墙深垒来消耗他们,以坚城来阻挡他们,长期对抗,才是最佳的办法。”…,

权昌斌深以为然“是呀是呀,所以我在开洪县修筑了这么多的要塞堡垒。”

“回吧!”冯从义转身大步向高地之下走去。随着冯从义的离去,右武卫以前冯从义的直属卫队亦随即掉头奔向开洪县城。

回到开洪县城,屁股还没有坐热,苏灿亦尚未返回之时,却来了一位苏灿现在最不欢迎的人,来自卢宁的司马家族的司马智。

“潭州镇将司马智见过冯老将军!”司马智看着大帐正中的冯从义,笑嘻嘻地拱手道,他自己的资格亦很老,而且家族势力雄厚,并不如何惧怕冯从义。

冯从义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而是转眼对旁边的关震云道:“震云,苏灿一到,马上请他过来,我们要就今天的战事进行反思讨论,看看有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末将明白。”关震云虽然已经是右武卫领兵将军,但并没有实战经验,他指挥战斗的经验基本上来自卫军之内的演武对抗,今天这一仗直看得他眼huā缭乱,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但看起来冯将军却不甚满意。

“是,冯将军!”关震云恭敬地道,冯从义对司马智有成见,而关震云出自关家,更是没将司马智瞧在眼里,他尊敬冯从义,是因为司马义在卢城坚守了二十年,同时亦是父亲麾下的将领,算起来还是他叔叔一辈,司马智算什么东西?司马家一场正儿八经的仗都没有打,便丢了大半个潭州,让他对司马智更是嗤之以鼻。

(决赛输给了去年的同一个对手,又是亚军,伤心,愤怒,心情极端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尴尬,愤怒,疑惑以及山间那长长的队伍

司马智很尴尬,很愤怒,作为司马家族地位尊崇的老四,潭州的统兵镇将,在那里不是受人奉迎的,可是今天,当着帐中数十名大大小小的将领,当着泰州的文武官员,冯从义居然摔脸子给他看,关震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向他甩白眼。

但他无法动怒,亦不敢动怒,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冯从义贵为三品云麾将军,在大越朝是数得着的高级将领,关震云此人虽然年轻,但却背后却站着一座大山,在大越军界高不可攀的骠骑大将军关鹏举,就司马智本人和他家族而言,对于关鹏举并不如何害怕,但是司马家作为大皇子的支持者,他们不能给大皇子惹麻烦,惹恼了关震云,便会间接得罪关鹏举,他们得罪了关鹏举,关鹏举也许不屑于来报复他们,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将关鹏举向四皇子那边推了一步,而这,正是大皇子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只能压住自己的愤怒,再一次地躬身为礼,以比先前更恭敬地态度,大声道:“末将潭州镇将司马智,见过冯老将军。”

冯从义转过头来,冷冷地道:“吾虽老,却仍耳聪目健,司马将军不必如此大声。”

司马智顿时被噎了一个倒栽,看着帐内将领官员们脸上怪怪的笑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红耳赤,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权昌斌很高兴。很得意。潭州未打一仗,便丢了大半个潭州,而自己这边,却还是和蒙军打了几仗的,自己可没有丢掉一寸土地,这在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可是大大的一笔功劳。看着尴尬不已的司马智,心中一阵阵快意,

“司马将军不在卢宁整军备战,以图反攻。怎么还有空绕道这么远来开洪啊?”冯从义仍是冷着脸子,低头翻着大案之上的军报,地图,就是不肯看一眼对方。对于冯从义来说,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忍到了极限了。自从与骁卫统领从良相互参详,大致得出了卢城守军覆灭的真相之后,对于司马家,他已是反感,痛恨到了极点。

“回冯将军话,潭州已接到陛下圣旨,四爷将统帅整个益,潭,卢。泰四州边,镇军,冯将军为副帅,末将奉知州大人之命,前来开洪,拜见冯将军,以便聆听冯将军关于反击蒙军,收复失土的大计。//”

冯从义整个人向后一靠,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智。“司马将军,对于潭州军而言,目前当务之急便是收复会宁,打断对手锁在你们咽喉上的这一支手,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可能谈到你们如何配合整体的抗蒙作战,否则。你们如何参予到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战役中来呢?”

“冯将军,家兄正在积极筹备反攻会宁,力求早日夺回会宁,打通道路,威胁潭州。”司马智道。

“对手夺下会宁已经近两个月了。”冯从义道:“潭州军为什么没有反攻呢?还在拖延什么?守卫会宁的可不是蒙军,而是韩仲的五千象山兵,难道司马大人坐拥数万潭州兵,不敢与蒙人交战也罢了,竟然连韩仲这个无君无父,无祖无宗的混蛋也怕了。”

司马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冯将军,我军猝不及防,退守卢宁,军械辎重大半丢失在潭州城,韩仲本是大越将领,对于守卫城池,经验丰富,没有足够的军械,我们实在难以攻打。现在卢宁正在积极打造攻城军械,相信很快就可以发动反攻。”…,

“我拭目以待。”冯从义笑道:“司马将军,打下会宁,才能让潭州兵一雪前耻,让人看到你们收复失地的决心。”

“末将明白。”

冯从义摆摆手,“四爷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你休息几天,便赶紧回到卢宁吧,一路之上,敌人哨卡重重,想必你也一路上是惊险不断,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多谢冯将军关心。”司马智心道,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他这次干冒奇险,一路避开蒙军哨骑,潜行来开洪,最大的目的其实是要探听一下朝廷对于潭州的真实态度,司马仁是老谋深算的政客,自然不会轻信朝廷的一纸轻飘飘的安抚旨意,看到冯从义的态度,司马智不由心里一阵发凉,只怕有些问题。

向着冯从义鞠了一躬,“如此,就不打扰冯将军军议了。”

冯从义点点头,“嗯,哦,对了,司马将军,我本来也准备派人去卢宁,你来了,倒是方便了,在这里,我倒是要向几个人讨个情,请司马大人给我一个面子,将这些人给我送来。”

司马智一愕,“不知冯将军说得是?”

“卢城边军姚猛等将领的家人。”冯从义直接地道:“加然陛下旨意说要罪及家人,但他们毕竟是我冯某的老部下,总有几份香火情,所以我想将他们接到我的军中服役,这样,即不违备了陛下的旨意,又让我尽了一份对部下的情意,不知司马将军以为然否?”

司马智一呆,冯从义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份,这样的事情在大越并不鲜见,有一些事情,总是能找到变通的办法,司马仁对于这些人本来也不在意,要说送冯从义这样一个人情也算不了什么,但问题是,这些人现在都没有了,在两个月前,这些人在同一个晚上,突然之间便全都消失在卢宁的地盘之上。

这件事引起了司马仁的重视,事后追查,这些人中,留在卢宁的还有两个,一个已经成了一具死尸,那是王壮的夫人,而另一个,则是瘸了两条腿的丁健的家仆,但这个老家仆根本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一个黑衣人抱走了那个婴儿,其它一概不知。

“冯将军,这件事情恐怕办不到。”司马智低声道。

此语一出,冯从义白眉一掀,脸上已是隐现怒色,帐内的其它将领,特别是潭州的文武官员都是讶然,这种事情其实算不了什么事,顺水人情而已,司马家族竟然有这么大的底气,居然连正当宠的冯将军的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也不肯答应。

“冯将军,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这些人突然都在卢宁消失了。”司马智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虽然这是事实,但到现在,连他自己也觉匪夷所思,这些老弱病残到底是怎么从大军会集,控制严密的卢宁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看着冯从义的脸色,他赶紧道:“冯将军,职下保证,我们潭州除了对这些人除以劳役之外,并没有任何其它超出此处罚的地方。”言下其实在暗示,他们绝对没有对这些人下黑手。

冯从义六十好几的人了,察言观色自然不差,看着司马智的神态,却也不似作伪,心中亦是诧异之极,难道他们被人救走了,是谁有这个能力?心中募地想起一个可能,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开洪蒙军与大越精锐的十二卫之一的武卫对撞之际,在安庆巴颜喀拉山中,一条奔腾的溪涧两边,却是人声鼎沸,一边是从益州出发而来,运着支援安庆粮草的益州运粮队,山间崎岖的小道艰难之极,上千头牛,驴驮着一袋袋的粮食正艰难地跋涉向前,而在这里,巴颜喀拉山顶才刚刚开始融化的积雪汇成奔腾的洪流顺着溪道一路狂奔向下,将原本的道路完全冲毁,牛,驴,人走到这里,看着奔腾的溪水,无计可施。他们距离安庆石堡只有三十余里的距离,但却无法跨过去了。…,

而在溪水的对面,从石堡开始,经历了整整冬春两季修建的通往益州的道路已经有了二十余里长,距离这里已不到两里的距离,因为云昭一声令下,整个工程便停了下来,对于益州的现状,云昭觉得需要观望一番再作决定,益州知州潘浩然私蓄大军,显然不是一个地方臣子应该做的事情,而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云昭不得不多想想,可不要修了一条好路,却最后引来了虎狼。

牲口的喧嚣声,人群的嘈杂声,终于引起了对面石堡派出的护路守卫的注意,他们从密林之中奔了出来,看到溪水对面,那一队队长长的看不见尾巴粮队,都是惊喜的大叫起来,飞快地奔跑着,迎了上来。安庆已经断粮了,这些守卫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林子里的飞鸟走兽几乎被他们清空,连窝在地洞里的地老鼠都几乎被断子绝孙,几乎已到了山穷水说的地步,而正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他们居然看到了粮队,看到了救命的粮食。

“快,快回石堡,去禀报云将军!”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狂喜地一边奔向粮队,一边向着手下下达着命令。

三两步奔到溪边,看着对面,“你们是益州潘大人的粮队吧,不要着急,我们马上调人来修桥,铺路,今天晚上,定然让你们喝上热水,洗一个热水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章:震憾

原创一袋袋的粮食整整齐齐的码成垛,堆在安庆城内的广场之上,这是益州潘浩然答应的五十万斤粮食的第一批,合拢十万斤精彩开始拼音十万斤粮食,千余只粮袋,码在那里,没有比这个让安庆士兵们振奋的了。士兵们站在粮垛周围,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眼中满是兴奋之色,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这段时间,清汤粥加野菜,树皮,人都吃得脸色发绿了。

安庆城楼之上,负责运送粮草过来的益州官员简述此时已经洗了一个热水澡,云昭特意找了一个~~-首发~~精通按摩的士兵好好地服侍了他一把,此刻,他换上了干净舒爽的衣服,喝着滚烫的热茶,浑身的疲乏已经不翼而飞,与云昭并肩站在城楼之上,骄傲地指着楼上的粮垛,“云将军,这是第一批,后续的四十万斤粮草将会陆续运到。”

云昭笑容满面,拱手道:“烦请简大人回益州之后替我转告潘大人,我云昭多谢他的厚益,这份恩德我云昭记下了,将来有一天,必然奉还。”

简述摆摆手,“潘大人说了,这批粮草是看在已故的岳将军份上,走之前,潘大人让我转告云将军,五十万斤军粮完全运到之后,不会再有益州的支援了,因为大战一触即发,益州实在无力兼故你们了,还请云将军见谅。”

云昭笑道:“不管怎么说,潘大人帮了我的大忙,这个情份我云昭会记得的。以后有用得着云昭的地方,我不会推托,简大人将我这几句话带给潘大人。”

简述点点头。“好,没问题。”转头看着城楼之下,简述的眉眼之间却开始露出了惊异之色。此时,闻讯而来的安庆边军已经越来越多,但这些人却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排排的队列,即便隔得远,简述仍然可以看见这些士兵不断上下的喉结,能够听得见这么多人一齐吞咽口水的声音,再看看看他们的脸色,显然是饿得狠了。但他们却仍然整齐地站在那里,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个的军官负手而立,并没有出声维持纪律,但士兵们却依然保持着纪律。

简述眉眼之间的惊异慢慢地变成了骇然,他负责运送军粮这样的苦差事,并不是因为他在益州不受重用,相反。他在潘浩然麾下,是重要的军事将领。而且简述文武兼备,是益州有名的儒将,这一次潘浩然让他过来。就是要看一看这个云昭倒底是如何让岳铭如此看重?居然越过了苏定方,而成为岳铭推荐的安庆镇将。而且从上京传来的消息,云昭亦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居然越次加封为正四品的明威将军,圣旨不久之后就会抵达益州。再转送到安庆,这就不一般了,一个小小的游骑将军,潘益然并没有看在眼里,但越过了从游骑将军越过了同是五品,次序却高的宁远将军,定远将军,甚至跳过了四品的归德忠朗将,从一名校尉连升六级,成为了宣威将军,这就有些骇人了。在潘益然的记忆中,升官如此速的在大越的历史之上就还从来没有过,即便是当年开国皇帝陛下打下大越这片江山的时候,在那个蜂火连天的岁月之中,也没有出现过连跳六级的任命。

云昭勾起了他的兴趣,简述便出现在了这里。

初见云昭,简述首先惊讶的是对方的年轻,居然还只有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四品宣威将军,在大越军队序列之中,不仅是现在,即便算上所有大越的历史,云昭都是头一份。

惊讶过后对方的年纪,简述便发现了云昭身上那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只有简述这样的军中老将能体会到,看着云昭那张极为年轻,但却坚毅的脸庞,简述难以想象这种杀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一个年轻的军人身上,似乎此人一出生便浸泡在战场之上,用血和火浸泡长大一般。

两人简单的交谈之中,简述是发现此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却都是切中要害,面对着自己这个算是恩主的人,不卑不亢,丝毫不落下风,并言之凿凿自己有能力在将来报答潘浩然,要知道,现在的云昭与潘浩然相比,双方的地位不谛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说这些简述都还能接受的话,毕竟天这种东西在这个广阔的天下还是有的,大越从来也不缺乏惊绝艳之辈,但在看到了安庆广场之上,这一幕都要饿趴下了的士兵面对着一袋袋的军粮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纪律,真正让简述感到震憾,作为军中老将,简述自然知道一群饿极了的士兵,在面对粮食的时候可能会发生什么?简述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却忘了喝上一口,他在心中问自己,如果自己的麾下发生了这种状况,他们能保持如此的纪律和坚韧吗?简述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潘大人让自己来这一趟还真是来得对了,简述想道,这样的人,当真值得潘大人好好地结纳,甚至招揽,作为潘浩然的心腹将领,简述自然知道自家大人内心深处埋藏的那个心愿。而要想达成这一心愿,像云昭这样的人那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转过脸来,看着云昭,简述先前隐约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傲气已是荡然无存,微笑着对云昭说:“治军如此,简述佩服之至。”

云昭先是一愕,看了一眼简述,再看了一眼广场之上的军队,这反应过来对方话中所包含的意思,笑道:“简大人过奖了,我们在抗蒙第一线,面对着蒙人骑兵的强硬冲击,如果没有严明的军纪,没有如臂使指的指挥,那都不用打,直接逃命算了。士兵们与蒙人打得多了,这军纪自然也就成练出来了。无他,士兵们都明白。严明的军纪,敢于奉献的精神,是保命的佳方法。正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简述呆了一呆,看着云昭,指着下面的军队,道:“这样的一支军队,难道还怕死吗?”

云昭大笑:“简大人,你怕死吗?”

简述这一下可难住了,怎么回答?他既不愿说自己怕死,亦不愿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怕死。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

云昭没有等着对方回答,转身扶着窗台,看着下面的军队,自顾自地道:“简大人,我怕死。我的弟兄们都怕死,但正因为怕死。不想死,形成了这样严明的军纪。谁都不想死,那就得有这样的军纪。有这样的自觉性,否则,一上战场,你会死得比谁都。”

“从军多年,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高论。”简述听得入神。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表露了自己的军人身份。“不过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云昭诧异地转过头来,他到底年轻,察言观色的本领远不及对方,而简述文武双修,又加上刻意的掩饰,云昭竟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秘密,还一直以为简述只是益州一个普通的官员,直到听到这句话,这募地反应过来。

简述看到云昭的反应,发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不过他也光棍,倒也不再掩饰,而是笑了笑,“不瞒云将军说,我是潘大人麾下镇军中的一名将领。麾下倒也有二万儿郎,不过与云将军的这支军队比起来,可就自叹不如了。”

竟然是统率两万军人的大将,云昭站直了身,按照朝廷规制,益州只能有五万军队,虽然从全益凤那里知道,益州足足有十万大军,但能统率两万大军,在益州那也是排名前列的将领了,这样一位重要的将军,竟然充当起一位军粮押运官,云昭有些搞不明白潘浩然想干什么了?

似乎知道云昭的疑惑,简述自己解释道:“是我自己向潘大人讨了这个差使,现在益州前线已与蒙人对上了,王好古将军率两军大军镇守剑关,与蒙人对峙,我迟早也要与蒙人交锋,因此想到前线来瞧瞧蒙人到底如何?云将军可能不知道,我虽然身为大将,但与蒙人交锋的经验却是一点也无,所知道的一些东西,都是从书本之中学来的,但事物是不断变化的,蒙人的战术亦同样在变化,早一点了解,倒是早一点防备,免得到时候猝不及防吃了亏。”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倒也说得通,云昭自然不会蠢到去质疑对方,“我倒是失敬了,简将军,真是不好意思,眼拙,有些不识金镶玉啊。简将军可不要怪罪我怠慢了。”

简述大笑,“如果这样还是怠慢,我倒真想瞧瞧云将军热情起来是什么样呢?哈哈哈!”

简述的确与一般的将领不同,极擅于化解这种比较尴尬的场景,一个简单的笑话,便化解了两人之间刚的那一层隔膜,让云昭对其产生了好感。

云昭微笑着道:“这个简单,我们马上就会与蒙人有一场大战,简大人不妨多留几天,瞧瞧我们与蒙人打一仗。不过我们面前的蒙军尚不能算是蒙人的精锐战力,就不免要打几份折扣了。”

“军粮到,不好好地养几天便要开打,这太冒险了吧?”简述惊叹道。

云昭紧紧地抿着嘴唇,“我的细作已经探知,蒙元建国,我面前的脱脱被封为亲王,援助他的粮草也已经抵达了对方的大营,简将军,如果你还没有赶到,我已经准备放弃安庆,石堡,进入巴颜喀拉山到山匪去了,现在即便我不想打,对方也会打过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我先发制人呢?”

(十月完美收官,枪手保证了一日两的速度,甚是欣慰,因为今年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十一月继续努力,但不敢说大话,如有时一天只了一章,请原谅我,我会提前请假的。感谢童鞋们的鼎力支持,感谢你们的订阅,你们的打赏,你们的月票(求魔,你们的推荐和点击。无以为报,在此对着屏幕,深深鞠上一躬。虽然你们看不见我的动作,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鞠躬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十里铺之战(上)

“脱脱目前的状况和你差不多,他会冒险来打这一仗?”简述疑惑地道。

“他会来的!”云昭肯定地道:“兀达为了保证五王议政时,自己具有绝对的掌控力,大力提拔脱脱,使脱脱一步登天,成了蒙元最为尊贵的五位亲王之一,这在蒙族之中,不服的人大有人在,因为蒙族里,比郭络部强的部族不知凡凡,脱脱要证明自己,他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战功,不仅是证明自己,也是证明兀达所作的决定是对的,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兀达对脱脱一直不理不睬,现在突然开始大力支援他一般无二,脱脱需要这场战事。”

“脱脱当然也了解我们的现状,既然大家都差不多,而他的军力之上具有绝对的优势,他便想着要以优势的兵力压垮我们。”云昭接着道。

“可你有坚城可依!”简述摇摇头。

云昭笑:“脱脱只消推进到安庆城下,对安庆形成围困之势,便达成了第一步的目标,如果我们龟缩不出,那他正好在城下慢慢调养自己的军队,然后再行攻取。可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决定与他打这一仗,而且是主动出击,所以这一仗还未开打,我便已占了三分优势。”

“就是这些?”

“当然不,这一仗,打得不是体力,不是战术,不是士兵格斗的技巧,而打得是士兵的勇气,毅力,精神。我自信。我们安庆边军在这些方面,比起对面的蒙军,强大了不知有多少。所以,这一仗,我们必胜!”云昭用力地舞了舞拳头。

简述微微点头,云昭这么说来,他倒也是有了一点信心。

“而且这一仗打赢了,赢的不仅仅是当下,还会在蒙元内部形成一些不和谐的因素,蒙元会认为脱脱无能。会认为兀达识人不明,他们内部不和,总是于我们有利的。”云昭笑了起来,“这就跟一个家一样。家宅不宁,何以御外侮?”

简述惊叹地道:“你竟然想得这么深这么远?”

云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简述坐了下来,才叹了一口气道:“蒙人建国,大举入侵,看来这场战事不是短短的时间能结束的,不想长远不行啊!只要能消耗掉对方一点点实力,那怕是微不足道的,但我相信,再微不足道的事情。累积得多了,也能成为大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现在做得就是蚂蚁在做的事情。”

简述点点头,“我现在明白,岳铭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很好,你要与蒙人打这一仗,可容许我随军前往?”

“简将军是千金之躯,怎么能随我冒险?简将军。我实话告诉你,这一仗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多只占六成赢面。简将军是客人,要是在我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不。不,就算是掉了几根汗毛。叫我怎么跟潘大人见面?”云昭道。

简述大笑:“云将军,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穿开档裤呢!简述并不是文弱书生,在战场之上,照样开弓能射箭,抡刀能砍人,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云昭也是大笑起来,伸出手去,与简述重重一握,“欢迎加入这一场盛宴!”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定方,胡泽华等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云将军,粮食已经全部入库了!”

“好,传令各营各哨,今晚每人两碗粥,嗯,告诉伙夫,可以熬得稠一点。每人两碗,绝不许多吃。”云昭道。…,

“有粮食了,为什么不让弟兄们吃顿饱饭,云将军,不是说过两天要干一仗么?”胡泽华奇怪地道。

“饿得这么久了,可不能吃得太多,这样会撑坏的。”云昭摇摇头。“从准备到出军,我们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慢慢地来,让弟兄们的胃先适应一下吧!”

“哦,对了,云将军,简将军的那些牛啊,驴啊什么的,也送给我们了,是不是宰几只让弟兄们爽一爽?”苏定方笑道:“一个人少发一点点,解解馋,不至于吃坏了肚子,得让弟兄们有个想头是不是?”

云昭笑着点点头:“行,就这么办,你们去办吧,通知营哨以上军官,晚上召开作战会议。”

等苏胡二人出门,云昭转过头来,“简将军,好大的手笔,这上千头的牛,驴,算起来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就这么白送给我了?”

“这也算不了什么。真让我回去的时候还赶着这些牛啊驴啊什么的,我还不疯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打算着到了地头就送给你们的。”

三天之后,以原卢城边军构成的第三营为先锋,安庆驻军三个步卒营,加上五百骑兵,自安庆出发,奔向十里铺。蒋丰奉命留守安庆,这一次云昭是倾巢而出,他决意要与对手硬碰硬地打上一仗,将脱脱彻底地逐出安庆区域。

云字将旗之下,乌云踏雪时隔数月再一次出征,显得格外的兴奋,不时扬蹄打着响鼻,对着身边简述胯下的那一匹乌锥横眉冷目,不时总想要撩拔一下对方,云昭紧紧地挽着马缰,生怕这黑小子趁自己不注意便咬那乌锥一口,毕竟对方是客人,真要咬伤了,那脸上可不好看了。

“好马!”简述看着飞扬跋扈地乌云踏雪,由衷地赞扬了一声,“宝马配良将,云将军与这乌云踏雪真是相得益彰。”

云昭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乌云踏雪的脑袋,“当初为了让这家伙服气,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偏过头来,长长地舌头在云昭的手上舔了一下,似乎知道云昭在说什么。

“不过,这军队更佳!”简述指了指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先锋第三营,道:“这支先锋显然是经过激烈的战场厮杀,百战余生之人,那一股杀气,让人看之便感觉心悸啊!”

云昭微笑不语,第三营已是改头换面,卢城边军的服装已经换成了安庆边军的,丁健本身半边脸都被毁了,只怕便是他爹娘,站在他面前,第一时间也是认不出来他,而姚猛,则剃掉了满脸的大胡子,将腮帮子刮得铁青,连满头的头发,眉毛全部也剃掉,摘掉头盔,一个圆滚滚,亮晃晃的大脑袋首先便吸引了别人的目光。而他本身的模样,气质,经历了这一场大变之后也是起了极大的变化,不是极熟的人,很难相信这便是当初那个卢城的姚猛。

这支军队是一万余边军之中幸存下来,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搏杀,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有的更是在阎罗殿里转了一圈才爬出来,当然与一般的士兵不一样,丁健与姚猛更是经历了背叛,出卖,如今,连身份都不得不改变,丁健如今改变丁仇,而姚猛则将名字倒了过来,叫做孟姚。

这支军队充满了仇恨,他们的战斗力当初便让云昭垂涎三尺,当所有伤兵都伤愈归队之后,便更为强大,云昭甚至迫不及待地将一千新兵直接塞入了这支军队,又从这支军队之中抽出了一批各哨的副哨长,充实到其它部队之中提任正职。…,

云昭当然不会将第三营的秘密告诉简述,而简述自然也想不到卢城边军竟然还有一支成规模的军队存在,司马仁的军报之中,可是说卢城边军已经全军覆灭了。对于冯口之战,司马仁连远在上京的冯从义和从良两人都能睢出破绽,推断出事实真相,就遑论离潭州并不远的益州了,司马仁既然说卢城边军全死光了,在潘浩然和简述的心中,即便卢城边军还有幸存的人,也只怕早被司马仁灭了口,而绝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

其实这是司马仁自己疏忽大意了,蒙军强悍的战斗力在歼灭司马智以及尾追潭州兵时,记司马仁记忆犹新,司马仁不相信卢城边军竟然还有部队能够成规模的逃出去,在司马仁的心中,即便当时有卢城脱逃,在蒙军的骑兵追击之下,也必然无幸。而事实上,冯口之战结束之后,卢城边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也让他误以为,这支军队已经全军覆灭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了卢城边军的头上。

十里铺,是安庆的一个要冲所在,控制安庆,就必得控制十里铺,当初蒙军大举来袭,第一步便是控制十里铺,使得岳铭只能困守安庆,而脱脱十里铺大营被毁,失去了粮草,便不得不撤出这一地区,因为当时,他担心这一要冲会马上遭到安庆的攻击,他想不到的是,当时安庆也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攻击他。

如今双方都已恢复了元气,抢占十里铺,占据战略要点,形成在安庆的军事优势,便成了双方的第一要务,与云昭一般,脱脱在得到粮草之后,第一时间便向着十里铺进发,准备再一次抢占十里铺,再进而图谋安庆。

当丁健,姚猛,现在要称呼他们为丁仇,孟姚的第三营刚刚抵达十里铺原蒙军营地之时,远处的天际线上,已经出现了蒙军铁骑的影子。

(今天只有这一章了,抱歉,第一是工作实在太忙,其二,征途也进入第二阶段了,云昭将以一位大越高级将领的身份踏上新的征途,枪手也要重新理一下手里的提纲和细节,顺顺思路,所以近几天的更新肯定有些不规律和不稳定,但每天肯定有更新,就是不知是一章还是两章,总之,我会努力地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十里铺之战(2)

与蒙军有过多次作战经验的第三营迅速抢占了十里铺的一处斜坡高地,他们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与蒙军第一次作战时的慌乱已经无影无踪,取尔代之的一脸的从容,一脸的平静,似乎他们马上要进行的一场生死搏杀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训练一般。一部分人从队列里分了出去,迅即在地斜坡之上,用腰里的横刀飞快地掘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孔,另一部分,则就地取材,一块块的石头被垒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堆,零乱而又毫无章法地堆放在斜坡之上,当然,随军携带的木制拒马也不能少,一层层地叠放在前面。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有的甚至还抬头漠然地看一眼远处正在迅速接近的蒙军骑兵。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这些士兵才抬起身子,全力地奔回到坡顶,回归到自己的阵列之中,在那里,剩余的士兵早已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在队列的前面,一排排的手持强弩的士兵已经坐在了地上,这种强弩凭手的力量极难拉开,使用上都是以脚上弦,第三营整编完成之后,云昭为他们配备了五百张强弩,强弩的射程达到四百步远,在床弩不易携带的情况下,这种强弩是有效杀伤蒙骑的最佳远程武器。

见识过札木合的扎儿赤兀惕精锐铁骑,在这些士兵眼中,眼前的这些蒙骑不折不扣便是一群叫huā子。

丁仇矗立在枪手的最前端。手里持着一柄巨大的陌刀,这是他找苏定方软磨硬泡而来的,整个安庆。算是苏定方自己的那一柄,也拢共只有十一柄陌刀,被蒋旭弄了一把走了,说道是借,但谁都知道,那是肉包子找狗,而丁仇则直接是开口直截了当的便要。

丁健半边脸完全被毁了。从一侧看去,他是一个英俊的将领,而从另一侧看,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地狱魔鬼,能止小孩夜啼的那一种。从郭锋那里知道了自己家人的详情之后,这位年轻的将领便再也没有了笑容,只是在抱着他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喂着牛乳或羊乳的时候,他那天使与魔鬼交夹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丝笑容。

云昭原本让丁仇子送到葫芦谷中去养,那里女人多。养儿带女都是极有经验的。这样也让丁仇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军队中去,但丁仇坚决地拒绝了这一提议,他决定由自己来亲自带孩子。就在军中带。云昭无奈之下,只能给他调来了两个强健的妇女,随在丁仇军中。以便在丁仇无法脱身之时,替他带着孩子。

在第三营中,便出现了一道另外的风景线,在丁仇提着他巨大的陌刀行走在队列之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督促着士兵们努力训练的时候。在校场的一边上,总有一名健妇抱着一个只有数月的孩子。立在一侧,无论那个孩子是哭,是笑,丁仇都坚持让这个孩子站在军队的一侧。而士兵们现在也都习已为常了。

丁仇后不远处,孟姚一手拄着他的铁枪,两腿叉开立在将旗之下,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与丁仇相比,他的仇恨更深,但他比丁仇年纪大得多,也更能忍,他明白,他的仇恨不仅仅是跟蒙人的,还有与司马家族的,一万多弟兄倒在蒙人的铁骑之下,而自己的家人则死在了司马家族的手中,这两个敌人,无论是那一个,都可以轻易地将他与丁仇两人碾为粉碎,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

然而天可怜见,这个世道要乱了,而他们能够报仇的唯一机会便是这个乱世之中能够崛起,孟姚不会放过这那怕是很渺茫的机会,蒙人,他要杀个精光,而司马家族,杀了他们那是便宜了他们,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在梦乡之中,孟姚都在一遍遍构画着到了某一天,自己要怎样凌辱对手才能报却这深仇大恨。

“候!”身边的传令官扯开嗓子大呼起来,那是敌人已经开始冲锋了,孟姚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铁枪。

脱脱喜从天降,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蒙元建国,五王议政,位高权重的五位亲王之一这样的重要位置位落到自己的头上,转眼之间,郭络部便超越了绝大部分蒙族部落,成了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尔,土尔扈物,和硕特这样的大部并驾齐驱的部落,自己从陛下的旨意颁布以来,不少的部落领都纷纷派来信使,表达了投靠自己的意思,脱脱当然是来者不拒,他知道,这些小部如果去投靠另外四部,他们家大业大,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而自己,却正需要他们来扩充自己的力量,以便能够在实力之上也能够配得上五王的地位。这是一个互利互惠的事情。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拿出一份战绩来报答皇帝陛下的厚爱,那就是攻下安庆,去掉这根扎在蒙元帝国背上的这一根尖刺,这根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足以让新建立的蒙元帝国不安,谁也不想在自己的后背之上长着一颗随时会发作的脓包。

脱脱直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父亲临死之前写给皇帝陛下的那份书信的真正意义所在,正在拉卡锡的那一封书信明确提出了蒙族正式建国,兀达称帝,模仿大越建立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统合所有力量与大越争霸天下,而这一封书信正中兀达下怀,有了拉卡锡这样一位人物的起头,兀达正式提出蒙元建国,在扎儿赤兀易,塔塔儿部的鼎立支持之下,蒙元终于正式建国。

兀达如愿以偿,作为对拉卡锡的报答,当然也是为了让五王议政彻底成为自己手里的工具,五王之一的位置便落在了脱脱的身上。其实在兀达的心中,如果拉卡锡不死,郭络部或许可以更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但眼下,却只能如此了。

既然封了脱脱为五王之一,兀达便豪爽地给了脱脱足够的支援,在兀达的心中,安庆这么一个小地方,在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事之后,很难再当得起得到自己支援的脱脱的倾力一击了,他也需要脱脱拿出一份说得出口的战绩来堵住其它的嘴巴。

重新占领十里铺,抢占进攻安庆的这一战略要点,便是脱脱在得到支援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他遑然不顾经过一个冬季缺衣少粮而饱受折磨的士兵,更没有管战马因为缺少粮食而已严重掉膘,战力下降的后果,在他看来,自己难过,对面的安庆只会比自己更难过。

然而他没有考虑到的是,安庆大都是步卒,步卒只要有粮,短短几天便能恢复体力,而战马却需要的时间更长,两相比较之下,蒙族铁骑的优势已几近于无。

挥师逼近十里铺,让脱脱极为诧异的是,安庆的军队竟然已经提前到达了,这让他勃然大怒。你们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庆城里,等着老子来攻城,居然敢出城野战,那就是找死了。…,

“粘不huā,我给你一盏茶功夫,给我冲散了前面的敌军!”他举起了马鞭,厉声道。

“遵命,王爷!”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将领大声领命,一提马缰,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随着他加速冲出了大部队,直接扑向了远处那道斜坡之上的安庆第三营。

“攻上坡顶,抢下他们的将领,为王爷献礼!”粘不huā厉声吼道。

“杀!”蒙军士兵们齐声呐喊,三千骑分散成一个极大的扇面,向着那面飘扬的孟字将旗冲了上来。

孟姚与蒙军对阵多次,对于蒙军的战术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瞪圆了眼睛,看着冲锋而来的蒙骑,眼里突地闪过一丝讥诮之色,果然不出云昭所料,这些骑兵虽然神清气足,但他们胯下的战马着实瘦了一些,看来一个冬天粮食的不足,这些战马体力下降的极为厉害,这样的体力,能够支撑着跑完这一段千米的路程,攻击到阵前,还能有多少力量来冲击军阵,没有了战马,这些蒙骑又算得了什么。

铁枪在空中晃了两下,左右的战鼓立时咚咚地响了起来,每三声一组,极为规律,而伴随着战鼓之声的,是士兵们震齐的呐喊声。

“咚咚咚!”

“吼!”

“咚咚咚!”

“吼!”

粘不huā率领三千骑兵狂奔而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一面将旗“冲上去,杀!”骑兵作战,就是靠着这一口气,强劲的冲锋,破开敌阵,搅乱对手,然后就是砍杀。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冲在他前面的一些战马突然无缘无故地倒了下去,马上的骑士被摔下马来,有的甚至被抛出去十数米远,刚刚落地,后面的战马已经将其淹没。这种战马突然倒地的事情连二接三地再发生,粘不huā突地省悟过来“小心地下!”他大声吼道。

但他的警觉根本没有用,三千骑兵的冲锋,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在后面的推动之下,前面的只能不停地摧动战马向前奔跑,地上那些浅浅的,勉强能入下一个成人拳头的洞孔此时竟然成了要命的玩意儿,狂奔的战马一脚踏下,立时便会折断马腿,第三营仓促之间倔下的这些洞孔,竟然让粘不huā折损了上百骑。

粘不huā气得眼睛都红了,好在这一段路终于过去了。

第三百四十三:十里铺之战(3)

越过了这些隐藏在草从之下的陷阱

粘不花麾下的骑兵碰上了那些杂乱无章的石堆土块

这些对于他们不成问题

轻带马缰

便能一跃而过

即便运气不好

马蹄亦能踩散那些急切之间堆在一起的碎石泥土

只不过是降低了一点速度而已

只有特别倒霉的家伙

才会碰上这里并不多的大石块

而被绊倒落马

粘不花没有在意这小小的伤亡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骑兵的速度在这些小小的障碍面前已经开始降速了

越过了这些小障碍

便是对手一层层设置的拒马

考验这个时候才真正降临

因为

拒马长长的尖头对马有足够的震慑力

而他的宽度又是战马难以跃过的

更可怕的是

此时已经进入了对方强弩的射程

蒙骑自然也熟悉大越步卒作的套路

几乎在同时

他们手里的马刀拼命在空中挥舞搅动

数千把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道道寒光

从坡顶看下去

就只能看见一片刀林的迅速地向前这边突进

放坡顶

校尉罗华章高高举起的手臂猛地落下

早已上好弩箭的士兵同时扣动扳机

五百枚强弩飞上天空

斜斜地指向正在突进的刀丛的上方

飞至最高点

带着啸声掉着而下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大部分的弩箭均被马刀磕飞

大约数十骑被乘隙钻进去的弩箭射下马来

刀从出现了一阵涟漪

上罗华章根本没有看战果

他知道

自己的强弩兵们只能射出三轮

便得退后

五百名弩兵听到罗华章的命令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仰

整个人的后背都贴到了地上

右脚一蹬

右手已经麻利地将又能一支弩箭上了弦

箭一上弦

立即一挺腰背

站了起来

放又一片弩箭放出



放罗华章机械地下着命令

随着他干枯的声音

弩兵们犹如波浪

一起一伏

每一次起立

便是一片箭雨飞出

三轮

一千五百弩箭

大约放倒了近百骑蒙军

罗华章立刻大声吼道:

退

弩兵们齐唰唰地转身

向着身后列阵的本方步卒奔去

临到阵前

流水一般地分成两股

从军阵之间绕过

丁仇适时地举起手中的陌刀

压嘶哑的声音在军阵上方回荡

一千名第三营步卒齐齐一声大吼

挺着手中的长枪

大踏步向前奔去

丁仇高高举着陌刀

更是奔行在整个队列的最前方

粘不花付出了两百名骑兵的代价

冲到了拒马的跟前

手中长枪一挺

挑起了一副拒马

用力一抖

将其远远地摔开

拒马落地

哗啦一声

已是摔成了一根根的碎木

而在第一排的最前方

大都都是这种手持长枪大刀大戟的长武器的士兵

这些人用手中的兵器

尽可能地将这些拒马挑开

为身后的骑兵开道

粘不花直觉着感到有些不对

蒙骑与大越士兵作战之时

大越士卒大都会列成方阵

原地不动

不停地以弩箭

弓箭施射骚扰

而面前的这支大越军队却在移动

本来以为他们向前挺进一段距离便会重新列阵

以便为后方的部队留出空间

但这一想法在片刻之后便被现实击碎

因为对手不仅没有停

反而越跑越快

正在迅速地接近着他们

粘不花有些不解

他回头看了一眼

脑中突然一阵空白

恍然之间

自己身后的骑兵此时的速度早已被降了下来

几乎成了小跑了

蒙骑赖以成名的速度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掩藏在草从之中的洞孔

那些凌乱无章地石块土堆

还有这些拒马

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降低自己的冲击速度

对手想冲进自己的阵中

粘不花突然明白过来

马速降下来还不能让粘不花心惊

更让他恐惧的是

不少士兵的马匹经过这上千米的冲锋

竟然显出了疲态

有的嘴角已经出现了白沫

便连自己胯下的战马

此时竟也在呼呼地喘着粗气

而在以前

战马冲刺这千把米距离

只是小菜小碟

糟糕

粘不花心中暗叫了一声

这些马一个冬天没有好好地养着

反而大大地掉了膘

此时驮着骑兵冲刺了这一千来米

已经是力竭了

…,

不等粘不花想出对策

身后那些的骑兵仍然在推着他向前前进

而这个时候

一名面目丑陋的大越将领眼中闪着噬人的

狂热的目光

一声大吼

跳了起来

手中巨大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刀芒

重重地劈了下来

最前方的名蒙骑舞着手里的大戟横着一挡

当的一声响

大戟从中断成两截

大刀丝毫没有停留

继续向下

削下了这名士兵的脑袋

又跟着砍掉了他坐骑的脑袋

鲜血喷涌而出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

显得那样鲜艳欲滴

粘不花眼中闪过的尽是红色

那名大越将领身上溅满了鲜血

但却显得更加亢奋

粘不花甚至看到了对方居然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食着脸上流下的鲜血

魔鬼粘不花有些心惊地想道

对手使用的是陌刀

这种刀

粘不花曾经在以前的战事中见过

杀蒙狗丁仇嘶吼着

一头扎进了马群之中

巨大的陌刀舞得风车一般

绕着他的身子形成一道光带

挨着便死

擦着便倒

在他们的身后

五百弩兵在罗华章的指挥下

再一次上弦

随着一声声地命令

一片片弩箭越过前面厮杀激烈的战场

射向后方的骑兵

此时

失去了统一而整齐的头顶舞刀

蒙骑在这些弩箭的攻击之下反而加大了

蒙骑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弩兵的威胁

一部绕过前方的战场

从侧翼扑了上来

想将这股远程打击力量扑灭

但几乎在这些骑兵刚刚冒出头来

从孟姚的本阵之中

立刻抢出数百名弓箭手

弓弦声响

一枚枚羽箭平射出去

将扑上来的骑兵一一射倒

这些骑兵并不多

不能形成集群优势

在这些羽箭的攒射之下

无奈地又退了回去

孟姚的本阵开始慢慢上压

而五百弩兵则犹如水流一般

退到了他们的后方

紧跟着他们向前挺进

每前进十步左右

便射上一轮弩箭

然后再披起来

小跑着跟上前面的方阵

蒙骑们虽然有战马

但无奈战马此时竟然有气无力

而大越步卒此时又占着地利

自下而上俯攻而下

手里长达三米的长枪齐齐戳来

令人手忙脚乱

熬战片刻

蒙骑在丁仇疯狂的突击以及身后的弩箭一波又一波的打击之下

竟然开始在慢慢后退

粘不花不想退

但他却遏阻不了对手的进攻

那名手舞陌刀的将领似乎已经盯上了他

正在一步步地向他突进

看到一名名部属在对手的陌刀之下四分五裂

粘不花不由胆寒起来

对手难道真是铁打的么

这一段时间以来

那家伙好像已经挨了好几刀

头盔都被己方士兵砍掉了

脸上尽是鲜血

红通通的犹如染上了油漆

但此人竟然没有停下过一步

犹如杀神一般地在向前挺进

退粘不花终于忍不住了

胯下的战马喘气让清晰可闻

粘不花明白

如果战马倒下了

自己这些人说不定就得交待在这里

蒙骑转身

打马往回逃去

丁仇大呼着追了上去

但身后却响起了鸣金的锣声

虽然疯狂

但闻鼓而进

鸣金收兵的军令却深深地铬印在他的心中

他收刀拄地

哈哈大笑

脸上的血

汗一齐流下来

立在一地的残臂断肢之间

直如修罗

蒙骑们被这一阵狂砍杀破了胆

回跑的途中

竟然有些战马再也无力支撑

四蹄一软

倒在了地上

不停地抽搐着

被从马上摔下的骑兵

下场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脱脱脸都绿了

三千骑兵

对阵一千余名大越步卒

竟然被杀得大败亏输

看着狼狈逃回来的粘不花

他呛的一声抽出了腰里的宝刀

粘不花奔回到脱脱身边

翻身下马

跪倒在地

垂头不语

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擞个不停

临阵失机

折了自家士气

而且是被对方劣势兵力击败

粘不花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后果

…,

唰地一刀斩下

粘不花只感到头顶一凉

头盔竟然被脱脱含怒一刀削去一半

锋利的刀锋擦着头皮削过

一大络头发随风飘散

粘不花临阵失机

着降为十夫长脱脱怒喝道

这一刀到底没有取了粘不花的性命

毕竟这员老将是自己的心腹

而且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郭络部老人

距离十里铺十数里

一骑飞奔而来



云昭的中军旗停了下来

哨骑滚鞍下马

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报将军

安庆边军第三营于十里铺与敌交手

大破敌军先锋

阵斩蒙骑八百余人

我方伤亡多少云昭急切地问道

回将军

孟将军没有说我方伤亡多大

但小人看着

最多一两百人而已哨骑猜忖道

厉害云昭还没有说话

一边的简述已是惊叹道:

以步破骑

杀敌八百

竟然自己只损伤了一两百人

这是大捷啊

云昭却有些心疼

第三营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啊

死一个都让他心痛两百人啊他叹道

简述不解地看着他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现在只不过区区两百人

已经是了不起之至了

云将军还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

只是两百人兄弟没了

心里难过而已云昭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我们面前的蒙军现在虚弱之极

这样的战斗

以后恐怕就很难碰到了语气一转

下令道:

传令第三营

他们还需要坚守住对方主力的冲击

为我方找到对方破绽

一击破敌觅得机会

是哨骑转身上马

飞奔而去

第一营

第二营

骑兵营

就地休息

燕小乙

多派出哨骑

监视战场

明白

简述不由一愕

此人倒是有些让他看不透了

都说慈不掌兵

但此人伤亡了两百人便心痛不已

但转眼之间

又要让先锋顶住对手主力的进攻

目的只是为了找到对手的破绽

那伤亡可就不止两百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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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四章:十里铺之战(4)

脱脱这一次带来了二万军队,而在大营之中留下了近一万人的防守力量,吃过一次亏,他这一次给大营里留下了足够的防守力量,巴颜喀拉山绵延数百里,他不能确定安庆守军会不会再一次莫明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老营里,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再也经不过上一次那样的损失了。

但是他认为,两万大军足以对安庆形成围困之势,这一阶段,他要的是围困,先在态势上摆出一个让兀达,让所有蒙元重臣们都满意的姿态来,然后再慢慢地修整,他不认为大越军队有与他正面野战的勇气,蒙军野战无敌,这一点,无论是脱脱自己,还是他的父亲,或者绝大部分的蒙元重臣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当他发现,对面的安庆守军不但敢于出城与他野战,而且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之中,居然还战而胜之之后,他惊惧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因为对手小瞧了他,大越与蒙军交锋史上,极少有这样以少敌多,还敢悍然战之的战例。

脱脱觉得自己被响亮地敲了一记耳光,打得他有些头盔目眩,年轻的脸庞涨紫,精心修理过的发须似乎根根倒立起来,提起马鞭,指着远方那面骄傲飘扬的孟字将旗,他哆嗦着道:“全军压上去,给我将他们踩成齑粉!”

“王爷,且慢!”已是白发苍然的郭络部长老拉卡松一把握住了脱脱举起的鞭子,“坡上只有两千余安庆边军而已,将旗也只不是安庆的主要将领。既没有看到岳字旗,亦没有看到苏,胡的将旗。更没有看到石堡黑煞云昭的将旗,这说明安庆的主力并没有到此,我们全军压上,没有留下后备军,万一对方主力突然杀到怎么办?”

脱脱愤怒地道:“怎么了拉卡锡叔叔,你的一颗雄心亦被岁月摧垮了么?你还有随着我父亲征战大漠受伤百余处仍不下战场的勇气么,我们两万军队,全线压上,你认为我不能迅速地一口吃掉这两千安庆边军么?我吃掉了他。再掉过头来对付他们的主力又如何?”

拉卡松攀着脱脱的手臂,呛然道:“王爷,王爷,拉卡松是老了,但一颗心却犹如往年,王年。老族长在世之时,无论战事再艰辛。再危险,手里头总是留下一支后备力量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对付一支两千余人的部队,一万人,两万人有什么区别呢?”

脱脱僵了片刻。“好,留下五千人为预备队,其余全线压上,压上去,给我生吃了他们!”

拉卡松放下了攀住脱脱的手臂,只要肯留下一部分人就好了,脱脱是王爷,是族长,在下属面前,必须要保存他的体面与威严,看着脱脱略显青涩和稚嫩的脸庞,拉卡松心中却有些黯然,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撑起拉卡锡费尽心思才打下的这一片天空呢?

看着坡顶的那一支战意昂然的军队,拉卡松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对方的表现太让他意外,也让他疑惑。此时,对手已经完全收拢,层层的长枪林立,弩手和箭手被紧紧地保护在中央,整个敌军此时就如同一个长满了尖刺的刺猬,他们是准备硬抗和坚守,毫无疑问,他们是在等待援军,难道安庆的大越将领就这么有信心,与郭络部打一场硬碰硬的战争么?

云昭的确如此想,他就是想与对手硬干一场,在这场十里铺的争夺之中,蒙军的战马因为一个冬天的饥饿,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助力,只要相持时间一长,这些战马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而自己的士兵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云昭告诉自己的将领们,这一仗,打得是勇气,打得是毅力,打得是信心,打得是荣耀。…,

就看谁能抗得住?

孟姚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从哨骑带回云昭的命令开始,他就明白了云昭的意思,立即召回丁仇,将所有的兵力集结在一起,准备应付对手的四面狂攻,半月形的却月阵是对付眼下对手进攻的最佳阵形了。还没有被砸毁的拒马被拖到一起,在却月阵的前方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敌人的尸体,自己人的尸体,被毫无例外的利用了起来,这些尸体被垒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尸体城墙。

山坡之上,先前第一波这中没有使用的大量铁蒺藜被撒了下去,这种三角状的小玩意无论怎么落地,都有一头尖利的不向上,对于敌人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只要踏上去,都是一个脚被钉穿的下场。

“丁仇,自己小心吧,一定要活下来!”孟姚看着正在往伤口上用力缠着布条的丁仇,道。

“放心吧,我已经在阎罗殿里转了一圈,我这样面目可怖,阎罗王也见了心烦,不会收我的!”丁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友善的笑容,却让周围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儿子还等着我养他,练他,把他训练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呢,我怎么会死!”缠好布条,挥了挥胳膊,丁仇满意地站了起来,提起陌刀,走向前列。

“你顶一盏茶功夫,然后换我来。咱们两个交替指挥,也好恢复体力!”孟姚笑着晃了晃长枪,“先前你杀得过瘾,我的铁枪却还没有见血呢!”

“好!”丁仇露出满嘴的白牙,“这一仗,保管你会过足瘾!”扛着陌刀,他走到了那一堵尸墙之后,靠在层层码起的尸体之上,返过身来,向孟姚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一下,不仅是孟姚,连着孟姚身边的罗华章以及传令官和亲兵们,都是一阵酥麻从心里瞬间传遍全身,因为丁仇回过身作出这个手势的时候,他的脑袋正好靠在两具死尸的脑袋中间,死者的面目雌牙咧嘴,极其可怖,配上丁仇那魔鬼般的笑容,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这场战争当真已经彻底改变了丁仇的人生。孟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愿丁仇不要让自己也迷茫了才好,仇恨可以让人奋进,但仇恨也容易蒙蔽人的眼睛。

郭络部的骑兵们没有想到大越军队的小花样寸出不穷,这一次倒没有了无数的小孔洞,但遍布在草从之下的铁蒺藜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前面的马匹踩上铁蒺藜,三角形的尖刺在马蹄踏下的巨力之下,轻松地刺破了马的铁掌,钉在马蹄之上,再一次落下之时,便深深地扎了进去,在马匹的惨嘶声中,顿时人仰马翻,后面的不及收马避让,重重地撞上去,纷纷跌倒,有的骑士虽然身手敏捷,在马儿倒地的瞬间跃下马来,但不是自己踩在那些铁蒺藜之上,便是被后面的马匹撞倒。

损失了超过两百人骑,蒙军闯过了这一片区域,嗥叫着冲向了那一面尸墙。

粘不花冲在了第一列,短耻而后勇,作为他来讲,第一波的进攻铩羽而归让他颜面无存,如果不能找回来的话,这一次的耻辱将伴随他一辈子子,他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干净自己,他毫不犹豫地冲在了最前方,这一次,他重新更换了一匹战马。

层层叠叠尸体码起的城墙让他心惊,但更让他愤怒,因为他看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那里面,有他的亲人,有他的部属,此时,竟然被敌人拿来当成了抵挡自己的盾牌。…,

他嗥叫着,纵马冲了上去,在战马接近尸墙而猛然停下的一瞬间,他从马上高高跃起,落在了尸墙这上,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就要奋力一刀斩下。

丁仇突然从他的身下冒了出来,冲锋而上的粘不花早就被丁仇盯上了,作为第一波攻击的主将,丁仇怎么会不注意这个家伙呢?随着对方冲锋的方向,丁仇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当粘不花跃上尸墙的那一瞬间,他手里的陌刀已经挥了出去。

眼角余光看到巨大的刀光残影,粘不花只来得及将手里的刀挥下,然而仅仅挥到一半,他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手里的刀自然也便砍到了空处。他继续向上飞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看到了长长的肠子从空中坠下,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两条腿正从尸墙之上坠落,最后眼前一片漆黑,他从空中坠落了下来,远远地落在了正在进攻的蒙军人从之中。

丁仇这一刀,腰斩了粘不花。

安庆第三营,不论敌我,上千具人的尸体,数百只马尸垒起的城墙,迫使郭络部的骑兵们在仰奔上坡之后,便得面对这犹如城墙一般的东西,虽然他并不高只有一米有余,但却足以让仰奔上来的战马,再出没有余力跳过,更何况,这些战马早已大不如去岁了。

再则,面对着土石垒成的城墙,和面对着这些尸体搭成的城墙,在感官上完全是两个概念,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装整,那些或安详,或狰狞,或闭眼闭嘴,或瞪眼咧嘴千奇百怪的死状,攻者的心态终是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尤其是看到对手竟然将自己的同伴也摆在里面,更是让他们大受震动,这需要何等的决死之心才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啊?

他们不得不学着粘不花,等战马接近尸墙之时,飞跃而上,脚踩在这些软绵绵的尸体之上,或者那些脑袋脸面之上之时,心尖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第三营的士兵们却不为所动,在冯口,他们已经用无数的弟兄的尸体垒过城墙,垒过堡垒,如果能用弟兄们已经死了的身体多杀一个蒙军的话,他们相信,在九泉这定的兄弟也会高兴得大笑的。

他们挺着长枪,瞪大眼睛,看着从上面飞跃过来的蒙军。

(感谢游金兄弟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三百四十五章:十里铺之战(5)

十里铺,熬战在继续,喊杀声震天动地,蒙军们前仆后继,不停地向着山坡之上的安庆第三营发起狂攻,丁仇与孟姚已经是第四次轮换了,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用来堆垒城墙的尸体早已被砍得支离破碎,几乎成了满地的碎肉,就在这一片血肉模糊的碎末当中,蒙骑成功地突破了安庆第三营的第一道防线,开始直面对方的队伍。

孟姚喘着粗气退了下来,丁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提着陌刀大步向前走去。

“两个时辰了!应当差不多了!”两人交错而过,孟姚低声道。

丁仇咧嘴一笑,“是差不多了,他们的战马快要顶不住了。”

空中羽箭仍是如飞蝗一般地往来飞舞,不同的是,这边飞出去的是强弩,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而郭络部的却大都是骑弓,无论是射程和力道,都比强弩要差上不上,但却胜在数量更多。双方在远程打击之上各有优劣,几乎是平飞秋色。

远处的脱脱看到蒙骑终于突破了第一道防线,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接下来,便是人海战术,也可将他们彻底淹没。

“杀光他们!”他抢过一柄鼓槌,用力地敲打起来。摧促进攻的鼓点密集地在战场之上响了起来。

拉卡松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脱脱看到的是自己的部属已经离成功不远了。拉卡松看到的却是面对着这支两千人的安庆边军,己方耗费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击溃对手,连击残都远远没有做到。对方的伤亡虽然超过了四成,但己方却付出更大的代价。只是看那长约数里的缓坡之上,密密麻麻倒下的人马尸体就可以明白。

问题是,安庆的主力还没有出现,而自己这边,却经常可以看到正在奔驰的战马会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倒下,将马上的骑士摔出去。可以说,在己方的伤亡之中,有不少是这样伤亡,而非死在敌人的手下。

加然脱脱采用了自己的建议,留下了五千骑兵的后备力量,进攻组织亦是轮换进攻,但士兵获得了休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不是能休息就能缓过来的,这几个时辰的进攻已几首耗尽了这些战马最后的体能贮备了。

“王爷。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可以先撤一部分人马回来,加强戒备,防止对方主力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拉卡松建议道。

“不必!”脱脱一挥手。“击溃对手,已在翻掌之间。”脱脱满不在乎,“即便他们的主力出现。我也可以在消灭他们之后,再回头来迎战!

拉卡松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坚持自己的建议,一抬头,眼光却凝住了,在远处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匹全身黑色的大马,马背之上黑盔黑甲。手执一面腥红大旗的骑士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黑煞!”他喃喃地低语了一声,该来的终于来了。脱脱的目光随着拉卡松的目光转了过去。

远处,那名骑士手中的腥红大旗高高了举了起来,迎风招展,大越边军的标志,一只咆哮的猛虎在风中栩栩如生,黑马开始奔跑,风中的那只猛虎更加活灵活现。

“黑煞!”脱脱瞳孔收缩,年前,就是这个人率领着数百骑兵一举袭击了他在十里铺的老营,烧了他的粮草,迫使他退出了十里铺。

黑色的战马背后,蓦地出现了一大片骑兵,风驰电挚而来,先是散乱的一片,奔跑之中,队形开始迅速地收拢,变成了一条直线,以黑色战马为首,向着脱脱的中军大旗直扑过来。…,

而在骑兵身后,两支步卒也出现在地平线上,迅速向着这边接近。

“他们是想直扑中军!”拉卡松紧紧地捏起了拳头,“王爷,收回一半兵力,迎击敌军。”

脱脱看了一眼山坡之上,那里的安庆边军的阵形在慢慢地回缩,与先前相比,已经被压缩了一半左右。

“不必!”脱脱霍地抽出了腰里的马刀,“我这里还有五千骑兵,而对手只不过五六百骑兵而已,即便加上他们身后的步卒,也不会超过我,我先拖住他们,等拿下坡顶的敌军,所部撤回来与我一起夹击黑煞,这一次,我要将他彻底地留在十里铺。”

“王爷,黑煞骑兵虽然人少,但却以鹰嘴岩马匪为班底,战斗力惊人,虽然只有五六百人,但实力不容小觑,当年札木合领着精锐的大帐兵,都在此人手上吃了大亏,我们不得不防,坡顶之上的敌军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必要砸进去这么多的兵力。”拉卡松据理力争。

“打蛇不死,反受其伤。”脱脱冷笑道:“我不是札木合,当年黑煞击败札木合,可也是靠了阴谋诡计,现在却是面对面的厮杀,我怕他何来?拉卡松叔叔,你留在这里压阵,我正想见识一下黑煞到底有多厉害,上一次在十里铺此人亡命而逃,这一次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一语完毕,一夹马腹,高高地扬起马刀,“郭络部的勇士们,跟我上。”

脱脱留给了拉卡松一千人守护中军大旗,自己率领四千骑兵返身迎向远处奔腾而来的安庆骑兵。

看到脱脱向着自己迎来,云昭脸上露出了笑容。在他的身边,骑着乌锥的简述也是兴奋之极,他只是落后了云昭半个马头,能与乌云踏雪几乎并肩,简述胯下的这区乌锥亦是难得之极的好马了。

“云将军,怎么打?硬碰?”简述问道,在他看来,以五百骑兵硬碰对手四千骑兵并不明智,即便对手马力不足,但八倍的兵力足以淹没他们,虽然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但简述却没来由地兴奋起来,太长时间没有真正打上一仗了。世人都道简述文武双修,是有名的儒将,但只有他身边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此人打起仗来,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在他的亲信将领口中,私下里都称呼他们简疯子。

“不,凿穿,我的目标是围攻第三营的那些人,至于脱脱的这四千人,交给苏定方和胡泽华来解决吧!”云昭大笑,一弯腰,腥红的大旗被他深深地插在地上,他抽出了马鞍旁边的破军,右手一抹,已是扣出了三支铁箭。

马队狂奔,位于马队中间的一名骑士路过腥红的猛虎旗之时,一探手,将旗帜拔了出来,高高举起。

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云昭手一松,铁箭发出尖厉的啸声,自破军之上弹出,在空中带起一道残影,直奔对面而来的骑兵。

看到云昭这么远的距离就放箭,简述不由吃了一惊,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能在两百步外开弓射箭还能有杀伤力,直觉上以为云昭失手了,或者是兴奋过度了。但听到铁箭离弦时的厉啸之声,他马上知道自己错了。

铁箭离弦而出,对方还在迅速奔近,在一百八十步左右,云昭的铁箭带着啸声,嗖嗖嗖,三箭几乎不飞先后而至,三名蒙骑哼也没有哼一声,栽下马来。强劲的箭支破开铁甲,竟然将对手射了一个对穿。…,

再一次上弦,搭箭,又是三支。弦响人倒,云昭将破军挂回鞍旁,反手拔出易水寒,怒喝道:“凿穿!”

直到此时,他身后的骑兵们才射出第一轮箭,此时,双方已接近到百步之内,以他们的水平,只能射出一支箭,而脱脱的郭络部骑兵,所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射出一轮箭后,就收起骑弓,抽出马刀。

简述马上奔射的技术并不好,所以他也没有准备献丑,只是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长枪,看到头顶之上纷飞的羽箭,他风车般地舞着长枪,将对面射来的羽箭拨落。

两边各射一轮,装备上的差距便显现了出来,云昭出身马匪,一向对骑兵极为看重,当作宝贝一般,好的装备自然是差不了这些骑兵,特别是成为安庆镇将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装备他的骑兵,九件套的板甲是他这五百骑兵的制式装备,对方箭雨射至,这些骑兵只是低头,舞刀,护住战马,以免箭支伤了战马而已,至于奔着他们而来的箭雨,他们竟是理出没理,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箭支落在板甲之上,除了体会到一阵阵的冲击力之外,对他们毫无损伤。

简述的盔甲比起这些士兵的要不知好上多少,但面对着这些箭支,他在心理之上总有些不适应,更不愿像这些士兵一样以身挡箭,直觉当中,他不愿意有一支箭射到自己身上。

双方狠狠地对撞在一起,简述爆发出一声大吼,手里长枪一抖,将一名蒙骑挑了起来,远远摔开,跟着长枪抡起,狠狠地将另一名抽了一下,柔韧的枪杆受力反弯,简述顺势反抽,又将一名敌骑打下马来。

顷刻之间,简述便连毙三名骑军,然而他去得意不起来,因为便是这一瞬间,云昭已经从领先他半个马头,到领先他整整一个马身,黑马所过之处,一片血雾喷起,手里钢刀过处,断肢残劈满空飞舞。

“简将军,不要恋战,径直前冲,凿穿!”燕小乙从简述身边一掠而过,大声喊道。

安庆骑兵以云昭为龙头,在奔腾而来的蒙骑之中,打出了一个约数米宽的通道,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豆腐之中,径直向前,向前!

第三百四十六章:十里铺之战(6)

云昭的目标不是脱脱

他看似凶猛万份地直扑而来

但切入的角度却极其巧妙

行进之中不断地极小角度地调整着前进的方向

乍一看来

他似乎一直是在一条直线之上前进

但愈行愈近之下

却赫然发现

从对方出发时的地点算起

云昭已经足足偏了数百米之远

这一偏去

就远远地避开了脱脱最为厚实的中部军力

脱脱发现这一点时

已经无力改变这一事实

奔腾的骑兵犹如狂暴的潮水

一旦发动

极难回头

便是调转方向

如此大规模的骑兵也很难在仓促之间掉转兵锋

船小好掉头

云昭五百骑兵

做起这等事来而

而且是事先便有预谋

便显得容易得多了

脱脱陷入了两难的决择

要么继续向前

拐一个大弯回头追击云昭

但如此一来

自己的后背就完全卖给了在云昭身后正急速赶来的安庆步卒

如果不管云昭

那云昭的目的毫无疑问是正在坡顶熬战的自己的主力

霎那之间

脱脱的心思转了数圈

终于决定先不管云昭

而去击溃他身后的步兵

他把希望寄托在拉卡松的一千骑兵身上

这个时候

他无比感谢老拉卡松的坚持

否则现在他只能咽下苦果

云昭势如破竹

本来他选择的突破点便是脱脱比较薄弱的侧翼

而在他的身边

无论是他自己

还是简述

蒋旭

燕小乙

无一不是马上悍将

以他们四人为锋矢

这一支五百人构成的庞大箭锋

犹如无人之境

直接破开了郭络部的侧翼

一路之上

人仰马翻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转瞬之间

他们便已破开了敌阵

眼前一空

云昭一夹马腹

乌云踏雪长嘶一声

摇头摆尾

极其兴奋地再一次加速

刚刚的激战之中

它嘴咬蹄踏

干翻了十数匹战马

正得意着呢

痛快简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仰天大笑

他的大腿之上被马刀拖了一刀

要不是凯甲质量极好

这一刀极有可能将他的整条大腿都切下来

此时

凯甲被砍出了一条裂缝

血水正丝丝渗出来

染红了乌锥的马腹

五百骑兵以极小的代价冲出了敌阵

云昭回头一看

熟悉的面孔一一出现

满意地点点头弟兄们

前进

前进身后传来雷鸣般的吼声

前进简述亦是大吼一声

云昭摧马急进

简述紧紧跟随

简将军

好功夫云昭竖起了大拇指

比起你

差远了简述笑道

再来

再来

在他们的身前

拉卡松领着压阵的一千骑兵冲了上来

拉卡松留下一千骑兵

只是一种习惯使然

他完全没有想到脱脱的四千骑兵居然连阻拦一下对手也没有做到

对方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战术小变化

便成功地骗过了脱脱

切掉了己方一个角

摆脱了脱脱

冲了出来

到了此时

拉卡松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是要给已经疲惫不堪的蒙军以致命一击

击溃己方在缓坡之上的主力

对方人不多

但却精锐之极

这样的一支生力军突然从背后冲来

足以成为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

阻止他们的任务便毫无疑问地落在自己身上

看到脱脱并没有回头

他明白

这是要完全靠自己了

缠住他们拉卡松拔出了久未出鞘的马刀

手臂却隐隐有些发酸终究是老了看到对面生龙活虎

暴风一般冲来的敌人

拉卡松在心底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斜坡之上

看到安庆主力出现

丁仇与孟姚以及他们麾下的士兵都是精神一振

全身霎时之间再一次充满了气力

关键的时候到了

现在就看是云昭他们先冲出敌人的拦阻

还是坡上的敌人先将自己这些人干翻

…,

杀蛮狗丁仇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拼尽全身的力气

喊出来的话也只有身边的几人能听到

但所有人都明白丁仇的意思

他们狂喊着

挺着长枪

横着朴刀

扫着圆盾

提着匕首

舍死亡死地扑上去

罗华章的弩兵们早已射光了弩箭

此时

将强弩掷在地上

他们拔出了腰里的横刀

有的从地上捡起了长枪

吼叫着亦是扑了上去

坡顶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竟然将圈子又扩大了一转

圈子的正中心

手执孟字将领的一名小校身上挂了数十支箭

犹如一个刺猬一般

但仍是紧紧地执着将旗

屹立在中央

丁仇势如疯虎

沉重的陌刀每一次劈下

冲天的血光便暴起

正值午时

一个人血气正旺的时候

被斩断头颅的脖子上

鲜血犹如喷泉一般冲天而起

沿着安庆第三营的防御圈子

尸体垒成了一圈

苏定方看着疾扑而来的脱脱郭络部骑兵

脸上古井不波

所有这一切

尽在云昭事前的算计之中

既然都让云昭说中了

那这一场战事已是胜卷在握

看着气势汹汹的骑兵冲击而来

苏定方低沉地下令道:



第一营步卒迅速列阵

几乎在与此同时

与第一营并肩而来的第二营变停一了脚步

两支部队以极快的速度列阵

列阵的同时

两营同时从阵中拖也了数十架床弩

巧妙的是

两边床弩都斜斜排开

床弩所指的方向

正好封住了对方骑兵的冲击道路

放随着一声令下

上百架床弩发出的嗡嗡的鸣叫声盖住了战场之上的人喊马嘶

长达两米的弩箭在空中汇成一道黑色的风暴

劈面射向密集的骑兵

床弩所有郭络部的骑兵脸色都变了

床弩沉重

不易携带

但在安庆

蒋丰召集了一群木匠

将这些床弩安装到了一辆辆双轮平板车上

这样

一匹驮马

一只驴子

或者两三个士兵

就能轻而易举地拉起一辆床弩飞奔

极大地改善了床弩以前不易用于野战的缺点

上百支床弩横过战场

其造成的声势让人胆战心惊

他的威力远远超过成千上万支羽箭

所有人都明白

你中一只羽箭

只要不命中要害

或者射在凯甲之上

最多受一点伤

运气好的话

也许连油皮也不会擦掉一点

但这种床弩

当真是挨上即死

擦着即亡

正面命中固然死得极是痛快

即便是被他的尾巴甩上一下

也是难免重伤坠马的下场

黑色的风暴扫过战场

狂奔的骑兵顿时内陷进去一大片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正合被弩箭击中

巨大的床弩将胸口射出碗口大的洞

穿过人的身体

再射向第二人

因为力量太大

被射穿胸口的士兵竟然还骑在马上向前奔驰数步才坠下马来

而第二次被命中的人

因为床弩的力量已被减弱

无力再像先前那样直接洞穿

大半支强弩射进身体

强大的冲击力此时才体现出来

弩箭带着骑士远远地飞了出去

将身后的骑士砸得稀乱

冲锋的马队在第一轮弩箭的射击之下便变得凌乱起来

加速

加速脱脱声音有些变调

刚刚一枚弩箭擦着他飞过

将身边的几名亲兵射得飞了起来床弩射速缓慢

不想死

就加速冲锋

冲上前去

床弩射速极慢

但射程却极远

高达上千米的射程让他们能有条不紊地射上两至三轮

这要看发射士兵的个人素质了

两三轮射完

敌骑已经近在四百步左右了

床弩被飞快地拖着排成了一整排

在步兵身前形成了一道障碍

平板车的两支长把子之下

有两个下垂的尖锥

床弩兵们狠狠地向下压着车把

将两个尖锥深深地钉进脚下的泥土之中

床弩高高扬起

将这道障碍再一次升高了一些

…,

床弩对于大越士兵来说

也是极为珍贵的远程攻击武器

一般而言

不能进行打击之后

他们都会退到步兵身后

但安庆边军在云昭掌管之后

这一在大越奉行了数百年的军事常规却被打破

军械再珍贵

也不及弟兄们的人命云昭告诉自己的士兵们说床弩坏了

破了

损失的只是银子

只要有银子

我们就要可以再买

再修

但人命没了

再多的金银也买不回来

所以床弩再失去远程打击的作用之后

在安庆边军之中

便成了阻碍敌人骑兵冲击的第一道障碍

这一改变亦让脱脱有些不适

看着那些床弩横在军前

骑兵的马速不约自主地减了下来

一排排的长枪手挺身而上

将长约三米的长枪架在了床弩之上

苏定方挺着陌刀

与他剩下的几名陌刀手并排而立

顶住对手的攻击

只要云昭那边得手

脱脱就不得不返身救援

那时候

就是安庆边军收获的时候

云昭再一次抽出了破军

搭上一支铁箭

用力拉圆破军

箭头所指

是正向这边迅速移动的对方中军大旗

呜的一声闷响

铁箭破空而出

杀拉卡松白发飘飞

厉声呼叫着

一声巨响

身边传来亲兵们的惊呼之声

拉卡松的心一沉

转头看时

自己身后高高飘扬的中军将旗的旗杆从中一断为二

将旗哗拉一声坠了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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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七章:十里铺之战(7)

脱脱的中军将旗坠落,无论是对于拉卡松这里的千余士兵来说,还是正在猛攻山坡之上安庆第三营的蒙军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看到脱脱的主将旗落下,山坡之上的蒙军不由一阵哗然,进攻不由为之一滞,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丁仇与孟姚两人迅速地将岌岌可危的形式稳定了下来,几被穿透的军阵再一次稳固下来。

云昭收回破军,易水寒再一次回到手中,他面对的,只是拉卡松的一千余骑军,冲过了这一层阻碍,他将直扑远处缓坡之上已经几乎精疲力竭的郭络部骑兵。

“杀!”易水寒光芒闪动,面前蒙骑纷纷跌下。

这是一支精选出来的骑兵队伍,以鹰嘴岩马匪为班底,经历了数次惨烈的搏杀而成长起来的坚韧之师,在历经了石堡保卫战,迂回突击十里铺蒙军大营,然后再胜利大逃亡,这支骑兵的战术已经日趋成熟,不需要命令,他们只消瞄一眼首领的动作,便对接下来的行动指向心知肚明,在云昭,燕小乙,郝仁等人不遗余力的调教之下,这只军队比起当初的鹰嘴岩马匪已是不遑多让,即便面对着大帐兵亦是不遑多让,更不消说眼前只是郭络部骑兵,而且是人困马乏的郭络部骑兵了。

拉卡松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队伍根本无法阻止对手的推进,对方在自己的阵形之中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海。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转瞬之间,自己的队伍已经被他们杀透了一半。

老于阵仗的拉卡松在顷刻之间便得出结论,自己根本无法阻止眼前这支部队,他看了一眼远处脱脱的队伍,有些悲凉的对身边的亲兵道:“吹号,请王爷回来。”

亲兵诧异地看了一眼拉卡松,即便他职位不高。战术素养不强,也知道,正陷入激烈交锋之中的脱脱如果此时返回,强摆脱不掉对方的衔尾追杀。必然会损失惨重。但看到拉卡松有些惨然的面孔,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提起腰间的牛角号,凄凉的号音在天地之间开始回荡。

拉卡松挥舞着马刀,率领着自己的亲兵迎着云昭冲了上去,他知道,自己阻挡不住这一股骑兵,坡上正在作最后一击的,几乎已经精疲力竭的主力将迎来这支生力军的打击,崩盘在所难免。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一仗几乎已经失败了,除非有奇迹出现,但奇迹显然是不能指望的,山坡之上,大越边军的那支坚守的军队依然稳若磐石,丝毫没有溃入的迹象,而己方

的主力却已隐隐有坚持不下去的可能,越来越多的战马在没有交战的情况下,突然倒下。.这完全是生生累死的。

拉卡松希望自己能拦住云昭片刻,他更希望脱脱能当机立断,壮士断腕,尽可能地减少损失,退出战斗。利用最后的马力摆脱敌军的追击,保存一部分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云昭并不知道迎面而来的这员白发飘飞的老将是何许人也,但看对方的衣甲饰品,刀柄上镶嵌着的宝石,便知道对面这人的地位不低,斩杀对手可以极大地降敌对手的士气,他兴奋的驱马直迎上去。易水寒高高举起,两马交错,易水寒带着一道寒光,斜掠而下。

拉卡松拼尽全身的力气,挥动马刀,迎向易水寒,当的一声响,他的刀崩开了一个大缺口,远远地荡开,显些便脱手飞去。…,

云昭咦了一声,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刀定然能斩断对手的马刀,砍下对方的脑袋,但对面的这员老将显然经验极为丰富,在双刀交接的瞬间,手腕略略一沉一带,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尽然挡住了云昭这势在必得的一刀,这是今天进入战场之后,第一个挡住了云昭一刀的蒙军骑兵。

云昭还想砍第二刀,但乌云踏雪的速度太快,刀刚刚收回,它已经远远地窜了出去,远离了拉卡松,云昭有些遗憾地回头瞄了一眼对手。

拉卡松没有喘气的机会,一直紧紧跟着云昭的蒋旭出现在拉卡松的面前,看到云昭失手,蒋旭反而兴奋起来,手里沉重的陌刀呼的一声,搂头便砍向拉卡松。

拉卡松猛勒马匹,想要避开这一刀,胯下战马亦是极有灵性,竭力转向偏转,但战场之上左右的骑兵实在太多,而拉卡松的运气显然不好,他刚刚让过一侧,眼看着就能避开这致命一刀的时候,身后一名部属正好策马冲来,不及避让,两人的战马撞在一起,拉卡松和他的战马尽然被生生地撞了回来,这一回来,却恰好落在了陌刀刀锋之下,蒋旭嘿的一声,哧的一声响,这一刀,将拉卡松自脖子到左胁之下,生生地劈了下来,刀势未绝,又将马屁股给斩了下来。

拉卡松当场阵亡,千余蒙军顿时哗然大乱,现场一片狂呼乱叫,队形更加松散起来,云昭和他的骑兵已经从他们之中一穿而过,直扑坡上的敌军。

将旗倒下,蒙军军心已经开涣散,拉卡松阵亡,更是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坡上的郭络骑兵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战场的变化,此时,看到那一股骑兵风驰电挚一般地奔袭而来,不由一阵慌乱,当下便分出一部前来阻挡,而在远离这处战场的脱脱,此时更是手脚乱颤,不得不作出决择了,面前的两股安庆边军在人数上比他要更多,无论是远程打击,还是面对面交锋,都是不落下风,而将旗落下,以及代表着拉卡松阵亡的那短促的牛角号声,都在不停地摧促着他撤兵,撤兵。

“回去,退回去,接应主力!”他不甘心地大声吼道,他知道,这一命令的下达,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损失。

几千蒙军转身,向着远处那道缓坡奔去,苏定方与胡泽华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一排排的安庆边军推开作为障碍的床弩,大跳步地向前奔跑,即便在奔跑之中,他们依然保持着较为整齐的队形,虽然队形已经显得弯弯曲曲,但这个时候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对手正在高速驰离,而他们转身的时间,已足够安庆边军重新列队了。更重要的是,此时对手已经没有心思再回头来对付他们了。

床弩跑不了这么快,但弩兵们却在己方部队扑出去追击的时候,快手快脚地给尚还完好无损的数十架床弩上好弩箭,斜指上空,完成一轮抛射之后,这才推进平板车,在步兵的身后发狂般地追来。而在他们身后,刚刚被蒙军击散的数十架床弩则散乱地堆放在地上,失去了床弩的士兵早已加入了前方追击脱脱的部队。

云昭仰攻上坡,手中破军连声鸣响,每一箭下去,都将一名蒙军射下马来,驱马下来的蒙军早已是困顿不堪,有的士兵甚至跑到一半,胯下的战马就已委顿在地上,这一支一两千人的阻拦部队甚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被击溃,而其中更多的则是径直打马向着远处逃去,聪明的人早已看到,这场战事已无可挽回了。…,

一部分的逃离彻底摧毁了尚在坚持的郭络部的其它部队的决心,郭络部在拉卡锡生前,前强行吞并了不少的部落,这些部落士兵在郭络部强盛,或者打顺风仗时,尚可以称之为助力,但在这种残酷之极,却又败迹明显的战争之中,心理上便再也承受不了,他们的率先逃离,让郭络部本身士兵的士气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少人开始跟着逃跑。

“反击,反击!”

“冲锋,冲上去!”

丁仇,孟姚都是老将,那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在郭络骑兵游移不决的时候,第三营的士兵已崩发出最后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地冲了过来。

崩盘!

虽然在这道长达数里的缓坡之上,郭络部骑兵仍然在人数上占着优势,但困顿不堪的马匹,以及严重受损的士气,使他们再无一战的心思,纷纷打马奔逃。

云昭要的是击溃,看到敌骑溃散,他们绕了一个小圈子,兜到了敌军背后,大呼着追击砍杀,而第三营的士兵被围攻了半天,此时缓过气来,更是大步如飞。

脱脱的救援部队还直跑到一半,迎面而来的逃军便撞了上来,连他自己的本军亦被冲乱,而在他们身后,五千安庆边军在苏定方,胡泽华的指挥之下,已是越来越近。

战场之上的均衡之势在瞬间便被打破,变成了骑兵奔逃,步兵追击的奇怪场面。

蒙军马力不足的问题此时更为严重地凸显了出来,不少的士兵坠下马来,而越来越多的战马倒下来,不少的士兵看到战马体力已经透支,干脆跳下马来,徒步奔跑,这个时候,下马奔马尚能免得被马巅下来而遭受无妄之灾。

战事向着一面倒的情况发展起来。

“追击,追击!”

“杀蒙狗!”

十数平方里的十里铺,响彻着安庆边军兴奋的吼叫声。

追击持续到黄昏之时方才结束,安庆边军大获全胜。十里铺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倒毙的从尸马尸,处处烽烟缭绕,金色的余晖自天边斜斜照来,插了满地的箭支,长枪,大刀,都被拖出长长的影子。

(汗,章节名搞错了,往前跳了一百章。不好意思,主要是因为前几天身体不适,将自己搞得有些糊涂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两百四十八章:十里铺之战(8)

丁仇与孟姚都累脱了力,缓坡之上的第三营紧崩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下来,这时候才觉得全身筋骨酸软,竟是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提不起来,都是双脚发软,卟嗵卟嗵地坐倒在地上,四肢摊开,大口地喘着粗气,直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夕阳余晖终于消失在天尽头,无数的火把在十里铺燃了起来,陆续有追击的安庆边军返回,兴高采烈的他们旋即又加入了打扫战场的行列,盔甲?蒙人的盔甲虽然不行,但也得剥下来,安庆说不定马上又要扩军了,到时候这些盔甲虽然比不得大越产的制式盔甲好,但也聊胜于无是不是?马匹?多多益善,战场上还遗留着不好马匹,这些马匹没有受伤,回去好好养养膘,隔个几个月便又能在战场上驰骋,受伤的马匹,即便不能上战场了,但做驮马总没问题吧,即便是死马,那也得拖回去,安庆人可是在这个冬天饿怕了,这些死马拖回去,剥皮放血,马匹可以销制成皮革,做成皮甲,马肉用盐腌了,存放起来,也可以做成肉脯肉干,除了备不时之需之外,行军打仗,携带也方便不是?

制于刀箭等物,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即便是断刀断枪,这也是好钢好铁,回去回回炉,便又可以重新打制成一把把杀人的利器。

安庆边军打扫战场的速度和彻底性,看得简述目瞪口呆,他自益州来。益州富庶。向来不缺米粮,不缺钢铁,那里见过如此风卷残云,饿狗抢食一般的行径。

看到简述的表情,云昭自嘲地一笑,“穷家小户,穷怕了,看见好东西眼红,不那么好的东西总也习惯都扒拉着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了。简将军不要笑话。”

“不笑话,不笑话,安庆军正会过日子!”简述想绷着脸恭维两句,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掩藏不了。

云昭倒也不怕人笑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笑去吧!他在心里对自己道。

“简将军,我去瞧瞧我们的英雄,你愿意去吗?”云昭指指缓坡上那面仍然飘扬着的孟字旗,道。

“当然要去,以两千余步卒,挡住了两万蒙骑的打击数个时辰不落下风,最后还能发起反击,这样的英雄,这样的战将。这样的士卒,我简述当然要去拜见一番,云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啊,苏定方,胡泽华,燕小乙,郝仁都是难得一见的战将,便是这位蒋兄弟,亦是让人惊叹不已啊!”简述由衷地道:“不知第三营这两位将领却是谁?也许简某曾经耳闻过。”

云昭还没有答话,紧跟在他身后的蒋旭已是哼了一声。“你这么说,便是说我不如他们四个了,哼哼,第三营的将领,你肯定不认得。我也不会告诉你,将军也不会告诉你!”

简述一愕。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蒋旭的脑袋瓜子有些问题,领兵打仗,光靠个人武勇那自是不行的,他所说的前面四个都是不仅个人武力出色,指挥作战亦是各有特色,当然比蒋旭这样单纯的杀神要强,他没有

的是蒋旭居然会吃味,而且这个憨大个最后说的两句话大有问题,什么叫他不会告诉自己,云昭也不会告诉自己?

云昭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这个憨大个口无遮拦,简述又是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再让他多说一句,多半便会让简述听出问题来,丁仇和孟姚两个人严格地说来,现在可是朝廷的钦犯,要砍脑袋的,让简述知道了,多有不便。…,

当下指着身后正在忙碌的士兵道:“阿旭,你一直不是想要一匹好马吗,我告诉你,下边那些蒙军遗留下来的马匹中可有不少好货,你没看到那些人都在抢吗,赶紧去找一匹,去得晚了,可连毛也不会给你留一根。”

蒋旭一听便急了,转身便跑,“将军,那我得去,你自己小心啊!”

“去吧去吧,这里都自己人,我小个什么心啊?”云昭大笑着看着蒋旭屁颠屁颠地跑开,转身对简述道:“这小子脑袋瓜子不行,但打仗是把好手,冲锋陷阵,所向无敌。”

“是啊,今天我是见识了他的武力,可惜了,这样的人物,一辈子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简述叹道,“老天爷总是公平的,给了他超人一等的武力,但却剥夺了他另外的才能,对了,刚刚说到第三营的将领?”

云昭掩饰地笑道:“哦,简将军是大人物,他们两个小小的校尉你那里认得?主将叫孟姚,是个秃子,一个叫丁仇,是他的副手。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火把的照耀下,看到云昭的第三营士兵都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扶着我,我搀着你,更多的却是拄着长枪,仔细看过去,能发现他们的腿,他们的手都是轻微地颤抖着,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云昭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坡顶的第三营,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收敛起来了。

二千余人的第三营,眼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已不足一半人了。

孟姚向着云昭,行了一个军礼,“第三营营将孟姚率全营弟兄恭迎将军。”丁仇站在孟姚一侧,沉默地亦行了一个军礼。

云昭沉痛地眼光扫过坡顶上疲惫之极的士卒,“就剩这么些人了?”

“还剩八百余人!”孟姚光秃秃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了,在蒙军的围攻之下,坚守了半日,为主力创造了一击溃敌的击会,并全歼敌数倍与己的伤亡,还能剩下八百人,我很满意,云将军,幸不辱命!”

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前一步,两手用力揽住孟姚的双肩,将他拥进怀里,两拳使劲地敲打着他的盔甲,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辛苦了,安庆边军感谢你们。”

孟姚眼角有些湿润,也用力地敲打着云昭的盔甲,哽咽道:“我也是安庆边军!”

云昭退后一步,使劲地点点头,“对,我们是兄弟。”转身走向丁仇,同样用力地拥抱了这个仍然血葫芦一般的家伙。

“此战结束,第三营将率先补充,孟姚,我给你编满三千人,你再给我带一支这样的军队出来。”云昭大声道。

“不负将军所望!”孟姚啪地立正,大声道。

深深地看了对方两眼,云昭转身向着他们两人身后的八百士兵,深深地弯腰鞠躬,“弟兄们辛苦了!”

“驱除鞑虏,在所不惜!”八百士兵用力地捶打着胸甲,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他们的吼声惊动了坡下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眼看了上来。

“驱除鞑虏,在所不惜!”坡上士兵仍在怒吼。

“驱除鞑虏,在所不惜!”战场之上,不知那一块的士兵响起了回应之声,片刻之后,整个战场之上到处响起了驱除鞑虏,在所不惜的吼叫之声。

云昭站在坡顶,用力地挥舞着手臂,与他的士兵们一齐吼叫起来,一边的简述开始还能保持平静,观察着这些明显与他所统辖的士兵不同的战士,但片刻之后,战场之上热烈的气氛也感染到了他,他不由自主地亦是挥舞起手臂,跟着吼叫起来。…,

云昭转身,看着坡顶的八百士兵,双手虚虚一按,吼叫之声立刻戛然而止,云昭大声道:“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追击,直到将郭络部蒙军彻底逐出安庆,你们还能战么?”

“能战,能战!”坡顶的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大声回应。

“能战,能战!”破下的战场之上,更多的士兵跟着吼叫着。

“很好!”云昭大笑道:“那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可劲地喝酒,但不能喝醉,可劲地吃肉,但不许吃撑了,明天,咱们出发,去干***蒙狗子!”

“干他娘的蒙狗子!”坡顶之上的士兵兴奋的吼叫着。

“干他娘的蒙狗子!”坡下的士兵也狼一般的嗥叫着,嗥叫声在最后居然变成了三个字“干他娘!”听得简述不由大笑起来,不过对于云昭这种因时利导,鼓舞士气的手段倒是叹服。

战场之上,一口口的大锅支了起来,片刻之后,阵阵香味在战场之上飘荡,从安庆运来的酒水

分发到了士兵手中,姚谦领着一群大夫穿梭在各军之中,处理着伤员,伤重的马上装车运送回去,伤轻的就地处理,明天,他们还要战斗,而

牺牲的,则就是埋葬。

“所有弟兄的遗体都要埋好!”云昭一边啃着一根骨头,一边对孟姚道:“绝不能让我们的弟兄暴尸荒野。”

孟姚点点头,“这个将军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做,只是有些弟兄的尸体只怕是收不

了!”孟姚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地的肉沫,也亏得这些人都是战场之上的老手,见惯了生死,看惯了死尸,否则面对着这样一个修罗场,那里还能吃下东西。但这些士兵,却都是习以为常,有些人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蒙军的死尸之上大口地喝酒吃肉。

简述也是有些骇然,先前有些不解,听了孟姚的解说,这才明白对方竟然以敌人的尸体,自己战友的尸体垒起了一道尸城,双方在攻防之中,刀来枪往,上面几层尸体早已被砍成了肉酱,便是下面的,也是不成模样了,简述的脸色不由有些发白,看着孟姚和丁仇的眼色不由变得怪怪的,这两个人完全就是两个疯子。

“尽量吧!最好能找到脑袋!”云昭叹道:“实在找不到,回去以后也要立个衣冠冢!”

“是,将军!”

第两百四十九章:结拜

安庆军对郭络部的追逐战足足进行了三天

脱脱大败而回

出征时的二万军队败回大营之时

只剩下万余人

足足伤亡了一半

而且还有不少士兵连自己的战马也抛弃了

硬是凭着两条腿跑回来的

要不是安庆边军也是靠着腿走路

郭络部的伤亡还将增加

脱脱已经顾不上留守老营将领的震惊和诧异了

当即布置撤退

向后大步的撤退

虽然他手里还有近两万兵力

而安庆边军还不到他的一半

但双方此时的战斗决心

战斗意志已经相差何止万里

只消看看随着自己败逃下来士兵的脸色都知道了

对方士气如虹

自己的士气却跌落至低谷

如果再一次交手

只怕下场会和十里铺之战差不多

脱脱不能将最后的一点老本砸进去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他立即拔营

向后退却

人向后退不难

但老营之中刚刚从潭州发过来的大量的军械物资可就难运走了

除了尽可能地命令士兵们携带一部分外

剩下的

脱脱只能将其付之一矩

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不知道潭州的兀达会不会气得吐血

自此一战之后

安庆区域内

再也没有蒙军一兵一卒

脱脱这一退

直接便退回了卢州

云昭虽然收回了安庆

但以他的兵力

却无力在安庆边境地带派兵驻守

只能设置了几个哨所

监察敌情

以他现在的兵力

只能抱成团

以安庆城为中心

有效控制范围也就约为百里左右

安庆

石堡张灯结彩

这是自蒙军入侵安庆以来

最为辉煌的胜利

他们第一次将蒙军的威胁远远的驱逐开去

巨大的胜利冲散了因为岳铭阵亡而带来的恐惧和担心

现在安庆人相信

新的安庆镇将将会带领他们保疆卫土

守住他们的家园

躲进深山里的安庆百姓开始陆续返乡

正值春播季节

这些靠土地为生的人却失去了他们的种子

农具

牲口

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需要生存的他们向着安庆城集中

那里

便是他们的希望

看着日益增多的难民

云昭的眉头也愈皱愈紧

这些人可都是一张张需要吃饭的嘴啊

作为安庆的最高官员

他不能不管

也必须要管

简述送来的第一批十万斤粮食瞬间便变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石堡之后通往益州的小道之上

云昭正在送别简述

云将军请放心简述拍着胸脯道:

我回道益州之后

一定说服潘大人尽快送来第二批粮食

以解云将军之困

云昭感激地抱拳道:

简将军

这我可就要多谢了

现在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张嘴巴

可当真要愁死我了

不过我更希望潘大人能支援我一些粮种

现在正当春播啊

误一春可就是误一年

这时节要是不撒下种子

到了秋上

我可就又要坐蜡了

我总不能一直指望潘大人接济我吧

简述点点头云将军所说甚是

说实话

益州现在也不宽裕

这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

一开战

粮食

金银便如水流一般

储备再多也嫌少

安庆能自给自足最好

我回去后

一定优先将粮种

农具这些东西先送过来

这些东西数量不大

好运

粮种就行了

多多益善

至于农具倒是不必云昭笑道:

我们在战场上扫了那么多断刀断枪回来

交给铁匠

很快便能打制出足够的家具

如果有可能的话

倒是希望多支援一些牲口

如耕牛什么的

简述愕然

不由想起那天安庆边军打扫战场的贪婪模样

笑道:

我倒忘了这一节



我回去之后

一定尽快将种子送回来

简将军

大恩不言谢

以后简将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云昭一定不会说个不字云昭感激地道

…,

简述大笑道:

你我一起并肩作过战

杀过敌

那就是兄弟了

不是有几句俗语

叫一齐扛过枪

一起同过窗

一起嫖过娼吗

咱们也占了这其中一条

一齐杀过蒙狗

说不定以后还会再在一起并肩作战

既然是兄弟

当然得互帮互助了

云昭眨着眼睛

看着简述

道:

简将军

既然你这么说

我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知简将军可答应

云将军请讲

只要在简某能力范围之能

决不推辞

简将军这一次来安庆

添为客人

云某招待不周

甚是惶恐

然简将军不但没有怪罪

反而与云昭一齐上阵杀敌

浴血沙场

这种气概

这种心胸

云昭是佩服之至

云昭倒想攀个高枝

与简将军结拜为兄弟之谊

不知简将军瞧不瞧得起在下

简述一呆

云昭马上就会变成正四品的宣威将军

单从级别上论

与益州知州潘浩然也是不相上下

自己虽然在益州位高权重

统率两万大军

但这是潘浩然违规扩军的后果

自己的军职其实只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

真结为兄弟的话

倒是自己攀了高枝

但这个消息

简述自然不会对云昭说出来

想来不久

上京传旨的钦差就会通过这条小道抵达安庆了

转念一想

这些天与云昭相处

此人倒也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更重要的是

他前途无量

无论是统兵打仗

还是经略地方

这些日子简述都将云昭了解得很多了

这样的人

终于一日会一飞冲天

自己与其结拜

不但交了一个好兄弟

好朋友

更为知州大人添了一位强助

如果将来有一天

潘大人要逐鹿中原的时候

云昭说不定就能帮上大忙

想到此处

简述已是满脸笑容

翻身下马

大笑道:

固所愿尔

不敢请也

能有云将军这样的兄弟

当真是我简述的荣幸

来来来

云兄弟

你我撮土为香

聚草为盟

便在这里结拜

这些兄弟便是我们的见证人

如何

云昭大喜

与简述结拜为了兄弟

以后再向他们要东西

便心安理得了一些

更何况

简述不得温文尔雅

打起仗来其勇猛凶狠也甚合云昭胃口

与这样的人结拜

也不折了自己的面子

看着简述满脸的欢喜

云昭心中倒是有些惭然

自己提出与其结拜

这东西其实并不那么纯粹

当下两人跪在地上

撮土为香

聚草盟誓

拜天拜地互拜

论起年齿

自然不消说

简述大了云昭近一半的年岁

自然是大哥

交相互拜

两人牵着手站起来

都是满脸的欢容

送走简述

回到安庆

看着城外绵延不绝的草棚

云昭的一颗心便又沉了下来

有安庆边军在草棚中间设了粥棚

向这些难民们分发稀粥

但云昭知道

这样的日子也支撑不了多久

眼下

自己竟然只有依靠益州支援这一条路好走

但愿潘浩然大发善心

也希望刚刚结拜的大哥简述能看在兄弟情份上

多给自己一些支援

让自己好熬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只要有了种子

撒下去

到了秋天收上粮食

那日子就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来了

皱着眉头回到城里

蒋丰已经迎了上来

安庆城中

打仗的官多

文治的官少

以前人少不觉得

现在人一多

各种蔽端可就暴露出来了

军队的管理比较单纯

但这么多的老百姓涌来

管理上可就是大难题了

负责部的后方事宜的蒋丰现在可是累得够呛

必竟是快要七十的人了

能有如此精神头

已经让云昭啧啧称奇了

但现在云昭也无法依靠别人

蒋丰不但以前当过军官

在雾渡河村也将一个几千人口的大村治理的井井有条

云将军

我可当真是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

我这把老骨头可真得散架不可蒋丰抚着腰

苦头脸老了

老了

不服老不行…,

蒋老爷子

你说现在这个局面

怎么办云昭也是苦着脸

问道

云将军

在那些难民当中

应当有一些读书识字的人在

将军不妨将这些人收拢起来

安排他们来做事

如此一来

便可缓解官员的严重不足

外面的难民这些天聚集了起码有数万人之多了

如果不赶紧树起规矩

只怕会出大乱子

这倒是一个办法云昭眼前一亮张榜纳贤

张什么榜呀

安庆这种小地方

读书人即便有

也不会多

派几个人到难民中一问

自然就知道了

对了

现在难民多

将军倒不妨趁这个机会赶紧招兵

现在讨一口饭吃不容易

招起兵来便简单

招来了

我便要养他们啊

现在我正愁粮食呢云昭苦笑

蒋丰嘿嘿一笑将军糊涂了

你不招他们

难道就不养他们了

一样得养着他们

咱们招兵

只选那些身强力壮的

将这些人都弄进兵营去

便好管理多了

没了这些人

外面想闹事

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

云昭这才省悟过来这招釜底抽薪漂亮

一举两得

蒋老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啊

蒋丰摆摆手哪里

将军这些天是急得有些胡涂了

转眼自己便能想起来

小老儿只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



对了

姚谦派了人来

葫芦谷中的第一批成药已经制出来了

马上就能运到安庆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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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五十章:交易

葫芦谷深处巴颜喀拉山中

长数十里

最宽处约有数里

两边高山环绕

替它挡住了凛冽的寒风侵袭

谷中土地肥沃

云昭初入巴颜喀拉山时

但是寄居于此

那里

现在已经成了云昭的一处秘密营地

姚谦的药坊便设置在那里

如今

初春时种下的药苗长势很不错

而整个冬天

葫芦谷之中的人

费尽千辛苦采来的药草

已经全都炮制了出来

制成了一箱箱的成药

巴颜喀拉山中天材地宝

数之不尽

大量的药材长年无人采摘

当真是应有尽有

云昭已经将葫芦谷作为了一处制药基地

谷中土地肥沃

还可以自种药草

过山数月

一些山中缺乏的草药便可以通过种植来补充了

听到蒋丰说到姚谦已经将第一批药起运

云昭不由喜形于色好

现在军中倒也正缺药品

有了这些东西

倒是可以让受了伤的弟兄们少受一些苦楚

我们自己根本消耗不完蒋丰道:

即便留存备用

这一次姚谦鼓捣出来的量也太大了一些

他是听将军说要用这玩意去换钱

当然要换钱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云昭摆摆手现在我们要换粮

换粮蒋丰一愕我们除了益州

还能去那里有药换粮

云昭嘿嘿地笑了起来有了好药

那里不能换粮

蒋丰突地紧张起来云将军

你是想用这些药与蒙族人换粮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而且

这也是触犯军法的啊

这是资敌啊

云昭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资个屁的敌

老子要粮食养活这么多的人口

药品是好

可不能当饭吃啊

咱难不成还捧着金饭碗讨饭吃不成

现在蒙元占了潭州

卢州

象山等偌大的地盘

手里应当不缺粮了

咱们缺

但他们缺药

我们又不缺

自然是各取所需

可是这些药到了蒙人手里

治好了伤

不又要与我们为敌么蒋丰摇头道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同样的道理

我们得了粮食

养得壮壮的

不是更有力气杀蒙人么

生意要做

蒙人照杀

两不相误云昭理直气壮地道我想蒙元的兀达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咱们是骑驴看唱本

走着瞧

他要药

就得给我粮



这似乎觉得云昭说得有几份道理

但蒋丰还是想着别扭

一边做着生意

一边却又互为死敌

而且还都心照不宣

这似乎很难说得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云昭摆摆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们不能在益州一棵树上吊死啊

其它地方谁还能给我粮食

如果蒙人吞了药

又不给粮怎么办蒋丰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如果不蠢

自然不会这么做

吞了第一批

还会有第二批么

老蒋

你便放心吧

只要他们还有药品的需求

他们就得给我们粮食

要知道

简述说冯从义老将军已经率军抵达了泰州

前不久刚跟阿斯兰打了一大仗

双方各有胜负

随后四皇子还会率一支卫军赶到

泰州那边

大战迭起

蒙元伤员会越来越多

对于药品

他们的需求量旺得很

我还正想大赚一笔呢

等下你去把郭锋叫来

这件事便由他来负责

对了

还有全益凤

这两个人都是胆大心细的家伙

让他们来负责这事

云将军

这事要是让冯从义老将军

或者四皇子知道了

可不得了

这是要杀头的蒋丰叹道

事急从权云昭满不在乎他们不能给我支援

我总不能带着这上万军队

数万百姓活活饿死

听说那个四皇子是个贤王

想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人才是最重要

我们活着

可以为他们牵制大量的蒙军

对他们在泰州的反击也是很有用处的

蒋丰怔怔地看着云昭半晌

点点头应了

直到此时

他才想起云昭的身世来

这是一个为了活下去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根本不管规矩为何物的家伙

…,

老蒋

还有盐

我想起来了

蒙族还需要盐

潭州

卢州都不产盐

以往都靠外边运进来

现在无论是益州还是泰州

都不可能有大量的盐进入蒙元控制区了

我们的井盐产量不错

也可以卖

当然

无论是药

还是盐

让郭锋和全益凤都给我把价高高地抬起来

蒋丰苦笑着点点头

反正既然已经决定卖药了

那多加一项盐也算不了什么

既然已经碰触了禁条

一条和两条差别也不是很大

走了两步

云昭又回过头来对了

这件事情不必让苏定方和胡泽华两人知道

这两个家伙不定想不通会反对

我明白了

那丁仇和孟姚呢蒋丰问道

他们两个

倒不必刻意隐瞒云昭道我看孟姚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物

丁仇唯孟姚马首是瞻

他们两个

不会坏我的事

知道了



你去办这件事云昭道:

我去找苏胡两人

你刚刚说的在难民营中招兵

便让他们去办

蒋丰一下子明白了云昭的用意

招兵

训练

整编

这都是极麻烦的事情

云昭这是要将他们两个放在这些烦琐的事情中去

使他们无暇他顾

等事情成了定局

两人即便知道了

也无可奈何

只能默认这件事情

毕竟用这些东西换粮

也是为了安庆边军的生死存亡

看着云昭

心中不由感慨起来

战争

生存

果然是让人成长极快的两样物事

云昭才二十刚出头

做起这些事情来

竟然是丝毫不露烟火气息

轻描淡写地便安排得妥妥当当

让不知内情的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脱脱再度败北

这一次输得更是彻底

竟然被逐出安庆

消息传回潭州

兀达怒火攻心

险些儿便掀了面前的大案

三万人啊

三万骑兵

竟然被不足一万的安庆边军杀得大败亏输

兀达都想不明白这仗是如何输得

看着面前葡伏着的郭络部信使

兀达真想一刀便结果了他

蒙元建国

定都潭州

但蒙元一向是属于那种游牧民族

对于深宫大院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即便是他们的圣地黑石山

在山下也只有一些简陋的城墙

比起大越的一些县城也强不了多少

建国之后

所谓的皇宫也就是将原先司马仁的知州府修整了一番

便聊以充数了

好在司马仁的府弟极其豪奢

倒也不算委屈了这位蒙元的开国帝王

你仔细地说说

这一仗到底是如何打得看着怒气难抑的兀达

阿齐思吸了一口气

问信使道:

三万人

怎么一下子就崩溃了

信使抬起头来

感激地看了一眼阿齐思

这位信使是郭络部的贵族

亦是一位统兵将领

当下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便将当日的战事一五一十地详细地说了出来

在信使的叙述当中

兀达慢慢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脱脱虽然败了

但自己倒还真不能从重处置他

一来他是自己亲手简拔的五王之一

将来五王议政

此人绝对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

二来此人还知道当机立断

保存一部分实力

也算没有废物到家

按信使所说

如果当时脱脱还想翻盘

估计现在输得连裤子都会没得穿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安庆边军

竟然是人才辈出

死了一个岳铭

却又来了一个云昭兀达叹道大越地大物博

人才众多

果然不是我蒙元能比的啊

你回去告诉脱脱吧

让他好好地思量一下这一仗的得失

祸兮福所倚

吃一暂

长一智

希望他能有所得

郭络部暂时没有能力再一次发动反攻

便让脱脱先休养生息吧

但告诉他

必须将安庆边军给我死死封在安庆境内

假如让他们出现在卢州

那就让脱脱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吧

多谢陛下洪恩信使喜出望外

本来他已准备好了皇帝陛下雷霆大怒

对郭络部大加惩罚

但现在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不由大喜过望

郭络部进攻无力了

但守住边境还是能做到的

…,

信使喜滋滋地离去

兀达的脸色却沉了下来阿齐思

安庆位于我们后方

此地不拔

终究是我们一块心病啊

阿齐思点点头是

陛下

但是眼下

我们还顾不上他们啊

冯从义在泰州攻势甚猛

阿斯兰与之交锋多次

互有胜败

而大越四皇子李逍率领大越左右骁卫不久之后便将赶到

泰州阿斯兰那里便要吃紧了

我们得做好大举支援泰州的准备

益州潘浩然大将王好古两万精锐驻守剑关

巴鲁图也无暇分身

莫勒传来信息

益州竟有镇兵十余万

我们不得不防啊

还有退守卢宁的司马仁

麾下亦有二万余镇军

情报说司马家族还在拼命扩军

韩仲那里只不过五六千人

也是吃力得很

安庆虽然是根刺

但眼下却还不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

虽然有些不舒服

也只能先忍着

待解决了泰州或者益州两地任一个地方之后

抽出了兵力

安庆自然烟消云散

话是这么说

但心里总是很不舒服兀达摇头道:

拉卡锡亦是我蒙族一位豪杰

有勇有谋

他也败在这个云昭手中

以至于气极而死

现在脱脱又遭到重创

这个云昭

我怎么感觉有一天会成为我蒙元的心头之患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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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一章:风云涌动

阿齐思略感惊讶,没有想到皇帝陛下对于这个刚刚崛起的大越边军将领竟然如此看重,心中对云昭的评级不由上升了一个等级。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泰州与益州的问题,即便是卢宁方向,亦不能放松,韩仲虽然有才能,但麾下必竟只有五六千人马,而司马仁手中兵力远远多于他,更需要注意的是,前期司马仁不堪一战,固然有我们蒙元铁骑精锐的缘故,也不能忽视这里面有越朝本身内部皇储之争的勾心斗角。”

兀达沉吟片刻“这样吧,将和硕特二万骑兵调到益州方向,加强对剑关王好古的压力,给脱里五千大帐兵,与韩仲配合,告诉韩仲,我需要他尽早地解决卢宁地区司马仁,我需要卢宁地区的粮食。”

“陛下,即便增加了脱里麾下的兵力,但万余人想要进攻卢宁,恐怕仍嫌不足,脱脱一败,已是令朝野震动,如果卢宁方向再出现什么失误,所带来的影响可不是安庆之战能比的。”

兀达摆摆手“告诉韩仲,我给他五万军马的编额,只要他能招到兵。”

“五万?”阿齐思吃了一惊“陛下,韩仲虽然有才,但此人亦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手中兵力太多,只怕会不妥。”

兀达冷笑“这头老虎再凶,但却也翻不过我的手掌心去,放心吧,韩仲是聪明人。知道如何选择。”

“是。陛下英明。”

“和硕特援助巴鲁图,那泰州方向压力更大,是不是让土尔扈特去?”

“当然,土尔扈特也该出出大力了,让他们派三万骑兵,由阿斯兰统一指挥,冯从义是一个硬手,越朝的武卫,骁卫都是精锐,这仗还真有些看头。只要击败了这两支军队。我们便将席卷整个越朝的北部,真正做到与越朝南北对峙,那时候,才是这场大戏的开端。”兀达站了起来。“阿齐思,让我们一齐努力吧。越朝北部十六州,虽然没有南部繁华富庶,但却地域广阔,子民千万,这些,都会成为我们蒙元的财富。”

阿齐思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阿齐思深信,在陛下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达到我们最初的战略目标。占据越朝北部,形成南北对峙,进一步勤修内政,增长实力,继而蚕食南朝,最终一统天下。”

一道道军令自这座不起眼的宫殿之中发出,整个蒙元再一次震动起来,更多的骑兵从大漠源源不绝地进入到卢州,潭州,向着战火纷飞的边境开去。而与此同时,成群结队的牧民们从荒芜贫脊的大漠开始向着卢州移民。

随着蒙军大规模开向边境,泰州,益州方向骤然紧张起来,大战似乎一触即发。几乎在同一时间段以内。李逍与从良率领的三万骁卫抵达泰州。

潭州,安国公主府。雅尔丹看着面前的一卷密报,眉头深深地皱起,以手支额,似乎很有些大惑不解。

蒙元建国,以科尔沁其它皇族女子相比,雅尔丹从称号之上便显出与众不同,安国公主的称号已经充分说明了蒙元朝廷对其的看重,雅尔丹亦是唯一个手中握有重权,能够参赞军机国政的公主,虽说蒙元对于男女之别并不如大越这般严重,但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像雅尔丹这样的异数,在蒙元历史之上也不多见。

雅尔丹手握着整个蒙元的情报系统,并且对蒙元的政务以及政策走向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云昭这是想干什么?”面前的一大迭密报之上,均显示着云昭居然在向着潭州,卢州境内大规模地售出药材,盐等一向为大越严密控制的战略物资。

雅尔丹自然不会相信这是云昭在向蒙元示好,云昭对于蒙元的仇恨没有人比雅尔丹更清楚了。

“乌察,查清楚了这两家店铺的底细没有?”雅尔丹合上卷宗,抬首问站在下首的一个打扮穿着都一如大越人的汉子道。

“殿下,都查清楚了,这两家店子都是百年老店,底细清楚明白,而且向他们出售成药与盐的人丝毫没有隐瞒身份,我军占领潭州之后,这两家老店为了一些原因,还吸收了一些我们蒙族贵人加入其中,占有了相当一部分股份。所以,他们倒不是大越人的奸细。”

“哦,对方并没有隐瞒身份?”

“是的!”乌察也显得极为惊讶“一般情况下,他们应当掩饰自己的身份才是,但现在他们的人就呆在这两家店里,因为情况有些诡异,所以我们也只是对他们进行了监控,并没有抓捕。”

雅尔丹思索了一会儿,忽地展颜一笑“你做得对,乌察,他们这是在等着要与我们见面了,你去,将他们的人请来,我倒想看看,云昭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些什么?”

“公主,他们出售这些东西唯一的条件便是要以物易物,就是用粮食来跟他们兑换,不接受金银,看来安庆不是一般的缺粮。我倒是很奇怪,如果他们收了金银,然后再拿着钱去收购粮食,岂不是更稳妥?”

雅尔丹轻轻地敲着桌子“乌察,对方并不蠢,很显然,安庆需要的粮食不是小数物,寻常的小宗粮食购入卖出我们并不会觉得诧异,但大宗的粮食,你觉得我们会随意让他们进入安庆吗?他们需要大量的粮食,便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我懂了!”乌察恍然大悟“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给他们粮食,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雅尔丹展颜一笑“的确是敌人,但并不是说是敌人就不能在某些方面合作了,在某一个阶段,我们是可以找到合作的地方的。云昭这个猎户倒是真让人惊讶,一身武力倒也罢了,现在居然在政治上也如此进步显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他是瞧准了我们需要大量的药物,还有盐,拿出这两个诱饵来,不怕我们不上钩啊。”

“那我们就如此心甘情愿地上钩吗,殿下,总得刁难刁难他们吧!”乌察自然知道药和盐对于蒙元意味着什么,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既然是双赢的合作,为什么要刁难?”雅尔丹笑道:“这不是给自己添赌吗?合作不是问题,他们要粮食,我们可以给,我们需要药物和盐,他们给我们,各取所需。”

“粮食会让他们生存下来,但上好的药物却可以让我们的勇士更少的死亡,能让他们更快地返回战场,这桩生意,我们不吃亏。你去请对方的人过来,我先进宫去,向陛下禀报这件事情。”

“是!”

出了安国公主府,雅尔丹径直奔向皇宫。刚刚下了马车,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已是传了过来:“雅尔丹,真是太巧了,我正要去寻你呢?没有想到就在这里碰上了?”

雅尔丹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札木合,你从开洪回来了?是打了胜仗来向皇兄报捷的么?”

来人正是札木合,他一直随着阿斯兰在开洪作战。听了雅尔丹的话,他的脸上不由露出赫然之色“与越朝的武卫打了好几场了,虽然没有吃亏,但也没有占着便宜。”…,

“大越承平数十年,他们的十二卫还这样能打?”雅尔丹惊讶地问道。

“越朝的十二卫的确不一般,但主要还是冯从义对我们太了解了,我们的战法,战术,甚至是将领的想法,此人都能猜个不离十,打起来,总是缚手缚脚。让人憋气。”札木合恼火地道。

“彼此而已,他了解我们,我们不也是了解他吗?札木合,你也不用气馁,越朝内部不靖,我们却是团结一心,不要忘了,卢宁还有我们的帮手呢?”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

“那倒是!”说到卢宁的司马仁,札木合不由也笑了起来。“不过李逍带着骁卫也到了,骁卫统领从良听说亦是大越有名的将领,但我们对他全然不了解,倒是一个问题。”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打上几仗,便什么都清楚了。”雅尔丹道。

“你说得对,我这一次回来,就是带了父亲针对从良的骁卫的一份作战计划向陛下禀报,父亲也想避实就虚,先与驻扎在射阳的从良打上几仗摸摸底。”

“老将军一向老谋深算,想出来的办法自然是好的,我不懂战事,也懒得问了。我进宫找皇兄有事,就不与你详谈了。”雅尔丹笑着挥挥手,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札木合有些失落地看着雅尔丹袅袅婷婷的背影,本来他以为是雅尔丹知道他回来的消息,特意来看自己的,想不到竟然是偶遇。看着雅尔丹的背影,他突地拔足追去“雅尔丹!”

雅尔丹回过身来。

札木合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道:“这是我在开洪偶然得到的一串佛珠,是用罕见的沉香木雕刻的,你瞧,这珠子都是镂空的,里面雕着佛象,我知道你笃信佛祖,便特意带回来送给你,本来是要送到你府上去的,既然这么巧碰到你了,正好给你,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就不专程去你府上了。”

接过佛珠,雅尔丹嫣然一笑“你有心了,多谢你。”接过珠子戴在手上,冲着札木合摇摇头,径自去了。

札木合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雅尔丹的背影,这才大步转身离去。

第两百五十二章:合约

听了雅尔丹的禀报,兀达沉吟耳不语,前不久他刚于首相阿齐思谈到了安庆这个有些让人头疼的云昭,如果放在平时任何时候,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安庆平了,但偏生现在却被绑住了手脚,与益州泰州卢宁这些地方的大鱼比起来,安庆只能算是一条小杂鱼,但这只小杂鱼却有着一根硬挺的刺,卡在喉咙之中不上不下,难受之极。

安庆之战刚刚结束,与蒙元刚刚血战方休的云昭转头便向蒙元大肆地售卖起药品与食盐,虽然这两件东西都是蒙元奇缺的物品,但兀达在心里却有着另外一翻思量,这个云昭,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乱世出枭雄!这个云昭,虽然还没有成器,但却有了一个枭雄应该具备的所有品质,这样的人,如果有可能,还是尽早扼杀在摇篮里为好,如果让他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迟早要成为大患。

“皇兄!”雅尔丹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瞬间,兀达竟然想到了如此之远,她兴致勃勃地道:“我找人鉴定过了,安庆过来的那些成药,特别是治疗外伤的药品,效果的确不错,远胜我们自己的大夫,您也知道,在这方面,我们一向落后越朝极多,而且据那个药铺的老板说,安庆那边肯定有一个医术高超,而且擅长制药的大行家,这样的人,并不多见。眼下前线兵事胶着。伤兵日渐增多。如果有一个稳定的药品供应,我们蒙元的勇士便可以极大的减少无谓的伤亡。”

“你的意思是?”兀达微笑着看着雅尔丹。

“皇兄,安庆云昭缺粮,不得不拿这些看家的东西来跟我们换粮食,我们不妨就应了他,两相交易,我们燕不吃亏。”

兀达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的确是好事,无论是成药,还是食盐。都是我们急需的,对了,雅尔丹,你怎么看云昭这个人?你和他一起相处过不短的时间。以你的才能,应当对他有所了解才对。”

听到兀达提起那一段往事,雅尔丹不由有些难堪,那一段日子是她最不愿意别人提起的,但这个人偏生是她的皇兄。

嗔怪地瞪了一眼皇兄,雅尔丹道:“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智谋,但却仍是流于勇蛮之夫,徒有一身超人的武力,但并不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但从现在这件事情来看,我倒是改变了一些看法,此人成长倒是很快。”

“你看得很准!”兀达点点头道:“这也正是我在想的问题,此人现在在呆在安庆,看起来面临着我蒙元的强力压迫,危机四伏,实则安庆现在正在成为灯下黑,我们竟是没有余力去收拾他,人去少了,不济事。会被他倒打一耙,倒是送军攻给他,人去得多,我们现在又实在没有这个军力。竟是只能看着他偏安一隅,而无计可施。唉,该死有脱脱。当真不是一个做事的料子,一败再败,将一盘好棋下成如今这般模样。”

“皇兄在担心此人将来成为我蒙元的心腹大患?”雅尔丹敏感地听出了兀达话里的含意。

“对。小豹子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危险,但一旦让他长成,必成大患。岳铭主政安庆这时,安庆不过五千兵力,几仗打下来,损失过半,但这个云昭自从入主安庆之后,士兵居然越打越多,脱脱那里的军报,云昭现在手里起码有八千人,而且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我倒真是奇了怪了,这个云昭又不是神仙,到底从那里找来那么多的老兵?新兵好招,有战争经验的老兵则很难寻啊!”…,

“皇兄你想?”

“趁他羽翼还没有丰满,先将他灭了!”兀达冷冷地道:“我担心这件事越往后拖,会越麻烦!”

雅尔丹讶异地看了皇兄一眼,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兄如此看重一个人,想了一想,道:“皇兄,我觉得你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不管云昭有多大的能耐,但他地处安庆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地小人稀,先天不足,便已经决定了他的成长空间有限,便是有通天的能耐,又能如何?我们只需要限制他的活动空间,限制他的影响范围,他便只能偏安一隅,而现在我们兵力捉襟见肘,与冯从义,潘浩然比起来,安庆不值一提,即便要收拾他,也得等这两个地方的事情告一段落才是。而且现在,云昭手里有我们急需的东西,如果灭了安庆,这两样东西可不见得能得手,药品要人来制,食盐也要人来制作,而我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手。与其费力不讨好,何必先虚于委蛇,拿着他的东西来为我们服务呢!”

听了雅尔丹的话,兀达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你准备怎么做?”

“安庆派了人进了潭州,摆明了是要与我们谈上一谈,我倒想亲自去见一见云昭,生意当然可以做,但有些事情却要谈清楚。”

“你是想?”兀达上身前探,征询地问道。

“我要与他签定互不侵犯条约。”雅尔丹狡黠地一笑,“这是我们做生意的前提,划定与他的疆界,与他息兵罢战。”

兀达身体向后一靠,哈哈大笑起来,“这种离间之计,只怕很难瞒得过人去。云昭一个小小的安庆边将,那有资格签这种条约,他又岂肯将这天大的把柄留在我们的手上,到时候只要露出这份条约,只怕大越朝那边就会要了他的命。”

“如此不是更好?”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倒是省得皇兄再派大军去安庆了,云昭如果真被大越人杀了,安庆自然会落入我们之手。”

兀达摇摇头,“我可不能让你去,云昭此人心狠手辣,在大漠,我们蒙人可是吃过他不少的亏,你的安危可不是一个云昭所能比的,你要是有事,我即便将安庆尽屠,也无法弥补。”

“皇兄对我的安危倒是尽可放心,云昭现在有求与我,以他现在行事的手腕,焉会对我动手,再说我一个女流之辈,他杀了我,除了招来皇兄的雷霆之怒,大兵压境之外,又能有什么好处?”

兀达收敛起笑容,“你决定了?”

雅尔丹点点头,“我今天入宫,就是想请皇兄授于我与其签定合约的权力。”

“你这么笃定他会与你签这份和约?”

“当然!”

兀达沉吟良久,如果当真如此的话,云昭等于将一个天大的把柄交在了自己的手上,倒当真是一个良策,“既然如此,我让林牙带五百大帐兵随你去,记住,自己安危为上,至于这和约,以及药品食盐,有当然是好,但却远远比不上你对于我的重要性,你明白了么?”

雅尔丹心中颇为感动,“放心吧,皇兄,我会照顾好自己,上一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的。既然皇兄已经应允,那我就出宫了,在出发之前,我要先见见那几个云昭派过来的人。”

兀达点点头,看着转头欲行的雅尔丹,忽地问道:“你进宫之时,见过札木合了么?”

“恰好碰到!”雅尔丹点点头,“他还送了我一串佛珠。”…,

“札木合不错,在我蒙元年轻一代将领之中,数一数二,你对他?”兀达探询地问道。

雅尔丹脸色一白,“皇兄,现在正是我蒙元大展鸿图之际,我可不想这么快将自己嫁出去,再说了,我蒙元这么多英雄儿郎,也不见得便只有札木合是英雄!”

兀达笑道:“你一个女儿家,那来这么大的雄心壮志,雅尔丹,你是我最钟爱的妹妹,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但你也要明白,以你的身份,其实可供选择的人并不多,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且在这几个人中,我最中意的还是札木合。我看他对你也是情深意重,你不妨考虑一下。”

雅尔丹低下头去,“我知道了,皇兄!”

“对了,你房中挂的那个叫什么同心结,是大越人那边的玩意吧,我听说你每天都要研究很长一段时间,这种玩意儿,还是少碰为好。我听你皇嫂说过,她一个仆妇便是大越人,亦会打这种同心结,不过打得挺简单的,你那个好像很复杂,这玩意耗心力。”

雅尔丹一听之下,不由怒道:“皇兄,我房中的物事,你怎么知道?”

兀达大笑,“你忘了,我是蒙元的皇弟,亦是你的长兄,我关心你罢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雅尔丹拂袖而去。

看着雅尔丹的背影,兀达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自己最为钟爱的妹妹,不会对这个云昭有那么一层意思吧?那个同心结的来历,兀达却是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安庆与卢州边界,脱脱大营。

自从上一次大败给安庆之后,脱脱便直接撤到了此处才安营扎寨,一边舔食着伤口,一边向潭州的蒙元朝廷请罪,所幸并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而来自潭州的支援物资仍是源源不绝地运送而来,依仗着他五王的身份,仍然有不少的小部族投奔而来,脱脱的元气倒是在慢慢地恢复。

一边重新整编着自己的大营,脱脱一边在思忖如何再度打进安庆,将功赎罪。

“王爷,安国公主来了!距我们大营已不到五十里!”咄吉快步走进了脱脱的大帐,躬身道。

“安国公主,雅尔丹?”脱脱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两百五十三章:月儿弯

卢州与安庆的边界之上

有一个小小的湖泊

形状极似天下弯月

因此当地人都称呼它为月儿弯

此时已是三月中下旬

却正是草长茑飞

白云碧天的好时节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青青的牧草已没过了脚踝

星星点点的小花夹杂其间

宛如在碧色的地毯之上绣上了朵朵艳丽的小花

一些野羊

野马

野狗

正安详地聚集在月儿弯的周围

伸长了脖子

舔食着香甜的湖水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极其惬意

地面隐隐有震动之声传来

光滑如镜的月儿弯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这些生物一齐竖起了耳朵

将头转向同一个方向

这种震动

他们已经太熟悉了

每当这种震动传来

这片安详的草原便会充满了杀戮

青草会涂上鲜血

大地会铺满尸体

野羊野马以及藏在草从之中的兔子

獐子等惊慌地掉头向着远处奔去

只有那些野狗却是兴奋地抬起头来

眼中射出碧油油的光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季节啊

他们多少年来第一次没有因为冬季便为食物发愁

看来这几天又不由挨饿了

哪怕那些两条腿的家伙

将尸体埋在了地下

但这又怎么能难住有着一只灵敏鼻子的他们呢

只到看到远处大队的骑兵身影出现

野狗们才满意地

恋恋不舍地掉头奔去

美味虽然好

但前提是在美味出现之前

自己不会倒在那些人的手上

那些啉啉在空中飞舞的东西

野狗们是招惹不起的

约有一千余名骑兵奔腾而来

在距离月儿弯还有数里之时

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辆四匹白色骏马拖拽着的马车从骑兵从中越众而出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音量不高

但语气之中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口气

公主

这可不行啊

您到了我这里

我得绝对保证您的安全

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

我就万死莫赎了脱脱扶着车辕

恳切地道

马车里的当然便是雅尔丹

到了脱脱的军营中之后

负责药品与食盐买卖的郭锋与全益凤两人便直奔回安庆

向云昭回禀雅尔丹要与他面谈的要求

云昭果然也不负雅尔丹所望

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地点便定在双方边界之上的月儿弯湖

啪的一声

马车车窗打开

露出雅尔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今天是谈判

又不是打仗

能有什么危险

越人狡诈诡异

可不似我们蒙人这般一诺千金

公主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公主既然不喜人多

我便只带数十名护卫即可脱脱坚持到

看着雅尔央白里透红的脸庞

乌云般的长发

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脱脱作为蒙族之中的青年才俊

当然也是雅尔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以前与札木合

铁尼格等人毕起来

脱脱有些自惭形秽

但如今可不一样

他们虽然是大部的继承人

但自己现在已经是堂堂的五王之一

与他们的父亲也是平起平坐

脱脱自认为自己已经领先了他们一大截

以前找不到讨好雅尔丹的机会

如今雅尔丹到了自己的地头上

焉能不抓住机会

好好地表现一翻

雅尔丹聪明惕透

那有不明白脱脱的心思的

但她对脱脱却没有丝毫的好感

听到脱脱如此说

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淡淡地道:

我与云昭是老熟人了

当年我孤身一人

落在他的手上

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现在我们双方各有所需

他怎么会对我动手

再说了

如果他真要对我动手

以你的本领

又怎能护得我周全

徒然给他送功劳而已

你是我蒙元五王之一

身份尊贵

如果落在他手中

那可就糟糕之极

脱脱的脸唰地一下从额头只红到脖颈之上

雅尔丹的话说得平谈

却是句句诛心

偏生自己还反驳不得

自己的确是一连数次被云昭打得满地找牙

心中不由愤懑起来

每一次云昭都是诡计迭出

如果两人面对面地较量一番

自己定然将他斩成十七八块

…,

当着众多部属

被雅尔丹奚落了一番

脱脱脸皮再厚

也有些挂不住了

退后一步

怒而不语

林牙策马走到马车前

低声道:

公主

脱脱将军是议政五王之一

还是留些体面为好

雅尔丹哼了一声

公主既然不喜护卫跟着去

那我便替公主来驾车

公主

我奉陛下之命保护您的安全

是断然不会离开公主左右的

即便公主责罚

我也一定会跟去林牙道

雅尔丹点点头行

你来驾车

其它人

就不用跟着了

林牙跳到车辕之上

对脱脱微微点了点头

歉意地笑了笑

一抖马缰

架着马车向着月儿弯奔去

一块毡毯铺在了厚厚的草从之上

一张矮几摆了上去

雅尔丹亲自动手

从马车里居然又淘摸出了一壶酒

几个小小的食盒

林牙不由骇然

在潭州

他见到雅尔丹带着这些食盒上车

还以为是女儿家贪嘴吃零食

却没有想到竟是为今天准备的

林牙

你带着马车退到那边去雅尔丹指了指远处

林牙断然拒绝公主

您是一文弱女子

那云昭却是一纠纠大汉

我必须站在您的身后

雅尔丹笑了笑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被云昭抓走的吗

雅尔丹当年被云昭捉去

是蒙元朝廷之中一个隐秘

当中情形

林牙也知道一部分

因为这件事情

雅尔丹的贴身侍卫脱里最后被雅尔丹赶走了

但当时云昭到底是怎样将雅尔丹从重军密布的军营之中抢走

当事人不说

别人也便不得而知

林牙看着雅尔丹

闭嘴不语

当时帐中有十几名塔塔儿部将领

铁尼格站在我右手边

脱里在我左手边

云昭只用一招便逼退了铁尼格

下一招便几乎杀死了脱里

逼得脱里不得不能身试刀

想用自己的死挣取一点点时间

我不忍见我的侍卫惨死当场

推开了脱里雅尔丹淡淡地道

听着雅尔丹的话

林牙不由震惊不已

铁尼格与脱里的武勇他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比自己要差上一些

但如果以一对二的话

自己也没有必胜把握

那云昭能在那样的环境之下

逼上梁山退一人

险险杀死另一人

这样的功夫

他沉吟不语

雅尔丹的话里意思很清楚

自己即便站在身边

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点点头

跳上马车

向着月儿湖的另一侧赶去

雅尔丹满意地笑了

林牙到底不愧是皇兄身边的侍卫统领

离弦歌而知雅意

不用自己多费话

远处传来哟嗬哟嗬的怪叫声

雅尔丹抬起头来

看向安庆方向

十数匹骏马跃然眼底

犹如一阵风一般地向着这边驰来

当头一人

一身黑衣

一匹黑马

远远领先于其它人

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个云昭

果然胆大

居然带了十数人便来赴自己之约了

听到吆喝之声

林牙回过头来

看着远处的奔马

微微点头

马术当真了得

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林牙

只消一搭眼便能根据对手在马背上的形态瞧出对方的马术如何

乌云踏雪今日跑得高兴

它现在极少有机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撒开蹄子狂奔了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率领着一大群野马在大漠之上奔腾的岁月

撒着欢

四蹄几乎在草尖之上掠过

将身后的燕小乙等人甩下了一大截

云昭眼尖

看到了远处月儿弯那里

一个孤单的影子立在湖边

而那辆眼熟的马车却远远地停在另一侧

除了一个正在整事马缰的马车夫

周围竟是再也没有一个人

这个女子

果然非同一般云昭一勒马缰

乌云踏雪长嘶一声

人立而起

有些不甘心地连打了几个响鼻

还没有跑尽兴呢

是那个女人燕小乙打马奔到云昭面前

对于雅尔丹

燕小乙可是有着刻骨的记忆

此时看着月儿弯湖边那个婷婷玉立的身影

咬牙切齿地道:

她倒胆大

也不怕我上去一刀切了她

云昭笑道:

她知道我们有求于她

怎会害怕

小乙

你们呆在这里

我上去会一会她

老大

这个女人貌如桃花

心似蛇蝎

又诡计多端

不可不防

我们跟着你去燕小乙道

云昭哈哈一笑

指了指对面对方一个女人

就敢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我一个大老爷儿们

难道还不如她一个女流之辈

好好地呆在这里吧轻轻在一拍乌云踏雪宽厚的臀部

乌云踏雪摇头摆尾地向着月儿弯一溜小脆步跑了过去

看到云昭独身一人过来

远处的雅尔丹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另外一侧的林牙也是暗自点头

如果云昭还着那些随从都过来了

那他拼着雅尔丹责怪

也是要过去的

雅尔丹

别来无恙云昭骑在马上

看着负手立于河边的女子

微笑着问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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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我喜欢你

雅尔丹

别来无恙云昭大声地打着招呼

翻身下马

刀鞭在一只手心里轻轻敲打着

一脸的笑容

我当然很好

只不过你还蹦哒得这样欢实

我倒着实有些想不到

一个亡命的马贼

转眼之间居然就成了大越朝的将军了

当真出乎意料之外

沧海桑田

世事变幻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怎么

你盼望着我死么云昭笑语着

扫了一眼湖边的毡毯

大踏步走了过去

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指着自己的对面坐

请坐

好像我才是主人雅尔丹微微一笑

走了过去

盘膝坐在云昭对面

你错了

这里

我们才是主人

你们是不请自来的恶人云昭将马鞭放在一侧

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壶

为桌上的两个玉杯戡满

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便自顾自地端起一杯

一饮而尽

两根手指轻巧地捻着玉杯

雅尔丹似笑非笑地道: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云昭摇摇头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

即便你下了毒

在我死之前

一样也可以取了你的性命

有你陪葬

死了去阎罗王那儿倒也不寂寞

雅尔丹脸微微一红谁要和你一起死轻轻地啐了一口

手里的酒杯却凑到了红润的唇前

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

将食盒里的各色点心一一端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们蒙人的一些特色小点心

融合了你们越人的一些做法

尝尝吧

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云昭看着小巧的盘子中

三个一摞码在一起的

做工极其精细的糕点

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

丢进嘴里

果然好吃云昭连连点头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他当然没有吃过

以前的云昭

一个小小的猎户

连养家都成问题

后来加入鹰嘴岩马匪

马匪们讲究的是吃饱喝足

大碗鱼

大碗肉

大碗酒

谁会花偌多的时间来做这等精细的糕点

有这时间还不如练练马术

练练刀法箭术更实在

这是我亲手做的雅尔丹得意地道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呢

云昭一愕你贵为公主

还做这些事情

雅尔丹盯着他除了为我皇兄做过

你是第二个

云昭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糕点这我可就有些当不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

雅尔丹忽地满脸飞红

偏过头去

看着光滑如镜的月儿弯湖

几尾鱼儿自由自在地摇头摆尾在湖里游动

不时冒出头来

吐出几个泡泡

这些东西其实是感谢你当初俘虏我之事

待我以礼

并且最后守信放了我而已雅尔丹挣扎着说出了几句连自己都有些不信的话

利人利己

为了活命而已云昭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盘子

道:

不瞒你说

当时好几次我都想杀了你的

雅尔丹转过头来

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你不是没有杀我么

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

那这几盘糕点倒也值得

要知道我的命可值钱的紧

云昭哈哈一笑那你还敢孤身来见我

就不怕我又绑架了你

去勒索你哥哥这几句声音恁大

那一边的林牙面色大变

转身向这边跨出几步

但看着两人之间说话的神色

却又不似要动手的样子

雅尔丹哧地一笑你很缺粮

不瞒你说

缺得很

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

安庆要饿死人

我们的确需要你的成药

你的食盐

但你要的价太高了

要知道

没有药

不一定死人

没有食盐

也还可以吃饭

但没有粮食

你可就不行了雅尔丹道

一旦谈及正事

雅尔丹立刻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漫天要价

坐地还钱云昭脸色不变这就是我特地往潭州派了两个人

就是要与你们好好地谈一谈

你不是极为仇恨我们蒙人么雅尔丹问道

…,

要杀你们

总得自己先活下来云昭脸色不变

淡淡地道

那我们为什么要给你粮食

把你养壮

因为你们需要我的东西云昭道:

这只是其一

其二

我在你们眼中

只不过一条小杂鱼而已

你们想要收拾我

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

你们一定会答应做这桩买卖云昭胸有成竹

你错了雅尔丹冷笑一声我皇兄将你视为心腹大患

认为如果任由你成长

将来必会威胁到我蒙人的大业

所以准备一鼓扑杀了你

云昭一惊能让兀达如此看重

倒是我的荣幸了

这么说来

我倒要感谢你了

想必是你一力主张与我做这桩生意吧

不错雅尔丹道:

便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从怀里掏出早已草拟好的文件

放在小几上

轻轻地推了过来你签了这一份文件

我们这桩生意便算是做成了

否则

我们桥归桥

路归路

你回安庆安心备战

想必用不了多少天

我们精锐的大帐兵便会杀到安庆城下

云昭拿起文件

眼睛却盯着雅尔丹

对方话里倒底有几份真

几份假

还真是难以判断

对面这个女人太难以琢磨了

雅尔丹一双眼睛明如秋水

没有丝毫的作伪之色

在这件事情上

她的确没有说谎

兀达是想干掉云昭

浏览了一遍文件

云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看着雅尔丹好大一个坑

这是要硬逼着我签么

没人逼你

这是我们双方交易的前提条件

云昭

我们没有让你投降

只是一份与安庆的停战协议而已

如果双方不停战

那生意怎么做得安稳雅尔丹轻飘飘地道

我一个小小的安庆镇将

有什么资格与你们签定这样的停战协议

我们认为你有

你自然就有了雅尔丹轻笑道

这是要断我的后路

置我于死地啊云昭叹息道:

雅尔丹

你用心可真歹毒

雅尔丹听了这话

却是有些着恼了云昭

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如果不是我

你面对的将是我皇兄的大帐兵

你可能挡得住

云昭撇了撇嘴

兀达将压箱底的大帐兵派来对付自己

他还真不相信

了不起就是支援脱脱再来找自己的麻烦罢了

拿起文件

再一次地看了一遍

笑道:

签便签吧

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先顾眼前好了

雅尔丹

你也不要指望我遵守这份停战协定

我知道

你只不过是想拿我一个把柄而已

这个把柄我送给你

不过仗我照打

你回去后嘱咐那个什么脱脱

让他自己小心吧

你倒是信心十足雅尔丹案几之下拿出笔默

你倒是准备的周全云昭冷笑

提笔

蘸墨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我签了这个东西

那我们的药

盐价格都要长一成他伸手按住文件

没有任何问题雅尔丹满口答应

从云昭手里取回文件

贴身放好

提起酒壶

将两个杯子倒满来

祝我们合作愉快

各取所需而已云昭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一饮而尽

雅尔丹亦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将玉杯往桌上一顿

笑道:

好了

正事谈完

我们说说其它的事吧

云昭冷冷地道: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雅尔丹大怒

手一伸

道:

拿来

云昭莫名其妙拿什么来

我可不欠你东西

我的丝巾雅尔丹怒道当时给你包扎伤口了

走的时候

我要你好好保管

我会要回来的

云昭顿时想起

但那条丝巾早已不知被他扔到了什么地方

不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看着对方怒目圆睁的样子

心一横

道:

不见了

你雅尔丹心中一痛

眼中顿时泫然欲泣



一条丝巾而已

堂堂的一位公主

值得么

在我们大越

这样的丝巾是不值钱的

你喜欢

回头我一百条给你…,

雅尔丹霍然抬头

看着云昭

半晌

忽地笑道:

你当真送我一百条

对方忽然哭

忽而笑

云昭不由大摇其头

女人脸

果然是六月天

当年柔娘亦是这般模样

上一刻还喜笑颜开

下一刻已是大雨滂沱



我送你

还有一件事情雅尔丹道

云昭大感头痛还有什么事

雅尔丹从怀里摸出一根绳子你得教我

这个同心结是怎么打的

我琢磨良久

仍然没有打好这种样子的

握着这个同心结

云昭不由感慨起来

这个结是他当初拴雅尔丹是用绳子打的

倒想不到雅尔丹还留着

这种结的打法还是柔娘教他的

接过绳子

云昭缓缓地道:

教你没有问题

但你的告诉我

柔娘到底在那里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雅尔丹叹了一口气相信我

云昭

柔娘现在过得很好

比你相像中的要好上一千倍

一万倍

我劝你还是不必知道

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还有危险

我自己的妻子

为什么我知道了她的下落却有危险

雅尔丹

你不要危言耸听

请告诉我她的下落

雅尔丹伸手取过了云昭手里的绳子算了

我不要你教了转身便走

连铺在地上的毡毯案几全都不要了

把云昭凉在原地

看到雅尔丹走了过来

林牙赶紧牵着马车迎了上来

雅尔丹一步跨上马车

却霍地转过头来

看着仍然站在原地的云昭

大声道:

云昭

我不想你死

因为我喜欢你言毕

跨上马车

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林牙深深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地云昭

一跃上了车辕

马鞭一扬

马车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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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五章:目瞪口呆

我喜欢你雅尔丹清脆的声音在月儿弯湖畔回荡

还在心里细细咀嚼着先前雅尔丹几句明显有深意的言语的云昭被震得头昏眼花

抬起头来

张口结舌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马车扬长而去

这个小魔女云昭摇摇头

转身牵着乌云踏雪

向着燕小乙等人走去

雅尔丹的表白声音足够大

远处的燕小乙等一众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云昭走过来

除了燕小乙

其它人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将军

这个女人说喜欢你

你怎么不把他带回安庆去做老婆

也好生几个小将军出来蒋旭拄着陌刀

靠在马上

傻笑着问云昭

蒋旭的话又激起一阵哄笑

燕小乙阴沉着脸

喝道:

傻大个

你知道个屁

闭上你的臭嘴

蒋旭转过头

有些不解地看着燕小乙小乙哥

我们都听到了

那个女人说喜欢将军

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莫非你也喜欢这个女人



你肯定是抢不过将军的

燕小乙大怒

呛地一声

腰刀出鞘半尺

又重重地还了回去

老大他看着云昭我们几百个兄弟都折在这女人手里

我亲眼见着她下令砍了好几个兄弟的脑袋

云昭点点头

拍拍燕小乙的肩膀你想多了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蛇蝎心肠

她的话

你也能当真

也不知她心里在转着什么注意呢

我们与她

也就是现在生意上的往来

等到了秋后

我们安庆粮食收起来

不再为粮食发愁

那时候与他们就只剩下仇敌的关系了

一行人上马

向着安庆飞奔而回

敲定了与对方的生意上的事情

接下来便会有粮食源源不绝地流向安庆

有了这些粮食

熬过春夏

日子就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蒙人要集中力量应付泰州

益州的威胁

暂时顾不上安庆的云昭

而负责安庆方向的脱脱又被云昭打寒了胆

是以今年必然是云昭难得的一段喘息之机

错过这段发展的大好时机

一旦益泰两地决出胜负

抑或是打成了相持

那兀达必然会将目光注视到安庆之上来

那个时候

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们有一年的时间云昭看着燕小乙道回去之后

我们要好好地思谋一下

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撑下去

而且能有较大的发展

安庆

毕竟太小了

老大说得不错

安庆现在就如同在虎狼窝中

虽然苦苦支撑

但发展前景有限

我们必须要想法子走出去

但说实话

老大

我们的前景并不妙

一旦蒙军将注意力转移到安庆

我们恐怕撑不住

最好的还是泰州那边能迅速击败蒙军

恐怕这个希望不太现实云昭摇摇头根据简述所说

四皇子抵达泰州之后

麾下也只有骁卫与武卫两支精锐力量

六万余卫军

加上泰州军队

以及临时征召的部队

总人数不会超过十五万人

而在他们面前

光是阿斯兰的扎儿赤兀惕部就有五六万人

再算上大帐兵

还有其它的部族兵

想要迅速击败蒙军几无可能

将军

还有益州的潘浩然呢

他可是有十万军队呢燕小乙道

正因为他有十万军队

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我这才担心呢云昭眉头皱了起来一州之地

潘浩然为什么拥有这以多的精锐部队

难道他未卜先知

晓得蒙军要打进来

我就怕此人心有异志

那就不是助力

说不定反而要坏事了

不可能吧燕小乙被云昭的大胆假设说得有些脸上变色

一切皆有可能云昭双腿一夹

乌云踏雪蓦地加速司马仁为了替大皇子争位

连放弃潭州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当时可曾想到过

要不是简述为我分说

至今我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这些人太黑了燕小乙愤愤不平地道:

他们的眼中

那里有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福祉和利益

为了一己之私

连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也敢做

这些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标

小乙

不要对那些人抱有什么幻想

更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他们那些人身上

我们

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就是我为什么甘冒大不讳也要与对方签定这样一个条约

争取到至少一年与对方交易粮食的原因

燕小乙呐呐地道:

老大

可是这样一来

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燕小乙话刚刚落地

乌云踏雪已是一声长嘶

人立而起

却是云昭猛勒马缰

云昭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远处的巴颜喀拉山郁郁葱葱的山脉

半晌

才大声道我们与他们有什么区别



小乙

我们还是有区别的

我这样做

是为了让安庆的人都能活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为了生存

只有先活着

才能谈其它

他们是为了富贵

为了财富

为了权势

而我们是为了活着

这是我们的权利

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权利

为了得到这一点权利

我什么也不会害怕

谁想剥夺我们这一点点权力

我就要了他的命云昭反手一掌击在乌云踏雪的臀部

利箭一般向前奔去

一行十余人回到安庆城的时候

已是暮色时分

太阳早已沉了下去

城头之上

气死风灯已经一盏一盏地依次点亮了起来

城头之上

一直在翘首以待的苏定方急步走了下来

伸手替云昭挽住乌云踏雪的缰绳将军

你总算是回来了

可急死我了

云昭翻身下马出什么事了

上京来人了

皇帝陛下的旨意到了苏定方道

到了便到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云昭淡淡地道:

钦差除了圣旨

不会是光着手来的吧

我们现在可是什么都差

岳将军一身殉国

皇帝不会除了一纸嘉奖和一些虚头巴脑地东西都打发了我们吧

苏定方张口结舌地看着对方

虽然他在上京呆过很长时间

但直接接到皇帝的圣旨可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可是一种光荣

但看云昭的样子

却是满不在乎

他苦笑着道:

钦差当然不可能为我们带来我们需要的粮食

军械

他只带了圣旨

倒是简述简将军那里替我们弄到了不少的种子

这一次与护送钦差的队伍一齐到了

哈哈哈

云昭大笑道:



这才实惠

果然是我的大哥

没有说虚话

说给我弄种子就弄来了

好好照顾简大哥那里的使者

回头我请他喝酒

将军

还是先接圣旨吧

简将军那里的人我都已经安置好了

可是上京来的钦差还等在镇将府

准备给将军您颁旨呢苏定方道



我们去

无非就是给我们封官呗云昭将缰绳甩给蒋旭

随着苏定方大步向着镇将府走去

将军

指旨的香案我都已经备好了

给钦差的打发也已经备好

可是将军

你还是去沐浴一翻

再出来接旨的好

这个样子

钦差定然不高兴

再说了

也显得对皇帝陛下不太恭敬苏定方伴着云昭一路疾走

一边道

云昭停下来

看了一下自己全身干干净净的

怎么不行

不就接给旨么

哪有这么麻烦

还得沐浴更衣

老苏

我们是武将

没这么多讲究

钦差要真问起来

就说我们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正与蒙人拼命呢

回来之后

连口水都没有喝就来接旨

已经够尊敬了

苏定方听得发呆

看到云昭大踏步向前走去

连忙赶上去

等会打发走了钦差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云昭道:

你呆会儿将蒋丰

丁仇

孟姚

老胡他们都找来…,



我晓得了

镇将府大厅里

来自上京的钦差秦干秦公公已经等得老大不耐烦了

从上京到益州

虽然路途遥远

但总算还有路

但从益州到安庆

穿起巴颜喀拉山

他可就吃尽了苦头

一向在宫中

过惯了安逸日子的秦干那里吃得了这等苦

几乎是由保护他的数十名大内侍卫一路背着起走过来的

饶是如此

他仍然是累得半死

本想到了安庆

宣了旨

好好地洗衣个热水澡

再美美地喝上一顿好酒

然后爬上床

将这一路上的疲惫睡个一干二净

但没有想到接旨的正主儿却不在安庆

在大厅之中等了半日

茶换了好几盏

对方还没回来

心里的怒气便一股股的翻上来

但却又只能强忍着不能发作

他可是知道旨意里的内容

一位年轻得让人觉得发指的四品将军啊

还只有二十多岁的四品将军

在大越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人

将来的前程可是无比辉煌

而且能得圣上如此看重

又岂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云将军回来了外面响起了欢呼声

秦干如释重负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跪倒

三拜九叩

山呼万岁

然后趴在地上听秦干那张公鸭嗓子抑扬顿挫地念着来自上京那位至高无上的人的旨意

只是旨意的内容将大厅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四品宣威将军云昭脑子里轰轰作响

他当然知道四品宣威将军与以前意料之中的游骑将军之间的差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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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五十六章:争执

镇将府大厅内

云昭

蒋丰

苏定方

胡泽华

燕小乙

以及后来赶来的孟姚

丁仇都是面面相觑

秦干宣完了旨意

早已迫不及待地去洗他的热水澡

揉他两条酸痛不已的小腿去了

留下一屋子的家伙们大眼瞪小眼

宣威将军

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

这也太离谱了

四品宣威将军已经跨入了高级将军的行列

岳铭在蒙军还没有入侵之前

便是宣威将军

成功抵挡了蒙军的进攻之后

他也只是跳了一级

但在品位上并没有升格

只是成了四品之中最高一级的忠武将军

这一次英勇战死

也只不过是加封为云麾将军

按说四品宣威将军在大越之中并不少

也只是刚刚跨入高级将领的行列

而且是高级将领之中最低的那一级别

但放在云昭身上

那就太让人惊讶了

首先

云昭在之前

只是一名校尉

这一次是连跳五级

即便是在战时

也太过于惊骇了

其二

云昭的年纪

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二

这个年纪成为四品宣威将军

不说后无来者

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云昭成了四品的宣威将军

苏定方等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各涨了一级

苏定方

胡泽华现在已经成了游骑将军

燕小乙

郝仁两人都成了游击将军

屠熊屠虎蒋旭晋升为振武校尉

已经年过花甲的蒋丰这一次也升为了游击将军

总算圆了他年轻时的梦想

这应当是喜事

但因为太过于出乎意料

所有人除了惊讶

却是再无别的想法

镇将府大厅内安静之极

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便连老于世故

见惯苍桑的蒋丰也是微微摇头

实在想不通

一片安静之中

突然传来啪啪的击掌声

众人循声看去

却是孟姚满脸笑容

站了起来

正在用力鼓掌好事

这是大好事

为什么大家都不高兴

伙计们

今天我们要摆起宴席来

为云将军好好地庆贺一翻

云昭苦笑着看着孟姚这是好事

孟姚正色道:

当然指了指供在大堂正中的黄绫包裹的圣旨这圣旨是真的吧

众人点头

宣旨的太监

那个秦干不会是冒充的吧

苏定方笑道:

他是自益州而来

经过益州官方确认并派兵护送的

当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

大家为什么要诚惶诚恐

惴惴不安呢

四品宣威将军啊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一旦战事爆发

云将军可以凭此身份指挥四到五万军队

当然我们不能指望朝廷会给我们派这么多军队来

但是我们天高皇帝远

我们可以自己招兵买马

名正言顺地扩军

这个世道什么是真的

有兵才是真的

拳头硬就是道理

云将军

皇帝老儿既然给了你这么一顶帽子

你自然要充分利用

迅速地扩展自己的实力

有了兵

有了将

不管你走到那里

说话都有份量

即便是四皇子来了

也要对你大加招揽

称呼你一声云将军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是振奋起来

是啊

有什么好不安的

大家都升官了

云昭级别越高

将来能给他们的好处便越多

大家伙不都是水涨船高么

云昭苦笑:

五万人

即便能招到

你叫我拿什么养他们

总不成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现在是不行

但以后呢

云将军

请恕我直言

你当年在大漠之时

带着一百多骑兵便赶威吓于我

一箭射在我卢城边军面前

喝道过此箭者杀无赫

现在怎么反而缩手缩脚起来

大丈夫敢想

敢说

敢干

怕个

人死朝天

不死万万年

你如果实力不够强

就像我一样

以后碰上了像司马仁那样的长官

真是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了的孟姚厉声道

听到孟姚言语之中的无礼

厅内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燕小乙更是怒从心头起

虽然与孟姚丁仇现在是战友

双方也都在一起并肩战斗过了

但并不代表当年的往事

他便忘且了

听到孟姚辱及云昭

燕小乙霍地站了起来

就要喝斥

…,

云昭也站了起来

不过不是发怒

而是双手抱拳

向着孟姚深深一揖

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孟兄

你说得对

人死朝天

不死万万年

我云昭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猎户

一个马匪

本就一无所有

有什么可担心的

光脚不怕穿鞋的

即便将来有再多的困难

难道比我们从大漠逃出来的时候更惨么

小乙

你说对不对

当年我们三十余骑如同丧家之犬

逃进巴颜喀拉山

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上万弟兄

打得脱脱闻风丧胆

既然我们能做到这一点

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呢

燕小乙两眼发亮是啊

当然可以做得更好

老大

二当家的说去中原造反了

要是当了皇帝便要封你为皇后

我看还是你做皇帝的好

让二当家做皇后吧

哈哈哈

燕小乙大笑

郝仁

屠熊屠虎等一众原马匪们也都放声大笑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蒋旭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其它人却都是脸上变了颜色

看了一眼苏定方和胡泽华有些难看的脸色

云昭一拍桌子小乙

你还没喝醉了

胡说什么

当真是异想天开

你是想我早些死吗

燕小乙此时也知失言

低下头坐了下来

但兀自不服气地道:

皇帝轮流坐

有什么没可能的

当年大越的皇帝还不是造反起家

创下这大好基业

如今儿孙不肖

换个人天经地义不过声音已经极小了

蒋丰捻须不语

另一边的孟姚与丁仇却是两眼发光

互看了一眼

胡泽华与苏定方是正统的大越军人

听到如此大逆不到的话

自然是震惊加上愤怒

但一想到燕小乙是云昭的心腹

而大厅之内

大部人都没有作声

两人也就不好发作

如今的安庆边军与以前早已大不一样

扩军之后

安庆边军

卢城边军混编

大量的新人进入了他们的麾下

可以说

现在的安庆军已经面目全非

成了一支真正属于云昭的军队了

看看大厅之内的这些将领就明白了

好了

大家都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活下来

不仅要活下来

还要活得更好

今天把大家都找来

其实是要集思所益

想一想

我们安庆军的出路到底在何方云昭扫了一眼众人

大声道

目前局势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们身处虎狼窝中

三面都是蒙军

背后又是巴颜喀拉山

眼下蒙军无遐理会我们

我们自然无事

而一旦蒙军腾出手来

岂会容忍在他们的卧榻之旁有我们这样一群人在

不要看着眼下

居安思危

更何况我们本身就活在刀刃之上云昭眼光一一扫过众人

向前胡泽华站了起来我们地盘小

人少

正好趁着蒙人无遐理会我们的时候

扩大地盘

招兵买马

等到他们缓过劲来

我们已经变成了一头刺猥

他们想下手也晚了

我反对孟姚使劲地摆着头这是惹祸上身

蒙人无遐理会我们是建立在我们实力尚小

对他们的威胁还不大

一旦我们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

他们还会坐视不管

到时蒙军主力一到

我们绝无幸理

胡泽华冷笑我们与蒙人大大小小也打了无数仗了

他们也不见得就强到那里去了

怕他作甚

孟兄

你是被蒙人打怕了吧

不向蒙人控制区扩大地盘

难不成我们就在安庆坐以待毙不成

丁仇大怒

跳起来就要反驳

孟姚一伸手将他按了下来

不紧不慢地道:

我怕不怕蒙军

大家自有公论

倒也不需我自吹自擂

倒是胡将军

你恐怕还没有与蒙军大帐兵打过仗吧

不说蒙军大帐兵

便是扎尔赤兀惕

塔塔儿等部的精锐

你也没有面对面与其交过锋吧

他们可不是脱脱这种杂碎能比的

我们这万余人

真打起来

还不够给对方塞牙缝的

到时候

不仅占着的地盘保不住

还得缩回安庆来据城死守

事情便又回到了最初的

这几个月来我们的努力全都要付之于流水

甚至情况还会更糟…,

孟姚说得虽然是实情

但胡泽华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正想反辱相讥

苏定方已是开了口老孟说得是实情

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两难境地之中

进不得

却又无路可退

发展受限

的确是难受之极

云将军

我建议

咱们暂时还是按兵不动

在守住安庆的基础之上

派人与四皇子与冯从义将军联系

四皇子督兵边境

我们也在他的指挥之下

到底如何行事

还是等待他们的指示吧

燕小乙冷哼一声等他们指示

我就怕他们到时候令旗一挥

命令我们主动进攻潭州的敌军主力

替他们牵制一部分力量

好让他们在泰州取得优势

那我们可就势如累卵了

抗蒙本就晃一盘大棋

作为大越军人

当然要服从全盘战略的考量

如果四皇子下了令

我们当然得服从

即便牺牲安庆军

只要能取得整个战役的胜利

那也是值得的

那是你这么想

我们可不想给人作嫁衣裳燕小乙嘿嘿干笑着望着胡泽华

苏定方笑了一笑我们只是提出各种可能的方案

至于最后的绝定权

当然在云将军手里

云将军

你怎么看

云昭看着厅中的将领们

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很明显

麾下将领们的心思并不在一处

这是一道极大的裂痕

是双方最根本的分歧所在

这一分歧只怕是很难调和的

(明天学校召开秋季运动会

枪手是裁判长

学校规模比较大

学生运动会和教师运动会掺杂在一起

很忙

不知明天什么时候能更新

先说明一下

抱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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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五十七章:方向

我们安庆军身处抗蒙第一线

正面敌人

这不是我们想打不想打的问题

难道我们不想打

敌人就不会打来吗

暂时的平静可能预示着下一次更为疯狂的攻击

所以

先前你们所争论的打与不打根本就不成立云昭平静地道:

在座各位

那一个与蒙人没有血海深仇

这些仇恨除了用鲜血来清洗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苏定方点点头将军说得是

但当前我们的第一要务是生存

所以

在蒙军没有主动招惹我们之前

我们的确无力主动发动进攻

相信大家对目前的局势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了解

蒙人这一次不是抢一把就走

而是沉下心思

要与大越打一场持久战了

所以

我们暂时的隐忍并不是代表我们退缩

而是要积蓄力量

壮大自己

以争取能在将来的战争之中有更大的作用云昭向苏定方点头示意胡将军刚刚说得不错

我们既然是大越边军一员

自然当接受督军边师的辅国大将军的指挥

但目前我们三面受敌

与泰州无法联系

即便联系上了

辅国大将军不清楚我们这里的现状

恐怕也不会随意下令

即便下达了命令

我们也得审时度势

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

既然我是安庆边军的最高指挥

我就必须对你们负责

我不能眼睁睁地带着大家去赴死

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死

云昭这番话等于是否定了先前胡泽华所说的全盘接受四皇子李逍指挥的意思

但话说得委婉而已

小乙

回头你派人潜往泰州

同时我们这边也可以通过益州方向与泰州联系

现在安庆犹如孤儿一般

能够联络上泰州等方向

当然是最好

我记下了燕小乙回答道

既然不能主动进攻蒙人

那谈何壮大实力

安庆就这么大地方

我们总不能变出地盘

人丁来胡泽华闷闷地道

云昭作为刚刚升任的宣威将军

安庆边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既然已经发了话

身位传统军人的胡泽华也就无话可说

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

不能进攻

如何争取发展壮大

蜗居安庆

显然是不可能达到这一目标的

孟姚笑了笑

道: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他

我们的背后孟姚简单地道

益州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定方

胡泽华更是一种看白痴人的眼光看着他

老孟

你没发昏吧苏定方笑骂道难不成我们挥师过巴颜喀拉山

去与潘浩然大人争抢益州

那蒙人可就开心了

我们的脑袋一定掉得很快

都不用等蒙人来砍了

孟姚阴阴地一笑益州

潘浩然

你们不觉得益州很奇怪吗

全益凤带回来的情报

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

众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全益凤从益州回来之时

带回来益州拥兵十万

却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这一点

云昭亦从简述那里得到了印证

一州镇军

最高不得超过五万人的限额

潘浩然悄无声息地扩军备战

竟然将朝廷瞒得死死的

他想干什么

这可不是三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此人定有异志

如果蒙军不入侵

此人或许还会等待时机

但现在蒙军打来

对他而言

说不定就是从天而降的机遇孟姚的声音阴沉犹如鬼魅

老孟

慎言云昭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益州于我们有恩

这两年

如果不是益州的支撑

我们安庆顶不到现在

潘浩然大人对我们仁至义尽

简述是我大哥

亦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物

要说他们会叛乱

我可不信

孟姚嘿了一声

扫了一眼苏定方和胡泽华

再看一看云昭的神色

心中倒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果然

云昭话音刚落

一边的燕小乙已是接着问道:

老孟

将军说得对啊

我们安庆可欠着益州的人情

你这种想法可不对…,

欠人情孟姚冷笑一声这天下就没有无缘无故地爱恨

潘浩然为什么对安庆青睐有加

不惜成本地支援安庆

我不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丁仇接口道:

孟大哥说得对

安庆和石堡要塞控制在着巴颜喀拉通往益州的道路

虽然这条道路被毁得七七八八

但路就是路

只要加以修整

便可重新投入使用

这一年来

我们不是已经修了数十里了么

潘浩然大人支援我们

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能控制住这条道路

如果安庆落在蒙军手中

既然我们能修路

蒙人为什么不可以

而以蒙人的实力

这条路修起来

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直通益州吧

到了那个时候

蒙人骑兵自巴颜喀拉山出

可就直指益州心腹要冲

潘浩然出粮

我们出命

还让我们欠他一个大人情

这生意做得可真是精明

如他真心抗蒙

真心支援我们

在安庆最危险的时候

为什么不遣一支军队过来支援安庆

粮能过来

难道军队不能过来么

如果真有军队来支援

岳铭将军就不会死了

丁仇这一番话打到了胡泽华与苏定方的在害之上

岳铭之死

让两人伤痛不已

现在想想丁仇的话

倒是极有道理

镇军出州

需得朝廷命令方可胡泽华有些底气不足

果然

燕小乙哈的一声笑了起来胆敢私自扩军一倍

潘浩然还会将朝廷命令放在眼里

很明显

他是要利用我们撑住

不愿意让他的军队到安庆来与蒙人直接交锋

这样的话

损失不算

还很有可能激怒蒙人

因此而在剑关方向发起攻击

潘浩然这是想坐山观虎斗

云昭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即便潘浩然有不臣之心

在他没有正式昭露反迹之前

我们也不可能公然与他翻脸

即便他昭露反迹

以他的实力

我们去招惹他

徒然多结一个仇家

于事无补啊

看着云昭的神态

孟姚知道云昭其实早就想清了这其中的关节

只是他不好直说而已

自己当然要来作这个马前卒了

现在当然不能动

但我们却可以先作一些准备工作

云将军

说实在的

连我们都知道了潘浩然的心事

我不相信蒙人不知道

现在甚至连在泰州的辅国大将军与冯老将军都有可能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

双方必然会有动作

而这些动作不管是怎样的

显然都会刺激潘浩然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只要他一动

我们就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先修路云昭问道

将军英明孟姚道:

先前我们已经修了几十里路

接下来

我们不妨继续修路

理由当然是为了更好地让益州支援我们的物资更加轻松地运过来

等路修得差不多了

我估计益州之事也便有了一个结果

那时候

我们怎么办

也就一目了然了

云昭目光闪动

看着众人

道:

大家的意思是怎样的

有备无患

如果益州忠于朝廷

我们自然无话可说

这条路修好了

一则可以使我们更顺利地从益州得到物资

二来安庆当真守不住的话

也有一条退路

二来

潘浩然真有异志

而且付之行动的话

我们亦可以迅速出兵

配合其它地方的越军

进攻益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大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是一颗红心

两手准备嘛

云将军

现在简述将军的特使正在安庆

您不妨去与他谈一谈

摸摸底蒋丰建议道

蒋老说得对

我回来时

还在说要请这个特使喝酒呢

明天就与他好好地喝一顿

对了

这个信使是什么人

蒋丰笑道:

云将军得称呼他一声大侄子

此人是简述的儿子

叫简单…,

简单

这名字取得好云昭不由大笑起来

就在安庆思虑着自身的定位以及今后的发展问题的时候

在泰州州城

新任的辅国大将军

督师边境各军的李逍正皱着眉头

看着一迭迭的军报

在开洪

冯从义率领着武卫与阿斯兰部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却是互有胜负

双方在开洪相持不下

而从良的三万骁卫驻扎在泰州的另一个县射阳

他们面对的却是刚刚从后方调上来的土尔扈特部

双方虽然还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交锋

但从双方哨探的厮杀和反制来看

土尔扈特部的战力亦不可小觑

据从良回报

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找出对手的破绽

这些虽然让李逍恼火

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从益州和卢宁传回来的情报

就让李逍极为担心了

益州竟然有多达十万的镇兵

这与兵部每年上报的数字大大不符

而且潘浩然虽然在剑关驻扎了两万军队

但到目前为止

竟然没有与蒙军发生过任何冲突

而蒙军也信乎极为默契地没有向剑关发起攻击

这与泰州边境之上的连番血战截然不同

同时

在卢宁

司马仁居然秘密与韩仲有了接触

这让李逍不得不担心司马仁成为韩仲第二

请冯老将军与从将军回泰州来一趟啪地将卷宗合上

李逍吩咐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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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疑虑

空荡荡的大厅内只剩下李逍一人,天气已经转暖,但李逍仍然觉得有些阴冷,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由想起此时远在上京的亲人,贤惠的心湄,清冷的念云,热情的春红,还有已经会背烈女传的女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他重新坐直身子,两手用力在脸郏上拍了拍,让自己的精神更加振奋一些,自己必须要努力,要尽快地打赢这一仗,这样,自己才能很快回到京城,挟击败蒙人之势,一举击败大哥,夺得储位,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保证自己所喜欢的人,在她们剩下的余生之中,快快乐乐地做他们想做的事,过她们想过的生活,而自己,亦才能一展胸中抱负,让大越这只已经生病的雄狮再一次地强大起来。

“李逍,伱没有退路,伱不能懈怠。”他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

伸手从面前堆集的卷宗之中抽出一份,仔细地看了一遍,提起笔来,认真地批复着自己的意见。自己总督边城,军政两方面的事情都要一把抓起来,军事上自己所知有限,只能任由冯从义与从良两人来主持,但光是筹备后勤之事,已让李逍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政务,目前自己能够上手管理的居然只有泰州一地,卢宁现在与泰州的交接被切断,无法面面俱到,而益州,李逍的眉毛皱了起来,到边城虽然不久,但敏锐的政治嗅觉依然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益州俨然水泼不进,针插不透,自己的命令过去。很少有痛快执行的。

剑关至今没有主动向蒙军发起过一次攻击,这让李逍三面出击的构想落在了空处。“潘浩然,伱究竟想干什么?”

李逍又拿起一份卷宗,这是从上京发来的通报,扫了一眼封皮。“安庆?”他有些诧异。自从蒙军入侵以来,卢州,潭州,兵败如山倒,象山府更是举师投降。只有安庆在岳铭的带领之下,算是给朝廷挣了一份面子,一直硬挺着没有倒下。

“安庆又立功了?”岳铭的遗折抵达上京之时,李逍已经率军出发,而大皇子李鉴在兵部侍郎黄朴的帮助之下,成功地避过了尚书徐威,竟然将这份通报一直压到钦差已经抵达益州之后方才发出。以避免李逍察觉而阻拦此事。

“岳铭竟然战死了!”李逍看着通报的内容,身体不由一震,岳铭如死,安庆危矣。安庆的存在,对于泰州也好。益州也好,都是大有用处的,安庆至少可以牵制数万蒙军的有生力量。而现在中流邸柱岳铭竟然阵亡,这让李逍不由大叫可惜。

再往下看,安庆居然在岳铭阵亡的情况下,主动出击。于十里铺击败脱脱数万蒙军,斩首数千,缴获无数。直接将脱脱从安庆逐了出去,不由拍案大呼痛快,心中亦是大喜,安庆大胜,必然会吸引蒙军更多的目光,为泰州这边将创造更多的战机。

“云昭!好将领!”李逍大笑。“难怪父皇为破格将此人提拔为宣威将军,不错。不错,这样的将领,当得重重提拔,这才是我大越的栋梁之材!”

“云昭?”李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听到过,似乎很熟悉的模样,不对啊,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安庆诸将,连岳铭自己也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岳铭麾下一名小小的校尉啊!

“云昭?”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在自己的脑海最深处,但却总是记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不对,这个人我一定知道!”李逍沉吟片刻,敲敲桌子,叫道:“李东海,伱进来!”

门外一名侍卫大步走了过来,躬身一揖,“四爷!”

“李东海,伱一直跟在我身边,伱听说过云昭这个人么?我怎么感到此人我很熟悉,应当我是知道此人的,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李逍问道。

李东海低头想了一会儿,“四爷,我的确记得有一个叫云昭的人,但这个人应当已经死了啊!”

“死了?这个云昭是那里人,干什么的?”

李东海诧异地道:“四爷,那个云昭是卢州云家村的人啊,云家村满村被屠,人几乎都死光了,这个云昭不也是死在其中了吗?云妃娘娘……”

李逍猛地竖起手掌,制止了对方接着说下去,“云昭,念云?不会这么巧吧,徐威黄朴当年去卢州查案,回报不是说云家村已经死光了么?这个云昭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应当是,不然一个在卢州,一个在安庆,一个是小小的猎户,一个却是朝廷边军的校尉军官,怎么看,两人也是不搭界的人。”

“李东海,这两个人应当是同名同姓,这是一种巧合是吗?”李逍看着李东海。

李东海是常年跟在李逍左右的人物,苏灿离去到武卫担任左卫指挥官以后,李东海便升任了李逍的侍卫统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清楚,自然知道如果两个云昭是同一个人的话,后果有多么严重。

“四爷,大越如此之大,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知凡凡,以卑职看来,应当是同名同姓。”

听到李东海附和自己的意思,李逍有些宽慰的点点头,如果两个云昭是同一个人,那念云肯定会弃自己而去,如果念云还没有嫁给自己,那自己完全可以以此来结恩于这个云昭,但现在念云已经成了自己的妃子,如果因为这个云昭而离开自己,那就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了。更为重要的是,现在念云已经基本掌握了自己所有的底牌,自己不可能也不能容忍她的离开。

“去查一查!”李逍挥挥手,“派人去安庆,去益州,去察一察这个云昭到底是什么来路?对了。派人回兵部,去查一查这个云昭是那一年入伍,什么时候升为校尉等,将他所有的履历都查清楚,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是。四爷!”李东海转身欲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四爷,现在云妃娘娘掌控着我们在京城所有的力量。如果去兵部查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惊动云妃娘娘。”

李逍沉默片刻,“这件事情伱亲自安排,绕过念云去查,不要透露任何风声,伱直接与徐威联系,就不必通过其它人了。”

“我明白了四爷!”

因为安庆大胜而带来的喜悦被云昭这个名字而完全冲谈。李逍的心情一下子恶劣起来,如果这个云昭就是那个云昭怎么办?这个问题开始困扰李逍。念云对她前夫的感情,李逍是深知的,如果不是指望着自己能为其报仇雪恨,念云不可能嫁给自己。而更让李逍恼火的是。如果这个云昭真是念云的前夫的话,要是他是一个小人物,自己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灭了他,神不知鬼不觉,没有谁会关心一个小人物的生死的,但现在对方居然成了堂堂的四品宣威将军。这就不是能随意处置的人物了。这个级别的武将,任免权已经完全收归了中央。…,

“该死的徐威,是怎么做事的。云家村一事是他亲自谳查处理的,云昭这么一个刺眼的名字,他居然没有发现?”李逍咚地一拳敲在桌子上。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此云昭非彼云昭,否则这件事情当真是难以收场了。

益州,剑关。

王好古立于菊花岭的山头之上,凝视着环绕着菊花岭修建起来的一道道防御工事。益州于潭州交界之处。是丘岭地形,说是山。岭,但其高度最高也不会超过五十米,剑关名为关,并无关城,只是一个两州交界之处用以收税收费的哨卡,蒙军入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潭州,剑关立刻变得对益州性命交关起来。所幸潘浩然一直胸怀大志,在潭州边界之上驻有大军,这才能迅速地反应过来,王好古的两万大军在间不容发的时间之内开了上来,堵住了这条进入益州的要道,确保了蒙军不可能闪击益州。

王好古身材剽悍,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在众多的将领之中如同鹤立鸡群,今年刚满四十岁的他正好是一名将领的黄金年龄,不管是自身武力,还是战场经验,以及为政治军的手腕,精力,都是正值巅峰。

在王好古的两万部属的心目之中,王好古是一个威严但又不失风趣,严利却又不乏仁慈的好将领,赏罚分明,从不讳过于人,对内治军严利,但又极其护短,他麾下的士兵要是犯了错,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处罚,为此,他多次不惜顶撞潘浩然,这让他麾下的士兵,特别是将领们都感激涕零。

如果说王好古忠于潘浩然,那这两万人便完全是忠于王好古。

王好古是一名杰出的将领,但却又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刺儿头,潘浩然虽然倚重于他,却并不喜欢他,在潘浩然的心目之中,他的地位远不及文武双全的简述。益州十万大军,四分天下,王好古两万人,简述两万人,潘浩然的大儿子潘越两万人,而另外两万人则是由潘浩然亲领。论起军队的装备以及薪晌,却是王好古部的待遇最差。

蒙军进逼剑关,驻扎在益潭边境的王好古首当其冲,但王好古却并不慌乱,乱世出英雄,他正想在战场之上好好地表现一番,让潘浩然瞧瞧,到底是自己强,还是简述强,潘越是少主,自己自然不好与其相比较,但在王好古的心中,潘越还只是一个后生晚辈,尚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战争,我来了!”王好古看着工事之中闪动着的枪矛寒光,在心里喊道。

(先报告一下,今天忙,明天会更忙,明天不知有没有更新,因为晚上还要出席一个饭局,但我会尽量赶回来。然后努力去写,如果明天断更了,请原谅,这一段时间的确有些打乱仗,估计到了十一月下旬,生活将恢复正常,那时候,将会早八点晚八点正常更新!鞠躬,退场。)

第二百五十九章:不能流芳百世,便当遗臭万年

剑关地区属于丘岭地带

像菊花岭这样高约百米的山峰已是了不得的大山

大都地方都是数十米高的丘岭

越过剑关所在

便进入了益州最为富庶的盆地

是以守益州

必守剑关

王好古以剑关菊花岭为中心防区

向前伸出两条长长的手臂

摆出了一个人字形的防守阵形

利用与菊花岭相隔约十余里的鸡山与柏树坡

构成了三个防守区域

菊花岭为核心

亦是王好古的指挥部所在

超过一万人的精锐部队在此布防

可以随时支援鸡山与柏树坡

震霆

伱在柏树坡要当心王好古对身边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将领道:

鸡山之上

乱石嶙峋

坡度很陡

要寨构建都由石料建成

现在虽然还很简陋

但随着时日的推移

鸡山的防线将越来越稳固

但伱那里就不同了

柏树坡坡缓

骑兵是可以冲击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柏树坡放了六千甲士

而在鸡山只布置了四千人的缘故

如果蒙人要打

很可能选择伱那里做突破口

霍震霆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柏树坡虽然坡缓

但却长

骑兵仰攻并没有多少优势

而且那里柏树众多

巨木林立

就地取材

倒也防便

将军便放心吧

我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

我在长约数里的缓坡之上

挖掘了十数道坑道

每一条都深约两米

宽约三米

每一道壕沟隔上百来米我都留下一条长约丈余的通道

而且木材易得

像拒马这些东西

我可是做了极多

同时利用那里的柏木

我制作了数十台简易的霹雳炮

蒙军不来则罢

如来

倒是可以让他们尝尝苦头

王好古哈哈大笑起来做得好

不过新鲜砍下来的柏树制成的霹雳炮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散架

伱倒不怕费功夫

霍震霆摸了摸鼻子这就是我为什么出发前将这周围的木匠搜罗一空的缘故

反正柏树坡树木一时之间是取之不尽

这些霹雳炮只要能坚持一场战役就可

一仗打完

我又做新的

小心对手火攻王好故叮嘱道

将军放心

我将挖坑道的泥土都堆在林中

为的就是防止对手火攻

火来我土淹霍震霆打趣地道

长坤

伱那里又给蒙军准备了一些什么好菜转头看着麾下另一员大将姚长坤

姚长坤今年四十出头

与王好古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两人一起当兵

几十年下来

早已是生死与共的好友

听到王好古问起他

姚长坤摸了摸自己的短髭

道:

震霆给蒙人准备了一道大餐

我那里自然也是不甘人后的

鸡山虽然不高

但却陡峭

一路上山

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我自然是以石为主了

蒙军如果来打鸡山

骑兵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他们只能下马而战

我那里除了石头

弩箭

长弓自然是多多益善

以石破盾

以箭杀敌

我倒想看看

将潭州兵打得丢盔卸甲的蒙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王好古冷笑一声潘大人十年磨剑

益州十万精锐枕戈待旦

原本就有逐鹿天下的雄心

如果连蒙人也应付不了

我们如何争天下

蒙人打来

在朝廷看来自然是大患

但在我们看来却是机遇

乱世之中出英雄

震霆

长坤

这也是便是我们的

打出益州去

我们还有更广阔的舞台呢

霍震霆与姚长坤都是王好古的铁杆心腹加兄弟

在他们面前说话

王好古自然不会加以掩饰

而他们两人当然也知道益州这些年的准备

听闻王好古此语

都是微笑起来

总得等泰州那边打出一个结果来

蒙人大军压境

却又按兵不动

也不知是打什么主意

益州自古便号称天府之国

盆地之内出产富饶

人民富庶

如果蒙人拿下益州

倒是如虎添翼

相信兀达也能看到一点

但现在巴鲁图不温不火

阿斯兰在泰州却与冯从义打得火星四溅

当真奇怪姚长坤摇头道

…,

不管他们打得是什么注意

我们都坐山观虎斗

不管是冯从义获胜

还是阿斯兰获胜

只要泰州分出了结果

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

潘越的神策军已经开始集结

将在我们身后的天门县驻扎

名义上当然是构筑第二道防线

但实则上是等着两边分出胜负之后

便立即与我兵分两路

我出击潭州

他则径直南下

攻击泰州

两边同时动手霍震霆吓了一跳

王好古哈哈一笑蒙军与冯从义所辖两卫都不是善茬

当真分出了胜负

嘿嘿

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谁都不会好过

我们攻击潭州

只是为了挡住蒙军

而潘越攻击泰州则是主要目标

一举将我们四皇子的兵马杀个殆尽

拿下泰州

我们则逼近潭州

这样

将益泰连为一体

到了那个时候

简述与潘大人的大军在杀出来

席卷北部诸州

为争霸天下打下一个牢实的基础

那个时候

我们岂不是两面受敌

有什么关系

武卫和骁卫灭亡

北部诸州将再无可战之兵

我们的主要敌人那个时候是蒙人

至于朝廷那方面

嘿嘿嘿

陕州的叛乱就够他们受得了

大越十二卫

两卫被灭

实力大损

朝廷还有可能调卫军千里迢迢进入北部吗

只怕那个时候朝廷将沦为守势

潘大人在北部诸州之中

可也不是没有盟友的

再说了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那又如何争霸天下

敢为天下这敌

方能成就霸业

即便输了

也轰轰烈烈地干过一次

史书之上

将会留下我们的名字

不能留芳百载

那便遗臭万年

总好过窝在益州之中当一个土财主吧王好古意气风发地道大丈夫

当挥指方猷

马踏天下

方不负此生

我们愿意随着将军一起

攻掠天下霍震霆与姚长坤亦都是激动起来

我们是兄弟

自当同生共死

有福同享

有祸

那自然也是共挡

我与伱们

没什么好客气的王好古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掌

霍震霆与姚长坤亦伸出手来

三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各自返回防区之后

静观时局之变吧王好古道

巴鲁图自然知道剑关不好打

不仅仅是剑关的地形不适合蒙族骑兵的突击

更是因为从这些天来两军的接触来看

对方军队的精锐程度只怕要远超过潭州兵

双方大规模的冲突没有发生

但在两军之间的空白地带

双方的游哨却在不间断地交手

对方的哨骑并多

更多的哨探都是步卒

或三五人一队

或十余人一组

埋伏在丘岭地带的从林中

草丛里

甚至挖坑打洞

像守株待兔一般

静静地为蒙骑调置着陷阱

几个月来来

巴鲁图一仗没打

倒是损失了百余骑哨骑

能作哨骑的士兵

自然是军中的精锐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部族勇士

即便是巴鲁图家大业大

也有些心疼

巴鲁图是老将

与大越人在数十年前便有过交锋

上一次的惨败让他们这一代人对大越人有了更新的认识

他们从来不认为骑兵对阵步卒便有天生的优势

除了机动性更强之外

两军当真对垒

装备精良的步卒并不输给骑兵

而骑兵的消耗更多

对后勤的依赖更大

如果是抢一把就走

那以骑兵的速度自然没问题

但现在是要攻城掠地

便不得不与对手逐城逐地的争夺

消耗便愈发地大了起来

从对方的防守布局

以及防守地形的选择

诸军之间的协同配合之上

巴鲁图对对面的将领已经有了一个较深的了解

不由感叹

大越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

王好古

他根本就没有听过

但现在面对对方

自己竟然有一种狗啃刺猥

无处下嘴的感觉

就在巴鲁图与王好古对恃的时候

和硕特三万骑兵在族长乌力其的带领下

到了剑关

这使得剑关之关的蒙骑超过了六万余人

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王好古的益州军

…,

巴鲁图

伱真是老了

面对着区区一州镇军

竟然畏缩不前下车伊始的乌力其盘坐在大帐之中

嘲笑着巴鲁图

巴鲁图付之一笑

到了他这个年纪

对这些言语之上的攻击已经基本免疫

乌力其还是太年轻了

对于大越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更多少的了解

前期蒙军的胜利

让乌力其对于大越镇军轻视不已

乌力其四十出头

正是雄心勃勃

想大干一翻

建功立业的年纪

蒙军在第一批次的进攻之中

动用了扎尔赤兀惕

塔塔儿

却将土尔扈特与他的知硕特丢在了后边

前期的胜利

两大部落连边儿也没有摸到

自然也就谈不上战利品

这让乌力其很不快活

生活在大漠之中

便是和硕特这样的大部

也缺钱啊

他与巴鲁图同属五王之一

虽然巴鲁图算得上他的父亲一辈子的人物

但乌力其对他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他们都已经老了

蒙人的将来在他们这一辈人身上

而在这一批人之中

还有谁能比得他乌力其呢

札木合

铁尼格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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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章:和硕特的第一战

虽然哨探已经让乌力其知道了鸡山的险峻,但当正面鸡山之时,乌力其仍然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山不高,也就七八十米而已,但方圆却有数里大小,更让人恼火的是,这座山上全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毫无规律,乱七八糟地布满整座山峰,几条小道蜿蜒向上,最宽的也只不过三四米宽而已。乌力其明白,这些小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条通向死亡的捷径,对方将领肯定在这些道路上布置了极为严密的防守。鸡山,不似坚城,却胜似坚城。

仰望着山顶,看不见一个人影,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只有一杆姚字大旗迎风招展,在此镇守的益州兵竟是踪影不见。

“的!”乌力其现在不由有些后悔起来,先前在巴鲁图面前,话不该说得太满。

一边随着乌力其而来的铁尼格微笑着看着乌力其:“乌力其叔叔,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吧,这仗不打也不丢人,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铁尼格不说,乌力其倒真说不定会找个借口遁了,但看着铁尼格脸上戏谑的笑容,乌力其不由大怒,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笑着看着铁尼格,“铁尼格,伱们塔塔儿部没种,那就看看我们和硕特的勇士们,他们即便下了马,亦是天下无敌勇士。”

“那是自然!”铁尼格嗬嗬笑道:“和硕特的勇士我是早有耳闻,天下无敌,当然是天下无敌。便连皇帝陛下的大帐兵也无法与之相比啊!”

乌力其一惊,该死的铁尼格,竟然抓着自己的口误来引

自己。斜眼看着铁尼格,心道这个原本比较莽撞的家伙,现在居然也开始开窍了,不过还是显得稚嫩了一些,这个坑挖得也太明显了一些。“陛下的大帐兵天上地下皆无双,我和硕特部安敢与陛下相较,但比起塔塔儿却要强上不少。”

铁尼格脸色不变,转头看向鸡山,不再言语。

“图门刚!”乌力其脸色难看地叫道。

一名将领应声策马而出。“王爷!”

“伱是我麾下第一勇士,有没有胆子去替我拿下鸡山,为我和硕特打出第一仗的威势来?”乌力其喝道。

“王爷放心!”图门刚翻

下马,唰地抽出腰里的佩刀,“图门刚一定替王爷拿下鸡山,以显我和硕特之威。”

“很好!”乌力其大笑。“伱不是一直很喜欢的我小妹么?如果伱拿下鸡山,我就作主。让她嫁给伱。”

“多谢王爷!”图门刚大喜,单膝跪地,“图门刚一定会娶到乌云其其格。”

图门刚喜滋滋地站了起来。大步奔回自己的军中,大叫道:“和硕特左旗的勇士们,下马,提盾,持刀。跟着我去展现伱们的武勇吧!”

三千和硕特骑兵随着图门刚的呼喊声,齐唰唰地翻

下马,提着圆盾,大踏步地走出了军阵。

姚长坤呆在一块巨石的下方,这块巨石足足有一门房屋大小,下面被掏空了大半,露出的泥土被夯实,犹如土墙,前方用石头垒球成了城墙模样,由于由来垒墙的石头并不规则,从下方看上去,倒是一点异样也无,但姚长坤在这里,却可以纵览整个蒙军的攻击面。看到山下蒙军下马提盾,姚长坤亦是精神一振,笑顾周围将校道:“也不知这些蒙军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昨天发了高烧,当真是有些糊涂了,居然不去打柏树坡,反而来取我鸡山,这倒是送上门来的功劳。震霆想必现在气得跳脚,他为了吸引了蒙军去攻击他,可是故意露出了不少破绽,嗯,看来这个蒙军将领太聪明了,认为太多的破绽反而有些不对头,哈哈哈,这一次震霆聪明反被聪明误,各位弟兄,这功劳大家想不想要?”…,

“想要!”周围的十几个将校都大笑起来。

“好!”姚长坤用力挥了挥手,“打完了这一仗,我出钱,咱们从后方将青楼的女子弄一批来,让大家过过瘾。不过现在嘛,伱们还得把精力用在打仗之上,可别尽想着后面在女人

上撒野!”

一名将领笑道:“姚将军,这样的仗,能用得了多少精力,您可得多弄一些人来,不然大家可不好弄!”

“滚!”姚长坤笑骂:“想一次掏空老子的腰包嘛,细水长流,细水长流,懂不懂?”

众将大笑而去。

看着众人轻松离去的背影,姚长坤脸上的笑容更欢了,战前,让弟兄们放松一下心

,带着一个轻松的心态上战场,是他屡试不爽的绝技,嘴里虽然说得轻松,但姚长坤对于蒙军,其实没有一点轻视,这是益州军与蒙军对阵的第一仗,只能胜,不由败,而且要胜得漂亮。益州卧薪尝胆十数年,如果第一炮打哑了,即便有王好古将军护着,自己恐怕也得吃挂落。

图门刚纵横大漠,搏得和硕特第一勇士的头衔,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子,其麾下的和硕特左旗三千士兵更是和硕特的王牌部队,乌力其不堪铁尼格那种虽不言语,但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而激怒,一出手便是最为强劲的手段,想在铁尼格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肌

,让铁尼格终

难望,等到巴鲁图寿终正寝之后,自己要对付他可就简单多了。

那数条道路摆明了是陷阱,图门刚自然不会傻到让士兵摆成一条长龙,顺着这些道路向上爬,在那些道路之上,只要益州兵摆出几架

弩,一箭

出,那绝对便是串粮葫芦,一钉一串。蒙军放弃了队列,漫山遍野地顺着那些或圆或方的石头之上小心翼翼地向上爬来。

山下,战鼓声通通响起,其声震天,除了卖力敲响牛皮鼓的鼓手外,其它的人都是屏声静气地看着展开进攻的左旗士兵。便连铁尼格,也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进攻的士兵。

快到半山腰了,山上仍然毫无动静,图门刚从一块大石之后探出

体,目光不由凝住,在他的面前,尽然是一块长十余米的石壁,这道石壁就这样沿着一个约四十度的角度斜斜向上,宽约数百米,在山下为乱石所遮,竟然没有发现,光溜溜的一无所有,想要攻击,就得从这里爬上去。而在那石壁的尽头,一道石垒的城墙赫然出现,隐约可见里面晃动着的头盔。

图门刚摇摇头,手向左右指了指,士兵们立即分向两边,这道石壁的两边,是高约数丈的巨石,前头的数名蒙兵从腰上取下带着铁锚的长绳,在手里呼拉拉地转了数圈,用力向上抛出,当的一声,铁锚扎在巨石之后。用力拉了拉,这些蒙兵立即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在他们向上爬去的同时,更多的蒙兵涌了上来,无数条绳索抛了上去。

巨石之后,一名益州兵笑嘻嘻地看着他面前数步之遥的绳锚,举起刀来,咧开大嘴笑了笑,用力一刀斫下。

一声惨叫,已经爬到一半的士兵砰地一声坠了下去,虽然还没有死,但却跌得筋断骨折,这一声惨叫如同信号,更多的益州兵从隐

之处冲了出来,明晃晃的长刀砍下,绳索一根根断裂,一名名士兵跌了下来,

砍断了绳索还不算完,益州兵们从巨石之上探出头来,手里捧着的却是一块块重达数十斤的石头,“蒙狗子们,请伱们吃石蛋!”一名益州兵大笑着将手里的石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石如雨下,正在向这里聚集的蒙兵顿时被砸得队形大乱,如此陡峭难爬的山上,竟是连闪避也没有地方,一些人在闪避的过程之中,一步踏空,骨碌碌地便滚了下去,滚不多远,

体重重地撞在石头之上,不死也得重伤。

更惨的是聚集在石下的蒙军,数十人当场被这些石头砸中脑袋,血水伴着脑浆,喷溅得青色的石头之上,五彩斑驳。

有聪明的士兵紧紧地贴着巨石而立,或者找一块石头,将

体尽可能地缩小,以避免来自头上的打击。

蒙军手里有圆盾,但这种盾牌是骑兵所用,较为轻巧,可以挡羽箭,亦可以格当马刀的砍削,但对于从上而下的石头则显得有些无能为力,石头重重地砸下,即便有盾牌挡住,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仍是盾破手折。

一名益州兵校尉手里握着一柄长弓,眯着眼睛,好整以遐地瞄准着,他是姚长坤手下有名的神

手,他的目标是图门刚。

嗖的一声,长箭脱弦而出,直奔半山腰手握铁盾,正在怒吼着组织进攻的图门刚。箭啸之声刚刚响起,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图门刚已是下意识地提起圆盾,挡住了要害,当的一声,箭支狠狠地扎在盾牌之上,图门刚手臂一抖,这一箭的力道竟然是十足。

山上,那名校尉一脸的失望之色,这个蒙狗子机警得很,这突袭的一箭没有得手,想再这样做掉他可就难了。

“弟兄们,

!”他重新捻起一支长箭,这一次,他换了一个目标,弦响箭啸,一名蒙军惨叫着倒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那一把火

经过一连串各种各样进攻的试探之后,鸡山之战终于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图门刚有些恼火的发现,对于眼前的这块硬骨头,居然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方法,除了以硬碰硬,以血肉之躯淌开一条血路之外,竟然是毫无办法。图门刚只是稍稍地犹豫了片刻,这样的打法,伤亡那可就大了,而且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他也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乌云其其格俏丽的身影便立刻占据了他所有的脑海。从一块巨石之后探出头来,看着那一片光溜溜的石壁,所幸并不算太长,约二十米的距离,全力发动速度冲刺之后,也仅仅只需要一息时间便可以冲上去。

鸡山之顶,看着乱石之间,蒙军开始在慢慢地向石壁之下集结,姚长坤也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些对手来,从这个地方进攻,的确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但却是进攻鸡山唯一的一条有可能达到目标的方法,这片石壁太短,二十多米的距离,只要愿意拿命来换,就能与己方短兵相接了。

“告诉弟兄们,准备好吧,敌人要搏命了,我们玩命的时候也要到了。”姚长坤道。

半山腰里,随着图门刚声嘶力竭地大喊,一片片的羽箭凌空飞起,径直将半片鸡山都笼罩其中,箭雨之中,随着声声呐石,一排蒙兵撒开双腿,拼命地向着石壁之上奔来,双脚踏上石壁,亡命地向上开始突进。

能不能活下来,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们作主,全看天命了。他们甚至都懒得看上面有可能采取什么样的方法针对他们,没有必要,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地冲上去,冲上敌人的阵地,与敌人短兵相接,才有活下来的希望,在这一片石壁之上,根本没有什么能挡住对手的反击。

一片精心打磨过的石弹被益州兵们捧了进来,狠狠地砸向狂奔而上的蒙军,圆圆的石弹在光滑的石壁之上弹动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几乎在石壁之上的益州兵们站起来的瞬间。距离他们只有四五十米的和硕特士兵们射出来的利箭将他们中的一批人射翻在地,即便有精良的凯甲,但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利箭仍然破开盔甲,有士兵们惨叫着连同手里的石头一齐骨碌碌地滚下山来,有的仰天向后倒去。竟然在这一轮箭雨之中倒下了数十人。

然而来自山顶的攻击给蒙军造成的损失更大,石弹呼啸而至。根本就没有格当的余地,再精良的凯甲在这种攻击之下毫无用处,石弹所过之处。蜂涌而上的蒙军纷纷倒下,首当其中者更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击打得高高飞起,啪哒一声落在地上,扭曲几下便寂然不同,石弹的呼啸声停了下来。光滑的石壁之上,血水沽沽地流动着,有尸体仍然在缓缓地向下滑动,只到遇到阻碍,才停下来。青色的石壁在瞬息之间,已经变成了红色。

石壁之上,幸存的蒙军只是呆了一呆,没有时间来庆幸自己在这一轮攻击之下居然活了下来,他们继续向前飞奔,这些人离壁顶已是如此之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峰顶之上,益州兵的面容。

耳中传来利箭的破空之声,幸存的蒙军进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倒在离峰顶十数米的地方,翻滚着掉落下来。

“进攻!”图门刚丝毫不为所动。再一次挥动他的弯刀,第一轮的进攻在石壁之上留下的除了斑斑的血迹,还有无数的尸体,以及被尸体挡住的一些石弹。图门刚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估摸着,如果付出一千人的代价,他就可以冲上山顶,当石壁之上布满尸体和石弹之后,对方的这种攻击将大打折扣,再也不复第一次攻击的威力。

…,

在数百米宽,高约二十米的这片石壁之上,惨烈的攻防战再一次开始,不断地重复着第一次的戏码,但正如图门刚所料,每当他发起下一次的冲击之时,他的损失总是在不断地缩小。而自本方射出的利箭仍在不停地给对方造成伤亡。

又一次进攻在蒙军全部倒在了石壁之上后结束,原本光滑的石壁从众人眼中消失,所能见到的,只是累累的尸体。益州兵们已经无法像先前一样,只需简单地将石弹摔下来就够了,此时,他们想利用石弹来攻击,就不得不站起来投掷,他们暴露的时间更长,在己方箭雨的洗礼之下,伤亡也更大。

山下,乌力其与铁尼格都看出了门道,乌力其得意地看向一边的铁尼格,“小王爷,怎么样,伱认为山上的益州兵还能坚持多久?”

铁尼格皱着眉头,“恐怕山上的手段远不止这些,您最好小心一些。”

乌力其嘿嘿地冷笑着,“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一些什么手段可用,在我和硕特英勇的武士面前,都将黯然失色。”一挥手,又有数千骑兵下马,开始向鸡山运动,乌力其当然能看到,虽然图门刚已经用部下的血肉之躯淌开了一条道路,但以他现在的力量,即便攻上山去,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了。

“进攻!”图门刚迈开大步,率先向山顶发起了冲击,刚刚回首,他发现乌力其又派出了第二支军队,他刚刚取得了突破,自然不愿将攻上山顶的功劳让给别人。一手提盾,一手提刀,图门刚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在无数的障碍之间跳跃着,奔跑着。在他的身后,尚余下的两千余士兵紧紧跟上。

姚长坤看着布满这片区域的蒙兵,霍地站了起来,用力地舞了舞手臂,大笑道:“正餐开始了,弟兄们,来吧,烤肉吧!”

随着姚长坤的喊声,一个个木桶从山顶上抛了下来,落在石壁之上,跌得粉碎,大片大片黑色的水流迸溅而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石壁之上漫延开来。黑色的水流不断地向下,将这数百米的石壁几乎完全浸透。

“这是什么东西?”图门刚一惊,低下头来,看着已经流过自己双脚的这些黑色的水流,“有毒么?气味太难闻了。”

“掩住口鼻!”他大呼道。

“将军,便由您来开斋吧!”一名将领将一柄长弓递到了姚长坤的手上。

姚长坤接过弓箭,“阿弥托佛,佛祖在上,我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杀一人者死,杀万人者候!”递给他弓箭的将领在一边笑道。嚓地一声打着了火石,点燃了箭头之上的布条。

姚长坤将弓箭拉了一个满月,手指一松,火箭破空而出,横过长空,落在了石壁之上。

轰的一声,火箭落在石壁之上,落在图门刚的身前十数步处,在图门刚惊恐的目光之中,一团火焰爆出,紧跟着轰地一声爆响,数百米宽的石壁之上,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延开来,一个呼吸之间,便将整个石壁淹没在火焰之中。奔跑在石壁之上的近两千蒙军的身影完全被火焰吞没,排在对列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奔上石壁的蒙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唇蠕动着,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更多的人竟然跪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他们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片石壁会突然燃起冲天大火,是上天在处罚他们吗?

山下,正在向鸡山运动的蒙军支援部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的鸡山,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乌力其失神地看着那冲天的火焰,有些失控地大叫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铁尼格脸色苍白,先前那一个个从山顶抛下来的木桶里装着的黑色水流,居然能够燃烧出如此猛烈的火焰,幸亏,幸亏塔塔儿部没有冒险进攻,否则,栽在这里的就是他塔塔儿部的勇士了。

空气之中传来阵阵烤肉的香味,杀人如麻,早已见惯了死人铁尼格居然有一种反胃的感觉,用力地咽了几口唾沫,将涌到喉咙的异物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石壁之上,不断地有全身着火的士兵从火焰里冲了出来,惨叫着,嘶嚎着,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但丝毫不起作用,身上的火焰在沾着了地上的黑色水迹之后,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幸存的一批人发一声喊,转身便奔逃下山。

山顶之上,益州兵们挺着刀枪,站在火焰之后,有着火的蒙兵慌不择路地冲上来,马上便是刀砍枪戳,将他们放翻在地,倒是替这些人提前解脱了。

图门刚冲在最前面,大火一起,首当其冲,这位和硕特的第一勇士怒吼着还想向上冲出去,冲到顶峰,但只是跑出数步,熊熊火焰便将他完全淹没,他不甘心地回首看向山下,但眼前,除了火焰和浓焰,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终于忍不住剧痛入骨,惨嗥了一声,跌倒在大火之中。

“退兵吧!”铁尼格低声叹息了一声,眼前的惨状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嘲笑有些失魂落魄地乌力其,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只想打压一下对方气焰的铁尼格完全没有想到,一战之下,三千和硕特勇士就这样倒在了鸡山之上,而对方的伤亡只怕还不足蒙军的十分之一。(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二章:密谋

垂头丧气地回到大营,乌力其先前的锐气已是丝毫也无,这一仗打得窝囊无比,几乎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碰上,便让三千勇士倒在那座小山之上,看着铁尼格,心中怨气更甚,他们肯定知道对手有这种厉害的大杀器,却不肯与自己明说,生生让自己栽了一个大跟头。三千人啊,那可是和硕特的精华。

这一点倒是冤枉了铁尼格与他老子,他们也根本不知晓这东西是什么。

回到大营,让乌力其与铁尼格吃惊的是,陛下身边的重臣,如今蒙元的辅阿思齐竟然到了巴鲁图的大营,与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他们熟悉的大越人,现在的蒙元朝廷的义王,韩仲。

“阿齐思,你怎么过来了?”乌力其并不如何遵敬这位辅,他所在的部族比与乌力其的和硕特比起来,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之上,而且乌力其亦不是族长,只不过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这才一步登天。

阿齐思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乌力其的无礼“亲王殿下,阿齐思奉陛下旨意,来此公干!”

乌力其瞟了一眼韩仲,对于这个反骨仔,他就完全是瞧不起了。

“韩仲,你不在会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到乌力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韩仲却是立刻便反击了“听巴鲁图王爷说,您出动大军攻打鸡山,想必是得胜而归了吧鲁图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庆功盛宴,呆会韩某一定要好好地敬王爷一杯。”

乌力其脸色当即变得精采之极,由红变白,再转青。再转白,死死地盯着韩仲,对方亦是老行伍了。从和硕特回来的样子就应当判断出自己打了败仗,现在这样说。就是公然的打脸了。愤怒之下,鼻息粗重地喘息着,手已经摸上了刀柄,心里却在想,你个义王,老子一刀做翻了你,不信皇帝陛下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乌力其的样子,韩仲也不是善茬。脸上微笑着,垂在两侧的手却是虚握,只要对方有拔刀的动作,瞬息之间,他便能拔刀还击。

“好了,乌力其,阿齐思大人和义王两人来此是奉陛下亲喻,有极为重要的公干。你如果不累,便坐下来听听,如果累了,便回去休息。”巴鲁图极为了解乌力其的脾气,跨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

乌力其喘了一口粗气,老资格的巴鲁图还是能压制他的,塔塔儿部的实力也远超和硕特。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侧跨一步,坐到了一边的毡毯之上。阿齐思与韩仲齐至,必然是为了益州之事,自己刚刚在益州兵手上吃了大亏,当然不能就此离去,倒想听听阿齐思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一向奉行实力至上,对于阿齐思这样的谋划性人才,一向是不大看得上眼的。

众人分头坐下,阿齐思虽是辅,位置应当最高,但巴鲁图资格太老,又是议政五王之一,精明的阿齐思自然不会去抢巴鲁图的风头,坚持着坐在了巴鲁图的下,韩仲就坐在阿齐思的身边。

“巴鲁图王爷,朝廷对于益州,是有定策的,保持强大的压力,但是不要真的动手,怎么这就打起来了?”阿齐思看着巴鲁图,虽然是和硕特动的手,但兀达对于益州的指挥权是有分派的,和硕特必须服从巴鲁图的指挥。

巴鲁图不由一窘,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这位精明的辅的“乌力其亲王年轻气盛,一定要去教训一下益州兵,我没有制止他,这是我的不是,回头我会向陛下请罪!”…,

阿齐思摆摆头“这就算了吧,损失一点人手虽然令人痛心,但却也是买不一个教训,巴鲁图王爷,乌力其王爷,两军对垒,如果事权不统一,再强大的军队也会打败仗的,我想,皇帝陛下一定不愿意看到这种状况!”

巴鲁图听着这话,心里却是乐开了huā,阿齐思明着在斥责自己,暗底里却是在教训乌力其,搬出了兀达这尊大佛,乌力其再不高兴,也是不敢跳起来反驳的。

“是,辅大人教训的是,我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擅自行事,否则军法无情。”

两人一唱一哈,乌力其听得是七窍生烟。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乌力其,韩仲心中不由大是快意,你个蛮子,先前在蒙元立国,定都一事之上,便与兀达等人唱反调,现在又损兵折将,不收拾你才是怪事。看乌力其的模样,又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家伙,只怕以后和硕特砸在他手里也说不定,这样的人,便是踩起脚又怕什么。

韩仲的政治嗅觉,可不是乌力其可比的,乌力其觉得韩仲是个降人,手上实力亦不足,现在满打满算手里亦只有五六千人,没什么可怕的,但韩仲从蒙元立国,仿着大越朝廷,慢慢地一步步,虽然慢,但却是在坚定不移地走〖中〗央集权的道路,这是摆明了要与大越打一场持久战,大越人丁亿兆,而蒙元却只有数百万人,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兀达要想问鼎中原,便只能大规模地运用大越人,而自己做为第一人投效蒙元朝廷的大越将领,便是一个标杆,在兀达的心目中,重要性至少也不在他乌力其之下。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辅大人说得极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如臂使指,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否则一旦内耗起来,不用益州兵来打,自己就先乱了,我建议辅回去之后,要请皇上明文发旨,整合益州这边的军队,做到军权统一,指挥统一。”韩仲在乌力其的身上重重地踩了一脚。

巴鲁图微笑不语,只是觉得韩仲现在当真是可爱极了,那张树皮一般的脸也变得犹如凝脂玉肤一般。

“义王说得有理,回去之后,当真得请皇帝陛下好好地考虑,不但是益州,还有泰州方向,还有我们蒙族更多的部落,都是以本部落族长惟命是从,这如果打起大规模的战争来,有面敝而无一利。”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乌力其挤兑和无话可说,谁叫他擅自出击,如果胜了,自然是一切都好,偏生败了,还败得如此之惨,当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巴鲁图倒是见好就收,当真把乌力其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话锋一转“辅这一次来,到底带来了陛下的什么旨意?”

阿其思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剑关方向,笑道:“当然是要拿下益州!”

听到阿其思斩钉截铁的话,巴鲁图和乌力其都有些诧异,刚刚还在说只对益州保持高压态势,怎么转眼之间便又要动手?

不等他们发问,阿齐思已是主动道:“这一次义王殿下回京述职,向陛下献下彻底解决益州之事的良策,陛下甚或为欢喜,所以派我与义王殿下两人过来,协助巴鲁图王爷。”

“是什么计策,竟然要劳动辅与义王殿下两人齐至?”巴鲁图惊道“义王殿下过来了,会宁那边怎么办?”…,

韩仲笑道:“卢宁的司马仁现在只是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我的几个义子镇守在会宁,足以威吓他们了。”

“义王殿下单枪匹马到此,准备如何解决益州之事呢?准备单身入敌营,说降潘浩然投降我们蒙元不成?”一边的乌力其终于逮着了机会,冷笑着道。

不想韩仲正色地看着他“正是如此,不过我的目标不是潘浩然,而是王好古。”

此语一出,除了阿齐思,帐内巴鲁图,乌力其,铁尼格等人都是一惊,单身入敌营,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买卖,想不到韩仲所献竟然是这样一条计策。

“义王殿下,你的身份不同一般人,我们这里随便去一个人,本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古礼,王好古不见得会把我们怎么样,但你可不同了,大越的皇帝对你可是开出了极高的价码,你去了,恐怕极难回来。”巴鲁图倒是很钦佩这个韩仲,敢行这样计策,而且是以自己为饵,非得有大勇气不可,先前巴鲁图只是颇为欣赏韩仲在军事上的才华,现在倒又是见识了此人另外的一面。

便连一直对韩仲怒目而视的乌力其,眼中也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

韩仲脸色不变地道:“如果对面是冯从义,从良,抑或是权昌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但潘浩然的益州么?这担心可就去了一半,再加上对面的又是王好古,这担心我又去了一半。各位王爷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我韩仲怎么会自寻死路。”

“此话怎讲?”巴鲁图问道。

“王好古本身与我有旧!”韩仲淡淡地道:“我与他有着不错的交情。”

“两国相争,交情顶个屁用!”乌力其不屑地道。

韩仲笑了笑“潘浩然胸有壮志,这些年来,一直悄悄地积蓄实力,扩大部队,他的益州兵,我想乌力其王爷已经领教过了,可不是潭州兵那些孬种能比的,他想干得是什么,我想各位都清楚,而王好古与潘浩然却是同一种人。不甘人下,一心想开创一翻自己的事业,这便是我敢单身入营的理由。”

“王好古需要我们!”韩仲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而我们也需要王好古。”

第二百六十三章:破鸡山(上)

鸡山初战告捷,当捷报送到菊花岭的时候,王好古不由大喜,这是益州兵第一次与蒙古精锐作战,一战功成,赢得相当漂亮,在飞马向潘浩然报喜的时候,大批的奖励物资亦运抵到了鸡山,这让鸡山守军着实兴奋了很多天。但作为鸡山最高长官的姚长坤,却也从这一次的作战之中,看到了蒙军的实力。

“窥一斑而知全豹!”姚长坤郑重地对王好古道:“蒙人的作战能力不容小觑,我们益州兵虽然训练精良,亦可堪称精锐,但打的仗太少,如果不是借助鸡山地势以及猛火油的威力,即便取胜,所付出的代价亦会极大。益州是想要经略天下的,以后少不了要与蒙人正面作战,这一点还得请将军留心。”

“你是说,我们要尽可能地避免与蒙军野战?”王好古摸着胡须,沉吟道。

“至少在我们的士兵变成战场之上的老兵才成!”姚长坤点点头,“说实话,要在平原之地,对阵千万骑兵的冲击,别说普能的士兵,便是我,也有些头皮发麻。”

“可是安庆的云昭率部却在十里铺与蒙军硬碰硬地打了一仗,硬生生地挡住了两万骑兵的冲击,斩首数千,难道我王好古的军队还比不上一个

臭未干的小子带领的一群饿得两眼发花的乞丐兵?”王好古脸色有些不豫。

姚长坤摇摇头,“十里铺之战倒底是如何打的。我们并不知道,虽然战果的确如此,但这打的过程我们并不知道,而且将军。安庆对阵的蒙军,说到底是一支杂牌军,并不是蒙军精锐。而我们面前的可是塔塔儿,和硕特这样的蒙人大部。以后甚至还会碰上蒙人王庭的大帐兵。双方战力实是相差悬殊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好古点点头。“蒙人在你那里碰了一个头破血流。必定会转而进攻柏树坡,打过这一仗,我们对蒙人的实力会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到了那时,再来讨论吧!”

“是,将军,那我回鸡山了!”

“回去之后要小心,巴鲁图是老将。不简单,你那里刚打了胜仗,士兵们不免有骄横之心,要小心防范,对方明打不怕,就怕他们趁着你们大胜之际松懈的时候,偷袭鸡山!”王好古叮嘱道。

“将军放心!”

王好古预计蒙军即将进攻柏树坡的估计再度破产,因为蒙军准备进攻的却是刚刚他们遭遇了大败的鸡山。

“要想迫使王好古倒戈。首先便要让他认识到我们的实力不是他们能抵挡的。”阿齐思道:“所以,要让他大大地吃上一次败仗方可。要让他从骨子里知道他们的士兵与我们的差距,才能促使他作出正确地决定!”

“可是无论是鸡山,还是柏树坡,都不好打啊!”巴鲁图有些愁眉不展。“两个地方我都亲临前线侦测过了,不付出巨大的伤亡,很难攻下,而让我们的骑兵下马作战,这是以我之短攻敌之长啊!”

阿齐思微笑道:“所以,义王

下到了这里,他不仅要深入敌营,而这一仗,陛下的意思也是交给他来指挥。义王

下深知越人防御计巧,更深谙攻城之道。”

巴鲁图一惊,“义王来指挥我们的军队?”

韩仲连连摇头,“巴鲁图王爷,您误会了,我不是指挥,只是策划而已。直于发号施令,当然还得由您来。”…,

由一个越人来指挥蒙人嫡系,别说是乌力其,便是巴鲁图也觉得大大不妥,所幸韩仲非常失趣,同样的事

,换了一个说法,对上对下那都有一个交待了。

巴鲁图捻须微笑,“义王

下是想打柏树坡?”

韩仲摇头,“不,鸡山!”

此语一出,乌力其的脸色立马又难看起来,他刚刚在那里吃了败仗,韩仲便提议再打鸡山,而且还显得

有成竹,这是又给了他一次响亮的耳光。当下冷笑道:“好,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打下鸡山的。”

巴鲁图也是脸色凝重,“你想怎么打?你需要多少人?”

“三千人足矣!”韩仲伸出三个手指头,根本就不管乌力其愈来愈难看的脸,“鸡山看似险峻,但相比起柏树坡,其实好打得多,柏树坡地形,使敌军能够布置多重防御,层层设防,互相配合,于平淡之中藏有大杀机,而鸡山险峻,回旋余地却小,乌力其王爷吃了败仗,并不是敌人很强,而是打法不对,这种以硬碰硬的打法,便如同我们骑着战马去冲击城墙一个道理,毫无胜算。”

眼见着听了韩仲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已是到了爆发边缘的乌力其,巴图鲁赶紧跳出来灭火,“我蒙军野战无敌,但攻打坚城强阵,的确是一个软胁,和硕特虽然败北,但即便换了我们塔塔儿上去,照样是一般下场。义王出

于大越,精于此道,我等正想观摩一翻,好,我给你五千兵,便由你来指挥,乌力其,我们两人一齐观战如何?”

乌力其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倒也正想开一开眼界!不知你要什么时候进攻?”

“三天,我有一些东西正从潭州运来,三天之后,我们在鸡山之上共饮庆攻酒!”韩仲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天之后的凌晨,天边刚刚露出一丝曙光,鸡山之上的益州兵便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片刻功夫之后,地平线上,便看到大队的蒙人骑兵开来,示警的钟声马上响起,刚刚睡醒的士兵来不及吃早饭,便立刻奔上了阵地。

站在姚字大旗之下,姚长坤凝视着在鸡山数里之外扎下阵脚的蒙军,脸色却是不大好看。

“将军,这些蒙狗子便是不怕吃亏,刚刚死了数千人,却又赶着来送死了!”一名将领轻松地道,“这一次一定要打得他们不赶再看鸡山一眼。”

“没那么简单!”姚长坤摇摇头,“巴鲁图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这样的老狐狸,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断然是不会来的,你看到他们的旗帜没有,这一次进攻的可是巴鲁图的塔塔儿。上一次吃亏的是和硕特,虽然同为蒙族大部,但他们之间却是矛盾重重,巴鲁图断然不会因为和硕特吃了亏便来找场子。奇怪,他们怎么来了这么多马车,莫非是准备了什么器械?”

“蒙人能有什么攻城器械,鸡山地势,除非他们造出了霹雳炮,否则对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他们单兵作战能力倒是不错,但也要能打到我们跟前来才行!”将领不屑地道。

此时,天边一轮红

跃出,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淡淡的薄雾散去,对面的旗帜看得更加清楚,“巴鲁图,乌力其都来了?”姚长坤震惊地道,一部骑兵约四五千人还在缓缓向前移动,但另有千余骑兵却停留在了远处,两面旗帜清晰地告诉了鸡山之上的姚长坤对面是谁。…,

“他们停留在那个位置,是观战,却不知这一次指挥的是那一个蒙军将领?”姚长坤道。

说话间,鸡山之下的蒙军已是齐唰唰地翻

下马,他们这一次携带的不再是惯用的马刀,更多的则是腰挎短刃,手持长枪,大刀等长兵器。一辆辆马车推到前面,蒙车的油布被拉开,一群群士兵开始卸下车上的东西,在原地组装起来。

只是片刻时间,鸡山之上的所有将领们都震惊的合不拢嘴巴,虽然还没有组装完毕,但从这个东西的雏形来看,却是大越最为攻打城池最为犀利的武器,霹雳炮!如果说大越的陌刀军是野战之中进攻的大杀器,那么霹雳炮就是攻打城池的无上利器,只是他体积太过于庞大,无论是制造,还是组装,携带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很难在军中普及开来。

“蒙军怎么会有霹雳炮,这玩意儿便是我们益州也没有多少!”一名将领震惊地道。姚长坤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霹雳炮一点点成形,半晌才道:“告诉弟兄们,今天是一场恶仗,能不能守住鸡山,就看今天了,撑过了今天,蒙军不会再来,撑不过去,那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

“准备战斗!”战斗的信号在鸡山之上各个阵地之上响起,山下霹雳炮不仅是将领们看到了,士兵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鸡山之下,一共组装了两座霹雳炮,但马车仍在源源不绝地驶来,从马车之上卸下更多的用巨木,钢铁做成的奇形怪壮的玩意。

“义父,所有器械都已运抵。”韩海奔到韩仲面前。大声道。

韩仲点点头,转头看着

边的铁尼格,“小王爷,开始吧!”

铁尼格哈哈一笑,抽出腰间的马刀,“义王,你们这些大越人的把戏果然很多,有了这些东西,今天我倒想瞧瞧,益州兵怎么抵抗我们!”

“器械是死的,人是活的,小王爷不要轻敌,韩海,你来打前锋!”韩仲笑道。

“是,义父!”

山下霹雳炮发出巨大的呼啸声,重达数十斤的石弹从山脚之上径直飞到了数百米的高空,然后一个掉头落下来,重重地砸向鸡山,在霹雳炮的怒吼声中,以韩海为先锋指挥的蒙军扛着地上的军械,发一声喊,便冲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破鸡山(下)

巨大的石弹飞起的高度远远超过了鸡山的高度,所有的益州兵们都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从半空中呼啸而落,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越来越大的石弹,霹雳炮,威名远传,但是亲眼看着他发射过的人却是廖廖无几。

“隐蔽!”姚长坤的怒吼声将众人惊醒,所有人这才省悟过来,这玩意儿一旦落下来,可就成了要命的东西,呼啦啦一声,绝大部分士兵都蹲下来,尽量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有盾牌的用盾牌遮住身子,没有的则缩在巨石之下。

轰隆隆两声巨响,石弹落下,砸在鸡山之上的巨石之上,浑圆的弹体猛然之间迸裂开来,变成了成百上千的碎石块飞溅开来,大的约有半斤,小的则只有拇指大小,旋转着,尖啸着。

反应块的士兵只听到了掩体之上,盾牌之上传来砰砰砰砰宛如密集的雨点击打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之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有些反应不及的士兵被碎石击中,一些人被击中要害,当场毙命,另外一些则是受了皮肉之伤,躺在地上,呻吟不绝。

“王八蛋!”姚长坤看着这两枚石弹竟然给己方士兵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不由勃然大怒,同时又有些不解,霹雳炮便是在大越,也为数不多,不仅是因为打造之法极为保密,也因为体积庞大,安装,发射都是极为繁杂,困难的事情。他压根都没有想到蒙人居然会拥有这样的攻坚利器,一般的城墙在这种霹雳炮的打击之下,也很难支持久的。自己的士兵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蒙人这里受到这样的打击。

鸡山之上尽是巨石。本来这种石弹的威胁并不大,但是当这些石弹破碎之后,如果不及时防护。遭受到的打击便不是小事了。

尘烟落尽,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死亡的战友拖走。受伤的人则扶到后面医治,刚刚做完这些事情,天空中便又响起了呼啸之声。

“隐蔽!”阵地之上,传来军官的呼啸之声。

姚长坤心中却是一凛,对方的发射速度极快,这些霹雳炮手显然不是生手,而是经过长期培训的熟练射手。蒙军是怎么做到的。他一手提了盾牌,遮在头顶。从墙垛里探出头去,观察着山下。

在霹雳炮的射击当中,蒙军士兵们或扛或背着长长短短的军械正疯狂地向上攀爬而来,姚长坤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很显然,对方来了一个极擅于攻坚的指挥官,这些东西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肯定是针对自己鸡山的防守而来的。

“准备战斗!”鸡山之上,战鼓之声隆隆地响了起来。一群群的士兵在战鼓的敲击声中,在军官的摧促声中,顾不得头上的呼啸声,碎石的飞溅。手执刀枪,弓箭抢上了阵地,弓箭手拉开弓弦,开始放箭,更多的士兵则是捧起石块,用力向下掷去。

与前些日子类似,蒙军很快便攻到了那面光滑的石壁之下,图门刚的三千和硕特精锐绝大部分便是在这里遭到了致命一击。照壁之上,猛火没已经准备好,只等敌军从这里攀爬之时,便来一个故伎重施。

韩海从头盔之上拔下一支插在上面的羽箭,头盔被钻了一个洞眼儿出来,他毫不在意地将羽箭随手扔在一边,手一挥,喝道,“组装!”

一名名蒙军奔上来,卸下背上的物件,一些人掏出铁榔头,将这些东西用铁锚钉在了一起。片刻之间,一段长约数十米,宽约一米宛如栏杆一般的东西出现在光壁之下,这些家伙下面还安装着一个又一个的轮子。…,

一刻功夫,安装好的这件军械便在光滑的石壁之上,在数十上面的蒙军的推行之下,慢慢地向上滑动,在栏杆的后面,更多的蒙军向上攀爬而来,不时有人从栏杆之后站直身子,拉弓上弦,向山顶射击。

“掷石!”姚长坤大喝道。

一块块的巨石轰隆隆地滚下,砰砰地砸在正在缓缓向上移动的栏樯之上,有蒙军惨呼着被巨大的震力给弹出去,身体撞在石头之上,不断地搞搐着,但马上有蒙军冲上来,补上缺口,让姚长坤遍体生寒的是,虽然栏樯之后蒙军有站不少人或受伤或倒毙,但这个巨大的家伙只是颤抖了几下,便又开始坚定地向上爬行。

连接几轮的投掷,蒙军不断有人伤亡,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受伤的人次越来越少,显然,对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准备猛火油!”姚长坤喘着粗气,石头既然不能砸断这玩意儿,便只能寄希望于猛火油了,这件大杀器无坚不摧,无孔不入,水泼不熄,对方的栏樯只要是木头造的,便不可能顶住猛火油的焚烧。

石壁之上,蒙军也在此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韩海看了一眼几十米外的益州兵,嘶哑着声音下达命令:“填装!”韩海此时满脸是血,上面投掷下来的石块,砸在栏樯之上,溅开的碎石擦过他的脸庞,锋利的石边划破了脸,鲜血不停地留下,已染红了半边战袍。

在他的指挥之下,身后的蒙军从背上将负着的土袋填在了栏樯之间和之前,往返数次,一道土垒便以栏樯为基础,构建而成。

黑色的猛火油哗哗地流了下来,流到这里便被挡住,随着一支火箭落下,腾地一声,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但火焰虽大,却无法越过这道栏樯形成的土垒。

看到最为依赖的杀器被敌所阻,姚长坤顿时红了眼睛,两手抓住一桶猛火油,咆哮一声站了起来,两臂发力,将这桶猛火油用力掷出,木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了栏樯,直接丢在了栏墙之后的蒙军人从之中,身边的亲兵立即跟上,几支火箭紧随着射出。

木桶一着地,顿时黑色水花四溅,沾在蒙军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看到空中火箭飞来,这些蒙军不由大惊色。

“拦截火箭!覆盖地面!”韩海大叫道。

十数面盾牌迅速聚拢,叮叮当当数声,火箭射在盾牌之上,旋即被一只只大手握住,使其不能落下地来。

与此同时,蒙军的反击也立即开始,一簇簇利箭射上对面的阵地,姚长坤的几名亲兵几乎在同时倒了下去,便连他自己,也中了好几只箭,好在他身手敏捷,反应奇怪,避开了要害,饶是如此,身上的盔甲之上,也钻上了好几只铁箭,所幸盔甲甚好,破甲之后,入肉一分,便再也无法寸进,几名亲兵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两人当场毙命,另外两人侥幸未死,却也是受伤极重。

“再射,再射!”姚长坤狂呼道。

数十名士兵搭上火箭,向下猛射,一轮箭雨过去,数十人倒只有一半人安全地退了回来。但是这一次,他们终于得手,一支火箭避开了对方的拦截,落在栏墙之后,大火腾地一声燃了起来,着火的蒙兵惨叫着,如同一支火炬一般,从山上滚了下去。

不过这短短的一瞬间,身上着了猛火油的蒙军士兵大部分都已退了开去,远远地避开了浸满猛火油的地方,韩海指挥着蒙兵将一袋袋的沙土倒在地上,水不能灭的猛火油只坚持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一袋袋的沙土从栏墙之后扔了出来,从熊熊大火之中开出了一条通道,火焰越来越小,蒙军大喊着冲了上来,在这道栏樯之前,又迅速地构建着第二道栏樯。

姚长坤脸如死灰,看着不断逼近的蒙军,呛的一声抽出刀来,“准备肉搏吧!”他大吼道,敌人采取的这种战法,使猛火油的杀伤力被降到了最低,只要敌人再在石壁之上构建一道栏樯,双方的距离便缩短了不足二十米,一个加速冲刺便冲到了跟前。

益州兵们提着长枪,在阵地之上组成了一道枪林,沉默地注视着一步步向前推进的蒙军,阵地之上,一些气力大的士兵们们举起油桶,仍在不住地向下抛去,但每每抛下一个桶去,付出的代价都是一条或者数条人命,在蒙军阵地之上,对方似乎准备了不少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专司对付这些人。一名士兵刚刚捧着油桶站起来,便被一箭命中面门,手里的猛火桶坠在阵地上,破碎开来,黑色的猛火油四溅,引起一阵骚动。

阵地之上,大火仍在燃烧,但对敌人的杀伤却极其有限,显然,对于猛火油,对方已经有了非常有效的克制方法。

远离鸡山的蒙军本部,巴鲁图和乌力其,阿齐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局,看到蒙军虽然伤亡不小,但仍是在步步推进,巴鲁图不由喜上眉梢,乌力其损失了三千人,连鸡山上敌人的面相都没有看着,便杀亡殆尽,换了塔塔儿部来攻,看样子,最多付出一千人的代价,便足以取下鸡山。

“越人擅守城攻城,看来真是不候,义王这一次可是立了一大功,鸡山今日必破!”阿齐思笑盈盈地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民生

五月的安庆,平静而详和,整个安庆境内,大片的熟田已经被一尺来高的青苗所覆盖,这些田地里的庄稼长势极为不错,看得云昭等一众人是喜笑颜开,如果顺利的话,到了秋天,便可以大大地丰收一把了。

安庆在去年遭到蒙人的荼毒,大量的本地土人被杀被掠,哀鸿遍野,一片愁云惨雾,历经数场恶斗之后,以云昭为首的安庆边军终于将以郭络部为首的蒙军逐出安庆,这使得逃入深山的幸存者得以返回家园,在安庆边军的帮助之下,抓住了春播的关键时刻,撒下了种子。

安庆周边,几乎都是蒙军的控制地盘,唯有安庆这一个孤岛仍然飘扬着大越的旗贴,这面旗帜不断地吸引着周边的百姓逃亡而来,这些人的到来,使那些因为屠杀而被抛荒的土地重新被利用起来,安庆边军以租种的形式将这些已然无主的土地租佃给流民,为他们提供农具,种子,畜力,同时约定秋收之后,五五分成。而原有土著居名则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二八税率,即当年收成的二成将上交给安庆边军作为赋税。

随着流民的涌入愈来愈多,熟地已经没有了,只能重新开荒,而新开垦的土地由于是生田,当年收成肯定是不佳的,但报着有总比没有强的心思,云昭仍旧下令为这些流民提供各种便利,同时规定,这些新开出来的田地。第一年免收任何赋税。

一年生,两年熟,两三年以后,这些田地便将便成肥田。那时才是收获的季节。对于马上获得粮食,云昭现在倒不是那么心急了,他看重的是那些源源不断涌入的人口。这些才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地方。首先得有人。有了人,才有生机,才有赋税,才会不断地创造财富,才会有大量的丁壮能够被充进军队。

葫芦谷的成药坊目前规模并不算大,除了供应给安庆边军自己药品外,剩下的,便都卖给了潭州的蒙人。换来一批批的粮食,产自巴颜喀拉山的井盐也在大量地涌入潭州,卢州,乃至大漠地区,而换回来的,依旧是一车车的粮食。

安庆现在连军带民,拢共也只有十万余人,这些人所需的粮食对于如今的蒙元朝廷来说。只是一个极小的数目,何交输送进去的粮食再他们看来,也只能维持着安庆不饿死人罢了。

另一个粮食的来路,便是益州了,简述回去之后。也不知对潘浩然说了什么,总之,益州的粮草军械等虽然数量不大,但却仍在不停地向着安庆运来。

“今年秋收之后,我们便可以摆脱对来自蒙元粮食的依赖了!”看着长势甚好的庄稼,云昭喜滋滋地对着蒋丰道:“到了那个时候,便开始遂渐减少对蒙元的成药以及草药的出售。只向他们销售食盐。”

燕小乙道:“既如不靠他们的粮食,我们也可以自给自足,那何不将食盐一起停了,向敌人卖东西,总是觉得怪怪的。”

云昭哈哈一笑,“生意照做,蒙人照打,两不相误,即便我们在粮食上自给自足了,但也仍需要大量地储备粮食,以备荒年或者大的战事再次爆发。这年头,储金储银不如储粮,我们的成药本身产量并不大,而食盐则不同了,第一产量多,我们安庆消化不了,盐工做出来的盐不卖不出去,便没有收入,他们也要吃饭穿衣的,其二,食盐不止我们有,即便我们不卖给他们,大越的那些商人,照样会通过各种途径,将食盐源源不断地运进去,我们所有的,只不过是价格优势罢了。以这些我们用不完的食盐,换来我们所需要的粮食,我们大有赚头。”…,

蒋丰点点头,“将军说得不错,说实在的,如今的我们实力还太弱小,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得抓紧时间,壮大自己,等到蒙人回过头来,我们至少得有自保的实力。”

云昭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也真是矛盾得很,既希望蒙人在泰州等地吃上几个大大的败仗,最好是将他们逐回大漠,又希望他们与冯从义相持不下,为我们的壮大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是一个较为敏感的话题,蒋丰与燕小乙都沉默不语。几人沿着田间的土垄慢慢地走着,眼前的景色也在不断地变化着,脚下的田地和先前走过的已经完全不同,庄稼长得稀稀拉拉的。

云昭蹲了下来,伸手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揉散瓣开,“这些都是刚刚开出来的荒田吧?”他问蒋丰道。

“是!”蒋丰也蹲了下来,伸手扒拉着这些青苗,他以前虽然是军官,但后来角甲归田,回归乡梓,对于种地,倒也是行家里手,扒开一些地坎垃,看了看这些青苗的根部,道:“这些安置下来的流民已经很用心了,但奈何土地肥力不足,今年闹不好,他们还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拍拍手,云昭站了起来,对蒋丰道:“蒋老,肥力不足,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巴颜喀拉山上,绝大部分地方,腐叶烂木深有数尺,这些东西运出来,都是上好的肥料。”

“这些流民那有这个力量将它们弄出来?”蒋丰苦笑道,“光是伺弄这些土地,便要花掉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

“他们没有力量,我们来搞,动员非一线军队,从巴颜喀拉山将这些肥料运出来,免费提供给农户。”云昭道。

“啊?”蒋丰吃惊地望着云昭,动员军队进山,只是为了给农户弄些积肥,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云昭道:“其一,这可以拉近我们与这些农户的关系,让他们知道官府对他们是非常关心的,其二,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仍然锻炼了士兵的体力,以及军官的组织能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将军高见!”蒋丰笑道。

云昭原地转了几个圈子,道:“现在我们在短时间内,可能没有什么大伏要打,士兵光是关在营里训练也不行,这会将他们憋出病来,闲出事来,正好找些事情给他们做,肥料运得足够了,便组织士兵们来挖沟渠,挖堰塘,堰塘可以储水,沟渠可以将水送到田间地头,为农户各地提供方便!”

“将军这也算是兴修水利了,这些事情做出来后,安庆的百姓可就受益良多了!”蒋丰道。

“他们收益,便是我们受益!”云昭道:“我们这一万多人的军队,吃喝拉撒以后可就要靠他们了,为他们搞好这些东西,也算是为我们自己服务。”

“自古以来,只有百姓服劳役,倒是甚少听说有官府免费为百姓做这些事情的。”蒋丰感叹地道。

“我在云家村的时候,便常常希望有清官大老爷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些好事,修桥铺路,兴修水利等等,但一样也没有盼到,现在我自己当官了,当然得做这些,也不枉为我做了一回官!”云昭大笑道。

“如果将这些沟渠堰塘挖起来,对于今后我们的做战也是很有帮助的!”燕小乙突然道:“蒙军以骑兵为主,我们在修这些沟渠的时候,不妨将他们挖得宽一些,深一些,将安庆城外这些平坦的土地用沟渠切割成一小片一小后,这些一来,蒙军的骑兵便无法发挥他们的速度,对我们也是极为有利的。”…,

蒋丰一拍巴掌,惊叹道:“着啊,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

云昭赞赏地看了一燕小乙,“安庆除了背后的巴颜喀拉山外,一展平原,我们兵力不足,又多是步卒,机动能力不足,只能驻守一战略要点,而蒙军则不一样了,他们可以随意地穿插进安庆,小规模地十数骑数十骑军队进来骚扰,我们是防不胜防,这几个月来,脱脱就是采有的这样的策略,安庆不少地方的庄稼便被他们给毁坏,人也杀伤了不少,赫仁他们出击数次,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摸到。苏定方亲自出马,也只是预先设伏,采用守株待兔的方法,才逮到了一支这样的军队,宰了数十骑骑兵,相对于收获,我们的付出可就大了。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改观!”

“脱脱吃了我们许多大亏,这一次倒是变得聪明了!”蒋丰叹道:“他这一招,我们还真是没有多少办法可以应对!”

燕小乙愤愤地道:“脱脱那有这么多鬼心眼,我敢打赌,这些绝户计肯定是雅尔丹那个臭女人想出来的。”

云昭点头道:“小乙这一点说得没错,这样的战法肯定是雅尔丹搞出来的,目的无外乎是破坏我们安庆的民生,如果不能及时遏止这种状况,他们会愈来愈多地出击,出击的距离也会越来越深入。雅尔丹是想我们无法摆脱对蒙元粮食的依赖。”

“将军,以你之见,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呢?”蒋丰问道。

云昭摇摇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组建一些骑兵巡逻,争取能够将这些小股军队歼灭一些,小乙,你和赫仁,各自带百来骑人马,轮换出击吧!”

“是,将军,可是这些蒙军如今狡滑得很,只怕效果会很差。”

“先与他们猫捉老鼠玩几天再说吧,办法总是有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反水

不论在那个时空

一支组织严密

纪律严明的军队一旦动员起来

他的效率都不是一般的组织所能比拟的

无论是搞破坏还是搞生产

而在安庆

云昭的安庆边军只不过是再一次证明了这个道理罢了

除了驻扎在十里铺

由孟姚和丁仇统率的第三营

以及在安庆石堡有值勤任务的军队之外

其它的部队都被充分动员了起来

前往巴颜喀拉山

而他们的任务如果传出去

恐怕这片大陆之上绝大部分的军队将领都不敢相信

他们只是为了安庆的农户解绝肥料问题

大堆的腐叶被从山里运了出来

小山一般地堆集在安庆各地

盖上生土

举火焚烧

用不了多少天

这些便都成了上好的肥料

洒在田里

极大地增添了刚刚开垦出来的荒田的肥力

作完这些

士兵们便又开始开挖沟渠和堰塘

安庆没有大江大河通过

这些堰塘挖完之后

还得靠天上的雨水来积水

虽然说一时之间用不上

但想必在数场大雨之后

这些设施便将被充分地运用起来

而在蒋丰的老家

雾渡河村便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一道沟渠将雾渡河与他周边的数十里方圆内的土地全都连接了起来

与原来相比

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这些活动在安庆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起初不要说一般的士兵

便连苏定方和胡泽华这样的将军也相当的不理解

但现在的云昭与当初与大不一般

身为宣威将军的他

在安庆边军之中地位已经远远超出了其它诸将

连续率领着士兵重创蒙军

更是将他在士兵们心目中的形象推到了一个高点

在安庆

他的威望已远超苏胡诸人

苏胡等原安庆诸将超始都认为这是白白浪费士兵训练的时间

但在云昭的坚持之下

诸人亦只能服从

心里却都是不无怨言

但一段时间过后

他们却发现了安庆百姓对他们的态度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原来是惧怕之中带着尊敬

现在

安庆百姓无论是原住民

还是新来的流民

在尊敬之中却是由惧怕换上了亲近

士兵们当兵拿晌

打仗卫国

老百姓种田纳粮

交纳赋税

在大越

自然没有军民鱼水情一说

相反

一般的百姓是很惧怕这些士兵的

看见军队过来

不逃怕也会关门闭户

这些苏胡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即便以前在岳铭将军的统领之下

安庆边军军纪严明

但骚扰百姓之事亦是不时会发生

军民关系虽然说不上恶化

但也绝对谈不上亲近

而现在

他们只是帮着这些百姓弄了些肥料

挖了些沟渠

这些百姓看他们的眼神已经是格外亲近

在士兵休息之时

已经有村民烧了热水送过来

眼下田里活计不忙

在观望了一段时间之后

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主动加入了掏挖沟渠之中

在安庆

四处可以看到

身着安庆军服的士兵与普通的百姓们混杂在一起

汗流浃背地一起劳作着

在安庆大兴水利刚刚告一段落之时

一场持续了十数天的春雨让他们刚刚开挖的堰塘之中

流满了雨水

指着面前的这些堰塘

云昭高兴地道:

这些堰塘

缺水时可以为农田提供水源

平时亦可养些鱼苗虾蟹

恐怕有些困难蒋丰抚着白须

摇头道:

我们挖得这些堰塘太小

蓄水能力有限

大多数没有活水补入

极易干涸

供给农田还行

但养鱼虾

没有充足的水源的是不行的

一旦没了水

花费金钱投入鱼苗

到时可就打了水漂儿了

云昭想了想

指着安庆城背后巨大的巴颜喀拉山

道:

蒋老

我们可以在巴颜喀拉山下挖掘出一个极大的水库

今年冬天一到

巴颜喀拉山必然冰雪覆盖

到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冰雪花开

这些雪水经过引导

便能注入这个水库

这样一来

便不愁没有水源了…,

蒋丰咋舌道:

将军

要供给这么大片土地上的堰塘不断水

这个水库的面积只怕小不了

这个规模是不是有些大了

我们现在只怕力有未逮啊

我们可以慢慢来云昭道:

不着急

事情只要一开始做

并坚持下来

总有完工的一天

先开挖一些中型的

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地连接起来

花上几年功夫

总是可以完成这个工程的

老蒋

我们做这件事情

当可称得上功在当代

利在千秋

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

将军说得是

只怕不做事情

只要一直做

总有做完的一天

古有愚公移山

今有将军掘堰

异曲同工

必成千古美谈之事蒋丰正色道

云昭大笑我可没有想这么多

我们比之愚公

可要强多了

他是单枪匹马

我们可是有上万士兵

十万子民

他要几代十几代才能完成

我们最多用上数年

便可做完了

这件事情

我会好好下去筹备

各村务寨

我去动员

军队这边

就靠将军您了蒋丰亦是笑道

军队这边没有问题

可以轮换上阵

苏定方胡泽华现在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异议

在前期的工程之中

他们也发现了这样做的妙处

士兵们的训练时间减少了

但却比先前变得更强

他们现在巴不得有更多的呈情让士兵们去做了

让士兵们忙起来

一直有事做

比将他们关在营里

每天只是拼命训练要好多了云昭轻松地道

通过在安庆大兴水利

云昭的声名已经不仅仅限于军队

在民间

他的声望值如今也是直线上升

安庆十万子民

已是无人不知安庆边军的宣威将军云昭的大名了

但是云昭在安庆大兴水利的计划却仍然没有得以实现

来自益州的警训让他不得不将目光再一次从民生之上转向战场

自从将安庆边军的出路放在益州这个方向上之后

云昭便向益州方向派出了大量的探子

在军中成立了一个以郭锋为首的专司刺探益州情报的机构

云昭将其命名为职方司

刺探不仅仅限于军事

更是包括了益州的民生

经济

商业

农生等方方面面

这几个月以来

郭锋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益州的军政方面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从益州方向汇聚而来

虽然还只是一些粗浅的

表面的情报

但云昭仍然很满意

这代表着郭锋的情报网已经逐渐铺开

但六月

剑关方向

益州大将王好古与蒙军的战斗引起了云昭的警觉

和硕特先于鸡山大败于王好古麾下大将姚长坤

数千精况一朝败亡

但时隔不久

在塔塔儿部的猛烈进攻之下

鸡山失守

四千益州兵绝大部分命丧鸡山

姚长坤仅带了少数人逃回到了王好古的大本营菊花岭

这些战事都极为平常

胜败本来兵家常事

引起云昭警觉的是

塔塔儿部在打下鸡山

切断王好古一臂之后

菊花岭与柏树坡的侧翼已经暴露了出来

但在这个时候

蒙军既没有趁势进攻

王好古亦没有想法堵住侧翼的漏洞

双方似乎有默契地停滞了近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

蒙军再一次发动猛烈的攻势

这一次却是向菊花岭

柏树坡同时发动进攻

竟然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将王好古打得溃不成军

一路败退

这事有古怪云昭将整理出来的一份卷宗拍在桌子上

对着四周的苏定方

胡泽华

姚孟

燕小乙

丁仇等人道:

你们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来了吗

苏定方迟疑了一下云将军

这很正常啊

蒙军的作战能力的确很强

王好古将军在失去一翼之后

与敌接战本身就处于被动

如果他被迫撤退的话

在野战之中与敌作战

的确很容易败给对手…,

益州兵虽然比潭州兵要强

但也不会强得太多

塔塔儿与和硕特都是蒙人之中赫赫有名的大部

王好古此败也属正常孟姚接着道

其它人亦是点头附和除了我们

只怕大越还没有军队能与蒙军正对硬撼燕小乙骄傲地道

不是这样的云昭摇头道:

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伤亡率

根据常锋的情报

他在鸡山之战结束之后

通过各种手段接触到了一个姚长坤部下幸存的低级军官

在鸡山之战之中

姚长坤所部绝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在与蒙军正面对撼之中死亡的

那一战

双方从上午一直打到深夜

姚长坤四千人只剩下数百人逃走

但蒙军伤亡亦超过两千人

伤亡比率是二比一

这说明益州兵在与蒙军的步战之中

并不是太落下风

这说明益州兵本身的确精锐

既然是这样

为什么他不死守柏树坡与菊花岭

要知道

在他的身后不到三百里的天门县

可是驻扎着潘超的数万军队

他只要坚持十数天

便可以等到潘越的援军

但王好败却兵败如山倒

更为可疑的是

郭锋发现

一败涂地的王好古所部

其伤亡小得可怜

并不是兵败如山倒

倒像是一场有组织的撤退

王好古想干什么苏定方皱起了眉头

你们都来瞧瞧

王好古撤退的路线和蒙军进军的路线云昭拉过一张益州的地图

铺在桌子上

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两道印子

潘越这一下

不仅是苏定方

连胡泽华

孟姚

丁仇都失声惊叫起来

他们都是老于行伍的将军

看到云昭划出来的两条线

如同两把铁钳

正在向天门县的潘越合拢

一下子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好古反水了云昭一字一顿地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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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进军益州

王好古竟然反水了,这个结论委实太过于惊世骇俗,实是让人难以信服,但看着地图上云昭用力掐出的两条印迹,在场的将军们又不得不得出认同这一事实。

“王好古是益州大将,深受潘浩然倚重,这,这鸡山不过小败,怎么就委身事贼了?这说不通啊?”胡泽华紧紧地攥着拳头,“潘浩然不可能因为这一场小败便处罚他啊!”

苏定方双手撑在桌上,眼中冒出怒火,沉声道:“不是因为潘浩然,而是因为王好古要做第二个韩仲,只是不知道蒙人对他许了什么诺言,竟然让他破釜沉舟,背叛故主?”

“这一次潘浩然要吃大亏了!”云昭叹了一口气,“天门的潘越一个不好,极有可能全军覆灭,潘越一败,益州腹地便袒露在了王好古和蒙军面前,只怕潘浩然的亲军还来不及做好战争准备,他们就会杀到益州城下!”

“我们怎么办?”蒋丰看向云昭,安庆早已将目光转向益州,原本打算一旦益州潘浩然造反,安庆边军便以平叛的名义穿越巴颜喀拉山,开到益州,抢占地盘,这样在大义名份上,都是正大光明,但现在,情况居然起了这样的变化,王好古叛变投敌,益州即将大乱,表面上看正是安庆的好机会,但却也是一个大泥坑,一个不好,便会将自己深深地陷进去。

可以想象,王好古与蒙军出其不意之下。将会将潘浩然打一个措手不及,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益州毕竟是潘浩然苦心经营多年之地。势力雄厚,如果王好古不能在第一时间干掉潘浩然,即便在蒙军的支持下。最有可能地便是在益州与潘浩然形成对峙,这样。益州将会形成潘浩然,王好古,蒙军三股势力,如果自己再掺杂进去,便是第四股势力,而且以自己这股势力最为弱小,搞不好便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凝视着地图,云昭道:“穿过巴颜喀拉山。便是益州的榆林县,这个县因为多山少地,极为贫穷,人丁并不多,潘浩然在这里的统治较为薄弱,而简述的军队偏重于西方的各少数民族聚居地,对于榆林县,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如果王好古当真一举击溃了潘越的话,简述一定会被潘浩然调往益州的核心地区协防,这样,自榆林往西,大部分的山区便会形成一个权力真空。被压制多年的各少数民族将会有一个极大的反弹。”

“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进入益州,首先面对的便是这些聚族而居的少数民族,其次才是潘王蒙等人。”孟姚道:“这些少数民族虽然人数少,装备简陋,但不得不说,他们地形熟悉,悍勇敢战,亦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我们不可有全师挺进,安庆还需要留守足够的部队防守蒙人。”

“孟姚说得对,我们只能派遣一支偏师进入益州,绝大部分的力量必须留守安庆,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至少在我们从益州获得一块足够的安身之地前。脱脱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将军已经决定插一脚了吗?”苏定方问道。

“安庆发展前景有限,占据益州是我们的既定方针,当然得坚定不移的执行。”云昭不容置疑地挥手道:“这是一个机会,虽然风险也很大,但不冒险哪有收益?其实我们取得今天的成就,那一次不是冒着输光手里所有筹码的危险?这一次,我们至少不是押上了所有的资本,所以,我们不必瞻前顾后。”…,

“谁去谁留?”孟姚问道。

“前往益州,我亲自领兵,定方,小乙随我去,安庆方面,军事上由孟姚指挥,民政上由蒋丰蒋老负责,各司其职,各安其事。”云昭道。

“遵命,将军!”房内,所有人肃然挺立,大声应诺。大家都明白,这是安庆边军走出安庆的第一步,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安庆军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请坐!”云昭双手虚按了几下,等各人都坐了下来,这才道:“我这一次去益州,带上老苏的第一营,与骑兵营的一半骑兵,合计约四千人马。安庆留下老胡的第二营,和孟姚的第三营,以及郝仁统率另外的一半骑兵,老胡坐镇安庆,孟姚驻留十里铺,我们去益州的事情,在前期要尽量保密,免得被脱脱探知而大规模地进攻安庆,当然,我们在益州一旦摊子铺开,便无法瞒住外人了,但在这个期间,孟姚与老胡,你们两个要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明白!”孟姚与胡泽华两人应道。

“孟姚在十里铺,作战任务最重,所以安庆的军事行动以孟姚为首,老胡,你要全力支持孟姚,使我在益州无后顾之忧。”

“将军放心。”

“至于赫仁的骑兵,这一段时间他们与脱脱的猫捉老鼠玩得不错,让他继续玩下去,但这个度要把握好。”

“是,将军放心吧!”郝仁笑眯眯地道:“干这些活,我拿手。”

“蒋老,粮食储备要加大力度,我想,从蒙人那套粮食的路子不会太远了,一旦我们在益州站稳了脚跟,蒙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与我们交易的。那时候,恐怕便只有进剿了。”

“好,近期我们做几票大的。”

“安庆人口逐渐增多,我们离开之后,由老胡负责,在各村建立民团民练,发给他们武器,派出基层军官组织训练,各村联保,尽量地使他们能够应付小规模地蒙骑骚挠,而且一旦有需要,这些人组织起来,便能变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关于这一点,我建议将我军历次战争负伤致残而不能再踏上战场的士兵安置到各村,担任各村的治安官,组织各村的民团训练,这些人纳入我们安庆边军的军官系统,发给薪晌,我想这样一来,也会使我部士兵的士气更加高昂。”苏定方向云昭建议。

“这个提议好!”云昭连连点头,“让士兵们无后顾之忧,即便受伤,我们也不会放弃他们,同时也让这些负伤的士兵不会感到被抛弃,亦让他们觉得对于我们安庆边军,他们是有用的,我想在这些的激励之下,这些伤残的士兵会替我们训练出一支支好部队出来。”

“各位将军,现在我们安庆边军总得策略就是南进北守。北边扛住蒙军的进攻,南边向益州去打下一片大大的天地,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间。益州大乱已不可避免,进而推之,只怕整个大越都会陷入大乱之中,乱世出英雄,在座各位现在都是游击将军,游骑将军,说不定过上几年十几年,在座的各位都会成为忠武将军,云麾将军,甚至是辅国大将军,镇军大将军,为了这个目标,大伙一齐努力吧!”云昭豪气干云地大笑道。

众人都大笑着站了起来,“愿追随云将军,打下一片大大的属于我们的天地。”

会议完全,各人迅速地赶回各自的军中,准备去益州的部队动员士兵,收拾行装,后勤部门要准备足够的跨越巴颜喀拉山的粮秣,以及作战用的物资,而孟姚等人更是连夜奔加十里铺,云昭一走,十里铺的防守任务便立时加重了,现在的安庆可不是去年的光脚汉子,而是一个拖家带口的大家庭了。不能御敌于安庆之外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些自然不需要云昭去操心,此刻他正在召见郭锋,“派人去向益州告急,向他们警告王好古的异动。”

郭锋诧异地道:“云将军,我们不是正好要趁这个机会进军益州么?怎么又要通知他们?如果潘浩然有了防备,挫败了王好古,稳定了益州,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昭冷笑一声:“蒙人与王好古筹谋了这许多,一击之势,必然犹如雷霆,留给潘浩然的时间及其有限,就算他知道,也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了。当然,你给他们的情报时间最好是掐得准一些,提前数天通知潘浩然。”

“我明白了。”郭锋顿时明白了云昭的用意。

安庆边军进入益州,自然需要一个名份,提前通知潘浩然,自然是卖好于他,让潘浩然对于安庆边军没有敌意甚至心怀感激,这样,云昭就可以打着救援益州的旗帜堂而皇之地开进益州,同时,让潘浩然有数天的准备时间,也是让益州能与蒙军和王好古打成一个僵持之势,说明了,就是让益州乱起来,乱中取粟,益州越乱,越符合此时安庆边军的实际情况,蒙军也好,潘浩然也好,无论是那一家快速地收拾了对方,稳定了益州,以安庆边军现在的实力,都没有机会再去捞取好处了。

三天之后,云昭率领着苏定方的第一营与燕小忆率领的五百骑兵,通过石堡之后的小道,悄无声息地向着益州榆林县推进,预计一切顺利的话,将在半个月之后,抵达榆林。历时近一年修复这条小道,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第二百六十八章:益州之乱(1)

郭锋拿了云昭的手书,没有直奔益州城,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去了镇守益州西陲的简述大营之中,益州西陲以山区为主,山内聚居着大大小小十数个不同的民族,剽捍善战,却又一向不服王化,对于这些蛮子,益州的策略一向便是以镇压为主,简述率两万益州兵驻扎西陲中心城市高阳县,这是益州西地的中心,以此为中心,覆盖了周边数百平公公里方圆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将这些部族压得死死的。简述虽然号称儒将,但对于这些民族,却从来不惮于大开杀戒,益州西部的安稳,基本上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尸体之上的。

作为云昭的特使,简述亲自接见了郭锋,但当看到云昭的手书之时,简述大惊之余,更是恼火,“如此重要的大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益州城禀报潘大人,反而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我这里,这,这岂不是要误事么?”

郭锋躬身一揖道:“简将军,事实到底如何,我家云将军亦不能确定,只是根据一些零星的情报做出的推测,这样不能肯定的事情,如何敢随意地去向潘大人禀报?这岂不是有离间中伤潘大人与王好古将军的嫌疑,如果事实不是这样,我家云将军就难作人了,但滋事体实在太大,也太过于惊人,云将军思来想去,终是觉得向益州通个气儿方能放心,益州这边,云将军最信任的自然是简将军您了。到底如何,还得请简将军做一个决断。”

简述慢慢地平静下来,将云昭的手书放在桌边,郭锋所说。的确是合情合理,这种事情,没有验证之前。谁也不敢乱说,王好古是益州重要将领。手握重兵,如果云昭所言不实,那就不仅仅是重重得罪了潘浩然,更是将与王好古结下死仇,这对于云昭自然不利。

在简述的心中,现在的安庆,还只能依靠益州,万一与益州交恶。岂不是处境会变得很不妙?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昭还是向自己通报了信息,显然是对自己十分信任了,这让简述有些感动,在安庆结拜的这个小兄弟,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你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云昭兄弟,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云昭兄弟对我益州的这番情意我们承了。”简述道。

“多谢简将军理解我家将军的苦衷,卑职告辞了,卑职得马上赶回安庆,回报给我家将军,也好让我家将军安心。”郭锋躬身道。

转身出了简述的中军行辕。郭锋却没有回安庆,而是秘密进入了榆林县城。

而简述,在郭锋走后,立即手书了两份秘件,一份奔益州,向潘浩然汇报,另一份却是直奔天门县的潘越,要让当心提防王好古,简述担心潘浩然那里要再确认,评估此事的真假,到时候误了事,不管如何,先让潘越小心着怎么也不是错。

看着自己的亲兵飞马而去,简述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一些下来,看来自己的军队要马上全军备战了,如果云昭所言是实,潘越所部遭遇不测的话,蒙军与王好古便可直捣益州盆地,承平多年的益州马上就会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了。

以他对云昭的了解,这个结拜不久的小兄弟只怕不是妄言之人。想到这里,简述的心情愈发沉重了一些,从云昭的手书中可以看出,这件事只怕王好古与蒙军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云昭虽然给自己通报了此事,但不见得来得及作出正确的反应,潘越毕竟太年轻了一些。面对着王好古突如其然的反噬,他只怕难以应对。…,

“来人!”简述大声道。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

“叫少爷马上过来!”

简述的担心在三天之后终于发生,当益州城的潘浩然收到简述的来信大惊失色的时候,以札木合为的蒙军和霍震霆为的王好古神威军两路合围,将潘越的主力部队围在了天门县,年轻的潘越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路败退,一直不停地向他发出救援信号,自己也竭力派出去的支援部队被王好古毫不客气一口吞下之后,连自己也被困在了天门县。这可是看着自己长大,自己一直叫着叔叔的最为亲近的人啊!

双拳握得格格作响,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觉的潘越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胡茬已经很长了,整个人憔悴不已,他的神策军主力部队除了被王好古设下的诱饵吃掉一部分之后,剩余的部分分布在天门县的数个战略要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自己在天门县的行辕只有五千亲兵,天门县城墙矮小,且又单薄,城防器械严重不足,如何仅仅是对付蒙人倒了罢了,但问题是,现在有一个极其了解益州军,对天门具体情况也了如指掌的王好古,天门县只怕撑不了几天。

但现在,潘越最为担心的便是,分布在天门县各处的神策军看到自己被围,而不顾一切地前来救援自己,以潘越对王好古的了解,他肯定会设下圈套,将这些急于解救自己的部队一下歼灭在途中。

“千万不要来!”潘越在心里暗自祈祷着,如果他们不来而在外围游击,牵制对方一部分兵力,自己在天门县还能挺得更久一些,说不定就能支撑到父亲的援兵到来的一刻,一旦他们奔向天门县,则正中敌人下怀,再歼灭了神策军的这些部队之后,自己就会立刻陷入绝境。

父亲根本没有想到王好古会背叛,他的数万亲兵想要来救援自己,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集结,而抵达天门县,起码也要近接一个月,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潘越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城外,敌人的营盘密密麻麻,营中的火把宛如天上的繁星,看样子,围城的敌军坡码有三到五万。

“少将军!”一名老将奔上了城头,“城里的粮食,油脂,都已搜集了起来,所有的青壮都已征集,算上我们的军队,目前城内可用之人,超过万人。只是箭支,强弩,投石机,弩炮等严重不足。”

潘越叹了一口气:“告诉全城百姓,围城的是蒙军,如果城破,玉石俱焚,他们的父母妻儿,将无人会幸免,现在要的是齐心协力,所有能用来守城的物资都要集中,能用来守城的武器都要收集,拿得动刀枪的人都要随时准备上城作战。”

“是!”老将点头应道。

“老将军,我们守得住吗?”潘越看着这位父亲指派给自己的副将,问道。

老将军不由一滞,看着年轻的潘越,他低声道:“如果我们在天门县的其它部队能够撑住,我们就能坚持的更长。”

潘越转过身来,扶着城墙,无言地叹了一口气,自己麾下不泛英才,但问题是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恐怕那些将领明知有危险,有陷阱,也会不得不跳进来吧,可惜,天门县城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自己根本无法将命令送出去,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决断了。不知现在益州城的父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发兵来救自己肯定是来不及了,正确的做法应当是马上准备第二道防线,在第二道防线布置好之后,再谈救自己的事情,否则,一股股的部队派来,便会一股股的被歼灭,这种添油战术根本于事无补,平白地给敌人增添战功。

想到这里,潘越反而轻松了起来,父亲是何许人也,岂能看不清这里面的厉害?自己根本不需要指望在短时间内有援兵到来,自己能做的,就是坚持,再坚持,能在天门县将敌人拖得越久,父亲便越有时间从容地布置,以潘家在益州的这十数年经营,相信父亲能很快地稳住阵脚,在经历一段时间的不利之后,终究会发起反攻。

王好古,你这个反贼,终有一天你会落在我,不,落在潘家手中,那时候,便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潘越转头看着另一面城墙下方不远处,在火光之中,飘扬的王字大旗。

潘越是潘浩然的长子,亦是潘浩然指定的接班人,他的地位便在那里摆着,神策军是潘浩然为他打造的将来接替自己之后的亲军,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乃至装备,在益州兵之中都是上上之选,但正因为如此,潘越被围,即便知道前面是陷阱,麾下的将领们仍是前赴后继,向着天门县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希图能够救回潘越,那怕只是将他一个人抢回来也好。他们的进攻是猛烈而又顽强的,但是奈何堵截围攻他们的人中,有一个人叫王好古,作为益州的元老,资深将领,王好古深知潘越的重要性,对于这些将领舍生忘死的反攻早有防备,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潘越的神策军部属一支接着一支在天门县外被蒙军与王好古所部歼灭的时候,这些将士甚至连天门县的城墙也没有看到。

益州城陷入了混乱,简述的信送达潘浩然手中还没有多久,天门之变便已经爆发,已经用不着去求证了,潘浩然只恨这封信来得太晚,一匹匹快马奔向益州四方,潘浩然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集结自己的亲军,而简述的部队也奉命从益州西陲撤出,赶往益州城。

第二百六十九章:益州之变(2)

长长的蜿蜒的队伍延着宽约两米的小道艰难地在山间跋涉

虽然山间林木浓密

天气也还很凉爽

但这样的道路却着实有些折磨人

加上前一天下了一场小雨

道路更是泥泞难行

在进入巴颜喀拉山半个月之后

云昭所率领的安庆边军遇到了第一个考验

自石堡至益州的这条小道

安庆边军修了一大半之后便停止了向前修建

走着这样的道路

对于着甲的士兵来说

是极其困难的

更何况他们还要背着粮食

携带着大大小小的军械

每个人身上的负重都不低于五十斤

士兵们早已累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数千人的队伍

竟然很难听到喧哗声

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声马嘶

地上的泥土早已被踏成了泥浆

一脚下去

军靴倒是有一半会没进泥水之中

每个人都变得泥猴儿也似的

灰色的安庆制式军服早已不能分辩颜色

在这条道路上

军官和士兵一样

没有任何的特权可享

战马是骑不了的

相反

拥有战马的士兵还要分出精神来照料马匹

这里道路险恶

要是一不小心

战马滑下了道路旁的陡坡

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死也残

除了能杀来吃肉

便再无他用

而对于安庆边军来说

现在每一匹战马都是宝贵的

燕小乙牵着他的一丈青

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以前在鹰嘴岩

每一个人都是配备着两匹战马

而现在

除了这唯一的一匹

每名骑兵都没有多余的战马

一旦失去了战马

他们就得加入步兵阵营

他妈的

这也算是路么燕小乙愤愤地骂着

本来还想保怨几句

但看着前面沉默不语

牵着乌云踏雪的云昭

将到了喉咙边的抱怨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云昭其实也累得够呛

但作为一军主帅

再累他也只能硬挺着

要是他稍稍露出一丝疲倦的模样

下边的人只怕便会连道也走不动了

等在榆林站住脚跟

必须要将这剩下的路修好

云昭在心底暗自道

将军前面传来呼喊声

一个泥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引起士兵闪的一阵报怨

全益凤

还有多远看到这人

云昭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全益凤本来在安庆负责向蒙元出售食盐

药品事物

但因为他熟悉这条小道

云昭专门将他调了回来

不远了

将军

翻过前面那座山头

就到了凤凰山

那里有益州兵的一个哨所全益凤喘着粗气

他的精神倒还健忘

比起年初大雪封山之际

他九死一生穿过巴颜喀拉山

眼前的这点困难倒还真算不了什么

瞄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山头

云昭苦笑了一下

所谓望山跑死马

看着近

但真要走起来

只怕还得数个时辰

天黑之前能抵达凤凰山么云昭问道

以现在的速度

应当能全益凤估量了一下将军

凤凰山原有一个益州兵哨所

驻扎着十名益州兵

但后来简述将军持续不断地向益州运送物资

这里的人员已经增加到了近百人

您打算怎么办

云昭笑了笑

满是泥水的脸上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们是来增援益州的

怎么

他们还打算阻拦我们吗

就算他们想拦

就拦得住吗

这样吧

全益凤

你带一个哨去

将他们全体都扣下来

不要伤了他们



将军全益凤用力地点点头

你抵达之后

马上埋锅生火

多烧些热水

弟兄们这段时间都累坏了

让他们喝口热汤

洗个澡

泡泡脚

好好地舒爽一下

接下来

我们可就要忙起来了云昭吩咐道

明白

将军全益凤行了一个军礼

转身离去

蒋旭云昭喊道

将军

我在这儿呢扛着陌也的蒋旭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后面赶了上来

身上

脸上

全是泥巴

如果不是他的个头和特有的嗓音

云昭当真要认来出他了

…,

去请苏将军过来

我有事和他商量云昭道

明白蒋旭拖着陌刀

转身向后方走去

一口箱子的箱盖之上

铺上了榆林县的详细地图

这是郭锋的功劳

箱子的两边

云昭和苏定方两人将马鞍放在泥地里

肩挨着肩坐在一起

都是定睛看着眼前的这张地图

榆林县较为偏僻

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有两条

一是通向益州的三盘镇

一个通往益州西部的长亘乡

这两个地方处于榆林县的交通要道之上

较为繁华

除了县城

这两个地方是我们必须要控制的战略要点

卡住了这两个地方

榆林县便尽入我手云昭敲着地图

对苏定方道

我去三盘镇苏定方道:

让屠虎去长亘乡

将军你坐镇县城

榆林县基本没有什么驻军

那些团练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榆林县

但是将军

对于榆林县的益州官员

我们到底要如何处置呢

先不要动他们云昭道:

我们初来乍到

还需要他们帮助我们稳定局面

反正我们是打着增援益州的旗帜来的

我估摸着

这个时候

榆林的官员也知道了王好古反叛

蒙军已经进入益州的消息

恐怕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

对于我们这样一支来帮助他们的军队

至少不会视若仇敌吧

苏定方笑道:

短时间内自然是不会

但时间一长

可就说不定了

毕竟我们是想要将榆林县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

时日一长

就由不得他们了云昭道:

潘浩然眼下是自顾不遐

他的益州军要全力保住益州盆地

对于这些边远地区是鞭长莫及

简述的部队肯定亦要被调往益州盆地

眼下

在益州西部以至于巴巴颜喀拉山周边地区

已经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没有多少部队

少量的留守部队那里有胆子招惹我们

上一次郭锋探回来的情报

榆林县的宗族势力较大

以马家

林家为首的豪绅势力不小

在本地上盘根错节

手上都有不少的团练武装

想要掌控榆林县

只怕这两家豪绅是绊脚石

比官员更难以对付

那些益州官员都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了不起卷了铺盖走路

但这两家可是地头蛇

到时候

我们肯定与他们有利益冲突

云昭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对于这些豪绅大户

出身贫苦的云昭可没有一丁点的好感那就要看他们识不识相了

老苏

现在郭锋正在榆林摸具体的情况

我的意见是

打一家

拉一家

具体打那家拉那家

等我们到了榆林之后再视实际情况而定

最好不要大开杀戒

毕竟我们是客

他们是主

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说这两家要当地盘踞多年

对普通百姓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真闹翻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苏定方有些忧虑

我们要立足

肯定要打压一批人

扶植一批人

否则

我们就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老苏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简述一走

被他压制多年的那些山地土著就像被松开了绳子的老虎

肯定要蹦哒几下

榆林县离他们太近了

早一些彻底握有榆林

我们才能展开对他们的攻略

在我的心中

这些山地土著人可是难得的士兵

不将他们收服了

我们便难以有大的发展

我们不能在攻略益州的时候

还要留只眼睛来盯着他们

我们没有这个精力

将军说得是苏定方点点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安庆边军这一次纯粹是趁火打劫

乘着潘浩然与蒙军以及王好古火并的机会

来火中取栗

如果不在他们两家决出胜负之前站住脚跟

并且发展出一支足以抗衡他们至少让他们不能轻袖的局面

只怕便会羊肉没吃着却惹来一身骚

…,

我们这是在悬崖边上跳舞啊

稍有不慎

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苏定方叹道

云昭收起地图

大笑道:

没有大冒险

那有大收获

老苏

我们一直在悬崖边上跳舞

但每一次我们都赢了一个满堂彩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相信我

我们会赢得

我当然相信将军苏定方笑道我下去分派任务



恐怕要天黑才能抵达凤凰山了

到了那里

我们便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明天天一亮

我们的行动便正式开始了

凤凰山哨所

八品宣节校尉马友正在哨所之中无聊地与士兵们侃着大山

他是榆林县马家子弟

虽然不是本家嫡系

但靠着这一层关系

在榆林县也算是一号人物

凤凰山哨所原本比较偏僻

无人愿来

但自从今年开春以来

益州源源不断地向安庆输送物资

这里倒成了一个肥差

原来十人的哨所也扩展成了一个百人队

马友通过本家的关系

一翻活动之后调来了这里负责

几个月来

倒很是发了一笔小财

不过眼下物资停运

这里便又再一次冷清了下来

马友的消息比一般的大头兵们要灵通得多

益州出了大事

手下的士兵们还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的时候

他已经从本家族长马一功那里得到了消息

马一功告诉马友

益州要出大事了

他手里的这一支百人队可得抓紧了

说不定到时候便有大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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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章:益州之乱(3)

“弟兄们,跟着我马友混,不会让大家吃亏。”马友笑呵呵地看着一众士兵,“这山窝子里啥都没有,等咱们回到县城,我请大家去喝酒,上大馆子好好撮一顿!”

士兵们都是轰然叫好,这样一大群人挤在这个山沟里,以前还好说,现在一冷清下来,可就真是要什么没什么,马友虽说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马一功有了握住些实力的打算,自然就不时地给马友一些补贴,这一百多人虽说不是什么大队人马,但却是正儿八板的正规军,比起马家庄的家丁团练要强上不少。榆林县拢共也只有一哨的镇军五百人,还分驻在榆林各镇乡,马友手里这百多人,可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力量。

马友平日里好酒好肉地供着,又不克扣一文钱的军晌,把这百把人的士兵倒是治理的服首贴耳,唯他马首是瞻。马友自然也有他的小九九,在马家,他只不过是一个本家而已,现在马一功愿意拿钱给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有了这样一支力量,自己在马家的地位那可就非同一般了,现在家里爹娘老婆娃娃都从马家庄外的村子里搬到了马家庄内,住上了三进三出的院子,不就是因为手里有了这样一支人马吗!

马友不太清楚为什么马一功现在这么豪爽,他也懒得想这么多,了不起就是利用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在榆林县获得更多的利益吧了,反正马一功愈有钱,自己也就愈得看重,两相都好。

“马校尉。光喝肉喝酒可不够劲,最好啊,还让弟兄们去春风楼乐呵乐呵!”一名士兵大笑道。

“去你!”马友笑骂道:“老子的这点薪晌够请你们去春风楼吗?你这臭小子还是去找暗门子。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俗话说得好,当兵三年,老母猪也当貂婵,暗门子里的婆娘,经济实惠。”

“暗门子是便宜,但那有春风楼的姑娘们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看了都让人流口水啊!”那士兵笑着凑到马友面前。“马校尉,听说春风楼的姑娘花活不少,我是没钱进去,马校尉一定去享受过吧!”

马友一伸手敲了他一个爆粟,“你马哥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嫂子更是一个河东狮子,别说我没这个闲钱。便是有,也是不敢去的。”

听马友埋承自己怕老婆,士兵们又是狂笑起来,话语便转到了马友的老婆身上,不停地有人给他出注意如何整治这个婆娘。马友微笑着与众人打着哈哈,心里却很满意,这些士兵现在可是真将自己当成老大了。

“马校尉!”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名士兵闯了进来,马友脸色一变,那人脸色发白,惊慌失措,手里竟然还提着钢刀。

“出什么事了?”他霍地站了起来。

“校尉大人,我们,我们被包围了!”士兵哆嗦着嘴唇,急促地道。

“你说什么?”马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士兵连连点头。

“什么人,土匪,不对啊,我们榆林县什么时候有土匪这么大胆了,居然敢来打劫官军?”马友呛地一声抽出佩刀,“跟老子去看看,那个不开眼的王八蛋。”

进来的士兵一把拉住马友,“不是土匪,是军队,军队。”

马友脸色一变,军队,那里来的军队,莫非是蒙人?马友的脸顿时绿了,马一功含含糊糊地说过,蒙人已经打进了益州,但他们是怎么到榆林县的,莫非他们长了翅膀。…,

看着士兵们惶恐的脸,马友鼓起勇气,“走,去看看!”

走出房门,马友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冰窟里,离哨所不到二十米处,一排排执枪的士兵林立,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的弩箭手,长弓手,锋利的铁箭在火光之下闪着寒光,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才勉力站稳。

“马校尉,四面都有人,我们的哨位都被他们摸了!”一位执戟长附耳低语道。

马友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在一侧,自己的几个哨兵被五花大绑,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心中虽然害怕,但马友知道,自己是这里的头儿,要是自己一慌,就全完了。

“敢问是那一个山头的好汉?在下马友,益州镇兵致果校尉,自问从来没有得过罪过各位好汉!”借着火光,马友看清了对方不是蒙人,心中又稍稍安慰了一些,只要都是大越人,那就是有事好商量,毕竟马家在当地也算是黑白通知的。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马友兄弟,还记得我么!”随着大笑声,对面森严的军阵两边一让,一名身着振武校尉军服的军官大踏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马友身前不远处,抱拳一揖。

马友怔怔地看着对方,声音很熟,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全益凤,你是安庆边军的全益凤!”

全益凤大笑道:“果然是好兄弟,没有忘记我,我正是安庆边军的全益凤,上一次如果不是兄弟,我可就冻死在凤凰山了,又劳烦兄弟一路将我送到益州,这份情意我全益凤可时时记在心上。”

马友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安庆边军,那就无妨了,回头笑道:“是安庆边军,没事。”转过头来,看着对面仍然闪着寒光的利箭,脸色又是变了。

“兄弟,这?”指了指四周的严阵以待的安庆边军。

全益凤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手搁在马友的肩上,道:“这还不是怕两边兄弟一不小心交上了手,现在这样不好么?你瞧,两家绝不会失手,对吧?马兄弟勿需多虑,我们没有恶意。”回过身去,挥挥手,“将那几个弟兄放了!”

随着全益凤的一声命令,安庆边军立即给几名垂头丧气的益州镇兵松了绑,几名士兵立即向着马友奔了过来。

马友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马兄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马兄弟能不能叫你麾下的弟兄放下武器?”全益凤笑吟吟地道。

这就是要缴械了,马友霍地抬起头,看着全益凤笑嘻嘻的脸,但那一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马友迷惑不解,益州兵是朝廷兵马,安庆边军亦是朝廷兵马,安庆边军怎么要缴自己的械?突然想起马一功所说,益州要出大事,这不就是大事么?

心里打了一个激凌,看着全益凤全无笑意的双眼,马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便下令动手,强行缴械。双方一旦动手,对方早有准备,自己这方肯定大败亏输,说不定还会送上几条人命,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箭头,心里一阵阵发寒。

看着面前的全益凤,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暴起发难,拿下这个家伙,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忽地感受到全益凤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的劲道突然大了一些。猛地醒悟过来,对方如此大胆,自然是吃定了自己,想到对方安庆边军的身份,那可是与蒙人血里火里杀过来的,也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条人命,而自己,虽然做到了致果校尉,但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一念及此,当机立断,扭头喝令道:“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武器,列队,欢迎安庆边军的弟兄。”

百多名益州镇兵一呆,作为一名士兵,放下手里兵器,便意味着投降了,长期以来的训练使他们不由犹豫起来。

他们只不过是稍一犹豫,这边的安庆边军已是发出一声大喝,挺矛向前齐齐走了一步,后面的弩箭和长弓更是传来了吱呀的声音。

马友大急,厉声喝道:“听我命令,放下武器,这不是敌人,我们放下武器,只是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们要枉送性命么?”

随着马友的喝斥,百多名益州兵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刀枪,在房间列成数队,看到已解除了对方的武装,全益凤笑着拍拍马友的肩,“你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马兄弟,放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们绝对没有任何的危险,实不相瞒,我家将军马上便要抵达这里,我不想在我家将军到达的地方,还有不属于安庆边军的军人拿着兵器。”

“你家将军,是云昭云将军?”马友惊道。

“正是!”全益凤笑道。“安庆边军镇守,四品宣威将军云昭云将军马上就要抵达这里了。”

马友惊疑不定,云昭是安庆镇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他们在安庆战败了,丢了安庆,这才退到榆林来?如果是一帮溃兵,榆林说不定便要倒大霉了。

“安庆,安庆失守了么?”他颤声道。

“安庆稳如泰山,牢如磐石,就凭蒙人也想攻破安庆,想也别想!”全益凤冷笑。

“那,那云昭将军怎么会离开安庆?”马友问道。

全益凤将嘴巴凑到马友的耳边,低声道:“不瞒马兄弟,益州要出大事了,我家将军急地赶来,可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益州要出大事了!这是马友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这几句话,到底要出什么大事,他却仍是一无所知。

(好吧,我承认,我的十一月是见鬼了,原本以为下旬就清闲了,没有想到又要带队去参加市运会,四天,从今天开始,但我会努力写,争取保证一天两章,如果更新不那么准时,请谅解!)

第二百七十一章:益州之乱(4)

云昭抵达凤凰山哨所的时候,全益凤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数十口大锅热气腾腾,已经荒寂了数月的凤凰山再一次人声鼎沸,马友麾下的百多名士兵被全益凤毫不客气地抓了苦力,砍柴,担水,烧火,当安庆边军主力抵达之时,不但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空气之中更是飘荡着淡淡的肉香。

“益州镇军致果校尉马友见过将军!”马友啪地一声,向着云昭行了一个军礼,垂首肃立在乌云踏雪的马头前,对于马友来说,他见过的最高长官亦不过是一位营将,游击将军而已,正四品的宣威将军,他还真是没福气见过。

翻身下马,拍拍乌云踏雪的马头,云昭看了一眼马友,“免了罢,你是这凤凰山哨所的指挥?”

“是,将军!属下奉命在此驻守。保证转运到安庆的物资的安全。”

云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身着益州镇军军服的士兵正自忙得满头大汗,“你做得不错。”

“多谢将军夸奖,这是属下应当做的!”马友恭声道。

应该做的?云昭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你是益州那一位将军的部属?简将军,潘少将军还是潘知州的亲军?”

“都不是!”马友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属下是益州镇军负责地方防务的守备军,隶属潘大人麾下守备将军裘德望将军。”

“你不错。等我见到了简述将军,便给你知会一声,让你调到他麾下去,这身衣服嘛!”云昭拍了拍马友。“到时也可以换一换!”

听了此语,马友顿时又惊又喜,简述的部队那可是益州的四大王牌之一。无论是待遇,装备。都不是地方守备军能比的。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时,全益凤已是匆匆奔了过来,向云昭行礼道:“将军,屋里已备下了热水和酒菜,请将军去屋里休息一下吧!”

“好!”云昭将缰绳子扔给蒋旭,背着手走向房门,全益凤笑看了一眼马友,“马兄弟。我家将军与简述将军可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有我家将军一句话,你不但调动是板上钉钉,说不定一过去便会换上昭武校尉的军装了!”

走到门口的云昭转过身来,“益凤,让马校尉进来陪我说几句话。关于榆林,我还想跟他多了解一些呢!”

全益凤捅了捅马友,“兄弟。机会可要自己抓紧了!”

马友早已欢喜的不辩东南西北,全益凤一推,他立即屁颠颠地跟了上去,“将军,我是榆林本地人。榆林县我熟得很,你想知道什么,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马友的背影,全益凤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找苏定方。云昭的中军将会在凤凰山小息,苏定方和燕小乙的部队可是只能在此洗个澡,用过饭之后就是马上发起军事行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县城,三盘镇和长亘镇。

榆林县境内多山,在益州属于一个典型的下县,全县户头亦不过十万户左右,约三四十万人,这在富庶的益州来说,的确有些可怜,除了西部那些少数民族盘族的穷山恶水之外,就算榆林最穷了,但这穷也是相对而言,对云昭而言,这里可是有着大大的油水,不说别的,光是三四十万人丁都够他垂涎三尺了。

走出凤凰山,向东约五十里,便是榆林县城所在,榆林下辖十余个镇乡,但除了县城和三盘,长亘,其它都是山地,全县可供耕种的田地大多集中在这三个地方,全县最大的豪坤马家便盘踞在三盘,而另一家林家的势力则集中在长亘镇,这两家是榆林最大的豪绅,亦是最大的地主,在榆林县的影响力,不亚于榆林县令潘仁智。…,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此时,榆林县衙的办公厢房内,县令潘仁智哆嗦着嘴唇,手握着一封书信,破口大骂。

就在今天晚上,来自益州的一纸命令将益州王好古叛乱,引蒙军侵入益州之事公开告知了各县官员,潘仁智接到潘浩然的命令,要在十天之内,征集五千丁壮作为民夫,集中到益州城,准备为大军的后勤服务,同时还需同时输送二十万斤粮草,另外牲畜近万头,一并押送到益州城,益州全州动员,准备与入侵的蒙军与王好古叛军决战。

潘仁智虽然也姓潘,但却与益州最高统治者潘浩然没有丝毫关系,他是正儿八板地通过科举考中进士,由朝廷委派到益州来任职的,到益州赴任数年,虽然两袖清风,治立地方亦颇有政绩,不过为人方正,对于潘浩然的种种违规逾制之事,大大地看不过眼,多次上书直斥其非,让潘浩然甚是厌憎,只是此人颇得民心,除了指责自己之外,倒也没有其它的诸如告黑状之类,潘浩然便也忍了下来,不过潘仁智这个榆林县令的位子就坐得极牢实了,政绩再佳,也难以得到升迁,在榆林县已足足做了两任县令了。

“太尊,王好古叛乱已成事实,太平多年的益州已经卷入战火,太尊生再大的气也没有用处了,现在最为得要的是,潘知州要的这东西可不少,我们榆林是下县,要筹备这些东西可不是容易事,特别是五千丁壮更难征集,这去可是上战场,与蒙人打仗,那怕是做民夫,亦保不定会有伤亡,只怕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师爷张朝林在一边劝道。

听了张朝林的话,潘仁智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蒙军入侵,这是国之大事,榆林再难,总也得想千方设万计地将这些事情做好,朝林,县里库房里还有多少粮食?”

“大人,库房里只不过有粮五万斤,即便全部起运,也差得太远,再说了,县里总得留一点储备,以防万一。”张朝林道。

“银钱呢?”

“存银两万两!”

“太少了,这一打仗,粮食等物必然涨价,而银钱却要贬值!”潘仁智道:“这两万两银子,可买不到二十斤粮食,再说了,还有这么多牲畜呢!”

“大人,抗蒙镇反,总是关乎全州百姓的大事,如果让蒙人打来了,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人不妨出示公告,晓喻全县百姓,号召大家乐输,人多力量大,总是能凑齐的。”张朝林道。

“榆林县百姓多是苦哈哈,家里能有多少存粮,如果让他们来凑,岂不是蒙人还没有打来,我们榆林先要食不裹腹了?”潘仁智摇摇头,“朝林,你派人去三盘和长亘,请林员外和马员外明天赴县衙一叙,就说我请他们吃酒。”

“是,太尊,如果这两家能出大力的话,倒是可以轻松不少,马林两家是县里首富,家里的存粮不说十万斤,五六万斤总是有的。”

“铁公鸡的毛不好拔呀!”潘仁智苦笑,“你去跟马员外说,他的小儿子中秀才的事情,一点问题也没有,林员外那里,上次因为强占田亩而惹上的官司也没事了,他的四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算了,你干脆直接带上林梦立一起回去,话怎么说,你明白吧?”

“是,太尊,太尊卖了他们这么大一个人情,他们要是明事理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张朝林含笑道。…,

潘仁智摇头苦笑,马一功的小儿子文章狗屁不通,拿来上茅房自己都嫌硬了,而林梦得的四弟林梦立仿造文书,强占民田,逼死人命,证据确凿,已经下到了大狱里,这一回,自己可是昧了良心了。

“至于丁壮,县衙出告示,三丁抽一,凡是符合条件的青壮限十日之内到县城集中,凡逾期不至者,全家连坐。”

就在榆林县令苦思冥想地找辙来凑齐征集的粮草牲畜之时,榆林县城之外,一支马队已是悄无声息地逼近县城。

燕小乙坐在一丈青的厚实的背上,看着不远处榆林县城隐约的轮廓影子,城不大,长不过一两千步而已,高更是只有四五米而已,城楼之上,灯火稀疏,燕小乙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子,也没有发现巡边的兵丁走过,想来榆林深处益州腹地,根本没有什么外敌可言,即便有少量的土匪,亦不会愚蠢到去攻打县城,上根本就没有警戒。

“太好了,这对于我们顺利的完成任务大有帮助,你们都记住了自己的任务没有?”回头问身后的骑兵。

“记住了!”士兵们压低嗓音,低声道。

“走!”燕小乙一转身,一马当先向着榆林城奔去,五百余人的骑兵都在马脚上包了厚厚的棉布,跑起来悄无声息。

果如燕小乙所料,城楼之上,除了两盏气死凤灯在同中摇晃,城上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燕小乙从马鞍旁取下一卷长长的钩索,在手里甩了几个圈子,猛地扬手,钩索飞上城墙,勾住了墙垛,燕小乙两手抓着绳索,三两下便轻松地攀上了城墙。与此同时,另外十数人亦同样地紧随着燕小乙爬上了城去。

下一刻,城门洞开,五百骑兵一涌而入,进城之后,分成三队,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

(报告一下,明天上午八点的肯定写不出来了,争取晚上回来后写一章或者两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益州之乱(5:控制榆林)

作出决定的潘仁智心里却是充满了嗟呀,正如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般,自己来到榆林之后,一直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多次拒绝了在榆林的这两家豪绅的拉拢,这一次踏出这一步去,不免前功进弃,有了这一次的把柄,不知以后自己会在这条污淖的道路上要陷进去多深。

看着眨眼之间便似乎老了十数岁的县令,师爷张朝林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太尊,大敌当前,大义为先,至于小节,亦是顾不得了,太尊如此,亦是上不愧天,下不愧地。”

潘仁智嘿地一声“朝林,可是中间我愧对榆林百姓啊,算了,你去办吧,等打败了蒙人,我自当引疚而去,归隐山林,做一个田家翁好了。”

张朝林叹了一口气,亦不再劝,躬身一揖,便向门外走去,手刚刚将门拉开半扇,外面突地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以及尖利的惊叫声。

外面的马蹄声音是如此的密集,潘仁智霍地站了起来,抢到门前,侧耳倾听,张朝林已是脸色大变,惊惧地转头看向潘仁智,看到太尊的脸庞亦是一片雪白。

榆林县即便将整个县城所有的马都集合起来,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驻守在榆林的守备军除了他们的哨长有一匹老马,更是清一水儿的步兵,离这里不算太远的简述将军的驻军早在十数天前便已全部开拔离开。也不可能是他们,那这些骑兵是从那里来的?

“太尊,是不是土匪?”张朝林颤声问道。

潘仁智果断地摇头否定“榆林一向太平。一些小毛贼即便占山作乱,亦是难成气候,连驻军都难以有马匹。这些土匪从那里弄来珍贵的战马。”

“难道是蒙军,难道简将军他们已经败了。蒙军打过来了?”张朝林的脸更白了。

潘仁智此时已在慢慢地从惊惧之中清醒了过来“胡说,邸报上说得清清楚,蒙军与叛军现在还在天门,离这里数百里远,他们难道长了翅膀飞过来不成?再说,潘大人与简将军数万精锐军队,加上各地守备军。蒙军那能这么容易获胜?”

“那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张朝林掩上房门,颤声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潘仁智抢到门前,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大步向外走去。

“太尊,小心,不要出去,小心他们是敌人!”张朝林大惊,赶紧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潘仁智。

抖手打开了张朝林,潘仁智冷冷地道:“听马蹄声,城中只怕来了数百骑兵,如果是敌人,我们躲在〖房〗中又济什么事?如果不是敌人。我们又怕什么?”

看到潘仁智一意孤行,张朝林跺了跺脚,只能胆战心惊地跟了上去,两人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之下,刚刚走到大门口,马蹄声已经到了官衙门外,火把将院外的街道照得一片通明,外面明明来了很多人马,但却寂静无声,便连火把这夜空之中燃烧得毕毕剥剥的声音也能听得极为清楚。

潘仁智的心更是一沉,如此安静,只能说明外面来的人,有着极强的纪律性,潘仁智是文官,从来没有带过兵,但却见识过不少的部队,即便是以治军严格著称的简述将军的部队,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几名衙役呛啷几声抽出了腰里的佩刀,奔向院门,便在此时,院墙之上人影闪动,十数条人影跃上了院墙,稳稳地站在上面,让院子里的人胆寒的是,这些人手中竟然执着弓箭,闪着寒光的羽箭在火光照耀之下分外耀眼。…,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出,正好扎在一名奔跑中的衙役的脚下,哧的一声,深深地射入地下的青石板上,那名衙役大惊之下,赶紧收脚,脚是收住了,上身却收不住,卟哧一声,摔一个嘴啃泥,脸郏擦着箭杆,直吓得魂飞魄散,院墙之上,传来轻轻地笑声。

这一箭分明便是警告,几余的衙役顿时都停了下来。

笃笃笃!

大门外竟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口气大声道:“敢问太尊大人,我可以进来么?”

潘仁智脸都气绿了。

不等他作出反应,门缝里伸进一把细薄的长刀,轻轻向下一斩,门闩断成两截,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年青的军官笑容满面地门在那里,身边一名士兵正收刀入鞘。

“安庆边军?”看着对方在火光之下那身醒目的安庆边军军官制服,潘仁智失声道。

“安庆边军骑营统领,昭武校尉燕小乙见过太尊大人!”燕小乙大笑着大步跨进门来,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列两排,在燕小乙的身后走了进来。

榆林守备军指挥,昭武校尉裘德望已经年过五十,在仕途之上早已没有了指望,只是盼望着安安生生,快快活活地过完下半辈子,榆林县在潘仁智的治理下,虽然比不得益州盆地之中那些富庶的大县,但也太太平平,盗贼稀少,山里虽然有小股土匪,但也不敢放肆,他这个地方守备的日子便过得格外清闲,手里五百士兵,马友带了百余人驻守凤凰山,每个乡镇驻扎了数十人,榆林县城里,不过留守了百余人,他这个守备,一个月之中,倒是有二十七八天懒得去军营,只是在关晌的那几天,才会回军营去派晌,裘德望是本地上,薄有资财,与榆林县两个大户的关系都不错,搭着他们,倒也是生财有道,小日子过得滋润,家里小妾便养了好几个,不过此人虽然贪图享受,脑子却很清醒,从不克扣士兵的军晌,偶尔还自己贴钱帮被一下手下的军官,他深知榆林两个大户卖自己的面子,都是因为手里这五百人马,要是没了这些人,自己在对方眼中可就算不了什么了。

这样的军官自然是讨手下欢喜的,虽然裘德望不怎么管事,但在榆林守备军中,倒也还很有威望。

今天裘德望刚刚从三盘的马一功那里回来,喝得醉意醺然的他正搂着自己那个年方二八的当妾胡天胡地之际,一群骑兵从天而降,直接破门而入,在卧房之中将他堵在了床上。

小妾白huāhuā的身子暴露在外边,裘德望一时之间亦是楞在了那里,竟然忘了自己也是赤身裸露体,在小妾尖声的嘶叫声中,这才反应过来,军人的本能使他一跃而起,想取下自己挂在墙上的佩刀,但发福的身全委实不能支撑他突然爆发出的力量,哎呀一声,两腿一软,已是跌在了地上,不等他爬起来,一柄寒冷的马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裘德望一动也不敢动,刀锋上的凉气让他意识到这柄刀的锋利,而鼻孔间传来的血腥气更让他明白,这柄刀是杀过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人,否则不会刀擦得如此明亮,还会残留下血腥气味。

听着这伙闯进来的人粗重的鼻息声,还有他们直勾勾看着小妾那凹凸有致,粉末白和身体,裘德望倒抽一口凉气:“各位好汉,如果是求财,我裘德望还薄有资产,如果是有仇,我自问与各位没有仇冤。有啥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有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大步走向床边,裘德望直到此时才清醒了一些,看着对方身上的制服,不由大吃一惊,这分明是边军的制服。看服色,还是一个致果校尉,看到对方走向床边,以为要对小妾不利,大惊道:“好汉手下留情!”

这名致果校尉伸出刀鞘,挑起被子,手一抖,已是将小妾连头带脚都给蒙住了,回望裘德望,笑道:“裘校尉放心,我们可不是土匪,我叫熊锋,安庆边军骑营致果校尉,今儿来此却是有事请裘校尉帮忙了!”

说话的熊锋一边对着裘德望表明身份,一边在心里偷笑“老子出身鹰嘴岩,可不就是一个土匪么?嗯,这个女人可真白。”

片刻之后,穿上衣服的裘德望被熊锋一伙人押出了裘家大院,榆林守备军营之中,还有一百多名士兵,云昭不希望在榆林发生流血事件,这些守备军大都是本地人,如果有所杀伤,不免对以后不利,要想兵不血刃地控制榆林,这个裘德望也还是一个用得着的人。

明白了对方的安庆边军,裘德望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但这伙人莫名其妙地突袭榆林,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在安庆抵抗蒙军么?想到这里,心里一抖,莫不是安庆已经失守,他们溃逃到这里了?想到溃兵如匪的道理,裘德望心中拔凉拔凉的,偷眼看对方的服色以及精气神,却又不象溃兵的模样,这到底是唱得那一出呢?

心里七上八下地随着熊锋抵达守备军营,却看到自己麾下一百多人已经被困在了军营之中,正挺刀执枪,与对手对峙,不过他们的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守备营中的哨楼,屋顶等制高点都已被对手占领,闪着寒光的利箭,哨楼上的床弩,都瞄准着自己的士兵。

“裘校尉,我们没有恶意,所以不希望发生流血事情,还请你命令自己的部下放下武器!熊锋笑道,语气却是不容辩驳。

至天亮之时,榆林城完全落到燕小乙手中,城门洞开,层层薄雾之中,脚步锵锵,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进了县城,当头一人,正是骑在乌云踏雪之上的云昭。

(明天比赛就结束了,但还有一系列的后续工作,估计要到晚上才能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益州之乱(6:马一功)

马一功坐在一张圈椅上,半闭着眼,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在他的下首,一名帐房模样的老者手握着一卷帐册,正在向他汇报着这个月的收支。

青色的长袍不是绫罗绸缎,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也穿得起的棉布,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的长发,清瘦的脸庞因为一对深遂的眼睛而显得格外睿智,他的房间之中不象一般的地方土豪之中摆满了象征财富的古玩玉器,金银财宝,整个房间的装饰显得极为古仆淡雅,便在其中又透出了一份低调的奢华,除了这些古色古香的家俱,房间里最多的便是书。而最为显眼的便是墙壁正中间挂着的一副中堂“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乍一看去,马一功不像是一个盘踞地方的土豪,倒像是一个极有学问的先生,一个龙潜于野的隐者。

“这个月的收入又降了三成啊!”敲击扶手的手指蓦地停下,马一功叹道“这么下去,马家庄可是养活不了这许多人了。”

下面的老者低首道:“庄主,益州卷入战事,王好古叛乱,蒙军侵入益州,我们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进出益州的道路已被切断,制好的榆林茶无法销售出去,这是收入减少的主要原因,光靠益州本地,卖不出好价钱啊!可惜了这些上好的榆林茶。要在往年,可是值大价钱的。”

“今年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

“托庄主的福,今天我们的田地都长势极好,眼看着就又是一个丰年了。”老者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茶叶生意受到了打击,但粮食却够吃,至少不会饿肚子。等战事一结束,便一切都会好起来。”

马一功站了起来。走到那副中堂面前,凝视着那副中堂半晌,幽幽地说道:“这场战事只怕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说不定打上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老者一惊“庄主,我们益州兵力强盛,蒙军虽强,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虽然有王好古叛乱,但简述将军和潘知州两人拥有的军队足以击败蒙军,庄主怎么如此悲观?”

马一功哈哈一笑,看着老者“老路,你是这么想的?”

“下头的人都这么想的。”路管事恭敬地道。

“人呐,就怕贪心不足!”马一功摇头叹息“潘知州固然有才。但自负过甚,以为十年生聚,一旦机会成熟,便有席卷天下的机会,是以明知王好古生有反骨。但却自恃能驾驭得了他,终酿祸事。如今益州军王好古叛乱,潘越部被歼大半,益州军元气大伤,简述是帅才,但我料定经王好古此事之后,潘大人必然对拥有重权的他也会猜忌,外有大敌,内有隐患,益州要大乱了。”

路管事一惊“庄主?”

马一功转身重新坐了下来“如果潘大人甘心做一个益州王,蒙军破潭州之后,他便断然下令益州军出益州,与泰州左右侧应,夹击蒙军,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但存了坐山观虎斗,想从中渔利,做一个渔翁的想法,最终却让这把野火烧了自己,老路,我敢断言,潘家在益州的统治只怕就此终结了。”

“不会吧?”路管事呐呐地道:“潘家在益州经营十年,根深蒂固,岂是能轻易击倒的。”

马一功微微一笑“狂风已至,大履将倾,岂止是一个区区的益州,恐怕整个大越都要风雨飘摇了。”…,

“因为蒙人?”

“不,因为大越自己,蒙人这一代的大王的确高瞻远瞩,但单凭蒙人,还不能动摇大越的统治,能做到南北分治已是顶天了,可怕是大越内部,中枢高官倾札,皇族内部争储,地方反叛迭起,蒙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悍然起兵,你只看蒙人这一击打得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完全有异于以前蒙人来去如风的战略,便可知蒙人也在等,等着大越内部一片混乱的时候,再大举入侵。否则以蒙军的机动力,何必慢慢吞吞地在泰州一直磨到四皇子率援军抵达之后才大打出手,他们这是在摧化大越内部的矛盾提前爆发啊!这一代的蒙人当真了不起,下了不少功夫啊,对于大越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运筹幄,他们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渔翁呢!”

“庄主,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办啊?蒙人一来,那可是玉石俱焚啊!”路管事胆战心惊。

马一功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你就放心好了,这一次蒙人与以往可不一样,即便打到我们这里也不妨事,蒙元建国,建立〖中〗央集支制,招贤纳才,不论蒙越,胃口好大,心胸也够宽广。”

“庄主,你不是要投靠蒙人吧?”路管事呐呐地问道。

“如果他们能给我一个舞台,投靠他们又有何妨?”马一功冷笑一声。“大越

烂到了根子上,换一个皇帝,兴许对老百姓还好一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庄主,蒙人不可信。”路管事反对道。

马一功大笑“老路,你放心吧,我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蒙元的皇帝那里会看得上我,他瞄准的是那些大人物的有名气的人物,我想投靠,还摸不着门呢!”

“庄主,外人不知,我是知道庄主的才能的,比起那些大越高官们显贵不知要高明多少,如果庄主您愿意出仕,早就身居高位了。”

“那有这般容易,现在的大越,可不是有才就能上位的。”马一功摇头道:“再说了,现在大越风雨飘扬,我踏进去,好处捞不到,抱负不能施展,反而会惹一身骚,还不如在乡在做我的土财主。对了,老路,这几天你到各庄子里去,察看一下存粮,乱世将至,有粮才能过活啊!”

“庄主放心,在各个庄子里,我们都秘密窖藏了大批的粮食,在琅山深处的秘庄里,也有着足够支持数百人生活数年的粮食,这几年按着老爷的指使,我们一直不敢怠慢。”路管事道。

“这些年我一直储备粮食,就是防着潘浩然昏了头起兵造反,打得益州民不聊生,现在他还没有反,蒙人倒快要打来了,倒是歪打正着,秘庄里还得多备一些粮食,一旦生情不谐,我们立即都撤往秘庄。”

“是,庄主!”

马一功笑道:“林家这些年倒是窖藏了不少金银,我倒想看看,一旦打起仗来,他这些金银如何变成能吃能喝的东西!”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马一功的长随马汉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老爷,马友马校尉来庄子了,求见老爷。”

“马友,他从凤凰山

了?让他进来吧!”马一功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

“庄主,这个马友纯粹就是一个兵痞,吸血虫,来庄子里,除了要钱,什么事也没为庄主您办过,何苦在他身上huā这么多钱?”路管事摇头道:“这就是一个无底洞。”…,

马一功笑道:“老路,这你就错了,马友手上一百多把刀,便让他值这个价,可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我马家的枝叶,一笔难写两个马字,我们有钱有粮,但却没有刀,乱世之中,有刀便是草头王啊!如果我们真要躲到秘庄去的时候,他这一百多把刀,便是一支不错的防护

,虽然他们战斗力有限,但总比我们自己练的民团要好很多。”

“钱,算得了什么?钱赚来就是为了huā的,只要huā在对的人,对的事上,再多也值。不对的人,不对的事,再少也是浪费,再说了,据我了解,这个马友倒没贪多少银子,大部分都拿来结好士兵,这一百多把刀现在可唯马友是从,这就说明我这钱huā得值了。”

“可是他是正儿八板的军官,到时候会跟我们走吧?”路管事担心地问道。

“你等着瞧吧,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声招呼,他铁定拉着他的百十号兄弟跟着我们跑路。”马一功胸有成竹。

说话间,马友已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马一功眉头微微皱起,眼睛没有看马友,而死死地盯着马友身后的那人。

“老爷,我

了!”马友恭敬地向马一功躬身道。

马一功站了起来,看着马友身后的人“这位朋友,不知是从那里来的?是特意来会我马一功的么?”

马友身后的年青人哈哈一笑,横跨了一步,站到了马友身边“马庄主好眼力,我还想请马校尉为我引见呢,倒是想不到马庄主一眼便看出了我不是马校尉的亲兵,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你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一股杀气,这可不是他麾下的亲兵能有的。”

“多谢马庄主夸奖,我叫郭锋,来自安庆边军!”

“安庆边军?”饶是马一功自忖才智过人,听到安庆边军四个字,仍是一楞。

“正是,安庆边军宣威将军云昭云将军麾下振武校尉郭锋,见过马庄主!”郭锋神态自若地向马一功抱拳行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益州之乱(7:快刀斩乱麻)

虽然心中诧异,但马一功却不愿失了礼数,请坐,上茶,一番寒暄,将安庆边军在安庆的抗蒙事迹大大地吹嘘了一番之后,便单刀直入,“郭校尉,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望郭校尉不吝赐教。”

郭锋心知肚明对方要问什么事情,不动声色地道:“马庄主但问无妨!”

“我与安庆边军,云昭将军皆是素昧平生,从无来往,这一次郭校尉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马一功问道。

郭锋微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云昭将军亲率五千安庆边军,已于昨夜抵达榆林,今日此时,想必已将中军行营驻扎在榆林县城之中了。”

当的一声,马一功手里的茶杯跌在地上,上好的青花瓷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五千安庆边军已抵达榆林?”他颤声问道。

“不错!”郭锋若无其事地道,其实安庆边军抵达榆林的只有三千五百余人,郭锋为了增加露慑力,故意又加了一点,凑个整数。

其实不用他故意添人数,马一功虽是偏居一方,但却一向留意外边大事,安庆边军一向与蒙人厮杀,战斗力远远超过一般的镇军,甚至于朝廷卫军,这一点他当然是清楚的。安庆边军突然大举进入榆林,马一功一时之间不由心乱如麻,低头沉思对方的真实用意。

一边的张朝林看到老爷脸色大变。连茶杯都跌碎了,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替马一功换了新的茶盏,便退到一边。

“云昭将军突然带兵进驻榆林。不知是何用意,据我所知,朝廷边军也好。镇军也罢,没有中枢旨意。是绝对不允许随意移防的。”马一功字戡句酌地道。

“我家将军得知王好古叛乱,引蒙军入寇益州,忧心益州防备,因此率军不避艰险,来援益州。”郭锋笑道。

“云将军率五千人入榆林,那岂不是放弃了安庆?”马一功问道,安庆边军编制五千人,竟然全部进入到了榆林。安庆难道是弃守了?或者干脆是云昭兵败,无可奈何之下才冒险穿越巴颜喀拉山进入榆林,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溃兵如匪,如果真是这样,榆林可就要倒大霉了!

“马庄主这是说那里话,安庆仍然驻扎着我部一万余人。由胡泽华将军,孟姚将军率领,安庆是我们安庆边军的家,即便占至最后一人,我们也绝不会弃守安庆!”郭锋斩钉截铁地道。

看着郭锋的面容。马一功此时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益州成了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啊!安庆边军编制五千人,但云昭不动声色之间,已扩充到一万五千余人,这一万五千人历经战火,常日在战场之上厮杀,其战斗力只怕顶得上五万益州镇军,现在王好古叛乱之不过过去不到一个月,安庆边军便已抵达榆林,这说明安庆军早就准备好了要入侵益州,不然不会如此之快地便过来,大军进发,而且是穿越巴颜喀拉山,仓促之间是绝然不可能如此轻松的。

想不到安庆在岳铭死后,新上台的云昭却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云昭是大越新近窜起的军队之星,年纪轻轻便已是正四品的宣威将军,马一功自然知道此人,只是想不到,云昭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益州身上,这自然是看到了益州即将陷入战火之中,这才想过来分一杯羹,其目的一目了然,与潘浩然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边军也好,镇军也罢,都是朝廷中流邸柱,王好古叛乱,蒙人入侵,益州正值风雨飘扬,能得安庆边军这样的精锐来援,益州定然能早日恢复平静。”马一功脸色已是恢复了平静,笑道,“只是不知郭校尉来找我何干,在下一个乡下人,见识短浅,实在不能明白。”

郭锋浅浅一笑,“我家将军与益州简述将军那可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益州内乱,简将军不得不挥师东进,镇守的益州西部必然会有所反弹,云将军忧心其苦心经营的西部大好局面失控,便有意替简将军镇住西部那些蛮子,这才有进军榆林之举,至于马庄主嘛,哈哈哈,我到榆林已经不止一次了,每一次停留都超过一个月,对于榆林的人和事,都还是很了解的,马庄主不用自谦,这一次我家将军到了榆林,想要借重庄主的事情多着呢!”

郭锋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云昭便是要趁着简述东进,西部出现权力真空,便趁机插进一脚,攻略益州西部,当然,这要建立在潘浩然的益州军在对阵王好古与蒙军之中失败的基础之上,最少也是与蒙军难分伯仲,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力管得上他才行,否则,潘浩然回过气儿来,云昭的安庆边军再能打,毕竟人数太少,而且这又是在益州的地头上,取胜的希望极其渺芒,更为重要的是,潘浩然占了理儿。当然,如果潘浩然不能从这头缓过神来,便也只能默认云昭进军榆林的事实,而不敢两路分兵,否则定然败亡无日。

云昭这是要拉拢自己为他做事了!马一功在心中思忖道,这里头有着极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是在冒险,失败的机率极大。而如果自己投了安庆,将来潘浩然如果获胜转过头来对付安庆,云昭必败,而自己也将跟着倾覆,但是,马一功转动着茶杯,这对于自己,的确是一个踏上政治舞台的好机会。

自己空有满腹才学,但却难入潘浩然法眼,云昭资历浅,势力小,麾下武将众多,但却缺一个像自己这样有谋略的文臣,恐怕这才是云昭找上门来的原因,这让马一功颇为骄傲,如果能投入云昭阵营,将来一旦功成,便可鱼跃龙门,一举成名,更可青史留名。

一时之间,不由决择不小,心里头在短短的时间内,不知转了多少念头。

“云将军认为潘知州在这场战事之中不可能获胜?”马一功抬起头,盯着郭锋问道。

“马庄主问得好!”郭锋正色道:“一语道中关键,果然是满腹谋略,不枉我家将军看重,不瞒马庄主说,潘知州这一次不是能不能获胜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有这么严重?”马一功惊讶地问道:“不知云昭将军如何得这样的结论?”

“我们的情报消息毕竟比马庄主要灵通一些!”郭锋道:“王好古叛乱,使潘大人犹如惊弓之鸟,对于简述将军也不大放心了,简述将军两万余部队东进,现在却在潘大人的一纸命令之下,分驻两地,彼此之间相隔百里有余,马庄主,大敌当前之下,竟然还在猜忌手下忠心耿耿的大将,不聚兵决战,反而分兵迎敌,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竟然是这样!”马一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真如郭锋所言,那潘浩然当真是败亡无日了,他如此猜忌简述,简述文武双全,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将帅离心,这一仗还没有打,便已经输了大半了。…,

“简述将军如果不愿跟着潘大帅灭亡,回兵西部怎么办?”马一功继续问道。

“益州马上就要陷入大乱,各路势力将进入益州,即便是王好古,与蒙人也不见得是一条心,到时候益州有的是富庶的地方,简将军如果尚有实力,又何必回贫苦的西部与蛮子打交道?”郭锋笑道。

“我明白了!”马一功站了起来,向着郭锋一揖,“我马一功愿意举家为云昭将军效力!”

郭锋大喜,站了起来,“太好了,马庄主,自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家将军在榆林县城,正自翘首以盼马庄主呢!”

“以后还请郭校尉多多关照!”马一功道。

郭锋大笑,“马庄主说笑了,以后恐怕是我得请您多多关照我了!”

“彼此彼此!”两人伸出手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郭校尉,想要控制榆林,首先便要有我马家与林家的支持,如今我愿为云昭将军效力,那长亘镇的林家,不知云昭将军是怎么打算的?”马一功问道。

郭锋嘿嘿一笑,“我来见马庄主,自然有人去见林老爷,不过对于林家,我家将军可没什么好感,但有一语不合,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如今这世道,我们都耗不起时间。”

马一功身子一抖,他自然明白什么是快刀斩乱麻,看着郭锋,试探地问道:“郭校尉,如果我亦不识好歹,不明大势,不知如何?”

郭锋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马庄主当真想知道?”

“自然想知道!”马一功坚持道。

“那好,既然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便不用遮遮掩掩,马庄主是当世人杰,自然亦能理解,请马庄主随我出去一观!”郭锋一伸手,请道。

一行人走到庄子里的哨楼之上,郭锋高高地举起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在马一功瞠目结舌之中,距离马家庄不过数箭之地的地方,一排排的士兵突然现出身来。

“这便是快刀斩乱麻!”郭锋笑道:“马庄主当明其中之意!”

当真是心狠手辣!马一功在心里惊叹道,但内心深处却又是一阵欣喜,乱世之中,人命如狗,如果不是心狠手辣,那有立足之地,这个云昭,倒也值得自己为他效力。

第二百七十五章:第二百七十五章:益州之乱(8: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三千名历经战火的精锐士卒进驻榆林,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整个榆林,驻扎榆林的五百名益州地方守备军没有丝毫的反抗,上至守备将军,下至普通士兵,在榆林成了一些极为奇怪的存在,他们仍然聚集在军营之中,但手头没有了任何武器,亦不能随意出入军营,但是却仍然享受着作为一名军人的待遇,薪晌也照发。

与他们几乎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榆林的知县潘仁智,与马一功一样,在第一时间便明白了云昭想干什么,但与马一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作出决定投效云昭不同的是,他的内心是极度反感的,在他的心中,这便是趁火打劫,这便是为虎作伥。这便是不忠不义。但他无力改变什么,在云昭的三千铁军面前,他所坚信的一切都被锋利的刀锋和铁甲的铿锵之声击打得粉碎,但他亦不是一个书呆子,并不想舍生取义,更何况,现在益州的义并不是他心中所坚信的义,所以,他采取的是非暴力不合力态度。不发言,不合作,不反抗,自囚于县衙后院,对于云昭要求与他见面谈一谈的要求完全置之不理。

云昭没有为难他,潘仁智是一个难得的治理地方的人才,榆林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虽然谈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算得上是吏治清明,麾下百姓亦是食有米,穿有衣。云昭麾下武将不少。但这种有经验的亲民官,却是一个也没有,现在安庆的民政工作完全靠着年过六旬的蒋丰在支撑,但蒋丰早年亦是一名军官。他的治民经验完全来自于他对家乡雾渡河的管理,摊子一大,立时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潘仁智非暴力不合作。让云昭看到了希望,这个人并不古板。亦不迂腐,时日一长,他亦会接受现实。

而对于现在的云昭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接管榆林,并且将榆林掌控在自己手上,同时,他要迅速地站稳脚跟,并且用极短的时间来扩展实力。以便于让大乱之后几分天下的益州各方势力不会将他当成一块肥肉,而是当成一个刺猥,他才会赢得更多的时间来发展。

盘踞长亘镇的林家,在安庆边军的通谍之下,稍有犹豫,立时便遭遇灭顶之灾,鹰嘴岩老马匪屠虎指挥的一哨步卒,仅仅遭遇了微弱的抵抗。便攻入林家庄,在榆林县可说是春风得意,覆雨翻云的林家顷刻之间便遭遇灭顶之灾,成为安庆边军进入榆林的第一个牺牲品。

现在的云昭自然不会去在意一个豪绅已经倒在自己的刀下,他正在与马一功商量着安庆边军在榆林立住脚后的发展之路。

郭锋在榆林潜伏良久。对于榆林的人事都有了一个非常清楚的了解,马一功,便是云昭进入榆林之后第一个要招揽的人,否则,就必须将其从之上消灭。

马一功的投效,对于云昭与马一功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云昭第一次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即通晓历史,满腹经义,又能看懂天下大势,擅长谋划的谋士。对于今后的发展和怎样去发展,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规划图,而对于马一功来说,不仅是生命的保全,更有了一个充发发挥他能力的舞台。

“将军,榆林有三个中心点,县城,三盘,长亘,将军在进入榆林之前,便已搞清楚了这里的大致情况,所以能迅速地解决这三个地,在榆林,掌控了这三个点,便等于控制了全县,整个榆林的经济,这三个地方占了百分这七十到八十的样子,现在可以说,将军已经控制住了榆林,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扩大地盘,减小影响,增强实力。”…,

“一功先生不妨说得详细一点。”云昭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所了解,熟悉的都是军事方面的东西,在他看来,扩大地盘和增强影晌那是相辅相成的,怎么会地盘扩大了,影响反而降低了呢?

“将军,所谓扩大地盘,其实将军早有规划,那便是向西,去接收因为简述将军率军离开在益州西部出现的权力真空。这些地方一共有五个县,不包括那些险峻的山地,适合耕作的土地便有数万亩土地,不过这几个县因为蛮人势力极大,即便简述将军一向奉行强硬政策,杀得血流成河,这些地方仍然谈不上安靖,居民很少,大部分的土地都被荒废掉了,如果能将这些土地利用起来,对于将军来说,便是一种极大的财富。”马一功道。

“也就是说,我们想占有这些地方,首先要应对的便是这些蛮人,只有击败了他们,打垮了他们,才能真正地将这些地方纳入怀中。”云昭笑道:“这个我懂,军事上的事情一功先生不必担心,我们可不是益州镇军,简大哥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不见得做不到。”

马一功抬起头,笑道:“要想这些蛮人服气,不见得便要喊打喊杀,这些蛮人一根筋,你杀得越狠,他反弹愈大,除非将他们杀尽杀绝,否则于事无补,这从简述将军镇守益州西陲这些年来的经历便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但蛮人是杀不尽的,输得狠了,便缩进山里,你稍有疏忽,他们便又会神出鬼没地冒出来,给你造成重大损失。”

云昭皱起眉头,“如果不能杀怕了他们,又如何让他们惧怕而不敢再来捣乱呢?”

“利益!”马一功笑道:“将他们的利益与我们绑在一起,他们就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朋友,会成为西部统治者最为忠实的盟友。”

“这,能做到么?”云昭问道:“一功先生有办法?”

马一功笑道:“我与他们中的一些人倒是有些交集。云将军,你能问出这句话,便证明了您与简将军最大的不同,简将军号称文武双全。但就吃亏在他书读得太多,脑子里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映象太深了。所以一向是剿,是杀。想用血腥的屠杀来解决问题,将军读书不多,这种华夷之别反而比较淡漠,倒是能更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

马一功说完,猛地意识到这最后几句话未免太得罪云昭了,那有当面说人读书不多的道理。当下赫然道:“将军恕罪,我不是故意无礼的。”

云昭咭的一声笑,“我出身贫寒。小猎户一个,虽然认得几个字,但的确是没有读多少书,一功先生实话实说,有什么罪不罪的。你说得这个我明白,无非就是凡是能够对我们有利的,能让我们尽快发展的,便是朋友而已。管他是大越人,还是蛮人!”

马一功拍手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那如何降低影响呢?地盘一扩大,影响必然会增强,现在我们还能瞒住潘浩然和简述,一旦我们向西部进军。他们立即便会知道。”

“现在知道也无妨,但他们却无法分身兼顾,他日即便知道,我们的翅膀亦硬了,但即便翅膀硬了,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地,倒是不妨降低姿态,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出现在益州的政治舞台上。”

“抢猪吃老虎耳!”云昭微笑着道。

“拉拢蛮人,扩大地盘之后,我们便需要增强自己的硬实力,而这一切全都建立在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之上,想要建立强大的军队,便得有足够的人口,而要维系一支强大的军队,亦需要有强大的军队,数量众多的人口基数,以及足够养活这些军队的粮食。”…,

“出产粮食的土地我们已经找到了,但人丁怎么办?”云昭知道,整个榆林县,亦只有三四十万人口而已。

“将军,益州马上就要大乱,战事一起,百姓必然颠沛流离,失去他们的家园,假如这个时候,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安身之地,学怕没人来么?”马一功笑道:“我们有土地,这便是最好的东西,凡到榆林的难民,我们都可以给他们土地。”

“如何让他们来榆林?”云昭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马家的商队可以解决一部分这个问题,从外面将更多的人引来,但从长久来看,还是需要我们做好内政,只要我们能保证一个和平的环境,或者说是安全的环境,一传十,十传百,到时难民必然源源不断地涌来。”

云昭两眼发亮,“一功先生说得是,这些事情你便放心去做,你需要什么支持,我这里无不应允,要兵给兵,要钱给钱。”

马一功笑道:“钱当然是需要大笔,我们在这些地方,需要建起民舍,划分土地,等难民一到,便可直接入住,这都是需要银钱支撑的。”

“钱不是问题!”云昭道。刚刚抄了长亘林家,云昭现在手里可是富得流油。

“既然如此,我便放手去做了,第一步,我准备走一趟桐乡,去会一会那里的土司。”马一功高兴地道,“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向将军推荐几个人。”

“马先生推荐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却不知是谁?”云昭问道。

“第一个便是榆林知县潘仁智,此人不但是一个好官,更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一功去西边,将军这里还是需要他这样的亲兵官的,至少有他在,榆林便不会出现恐慌,老百姓心里有底。”

“可是此人如今连见我一面也不肯?我即便想用他,他也不会答应啊?”云昭苦笑。

“将军不妨来点硬的。”马一功笑道。

“此人只怕软硬不吃。”

“潘仁智是一个好官,极为体恤民情,爱护麾下子民,将军不妨从这个角度入手。”马一功脸上浮现起狡诈的笑容。

云昭一楞,但马上便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大笑起来。

“第二个人便是守备军的马友,此人虽然能力有限,但在守备军中人缘好,现在五百守备军枯守营中,白吃白住,将军可以痢一批人出来,由马友统率,至少可以维持地方治安,这样,我们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来做别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离间

益州兴合县官庄坪,奉命从西部高阳率军赶到这里的简述正在视察本军防务,天门县仍然被蒙军与叛军围困着,但简述与潘浩然都清楚,仅仅余下五千余人的天门县不可能抵挡得住如此规模的敌军的攻打,对方围而不攻的唯一目的,就是诱使益州军主力前去救援,从而在天门县外与益州军展开决战,一举解决所有问题。

敌人的目的是那么显而易见,但是这一摆在桌面上的阳谋却在益州掀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波。所有益州的元老重臣都知道,潘越是潘浩然选定的接班人,年纪轻轻就手握着益州四分之一的重军,能在潘越的麾下谋得一个职位,便是确保了在潘越接班之后,自家的富贵可以继续保全,是以在潘越军中,有着太多的益州重臣的嫡亲之人,潘越被围,这些人家都炸了窝,群起要求潘浩然集结大军,与敌在天门县决一死战,将叛军和蒙人驱逐出益州。

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自然是想要救出自己的亲人,当然,这个理由是摆不上桌面,也无法说出来的。

潘浩然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这么做,蒙人摆下阵仗,便说明了他们有极大的把握在天门县击败自己,如果自己不去,潘越还能苟颜残喘,一旦自己兵临天门,潘越瞬间便会遭遇灭顶之灾,蒙军和王好古都不会在与自己决战之时,还任由潘越呆在天门。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潘浩然的脑子。在多次要求潘浩然出兵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们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然。最有效的便是与王好古联系,希望对手能放自己家人一码。这些人太多,而位置又太重要。在他们没有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之前,潘浩然不愿意也不敢随意处置这些人。一旦动手,恐怕蒙人还没有打来,益州便先垮了。

这让潘浩然益发地痛恨起王好古来,如果不是王好古的背叛,益州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两难的处境之中。

王好古事件给潘浩然敲响了警钟,既然王好古可以背叛,那么同样手握重兵,才能不在王好古之下的简述便一定是可靠的么?

猜忌的野草一旦播撒下种子。便会毫无羁绊的疯狂生长,王好古的叛乱让自己的长子,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自己最佳的接班人身陷绝境,那么一旦简述再叛,就会直接将自己送进地狱,潘浩然因为潘越的被困而陷入到了种谁也不相信的境地里,当简述率军刚刚抵达兴合之后。他立即一纸调令,将简述的一半军队调到了益州城下,旋即将这支部队的主要将领全都更换掉,这一命令立即使简述在兴合的军事布置陷入到了兵力不足的窘境。

“爹!”简单愤愤不平地看着简述,“敌军近在眼前。我们顶在最前线,但却无缘无故地抽走了我们一半兵力,这是什么意思?天门失陷在即,兴合如果在不能守住,敌人就可以直插益州城下,潘知州这是失心疯了么?”

简述按着腰里的佩刀,默然无语,他怎么会猜不出潘浩然的真实用意,以益州城防兵力吃紧,抽调自己的嫡系进和益州城,而派出自己的亲信将领进驻与兴合毗邻的兴庆,两军换防,不仅带来了混乱,更让士兵们叫苦不迭,这其中所蕴含的真实意思,不外就是防着自己走王好古的路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样谁都不相信,又如何能成大事呢?他缓缓地摇摇头,看着简单,脸色严峻地道:“潘大人自有他的考量,你懂得什么?作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我把官庄坪和肖家垭交到你手里,这是扼守兴合的两个支点,这两个地方如果失守,我们便只能沿着三溪河布防,层层布防的结果只可能是一道道防线失陷,你这里责任重大,你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想法设法地给我守住这两个地方。”…,

简述恼火地道:“您只给三千人,却要我守住这么大两个地方,这不是为难我吗?”

“住嘴,安庆的云昭当年也只有三千人,而且在他的后方,还没有你这样强有力而且有保障的支援,但他不仅守住了安庆,还打得对手节节败退,你怎么不能像他样,却想办法解决问题,却只是无休止的抱怨?”

简单不满地垂下头,现在被简述拿云昭的事情教训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耳朵都听得起茧子。

“孙智圆将军率领的一万人马便驻扎在兴庆,如果你这里有问题,他那边自然会有所侧应。我在后方也会不断地给你支援,虽然去了一半人马,但仅仅守住兴合还是没有问题的。”简述道。“益州大打出手,四皇子和冯从义将军在泰州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必然会在泰州发动一系列猛烈的攻势来牵制蒙军,简单,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坏。”

“爹,当初四皇子命令潘大人出兵潭州,声援泰州战役,潘大人可是没有答理,现在益州有难,四皇子会以德报怨?”简单有些不信。

“糊涂!”简述瞄了一眼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么浅显的问题也想不清楚,各人所站的位置不同,考虑的问题自然也不一样,潘大人可以不理会四皇子,但四皇子一定不会坐视益州失利。”

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简单知道,自己的父亲当然不会信口开河地骗自己,耸耸肩,“好了父亲,你就别忙着教训我了,官庄坪和肖家垭的防务,你看看那里还有问题就指出来,儿子好马上整改,这说话间,蒙人就会打过来了。”

简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防务和阵地没什么问题,你在各处的兵力配备也很合理,但你要记得,仗是人打的,所以灵活多变,见机行事是第一要务,万万不可拘泥不化,生搬硬套,要因地适宜,我们是防守,但却不要一味龟缩,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便要断然出击,要收缩的时候也要迅速回防,绝不要瞻前顾后,以致于顾此失彼!”

“我明白了,父亲!”

简述拍拍简单的肩膀,“小子,这一回可不是镇压蛮人造反,而是硬碰硬地与蒙人打仗,你自己小心些吧!”

“爹你放心,儿子省得。”简单豪迈地道:“区区蒙人,还吓不倒我,您就在后面看着我是怎样教训他们的吧!”

“骄兵必败。”简述严肃地道。

“我现在这点兵力,骄得起来么?”简单笑着凑近了简述,“爹,您得防着点潘大人,他只怕对您起了疑心,不然绝不会调走我们一半主力,爹,我瞒着你派了人去了左军,一旦需要,他们可以马上动手,将潘大人派出去的军官干掉,将我们的部队拉回来。”

简述脸色一变,“你大胆!”

简单冷笑,“爹,既然他们已经摆明了不信任我们,我们岂能不留一手,嘿嘿,潘大人可以换掉主要将领,他换得掉基层将领么?他以为将左军调去益州城下便可无事,岂不知只要我们父子一声令下,左军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爹,你也不要生气,我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没事则好,当真有事,那就一拍两散。”

简述看了一眼儿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大敌当前,潘浩然的作法的确很伤他的心,虽然他能理解潘浩然现在的心思,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仍然不能淡然,自己已然如此,儿子有些更激烈的动作也就不难理解。…,

乱世之中,有兵才有立身之本,简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回头看看益州城方向,又转头看着天门县,神色不由落寞之极。

天门县,王好古大营,巴鲁图大笑着端起酒碗,与王好古重重地碰了一下,“王将军,不,我叫错了,我应该叫你为益州王,过不了多久,这益州就是你的了。”

王好古一仰脖子将酒喝干,伸手抹去下巴上的酒渍,“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巴鲁图王爷,潘浩然龟缩不出,根本没有来救援他儿子的意思,简述率军来援,这一仗还有得打呢!”

巴鲁图微笑道:“波折肯定会有,但大势已不可改变,王将军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吧!”

王好古哈哈一笑,“胸有成竹说不上,但六七成把握总是有了。”

“听说益州不少重要人物在与王将军联系,想不到王将军在益州还如此得人心啊!”

“不是我得人心,而是天门县中有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在求我破城之后,放这些人一马呢!哈哈哈,我大开方便之门,让这些人进了天门县,巴鲁图王爷,我想过不了多外,天门县不用我们打,就会开城投降了。”王好古道。

“天门县已在掌握之中,王将军对攻略益州有什么打算?”巴鲁图放下酒碗,正色道:“皇帝陛下很关心这个问题,陛下希望尽快结束益州战事,而将作战重心转移到泰州去。”

“从益州那边过来的人那里了解到,潘浩然现在不大放心简述,简述手中的部队已经被他调走了一半。”

“那我们就以兴合县为突破口?”

“不!”王好古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准备攻击兴庆,兴合这边,哼哼,潘浩然不是有些猜忌简述吗?我再给他加一把火。”

“离间?”巴鲁图兴奋地叫道,“让他们内部先干起来!”

“以简述的为人,他不会干这种事,不过他亦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我想要的是,将简述逼走。”王好古道。(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七章:西进

六月,益州战事骤然升温,先是围攻天门的王好古部突然发力,天力在抵抗数天之后,一批贵胄将领开门献城,主将潘越被生擒活捉,成了王好古的俘虏,旋即王好古向兴庆孙智圆部发起猛攻,在蒙军铁尼格率领的铁骑协助之下,孙智圆举步维艰,三战三败,缩回了兴庆县城。

孙智圆所领兵马,皆是潘浩然亲率精锐,其实战力极强,对战蒙军并不吃亏,问题是蒙军现在拥有王好古这样一个深谙益州军内情的大将,对于益州军的将领性格,部队的软胁一清二楚,有了这样一个人来负责指挥对益州的战事,孙智圆的才智实是难以应对。

“如果潘浩然使简述统一指挥兴合,兴庆二地军队,我们将付出数倍的代价,说不定也不能取得眼前的战果。”王好古略显得意地对巴鲁图道:“潘浩然怕了,他怕简述跟我一样反戈一击,这便注定了他失败的命运。”

“简述有可能说降么?”看到王好古极为推崇简述,巴鲁图不由动了心思。王好古微笑着摇头,“王爷不必费这个心思,简述与我不一样,他或许不是那种愚忠之辈,但出其天,此人最后也只会做到明暂保身,而不会投靠蒙元朝廷的。”

巴鲁图微微点头,在他看来,王好古是一个真小人,既然他说简述不可能投降,自己便也不必去费这个周章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为潘浩然心里的这棵毒草再施旋肥,当他对简述的疑忌进一步加深之时,必然会想法设法剥夺简述的兵权,此时简述为了自保。必然会有所行动,那个时候,便是我们直捣益州城的时候。”

“猛攻孙智圆!”巴鲁图笑道。“兴合这边,却按兵不动。”

“对。按兵不动。”王好古笑道:“不过也要防着简述奇兵突出插我们一刀子。”

益州陷入战火连绵之中,而在益州西部,虽然离兴庆兴合甚远,但紧张的气氛却丝毫不逊于战区。简述大军拔营而去,被他压制多年的各族立时便蠢蠢欲动起来。

“将军,这一次我首先去了赤马县!”风尘仆仆的马一功难掩憔悴之色,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赤马,罗喉。高阳,成化,固安五县,以高山族为主,共分为五个大部盘踞其中,这些年来,他们被简述杀得苦了,蜷缩在深山之中难以出头。简述一去,他们立即便开始动作起来,准备下山。”高一功摊开地图,指点着这五地道:“我这一次去的赤马,便是高山族的一个大部。首领叫孟祥,此人与我以前有过一些生意上的交集,交情还算不错。”

云昭笑道:“一功先生与他们做些什么生意呢?这此少数民族可是很难信任一个大越人的?”

高一功尴尬地道:“不瞒将军,什么都卖,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粮食军械,只要他们需要的,我都卖。”

云昭哈哈大笑,“难怪他们信任你,原来他们根本不怕你出卖他们,因为你有把柄捏在他们手里,不是吗?”

“将军说得是,我卖这些给他们,要是让简述将军知道,自然是掉脑壳的事情,不过却是获利颇丰,利润以十倍计算。这五县之中,赤马,罗喉,固安可都是有金矿银矿的。”

云昭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不然将军以为,这几个部族为什么有这么钱来买我的东西,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拿着钱也买不着好东西,像我这样敢拼着掉脑袋的商人可不多。”…,

云昭点点头,马一功当然不是一个鲁莽的家伙,他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渠道。“孟祥他们准备干什么?”

“高山族主要盘踞在赤马,罗喉,固安三地,成化与高阳太近,原来官军势力极强,他们无法立足,至于高阳,高山族更是没有立锥之地,简述的大营就扎在这里,这一次我去罗喉,孟祥向我下了大批的订单,称高山族的大族长孟非正召集五部,准备奔下成化和高阳。”马一功道。

“胃口不小,机会也不错,不过这几个地方,我也想要!”云昭笑道。

马一功会意地点点头,“将军说得是,我在赤马,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警告孟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来无妄之灾,但他显然没有听进去,最后只是答应我,拖一拖时间,他不会第一个出兵。”

“你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招揽的人?”云昭当然不会认为马一功纯粹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规劝孟祥。

“是,将军,高山族盘踞这些地方,如果单纯剿杀,是杀不尽也杀不绝的,杀得狠了,他们缩进深山,时不时来捣乱一下,对简述来说没什么,但我们要往这几个地方移民,可就受不了这种骚扰了,如果能有一个孟祥这样身份的人投靠我们,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云昭点点头,“你所虑极是,不过这些人恐怕极为仇恨大越人,想要招揽不容易,简述的做法还是有道理的,我们变通一下,先狠狠地打下他们的威风,再行招抚之策,先他们一些甜头,大棒加蜜糖,同时下手。”

“将军准备先进兵那里?赤马还是高阳?”

“当然是高阳!”云昭毫不犹豫地道,“简述在高阳多年,这里大越人力量强大,人丁众多,现在简述一去,高阳的大越人只怕慌了手脚。”

马一功佩服地道:“将军说得是,我在高阳,看到的便是络绎不绝逃走的人,有钱人在跑,完全没产业的人也在跑,但大部分人却无法跑,只能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度日,如果我们进兵高阳,这些人倒是拍双手欢迎。”

“高阳大越人众多,我们立足高阳,拉拢孟祥,打击孟非,这样一个高山族的大族长绝不能留。”云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功先生,我决定了,率三千士卒进入高阳,攻略五县。”

高一功一惊,“将军,如果带走三千人,榆林怎么办,只留五百人留守么?一去高阳,榆林的地位可就太重要了,这里是我们的后院和退路啊!““留五百人足够了,这里是你的老窝,马友现在的守备军可以用起来,潘仁智也老实地出山担任县令,开始理事了,你再去敲敲钉脚,当可成为我们稳固的后方。”云昭不以为意地道。

“多谢将军的信任!”马一功感佩地道。

六月底,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但在高阳县城之中,比起天气带来的焦燥,高山族即将来了的消息更让这里的百姓胆战心惊。这些年来,有着简述的大军撑腰,高山族人一向是大越人压榨的对象,高山族人卖东西,价格极贱,而买货手,则价格奇高,同样的位置,用一个高山族人,比起用一个大越人,价格要便宜一大半,高阳县城里最破烂,最肮脏的地方,便是这些流落到此处谋生的高阳人。十数年来,这里的大越人已经习惯了将高山族人当作最为低等的剥削对象,并以为当然。…,

但当简述的大军离去,所有的人才发现,原来这些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以强大的武力为后盾的,当这个后盾猝然离去,多年来积累的仇恨便如同火山爆发的边缘,时时刻刻都可以爆发。

高阳县城里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五百名镇军,而聚居在县城的高山族人便多达数千,虽然长久以来的积威使这些人仍然仰视着他们,但看他们的眼神,总是透着一些怪异,高阳县令赵旭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些日子以来,城里爆发的大越人与高山族人的冲突已多达上百起,虽然他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情地逮捕并处死了这些涉高山族人,暂时压制了下来,但他明白,一旦这种多年的积威消失,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多处传来的高山族正在大规模集结的消息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县里的豪族大多已经离去,但他做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却是不敢随意逃走,否则等待他的也将是一把快刀。无奈的他,只能下令四乡八里结寨自保。

随着越来越多的向着高阳县城汇集,气氛亦越来越紧张。

赵旭在六月二十九日下达驱逐令,命令城中的高山族人三十日以前必须离开高阳县城,否则杀无赫。

驱逐令一下,城中的高山族人扶老携幼,逃离了高阳县城,对于他们而言,现在的高阳县城也不谛是地狱,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处在暴走边缘的大越人杀死。

随着高山族人的离开,城里的气氛却是更加紧张,赵旭紧张地组织着民壮准备守城,越来越多的消息已经表明,高山族人的进攻已在迫在眉睫了。所幸的是,简述虽然离开了,但在高阳县城里还存有大量的武器,高阳县城也有着完善的城防设施。

七月一日,传来消息,成化城破。高山族已经占据成化。高阳县马上进入了临战状态,但缺乏有效组织的高阳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慌乱之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富贵气啉啉地跑进了县衙大门,身上的铁链铁尺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他是高阳县的六班捕头。“太尊,这活儿没法干了!”看到赵旭,他苦着脸行了一个礼,大声道。

“李麻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我这里叹苦经,我不是已经授予了你全权么?”赵旭没好气地道,李富贵小时候得过天花,侥幸沈得了一条性命,却在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坑,县里认得他的人都在背地里称他李麻子,但此人脾气不小,可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叫,今儿个赵旭正是百抓挠心的时刻,负责维持县城治安的李富贵中跑来叫苦,正好触了霉头,赵旭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绰号喝斥道。

李富贵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了,更何况赵旭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太尊,今天仅仅是上半天,城里便发生了数十起打砸抢案子,十余人受伤,两人没了性命,数十家铺子被抢,我手里所有的弟兄都撒了出去,逮了上百人,现在监房里关不下了。而且,而且我看城里百姓的情绪都快要崩溃了,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事。”

赵旭咬着牙,“国难当头,这些渣渍要是敢闹事的话,李麻子,你给我当头砍了他们。”

李富贵苦着脸,“太尊,这里面大都数都是认得的,跟风而已,真正的作乱者早已跑了,我怎么杀啊!”

“放屁。乱世有重典,此时,就不要畏收惧杀人,你要是不敢。我就换一个敢的去当捕头。”赵旭喝道。

李麻子苦头脸应了一声,转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太尊。牢里关不下了!”

赵旭揪着胡须,滋着牙。道:“将这些人都给我发到魏校尉那里去,给他们一柄刀,高山族人到的时候,便让他们出城作战,他们不是有这个作恶的胆子嘛,那就让他们去为城里父老乡亲而战,死,也死得壮烈一点。”

“是。太尊!”李富贵答应了一声,转头奔去。

“太尊,你这是给我找麻烦啊!”魏冬生看着赵旭,苦笑:“这样一伙渣子,你发给我,我还得分人手去守着他们。”

“没办法,魏大人,总不成当真现在就杀了他们。到时候,你逼着他们到城头上去守城,那个敢后退,便砍了他,总可以斩几个敌人。”

魏冬生摇头叹道:“太尊。你现在改注意还来得及,此时走,还来得及,我们还有五百人的镇军,可护得大人你平安撤走,孟非一来,可就走不了了。”

赵旭仰首着天空,半晌才道:“我深受国恩,怎能在大难临头之际一走了之,我一走,这满城父老乡亲可怎么办?魏大人,你不要忘了,简述将军这些年是怎么对待高山族人的,我们大越人是如何对待高山族人的,一旦城破,只怕残酷之极的报复就会随之而来。”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援军可以期待!”魏冬生有些绝望地道:“虽然集合了些民壮,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军事素养,单靠我这五百人,只怕一天仗打下来,便会损失殆尽,到时候,城仍然会被破。”

赵旭沉默片刻,拍拍魏冬生的肩,“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死了,看不到了,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宁,高阳县怎么样,我们便也管不着了!”

魏冬生默然转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来,涩声道:“太尊大人既已决定,这条黄泉路我也只好陪着太尊走了。”

赵旭双手抱拳,向着魏冬生深深一揖到地。…,

城中的喧闹声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赵旭坐在院子中,听着外面的喊叫声,听着远处城墙上的金鼓声,看着城内因为骚乱而走水燃起的浓烟,脸上肌肉不时抽搐几下。枯坐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后院柴房,俯身抱起一捆干柴,向着大堂走去,将柴放在大堂之中,又转身走了回去,一趟一趟,将枯柴堆满了大堂。县里的衙役都已被他打发去了魏冬生麾下,现在整个县衙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空头县令了。

城破之时,这里将为化为一片火海,赵旭将高阳县令的大印捧着,放在了柴捆的正中内,在大堂之上,一小桶灯油便放在那里。做完这一切,赵旭整了整官袍,掸掉身上刚刚沾染上的灰尘,正襟危坐于大案之后。

城破之时,不仅是这里,整个高阳城都将化为腾腾烈焰,魏冬生的五百镇军这几天来一直便在做着这些事情,城里一些主要地点,都已布置妥当,确保城破之后,一举火头,便能让大火在极短的时间内漫延全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旭是一个高傲的大越人,他绝不愿意看到大越人落到高山族人手中,沦落为他们的奴隶。

“蛮子们杀来了!”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声,随即犹如接力,呼喊声越来越大,犹如滚雷一般,由远及近,迅速地向着城中心卷来,赵旭听到了城中惊慌的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声嘶力竭地哭叫声。

李富贵提着刀,刀上鲜血点点撒落,他杀气腾腾地跑进了县衙,“太尊,太尊!”他大呼道,推开大堂的门,嘴巴陡地张开,看着一捆捆干柴之后,正举着酒杯缓缓饮酒的赵旭,“太尊,你?”

赵旭放下酒杯,“李麻子,你怎么又跑来了?”

李富贵吐了一口浊气,明白了赵旭的意思,“太尊,蛮子杀来了,我懒得再管那些王八蛋了,我刚刚斩杀了几个趁火打劫的混子,暂时镇住了他们,现在,我要上城去杀敌了,我手下的一班弟兄都愿意着我去杀敌,特来向太尊禀告一声。”

“好!”赵旭大笑道:“不愧是我高阳的总捕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祝你多砍几个蛮人脑袋。”

“那是自然!”李富贵脸上颗颗麻子闪闪发亮,“告辞了,太尊!”转身咚咚而去。

赵旭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微笑摇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平时看不起武人,到了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最不顶用的便是自己。”在大堂转了几个圈子,忽地将官袍卷了起来,掖在腰上,提了一根大堂边上的水火棍,拖着便望城头上走去。

高阳城外,一队队的高山族士兵正在源源不绝地向着一杆大旗聚拢,那是高山族大族长孟非的王旗。从城头上看下去,这些士兵的装备并不精良,大多数人都赤着脚,赤裸着上身,很多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兽皮,只有极少数人穿着皮甲。但让人惊心的是,在那面王旗之下,聚集着约五十头大象,这是高山族的终极武器,象兵。山内的大象被高山族人训化之后,披上皮甲,装上鞍具,每一头大象的身上,都坐着四到五名士兵,这是高山族之王孟非一部所特有的技能,也是他们震慑其它各部的利器。

魏冬生神色严峻地盯着城外越聚越多的敌人,现在已经约摸有五千人左右了,而在远处的道路之上,还有人在不停地向这里奔来。…,

“魏大人!”赵旭拖着水火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城头,“敌人要进攻了么?”

魏冬生看着赵旭,吃了一惊,“太尊,你怎么亲自来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赵旭道:“我现在呆在县衙里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到这里来。”

“敌人正在聚集部队,等他们整合完毕,便会发起进攻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魏冬生道。

赵旭眯着眼看着城下,喃喃地道:“魏大人,假如这个时候我们开城,由你率五百镇军去突击一下,能不能直取中军,杀了孟非这个狗头?孟非一死,敌人自然散去。”

魏冬生看了一眼赵旭,苦笑道:“太尊,这是不可能的,敌人看着凌乱,但孟非中军旗下,却是军容甚是整齐,我们这点人马冲出去,只能是羊入虎口,说不定对方正盼望着我们这样做呢!更何况,孟非的中军有不少的象兵,我们即便冲到他们跟前,也只有挨刀的份!”

“那就只能守了?”赵旭失望地道。

“对,只有守,大象是不可能攀城的。”

城下的高山族士兵真聚越多,随着阵阵战鼓之声,后面来的人的装备也愈来愈好,直到一部约有数百人居然身着益州兵的制式盔甲的高山族士兵奔来之时,城上的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一部敌人来自成化方向,他们的手上都执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竿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颗人头。数百根竹竿,数百颗人头,如林一般插在高阳城下,城墙之上,镇兵们还好一点,而那些自告奋勇来守城的青壮已有不少人开始蹲在地上,大声地呕吐起来,更有不少人双腿发软,几首瘫在了城上。

赵旭胸腹之间,也有些翻江倒海,但看到城上的景象,他强行抑住恶心,大声喝道:“大越的子民们,高阳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如果高阳城破,我们也会变成这些竹竿上的人头,要想活下来,就得守住高阳城,站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挺起你们的胸膛,要想活,就先把自己当成死人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送你一程

高阳城城头的军民注视着城下越聚越多的高山族人,数百颗人头将他们最后的侥幸已打碎,除了拼死一战,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死亡的威胁激起他们求生的欲望,而想要活着,就必须要打败城下的敌人。孟非想用死亡来恐吓高阳,打消他们的斗志,却适得其反,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我死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再一次检查弓弦是否绞好,床弩有没有问题,民壮们没有这么沉着,眼里仍然有着恐惧的神色,握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向后退一步,死死地抓着刀,握着枪。

城外的惨状很快传到了城内,越来越多的人从紧闭的房门中走出,他们抬着滚木,扛着石头,背着铁锅,拎着油脂,抱着木柴,从各个大街小巷之中走了出来,向着高阳城头汇聚,家徒四壁或者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们,不知从那里找来一些粪桶,将茅厕里的大粪舀出来,不避恶臭,也不惧那肮脏之物溅在身上,就这样扛着,抱着,抬着,走上城头。

火堆点了起来,油脂开始沸腾,恶臭的大粪倒进去,整个城头瞬息之间便弥漫着一股股难闻之极的气味。

孟非心情非常不好,轻易打下成化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高山族五大部,四部都在他一声令下之后,迅速地召集族中的勇士汇集在他的王旗之下。但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稳排在第二的孟祥却到现在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自己已经向赤马派出了三拔使者,都是无功而返。带回来的信息都是孟祥正在积极汇集兵马,筹备粮草,不日就将出兵。

这种托辞。孟非要是相信了那才叫有鬼。

好吧,不来便不来。你让简述杀破了胆,不敢前来,有你后悔的时候,等我占据了西部五县,你想再来分一杯羹,那时可就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马后。有一个相貌普通,身着大越服饰的中年人,看到孟非回头瞧他,他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孟非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孟祥,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混球,不知道老子已经搭上了高枝儿,简述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甚至他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简述完了,西部五县还不是我们高山族的天下,该死的大越人,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大王。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一名剽捍的高山族将领大步走到孟非面前,左手抚胸,弯腰禀告道,在他的身后,一群赤膊的士兵腰挎着横刀,扭着两个衣衫被撕扯的不成模样的人。

孟非冷笑着看着面前两人,骑在马上,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人,哈哈大笑道:“蓝大人,曹校尉,还认得我孟非么?”

眼前两人,正是成化的县令蓝元峰与驻成化校尉卢刚。

“呸,你这个蛮子,终有一天,我大越天兵会把你千刀万剐,将你们高山一族杀得断子绝孙,一个不留。”身子略显单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县令蓝元化破口大骂,眼中只欲喷火,神色之间却是丝毫不惧。

“哦,看不出你这个酸丁还蛮强项的嘛,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孟非嘿嘿一笑,转头看着卢刚“卢校尉,你呢,是不也要痛骂我一顿,来,我给你一个机会,骂吧,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让你们骂个痛快。哈哈哈!”

卢刚两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显然被一路押来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听了孟非的话,卢刚的脸色数变,突然之间两腿一软,出乎孟非的意料之外,这员武将竟然跪了下来“孟大王,饶命啊,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为你劝降高阳的驻守校尉魏冬生,他和我是结拜兄弟,有我相劝,他定然弃暗投明。”…,

蓝元峰先是一呆,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大怒,飞起一脚便将卢刚踢到在地上,待要再扑上去,却是被身后的士兵一把按住,按倒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却仍是努力地偏转过头,大声道:“卢刚,大丈夫死则死耳,不可失了尊严,即便你投降,孟贼也绝不会饶了你的性命!”

孟非大笑“放屁。卢校尉,你如果能劝降魏冬生,我便饶你不死,不过我得劁了你,然后天天去为我倒马桶,洗夜壶,你可愿意?”

卢刚顿时呆了,片刻之后,生的渴望终于战胜了耻辱,连连叩头“只要大王饶我不死,我都愿意,都愿意!”

此话一出,不说是蓝元化,便连孟非自己,以及身边的其它高山族将领都诧异之极,孟非身后那人微微摇头,脸色甚是不屑。蓝元峰已是气得昏死了过去。

高阳城头,赵旭看着城外,高山族士兵在阵前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坚起了一副木头架子,一个虽然衣裳破烂,但仍可看出那是穿着大越官服的人被摊开四肢绑了上去“魏校尉,他们想干什么,那个人好像是成化县令蓝元化大人啊?你眼神好,瞧瞧是不是他。”

魏冬生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之上“太尊,是蓝大人,孟非这个王八蛋是要阵前杀人祭旗,这是他们高山族的习俗。”

赵旭脸色大变,伸手抓住魏冬生“魏校尉,能不能救了蓝大人?”

魏冬生缓缓摇头。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蓝大人被他们杀了?”

魏冬生无力地垂下头。“太尊,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不能出城,那会搭上更多人的生命,也不可能救出蓝大人。”

在两人咬牙切齿之中,城下高山族军阵之中,一名大越武将服饰的人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冬生,我是卢刚,冬生,我是卢刚!”

“卢刚?”魏冬生一惊,扶着城墙,看着下面那个连滚带爬着跑过来的人。

卢刚奔到城下,仰望着城头,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冬生,成化被破了,我们的人死光了,高阳只有你五百人,守不住的,投降吧,孟大王说了,只要你投降,定然会保你性命周全。”

“你说什么?”魏冬生讶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边的赵旭却是听得分明,勃然大怒“这个畜生在劝你投降!”提起手里的水火棍,狠狠地砸将下去,不过他的力气却是有限的很,这根十数斤重的水火棍砰的一声坠下城去,却是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

魏冬生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蓝元峰“卢刚,我魏冬生瞎了眼睛,与你这个畜生结拜为兄弟,你还要脸的话,就返身杀回去,死得有尊严一点。”顺手从墙上提了一把刀,一振臂仍了下去,长刀嗡的一声响,飞下城去,扎在卢刚的身前。

卢刚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摇“冬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投降吧,只有你投降了,我才能活下来,冬生,看在我们十几年交情份上,你救我一命吧!“魏冬生看着城下的卢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弓来!”一名士兵递上一柄长弓,魏冬生张弓搭箭“刚子,你不敢死,我这个作兄长的便送你一程!”嗖的一声,铁箭破弦而出,闪电般地射下去,哧的一声,深深地扎进城下的卢刚的胸膛。

卢刚两手抓住箭竿,双眼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上的魏冬生,喉咙里格格作响,倒退几步,仰天倒了下去。…,

眼见城上射杀了卢刚,孟非便知劝降无望,不过他本身没报什么指望,也不在乎对方投不投降,在他看来,几百个镇兵防守的城墙,又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挠?五百人,排开了手拉手,只怕连高阳的城墙都不能站到一半,开始攻击之后,高阳还不是跟成化一样,一鼓而下!

手重重望下一落“击鼓,祭旗,攻城!”

数十面牛皮大鼓重重敲响,鼓声之中,高台之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刽子手高举的鬼头刀寒光闪动,蓝元峰的头颅带着冲天的血光,高高飞起,跌落尘埃。

血光之中,无数的高山族人扛着云梯,抬着一个个的架子,飞奔而来。高阳县城以前一直有着简述的大军驻扎,城头虽上各种设施齐全,但是城墙却不高,高阳人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遭到高山族人的进攻。仅仅十数米高的城墙,对于眼下的高阳人来说,实在是太矮了。

“杀敌!”魏冬生拔也大呼。

孟非驱众攻击高阳县城的时候,他痛恨不已的高山族第二大部孟祥并不是没有派人来,此时,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孟高正默默地观察着杀声震天的高阳县城。一波一波的高山族人冲上去,又一批一批地如大潮般倒退回来,高阳之战,竟然从一开始便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任何的试探也没有,直接进入了最为惨烈的绞杀。

“少主,为什么主人不让我们也过来?高阳以前是简疯子的大本营,这里可是人多,钱多,粮食多,是西部五县最肥的地方。”一个汉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刀,问着身边的年轻人。

孟高是孟祥的儿子,今年刚刚满二十岁,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亦十分不解,十分不满,对于他而言,大越人就没有一个好人,自己在部落里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但在大越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蛮子,在自己的映象之中,受这些大越人的屈辱可是不计其数。

“看着吧,父亲自有主张,我们只需要尊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就够了。”孟高不耐烦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真实目的



高阳的这五百守备军,一向处在简述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比起镇兵来说,战斗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多的人是从镇军淘汰下去的人员,但毕竟他们处在简述的大本营中,比起其它几个县的守备军,装备,晌银以及战斗力和心气儿都要高上了好几层,。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确不堪一击,但好在现在攻击高阳的高山族人,虽然个人骁勇,但论起组织能力和军事素养,比起这些守备军还有不如。

孟非一声令下,打先锋的数千士兵发一声喊,乱轰轰地便冲了上来,丝毫看不出攻击轮次与序列,勇则勇矣,但在面对城墙之时,着实也是一些极好的靶子,。

看到这一幕,孟非身后那个一直紧紧随着他的身着大越服饰的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放!”魏冬生执刀举在空中的手重重地落下,城墙之上响起利箭破空的声音,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

数十名高山族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可惜了!”魏冬生暗自摇头,如果现在城上防守的是镇军,这一轮箭雨便可放倒上百人,手里头的这些地方守备军单兵素质还是太差了,能挽弓射箭的不过就百余人而已。

床弩巨大的啸声横贯整个战场,粗如儿臂的弩箭将数名扛着云梯狂奔的士兵射倒,撞翻,十余米长的云梯跌在地上,摔成数截。

虽然远程过击的效果明显。但是相对于蜂涌而至的敌军,这一些打击只不过是毛毛雨站,如同在狂涛惊浪之中的一些小水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高山族士兵很快便冲到了城下。云梯竖了起来,一个个的高台也迅速地搭建起来,嗥叫着的士兵蚁附而上。向着城上攀爬而来,在他们眼中。现在的障碍也就是这高有十余米的城墙,一旦上城,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城上的士兵冲了上去,捧起石头,举起擂木,向着城下砸去,更多的人冲了上去,这其中有士兵。有青壮,亦有妇女,孩童,他们抬着一桶桶烧得滚烫的油脂和大粪,冲到城墙边上,倾倒下去,顷刻之间,下边便响起不类人声的惨叫声。油脂浇在高山族士兵的身体上,阵阵肉香扑鼻而来,香气之中,大粪的臭味是那么的刺鼻,这种加了料的油脂淋在身上。就不是简单的烫伤了,很难治愈。

城上的确只有五百士兵,加上算得上预备役的一些衙役,捕头,最多能有六七百人,这些人便是这场防守战的中坚力量,但此时,在城上战斗的却足足有接近三千人,而在城下,还有络驿不绝的人正在向着城头运送着石料,滚木,很多人拆了自家的石门槛,掀了家里的围墙,只是为了取得一些能够杀敌的石料,。

战事一开始,在魏冬生的示意之下,赵旭便被两名士兵挟裹着退到了城楼之内,此时,扒在城楼之上的赵旭脸孔绯红,虽然急得跳脚,但两名士兵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只要他有冲出去的意思,马上毫不客气地将他半拖半拉地弄回来。

“杀敌,杀敌!”无奈的赵旭只能隔着门楼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李富贵将身上的铁链和铁尺都扔到了一边,提着一柄长约大刀,满脸的麻子一颗颗显得贼亮,长近一米的刀锋之上鲜血淋漓,刀光闪动,一个刚刚爬上城来的高山族士兵脑袋飞上了半空,飞起一脚蹬在云梯之上,那架云梯便晃晃的离开了城墙,反方向倒了下去,攀附在上面的士兵自然也就坠落了下去。…,

李富贵极其亢奋,他是高阳县城的捕头,在孟非那边只怕也是榜上有名,要必杀的人物,这些年来,他可是抓,杀了无数的高山族人,结下的高山族仇家比起魏冬生和赵旭来说,那可是更多也更具体,如果城一旦被破,自己只怕要死得惨不堪言,而且城里的妻儿也难逃一个凄惨的下场。

孟非万万没有想到,高阳的抵抗居然这么强烈,反击如此犀利,第一波的攻击迅速被打退,在弥漫在战场上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高山族士兵们又潮水般地退了回来,只在是城头之下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城里难道只有真的只有五百守备军么,这怎么可能?”孟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城里肯定只有五百地方守备军!”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不紧不慢地道:“我们的情报非常准确。”

“那你瞧瞧,现在城头之上该有多少人?”孟非怒道。

那人嘿地笑了一声,“孟大王,起初我便劝你不要立这种人头示威,你偏要说要吓破敌人的胆子,使敌胆战心惊,不战自溃,现在你看到了吧,你这个立威可是适得其反,他仔细瞧瞧,城上除了穿制服的士兵,还有城里的百姓,甚至还有老弱妇女,既然都要死,敌人当然会奋起一战,拼死抵抗了,攻城作战,向来围三缺一,为的就是瓦解敌人拼死抵抗的勇气,您到好,生怕敌人的抵抗意志来强烈,还来这一套,。”

孟非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还这样硬打吗?那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那人微笑道:“孟大王,说简单也简单,城上防止攀墙作战的武器看来是非常充足,准备得也很充分,有这一道城墙,即便是一个羸弱童子,亦可以很轻易地要了你一个勇敢的士兵的性命,但只要你的士兵大规模的攀上了城墙,他们的抵抗自然也就不足为道了。”

“问题就是怎样爬上去?”

“对手的远程攻击武器并不强,孟大王不妨利用这一点,加强对城上的遏止。”

孟非苦笑:“我的士兵们那有足够的弓箭?”

“何必用弓箭?高山族士兵们臂力惊人,孟大王可以令手下削木为枪,都不需要装上矛头,让士兵们在奔跑之中,将这种木枪,竹枪掷上城去,便可以大规模地杀伤城墙上的防守者。”那人轻描淡写地道,指了指远处的城墙,由于高山族缺乏足够的弓箭,城上的防守者肆无忌惮地将半个身体都探了出来,用手里的长矛戳着云梯之上的敌军。

一听之下,孟非不由转怒为喜,一边吩咐手下赶紧去准备,一边道:“既有好主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那人嘴角微微翘起,心道我先前说了那么多,你又听了几条,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么会痛定思痛,接受我的建议。

此人来自蒙元朝廷,是蒙元情报组织中的一员干将,由莫勒亲培训,长期潜伏越朝,从外形,谈吐,习惯,早已经与越人一般无二,这一次他是奉蒙元情报头子安国公主雅尔丹的命令,潜入益州西部,挑起高山族与越人的战争,为蒙元攻占益州创造有利的条件,。

蒙元与王好古搭成的协议,是双方联合进攻益州,一旦攻下益州,王好古将成为蒙元朝廷统治下的益州王,享有与其它蒙元亲王同等的权利,蒙元朝廷不会派遣官叫进入益州,承认王好古对于益州的统治权。…,

蒙元此举,自是为了迅速结束益州战事,从而掉转枪口,将主要力量转向泰州方向,在击垮四皇子李逍与大越云麾将军冯从义领导的大越主力之后,席卷北部十六州,从而在真正意义上与大越形成南北对方,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有可能旷日持久的问鼎中原的战事之中,与大越形成对峙而在资源等方面不会有大的吃紧。

当然,纸面上的协议如此,私下里,蒙元朝廷自然不会愿意看到在益州出现一个新的潘浩然,那么,在蒙元攻略北部的时候,一个糜乱的益州,一个战事不休的益州便更符合他们的期望,让王好古陷入到无休止的平叛,镇压之中去,使他根本无力整合益州,这种情况之下,王好古将不得不更多的仰仗蒙元朝廷,从而使蒙元朝廷掌握主动权,缓慢便有效地侵吞,蚕食王好古势力,直至最终将益州纳入囊中。

阿勒苏便是在这个背景之下,身负重要使命进入益州西部,在简述大军开拔之后,迅速说动了孟非,集结整个高山族的力量,开始进攻高阳成化等五地。

对于孟非的前景,阿勒苏并不看好,这个部族缺乏训练有素的军队和一个明确的政治目标,他们打仗的目的还仅仅局限在烧杀抢掠,报复越人的基础之上,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无论是王好古,还是简述,抑或是现在举步维艰的潘浩然,只要稍有闲遐,派出一支部队便可以轻易地击败他。

但这一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的只是益州内乱不止,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地延长孟非所部存在的时间,尽可能地让益州内乱时间延长,至于以后孟非的下场如何,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达到目的之后,自己一走了之,干脆利落,让王好古或者其它人去头疼吧,自己的存在绝对不能让王好古知道,否则会给朝廷带来不利影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虎入羊群

残阳如血,将最后的余晖撒落在城头,旌旗招展,猎猎作响,赵旭双手扒着城楼,死死地盯着正在惨烈厮杀的城头,敌人突破了城防,杀上了城头,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则是城上城下,积尸累累,在这个他们曾经不以为意的城下,他们付出了近两千条人命。尸体层层叠叠地码起,鲜血在城下汇集成道道小溪,沽沽流动,奔跑的士兵踩在上面,溅点红色的花朵。

城下死伤惨重,城上也并没有占着太大的便宜,高阳吃亏在于有经验的士兵太少,只知舍生忘死,却不知怎么样能尽最大的努力减少自己的伤亡,而更多的杀死敌人。

高山族士兵手执简易的木矛竹矛,在快速的奔跑之中,奋力投出,这些长矛飞上十米来高的城墙,将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外面的高阳守军一排排地刺翻在地。在奋力抵抗了大半天之后,高山族士兵终于爬上城头,在城上开辟了一个桥头堡,旋即以这个桥头堡为基地,向着高阳县城墙的两边不断地扩展着战果。

城上已成人间地狱,每走一步,都有数条甚至数十条人命被死神的镰刀收割而去。

“大人保重!”赵旭身边的两名士兵齐齐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过身去,拔出腰刀,呐喊着冲向城楼之下惨烈的杀场。赵旭凝然不动,看着这两个士兵跃下城楼,看着他们挥刀砍飞敌人的脑袋。看着他们被蛮人的弯刀劈中,倒在满地的血泊之中。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柄小刀,这是他平日用来裁纸的小刀,杀敌不足。但用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却是足够了。

魏冬生率领着仅余的百余名守备士兵退守到了城楼之下,此时城墙之上,其它的地方已经基本失守。协助守城的百姓失去了城墙的倚仗,在如狼似虎的敌人面前。便如同婴儿一般羸弱无力,割麦子一般被砍翻在地。

“太尊,守不住了,就这点人马了,我们保护太尊冲出去。”魏冬生满身是血,回头看着城楼之上的赵旭。

“我是高阳的县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魏校尉,我是不会走的,你已经尽到了守备的责任,你杀出去吧,以你的功夫,冲杀出去问题不大。”赵旭坦然地道。

魏冬生苦笑,“太尊不走,我哪有脸走。自古便是文死谏,武死战,而今你一个文官都不离开,我一员武将有何脸面独自逃生,要死。那便死在一块吧,太尊!”

“好!”赵旭大笑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冬生,平素里我瞧不起你们这些兵痞,言语多有得罪,今日让我刮目相看。赵某在这里致歉了,今日你我携手共赴阎罗殿,亦不留憾也!”

魏冬生大笑,“正是如此,能与太尊一起青史留名,魏某此生足矣!”

“太尊!”一个血人挥舞着大刀,从密密麻麻的高山族士兵之中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条血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头服色的人,此时也是血糊糊的。

“李麻子,你还活着?”赵旭惊喜地大叫道。

“太尊,我还活着,弟兄们都没了,就我们三个了。”李麻子脸上尽是鲜血,红通通的却是将满脸的麻子尽皆盖住了。

城墙之上,其它地方的抵抗已渐渐消失,一队队的高山族士兵涌向城楼,一些冲了下去,准备去打开城门,迎接孟非的大部队进城。…,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没在山头之上的红日,孟非高举起右臂,大声喝道:“进入高阳,大索三天!”

听到孟非的话,周围的高山族士兵都是高声欢呼起来,“杀进高阳,大索三天!”高山族士兵的欢呼声响遍整个战场。

所谓大索三天,便是任由士兵在城里为所欲为三天时间,在此期间,无论士兵杀伤抢掠,都将不会得到长官的任何管束。

在士兵的欢呼和簇拥之下,孟非策动战马,向着高阳城缓缓走去,在他的身后,是五十头战象组成的护卫部队。

远处突然有闷雷声传来,孟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太阳虽已下山,但最后一缕光芒仍然横跨天空,空中有云,却是东一块,西一簇,碧蓝的天空此时仍然依稀可辩。

“骑兵!”有人失声惊呼。

孟非霍然转头,视野尽头,有一道黑线出现,瞬息之间,愈来愈近,一片腾起的烟尘之中,大队的骑兵正如狂风一般向着高阳城头之下卷来。当头一匹神峻的黑色战马一骑绝尘,如风似电,在他的身后,一名骑兵高挚着大旗,红底金边,白色的一个云字显得是那样的醒目。

“云昭,安庆边军!”阿苏勒脱口惊呼起来,他自潭州的蒙元中枢而来,本身也甚得安国公主雅尔丹的看重,对于云昭的事情相当熟悉。

“他怎么会出现在益州?”阿苏勒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孟非注意到阿苏勒的脸色极不好看,“这人是谁?”

阿苏勒严肃地道:“云昭,大漠黑煞,安庆镇将,大越四品宣威将军。孟大王,你要当心。”

云昭,大漠黑煞,这些对于孟非来说是陌生的,长期居于深山的他并不知道云昭在蒙元,在安庆,在大漠的赫赫威名,但是大越四品宣威将军他却听懂了,简述在高阳杀得他们魂飞魄散,而简述还只是一名游骑将军,正五品的大越官员。

“掉头,迎战!”孟非大声喝道。

云昭带领的安庆边军终于在高阳即将城破的时候赶到了高阳城下,距离高阳还有十数里的时候,云昭得到了高阳面临危急状况的报告,当机立断,甩下苏定方的步卒,亲领五百骑兵率先赶来。此时,苏定方的三千步卒虽然跑步前进,但距离高阳还有十里距离。

骑兵越来越近,孟非此时终于看清了对面冲来的骑兵虽然声势惊人,但人数并不多,数百骑而已,而此时,他的麾下,聚集了上万高山族精锐,更有自己压处箱底的五十头战象。

“阿苏勒大人,这个云昭很有名么?”他笑问道。

阿苏勒沉重地点点头,“我们大蒙有好几员将领都折在他的手上,千万不要轻敌,孟大王,命令你的士兵聚集成方阵,竭力阻挡住他们冲锋的势头。”

孟非不以为意,大笑着指着前方,“区区数百骑而已,也想与我争锋,阿苏勒大人,却看今日我为大蒙擒此贼!”

乌云踏雪踩起一地的烟尘,飞奔而来,看着蜂涌而来的高山族士兵,云昭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对方没有任何阵列可言,虽然人数众多,但这样松散的阵形却是最为骑兵所喜欢的阵形,他从马鞍旁抽出破军,右手摸出三支长箭,上弦,抬手,松弦,三支利箭已是脱弦而出,此时,距离最近的一个高山族士兵离云昭还有近两百步。…,

三声惨叫,三名高山族士兵胸口中箭,倒在地上,但在蜂涌而至的士兵当中,他们如同几粒小石子落进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没有激起丝毫的浪花,他们便被滚滚的人潮淹没。后继的士兵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冲向对面的骑兵。

云昭的箭支刚刚射出,在他的身后,以燕小乙为的五百安庆骑兵几在同一时间端弓,搭箭,射击。一些射艺出众的骑兵甚至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出二支羽箭,而打头的云昭,在闪电般地连续两次射出三箭连珠之后,乌云踏雪已经冲进了对方的人流之中,插回破军,易水寒呛啷一声出鞘,云昭横拖着易水寒,几乎不需要发力,单凭乌云踏雪的速度和易水寒的锋利,便轻而易举在将他身周的高山族士兵开膛破肚,对阵蒙元之时,即便是身披坚甲的蒙元将领也挡不住云昭的易水寒一击,更何况这些打着赤膊,装备简陋的高山族士兵。

高山族松散的阵形给了云昭以及他的五百骑兵极大的回旋空间,五百骑兵宛如一道旋风,从刮进高山族士兵阵列之中之后,便没有停下来,甚至连速度也没有降下多少。

阿苏勒痛苦地捂住脑袋,头一阵阵地炸疼,他来自以骑兵起家的蒙元,当然明白在高山族这些士兵没有列成阵形的情况下,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挡得住云昭的这五百骑兵。而且,云昭怎么可能只带着这五百骑兵来这里,不用说,在他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地步卒正在赶来。

他不明白,本来应当在巴颜拉山那一头的安庆边军,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益州,出现在高阳的。

“孟大王,集结队伍,列成紧密队形,人靠人,人挤人,用人墙挡住对手,否则,这仗会打输的,你多达万人的部队会被他们像赶鸭子一般杀光的。”阿苏勒吼道。

看着有如死神一般在自家士兵之中纵横来去,有入无人之境的这些骑兵,孟非的嘴巴张得极大,他不是没有见过骑兵,简述麾下便有不少的骑兵,但简述的骑兵与这些人比起来,那完全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怎么集结?这个时候怎么集结?”他有些慌了。

“派出你的象兵,以战象为依托,集结士兵,不然等云昭的步卒赶到,就来不及了!”阿苏勒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给吓着了

严格的来说,高山族的士兵还不能称其为一支军队,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军事素养,面对着云昭所率领的五百骑兵的强力冲击,除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螳壁挡车之外,竟然在一时之间拿不出其它的方法。----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死的人多了,骑兵的速度自然便会被减下来,而至于最终被迫停下来,如果换作是其它任何一支骑兵军队,例如简述的骑兵大队,但不幸的是,这一支骑兵却是由云昭率领,以鹰嘴岩马匪为骨干,在安庆战场上与蒙元精锐的铁骑正面对抗亦丝毫不落下风的成熟的骑兵队伍,而且他们有一个云昭这样的箭头。这些骑兵的骑术让人叹为观止,操纵着马匹,精巧地犹如外科手术般的穿插打击,总能在速度将要下降的时候,立即便能找到另外一条通道,重新使自己高速奔驰起来。

当然,如果高山族士兵有足够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坚持到对方的骑兵疲惫的时候,战马在如此的高速冲锋之下,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等到战马失去充沛的体力,便能达到他们最初的目的。

,这些高山族的士兵连一支军队都还算不上,当然就更不可能有这种坚韧的神经,他们的指挥官也没有这种魄力,事实上,这在个

之上,能达到如此高度的军队不敢说绝无仅有,也是极其稀少的。

当发现即便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能达到目的。高山族士兵开始犹豫,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云昭立即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乌云踏雪长嘶声中,直奔入最为密集的敌人阵群之中,将这个稍稍保持着一些阵形的。高山族前锋线上最具战斗力的部分生生地撕裂开来。

高山族士兵们再也扛不住这种强烈的冲击,开始转身向回奔跑。进攻的勇气一旦失去,便如同瘟役一般开始传染,五百骑兵赶着数千高山族士兵,如同一只猛虎在驱赶着一群笨拙的鸭子,血光崩现,骑兵们毫不怜惜地用手中锋利的马刀将奔逃的对手砍倒在地上。

没有那一个骑兵不喜欢这种战斗方式,这完全是给这些骑兵们毫无压力地在功劳薄上增添一笔笔的功劳。

撤退的牛角号声响彻战场,孟非脸色铁青。驱动着他压厢底的五十头战象兵向前压来,在战象的周围,没有投入战场的二千嫡系排成了整齐的队形,狼狈逃窜而回的高山族士兵开始在这支战象部队四周聚集,脸色凄惶,惊魂未定,在看到那一头头体太庞大的战象之后,他们的恐慌慢慢地平复下来。回头看去,腿脚稍微慢一点的同伴此时都已成了一缕亡魂。

云昭衔尾急追而来,这种驱策逃兵冲垮敌人本阵的事情他做得

纯熟无比,即便是精锐的蒙元铁骑,在这种战法之下除了拨马逃离。拉开距离之后再重振旗鼓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些高山族士兵如此垃圾,云昭不认为今天会出现意外。

但意外却着着实实地出现了,仓惶逃离的士兵在接近那面飘扬的王旗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向着两侧奔逃,即便因此将更多的人留滞在外也在所不惜,这让云昭极其诧异,以这些士兵先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不应当有这样的军事素养啊!

前面的高山族士兵终于逃尽,一大排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云昭面前,云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看到这种长着长长的鼻子,高达两米有余,体态足足有好几匹最为强壮的战马的动物之时,不由吓了一大跳,猛勒战马,乌云踏雪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落下来时,两只铜铃大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大家伙,从来都是一个暴脾气的它今天也有些害怕了,不安地刨着蹄子。…,

燕小乙策马奔到云昭面前,看着对面的大家伙“老大,这什么玩意儿?”说话之间,骑兵们都已是拍马赶到,在云昭身后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一样,看着对面的战象,眼中露出迷芒之色,不少人眼中甚至有了恐惧。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害怕。

骑兵峻巡不前,而高山族士兵在刚刚的搏斗之中,

被杀破了胆,更没有胆子再冲上来,双方竟然一时僵持下来。

高阳县城之上,突然而来的救兵杀进战场,区区五百骑竟然杀得上万高山族士兵狼狈逃窜,攻上城来的高山族在撤退的命令之下,犹如潮水一般倒卷而回,城楼之上,只余下一百余人的赵旭,魏冬生,李富贵犹如在梦中,兀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着骑兵的神勇,赵旭惊得嘴巴张开,足可以塞进去两个鸡蛋,手里准备自杀和裁纸刀叮当一声掉在地上也不觉得。魏冬生到底是武将,呆了片刻之后,在赵旭与李富贵的呆傻之中,他已是迅速地反应过来,大声招呼着残余的士兵马上去集合幸存的城内青壮,民众,重新集结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魏冬生回到城楼,赵旭和李富贵两人都已回过神来,双双走上城楼,趴在城垛之上,看着战场。

“云字旗?”魏冬生有些迷惑地道:“这是那里来的军队啊?这不是简大人的部队啊!”

李富贵险死还生,此时正喜不自禁,听到魏冬生的话,大笑道:“管他是谁,反正他们是孟非这个死蛮子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不是他们,此时我们

死翘翘了,魏大人,他们好厉害。”

赵旭此时

反应了过来,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云字大旗,以及那匹传说中的大黑马,他震惊地道:“这是安庆边军,来得是安庆边军镇将,大越最为年轻的正四品宣威将军云昭!”

赵旭正七品,魏冬生虽然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但却是地方守备军,实际权力还要远远低于赵旭,至于李富贵李麻子,根本就没品,一个吏员而已,正四品的宣威将军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级别,即便是当时驻扎高阳的简述,虽然统率两万大军,实际权力即大,但在兵部备案之上,也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游骑将军。

“安庆边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魏冬生转脸看着赵旭,一脸的茫然。

李麻子满脸红光,笑道:“简大将军与云昭将军是结拜兄弟,啊哈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云昭将军知道高阳有难,所以就赶来救我们啦,哈哈哈一!”

魏冬生横了他一眼“云将军驻扎地可是在安庆,距我们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难不成云将军长了翅膀,从千里之外飞过来了?”

李富贵一楞,想想也是,嘴里却不肯认输“云将军听说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大越最年轻的正四品将军,魏校尉,你在云将将军那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大头兵吧,云将军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撒豆成兵,缩地成寸也说不定?”

“放你的大头屁!”魏冬生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刚刚和李麻子两人并肩杀敌同生共死过了,就会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大屁股上。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赵旭毕竟是文官,刚刚的惊喜过去,思绪立马被魏冬生的疑问给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只怕云将军的安庆兵马早就

穿越巴颜喀啦山到了益州,这个时节,云将军从安庆到了益州,只怕目的也不是那么简单。”…,

李富贵不以为意“我管他的目的简不简单,我只是知道,他不来,我就要死了!”回头指着身后的高阳城“这满城的百姓,也要

了。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我这条命,这满城数万条人命是他救的。”

赵旭身子一震,思索片刻,点点头“是我糊涂了,不管怎么样,这满城百姓,包括你我的性命都是他救的。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感源不尽。”

魏冬生也是点头称是。

“不好!”李富贵突地大叫起来“孟非的象兵,云将军他们好像被吓着了!”

赵旭,魏冬生转头看向战场,云昭所率领的五百骑兵正在慢慢退去,而孟非的部队在战象的引领之下,正在缓缓逼近。

“云将军他们没有见过战象这玩意儿!”李富贵跳着脚大叫道,脸上颗颗麻子又亮了起来。“这家伙怕火,怕火!”

战场之上,随着战象的逼近,骑兵们开始缓缓后退,这么大的玩意儿,虽然只有五十个,但也足够吓人了。

看着部下有些惊惧的眼神儿,云昭取下破军,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破空,正中其中一头战象的头部,当的一声,那头战象的头部居然是挂着铁甲,将羽箭震落在地,云昭再一次开弓,铁箭破空,哧的一声,扎中了战象的大腿,这一次,羽箭深深地刺进了战象的腿部,但那头大象只是趔趄了一下,继续向前挺进。云昭的第三箭却是瞄准了象背上的塔楼中的高山族士兵,这一次,弦响,箭至,人倒。

云昭哈哈大笑“弟兄们,这玩意儿没什么可怕的,一样会受伤,就是个头大一点而已,咱们砍他一刀不死,便砍他十刀百刀,不怕斩不死他。”

看着那头受伤的大象腿上的鲜血正涔涔流下,所有的骑兵大声欢呼起来,只要能让他受伤,那就能送他去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养虎

云昭所率领的这五百骑兵

算是整个安庆边军的精华

出生自大漠

成长于鹰嘴岩的云昭对于骑兵有一种发自本能的热爱

只是到了安庆边军

由于条件的限制

他无法组建大规模的骑兵

合格的战马太难得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这些骑兵

配备的骑兵也好

还是骑兵的装备也好

都是优中选优

而且这些人从与蒙军的历次血战之中幸存下来

不管是单兵素质

还是心理都磨练的极为坚韧

很难动摇他们战斗意志

战象的突然出现的确让他们很吃惊

但这只是一种出于对陌生的

不了解的东西的自然恐惧

一旦确定这东西照样会流血

会受伤

先前的那些担心便不翼而飞

正如云昭所言

一刀砍不死

我砍你十刀

百刀

照样杀了你

战象甫一出动

便将先前不可一世的敌骑逼得退却

孟非先前受到打击的心灵再一次变得开心起来

脸上绽开了笑容

看着阿苏勒道:

阿苏勒大人

不管他们有多么强大

但在我的战象面前

照样不堪一击

现在亦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了

阿苏勒皱着眉头

对方不象是在逃跑

而且在阿苏勒看来

这些战象虽然很厉害

但毕竟数量少

根本不足以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他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稳定高山族士兵们的军心

能够倚托战象组成阵形

低挡住对方骑兵的冲击

如果云昭当真还带来了大量的步卒

阿苏勒不觉得孟非有任何的胜算

战象的确很强大

但他再强大也不可能挡得住床弩的强力一击

阿苏勒没有回答孟非的话

他抬头看向刚刚骑兵冲来的方向

此时

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

阿苏勒更加担心起来

他太清楚像高山族这种半职业的军人与真正的职业军人比起来的差距

天色马上就要完全黑下来

在夜里战斗

组织性更强的职业军人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孟大王

马上就要入夜了

我看今日还是收兵吧

明天再行战斗阿苏勒委婉地劝道敌人到现在只出现了五百骑兵

只怕他们还有些别的阴谋

我们不清楚对手底细

不如先退去

择日再战如何

孟非傲然道:

阿苏勒大人

先前吃亏

只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敌人

但现在我的士兵们都已明白

对抗这些骑兵

只要聚拢了阵形

一点点的压迫过去

便足以挡住敌人

我万余将士

被区区五百敌人迫退

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孟非还如何立足于天下

今天

定要将他们斩于马下

方能泄我心头之愤

阿苏勒眉头皱起

孟非现在这个心态可大成问题

据阿苏勒所知

在蒙元的那些名将

例如阿斯兰

巴鲁图等人

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

或者一时之气而擅动兵马

因为这往往会因为冲动而造成致命的失误

不等阿苏勒再规劝

对面的安庆骑兵已经再一次发动了冲锋

他立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此时再撤退

也为时过晚了

这些高山族士兵只怕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有序撤退

多半撤退命令一下

便会一个转身

乱哄哄地转头便跑

那在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兵面前

可就等于在自杀了

下一刻

阿苏勒见识了精典的骑兵绕阵奔射技术

看着一队队的骑兵以极高的速度掠过不断逼近的高山族军阵

不管高山族是加快速度

还是放慢脚步

这些骑兵都极为精准地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看似他们在一步步地被逼退

但却毫发无伤

反而是看似占着上风的高山族不断地在付出伤亡

一霎那之间

阿苏勒精神竟然有些恍惚

仿佛对面的骑兵是蒙元最为精锐的大帐兵正在以他们的精典战术大量地杀伤敌军

这种情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对面的云昭出身鹰嘴岩马匪

而这些马匪与蒙族为敌多年

蒙族精锐擅长的战术

他们照样也会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蒙元骑兵

这种战法并占不了便宜

但现在与其对阵的却是高山族

士兵们连盾牌也没有

如何能抵挡这种奔射

…,

大越士兵为了对付这种奔射

倚仗的是精良的凯甲

射程远超骑弓的长弓

以及无数五花八门的远程打击武器

而高山族却一样也没有

看到部下的精锐士兵不停地被射倒在地

而敌人却毫发无伤

甚至比起先前还要游刃有余

孟非终于恼羞成怒

不停地摧促着战象加速度

不知不觉之中

战象部队开始脱离了大队的步卒

从大部队之中脱离了出来

而且由于对面的骑兵不停地在攻击步卒

使步卒也下意识地减慢了前进的步伐

等阿苏勒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

已经为时过晚

一直在缓缓退去的云昭胯下的乌云踏雪突地长嘶一声

瞬间已是从后退变为前进

犹如一道黑色的幽灵向前急冲

而一直在分队奔射的其它骑兵几乎在云昭发起冲锋的时候

已是策观紧紧跟上

五百骑兵以云昭和燕小乙两人为箭头

分成了两部

快如闪电般地插进了战象部队与步卒之间的缝隙里

横拖着的马刀利用马速

一匹匹的从战象旁掠过

每一骑掠过

都毫无例外在战象身上拖开一条条条的口子

当这批骑兵绕了一个圈子回来之后

战象部队之中

数匹战象庞大的身体之间尽是翻卷的刀口

大量的鲜血流出

本来稳健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哀嘶声中

大量的失血终于使其再也支撑不住

轰然地倒了下来

两个骑兵队伍形成两个圆圈

不停地旋转着

每转一次

便有一头乃至数头战象倒下

这一情景

不但让孟非等高山族战士胆战心惊

要知道

这些战象在他们心目之中

可是战无不胜的代表

也让高阳县城之上的赵旭

魏冬生

李富贵等人目瞪口呆

奶奶的

还有这样子的搞法

这样也行李麻子喃喃地道

好精锐的骑兵

这样的骑兵

只怕以骑兵起家的蒙元

也不会太多身为军人的魏冬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连接倒了二十余头战象之后

孟非终于吃不住劲了撤退

退回来



给我冲上去慌乱之中

他连下了两道前后矛盾的命令

阿苏勒却知道

他是想让战象部队退回来

命令步卒冲上去作掩护

因为没有步卒的掩护

这个时候即便战象也很难全须全尾地撤退

控制战象的士卒控制着战象

转身回逃

战象的速度并不慢

但与快如闪电般的骑兵比起来

他们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

在步卒冲上来的短短的时间内

又有数头战象倒了下去

身上血肉模糊

也不知到底挨了多少刀

这些刀伤每一刀并不致命

但挨得太多

身上的血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流光

别说是大象

便是恐龙

也受不了

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声

苏定方的大队步卒终于出现在战场的边缘

天色在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无数的火把宛如长龙

迅速接近战场

一排排

一队队

从火把上就可以看出

正在迅速奔上战场的敌人

即便是在高速前进之中

依然维持着极好的队形

阿苏勒长叹一声

功亏一篑

跑吧

再不跑就跑不了啦他对着孟非大吼了一声

拨转马头

第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战场

孟非满怀仇恨地看了一眼战场上那些耀武扬威的骑兵

再看了一眼夜色之中高阳城在夜色笼罩之下的轮廓撤退





高山族士兵在撤退的命令之下

果然如同阿苏勒先前想到的一般

一窝蜂的

毫无组织的撒开脚丫子便随着他们的大王开始了奔逃

啊哈哈燕小乙兴奋地叫起来赶羊啦他打马便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云昭一伸手拉住了他由他们去吧

啊燕小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都打了快一个时辰了

战马也要到极限了

得好好地休息一下云昭笑道



也对

等老苏上来

让他去追

好家伙

老苏要捡一个大便宜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乱糟糟的撤退燕小乙大笑不过还是我们先前杀得痛快

说话间

苏定方已是纵马飞奔到了云昭面前云将军

苏定方请命追击

一战彻底将这些蛮子打得万劫不复

云昭微笑不语

转头看了一眼高阳城方向

摇摇头不必追了

让弟兄们休息吧

一口气没歇地跑了十来里地

弟兄们也都累得狠了

苏定方一愕云将军

这么好的机会

放过了太可惜了

以后再作战

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高一功此时也气喘吁吁地策马奔了上来

看着苏定方

他小声道:

苏将军

云将军所说不错

我们不能一口气将这些蛮子打得不能翻身

而是应当让他们保留一定的实力

最好能让他们还有勇气向我们发起再一次的挑战

这是为什么苏定方与燕小乙异口同声地问道

养寇自重云昭淡淡地道:

将这只老虎养着

我们才能顺利成章地留下来

甚至让他们求着我们留下来

然后一点点地给这只老虎放血

等这只老虎死的时候

我们也在西部五县彻底站住了脚跟

将他变成我们的地盘

而再不是潘浩然或者简述的西部五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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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四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孟祥一战而溃,过万士卒竟然被区区五百骑兵击败,这一事实不仅让孟非感到憋曲,让赵旭欣喜,更让一个隐在暗处观察着这场战事的孟高的震惊,孟非已经率部狼狈而去,而孟高却依然在暗处回味,咀嚼着这场一边倒的战役。

直到这个时候,孟高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放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拒绝了部落里要求随同孟非大王一齐发动攻击的要求,如果他们来了,今天在这里狼狈逃窜的人中,也一定会有自己一份。

“主人真有先见之明啊!”边上的随从此时仍然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这后面来的部队是那里来的,好生厉害!”

孟高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这支随我加入的军队属于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军队绝对比简述的部队要厉害,“我们马上赶回去,当这个消息传回部落的时候,部落里反对父亲的度声音将彻底消失,父亲也可以利用这一次机会,将那些反对者都撤换,真正地将整个部落完全握在手心之中!”孟高从这件事情之中,也看到了有利的一面,父亲的这一次英明的决定,将彻底恐固父亲的地位,那些部落中的长老可以闭上他们的嘴巴了。

看着战场之上密如繁星的火把,孟高探出身子,与几名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

安庆边军保持着一贯的彻底打扫战场的习惯,不过这一次收获显然让他们有些沮丧,这些高山族士卒唯一还值点钱的便是他们手里的弯刀,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骑兵们忙着照料自己的战马。敌人虽然孱弱,但还是有不少的战马受了伤,他们正忙着给战马上药,对于他们而言,马儿就是他们的第二条生命。而没捞着仗打的第一营士兵们一部分此时正满脸苦色地收拾着战场。没有什么捞的,但这些尸体必须要收集起来,或掩埋,或焚烧,天气已慢慢热了起来。一个不好,便会引发瘟役。而另外一部分则忙着设立营寨,搭建帐蓬,高阳城外一片忙碌。

燕小乙牵着战马走到了云昭面前,云昭正替乌云踏雪梳理鬃毛,乌云踏雪一脸享受的模样,不时地将硕大的马头在云昭怀里蹭来蹭去。

“老大。我们损失了五十余名骑兵,其中有两个鹰嘴岩的老人。”燕小乙脸色有些沉重,酣畅淋漓的胜利之下,总会有人为这份光荣而献出自己的一切。

五十余人的损失,是这支骑兵的十分之一。对于云昭而言,亦是一个不小的损失,特别是两位鹰嘴岩老人的战死,更是难以弥补的。

梳理着马鬃的手停了下来,云昭默然半晌,“火葬了他们吧。骨灰收集起来,带回安庆去,两位老人。将来是要葬到鹰嘴岩去的。”

燕小乙点点头,转身离去,刚刚走开,苏定方又走了过来,“云将军,营寨已经搭建好了。只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城去?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要以高阳为基础,进而掌控整个西部五县么?”

云昭拍拍乌云踏雪的头。让它自己去休息,转过身来看着苏定方道:“我们当然要进城,不过得让他们来请我们啊!我们不是侵略者,我们是来救援他们的,现在高阳城里死伤惨重,哀鸿遍野,宛如惊弓之鸟,对于我们这支外来之军不免有些狐疑,我们必须让他们明白,高阳不能没有我们。”…,

苏定方明白了云昭的意思,不由失笑道:“这可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既然装了,自然要装得更像一些!”云昭笑道:“高阳曾是简述在西部的统治中心,要想让他们诚心归附我们,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向着营寨走去,高一功匆匆地走了过来,“云将军,高阳县令赵旭,高阳守备,昭武校尉魏冬生来了,求见将军。”

“一功,你引领他们去中军营寨,我在那里等着他们。倒是真想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呢!”云昭冲着两人挤了挤眼,笑道。

战事结束,赵旭与魏冬生匆匆地将城内安顿了一番,留下李麻子李富贵在城中照应,两人便匆匆地赶到城外,在下头人的禀告之中,他们已经得知安庆边军在城外建立营寨,这便是表明没有入城的意思了,这一举措倒是让赵旭心中又多了不少好感。

安庆边军立营的速度让魏冬生很是震惊,现在城内还是一片乱糟糟,但在城外,一个法度森严,攻防兼备的营寨已是设立完毕,走在警戒森严的军营之中,魏冬生不由在心中感叹,这才是一支强军啊,数千人的军营,此时自己走在里面,居然听不到什么大声的喧哗声,自己的守备军与其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难怪对方单凭五百骑兵,便能将孟非打得顾头不顾腚。

“赵大人,魏大人!”前面的大帐掀起,一个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向着两人拱手一揖,“我家将军有请!”

“高一功?”赵旭惊呼道。

“正是学生,赵大人当真是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学生!”高一功笑吟吟地道,前些年做生意,曾想尽了办法见了赵旭一面,便是为了借重赵旭的力量打开高阳的军方大门,想不到赵旭居然还记得自己。

“你不是榆林人么,怎么到了安庆边军之中?”赵旭惊问道。

高一功笑而不答,只是将手一摆,道:“请,两位大人。我如今是云将军麾下的参军,帮着参赞一些事务。”

赵旭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马一功,他知道马一功在榆林是深有影响的人物,此人投靠了云昭,是不是代表着榆林?

“榆林潘大人可好?”

“潘大人如今正协助云将军管理榆林政务民生!”马一功笑道。

此语一出,赵旭与魏冬生都是身子一震,榆林现在已经被云昭掌握在手中,那云昭兵进高阳,其意自明。

“如今榆林上下一心,军民协力,既是为了抗蒙大业,也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益州的西部,我想,稳定的西部诸县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赵大人,您说是吧?”

“当然,当然!”赵旭连连点头。

“榆林林家,不识大体,不明大义,已经被云将军连根拔起了。”马一功的一只手撩开大帐的帘门,另一只手做出请进的手势,嘴里却不咸不谈地说了一句。

正准备入帐的赵魏两人身子都是一僵。

大帐之中,云昭正在洗脸,一盆水已经变成了红色,那是沾染在脸上,手上的血迹,看到两人进来,云昭随手将擦脸的毛巾丢在椅背之上,大笑着迎了上来,“赵大人,魏大人,久仰了,这一次高阳之战,可教云某看到了两位的铮铮铁骨,以区区五百守备军,硬抗孟非蛮子上万士兵攻击一天有余,而力保高阳不失,云某佩服。”…,

赵旭抱拳,躬身,向云昭施以大礼,魏冬生是军人,则是啪的一声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

“高阳县令赵旭见过云将军。”

“益州守备军驻高阳县振武校尉魏冬生参见云将军。”

“罢了罢了,那有这么多虚礼!”云昭抢上一步,扶起赵旭,又笑着冲魏冬生摆摆头,“来,都坐,都坐,坐下说。”

“如果不是云将军率军来援,高阳早已失陷,我等也早成刀下亡魂,在这里,赵某代表高阳县内二万百姓向云将军致谢,向不远千里前来援救的安庆边军致敬。”赵旭微微躬身。

云昭仰天打个哈哈,这个赵旭倒是不简单,话里藏的机锋云昭当然能听得出来,“益州如今正逢危机,外有蒙人侵略,内有王好古作乱,如今连高山族的这些蛮子也想趁火打劫,云昭添为朝廷大将,焉能坐视大越民受人欺辱,是以虽然安庆亦是兵力不足,我依然要率兵而来,这是在公也。”

顿了一顿,云昭接着道:“在私,简述将军是我结拜大哥,如今他拔营而去,我岂能坐视他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局面被打破,兄有事,弟当服其劳,自然要替简大哥镇住这块地方。”

赵旭低头沉默片刻,抬起头来,“不知云将军只是来此走一遭呢,还是要长驻于此?”

云昭扯下椅背上的沾血的毛巾,淡淡地道:“那便要看赵县令了,如果赵大人不欢迎我们,我自然拔军而去,赤马县令正拼命邀请我派兵驻防赤马,以防高山族孟祥作乱,不过我一走,孟非复来,不知赵县令作如何打算?”

这已经可以算是裸的威胁了,你如果不欢迎我,那孟非再来,你也不用指望我再来救援了,赵旭看着面前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淡然的笑容,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拒绝,云昭当真会拔营而去,当然,云昭不会真得去赤马,因为赤马在地理上的条件,根本无法与高阳相比,最大的可能便是云昭等着孟非卷土重来,打下高阳之后,他再出兵收拾残局。高阳,对于目前的云昭来说,无论如何也是要拿下的。

云昭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而不是直接挥兵入城,裸地占领,只不过是为了把官面文章作足,以便将来在朝廷面前好说话,看着慢条斯理擦着手掌的云昭,赵旭感慨万分,乱世将至,谁都有自己的想法啊!

当下再不犹豫,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赵某代表全高阳数十万大越百姓,热烈欢迎云昭将军进驻。”

第二百八十五章:惊惧

赤马县,跃马山。这里是赤马县高山族聚居所在,西部五县在简述的强力夺制之下,高山部族几乎都没有出头之日,全部被死死地压制在山区,赤马县的高山族与高阳一般无二,也极其贫穷,但与高阳比起来,由于距离简述的大本营较远,境况却要稍好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好一点而已。

好在赤马县高山族这一部有一个长袖善舞的孟祥,与其它高山族部落的族长极度仇恨大越人不同,他清楚的了解以高山族的实力,想要撼动大越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极端的困难的情况下,孟祥仍然想尽一切办法与当地官府搞好关系,甚至不惜奴颜卑惜只为了给部落争取到一点点利益,同时,他亦通过各种渠道与大越的商人进行各种交易。高山族有很多在山里并不值钱的山货,但一旦运出去,身价便大不相同,由于大越人与高山族的仇恨,大越商人一般不敢进山收取,而高山族一旦运货出山,又会受到大越人的盘剥,这些东西便烂在了山里,孟祥成功地为赤马县开辟了这样一条通道,使一些胆大的大越商人进山,虽然价钱被压得很低,但总好过一文不值。

而马一功正是因这这条商路而与孟祥相识,相交。在孟祥的眼中,高一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那怕他是大越人,因为高一功给出的价钱比其它大越商人要高很多。虽然仍然低于实际价钱,但相对于孟祥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而且高一功从不拖欠款项。在多年的交易之中,孟祥也不是没有被黑过,但他只能打落黄莲往肚里吞。是不敢去找这些大越商人报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高一功的品质便显得极为可贵了。

相交一久。两人倒是真建起了一定的友情,孟祥甚至通过高一功获得了不少的兵器盔甲,这让孟祥在高山族五部之中,实力渐渐崛起,成为仅次于高山一放大王孟非的第二大部落。

大变猝然而至,看似强大的益州在王好古叛乱之后,竟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乱成了一团。蒙军与叛军大军进攻,潘越军团覆灭,简述大军被迫退出西部,往援对于益州来说更为重要的东部,以保护肥沃的益州盆地。西部立时便成为真空地带,那些留守的地方守备军,更多的是起头潘家对于益州统治的象征意义,在西部五县之中。任何一个部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这仅仅数百人的守备部队。

不过简述余威犹在,益州战况不明,高山族并不敢妄动,回来一旦他们发动叛乱,而益州最后的结果是潘氏再次胜利。简述重返西部的话,对于高山族便是灭顶之灾,被心狠手辣的简疯子灭族也说不定,直到阿苏勒潜入高阳,见到了孟非。

接到孟非的传信,以及高山族五部数次密谋,孟非统一了各部的认识,决定出兵反抗大越的统治,建立西部高山族的自治区,而这,也是阿苏勒所代表的蒙元朝廷给孟非开出的条件。

高山族遭受压迫已久,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孟祥也不例外,从高阳返回,立刻便开始紧密锣鼓地作着准备,只等起事之日一起,便在赤马发动进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高一功的突然到访,让孟祥开始了犹豫。高一功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直言不诲地警告孟祥,千万不要自寻死路,话语之间,隐隐透露出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准备进入西部五县,如果此时高山族想要虎口夺食,必然面临灭顶之灾。…,

出于对高一功多年以来的交往所培养出来的友情与信任,孟祥犹豫再三,派出了探子前往榆林打探情况,正如高一功所言,在榆林,的确出现了一支从来没有见过的军队。

孟祥立即取消了进攻赤马的计划。

他因此而遭受到了族里长老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随着孟非统率的其他四部席卷以高阳为首的四县之后,孟祥的决策更是遭受到更多人的置疑,要不是这些年来孟祥为族里带来了极多的财富,使赤马县的高山族人活得比其它部落更为滋润,孟祥早就被轰下了台。

即便如此,今天,孟祥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还是六月,天气也没有那么热,在山里,更显荫凉,孟祥仍觉得浑身燥热,坐在首位之上,如坐针毡,部族之中的长老,以及一些在部落之中深有影响的老者,部族军队的一些军官,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情,下山,进攻赤马,响应孟非。

一个须发皆白,身子已经佝偻的无法站直,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手里的藤木拐咚咚地敲着面前的桌子,“阿祥,这一次你可是做错了。”

看到这个老人,孟祥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叫道:“强老,您坐下说,坐下说。”

“你这次可做错了,这些年,你领着我们这一部,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们赤马的这一脉高山族比其它部落都过得好,但是这一次,你错了,我知道,你很信任那个高一功,但是此人毕竟是大越人,他们大越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他身上,不是也一样么?你怎么能相信他呢?”

孟祥苦笑,“强老,我派人去过榆林,那里的确驻扎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不是他们的守备军。”

“你糊涂啊!”

“那个高一功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回去之后,怎么会不加防范,他只消稍加布置,便可以将你派出去的人骗过,这些大越人最擅长这类阴谋诡计。”老头恨铁不成钢地道。

“不错。”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站了起来,“族长,现在赤马县只有数百士兵,而且都是不堪一战的老弱病残,我们族有三千精锐士卒,只要族长下定决心,顷刻之间,我们便能拿下赤马。”

“孟刚说得对!”房里顿时喧哗起来,“这些年来,我们受大越人欺侮太多了,这些腌气我们受够了,孟大王已经拿下成化固安等地,一拿下高阳,便大局已定,如今蒙人势大,简述必然再难以返回西部,搞不好全军覆灭也说不定,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不把握住可就太可惜了。”

被称作强老的老头咚咚地敲着桌子,“都住嘴,吵什么,都住嘴!”老头在这些人的份量极重,桌子一敲,房里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阿祥,一旦孟非拿下高阳,势力大涨,而我们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行动,以后在高山族之中必然被排斥,被边缘化,而这一次战争的收获我们将一无所获。”老头道:“阿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趁孟非还没有拿下高阳,我们立即兴军,一举拿下赤马。”

孟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强老,如果那支军队是真的呢?我已经派孟高去了高阳,高一功说过,那支军队会直接去高阳击溃孟非,我想等到结果。”

“如果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呢?根本没有这支军队,孟非一旦拿下高阳,他有蒙人作支援,我们将被压制,高山族第二大部的位置必然不保。”…,

“这……”孟祥一时语塞。

“族长,出兵吧!”

“族长,下令吧,时不我待。”

“族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房间里再一次吵闹起来。

“族长,少族长回来了!”门外,一名卫兵跑了进来,站在门口,看到屋内的乱相,先是一楞,接着大声禀告道。

“快点让他进来!”孟祥大喜,孟高回来了,不论带回来的是那一种情况,都能让自己下定最后的决心。

“父亲,我回来了!”孟高大步走进房内,看到族中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亦是一楞,转头看到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吓了一跳,“强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高娃子,快说,孟大王是不是已经拿下高阳了?”老头顿着拐杖,一迭声地问道。

房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孟高,孟高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败了,败得干净彻底!败得让人瞠目结舌。”

“谁败了,是那些大越人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孟高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奇怪的表情,“孟大王败了,上万大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在高阳城下,丢下了近两千具族人的尸体。”

房中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半晌,老头才颤着声音道:“难道是简述回来了?”

孟高摇摇头,“不是,不是简述,孟大王率部进攻高阳,高阳的抵抗相当强烈,打了大半天,正当要拿下高阳的时候,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便是这支骑兵,彻底击败了孟大王,他们甚至没有等他们的大部队投入战场,仅仅只凭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便击败了孟大王。”

“你说多少人,五百人?你没有搞错?”屋子里响起一片惊叫声,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五百对一万,还能战而胜之,这对于众人来说,不谛于天方夜潭。

第二百八十六章:漆黑之中的那一线光明

“这等关乎我族存亡的大事,我怎么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孟高满脸苦色,“这支军队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地狱来的使者,孟大王最为强大的象兵,在他们面前也不堪一击,短短的时间内,孟大王的象兵便倒下了一半。而他们的步兵此时还没有投入战场,如果不是孟大王跑得快,只怕这一仗过后,西部五县的高山族便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苍老的强老此时的身体佝偻得更厉害,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眼中显露出的却是绝望之色,犹如抽风箱一般的喘气声一阵紧过一阵,先前叫嚷得最凶的要出兵的孟刚此时也是呆呆立于墙角,脸色苍白如纸。

众人的脸上有庆幸,也有绝望,本来以为的大好机会却是万丈悬崖,他们虽然还没有踏出最后这一步,但同属高山一族,如果孟非等完蛋了,他们又如何能够幸免?

“族长,我们怎么办?”半晌,屋子里响起一个绝望的声音,“出战,不是对手会死,但是不出战,缩在跃马山上,这些大越人就会放过我们吗?当年我们对简述唯唯喏喏,他们对我们一样还是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孟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一功给他的信息他本来也是半信半疑,但对于大越人实力的恐惧以及谨慎的天性让他决定小心为上。本来以为如果真有马一功所说的那支军队在,孟非可能会失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败得这样惨,一万多人啊。居然被五百骑兵打垮,正如孟记所言,这些人还是人吗?

“孟高。打听清楚了没有,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他苦涩地问道。

“儿子打听清楚了。那支军队来自安庆,统帅叫云昭,骑一匹大黑马,这支骑兵就是由他领头的。”

孟祥倒抽了一口凉气,云昭他是知道的,当年马一功与他还是生意上的朋友的时候,他从马一功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大越最年轻的四品将军的事迹,听到是与蒙军对垒多年。丝毫不落下风的安庆边军,孟祥彻底绝望,那是一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军队啊!

“各位!”孟祥站了起来,看着众人,“所幸的是,我们还没有动手,这为我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我与大越人还有一些交情。会竭尽所能地保全我们赤马这一族,为我高山一族留下一些种子,哪怕因此而付出我的生命。”

“族长,那些大越人会放过我们吗?毕竟那个马一功只是一个商人,您也只与他有交情。在大越人那里,商人并没有多少发言权!”有人低声道。

“如今之计,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孟祥道。“寨子里亦要备战,加高堡垒,多备滚石,擂木,全族动员,如果大越人坚持不放过我们,那就只能据寨死守,依仗我们寨子的险峻,与他们决一死战。”

“是,族长!”想到有可能到来的惨烈的战事,所有人都是神色惨然,这是他们最害怕的一幕,整个赤马县的高山一族约有两万余人,大部聚集在跃马山周围,但寨子里却最多只能容纳数千人,一旦大越人杀来,大部分的高山族人将面临着杀戮,“青壮,儿童,健壮的妇女集中到寨子里来,凡是年过五十的老人,全都离开寨子,腾出地方来。”孟祥黯然道,“希望这些布置永远也用不上。”…,

众人皆是神色惨然,想到家里的老父老母亦都年过五十,必须要离开寨子,引颈待戮,都是脸露不忍之色。

强老抖抖索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祥说得对,五十以上的人都得离开,我回去之后,马上便收拾东西,离开寨子。”

“强老,您老德高望重,我还指着您在寨子里替我镇住场面呢!”孟祥道:“您必须得留下!”

强老摇摇头,“我老了,不中用了,见识已远远不及你,要不是你,我们此时已经灭亡,你再也不须仰仗我了,我已决定,马上下山去,有我带头,其它人必不会让你为难。”

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孟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族长,族长!”一名高山族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越人,大越人!”

屋子里所有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越人,这么快他们就来了?”

士兵有些奇怪屋子里的气氛,大人们的反应太大了,楞了一下,才道:“族长,寨子外来了一队大越人,领头的是马家的一个管家,以前也来过寨子里,收过我们的山货,他说有要事求见族长。”

孟祥心里头一激凌,同时又升腾起一阵希望,这个时候,来得是马一功的管家,而不是大越军队,是不是代表着事情还有转机呢?

“请,快请,不,我去迎接,大伙跟着我,一起去迎接他们。”孟祥大声道。

马有财是马一功的大管家,以前也多次跟着马一功到过跃马山的这一个高山族的寨子,算是熟门熟路,以前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但今天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了,主人如今已是安庆边军的参军,在宣威将军云昭跟着参赞军机,大受重用,连带着他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现在站在寨子外头,感觉到身份的变化,一股骄傲更是油然而生,主人就是厉害啊,这些年来带着马家一帆风顺,步步登高啊。

偷眼瞟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心里不由一阵艳羡,眼前这人年纪轻轻,在宣威将军面前可已经是独挡一面,手握大权了,可以说,现在赤马这个寨子的命运就掌握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了。

寨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高昂的号角声,马有财不由吓了一跳,在牛角号和鼓声之中,紧闭的寨门大开,以孟祥为首的大批高山族人鱼贯而出,一看之下,马有财不由吓了一跳,跃马山这一族的高山族有身份的人竟然全都来了,以前来做生意的时候,偶尔也能见上一两个,但像现在这样集中在一起,可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马管家,一向可好,一功先生可还好?”孟祥笑容满面,抱拳一迭声地问道,“上一次马先生面授机益,我跃马山受益非浅,正要向一功先生当面感谢呢!”

马有财立即明白,高阳一战的结果,已经传到了跃马山,当下挺起了胸膛,骄傲地道:“有劳孟族长挂心了,我家主人一切安好,如今我家主人已是宣威将军帐下参军,参赞军机,甚得宣威将军重用。”

“当真么?”孟祥又惊又喜,马一功竟然成了安庆边军的参军,地位甚高却颇得重用,而自己与他又甚有交情,他派管家亲来,看来此事大有可为。“不知我能不能前去拜见一功先生?”

马有财笑道:“孟族长是因为高阳之事么?高山族叛乱,云将军可甚是恼火呢!”…,

孟祥身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马管家,孟非不识大势,不知厉害,发动叛乱,我跃马山一部可是对大越忠心耿耿,并未参与,这一切还得请一功先生替我等陈言啊!”

马有财嘿嘿笑道:“正因为如此,才有我来跃马山这一行啊,否则今天来的可就不是我,而是云将军的铁骑了。”

孟祥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那是,那是,我跃马山一部绝不会参与这等杀头的大事。”

马有财笑道:“孟族长,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些军国大事我是不懂得,来来来,我为您引见一个人,这些事情,还是您与商量便好。”转身看向身后那人,笑对孟祥道:“孟族长,这位是云将军麾下大将,全益凤大人!”

孟祥身子一震,看向那个一身布衣,不动声色一直站在马有财身后的年轻人,深深地弯下腰去,“高山族赤马山部孟祥,见过全大人。”

全益凤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孟大人不必多礼,这一次西部五县高山族叛乱,云将军深为震怒,如今孟非已在高阳被我军击溃,余部仓惶逃往成化,固安等地,我家将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将其一举歼灭。孟族长在此事之上,深明大义,没有参与此次作战,我家将军甚为欣赏,因此才有我跃马山一行,与孟族长商议善后事宜,西部五县高山族同气连枝,跃马山一部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恐也难脱干系,孟族长当明白这个道理?”

孟祥呼得心惊肉跳,“在下明白,在下明白,云将军有何吩咐,在下无不依从,只恳请云将军网开一面,使我跃马目不受孟非等人牵连。”

“是否受牵连,便得看这一次我与孟族长商谈的结果了,机会掌握在族长自己手中,怎么做就看族长得了!”全益凤笑道。

“是,全大人,请到寨子里,孟某已略备水酒,我们里面详谈。”

“请!”全益凤点点头,也不谦让,迈开步子,打头便往寨子里走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物尽其用

赵旭的知情识趣使云昭控制高阳的速度迅速加快,在留下高一功与赵旭一起处理相关事宜之后,云昭旋即起兵,开始追逐孟非。这一次随行的加上了魏冬生和他的五十名守备军,这五十人在高阳防守战之中毫发未伤,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整个人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带走魏冬生,云昭也有自己的考虑,他给高一功留下了一百名士兵,而作为原高阳的地方守备将领,云昭肯定不会将他再一次留在那里。至于李麻子李富贵,虽然他个人是极想跟着云昭去痛打落水狗的,但考虑到此人作为捕头,在地方治安之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战后的高阳急需这样的人来重整秩序,更何况此人现在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手下的捕头仅余两人,更多的还是要仰仗高一功的那一百名士兵。

高阳是云昭攻略益州西部的核心地区,正如当年简述将大本营设在高阳一般,云昭亦不会忽视高阳县在西部五县的战略地位,而且有了简述多年的经营,高阳县的大越人多达十万户,接近五十万人口,这是一个巨大的财富。在西部五县之中,与高阳相比,赤马,罗喉,固安,成化,大越人的力量便偏弱一些。

云昭要以高阳为基地,便必须要保证高阳的稳定,那么,像赵旭这样有着丰富地方施政经验的亲民官便不可或缺,这也是目前云昭的短板。在榆林,他不惜以威胁的手段亦以令潘仁智出山便是基于这个原因,而赵旭学识才干超过潘仁智,更兼此人身上丝毫没有文官的那种酸腐气。而是极为审时度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正确的选择,亦让云昭欣赏。

而苏定方。燕小乙对于赵旭的看法就不是那么好了,认为赵旭如此擅于见风使舵。人品堪忧,托以重任实在难以放心。对此,云昭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赵旭此人,的确很聪明,亦能明势明理,这等人才,要想让他完全信服,我们需要时间和成绩。至于现在,他是不真的投靠我们,有很大的关系么?眼下他能依靠谁?潘浩然还是简述,眼下这两人被蒙军与王好古压得喘不过气来,自身难保,能护住益州盆地便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那有心思和余力顾得上西部边陲之地,更何况潘简二人只怕也会起心病。益州大乱,作为高阳知县,要护得高阳数十万百姓的安危,那除了依靠云昭,他并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至于以后。当云昭在西部五县稳稳地扎下根基,与潘浩然的势力此消彼涨之下,云昭并不相信赵旭这样的人会死抱着潘浩然不放,更何况,云昭相信,在自己的手下,赵旭更能一展所长。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昭笑顾苏定方燕小乙二人,“更何况,我们眼下也无人可用,赵旭在高阳有着深厚的人脉基础以及极高的威信,有他来继续主政高阳,是不二人选。我们眼下要做的,是打击孟非。”

孟非在高阳城下一败涂地,并不服气,整顿兵马,收拾心情,一翻鼓舞之后,率军再次扑向高阳,准备找云昭决战,以报一箭之仇,恰在此时,云昭已经基本稳定了高阳城,亦自率部出击,两军狭路相逢,在距高阳城五十余里的青铜峡再一次展开激战。

毫无悬念,只靠着个人武勇的高山族部族武装再纪律严明的安庆边军面前,再一次遭遇惨败,而这一次,大出风头的则是苏定方统帅的第一营,再第一营严整的步卒波浪般的进攻之中,高山族士兵宛如被卷进大潮之中无助的碎末,几乎没有多少的反抗能力便被摧毁,而蒋旭的个人武力更是让孟非等高山族将领魂飞魄散,如果说第一营以整体的力量击败了高山族武装,那蒋旭则以他远超常人的武力值将高山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击打得粉碎,手执陌刀,单枪匹马一人撞入高山部族武装的蒋旭,完美地诠释了万人敌的概念,手下陌刀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以至于战兵,蒋旭便如同一个血糊糊,整个人似乎在血潭之中泡过一般。…,

而云昭的五百骑兵,这一次则是担任了扫尾和追击的任务。

青铜峡一战,大败的孟非丢下了上千具尸体,近两千俘虏之后,率着残余的五千部族武装逃到了成化。

高阳之战至此结束,云昭将迫敌的任务交于了苏定方的第一营,使其率两千步卒,三百骑兵,和燕小乙一起进迫成化,自己则率领一千步卒,二百骑兵返回高阳,孟非已被打断了脊梁,吓破了胆,剩下的则是如何将他慢慢地榨取干净,在以后的战役之中,已经用不着云昭亲自出马,除了苏定方和燕小乙统率的军庆边军以外,云昭还为孟非准备了一个他想不到的礼物,此时,在跃马山,孟祥率领的跃马山三千高山族士兵已经下了山,兵锋所指,正是已经为孟非所占领的西部五县之一的罗喉,在这支部队之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全益凤。

孟祥已经举族投降,根据与全益凤的谈判,孟祥所部三千人将整编为安庆边军第四营,以孟祥为营将,全益凤暂为监军,安庆边军保证赤马县孟祥这一支高山族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在安庆边军麾下,高山族将享受与大越人同等权利。作为交换,孟祥将儿子孟高送到云昭身边当亲兵,亦即为人质。同时,他必须率军根据云昭的布署,占领罗喉,进而攻取固安,切断孟非有可能逃望横断山脉的退路,将孟非一举围歼在成化,这是孟祥为搏取云昭信任必须要交出的投名状。

手上染上了同族人的鲜血,孟祥以后的命运便牢牢地与安庆边军绑在了一起,不用说,孟祥此举虽然保全了赤马的高山族人,但却会让其余四县的高山族恨之入骨,除了依靠云昭,孟祥将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在云昭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利用高山一族的计划,高山族士兵吃苦耐劳,作战亦不缺勇敢,如果能有效训服利用,对云昭以后的对蒙作战将起到极大的作用,云昭缺合格的士兵,而在击败并杀死孟非之后,云昭将以孟祥为高山族新一任大王,整合西部五县的高山族,孟祥虽为族长,但因为手上染了其它四部的鲜血,其位置必须要依靠安庆边军才能保全,而四部对他的仇恨,亦会使孟祥无力像孟非一般将所有的高山族力量握在手中,这样的高山一族才能让云昭放心使用而不虞其它,孟祥亦不可能有机会作乱。

西部五县高山一族至少能征集起一到两万士兵,这些士兵在安庆边军的系统中练之下,其战斗力将会非常惊人。一旦训练成形,他们全会开赴安庆边关,成为那里的常驻军,而原有的安庆边军,则会被抽调到益州,益州大乱已不可避免,在经略西部五县,同时向东扩展,占据更大的地盘,以便在将来与蒙军正面对捍之时,有更多的本钱,云昭必须抓紧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迅速扩大本钱,综合郭锋的职方司源源不汇来的情报,云昭不认为潘浩然还能抵抗多久。

高阳县城张灯彩,披红挂绿,以赵旭为首,上万百姓出城十里,迎接凯旋而归的安庆边军,云昭骑在乌云踏雪的背上,在二百名骑兵的拱卫之下,缓缓行来,在他的身后,上千名步卒分列两边,正中间,是用绳索串起来的两千余名高山族俘虏。

这些俘虏着上身,有些更是伤痕累累,惊惶不安地走向高阳。…,

“杀死这些蛮子!”人群之中忽爆发出一声尖叫,一名妇女从欢迎的人群之中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块尖石,猛地举手痛击在一名俘虏的头上,那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满头满脸的鲜血,俘虏与道路两边的人群立时骚乱起来,一阵阵的怒吼在人群之中响起。

“杀光他们!”愤怒的人群开始向中间挤来,高阳保卫战,高阳只有五百守备军,更多的是临时征召的高阳青壮,虽然高阳之战仅仅只有一天,但高阳县城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这一天里,此时看到杀死自己亲人的仇人,或者是仇人的帮凶被捉拿了回来,人群顿时激奋起来。

事出突然,便是连云昭与赵旭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看到高阳百姓群情汹汹的挤来,而俘虏们则是胆战心惊地挤在一齐,此时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亦不敢还手,云昭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些俘虏在他的计划之中,都是将来他可以驱策的敢战之士,焉肯让他们如此送了性命,举起手业作了一个手势,上千步卒哗拉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刀,布成了两道警戒线,将百姓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赵县令,哪里可以关押这些俘虏?”云昭看着同样有些张惶的赵旭,低声问道。

“云将军,城内简述将军的大营有足够的地方,那里虽然在前些日子的大战之中被拆除了不少营房用来巩固城防,但大体还在。”

“很好,我的中军行辕就设在那里,这些俘虏也都关押到那里去!”云昭简单地道:“现在,你需要去安抚一下百姓的情绪,这些俘虏于我还有大用。”

“是,将军!”

第二百八十八章:耍流氓

高阳的县衙正在整修,前些日子的大战当中,普通百姓都拆了自家房子的石料送上城去,作为县衙自然首当其冲,比起普通民居来,县衙的石料用得便要更多一些,这使得现在的它看上去破破烂烂,惨不忍睹。大堂前,高阳县总捕头李麻子李富贵正在给新招募来的捕头们训话,年青人不多,更多的是一些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穿着捕头的公务,带着铁链铁尺,便显得有些可笑,但李富贵的神情却很肃穆,经过这一场大战,这家伙倒是成熟了不少。

云昭微笑着向李富贵点点头,现在捕头们精明强干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出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这代表着秩序的恢复,众所周知,大家平日里敬畏的其实不是捕头本人,而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件公服以及这件公服背后所代表的东西。真正的恶人并不害怕这一些,而捕头们也无法对这些人作些什么,现在,云昭只需要他们出现就够了,在军管之下,任何作奸犯科者,等待他们的都是迎头一刀。特殊时期,司法程序自然就要靠边站了。

看到云昭,李麻子屁颠颠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脸上的麻子闪闪发亮,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决战,从阎罗殿里生生爬出来的李麻子对于捕头生涯彻底厌倦,那种迎风一刀斩,将敌人活生生劈死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啊!相比起那短短的一天生死搏杀。以前的半辈子可都算是白活了。李麻子想要从军,他知道,要想达成这个愿望,便必须仰仗眼前这位年轻但却位高的将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的雄姿让李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富贵,李麻子?”看着兴奋而又有些拘禁的李富贵向自己行礼。云昭笑问道。

“是,是。正是卑职!”李麻子兴奋的身体有些发抖,他没有想到,理应高高在上的这位四品将军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知道你,赵大人多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奋勇杀敌,毫不惜死,是条汉子!”云昭笑眯眯地道。

李麻子感激地向赵旭看了一眼。“赵大人夸奖了,赵大人一介书生,尚敢握刀上阵,李某怎么样也算得上一个武夫,安敢落后?”

花花架子大家抬,捧了赵旭一把之后,李麻子鼓足勇气道:“云将军,卑职不想再干捕头了。我觉得军队更适合我,想请将军成全,卑职想加入安庆边军。”

云昭一楞,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加入安庆边军的高阳官员,虽然严格来说。李麻子还算不上官,顶头只有算是一个吏。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云昭感兴趣地问道。

“卑职那天看到将军在战场上的勃勃英姿,大是艳羡,男儿汉自当如是活,卑职想成为一名安庆边军,追随将军左右,打高山蛮子也好,将来打蒙人也好,轰轰烈烈干一场,也不枉此生!”李麻子看到有门儿,大是兴奋地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全凭天命,你这一次侥幸活了下来,说不定下一次便会倒在沙场之上,有时候,一支冷箭便能轻易地要了你的命去,我的部队长期蒙人对垒,伤亡率极高,今后不久,也必定要再次与蒙人对战沙场,他们可不是高山族士兵,你还愿意加入?”云昭问道。

“卑职愿意!”李麻子昂首道:“男儿汉大丈夫,渴饮蒙人血,饥啖蒙人肉,马革裹尸而还是为最大荣耀,卑职虚度数十年时光,不想再这样虚度光阴,还望将军成全!”李麻子单膝着地,跪了下来。

…,

“很好!”云昭倒是被李麻子说得热血沸腾起来,“说得好,我要你了。”

李麻子大喜,站了起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卑职见过将军。”

“不过现在你还得干着你的捕头!”云昭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李麻子大失所望的脸,道:“高阳经历战火,百废待兴,还离不得你这个总捕头,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剿灭了孟非之后,你便来找我报道,当然,我希望在你离开之时,你已经为赵大人培养出了一个新的合格的捕头。”

“多谢将军!”李麻子大喜,剿灭孟非只在旦夕之间,这么说来,倒是自己要抓紧找一个接班人了。

“有闲暇,不妨多看一点兵书,找军营里的军官们多多请教一翻,沙场对垒,可不比捉拿人犯,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云昭道,自己麾下的军官,那一个不是从成群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或许没有读过什么兵书,但是实战经验却无比丰富,而这都是拿血泡出来的。

“卑职明白了!”李麻子想要从军,倒没有想过当什么军官,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里的捕头,不入流的吏员而已,就他本来的想法,能抓住现在与云昭亲身接触的机会,打动对方,却当一个亲兵便已足矣,现在听云昭的口气,竟然会让自己成为一名军官,更是兴高采烈。

随着赵旭进了平日里他处理公务的厢房,这里还算齐整,没有遭到什么破坏。等着云昭坐定,赵旭已是从案头之上抱来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堆文卷,堆放在云昭的面前。

“云将军,这里面便是高阳所有的人口,赋税,地理等情况,不知云将军要先看那一方面的?”赵旭问道。

云昭摆摆手,“你拣要紧的给我说一说,高阳县是你治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还得劳动赵大人的大驾,我只需要知道个大概就够了。”

“是!”赵旭微微欠身。

“高阳县是西部五县之中,大越人聚集最多的一个县,也是经济条件最好的一个县,共计人丁四十八万三千两百余口,不过经此一役,恐怕损失不小,再加上前期逃亡而去的一部分人,估计现在全县应当还有不低于三十万人。”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人口基数已经让人很欣喜了,要知道,他在安庆,麾下子民不超过十万人,现在仅仅一个高阳,便数倍于安庆。如果再上其它四县,和即将被自己纳入怀中的高山一族,超过百万人丁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人,便有了兵,有了人,便有了赋税,粮食,有了人,才有了发展的基础。

“土地情况怎么样?”云昭接着问道。

“简述将军在高阳之时,一向注重农业,除了一般的田地之外,简述将军开命令军队开垦了大片荒田,作为军屯,所以高阳现在实有土地十八万余亩,其中十余万亩为百姓所有,七八余万亩为公田或军屯,每年粮食收获在数百万斤,县内收取余粮五十余万斤,税银平均在十万两左右。”赵旭自豪地道。

“还真是一个富庶的上县啊!”云昭喜道,安庆比高阳的地盘大多了,但收益却远远低于高阳。虽然这两年因为有蒙人的骚扰,但是安庆的人丁太少了,没有人,就没有财富。

“官田只有七八万亩么?”云昭问道,“高阳还有没有其它的无主田地或者可供开发的荒田?”

…,

赵旭笑道:“高阳的官地在整个益州甚至是整个大越都是非常多的了,这主要是简述将军在这里时推动军垦,其它地方远不如高阳,在高阳,能供开垦开发的荒田已经少之又少了,多半都是一些贫脊的土地,投入和产出根本无法相比,不过要说起无主地吗?现在可能倒会多出不少,这里面主要是一些本来在高阳的地主豪绅逃亡而去丢下的土地,不过这也算不上无主,云将军一入高阳,击败蛮族,这些人都会回来的,毕竟现在整个益州都面临着蒙人的威胁,反而是西部五县更安全一些。”

云昭撮着牙花子,嘿嘿笑道:“赵大人,统计这些逃亡地主的土地,统统没入官中,以后这些就是官田了。”

赵旭吃了一惊,“没收?这,这好像不大好吧?”

云昭冷笑,“大难临头,这些人不思保卫家园,反而一跑了之,跑了好,反正他们也不打算要了,自然就归公了,即便他们回来,想要田也没门,高阳为了保护这些土地付出了这么多条性命,他们不付出代价休想拿回去。赵大人,价钱设得高高的,我倒要看他们想不想要回去?”

赵旭看着云昭,半晌没有说话,这是典型的耍流氓了。

“云将军,我们要这么多地干什么?现在蛮人未平,益州内乱不休,军队哪有精力来种田?”

“军队没有能力种田,但高阳还要很多没田的人呢,而且,高山族被征服之后,这些人也必须统统给我下山,安置他们也需要不少的土地吧!我只嫌地少,不嫌地多?”

赵旭大吃一惊,“将军要给高山族分地?”

“不是分,是卖!”云昭笑道,“要他们下山,自然要给他们活命的本钱,有了田,便可以拴住他们了。”

赵旭看着云昭,半晌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九章: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益州的局势越发的严重起来,巴鲁图亲临兴庆,率军猛攻由益州大将孙智圆统领的益州镇军,此时,蒙军在兴庆县已经集中了巴鲁图与和硕特两大部族超过三万军队,而孙智圆手里只有一万余人,只能依仗城寨拼死抵抗,即便孙智圆步步为营,仍然被打得连连倒退,兴庆县外围防御几乎丢失殆尽,手中一万余益州最为精锐的军队只剩下六千余人,加上在当地临时征召的青壮,孙智圆手里拢共只剩下万余人,但这万余人的战斗力与孙智圆刚刚兵临兴庆时可是大大不同了。

而与兴庆的连战激战不同,在另一大战场兴合却是显得平静得多,这里,是益州大将简述与叛将王好古对垒,两人一齐同事近二十年,年少时更是一个兵营里走出来,从士兵,低级军官一步步地走到如今的高位之上,彼此之间,可谓是熟悉到了极点,对于双方用兵的特点都是了解之极,谁都不敢行险。

王好古有兵力上的优势,但简述却占着地理,人和。一万余军队都是简述从西部带出来的子弟兵,只可惜被生了疑心的潘浩然以防守益州城为由,抽走了一半人,否则兴合的战局将会向着有利于简述的方向发展。

简述能理解潘浩然的用心,心中却是不无谓叹,如果兴庆,兴合不守,蒙军跨过这两地,便冲出了富庶的益州盆地,在那片平原之上。益州军拿什么来抵抗凶猛的蒙军骑兵呢!

王好古不紧不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时还派出使者来见简述。不厌其烦地劝说简述投降,与他一齐共谋大业。

简述如何不明白王好古的用心,对于前来劝降的使者。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简述不想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让潘浩然再添疑心。兵力不足,便只能稳固防线,但简述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仍促使他不时地派出军队突袭王好古,但正如先前所讲的那样,王好古对简述太了解了,每一次偷袭都是无功而返。

七月,潘浩然终于完成了预备役的征召,五万预备役抵达兴庆。孙智圆兵力得到大力补充之后,趁势反攻,竟然将巴鲁图与和硕特生生迫退数十里,将战线重新推至天门县,趁此机会,简述亦发动反攻,迫使王好古向着巴鲁图与和硕特的主力靠近,以免被简述弥得机会。切入他与蒙军之间的结合部,将他们从中一分为二。

前线形势得到缓解,潘浩然于七月十五日亲临兴庆,此时,他又带来了两万益州主力。使得益州军在前线的兵力达到十万之众。

“诸位!”潘浩然满脸杀气地立于大帐之中,目光扫视着帐中诸将,“王好古投贼,使我益州蒙受重大损失,数月以来,我们连丢剑门关,天门两县,折损兵将数万,百姓死伤无数,便有赖诸位奋勇杀敌,我们终于挺过了最难的时刻,眼下,我们已经调集十万重兵,粮草军械无数,此时,已到了我们反击的时刻,我已决定与敌展开决战,将蒙军逐出益州,消灭叛军,今天请诸位来,便是要集思广益,这一仗我们要如何打才能稳操胜卷?”

简述心中一凛,潘知州居然要与敌人展开大规模的会战?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的潘浩然,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事先与他通气,显然潘浩然对他已经心生疑忌了,看了一眼对面的孙智圆,孙智圆却是木然呆坐,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大人!”简述站了起来,“与敌展开大规模的会战,我有不同意见。”

孙智圆耷拉着的眼皮霍地抬了起来,看着站起来的简述,微微摇头。

潘浩然看着简述,眼中凌厉的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微笑,“今日本就是集思广益,简将军是我益州中流邸柱,有不同意见尽管明言。不知为何简将军认为现在不是与敌进行会战的时候?”

简述转头看了一眼帐中诸将,这其中大多是自己不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谓叹,昔日云集益州的大将们,此时已经各奔东西了,王好古叛乱,带走了麾下悍将姚长坤,霍震庭,自己部属大将周广益被调往益州,此时已被剥夺兵权,赋闲益州城,另外追随潘越的陈汗青,君立堂为了救出潘越,在天门县外兵败身死,剩下的有如孙智圆等人虽然与自己交情不错,但他们却是潘浩然的嫡系心腹,断然不会附合自己。

但他仍得说,在他看来,眼下会战,高兴的正是敌人。

“潘大人,眼下我们说起来虽说有十万之众,但我想这十万人的战斗力我们心知肚明,我麾下一万余人,孙智圆将军手中的精锐恐怕最多还有五千人,潘大人您这次带来了两万人,这四万五千余人便是我们的主力了,剩下的预备役,请恕我直言,战力如何只怕难说,如果会战胜利的话,顺风仗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战事陷入僵局,或者进入残酷的拉锯战,他们是否顶得住?”

潘浩然阴着脸,“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没有放松过预备役的训练,我对他们有信心。”转脸看着帐下的将领,大声喝问道:“你们有为益州死战的决心么?”

哗啦啦站起十几名将领,一齐躬身道:“愿为大人效死。”

潘浩然看着简述,虽然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方自喻。

简述苦笑一声,表决心当然很容易,真拉上了战场,光你将领有决心有什么用,敢战的士兵是打出来的,决不是喊出来的,简述丝毫不相信这些在一个月以前还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的预备役能够顶得住对面蒙军的进攻。

“大人。我认为目前我们最佳的策略是稳守,稳住战线,拖住敌人,静待时局变化。再觅战机。”简述大声道。

“静待时局变化?你让我十万大军坐在这里空等什么时局变化?”潘浩然冷笑。

“大人,蒙军为了拿下我们益州,在益州集中了塔塔儿。和硕特两大部族,投入了数万骑兵。将我们这里当作了突破口,而在泰州方向稳持着一个防守的态势,大人,骑兵作战所需要消耗的钱粮远超于我们,长期作战会使蒙元无法支撑,只要我们这里拖下去,李逍与冯从义在泰州便能展开大规模的反攻,这便是我们的转机。以现在蒙元朝廷的经济实力,他们无法在两线支撑如此长期大规模的战役,但如果我们发起会战,会正中敌人下怀,如果胜了,自然是大好事,而一旦败了呢?”简述的目光扫过众将的目光,“如果我们失败。敌人就会长驱直入,直入益州盆地,掌控益州之后,便会利用益州盆地上丰富的资源转而支撑泰州作战,同时。塔塔儿,和硕特的主力亦会投入泰州战场,各位,现在已是七月,益州已要秋收了!”

看到简述有些激烈的态度,众将都有些沉默了,在这个帐中,除了孙智圆,其它人的资格还远不及简述。…,

孙智圆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有些激动的简述,“简将军,为什么我们一定会败呢,为什么不是我们会赢了,我们赢了,就可以兵出益州,直捣潭州,亦可以有力地声援泰州战场嘛!”

简述苦笑,“孙将军,你与蒙军在兴庆打了近一个月,对于他们有比我更直观的了解,你认为,我们会轻易获得胜利吗?”

本想打个圆场的孙智圆看到无法劝动简述,只能摇摇头,回到坐位前坐下。

“蒙军加上叛军,亦不会超过五万,我兵力是敌两倍,以我益州士兵战力,焉有不胜之理?”潘浩然怒道:“简述,你一再长敌志气,灭我威风,是何道理,莫非你与王好古勾勾搭搭之事当我不知么?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做王好古第二么?”

简述瞪大眼睛看着潘浩然半晌,卟嗵一声跪下,“潘大人,我自年少之时便跟随大人征战四方,数十年来,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大人,大战之前,未虑胜,先虑败啊!大人,此战若有失,益州的种子就没有了,益州就守不住了!”

“住嘴,此战将由我亲自指挥,我益州大军必然踏灭来犯之敌,简述,你既然畏敌怯战,那便不用战了,看在你我数十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带着你的儿子回益州城去,给我闭门思过!来人,请简将军回益州城静养!”潘浩然猛拍桌子。外面数名卫士一涌而进。立在了简述背后。

孙智圆一惊,霍地站了起来,跪倒在潘浩然面前:“大人,简将军只是心虑益州前景,纵有不妥之言,也是出于对大人的一片忠心啊,大人,大战在即,简将军勇猛善战,不可或缺啊,而且此时调走简将军,于军心亦不稳啊!请大人三思!”

潘浩然看着简述,见他跪伏在地,不发一言,心中怒气愈盛,“也罢,简述,你既然不敢战,那便率你部去为我军转运粮草吧,付晓将军!”

“末将在!”一员年轻的将领站了起来。

“率你部两万人与简述换防,替下简述所部,并担任兴合县的主攻任务,你敢战么?”潘浩然森然道。

“末将敢战!”

简述走出潘浩然大帐之时,已是月过中宵,看着天空之中圆如银盘的满月,简述痛苦之极,狠狠一拳砸在身边拴马的马桩之上,发出澎的一声闷响。

“简将军,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坏!”孙智圆出现在简述的身后,“我们也不是没有胜机的。胜负最多五五开!”

简述长长地吐了口气:“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老孙,你自己保重吧!”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孙智圆身不由一僵,他没有想到,简述是这样的不看好这一次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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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的

第二百九十章:万全准备

简述站在白云山的最高处,看着自己的部队一批批被换防下来,沿着大道撤往八鸽庄集结,下一步,他们将彻底退出兴合县,将撤往临高县集结,临高县是这一次益州军大会战的后勤基地,所有的粮草,军资将从这里转运往两个战场。

“爹,我们就这样走了?”简单挟着头盔,大步走到简述面前,有些不甘地道:“就凭这些人,能挡得住王好古?”

简述没有作声,低着头,跳下所站的一块巨石,落地之时,竟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唬了简单一跳,赶紧蹦过去扶住老子。简述却不领情,狠狠一甩手,将简单的胳膊摔到一边,沿着山道大步向山下走去。

“简将军!”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最多三十余岁的将军走来,看到简述,大声地打着招呼,“简将军这便要走了么?”此人正是刚刚被任命为兴合方面主攻部队指挥官的付晓。

简述认识付晓,此人是潘浩然大力培养的新晋军官之一,这些年来晋升极快,凭心而论,此人倒也是颇有才干,

对面的王好古?简述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付将军!”他站定脚步,脸上堆起笑容,向着付晓抱拳拱手。

简述是益州老前辈,付晓虽然正当春风得意,但在他面前,他也不敢过分翘辫子,赶紧还礼道:“简将军,折杀我了。”

简述转身看着远处的官庄坪。肖家垭,略带感伤地道:“我,王好古,还有潘大人。当初都是从最底层干起来的,是过命的交情,想不到现在。物是人非,对垒沙场。”

“王好古背宗逆祖。人神共愤,简将军,我们一定会将他生擒活捉,剥皮抽筋。”付晓咬牙道。

简述点点头,“王好古引蒙人入益,的确是该杀,但此人用兵老辣,其麾下姚长坤。霍震霆都是难得的悍将,付将军与之对阵,一定要小心为上。”

付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连道:“简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在意,不会着了那厮的道儿。”看着付晓有些敷衍的回答,简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付将军要记住。王好古看似鲁莽,实则用兵极为小意,他那性子,倒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此人用兵。步步为营,极少露出破绽,如果您轻易地发现他露出了绝大的破绽,那十有是一个要命的圈套,万万不可踏入。”

“多谢简将军指点。”付晓淡淡地道:“简将军此去临高,还请极时供应粮草于我部,到时候反攻一起,我有些担心,粮草不能及时运到前线来,那时我军高歌猛进,运输线会越拖越长。”

一边的简单大怒,一昂首便想发作,简述严厉地横了他一眼,简单憋着一口气低下头,脸色涨得紫红。

简述自嘲地一笑,“付将军好志气,我老子,果然比不得年轻一辈的豪气,不过付将军倒请放心,你们打到那里,我的粮草就会及时运送到那里。”

“如此,就多谢简将军了!”付晓一拱手,“付某还要去官庄坪视察,就先告辞了。”

“不送!”简述道。

看着付晓志得意满的背影,简单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小人得志,我倒想看你怎么死!”

简述脸沉如水,这些年轻一辈的将领以前将他,王好古等人当做崇拜的对象,自己这些人指挥作战的案例,他们是反来覆去的研究,想必这个付晓是认为掌握了自己以及王好古这些人的用兵特点,是以显得胸有成竹,可惜战场用兵之妙,存乎一心,千变万化,哪有一定之规,世间通读兵书者不知凡凡,但真正能成长为大将者又有多少,能成为名将者又有几人?不打几次大败仗,不在生死边缘挣扎几回,永远不会领略这其中的奥妙。…,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情况。

“父亲,我们怎么办,当真老老实实去运粮草?兴庆那边有潘浩然,有孙智圆,不见得不吃大亏,但这付晓,那里会是王好古的对手?一旦他被王好古吃掉,整个益州十万大军都要受拖累。”简单着急地道。

简述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潘大人不会不知道付晓少于实战,一定会有应对付晓这边战事不利的后手,如果付晓一开头就吃几个败仗,我倒更放心一些,我最怕的就是他高歌猛进,一路顺利。”

简单大奇:“高歌猛进,一路顺利不好么?”

简述看了简单一眼,简单恍然大悟,对面是谁,是王好古,付晓吃亏很正常,大占便宜就极不正常了。

“父亲,我们怎么办?”看了一眼四周,简单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周叔叔来信了,说到益州的情形。”

“叫你广益叔叔做好万一的准备。”简述沉吟片刻,“如果前线失利,我们这一支人马,还有在益州的周叔叔的那一万人,便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简单点点头,“周叔叔说,只要您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他便能重新掌握这一万人的兵权,控制益州城。”

简述停下了脚步,看着简单,“你和你周叔叔私下了都做了些什么?”

简单微笑道:“也只是未雨绸廖而已。”

“叫你周叔叔小心一些,如果这一次会战一旦失利,潘大人第一时间会飞骑通知益州城那边杀掉你周叔叔。”

“是,爹,我会让周叔叔小心的。”

兴庆兴合,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而在高阳,一个月以前大战的伤痕已被几乎抹平,街道翻修一新,当时拆掉的房屋全都重新修建一新,简述在高阳的大营如今

重新热闹了起来,这里,如今成了高阳新的统治核心,云昭的行辕便驻扎在这里。

苏定方和燕小乙率领的安庆边军势如破竹,孟非连败三仗,损兵折将的退往成化,倚城固守,但高山族士兵野战不是训练有素的安庆边的对手,城池攻防这些技巧性更高的活儿,就差得太更远,虽有城池倚托,但仍然只是顽抗了数天,成化便告失守,孟非出兵时的万余兵马,此时只残余了不到三千人,逃往固安。

而此时,以反水的孟祥为首,全益凤为监军的安庆边军第四营,已迅猛之极地连取罗喉,固安,截断了孟非逃亡的归路,不知内情的孟非此时还将孟祥所部视为最后的依托,马不停蹄地逃往固安,殊不知,固安便是云昭为孟非准备的最后的葬身之地。

“迅速接束与高山族的战争!”云昭的命令传到了苏定方,燕小乙,全益凤的手中,“我们的目光将投向其它地方。”

正如高阳县令赵旭所言,在整个益州战争销烟弥漫,平定了高山族叛乱的高阳等地反而成了一块难得的净土,先前逃亡的地主豪绅们纷纷返乡,但他们回到故土,却愕然发现,他们以前的土地

不再属于他们了。

赵旭的县衙顿时挤满了怒不可遏的这些家伙,一手挥舞着地契,一手挥舞着大越律法,这些人拥挤在县衙之中,大吵大闹地要赵旭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赵旭无话可说,只能报与云昭。

云昭的做法极其简单。…,

马蹄狂飙,钢刀锋利,长矛如林,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簇拥之下,云昭神情平淡地出现在赵旭的县衙大堂之中。

面对着士兵的钢刀,豪绅们在短暂的害怕之后,便又重新鼓噪起来。

“请将军作主!”

“将军,这是我们的血汗钱啊!”

“将军,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满堂啊!”

“将军,这是抢劫。”

啪的一声,大堂之上寒光一闪,云昭抽刀,一刀便将堂上的大案斩为两截,在钢刀面前,刚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消失无踪。

“闭嘴,谁再吵闹,便尝尝云某的钢刀利不利?”斜睨着众人,云昭吼道。

大堂之内再次安静,看着云昭凶神恶煞的样子,众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将军可不是先前的简述,简述知书识礼,闲暇之余,与他们阳春白雪,茑歌燕舞,相得益彰,眼前这个却活脱脱是一个要命的阎罗。

“诸位,要地不难啊!”看着众人没了声音,云昭却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道。“赵县令想必

说得很清楚了,拿钱来。”

“云将军,这些地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还要我们再出钱,而且价钱高得离谱,这不是裸的讹诈么?”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地主悲愤地道,“便是杀了我,也拿不出这多钱来。”

“地是你们的不错!”云昭冷冷地道:“

高山族反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是谁替你们保住了这些土地?赵县令,告诉他们,高阳保卫战,一共死了多少勇士?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多少人是老弱妇孺?”

赵旭清清嗓子,翻看早已准备好的册子,大声地诵读起来。

高阳保卫之战,死在城头上的高阳守备军,以及临时征集起来的青壮近三千人,加上受伤的,多达五千。

“听到了吗?这么多人为了保住高阳,保住这些土地,死了,伤了,死了要抚恤,伤了的要养着,这钱谁来出?地是谁的,就由谁来出,实话告诉你们,老子的安庆边军也是死伤不少,不过这笔帐我们留着以后再算。”云昭冷笑:“你要死要活与我无关,拿钱来,明码实价,一手交钱,一手还地,否则,就滚!”(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一章:换个思路看问题

云昭需要地,需要大量的土地,他自己也知道吃相有些难看,但为了达到目的,也就顾不得脸面了,更何况,拿这些人的土地,云昭觉得一点也不亏心,这些人占有着高阳这些地方大量的财富,平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一旦有祸事,拔脚就跑,抛下平民百姓。这些人平素在县里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他们的逃跑无疑加惧了地方上的恐慌,现在一切平定了,又想回来继续作威作福,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用钢刀与死亡将这些嚎哭的地主豪绅们统统威吓了回去,对于其中某些人气急败坏的威胁根本不屑一顾,你是简述的亲戚也罢,还是潘浩然的本家也好,现在他们自顾不遐,还有心情来理会你们?即便他们有这个心情,恐怕也会忙着来拉拢自己,你们,算个毛!

回到自己的大营,坐在大堂内,云昭盯着背后那副巨大的益州地图,这副地图是简述使人画在墙上的,极为详细,比起云昭找到的任何一副益州地图都要精细得多。

潘浩然集结大军准备与蒙军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的消息已经由郭锋的职方司传回了高阳,与蒙军打过多年交道的云昭不认为潘浩然有获胜的机会,如果王好古不反叛,潘越所部不被歼灭,潘浩然的确有与对手一搏的实力,但潘浩然先前既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被蒙军成功策马王好古。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昔日十万精锐部队已去一半,所谓十万大军,能战。敢战,有着丰富经验的只余一半人,更为可怕的是。临战换将,居然将经验丰富的简述撤换掉。换掉简述,便意味占据现在益州最为精锐部队一半的简述所部也退出了战场,此战那里还有胜机?

只是大败与小败的问题!云昭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潘浩然见机得快,小败的话,在自己的前边还有潘浩然可以顶着,但如果大败,自己便有极大的可能又要正面与蒙军对撼了,这一次比起安庆。局势恐怕还要艰难,危险得多。

在安庆,自己只需要面对一个脱脱,而在益州,自己要面对的不仅是塔塔儿,和硕特的精锐,更要面对一个老奸巨滑的王好古,任何一个都不好对付。

攘外必先安内。不抓紧时间搞定高山族,并迅速整合他们的话,将来一旦有事,这些高山族在自己的腹心处捣起鬼来,那可就首尾难顾了。

第一步便是命令西部五县所有聚集在城的高山族下山。西部五县的高山族人大约有数十万人,其中精壮能征召入伍的大概有五分之一,其余的也是不错的劳动力。他们下山,便需要有土地来安置他们,这便是云昭不顾一切地在西部五县聚敛土地的目的。

高山族人长期聚居山上,条件艰苦,养成了他们吃苦耐劳的性格,如果有了土地,他们的生活将得到极大的改善,与以前相比,将会有天壤之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高山族将被土地牢牢地拴住,成为自己治下的创业基础。

而多达数万的高山族青壮,将被征召入伍,当然,不会让他们呆在益州,而是将他们派驻到安庆去,与他们的家属亲人分开,这样,自己就能将安庆的嫡系部队调入益州。如此处置,这些高山族军队的亲人在自己的直接监管之下,便能保证这些高山族人忠诚度。从而让这些高山族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器。…,

高山族士兵体魄极佳,只要配上自己这边系统而又严格的训练,他们会成为一支极为精锐的军队,当然,主要的军官还将由原安庆边军系统的人担任。

在没有彻底同化高山族之前,自己的部队还得以安庆边军为主,并大力征召大越人入伍,现在自己不愁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将军,赵县令与榆林的潘县令都已经过来了。”李麻子穿着簇新的校尉军装,红光满面地推门而入,十天之前,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安庆边军的一员,云昭对于这个满脸麻子的高阳总捕还是挺欣赏的,打仗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在本地有着丰厚的人脉,而且,此人有着向上的野心,他看准了现在乱世将至,从军便有可能出人头地,当然,危险也不小。

“李捕头,不,不,现在该叫李校尉了,怎么样,还习惯吧,军营生活和你以前当捕头的日子可是大不一样哦!”云昭笑道。

“开始几天的确有些不习惯,将军也知道,我们这些当捕头的,一向散漫惯了,一时之间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如此严格的军纪,早上定时起床,晚上定时睡觉,连吃饭上厕所都有时间限制!”李富贵笑道:“不过我想干这个,所以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现在不用听号角了,我自己到点便知道该干什么。”

云昭哈哈大笑,“习惯了就好,对了,现在召多少兵了,你在本地威望不小,应该还不错吧?”

李富贵笑得脸上开了花,“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将军说了,我能召多少兵,便让我当多大官,现在我招了一千多人了,都是精壮,绝对没有滥竽充数的。”

“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云昭淡淡地道:“军队是我们的存身之基,你现在敢马虎,上了战场,马虎的就是你的性命,不仅是你的性命,还有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对了,这些人中,你没有协迫威胁或者利诱吧?我们要得可是自觉自愿的!这样的人才有战斗力!“

李富贵一颗心顿时卟嗵卟嗵跳了起来,云昭说得不错,这批人之中,当真有不少是他坑蒙拐骗来的,入了军营,想再脱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云昭瞥了一眼李富贵,心中顿时明了,“李麻子,自己去处理好,把屁股擦干净!再有下一次,你可就要滚出军营了。”

“卑职明白了!”李富贵头上冷汗涔的都下来了,原本以为自己招到兵就行,以前看简述将军征兵的时候,就是这个道道,怎么到了云昭将军这里就不行了。

“回头我会给你派来一队老兵对你新招的士兵开始训练,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们就有可能打仗,而且是打大仗,所以,士兵训练的如何,关乎到他们今后的战斗力,你这个长官可得将此事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可不要象高山族士兵那般,看着一个个精壮悍勇,打起仗来屁事不顶!”

“卑职明白,看到了将军麾下的士兵打仗,我已经知道该把兵练成什么样了!”李富贵一挺胸道。

“哦,你说说!”云昭倒是来了兴趣。

“别的我一时还说不清,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纪律,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向东就得向东,向西就得向西,那怕前边是悬崖也得跳下去,是刀山也得淌过去。像军营之中那种天蹲坑都规定时间的规纪,便是让士兵养成严格的纪律习惯。”李麻子道。…,

云昭微微点头,这个满脸麻子的家伙倒还真有一点领兵的天份,只是初一接触便能明白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你去吧,请潘大人和赵大人过来,对了,参军也请来。”云昭挥挥手道。

“卑职告退!”李富贵行了一个军礼,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过后,潘仁智与赵旭联袂而至,随后高一功也赶了过来。

“来来来,三位大人,请坐!”对于这三个人,云昭就客气多了,善长文治的官员他现在可是奇缺无比,而潘仁智与赵旭两人又都是极有才干的。

“云将军,听赵大人,您准备将高山族等同大越人视之,我觉得有些不妥!”潘仁智也不客气,刚一坐定,便开口直指云昭正在着手进行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这些年来在简将军的铁血统治之下,大越人与高山族的仇恨结得着实不轻,想要化解,可是天大的难题。一个处置失当,不但高山族难以同化,还会让西部五县的大越人离心离德,这一次高山族叛乱,西部五县的大越人可死得不少啊!”

赵旭也是连连点头,“云将军,现在您要分给高山族人土地,让他们与大越人杂居,问题会更大,这一点不得不考虑啊!”

云昭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二人持激烈的反对态度为忤。“二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论起学问,我云昭是拍马也赶不上,不过我也听过圣人有云,有教无类,二位大人怎么就这么没信心呢?高山族人在我大越治下,说白了,难道他们就不是大越人么?”

“他们,他们当然也算是大越人!”潘仁智一楞,半晌憋出一句话。

“着啊,既然他们也是大越人,那么为什么不能享受同等待遇?”云昭笑道,“更何况,大越人有着数十万人口,光靠杀,杀得完么?人丁对我们来说,那可是财富。简将军已经证明,高压政策只会滋生更多的仇恨,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思路呢?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但是如果反过来呢?”

潘仁智和赵旭听着云昭的话,一时之间,虽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又着实找不出反对的话来。

“二位,请来看!”云昭没有给他人太多的思考时间,一个转身,指着墙上的地图,“这便是我们面临的局势。”

第二百九十二章:戛然而止

赵旭与潘仁智两人不是武将,两人对于军事没有太多的研究,但并不代表他们一窍不通,而对于天下大势,他们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和洞察力。王好古叛乱,蒙元入侵益州,整个益州开始糜乱,而且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意识到,要想保住一方平安,依靠一个强大武力来说已经是不二选择,云昭现在说不上强大,但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谁能强过他。更何况,安庆边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二人也是耳目一新,简述的军队算是强大的了,但在赵旭与潘仁智的眼中,比起安庆边军还着差了不止一筹。

二人看着云昭的手在地图上不停地滑动,听着云昭的讲解,两人的眼睛愈睁愈大,神色亦逾来逾骇然。

“云将军,形式竟然有这般恶劣么?”潘仁智震惊地道:“潘知州集结十万大军,应当会战据很大的胜面啊!”在潘仁智看来,十万对五万,那有不胜的道理?

“此战潘浩然必败无疑,只是大败与小败的问题。”云昭沉声道:“潘浩然一败,整个益州必将陷入混乱,我们要在王好古以及蒙人之间获取一条生路,就必须尽快地整合我们能够整合的所有力量,并将这些力量捏成一个拳头,先不说发展,在初始阶段,能够自保便不错了,二位,你们说,高山族这股力量我们能放过吗?如果不能收服他们。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将来他们就必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是敌是友,这还用选择吗?”

赵旭用力地点头。“时不我待,时局既然如此败坏,那这便是不二选择。云将军准备将这些高山族青壮调往安庆,而将他们家属扣留在西部五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来仍然可以守住安庆,二来,在安庆驻守的边军亦能调到此处,只是此计虽好,只怕在初始阶段会遇到不小的麻烦,主要是当地民众的抵触。”

“潘县令的榆林县先安置一批人,榆林人与高山族人交集少。没什么仇恨,更容易接纳他们,潘大人,先前没收的林家的土地,优先配置给这些下山的高山族人,先在你那里试点,摸索出一些经验之后,再在西部五县全力推开。赵大人。你与潘大人两人要紧密联系,一齐商量这件大事,这件事做好了,我们的实力便会更上一个台阶。”云昭向两人一拱手道。

“遵令!”两人肃然起立道。

与两人谈妥这件事情,云昭倒是松了一大口气。要是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不与自己一个立场,还真是难办,幸好这两个官员都不是那种读书读腐了的家伙,都懂得审时度时,事急从权的道理。只要两人想通了,以两人的施政手腕和能力,想必是有办法来平衡大越人与高山族人的利益并解决好他们之间的矛盾。

仇恨是可以通过时间来化解的,仇恨亦可以用利益来化解,当西部五县的大越人与高山人发觉他们只有通过彼此依靠,抱团才能取暖,才能获得利益甚至安全的时候,不用自己去教他们怎么做,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团结在一起。

“将军,如何处理高山族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那接下,就必须马上解决孟非这个家伙了,要想让高山族下山,并且分地安置,孟非这个高山族的王就必须死掉,剩下的五部就好解决多了。”马一功道。…,

“不错,孟非已是秋后的蚂蚱,我们随时可以剿灭他,潘大人,你接下便先在榆林安置第一批高山族人,而高阳等地,先划出土地,作好一切准备工作。”

“卑职明白!”

固安县,葛家村,被安庆边军打得溃不成军的孟非在这里终于收拢了残军,起事之时的一万多精锐的高山族士兵此时已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跟随孟非一起起事的成化,固安,罗喉,高阳四部见势不妙,中途率领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人马离队而去,潜进深山,而苏定方与燕小乙所领的安庆边军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只是死死盯着了孟非的大部人马,穷追不舍。

与安庆边军大大小小打了十数场,孟非终于明白了自家与对方的差距,两方在战斗水平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无论是小规模的接战还是大部对决,自己都被完爆,此时,孟非的肠子都悔青了,鼓动他起事的蒙人官员阿苏勒在兵败成化之后就不知所踪,有属下报告看到此人率领着几个随从已偷偷离去,孟非除了痛骂一番之外,亦是毫无办法,现在安庆边军犹如附骨之殂,死盯着自己,看来是不杀自己不甘心了。

“大王,现在只能去固安了!”孟湾身上血迹斑斑,皮甲在多次战斗之中已被砍得伤痕累累,透过这些破损之处可以看见内里皮肉翻卷,他是孟非麾下的一员悍将,这几次的交战之中,要是没有他的拼死保护,孟非早已横死沙场了。

“现在固安掌握在孟祥手中,这个王八蛋一直觊觎我的位置,现在一声不响地便占了固安,其意不言自明,我们去固安,只怕他会闭门不纳,他恨不得马上就死掉才好!”孟非犹如困兽。

“大王,不管如何,孟祥总还是我们高山族一脉,即便他有不轨之心,他麾下的族人对大王的敬仰之心却是不会随意改变的,我想,大王到了固安,振臂一呼,当可重聚人心。”孟湾劝道。

“即便事不可为,大王亦先可委曲求全,即便暂时托庇于孟祥之下,等这段艰难的日子一过去,这高山族不还是您的吗?您与罗喉,成化,固安,高阳等四部一起起事,同汽连枝,而孟祥却背心离德,显然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到了那时候联合这四部,要掀翻孟祥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孟非给孟湾说得动了心,只是想着要在孟祥面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心中便是忍不住一阵阵的血气翻涌。

“大王,忍得一时之辱,换来海阔天空啊!大丈夫成事,岂可拘泥小节?”孟湾看着孟非已经心动,赶紧接着道。

“我知道,我明白,不就是不要脸么!”孟非苦笑道。“孟湾,你去办这事,告诉孟祥,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将这个大王位子让给他。”

“是,大王!”

孟祥果然很爽快,声称只要孟非愿意退位让贤,他愿意接纳孟非,并同时保证可以与安庆边军达成和解,使其不再对高山一族赶尽杀绝。在得到孟祥的承诺之后,无可奈何的孟非率领两千余残部向着固安县城开进,其实此时,他已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身后,安庆边军的追击的脚步已经临近,即便孟祥反悔,他也只能向固安靠近,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孟祥能够看在高山一族同气连枝的份上,网开一面。

但现在,固安县城里,作主的并不是孟祥,而是暂为监军的全益凤。…,

“孟非不可能活!”看着左右的孟祥,孟柱,孟德,孟凯,全益凤斩钉截铁地道,除开孟祥,孟柱,孟德,孟凯是罗喉,固安,成化三地的高山族头领,他们见势不妙,率军离开孟非,潜回本地,旋即与全益凤与孟社祥布置的人手联系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安庆边军。

在生存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高山族叛乱,西部五县死伤惨重,这一事件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负责,不是孟非,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或者全部。”全益凤的目光扫过四人,除开孟祥,另外三人都低下头,惴惴不安,“我们需要给西部五县的百姓一个交待。”

“全大人说得是,我们没有异意!”孟祥站了出来,大声道:“孟非擅行逆事,不但让西部五县惨受涂毒,高山一族也深受其害,这样的人已不配成为高山一族的大亡,他必须为他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全益凤赞赏地点点头,“孟将军说得是,孟非一死,高山一族没了大王,我家将军的意思便是在其余四部之中选出一人,重新成为高山一族的大王,蛇无头不行,有了带头人,我相信高山一族将会过得更好,更滋润,而且我家将军对于战后高山一族的出路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

孟柱,孟德和孟凯此时都艳羡地看着孟祥,毫无疑问,这位新任大王将是孟祥,而孟祥亦是胸有成竹,拱手道:“我等多谢云将军宽宏大量,高山一族发誓将忠于云将军,愿为云将军赴滔蹈火,万死不辞。”

全益凤摆摆手,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我们好好计议一下,怎么诱杀孟非,最好不要刀兵相见,打起来,死得都是自家儿郎。”

一天之后,孟非率部抵达固安县城,城门紧闭,城上刀兵林立,孟祥等四人立于城头,冷冷地注视着城下绝望的孟非,而此时,在离固安县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彪骑兵已是风驰电挚一般奔来,正是安庆边军骑兵营的燕小乙。

是日,安庆边军第一营即骑兵营一部,与高山族孟祥所部于固安县城合围孟非。

绝望的孟非在城下自杀,两千残部投降,高山族反叛戛然而止。

第二百九十三章:痛并快乐着



随着孟非自杀,高山族归顺,西部五县的叛乱被平息,孟祥成为新一代的高山族大王,根据云昭的指令,高山族下山,在榆林以及西部五县划出区域,分给土地,从七月开始,在六个县的范围之内,开始了安置工作,。在榆林,高山族的进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分派到这里的高山族顺利地开始了建设新的家园,榆林本地一般百姓并不富裕,但比起这些刚刚从山上下来的高山族,榆林本地人油然而生一股豪气,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可以称得上地主了。

榆林进展顺利,但在其它五县,可就断断续续地发生了多起冲突,在这次兵祸之中,西部五县本地人可谓是损失惨重,特别是固安和成化受灾最为严重,以至于云昭不得不派出军队,保护下山的高山族,。

七月底,在云昭的强力推行之下,西部五县无奈地接受了高山族下山的事实,实际上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随着一项项保护高山族权利的法规颁布,在官府的威严和军队的威吓之下,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事实,而几个试图袭击高山族的本地人被捕入狱,判令枷号示众,更让众人胆寒,那种滋味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虽然还只是简易的土坏房,茅草房,房中更是家徒四壁,但看着分给自己的肥沃的土地,高山族人还是犹如在梦中,以前被迫蜗居山中。那有这样好的土地?有了土地,便会有一切,前山民们一头扎进了土地之中,犹如侍候婴儿一般开始精心地照料着自己的土地。这些土地不是白给的,还需要付钱给官府,现下虽然还是赊欠。但时限只有两年,两年之后。付清地款,这块土地才能真正算是自己的。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一贫如洗的高山族,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八月,已经基本安顿下来的高山族迎来了第一个征召令,安庆边军在高山族之中征召三千兵精壮男人入伍。

高阳大营之中,三千高山族士兵着上身,在如火的骄阳之下挺立。身上汗水犹如水流,一缕缕流下,脚下的地面上,早已湿了一大滩,从午时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绝大部分人都已委顿不堪,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稍动一下。先前有人违反命令,随意移动,当即便被四周的安庆边军从队列之中拖了出来,一顿板子打得哭爹喊娘,血肉横飞。

“孟祥没有糊弄我们。这些士兵的基础不错!”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的当兵料子,被孟非给糟塌了。”

苏定方笑道:“现在高山族已尽入我手,孟祥那里有这个胆子糊弄我们?更何况他儿子孟高已经率一千高山族先行开进了安庆,那里可是要与蒙军硬碰硬的,即便为了他儿子,孟祥也会把高山族最好的士兵给我们派来。”

云昭哈哈一笑,高山族下山之后,孟祥成为名义上的高山族大王,但兵权却给剥夺,新成立的第四营却是以他的儿子孟高为首,在云昭看来,年轻的孟高没有那么多根深蒂固的民族情节,更容易融进安庆边军这个大家庭里,。现在的孟祥,一个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为云昭募集高山族士兵,同时亦负责与西部五县协调本地与高山族之间的各项事务。这个新设立的衙门是临时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山族一步步融入本地,亦为本地人所接受之后,这个衙门便将无事可做,到那个时候,孟祥也就被彻底架空了。…,

在云昭看来,一个名义上的高山族大王也没有必要存在,在将来,要让这个大王的影响力一步步降低,最后将没有丝毫的意义。

“在这里对他进行一个月的最基本的训练之后,便派往安庆!”云昭对苏定方道:“这三千兵抵达安庆之后,将孟姚和丁仇的第三营调来,安庆所有军事行动由胡泽华统一指挥。”

“是,将军!”苏定方点点头,“这批人有着相当的军事素养底子,就是战术纪律基本等于零,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不过到时谁任他们的头儿呢?”

云昭想了想,道:“这三千兵加上李麻子那里的一千士兵统编为一个营,由李麻子任营将,孟高为副将。仍以第四营为营号吧!”

“将大越人与高山族人混编在一起?”苏定方吃了一惊,“是不是为时过早?”

“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昭不以为意,“他们到了安庆,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场的战斗,在战斗之中,那管你什么民族,不相依为命,那就会死得很快,相信血与火会让他们很快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在西部五县,高山族与本地人还有着不小的隔阂,消除这种隔阂,便从军队开始吧!”

“这是一个好注意!”燕小乙笑道:“几场仗打下来,没死的基本就成好兄弟了。再说了,将李麻子安在第四营中,亦可保证第四营不出什么乱子。”

云昭淡淡一笑,“还是要叮嘱胡泽华,第四营过去之后,要慎重使用,他们可不是消耗品,历练一翻,将来可堪大用,要循序渐进,。”

随着校场之上一阵锣声敲响,肃立的士兵们立刻便像一瘫软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校场之上响了起来,“一柱香功夫之内,洗澡,着装,列队,一柱香功夫不到,没得饭吃!“

嘶哑的声音刚刚落地,精疲立竭的高山族士兵们强自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窝蜂地冲向一边数十口大缸,累了一天,要是再没得晚饭吃,那可真是要饿死人的。

看着校场之上的景象,云昭哈哈一笑,翻身上马,对苏定方道:“这批兵便看你的本事了,我还得去高阳县衙一趟,赵旭那里还有大堆的事情。”

在苏定方等人躬身行礼之中,云昭两腿一夹,乌云踏雪欢快地迈开四蹄,一路小跑着离去。

八月,云昭在西部五县彻底站住了脚,军队开始急速澎涨,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文治官员的稀缺,西部五县的叛乱,大部的官员被杀,使得大越在这里的官衙基本瘫涣,恢复平静之后,这些官员的重要性开始逐渐显现,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损失的高阳县衙里,连原本的师爷,主薄都被派到其它各县担任主职,从榆林又调来一批基层官员充斥这些衙门,但毕竟这些人没有太多的经验,赵旭便成了这里面最忙的一个,赵旭现在虽然名义上只是高阳县令,但实际上却负着整个西部五县的民治事宜,整日尽快得脚不沾地,累得苦不堪言。

但云昭以及他的属下们却是痛并快乐着,与困守安庆相比,现在的他们更是豪气冲天,意气风发。

而此时,兴庆,兴合两县,正在蒙军发起反攻的潘浩然却更痛快,十数万大军在兴庆兴合两县的全力出击,比想象之中的更要顺利得多,孙智圆统帅右路,潘浩然自领四万大军出击中路,左路则由付晓率两万余人自兴合发起猛攻,三路大军,自七月发起攻击以来,竟是顺风顺水,先前穷凶极恶的蒙军与王好古叛军居然被打得连连倒退,很快便退出兴庆兴合两县,战线推进到了天门县境内,。…,

战事的顺利,使乐观的情绪在整个军中漫延,传说之中的蒙军也一样的不堪打么!看样子,等不到夏天结束,就可以将蒙军逐出剑门关了。

益州军在战场上的连战连捷使简述大跌眼镜,震惊之余,他开始悉心研究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战事以及现在益州军与蒙军以及王好古军队的现状,这一看之下,便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益州军的确是在不停地胜利,但这些胜利居然没有多大的斩获,除了收复了失去的土地之外,最为重要的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这点却没有做到,敌人更像是在主动撤退,而不是溃退。用炭笔在地图上标出现在两军所处的位置,简述更是胆寒不已。不知不觉之中,先前齐头并进,互相呼应的三路大军已经拉开了距离。

主力潘浩然所部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左右两军,这固然有着潘浩然统领的四万军队之中,有两万是益州原来的老军,战斗力远胜侪辈,但也与没有碰到强烈的抵抗相关。而左右两路,虽然亦在前进,但却在一路上不停地遭遇有规模的抵挡,使得左右两军竟然落后了中军近五十里左右。

这五十里路,搞不好就是要命的陷阱。

中路军和孙智圆那里简述不好断言,但付晓的左路面对的王好古部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对付得了的。简述手在颤抖着,如果这是一个大陷阱,那么王好古所部在此时突然发起反攻,击溃付晓之后,斜向直插,便能将中路军的后路切断,而此时,蒙军铁骑发起反攻,在天门县那平坦的战场之上,益州军怎么抵挡?如果是老军也还罢了,偏生里面还夹杂着一大半的预备役士兵,这些人能在平原之上结阵挡住蒙军铁骑的冲击么?

看着自己的炭笔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线,简述跌坐在椅子上,潘浩然潘大人,你这是怎么啦?这么一个险而易见的大陷阱,你怎么就会看不见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一败涂地

简述叫来儿子简单,匆忙地吩咐了几句,便上马直奔现在潘浩然大军所在地,他希望自己这一次能说动潘浩然,立即后退,至少也要保证侧翼不受威胁,简述几乎可以肯定,蒙军的突破点一定会选在付晓的左翼,而自己麾下的军队此时正分散在长达数百里的后勤保障线上,自己虽已下令马上集结,但只怕已是来不及投入战场了,付晓正面的王好古不动则已,一动便必然是雷霆一击,他麾下的姚长坤,霍震霆可都是破阵的悍将。

马蹄踏碎一地的月色,简述疲累不堪,即便他是一个悍勇的将领,但连续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在马上奔驰,他的体力也几乎达到了极限,随行的数十名卫兵已经有十好几个掉队了,虽然每人配备了双马,但人的体力也是有极限的,这些士兵都是太过疲劳,在奔驰的马上睡着了还掉下去摔伤的。

抬头看了一下月色,简述勒停了马匹,沉声道:“休息一柱香的时刻,吃点东西,然后继续赶路,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赶到中军大营了!”

卫兵们沉默地跳下马来,一边从怀里摸出干粮塞进嘴里胡乱嚼着,一边从马褡裢里掏出一些粮食喂着马匹,嚼了几口,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皮口袋,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开始喂马。

简述坐在路边,神色之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前面的道路之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简述霍地站了起来,周围的卫兵哗啦一声围了上来,将简述围在中间,腰间的佩刀已是握在手中。更有人张弓搭箭,瞄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数匹马风驰电挚过来,借着月色。看着马背上的人的服饰,简述大声道:“放下武器。是中军的人。”

夜色之中突遇到这么骑兵,对面来的人也是大吃一惊,待看到是简述的时候,更是诧异,“简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简述一步上前,拉住他的缰绳,“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蒙军开始反攻了?”

对面的骑兵翻身下马,“简将军,在这里碰到您太好了,我正要去临高向您传达潘大人的命令!”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命令给我?”简述大声问道。

“潘大人有令给您,集结所有兵马,准备投入战斗。同时亦传令益州城,调集驻守益州城的二万军队开赴前线!”

“这是为什么?怎么连驻扎益州城的部队也要调出来?潘大人是要孤独一掷么?”

来人跨前一步。将嘴附在简述的耳边:“简将军,大公子死了,蒙军将大公子的人头送到了潘大人的案头之上,潘大人伤心欲绝,我出发之时。全军已经向天门的蒙军发起了总攻!”

简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两腿一软,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完了!终究还是来不及了,此时此刻,蒙军杀了潘越,并将他的人头送到潘浩然的面前,无外乎就是要激怒潘浩然,诱使其再向陷阱之中踏上一大步,既然中路已开战,王好古此时必然已经发动了对付晓的进攻。

“简将军,您怎么啦?”来人吓了一跳,抢上去问道,伸手想扶简述起来,不料想简述一跃而起,翻身上马,大声喝道:“走,我们回临高!”

大战已经开始,蒙军开始收网,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付晓顶住王好古的反攻,守住潘浩然的侧翼,事情还尚有可为,自己必须马上赶回临高去,临走时吩咐儿子迅速将分散在运输线上的军队集结起来,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支完整的军队,这样还可视情况而定。如果付晓败得没有那么快的话,自己便能顶上去,将王好古扼在兴合。

…,

简述的判断丝毫不差,就在巴鲁图将潘越的人头送到潘浩然的大案之上时,王好古对左翼的付晓反起了猛烈的攻击,姚长坤,霍震霆,王好古兵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付晓所部切成数段,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便完成了对付晓所部的分割,在王好古军中,最为要命的是还有铁尼格所率领的三千蒙古骑兵,在王好古完成对付晓的分割之后,这三千铁骑立即穿过战场,直插向潘浩然背后。

简述赶回临高,简单已经军队集结直了大约六千人,其余的因为距临高太远,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但简述已经等不得了,领上这六千人,便向兴合县开拔,简述希望来得及。

但事实上,他已经来不及了。王好古的战斗力远非付晓所率领的这些预备役士兵所以企及的,付晓接战之初,便连接被对手击破,仓惶退回兴合县后,官庄坪,肖家庄,八鸽庄等先前设好的防御阵地都没有挡住对手的猛攻,在被对手割成数块之后,付晓身边仅余下数千人退到了马歇岩。

而此时,铁尼格的数千铁骑已经滚滚而去。

站在马歇岩之上,付晓绝望地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军,王好古,霍震霆,姚长坤的将旗都在马歇岩下飘扬,一队队的士兵正在调度,越来越多的军械被扛马拖到了马歇岩阵地的下方,当所有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最后的时刻也就到了。

直到此时,付晓才真正明白了简述告别是对他所说的话,他自诩为益州年轻一代之中最出色的将领,但在这些老人面前,他才发现自己还显得多么稚嫩,自己不遗余力地研究了王好古以往指挥的案例,知道此人用兵极为稳妥,从不冒险,但这一次,王好古的进攻却是狠辣之极,也是冒险之极,三路兵马有一路出现问题,他不但不能完成对自己的分割,反会为自己所乘,但自己却疏于防范,部队之中留下的缝隙太大,最终被对手轻易突破,看似完整的军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互相之间完全不能呼应,被对手一一清除。

回望着阵地之上的士兵,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对胜利的渴望,即将战斗的兴奋,反而是一张张惶恐,绝望的面孔,付晓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战。

转头看向潘浩然所在的方向,他沉重地跪了下来,兴合失守,王好古下一步必然是切断中军的退路,此时,潘浩然即便想撤退也难以轻易做到了,因为他的对面是机动边远超益州军队的蒙军铁骑。

战鼓声隆隆响起,马歇岩下,王好古部发出震天的呐喊声,进攻开始了!付晓一跃而起,拔也腰刀,振臂高呼道:“杀敌!杀敌!”

马歇岩下,王好古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马歇岩,“如果是简述在我面前,我定然会集结重兵,一步步向前,与他拼消耗,以我更加雄厚的兵力击败但,但付晓小儿,岂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潘浩然也真是昏了头,放着简述不用,反而用这么一个不知战争为何物的雏鸟,当真是自取灭亡。”

姚长坤微笑道:“这还不是大哥先前的离间计起了作用?那些信使没白死。虽然没有让潘浩然杀了简述,但将简述赶了去运粮,可为我大开了方便之门。”

王好古哈哈大笑:“潘浩然真是乱了方寸了,等我们抄了他的后路,他就灭亡无日了,对了,打下马歇岩之后,长坤你带一部人马,给我盯住临高的简述,这家伙说不定会亡命地冲上来想要夺回兴合。”

…,

姚长坤笑道:“简述不会这么傻吧?”

王好古摇摇头,“不好说,简述一向被人称为儒将,其实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疯子,你认为不正常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我一点也不奇怪。长坤,如果他来,你也勿需与他决出胜负,一个字,拖,就可以了,等我们在天门县将潘浩然干掉之后,再集中力量掉头来对付他。”

“是,大哥!”

“现在天门的数万大军已是潘浩然最后的本钱了,灭了他们,益州就是你我兄弟的了!”王好古笑道。

“益州是大哥的,我与震霆只是大哥马前小卒而已!”姚长坤微笑着道,举起马鞭,指着马歇岩,“大哥,付晓守不住了!”

“这么快?”王好古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果然,由霍震霆指挥的进攻部队已经蜂涌而上,在震天的投降不杀的喊杀声中,马歇岩上的守军纷纷跪地投降。此时,只剩下最高处,还有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带着数百名亲兵尚在拼死战斗。

“那就是付晓吧,以前见过一面,外表很谦逊,骨子里很傲的家伙!”王好古笑道:“没本事却又骄傲,那会死得很快的。”

最后的战斗地点很快便被叛军士兵淹没,付晓与他的几百名亲兵便如掉进大海之中的泡沫,悄无声息地湮灭在浪潮之中。

兴合县与临高县交界,简述率领的六千士卒刚刚抵达这里,噩耗便已经传来,付晓兵败,兴合失守,二万军队全军覆灭。

简述眼前一黑,顿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等他睁开眼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撤退,撤往益州城。

第二天,简述与简单的部队汇合,全军急速退往益州城,同时,一道命令秘密奔往益州城,那是给在益州赋闲的周广益的。

“马上控制益州城,接管所有军队的指挥权!”这便是简述给周广益的命令。(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五章:绝望的援救



益州潘浩然的惨败来得迅速之极,王好古在摧毁由付晓统率的左路军之后,挥兵直入兴庆县,断了潘浩然的粮道与后路,数万一直在退却的蒙军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大铁钳,将潘浩然的四万大军切割得支离破碎,首先溃不成军的的就是两万预备役士兵。接下来潘浩然最后的底牌两万精锐在苦苦抵挡之中不断地被蒙骑消灭,八月中旬之时,被分割开来的部队已几乎被全部吃掉,潘浩然身边只剩下了约一万人,苦守在兴庆一个叫陶来镇的小镇之上。

比起军队被连续消灭,更让潘浩然绝望的是,最后的万余人已经断粮数天了,如果不是这支军队他经营了十余年,从上到下,都是他的心腹,绝对地忠于他,早已崩溃。即便如此,陶来小镇之上,绝望的情绪仍在不停地漫延。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潘浩然在陶来小镇之上巡视着防守阵地,不停地为士兵们打劲鼓气,现在,他还有指望,张智圆手里还有两万士兵,而临高的简述亦能集合军队,向兴庆发起进攻,这样一来,他在这里的压力将大减,还有可能突围而出。所幸的是,陶来小镇上的房屋几乎全都是石头搭建的,极为坚固,依靠着这些小镇上的房屋,以及那些极为狭窄的通道,剩余的一万余士兵构建了极为坚固的防守,屋顶之上架上床弩,驻防大量的弓箭手。狭窄的通道限制了骑兵的冲锋,只需要数名士兵架上长矛,就可以有效地扼制敌人的进攻,一枚弩箭往往能射穿数名敌军。因为在这些地方,你避无可避。

为了防备敌人的火攻,镇子里的房屋屋顶等容易引火的东西全被拆除。只剩下了四堵墙壁,镇子里所有居民全部被征用。以为杂役,必要时候,还可以成为肉盾。

陶来小镇的特殊构建让这一路进攻一直畅通无阻的蒙族铁骑在这里无计可施,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往往是无用功,冲进镇子里,随时会遭到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围攻。根本无法施展蒙人的长处,巴鲁图和乌力其开始围而不攻,他们很清楚,仓惶逃到这里的潘浩然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粮草将成为他们的短板,一万多人每日即便是喝粥,那消耗掉的米粮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们还要作战。现在。他们更为在意的是右路的张智圆。

张智圆手里能征惯战的兵将并不多,其中老兵在历次与蒙军的血战之中,已减员至五千余人,其它的两万人都是预备役士兵,打顺风仗尚可。真打起势均力敌甚至是逆风仗,他们可就不济事了。王好古在兴合对付晓的进攻已经很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干掉张智圆,潘浩然就会绝了最后的指望,对于陶来小镇上顽抗的益州军更是致命的打击。

巴鲁图对陶来小镇围而不打,他清楚,此时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潘浩然是绝对没有力气发起反攻的,就算要反攻,也得等到张智圆前来救援的那一刻,简述已经不回来了,王好古发来的军报已经清楚地表明,此人已经率部快速地向益州城退去,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控制益州城,利用益州城坚固的城防和那里留守的士兵坚守。王好古已经急追而去,不能给简述留下太多的时间整合益州城的力量。

益州富庶,益州城内有数十万居民,而且潘浩然一直心怀不轨,多年以来,一直大量屯集粮草,用王好古的说法,如果益州城被围困,据城死守的话,城内屯集的粮草足以支撑十万军队数年时间。…,

如果让简述在益州城占稳了脚跟,王好古的计划可就落空了。是以王好古给巴鲁图发来一封军报之后,立即便急追而去,顺带着连铁尼格的五千蒙族铁骑也拐走了。

简述是个难缠的对手!巴鲁图对于简述的当机立断,壮士断腕的行为甚为佩服,在这个时刻,敢于抛弃主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张智圆在准备向蒙军发起进攻之前,收到了简述派人送来的急件,信中明确告诉他,潘浩然已经败了,救不回来了。如果张智圆贸然发起进攻,只能是将手中数万益州儿郎送上鬼门关,简述请张智圆看在益州百万百姓的份上,率军立即后撤,退往益州城,与他合兵一处,共同坚守益州城,力抗蒙军与王好古。

张智圆苦笑着将简述的信件付之一炬,对着信使到:“你回去告诉简将军,我张家世受潘氏大恩,我更是潘浩然大人的亲兵出身,不可能抛下潘大人自己逃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尽我最后一份力量,那怕是用我自己的命换回潘大人的命也可以。所以,我不会回去,以简将军的才能,回到益州城后,守住益州城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如果简将军还顾念旧情的话,请善待我的家人。另外,潘大人在益州的小儿子潘云是个纨续子弟,还请简将军不要为难他。”

“张将军,请三思,想必您也清楚,在陶来镇,此时已经摆下了鸿门宴,正等着您自投罗网呢,凭着您手里的这点兵力,如何是数万蒙军铁骑的对手,这可是数万益州儿郎的命啊!”

“如果能用他们换回潘大人的命,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张智圆寒着脸色道:“你快走吧,来人,送他出营,不要让他接触军营之中任何人!”张智圆吩咐亲兵。

“张将军,你再想想吧!”被向外拖去的信使尽着最后一份努力,张智圆的这二万余军队,如果能撤回益州城,将对益州城未来的防守起到极大的作用。

信使走后,张智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向陶来小镇发起进攻的命令。他不敢再拖下去了,时间越久,士兵们的勇气将会愈来愈弱。

张智圆以五千嫡系部队为督战队,驱赶着两万预备役士兵向着对面的数万蒙军铁骑发起了决死冲锋。陶来镇外,顿时杀声震天,马蹄踩着地面。整个陶来小镇都在颤抖之中。

陶来小镇,潘浩然尚余八千士卒能战斗。在张智圆发起进攻之后,他立即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以自己的亲兵为箭头,开始突围,能不能突出去,便看发起进攻的最初阶段,时间越长,希望便越渺茫。而在镇中。还有上千的伤兵,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巴鲁图和乌力其对于今天的战斗准备已久,但在看到对面张智圆的两万余步卒发起冲锋之际,两个还是震憾不已,对方并没人保持着紧密的阵形,其实即便他们有阵形,在这样的奔跑之中,也会拉开队形。出现松散的空隙,面对着骑兵,与骑兵对冲,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当然。他们也明白,对面的张智圆现在根本不在乎战役的胜负,他在乎的只是潘浩然能不能突围而出。

巴鲁图高高地举起他的马刀,大声喝道:“全取益州,便在今日,勇士们,出击!”

张智圆挥舞着他的长柄铁刀,左冲右突,沿着一条直线向前冲锋,他的眼中,只有刚刚冲出陶来小镇的那一面潘字大旗,他知道,在那面大旗之下,有着他要救的人,潘浩然。…,

“杀,杀,杀!”张智圆呐喊着,疯狂地向着对面的骑兵发起攻击,搏命的打法让他愈来愈靠近眼中的那面大旗。大刀砍断了,拔出腰前的佩刀继续攻击,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卫护左右,拼死突击。

陶来小镇之外上演着一场绝望的援救。

从凌晨发起攻击,战事整整持续到半夜,陶来小镇之外,血流成河,尸体几乎铺满每一寸土地,脚踩在地上,宛如溪流的血水砰然溅起,蒙军巡视着战场,凡是还有一口气的益州兵,都被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刀,而在战场的正中央,尚有数千被俘的益州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数十只火把映着巴鲁图与乌力其兴奋的脸庞,此一战,益州的主要战力被消灭一空,只剩下了简述一支残军在王好古的追击之下,正狼狈逃往益州城,益州之战已可以说已经结束了。

“两位王爷,没有找到潘浩然与孙智圆的尸体。”蒙军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失望而归,这一战,他们几乎全歼了孙智圆与潘浩然的部属,但这两个人却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民以尸。

“居然让他们逃走了?”乌力其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样也能逃走?巴鲁图王爷,这两人逃走,可是留下了后患!这一战可就不那么完美了!”

巴鲁图抚着白胡须,“我只是遗憾不能活捉潘浩然,或者提着他的脑袋去向皇帝陛下请功,至于潘浩然,你可以当他已经死了!”

“这话怎么讲?”乌力其不解地道。

巴鲁图笑道:“潘浩然有两条路,一条是翻过横断山,逃望大越腹地,从此隐埋名,了此残生。”

乌力其哼道:“他肯定选第二条路,逃回益州城去,在那里重振旗鼓,与我们再决生死。”

“那他就会死得很快!”巴鲁图大笑。

“何出此言?益州城可是他的老窝?”

巴鲁图微微摇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益州城将会落在简述手中,简述在关键时刻,不是前来营救潘浩然,反而迅速退走,潘浩然如果回去,焉会放过他?所以,潘浩然根本就进不了城,他会被简述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了,无论他选择那一条路,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王好古不是去追简述了么?还有铁尼格的数千铁骑,简述能逃回去?”

“简述退得如此迅速和果然,必然早有准备。王好古此去,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吃个亏。”

乌力其吃了一惊,“那我们得马上给王好古示警,让他小心一些?”

巴鲁图冷冷地摇头道:“不必。简述占据益州城,更符合我们的利益,让王好古去和他斗吧,最好打得两败俱伤。王好古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他能反潘浩然,日后就不能反我们吗?此人野心勃勃,又颇有才能,死了最好!”

“铁尼格也在他的军中!”乌力其提醒道。

巴鲁图冷酷地道:“铁尼格少不经事,与札木合比起来,相差甚远,长此以往,如何执掌我塔塔儿部,我还能活多少年?让他经历一些生死考验,倒是有助于他的成长。不必担心他,即便吃了败仗,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他死了,那是活该,这样的废物要来何用,早死早好,我还有时间再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

乌力其打了一个寒战,巴鲁图为了让儿子快速成长,竟然不惜让数千塔塔儿精锐陪着他去冒险,这种冷酷的心,自己与其比起来,可是差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变天的益州

八月的益州盆地,一望无际的平坦的大地上,是即将要收获的玉米,泛着枯黄色的玉米杆铺满大地,绽开的包叶之中,金黄色的玉米粒清晰可见,如果不是战争,现在正是益州人收获的季节,但现在,田地里空无一人,由于大量的青壮被征集上了战场,缺乏足够的人手,这些已经成熟的玉米只好仍然丢在地里。

距益州城外五十里,却又是另外一个景象,数十平方公里范围之内,大片的玉米被践踏在稀乱,只余下一些零散的一小片一小片地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枯黄的枝叶枝杆上,溅满了鲜血,被踩伏在地上的更是几乎被鲜轿浸泡着。

铁尼格与王好古前锋霍震霆率领的追击简述的军队在这里遭遇了一场惨败。

周广益在接到简述的命令之后,夜入军营,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兵权,驻扎在益州城外的这一万军队本身便是简述的嫡系部队,一向由周广益统领,被调往益州之后,潘浩然虽然进行了大换血,但所能做的也只是换掉了一些高级将领,对于更多的中低层军官,却是没有办法清洗的,周广益一入军营,悄悄地召集了这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杀死了这些潘浩然的亲信,而后挥军入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全城。

益州城内正自惶惶不安的时候,前线兵败的消息传来,更增添了益州城的恐慌。利用城内官员,守军的惶恐心理,周文益顺利地整合了所有力量,然后按照简述的安排。除留下少量心腹军队驻守益州城外,数万军队开出益州城,在高梁河外的大片玉米地里设下埋伏。

成百上千的床弩。石炮,强弩在玉米地中掩藏下来。数万军队埋伏在广袤无边的玉米地中,一丝形迹也看不出。

铁尼格的三千蒙军铁骑当其冲,一头撞进了这个精心设计圈套之中。铁尼格实在是太大意了,在他看来,益州盆地之中,平坦的陆地便如同塞外的大漠一般,是骑兵们纵横的天堂,再加上兴庆兴合的大胜。益州军溃不成军,他也认为在益州城外,不会遭遇大规模的抵抗,此时的益州军应当吓破了胆,龟缩在益州城中,据城而守应是他们应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王好古也过于大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简述在益州城中早有布置。应当说,从潘浩然调离周广益所部之时,简述便开始做最后的也是最坏的打算,没有想到,这种打算当真派上了用场。

当呼啸而来的骑兵跃过大地。天空之中骤地多了一大片乌云之时,铁尼格外全惊呆了,片刻之前,在军队的左右,人畜无害的玉米地中,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声,那个声音铁尼格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尖啸的床弩,以及清脆的强弩破空之时,但要多少的床弩,强弩才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才能造成如此遮天蔽日的效果啊!

乌云从头顶罩下,刚刚还生龙活虎一般呼啸的骑兵下饺子一般从马上栽下来,战士,战马,无不是被扎得如同刺猥一般,倒在了地上。

毫无防备的蒙军骑兵在第一轮攻击之后,便倒了近一半人。不等他们从巨大的打击中反应清醒过来,第二轮长弓射出的羽箭便是再一次光临头顶。伴随着长破空而出的声响,无数益州兵挺枪执刀,从玉米地之中咆哮着杀了出来。瞬息之间,便将铁尼格的骑兵淹没在人潮之中。…,

霍城霆的五千步卒几乎在同时亦遭到了周文益与简述两人的联合攻击,简述在这次大战之中,手头的二万余精锐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失,再加上周文益控制住的留守益州的预备役士兵,近五万大军在高梁河对两支敌军展开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围剿。

战事自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任何悬念,被摧毁大半的蒙族铁骑除了利用他们的机动性奔逃之外,无法组织起任何的反扑,而霍震霆的情况更糟糕,被简述的精锐部队穿插,分割,打得尾不结,一路败退,直到王好古的大部人马赶到之时,霍震廷,铁尼格近万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值此一役,王好古元气大伤,在鸡山,姚长坤损失了三千悍卒,而在高梁河畔,霍震霆又一次葬送了五千嫡系,王好古两万余精锐部众,此时已去了一半,而临时征召的部队以及收纳的潘浩然部降卒,一时之间,还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距离益州城百里的兴灵府,王好古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扎下营盘,简述已成功地占据了益州城既然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得沉下心来,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来。王好古与简述相交数十年,深知此人的厉害,除了以强势压迫,正面击败对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但王好古并不气馁,整个益州,现在大部已落入自己手中,简述虽然盘踞着益州的中心,但政令不出百里,所影响的范围极其有限,有限的势力范围便注定了简述在以后对整个益州的影响有限,而自己坐拥大半个益州,在有效地整合所有资源之后,益州城终究还是自己的。

好言抚尉了一番铁尼格与霍震霆,王好古将益州王的大旗在兴灵府竖了起来,出自兴灵的信使开始向益州四面八方出发,这是王好古要求所有益州地方府县向自己效忠的命令,命令之中申明,八月中秋节,益州所有府县一级长官都必须赶到兴灵,参加自己就任益州王的庆典,到时不至,则大军不日即会对该地进行扫荡。

踌躇满志地王好古开始重新扩军,乱世之中,有兵才是草头王,益州富庶。人丁众多,不愁招不到兵,自己现在的老底子还有一万余人,新近收纳的降军以及主动投靠的地方守备军多达数万。从这些人中精选一批出来加以训练,假以时日,便又是一支劲旅。

兴灵府中一片繁忙景象。大有取代益州城成为益州新一代的政治中心之势,在王好古的威胁之下。益州除了西部五县以外,几乎所有的府县都向王好古屈服了,各府县的官员络驿不绝地赶往兴灵,准备为王好古就任益州王贺。

在这些地方官员看来,潘浩然已经完了,而简述虽然占据着益州城,但在王好古与蒙军铁骑的压制之下,纵然能守住益州城。亦是朝不保夕,根本无法保护他们,与其等蒙人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扑上来将地方撕咬的遍地鳞伤,还不好向王好古投降,不管怎么说,王好古也是益州人,益州变成了他的地盘,他亦不会纵容蒙人对益州烧杀抢掠。益州的富庶,稳定,将是王好古保持权势的根基。

一时之间,兴灵云集了大部分的益州官吏,而此时的益州城。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虽然在高梁河重创王好古,但丝毫没有改变益州城在战略之上的劣势,几乎四面都是敌人,除了王好古,还有随后赶到的蒙军。…,

虽然益州城内有足够的储粮,但是随着益州城被困,粮价开始飞涨,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安,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简述在率军返回益州城之后,立刻召集益州城中的大小官吏,地方守备,以及有影响力的豪绅,宣布益州城实行军管。

第一条便是全城戒严,宵禁,三更之后,除了军队,城内严禁任何人随意走动,违者杀无赫。

第二条稳定物价,所有物品,都必须在命令发布第二日起恢复到战前水平,但有屯集居奇者,杀无赫。

第三条,除却居民自备粮,城内所有粮铺的粮食一律以市价收购,整个益州城实行供给制,每户按人头每日购买定量粮食。

第四条,立即组织百姓,在这一个短暂的时间之内,出城,抢收城外已经成熟的玉米,能收多少是多少。

第五条,城内所有青壮,劳力在军管期间必须无条件听从军队的调遣,随时准备服劳役。

简述必须要最短的时间内稳固益州城的城防,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修建益州城的外围防御圈。一系列严利的措族颁布之后,益州城开始恢复了平静,不管怎么说,现在益州城当家的可是简述。短短的十余天之内,益州城组织了超过五万人劳役,一部分出城抢收玉米,另一部分则开始修建城外的外围防御线。而城内的军工作坊更是夜以继日地打造刀枪,羽箭,以及各类守城器械,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些东西的消耗将会极大,王好古一旦整合完毕,势必要拿下这一象征着益州最高权力的城市。

做完这一切,简述的目光转向了原潘浩然的知州府,在那里,还有潘浩然的夫人以及小儿子潘云。

潘浩然有正室潘裘氏,育有一子潘云,长子潘越却是小妾所生,在潘越的死讯传回益州城之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当夜便在〖房〗中悬梁自尽,潘裘氏一向视潘越为眼中钉,潘越横死,她倒是心中快意,再也没有人可以与自己的儿子争夺潘氏的继承权了。然后没有开心几天,便噩耗频传。

随着周广益在城内发动兵变,简述率军回城,一系列的命令发布却丝毫没有征求潘府的意见,潘裘氏便觉得大事不妙。只能整日龟缩于府中,寄希望于潘浩然能突围而出。

然而事情愈发严重了,简述回城不足十天,前线传来潘浩然兵败身死的消息,潘裘氏整个人几乎都完全傻了。

大门刚一打开,粗鲁的士兵们便闯了进来,蛮横地将阻挡的家丁护卫逼开,简述身着明晃晃的盔甲,带着一队亲兵出现在潘裘氏的面前。

第二百九十七章:傀儡



看着面色冷峻的简述,杀气腾腾的士兵,潘云吓得抖抖索索,竭力将身子藏在母亲的身后,潘裘氏心中亦是害怕不已,此时,益州城已是简述的天下,以前那些不遗余力巴结他们母子的益州权贵们,此刻都已成了简述面前的一条狗,唯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也只有此时仍然拦在自己与简述之间的几名家人了。

潘裘氏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推开了几名家伙,出现在简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简述:“简叔叔,听闻相公已经兵败亡故,不知是真是假?”说话的时候,潘裘氏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是出身大家,见惯了大场面,知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一刀,倒也不愿让自己难堪。

看着潘裘氏的表现,再看一眼躲在她身后浑身发抖的潘云,简述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所谓虎父犬子,便是如此了,潘浩然一世英雄,长子潘越也是英武不凡,怎么这个儿子便如此的不成器呢?

他双手抱拳,向潘裘氏一揖,“夫人,潘大人的确已经兵败,全军覆灭,但并没有传来潘大人的死讯,大人身边死士甚多,说不定能逃出一条生天亦未可定!夫人还请不要过于担心。”

看着简述的面色,潘裘氏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潘浩然还有生还的可能,忧的是,既然潘浩然还没有确切的死讯,简述这是想干什么?

“简叔叔与相公自年轻时便在一起。相交莫逆,相公对简叔叔亦是委以腹心,如今潘氏有难,我等还望简叔叔一力周全了!这益州城的防护就要拜托叔叔了。我一个女流之辈子,阿云,哎。简叔叔也看到了,实在上不得台面。这益州城之事,还得请叔叔多多费心!”潘裘氏对着简述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地道。

简述心中喝了一声彩,说得好!这个女人倒也不能小瞧了。短短的几句话,先是让简述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可是托了潘浩然的福,再以潘氏如今当家人的身分。将益州城托给简述,只是委托,并没有送予,最后表明了潘云是个废物,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隐诲地求自己放潘云一马。

“夫人,我既已回城,自然要一力保全益州城的安全。不让蒙人和叛军杀进城来荼毒百姓!”简述赶紧还礼道:“只是潘大人生死不知,益州城现在风声鹤呖,一片惶恐,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益州虽然不是一国,但也的确不能没有一个领头的人。只有明确了这一点,才能让益州城内数十万百姓上下一心,力抗敌军。”

潘裘氏脸色发白,这是要逼宫么?听到身后潘云牙齿上下打战的声音,潘裘氏颓然地想到,简述本已实际控制了益州城,想要一个名份给他也罢,只要能放自己和儿子一马,为潘浩然保全一点香火,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

“简叔叔说得是,相公生死不知,如今外面的状况,只怕很难生还了,便请叔叔为益州城之主吧!只是要请叔叔在就任益州知州之后,还给我母子一个小院安生即可!”

简述脸色一变,“夫人这是说什么话来着?我简述一生光明磊落,受潘大人大恩,无以为报,如今潘大人生死未卜,我却来夺他基业,夫人这是骂我狼心狗肺么?”

潘裘氏万万想不到简述是这样一个回答,呆呆地看着对方,不知简述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答话。…,

看到潘裘氏的样子,简述单膝下跪,大声道:“夫人,我简述今日来此,是想请二公子就任益州知州,以此号令益州,共同反抗蒙军与叛贼王好古,简述但有谋夺益州之心,五雷击顶,万箭穿心。”

“这,这……”事情完全不是潘裘氏想象的样子,她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简述,脸上表情精彩之极。

“夫人,夫人,快扶起简将军!”身边的家人赶紧提醒着潘裘氏。

潘裘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扶起简述,眼中已是泛起了泪光,没有想到简述竟然是一个如此光明磊落的汉子,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简将军,简叔叔,如果相公泉下有知,定然无比欢喜,有叔叔相扶,我潘家终有再起一日,阿云,阿云,快来拜谢简叔叔!”潘裘氏一把扯起明显还有些糊涂的潘云,按着他便向简述行礼。

简述又是单膝下跪,“简述见过二公子,不,见过知州大人!”

“叔叔请起,叔叔请起!”潘云结结巴巴地道。

走出潘家的大门,周文益忍不住问道:“将军,有这个必要么?潘浩然如果听将军的话,焉有兴庆之败,焉会全军覆灭,他自取灭亡,连带着我们也朝不保夕,何必再留着他们,将军自竖旗帜,一样守得住益州城!”

简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潘宅内稀疏的灯火,摇头道:“光靠益州城,即便守得住,那也是毫无前途可言,我们守得住一年,守得住十年么?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困守城中,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变成垃圾!潘浩然恐怕已经死了,但虎死不倒威,余恩犹存,益州之下,绝大多数的府县长官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人虽然迫于形式投靠王好古,但内心深处未必真心如此,我们扛着潘浩然的旗帜,以潘云这个废物点心为招牌,便可以暗中联络这些人,伺机反扑,我估计,蒙军在益州呆不了多久,一旦攻击益州城不顺,他们就会退走,泰州那边,战事可是日益吃紧了,没有了蒙军,我们与王好古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周广益佩服地道:“还是将军想得周全,潘云倒是可以废物利用,潘浩然的这张虎皮倒还可以利用一段时间,只是潘裘氏可不是傻瓜,这日子一长,恐怕就会瞧出端倪来了!”

简述淡淡一笑,“现在她便心知肚明,但于她而言,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对了,外面撒出来的人有消息了么?”

周广益摇头,“大公子亲自布置的此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告诉简单,此事千万不能疏忽,一旦发现潘浩然还活着,立刻将其杀死,毁尸灭迹,不要留下一点线索!”

“大公子知道此事轻重!将军但可放心!”周广益道。

简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顾周广益道:“广益,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毕竟我与潘浩然主臣数十年,即便是私交也是极为不错的。”

周广益连连摇头:“将军,此时你可千万心软不得,要说主臣情份,您已经做到了极致,是潘浩然先抛弃了我们,而且现在潘浩然一无所有,一旦让他回到益州城,必然要想法设法剥夺我们的军权,要知道,现在我们手里的军队已经是他最后一点可以利用的力量了,他回来,我们则必死无疑,他难道会留下我们吗?这已经是非此即彼的时候了,您到时候留潘云一条命,给潘家延续一份香火已是菩萨心肠了!”…,

简述听完周广益的话,重新举步向前迈进,“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他叹道。

此时,简述与周广益正在讨论的潘浩然的确还没有死,在孙智圆的拼死援救之下,在他与孙智圆的所有精锐都几乎为了掩护二人而死尽死绝之后,他们二人仅仅带了不到十名卫士,逃出了生天。此时,一行人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正蹒跚行走在益州的小道之上,向着益州城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孙智圆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被两个士兵抬在担架上,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逃亡途中,能活着已算奇迹,那里有医有药,众人随身倒是都带着金创药,但眼下孙智圆却不仅仅是金创药能解决问题的了。

众人亦不敢去村庄,集市上,城中寻医生,离兴庆大败已过去了一月余余,王好古对于益州的控制正日益加强,一旦在这些地方露面,便极有可能让那些急于在新主子面前邀功请赏的家伙捉拿去向王好古献媚,眼看着孙智圆一天天垮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却是无法可施,只能企求快点赶回益州城。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哨卡和纵横来去的蒙军骑兵,为了避开这些人,众人行得更是慢了。

从手下刺探来的消息,得知简述已经赶回了益州城,并成功地在高梁河伏击了王好古与铁尼格的蒙军,歼敌数千,成功地将王好古的攻势遏制下来,这让众人十分的兴奋。总算是保住了老窝。便连孙智圆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得知了这一消息,也是高兴得不能自已,精神健旺了许多。

临近益州城,王好古的叛军益发地多了起来,已经可以看见成建制的敌军正在布防,与这些相比,更让潘浩然高兴的是,益州城的简述已经正式打出了旗号,奉潘浩然的小儿子潘云为益州知州,号召所有益州府县奋起抗逆,反抗蒙军入侵,并悬出巨赏杀死王好古。这说明简述还是忠于自己的,潘云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撑起益州的这一片天,潘浩然赶回益州城的心情愈发的迫切起来。

(本本还要几天才能修好,家里的台式机喜欢打摆子,时不时就重新启动一次,写稿不免胆战心惊,周一去请学校的机算机老师摆弄一下,我可不想再重写稿子了,呜呼!)(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了结

月儿穿行于云彩之间,大地之上时而明亮,时而乌黑,但矗立在平原之上的一座碉楼仍然是那样的显眼,这是简述在益州城外修建的多达上百座碉楼中的一个。----每隔上十数里,便会有一个这样的碉楼。

仓促修建之物,自然谈不上有多牢固,作为军事用途的这些碉楼,却完全是用土垒而成,上下两层,第一层日常生活所用,二层储备着一些兵器以及士兵睡觉,顶楼之上则用来瞭望警戒。

每一个碉楼配备着十名士兵,由一名执戟长指挥,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预警,一旦发现敌军有行动,立刻便点燃早就预备好的蜂火,一处火起,顷刻之间,便能最前沿的地带传回益州城,以使益州城能及早作好准备。

这些碉楼自身的防护性能是极差的,一旦敌军袭来,点燃烽火之后,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在这样的地方值勤,自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有的士兵都有着充分的准备,烽火一燃,立马就要撒丫子跑路。

但这样的碉楼,在潘浩然一行人看来,却是天大的福音,看到碉楼之上飘扬的大越旗帜,潘浩然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全身脱力,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两边的卫士赶紧上来架住他,他们现在只有八个人了,前几天晚上他们遭遇了一队叛军巡逻队,为了掩护他们逃走,四名护卫故意暴露行踪。引起了巡逻队,当然他们是不可能

了。

“回家了!”担架上的张智圆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昏了过去。

看着面前几个叫huā子一样的家伙。左益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便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潘知州潘大人么?作为一名最基层的军官,左益并不认识潘浩然。连张智圆也认不得,他所认得的最高官员就是自己的哨长和营将。但这个自称为潘知州的人身边的卫士的确拿出了知州府的腰牌,这个牌牌,左益还是晓得的。

但现在是在战时,左益也不敢大意,一边命令手下赶紧收拾了二楼,将这几位大人安置上去,又吩咐烧水,做饭。看起来,这一行人可是饿得有些惨了,个个都皮包骨头了。

“大人,请各位暂时在这里安歇一晚,我

派人骑了快马去报信

,很快,上面就会来人迎接各位大人了!”左益恭敬地道,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左益拿来的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比先前那件散发着恶臭的要好很多,一边大口地吃着窝窝头,一边吩咐道:“嗯。辛苦你了,备几匹马,我们要连夜赶回益州城去,你和你的部下,就跟随护卫吧!”

左益一楞,敢紧道:“大人,我们这里只有一匹马,现在

骑着他去报信了,相信上峰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迎接大人,而且,我们奉军令驻扎在此,是不敢擅离职守的,否则就会掉脑壳的。”

潘浩然扫了对方一眼“有我在,你怕什么,我说要升你的官,难道简述还敢不升你的官,以后你就去知州府上当差,不用在这里风吹雨淋,日晒夜露了!”

左益笑了笑“那敢情好,不过大人,这总得您回了益州城才行,现在小人可不敢擅离职守。我们简将军军法极严,小的可不敢冒险!”

听了左益的话,潘浩然嘿的一声“这么说来,你是不大相信我是你们的潘知州呢,还是觉得我不能指挥你们的简将军呢?”…,

左益吓得脸色有些发青,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大人,小人只是一个执戟长,没有见过知州,也不认识你,小人只知道听上头的命令,您就在这里等一等,左右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

潘浩然有些无趣地挥挥手“你去吧,你去吧!”

左益如蒙大赫,赶紧退了出去,爬上顶楼去数星星了。

“想不到简述对军队控制得如此严密,一个小小的执戟长,都是如此的忠于职守!”潘浩然对张智圆道。

清醒过来的张智圆此时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看着若有所思的潘浩然,道:“大人,其实一支纪律严格的军队,越往下,忠诚度越高,士兵们没有什么自己的思想,极易盲从,反而是职位越高,了解的事情越多,这种忠诚度倒是会打折扣的。”

“我明白,越是往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纠葛,单凭忠诚,如何能凝聚人心,关键是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将所有人绑在一起。”潘浩然感慨地道。“正如王好古,以前我们都还地位不高的是时候,跟我那是砍得脑壳换得命,而后职位越来越高,便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时跟着我,是觉得我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与野心,可以搏个封妻荫子,公候万代,一旦察觉到有蒙人实力极强,而他还能更上一步,立即便改换门庭了。”

张智圆默然无语。

“当然,智圆,你与他不一样,只是,你觉得简述如何呢?”潘浩然看着张智圆,忽然问道:“简述当真还跟我是一条心么?他会不会与王好古一般无二?”

张智圆一惊“大人,这话,这心思,我们回到益州城之后,您可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相反,我认为,您回到益州城之后,最好便是将军政大军先赋予简述将军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么说,你认为简述也有二心了!”潘浩然握紧了拳头“让我当一个傀儡?”

“大人,现在益州城内城外,皆是简述控制,所有军队,都已如简述怀中,我们如果能带上一万两万部队

,那自是另说,但现在,我们一无所有。”

潘浩然垂下了头,满头白发映在张智圆眼中,显得格外凄凉。

屋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左益满脸惊慌地出现在潘浩然面前“大人,不好了,发现了大队叛军正在向我们这里袭来,你们快走吧!”

“什么?”潘浩然霍然站了起来“叛军这个时候来进攻,怎么可能?”目光转向张智圆,却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恐惧。

“走,我跟你去瞧瞧!”

三步并做两步,冲上顶楼,明亮的光光之下,一道黑线出现在视野里,随即地面感觉到了阵阵震颤,顶楼之上的烽烟已是燃烧了起来。

“大人,我们这个小垒子是守不住的,赶紧跑吧!”左益有些惊慌失措地道。

潘浩然双手死死地抠着顶楼的墙壁,摇着头“走不了了,对方全部是骑兵,而且目标极其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个时候弃了这个碉楼,只会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叫上你的手下,拿起武器,我们只能死守,但愿你派出去的人能很快带来援军,对了,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地点有多远?”

“三十里!”左益吞了一口唾沫“离这里三十里有一个营的驻军,但没有骑兵啊!就算他们接到信便往这里赶,也要天亮的时候才能到。”…,

“那我们就守到天亮,去,把你们这个碉楼里所有的武器都搬上来!”

月光之下,大约上千名骑兵冲到了这个碉楼前,将碉楼围得水泄不通,天上月光很好,骑兵们亦没有点燃火把,沉默地围着碉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身后再一次响起急骤的马蹄之声,十数骑如飞一般赶至。张智圆扒在二数的窗棂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之极的人影,霎时之间便如坠冰喾,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简述,果然是你!”他幽幽地叹息道。

环顾四周,一柄长枪竖在墙角,艰难地爬了过去,拿起了铁枪,将枪尾顶在了墙上,矛尖冲着自己的咽喉,苦笑了一声,整个人猛地用力撞了上去,哧的一声,长枪刺透了他的咽喉,张智圆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血水沽沽地向着四周漫延开来。

顶楼之上,潘浩然也惊呆了,碉楼之下,那个人影是那样的熟悉,但显然,这个人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爹!”简单仰首看着简述“下命令吧!”

简述眯着眼睛,盯着碉楼之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手高高举起,断然喝道:“进攻!”

嗖嗖的羽箭犹如雨水一般,将整个碉楼覆盖,上面响起了惨叫之声。数骑人马冲了上来,手里的锚钩准确地抓在了一楼的木门之上,纵马奔去,哗拉一声,大门被拉得四分五裂。更多的锚钩抛上了顶楼,一名名士兵身后矫健地爬了上来。

第一轮箭雨过后,潘浩然就身中十数箭,仰天倒在了城楼之上,看到简述的一霎那,他的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以至于如雨的羽箭袭来之时,他都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

天边一轮朝阳跃出地平面,将金黄色的旭光撒在大地之上,整个碉楼已被夷为了平地,士兵们正从废墟之中,将尸体一具具抬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简述站在其中两具尸体面前,默默地凝视着。

猛地转身,简述上马,一拍马股,绝尘而去,看着简述远去的背影,简单下令道:“烧了,全都烧了,一点骨头渣子也不许留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宜早不宜迟

潘浩然兵败身死,简述退回益州城奉潘浩然二子潘云为主,死守益州城,王好古以兴灵府为驻扎地,另立益州州府,这些消息传回高阳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榆林以及以高阳为首的西部五县,已经牢牢地掌控在了云昭的手中,严格地说来,现在益州已是三分天下,王好古以蒙人为后盾,掌控着益州绝大部分的地盘,而简述却控制着益州城周围方圆百里的地盘,虽然简述地盘小,但益州城在益州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数十万人口基数亦让他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云昭却是不引人注目地悄悄地控制了西部边陲所在,到目前为止,不论是王好古,还是简述,都未曾将视线投到这个地方来,的确,与益州其它地方比起来,贫穷的西部是没有多大战略价值的。

虽然西部五县包括榆林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没有奉王好古的命令前往兴灵,但王好古一时之间也还顾不上去找他们的麻烦,他将目光盯在益州城的简述身上,不将这颗眼中钉拔去,王好古在益州的统治就不会名正言顺。

是以九月之后,王好古所属霍震廷部,姚长坤部便兵分两路出兴灵府,开始逼近益州城。而此时,云昭在高阳,已经用三千整训完毕的高山族士兵入安庆,替换回了孟姚,丁仇统率的第三营。

第三营在击败脱脱之后。进行一次补充,这一次,第三营扩编到了五千人,这五千人入高阳。使云昭对高阳等西部五县的控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原本对云昭实行的高山族与大越人一视同仁政策抱着极大不满和敌意的西部五县本地人,看到又有五千安庆军队进入之后。立刻便偃旗息鼓,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如今的云昭。可谓是鸟枪换炮了,在安庆,他保持着一万人的驻军,与脱脱形成僵持之势,而且与蒙元朝廷的暖昧之举,使蒙元对于安庆并没有下死力气剿灭,现在的安庆,如果真要打下来。恐怕不是脱脱所部能够完成的,而要调取另外的部队,又有些力不从心,虽然益州拿下,王好古归顺,但在泰州的战事日趋激烈,蒙元朝廷想要在大越中枢完全反映过来之前,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之势击败冯从义和四皇子李逍。从而一举扫荡北方十六州,形成与大越朝南北对峙的局面,如果战事愈拖愈长,极有可能将更多的大越卫军吸引过来,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泰州,而泰州那边在冯从义的统一指挥下,要想速胜又显得困难重重,是以兀达在益州刚刚落定,便将塔塔儿,和硕特两部大军全都调入泰州战场,只在益州留下了五千蒙骑,作为蒙元统治的象征,至于益州,现在便让王好古与简述去打擂台吧,只要王好古每月按时将粮食运到潭州,蒙元朝廷不吝于给他一定的支持。

而在西部,云昭原本带来了三千余人,第四营五千精锐入驻之后,在西部五县,直属云昭的部队便达到了近一万人,再加上苏定方在西部征召的新兵正在训练之中,一旦有作战任务,云昭可以迅即组织起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而现在,困扰云昭的便是士兵的武器,盔甲等问题了。至于战马,暂时还是不要想了。在灭掉孟非部族之后,云昭倒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捕获了孟非家族专司训练战象的一批象仆以及尚在栏中没有完全训化的数十匹战象,这东西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拿出来吓人的,云昭当即赫免了这批人,免除了他们的奴隶藉,并且将这批象仆全都征召入军队,要求他们继续训练完这批战象,以便在将来某个时刻,这些战象还能发挥出作用来,当然,云昭倒也并不对其抱有太大的希望,大象体态庞大,的确在战场上能发挥不错的战力,但一旦面对着快速机动的骑兵,以及配备大量重武型武器的步兵阵列,那威力也就有限了。…,

为了解决士兵的武器,盔甲等问题,云昭必须要向外扩张,拿下益州的广昌县,这个县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一向便是益州精铁的最主要来源地,也是原潘浩然军队的铁料供应地,除了这里丰富的铁矿之外,在这个县里,还集中无数的炼铁铺,以及官办的武器作坊和私人的铁器坊,这些熟练的工匠更是云昭垂涎三尺想要得到的东西。

原本在安庆,库藏着不少的盔甲武器,随着云昭军队的扩张,曾经满满当当的库房早已是空空如也,云昭估算着,如果不及时地拿到足够的铁料,精铁等迅速地补充武器,一场大的战事一旦爆发,补给跟不上消耗,那安庆边军就得拿着竹刀木枪上战场了。

赴安庆的高山族士兵每人配备了一根长矛,一柄砍刀,其它就欠奉了,盔甲那是想也别想,便连刚刚补充整编完毕的安庆边军第三营,近一半的士兵都只在胸前挂了一块胸甲,只有原先的老兵,才配备着锁子甲,而在苏定方的训练大营之中,近万新兵们还当真拿着竹刀木枪再训练。

拿下广昌,已经是当务之急,哪怕明知道王好古也不会放过这一地方,王好古是地道的土生土长的益州人,对于广昌的重要性肯定是心知肚明,控制益州之后,第一要务肯定便是要驻军广昌,确保广昌在他的手中,为其提供源源不绝的铁料。

云昭进攻广昌的意图在内部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议,进攻广昌不论得手与否,都会将西部五县现在真实的力量以及面目展现在王好古以及简述的面前,无论二者何人,都不会视广昌为无物,这便将安庆边军置身于大火之中了,说不定便会引火烧身,而在内部,特别是以赵旭等为首的文官系统之中,认为现在的西部不可能是王好古的对手,激怒了王好古,如其倾军来攻,安庆边军肯定挡不住,而益州城的简述肯定乐于王好古与安庆边军火并而坐山观虎斗。

而在军方,一众将领却都是情绪激昂,要求进攻广昌,拿下这一战略要点,作为领兵大将,看着麾下的穷酸样,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广昌必须要打!”作为最高统帅的云昭最后拍板决定。“王好古投蒙,控制益州,他的视线肯定会在某一个时间投到西部来,我们既便想做缩头乌龟,也做不了多久,与其等他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来打我们,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趁他现在立足未稳,千头万绪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拿下广昌,我们便有了充足的铁料供应,士兵们能得到锋利的武器,坚实的盔甲,使他们的战力更上一个台阶。”

“各位,我们拿下西部五县,便是为了能在将来的抗蒙大业之中发挥更大的力量,如果现在,连王好古我们都退避三舍,何谈将来对阵更为精锐的蒙军,以蒙军对敌,如果没有精良的装备,我们很难打赢对手。所以,用不着缩手缩脚,我们就在广昌,试试王好古的成色,同时,我也确信,一旦简述知道了我们的信状,他很快就会派出信使来联络我们,现在在益州,我,他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两个弱势的人联合起来对抗王好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当时我们手中握有广昌,在与简述的谈叛之中也会占据优势。”

云昭既已拍板,所有持不同意见到人立马开始讨论这次行动有可能引发的问题,需要在那些方面预先防范,军队出动需要多少民夫,骡马,需要征集多少粮食,发何让百姓了解这场战争的必要性以及这场战争对西部五县百姓的安庆利益悠关,总之,便是要做到上下一心,共同对敌。…,

云昭很满意这种状态,在事情未做决定之前,允许任何不同的意见发表,争论,那怕拍桌子蹬板登,卷袖子挥老拳都没关系,但一旦形成决议,所有人的想法便要统一,劲要往一处使才行。

最后的结论便是既然要动手,那便越快越好,文官系统负责后勤统筹,云昭亲率第三营三千人马以及燕小乙的骑兵出击,而第三营的另外两千人则驻防高阳,以王强为首,同时从中抽出一批老兵充实到新兵之中担任基层军官,以便使这新召的一万新兵尽快地形成战斗力。

苏定方原本建议这一次出战带上一部分新兵,但云昭在思考再三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一提议,这一次出击广昌,很可能有一场激战,王好古不会轻易放弃广昌,而战事如果过于残酷,容易使新兵遭受打击,受到严重的损失。

云昭决定带上打恶仗打老了的第三营出击,不打则已,一打便要将王好古打得肉痛不已,短时间内无法再一次发动进攻才能达到目的。

第三营作为前锋,而苏定方的第一营则在修整完毕后,作为第二梯队,一旦前方形成胶着,便立刻率军支援。

九月中旬,云昭率军出高阳,直奔广昌,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兴灵的王好古亦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麾下悍将高达率领,直扑广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九十九章:无巧不成书

西部五县多山,山前有淙淙细流蜿蜒向下,无数条溪流流出山间,在山下汇集在一起,便形成一条条小河,这些小河在西部五县之中滋润着为数不多的田地,使这里的土地极为肥沃,产量颇高,这多年来,以并不多的土地维持着一支数万大军的消耗,西部五县也没有感到太多的困难。

西部五县多条这样的小河高阳之外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规模不小的河流,这便是流经益州的高梁河的上游,在西部,这条河被称为延津河。

延津河流经的益州府县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县便是广昌,无论是冶铁还是炼钢,都需要有充沛的水源,延津河对于广昌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出高阳,顺着延津河一路东进,地势便逐渐降低,山峰渐次降低,穿过两县之间的丘岭地带,便进入了广昌辖境之内。延津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大湾,恰好将广昌县大半个县都包围在了其间,使广昌三面环水,地理条件极其优越。

位于广昌东面的广水便是广昌进出的门户所在,由于这里的精铁以及普通的毛铁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供应着整个益州的用铁,是以这里的道路比起益州城来也不惶多让,三合土打下地基,再在上面铺上碎石,使牛马拉上石碾,一段段地碾得极为平整。广水由于地理位置,便成了整个铁料的集散中心。

广昌县城四周是重要的冶铁炼钢中心。而广水则集中了绝大部分的铁料加工作坊。这里绝大部分都是私人的作坊,虽说是私人作坊,但他们的技术比起广昌的官办作坊更为精良,特别是对于一些精细的产品。比如军官们所用的明光铠或者更好的凯甲,基本上都是由这些私人作坊打制,官办作坊更多的是承接技术要求不高。但需要量产的士兵所用的锁子甲,板甲等物。

益州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稳固无比的潘浩然的统治在半年的时间之中便轰然倒下,原本一统的益州如今三分天下,其它人不知道安庆边军在西部的动作,或者说知之不详,但广昌离高阳并不远,县令王宾却是基本清楚的,简述控制益州政治济中心益州城。王好古则以兴灵为中心,掌控了益州大部分地区,安庆边军控制着西部地区,从实力上来,自然是以王好古为最。

八月十五,广昌县令王宾与常驻广昌的益州矿监亦按时抵达了兴灵,向王好古表示了顺服之意,但不知出于什么用心。二人并没有将将在咫尺的西部五县的详细情况告知王好古,二人也很清楚,王好古在站稳脚跟之后,广昌自然要派他信得过的人来掌管,自己在广昌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今天。王宾和益州矿监廖大德联袂到了广水,此时正坐在广昌守备韩啸的官衙之中,广昌守备由于这里的特殊地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守备,却是一名振武校尉,手里握有一千名士兵,其中一半便驻扎在广水,另外一半则驻扎在广昌的矿山附近,防止矿工有什么异动,这一千士兵近水楼台先得月,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益州大乱之后,王宾与廖大德商议之后,将广昌与广水的地方守备一千人全都装备上了最好的兵器与盔甲,反正这里别的东西不多,这盔甲与武器却是多多益善,现在这一千士兵即便是朝廷卫军只怕都会看着眼红,便连普通的士兵也穿上了明光凯。这些东西都是向广水的私人走坊勒索来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不容任何人拒绝。…,

两人今天一齐到此,却是为了迎接王好古派来广昌驻扎的军队。虽然有消息说,王好古并没有撤换二人的意思,但两人心知肚明,在广昌一手遮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高达的五千军队入驻广昌,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成为一个傀儡。倒是守备韩啸一脸怡然自得,自己手中握有一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便是本钱,即便高达到了这里,也得拉拢自己,这一千士兵可是地头蛇。

王宾愁眉不展,高达人还未到,传令兵便先到了,要求广昌为其选址建造营房,先期储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以及疏菜牲畜无数,广昌不愁铁,但却愁粮,要一下子准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看来这个高将军不太容易打交道啊!”王宾叹道“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其军队抵达之时,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东西,便要以贻误军机来治罪!”

廖大德连连摇头“没办法,没办法,与这些军汉打交道,实在没道理可讲,我已经打好了主意,等他们抵达之后,便辞职归隐田园,采菊南山下,悠然见南山,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王宾叹道:“我即便想归隐,恐怕也得替他准备好这些东西才行啊!这一时之间,让我再那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他来砍了。”

韩啸笑道:“太尊不用忧心,高将军初来乍到,那敢如此轻易地便动太尊,只不过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太尊尽管放心罢了。”

面对着韩啸的安慰,王宾只能苦笑以对,如果是韩啸或者廖大德,高达或许还会容忍一二,毕竟一个手中有上千精良的士兵,另一个关系着广昌铁矿及各种铁制品的出产,而自己,恐怕对方是绝不会假以辞色的。

一名士兵匆匆地奔了进来,向厅中的三人行了一礼,大声道:“回禀三位大人,距广水十里处,发现一支军队!”

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看来高将军果然心急得很,这么快就到了,各位,随我去迎接高将军吧,粮食我实在是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筹集起,只能去等候高将军的军法了!”王宾挥挥手,向外走去。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又一名士兵如飞赶到“大人,大人!”他大呼小叫着,脸上尽是恐慌之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看着属下如此张惶,韩啸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喝斥道。

“又一支军队,又一支军队!”

“什么又一支军队?”韩啸莫名其妙地问道。

“哨骑刚刚赶回来报告,两支军队,有两支不同的军队在距广水十里的桐村同时出现了。”

韩啸顿时紧张起来“看清了旗号没有?”

“一支是高达将军的部属,另一支没有打旗号,看不出是谁?”

“有多少人,穿着什么服装或者有什么显眼的特点没有?”王宾沉声问道。

“先到的是那支没有旗号的军队,大约有两千人,后到的是高达将军的军队,先到的那一支没有旗号,但都穿着灰色的军服,样子齐整得很。”

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安庆边军!”

“怎么办,太尊?两支军队不约而同到此,不用问,自然是要拿下广昌了。我们该怎么办?帮助高达将军出战?”韩啸问道。

王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拿什么出去助战?韩大人,就凭你在广水的这五百人,如果对手真是安庆边军的话,这五百人砸进去连个水huā也溅不起来,到时候,你就要成光杆司令了,对方可是与蒙人硬碰硬地厮杀了好几年的队伍?”…,

“那我们怎么办?”韩啸急道“要是不出战,将来王大将军怪责起来,我们如何善后?”

王宾冷笑“我们保护好广昌,便是最大的功劳,韩大人,马上下令广水戒严,守紧进镇的要道,由他们去打吧,谁打赢了,谁就是广昌的主人,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安庆边军打得赢么?”廖大德和韩啸忐忑不安。

“管他是谁打赢了,反正以我们的实力,是不可能掺合进去的。”王宾道:“坐观其变,谁赢了,我们便打开大门欢迎他们。”其实在心中,王宾倒是希望安庆边军获胜,这样一来,至少高达再也追究不了自己筹集粮草不力的罪过了。安庆边军实力虽然弱小,但弱有弱的好处,至少在广昌对自己的倚重会更大一些。再说了,安庆边军可还是朝廷的军队,王好古则投靠了蒙军,由安庆边军进驻广昌,自己的名声倒也可以保全。

桐村,隔着数里地,安庆边军与高达的五千部队对峙,看着对面的军队,丁仇〖兴〗奋的半边脸上尽是红光,另外半边脸却是一抽一抽的,这位昔日英俊的青年将军,在冯口一役之中,毁了半边脸,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干他娘的!”丁仇嘿嘿地笑着,用力地挥了挥手中的大刀。

“自然要干他娘的!”云昭大笑道:“王好古动作倒快,我们隔广昌近,居然与他们同时抵达,当是好巧。”

“巧得好!”孟姚笑道:“要是他们进了广水,再去攻打倒是麻烦了。”

“小乙,广水那边什么状况?”云昭问道。

“广水的守备军守紧了进镇的道路,看样子倒是准备两不相帮了。”燕小乙道。

“这个王宾倒也是个明白人,看来谁赢谁就能得到他的欢迎了,弟兄们,准备动手吧,干掉对面这些杂种!”云昭笑着抽出了易水寒,呛的一声,刀身在阳光之下闪出丝丝寒光。(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猝战

一直以来,王好古所部先是忙于对抗蒙人,卖身投靠之后,又忙着对付潘浩然,击败了潘浩然,偏生简述又跳了出来,占据了益州城,与王好古形成对峙之势,相比于富庶的益州平原以及政治经济中心城市益州城,西陲的五个山区县实在是提不上台面,在蒙人,王好古甚至简述看来,只要占据了益州城以及益州平原,西陲五县当可传檄而定。所以高山族在西部五县发动叛乱根本没有让他们在意。

也就在众人的疏忽之中,云昭奇兵突出,占据了西部五县,控制这个区域之后,旋即对外封锁了消息,让正在益州打成一团的各方势力居然对西部五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正在这种背景之下,高达在看到对面陡然出现的这支军队之后,错愕之极。这是从那里跳出来的程咬金?

高达在王好古麾下,没有姚长坤和霍震霆那么出名,但也是有名头的悍将,虽然风头被姚霍二人掩盖,但并不是无能之辈,否则,王好古也不会将控制广昌的任务交给他。

不管对面的军队来自那里,反正绝对不会是朋友,这只要看对方的态势就知道了,两军相遇,对方在片刻之间就完成了攻击队形的整编。

让高达警觉的是,对面这支军队显然不是易于之辈,这从他们在猝遇之后的反遇就可以看出,没有混乱。没有惊诧,有的只是沉着的变阵以主高度戒备的态势,数千人的队伍居然安静无比,这让高达有些吃惊。与对方相比。自己的部属还颇有不如,在列阵的过程之中,自己清晰地听到了手下军官的喝斥声。士兵的骚动声,但对面。却只能看到旗帜招展,队伍如行云流水一般地移动,一队队士兵交错而过,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完成了从行军状态到攻击状态的改变。

“那里跳出来的孙猴子?”高达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喃喃地道。

“高将军,莫非是西部五县的那些高山族?”身边的副将覃琛探过身子,道:“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西部高山族叛乱么?这里离高山族挺近的。”

“胡说八道!”高达哼了一声。“高山族那群窝在山里的猴子,能有这种军容军貌,别看对面的人穿得破破乱乱,但这种历经战场杀出来的气场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那里是高山族那种乌合之众能比的,高山族在西部五县有数十万人西,假如他们有这样的军队,简述这些年在高阳早被打得溃不成军!”

“那。还能是那里的军队?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咦,他们身上的服装?”覃琛咦了一声,“安庆边军?”

高达心脏猛地一缩,莫不成真是安庆边军?但安庆边军听闻只有数千人马,他们出现在这里。安庆那边难道已放弃了,并没有听蒙军那边说占领了安庆呀?

高达的疑问在片刻之后就得到了回答,对面军阵之中,一匹远比寻常战马高大的黑色骏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一个全身黑甲的将领手中同样一柄黑沉沉地的钢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随着他的刀势落下,对面的这国队发出一声呐喊,开始向前突进。

“云昭!”高达惊呼一声,“果然是安庆边军!”

高达等王好古部将领对安庆边军或许并不熟悉,但对于安庆边军这个大越最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却是耳熟能详,而蒙军对于此人更是如雷贯耳,这一次战役之中,曾与云昭在大漠交过手的铁尼格对于此人是讳莫如深,毕竟在自己的大帐之中被云昭将雅尔丹公主生擒而去,是铁尼格的毕生耻辱,什么时候他都不愿意提起这一件事情。…,

此人能在安庆以数千之众抵御蒙军脱脱部数万部众并击而败之,自有其过人之处,但高达倒也不惧,蒙军攻城乏术是世所众知的,而大越在这方面恰恰是长处,依靠城墙击败对手,有着很大的地利因素,野战,高达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对手差。

虽然看着对方的军阵森严,但所幸的是,自己拥有五千嫡系部属,在人数之上,占着巨大的优势,如果两方都是铁血精锐,那人数上的优势将成为不可逆转的胜势,看着对方主动出击,高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左右两军出击,夹击对手,中军压阵!”他沉声下达了命令。

战鼓声响彻天地,高右两军各一千五百人如同两把铁钳,一左一右冲了出去。高达很满意士兵的斗志以及表现出来的默契。两军几乎齐头并进,狠狠地捣向对方大队人马。

云昭身边,只剩下了燕小乙率领的五百骑兵,孟姚与丁仇率领第三营三千士卒,形成两个锋锐,迎向敌军。

孟姚沉稳,丁仇凶悍,两人的作战风格在此役之中倒是完全突显而出,孟姚居于中军,调度军队不停地变换阵形,而丁仇则高举着大刀,跃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形如魔鬼的脸上此时更显得狰狞无比。嗥叫着,领着他的部属,如同一柄铁槌,重重地砸进了敌人军中。

将是兵之胆,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丁仇凶悍,跟随他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都是他所属的士兵之中最为勇悍的士卒,他们形成这支队伍的破军之锋,两军刚一接触,这支锋利无比的矛头就势如破竹一般地深深地扎了进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借助他们的威势,犹如大海之中巨浪,一波一波地拍击着堤岸。

而在他身旁的孟姚,所属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他们更讲究同伴之间的配合,大者数十人一组,小者三五人一组,每一组之中,刀手,盾牌手,长枪手,弓箭手,配备齐全,各司其职,进攻看似没有丁仇那种威势,但攻势却如水银泄地,遍地开花,一旦被他们渗透进去,顷刻之间,与他们对阵的敌军便被悄无声息地吃掉,效率比起丁仇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场之上,高达所部呐喊声震天动地,但安庆边军却是默不作声,两军相对,倒是特色分明。看着战场之上激斗的双方,云昭笑对燕小乙道:“你说说,孟姚与丁仇谁会先击溃敌军?”

燕小乙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是丁仇,他面前的敌军已经有些稳不住场面了,有溃散的迹象。孟姚那边,敌人军心还很稳定,双方仍是僵持之势,孟姚略占上风已。”

云昭哈哈一笑,“你错了,最先溃敌的必然是孟姚,丁仇太凶了,刚则易折,他的这种凶猛的攻势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你没发现,打到现在,他们前进的步伐已经减速了么?再过一柱香时间,丁仇的对手便会稳住阵脚,顶住丁仇的进攻,形成僵持,但孟姚这边却不同了,看似不显眼,但他消灭对手可是无声无息之中,敌军的前指将领终是经验不足,现在仍在不停地派出士兵与孟姚对攻而不稳住阵脚,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孟姚这种打法,可是阴得很,不知不觉之中,便让对手着了道儿!这便是孟姚可为帅,丁仇只能为将的原因了。”…,

燕小乙耸耸肩,胯下战马昂头高嘶了几声,显得有些兴奋,“老大,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我都手痒了。”

云昭微笑着抬起马鞭,指着对面高达的中军,“什么时候他们动了,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对方也有数量不少的骑兵,嗯,跟我们数量差不多,能干净利落地做掉他们么?”

燕小乙哈哈大笑,“老大,你这算是激将么?他们也算骑兵?想跟我们鹰嘴岩对干,蒙军铁骑还差不多,其它的,一碗菜而已。”

云昭眉头微皱,“小乙,不要小瞧天下英雄,我们的骑兵的确不错,但不要忘了,大越最擅长的就是以步破骑,王好古部亦是难得的精兵,以后我们便要与他们正式对仗,这种心态会让你以后吃亏的。更何况我们骑兵不多,每一个都很宝贵,再说了,今后说不定王好古部会有蒙军铁骑助战,我们的难处就更大了。”

“我知道,老大!”燕小乙道:“你说得话我都记着呢,对手即便是一只兔子,我们也要像狮子一样去战斗,我只不过嘴里快活快活罢了!”

云昭点点头,“不管面对什么敌人,都要以狮子搏兔的心态去战斗,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更何况于人?”

“他们要动了!”燕小乙唰地一声拔出了马刀,“老大,没有了严阵的军阵,在运动之中与我们的骑兵对战,他们是在找死。”

云昭点点头,“他不动没有办法,对面的将领已经看出,他的中军再不动,前面的两支部队就会被我们吃掉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燕小乙高高地举起马刀,身后的五百骑兵唰地一声,几乎在同时拔出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胯下战马感受到即将冲锋的气息,兴奋地噪动起来。

第三百零二章:绞杀



高达的表情随着战场形式的优劣而不断变化着,从自矜,到凝重,然后震惊,他引以为傲的嫡系部队碰上对面的那些连服装都显得有些破烂的军队,竟然如同冬日初雪乍遇阳光一般,开始快速地融化,偌大的战场之上,灰不溜秋的颜色所占的面积越来越大,便是已方的大部队之中,亦被一条条的灰线所侵袭,乍一看去,倒似是自己这边已经包围了对方在围歼一般,但在高达这种级别的将领之中,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那些灰色的线条彼此配合,进退有序,从最初的极细慢慢地变粗,正在毫不留情地切割着自己的军队,如果一旦让他们切割成功,这些线条聚拢成一个圆,自己的三千前军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副将覃琛亦是眼光不俗,此刻神色紧张地道:“高将军,情况不妙,对方好生强悍,这便是安庆边军么?”

高达耷拉着眼皮,伸手一招,身后的亲兵递过来一杆铁枪,“安庆边军与蒙军铁骑厮杀经年,自然打磨得非同一般,不过这一仗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们,因为我还有二千预备队,而他们,只剩那数百骑兵了。”

“将军要亲自冲阵?”覃琛震惊地道:“不若由我来冲锋,将军压阵!”

高达摇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致敌雷霆一击,我亲自出战,更能激发士兵们的斗志。我要一战便灭了这股敌军。彻底掌控广昌,王爷需要广昌源源不断的铁料和军械,一个战乱不休的广昌根本无法承担重任。”

“末将明白了!”覃琛用力地点点头。

可惜高达没有看到云昭率五百骑兵驱散上万高山族士兵的场面,否则他一定不会有这样的自信。他面对的是较之蒙军铁骑还要更甚一筹的以鹰嘴岩马匪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安庆骑兵。

高部战鼓声猛然变得激烈起来,战鼓声中,高达一马当先。率领着他的数百骑兵冲向战场,而在他身后。副将覃琛领着二千步卒,呐喊着冲向战场。

敌人的进攻似乎是一种信号,正在分割敌军的孟姚部猛然加速,一队队汇拢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方阵迅即移动,靠向丁仇所部,同时。丁仇部众亦停下向前猛攻的脚步,在战场之上就地结阵,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一个以长枪兵为头排,刀盾手为后援,弓箭手为支撑的军阵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高达的军阵之中。

看到眼前这一切,高达的眼皮一阵阵跳动,对方在激战之中还能轻松变阵。随心所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实在是游刃有余,看他们的从容,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一般。

但箭在弦下。不能不发,冲锋的部队不可能停下来,即使心中感到有所不妥,但想着自己在人数之上的巨大优势,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安旋即消失。

“杀敌!”高达挥枪高呼。

“杀!”数千部众齐声应和。

前面战场之上,被孟姚和丁仇杀得有些胆害的益州军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听着身后如雷的战鼓,看到纵马如飞一般而来的主将高达,前锋将领鼓起勇气,向着已形成森严军阵的安庆边军发起了进攻。

“控!”一声怒吼响起,孟姚,丁仇所部形成的十数个方阵之中飞起阵阵箭雨,这些方阵错落有致,隐隐形成一个战斗阵形,在这个阵形的覆盖之下,只要敌人冲进来,无论从那个方向,向那个方阵进攻,都会遭遇几个方向上安庆边军的同时攻击,面临着多方作战。…,

云昭手中的易水寒重重落下,随着易水寒的下落,乌云踏云快活地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疾窜出去,蒋旭嗷嗷叫着,迈开大步,猛追着乌云踏雪,他实在是块头大大,吨位太重,无论什么战马,被他骑上,能小跑就不错了,遑论什么冲锋了,除非是云昭胯下的乌云踏雪,但云昭怎么肯将爱如珍宝的乌云踏雪给这个傻大个?蒋旭干脆便弃了战马,平时替云昭牵马,战时便撒腿飞奔,反正他有的是力气,扛着三十余斤重的陌刀,撩开大步的他,在前几十步居然与其它的骑兵并驾齐驱,但乌云踏雪他是追不上了。

燕小乙手中马刀前指,身后五百骑兵手中马刀同时前指,纵马奔驰,从孟姚与丁仇之间的军阵穿了过去。

“收!”又是一声怒喝,箭雨立时消失,呛的一声,长枪平端在手。

“进!”

轰隆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十数个方阵同时在向前挺进,奇异的时,即便是在前进之中,这十数个方阵亦然保持着先前驻留时的方位位置。

云昭破军在手,嗖嗖嗖嗖连珠箭响,每一箭下去,都是一个敌人倒地。瞬息之间,他已是射空了马背旁箭袋之中的羽箭,极妙的是,这二十支箭竟然都是射在一条直线上,也就是说,倒下的二十个敌人是在一条纵贯线上,云昭凭着他犀利的箭法硬生生地在敌人军阵之上开了一个长约数十步的口子。

收弓,拔刀,乌云踏云已是沿着这个破口直窜了进去。

“破!”燕小乙怒吼着,紧随着云昭冲了上去,手中马刀斜拖,将一个个的敌人的脖子削落,肚子拉开。

“凿穿!”五百骑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呼喊,听到这声呼喊,骑兵之中的老马匪们几乎个个都是激动万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多么激昂的口号,在大漠之上,他们就是在一声声凿穿的呼喊声中,杀得蒙人以及其它马匪们溃不成军。如今声音依然激昂,突进依然犀利,但却物是人非,昔日的老战友们都已身化枯骨了。

“凿穿!”他们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腹之中迸发出这两个字来。

刚刚鼓起勇气,重振队列准备进攻的高达部前锋刚刚迈开步子,立即遭到了这一部骑兵的凶悍冲击,脆弱的冲锋队形被强大的骑兵一冲即溃,霎时之间便七零八落,安庆骑兵们一阵风般地从他们的阵形之中穿过,留下一地的血雨,骑兵早已过去,空中的残臂断肢,人头肚肠才纷纷落下,宛如下了一阵血雨,将下面幸存者浇得失魂落魄。

骑兵的身后,一个孤单的身影扛着一柄巨大的陌刀,哇哇叫着冲了上来,这是蒋旭,他追不骑兵,却又比孟姚丁仇的方阵挺进要快很多,便成了中间的一个孤零零的攻击者。蒋旭脑袋不灵光,身份又是云昭的贴身护卫,孟姚根本无法指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撞进了对方的队列之中。

益州兵们愤怒了,他们也曾经自诩为难得的精锐之师,先前不敌安庆步兵,再被安庆骑兵一阵狂虐也便罢了,现在一个敌人,也敢如此叫嚣着来挑衅,立时便有大群的士兵疯狂地冲了上去,要将这个狂妄的家伙撕成一地脆片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蒋旭立刻便被益州兵们淹没了。

孟姚不为所动,依然指挥着他的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次序挺进,这是战场,蒋旭只不过是主帅的亲兵,他不会为了蒋旭而乱了自家阵脚,说起来,云昭和蒋旭这两人在某一个方面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经常便一人身陷敌阵,而两人都有一身另人恐惧的武力,这便是军队之中俗称的万人敌,当然,力敌万人只是一个消化,但像这样的猛将,百把人还真是拦不住他们。…,

于是围着蒋旭的益州兵们,正在挺进的安庆兵们,便看到把蒋旭淹没的那一堆益州兵之中传来牛一般的吼叫,一道道血光迸现,一条条断臂,一副副身躯,一个个脑袋飞舞到了空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带着满身血光冲了出来,锋利的陌刀犹如风车一般地旋转着,挨着即死,擦着就亡。

“爽!”蒋旭满身满头满脸的鲜血,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红人,舞着陌刀,疯子一般地向前奔跑,此时,围攻他的益州兵看着他的眼色已整个都变了,这不是人,这是魔鬼,这是地狱来的修罗!蒋旭所过之处,益州兵们四散奔逃。

孟姚摇头,这便是猛将的力量了,在某一个时刻,他们的确有着改变战局的力量。他怎么会放弃这么绝佳的机会呢,敌人刚刚将被民队冲散的阵形聚拢了一些,又被蒋旭一通胡杀,吓得四散走避,已经凌乱不堪了。

“刺!”随着军官们的呼喝声,第一排枪兵们手中的长枪平端着狠狠地捅出,长达三米的矛头发出哧哧的入肉之声,长枪尚未收回,长枪兵身后的刀盾手已是灵巧地从缝隙之中钻了出来,刀砍斧劈。

长枪收回,第三排长枪手已是翻涌而上,犹如大海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歇。

随着军官们的呼喝声,安庆兵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开始的大踏步前进,到现在的一溜小跑,因为他们的前方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敌军。

三千益州兵,在与安庆兵们熬战了近两个时辰没有溃散,却是最后的这一击之中,被打得不成了模样。

而此时,高达率领的数百骑兵以及覃琛的二千步卒才高高与云昭的五百骑兵迎头撞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你就是我的下酒菜而已



战场形式似乎在一瞬间便变成了一边倒的形式,高达原以为自己的前军尚能抵挡住敌军潮水般的攻势,但他的出击行动开始之时,所有一切都在向着他先前内心那一丝丝隐忧方向发展,并且尤有过之,他的部下不是仅仅抵挡不住,而是完完全全地被击败,对方正在追杀,不,应当说是虐杀他的部下,因为他的前军此时已经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高达的心在那一瞬间坠入到了冰窖之中,与对方比起来,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军队竟然有如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一般不堪一击,在敌人迅猛凶狠的攻击之下,军纪,荣耀,自尊全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此时正如一个脱光了衣衫的女人一般,在敌人的屠刀面前瑟瑟发抖,连遮挡自己的羞处都顾不上了。

巨大的耻辱感将高达淹没,对方先前与自己的僵持不下原来是在引诱自己,云昭,这个大越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这个曾经让自己不屑一顾,认为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幸运儿,竟然是打着要全歼自己的算盘。

认识到这一点,让高达的怒火冲天而发,无法遏止,此时,他的前军已经完全溃散,击败了他前军的安庆步卒已汇成一股巨大的浪潮,紧追在他们的骑兵身后,滚滚杀来,此时,对于高达正确的,常规的作法应当是止损,即率领他的骑兵。他的二千预备队撤退,也可以说是逃跑,避开敌人的锋锐,然后收罗散卒。重整旗鼓,以期再战。

但对方打算一战而定的主意让高达被怒火所控制,自己不是没有逆转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击杀云昭,那个骑着黑马。正狂飙而来的安庆边军的主将,那个大楚最为年轻的四品将军。

杀了他!一声巨大的声音在高达心中呐喊着,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完成这一惊天逆转。在大楚历史之上,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曾经多次发生,在毕生之境之中,奋起一击。击毙对手主将,重创敌人的心理,从而绝地反击,起死回生。

杀了他!那个声音愈来愈强烈,丢掉了广昌,丢掉了五千部属,回到兴灵,等待自己的也是过去的王大将军。现在的益州王的一把快刀,自己不可姚长坤,亦不是霍震霆,王爷不可能轻饶自己。丢掉了广昌,便使王爷在征战简述。一统益州的过程之中丢掉了一个重要的砝码。高达知道,王爷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派出另外一支大军来控制广昌了。

为了王爷,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杀了他!

高达双血红,单手持铁枪,整个身子伏在马上,几乎贴在了马背之上,冲锋,向前,再向前!眼光之中除了那匹黑马,那身黑甲,再无他物。羽箭从他的头上嗖嗖飞过,他似无所觉,身后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坠马声,他恍若未闻。向前,杀了他!

身后的覃琛,看到自家将军一骑绝尘,径直冲向对面那道黑色的闪电!

他看到,那员黑色将领身后的骑兵们拿起了鞍旁的骑弓,看着他们搭箭上弦,看着他们松手放箭,高将军身后的骑兵纷纷坠马!

覃琛心头一片冰凉,这是一支擅长骑射的真正骑兵!

在与蒙军铁尼格部并肩作战的日子里,铁尼格曾嘲笑王好古的骑兵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步兵,曾让王部骑兵们不服,认为自己的骑术虽然比不上蒙军铁骑,但在大越军队之中,亦算是首屈一指了,但今天,他们终于知道了谁才是大越军队之中最为优秀的骑兵。…,

奔射,这是大越骑兵们一支难以掌握的技术,覃琛知道,在王好古王爷麾下,所有的骑兵当中,能够骑射的只是少数骑兵军官而已,绝大部分的骑兵,能作到较好的掌控马匹,完成冲锋,刺杀,斩杀这些动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奔射,则要求完全用双腿控马,在疾奔的战马身上,在颠簸的行进当中,完成施射。

对面的这支骑兵正在奔射,他们不断能完成奔射,而且准头极为吓人,每一次松弦,都有数十名己方骑兵倒下,三轮箭后,己方骑兵已倒下大半。

覃琛的手颤抖起来,他看到在这些骑兵的身后,大部的安庆边军已经如浪潮一般滚滚而来,他想逃,但他不敢!

杀了他!高达嘴唇蠕动,无声地念叼着。向前,冲,向前!近了,快了,来了!

他呀的一声大叫,手中长枪前刺,上身猛力向前探出,铁枪宛如毒龙出洞,狠狠地扎向云昭的胸腹。

云昭不知道对面将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家伙姓高,飘扬的高字旗显示着这个家伙是对面这支军队的主将,杀了他,接下来就省事多了,这个姓高的家伙居然想来与自己单挑,倒是让云昭心中甚喜,他喜欢单挑,喜欢那种击杀对方主将的快感,虽然马一功已经在对高山族一役之后,对他再三规劝,但他仍然喜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不是他妈的君子,自己就是一马匪,在鹰嘴岩,当家的都是冲在前头,他们就是天生的锋矢,就是天生的开山斧,为自己兄弟开路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职责!

云昭觉得自己也有为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开路的职责。

枪如游龙,长樱抖出碗大的花朵,锋利的枪头便掩藏在这盛开的花朵之间,很漂亮,很要命!刀若闪电,在空中带出一道残影,声未响,刃已至。

云昭整个上半身向后仰倒,背脊贴在了乌云踏雪的马股之上,易水寒向上挥也,发出嚓的一声轻响,枪花消散,满天红樱飞起,随着风儿飘飘落下,缕缕红丝之间,一截闪着寒光的枪头翻着跟头一路向上,然后落下,叮当一声,坠在地上。

云昭挺身,坐起,易水寒反掠而回,两人战马交错,高达头上的头盔被平平削去一截,黑色的头发随着盔顶飞起,光秃秃的头皮之上,鲜血突突冒出。

居然躲过这一刀?云昭感觉到刀身上传来的力道,心中微有诧异,回头瞧了一眼,果然,高达挺直了身子,一手握着铁枪枪杆,一手摸着头皮,正自回头看向他,两人目光对撞,云昭裂嘴一笑,左手大拇指翘起,然后反转过来,重重地向下一捺,大叫道:“嘿,你就是我一盘下酒菜而已!”

乌云踏雪继续向前飞奔,云昭手里的易水寒风一般挥动,再也没有回头瞧上高达一眼。

手里的铁枪已变成了棍子,头上的剧痛让高达终于清醒了过来,逃!脑子中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字眼。

眼前寒光闪动,有刀劈来。不假思索,高达横杆一挡,当的一声,对手纵马掠过。

刀光,又见刀光。

当当当当之声连响不绝,高达的战马还在前窜,眼前的刀光连绵不绝,一连串几乎响成一气的刀杆相撞的声音响起,高达手忙脚乱,对方的冲击似乎无穷无尽,每人只是劈出一刀便纵马掠过。

终于,手里的枪杆再也吃不住这连续的劈砍,喀的一声断为两截,挥动着两截断杆,高达拼命地抵达着对手的进攻。…,

眼前一空,终于,对手的骑兵全部从面前冲了过去,高达直到此时,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其实很短,也就是蹩一口气的功夫,但在高达的感觉之中,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过去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待打马离开,便发现眼前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这样跑到了他的跟前,没有骑马,是个步兵,全身是血,连脸上都满是血水,嘴里呸呸地吐着,吐出来的亦是鲜红的血水,这个步兵就这样站在那里,自己骑在马上,对方的脑袋居然还到了自己的腰间,好高大的一个汉子!

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便见着那个壮汉冲他咧嘴一笑,然后便跳了起来,空中传来巨大的啸叫之声,高达下意识地两手举枪,想去招架,手刚一举起,却吃不上劲,这才想起,自己的枪杆已经断了!

糟糕!

这是高达的最后一个念头!

蒋旭飞奔而来,刚好见到被杀得手忙脚乱的高达,这是个大官!他兴奋极了,他骑着马,穿着很好的盔甲,而且,他受伤了,头上,身上,到处突突地冒着鲜血。

呀呔!蒋旭狂叫着,双脚蹬地,高高跳起,三十余斤的陌刀泰山压顶,哗拉一声,高达从头顶到腰胯,再到胯下的战马,一分为二,在战场之上无数将士的眼中,就这样一分为二地倒向两边,冲天的血水将蒋旭浇了一个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蒋旭嘿嘿笑着,将陌刀扛在肩上,看了一眼前方那匹黑马的影子,拔开大步,再一次拼命地追赶上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孟姚脸色变得很绿!“这个野人!”他喃喃地道。

覃琛也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他隔着高达还有一段距离,但一直在关注着主将的他,亲眼看到了高达被分成了平均的两片,霎那之间,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他拨转马匹,抛下了他的部属,打马拼命向着一侧逃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以小窥大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到马蹄声,正在广水镇守备衙门之中坐立不安的王宾,廖大德两人霍地站了起来,急步走出门外。一名广水镇守备部队的士兵翻身下马,脸色苍白,向着两人行了一礼,“二位老爷,败了,败了!”

“什么败了,谁败了,说清楚一点!”王宾怒道。

士兵咽了一口唾沫,镇定了一下神情,“二位大人,韩大人命我来禀告,高将军兵败,五千部卒被全歼,高达将军阵亡当场,现在安庆边军正在追歼溃散的益州兵,韩大人使来请教二位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宾与廖大德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这才多长时间,不到半天功夫,拥有五千人之众的高达就兵败身亡了?从对方的眼中,互相读出了此时的真实想法,几乎在同时点点头。

“什么益州兵败了,你昏匮!”王兵脸色一变,怒斥道:“王好古投靠蒙人,叛国背祖,是逆贼,是反叛,安庆边军吊民伐罪,是王师。高达是逆贼王好古部将,自然亦是逆贼。他们焉能称为我益州兵?”

士兵眨巴着眼睛看着突然变脸的两位大人,心中着实不解,暗道先前王大人你不是也去兴灵谒见了王好古大将军了,一天前还在筹集粮草,准备着迎接高达呢,转眼之间,他们就变成叛贼,反贼了?

“还不前头带路?我与廖大人要前去迎接王师。为王师讨伐叛党贼战大获且胜贺!”王宾自然不会理会面前这个小兵的心情,语气铿锵地道。

“是,是!”小兵郁闷地转身上马,身后。早有衙役卫兵们牵来了马匹,伺候着王宾与廖大德两人上了马,急急地向着广水镇口走去。

广水镇口。一道由石头砌成的关墙之上,韩啸带着他的五百守备兵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战斗。每一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绝大部分人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原来,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真正的厮杀,搏命。上万人混战的乱局,鲜血飞溅,残肢飞舞不停地冲击着他们的视野。震天的呐喊,凄厉的惨叫一次次地撞击着他们的灵魂,与眼前的这些战事比起来,他们想象中的战争原来只是小儿们玩的游戏罢了。

这种战斗之中,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命如草芥,上一刻还威风八面,下一刻已经成h了倒在地人任人践踏的尸体。

韩啸紧紧地握着腰里的刀柄,手上青筋毕露。看着安庆边军摧枯拉朽般地击败对手,毁灭对手,追歼对手,他在巨大震憾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幸运。感谢王宾王大人,如果不是他赶到广水,自己的命运将是另外一个结局。本来他已经准备带着他的这五百守备兵出广水去协助高达作战,以便在新主子面前搏个大大的功劳的。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有了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此时自己也在战场上的话,那么满地的尸之间,必然会有着自己。

他看到了高达被平均地分成了两片,看到了覃琛拨马亡命而逃,看到了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益州士兵们此时狼奔鼠窜,回头看着自己那些装备精良,却在瑟瑟发抖的士兵,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包裹在绫罗绸缎之间的乞丐,而此时正在战场上追敌的安庆边军虽然穿得破破乱乱,却仍是掩饰不住那一股勃勃英姿。那种气势,无论自己的士兵有着如何的豪华的装备,也是学不来的。…,

“韩大人,韩大人!”身后传来呼喊声,王宾,廖大德联袂而至。

“两位大人!”韩啸指了指不远处的战场,“请看!”

攀着关墙,王宾廖大德看着外面的有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充斥着整个视野的除了一片血红,就是无尽的尸体。大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小股骑兵还在向四周扩散,不停地将逃窜中的益州骑兵射下马来,丧魂失魄的益州步兵们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任由安庆边军将他们用绳索一个个地串起来,牵猴儿一样,一路路地牵到了一起。以绳绑缚其实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安庆边军们那有时间来仔细摁绑这些败卒,只是拿着绳子随便挽了一个圈子,随意地套在这些败卒们的手腕上,牵上便走,这些败卒如今的精气神儿早已被打得没了影儿,别说用绳子,就是用一根丝线套着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勇气去挣脱。

更多的安庆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穷惯了的安庆兵们,禀承着一向以来的传统习惯,仔细地搜查着每一个死亡敌军的身体,盔甲,剥下来,没看着自己还穿着破乱的军服么?武器,收起来,这玩意儿多多益善,便连断掉的也得收集起来,益州兵们的家什不错,回回炉,便能又造一把好刀好矛头。口袋里的银钱,自然不能漏了,这些益州兵看来刚刚发了晌,口袋里着实丰厚,安庆边军们喜笑颜开,反正这些死人到了阎罗王那大概是用不着人间的银钱了,正好便宜咱安庆边军了。

安庆边军的这种作派明显吓着了大群的俘虏,他们瑟缩着挤作一堆,似乎觉得挤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一般,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除了四周荷枪持刀的看守,没有任何人来剥他们的盔甲,搜他们的口袋。

在战场之上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仔细地察看着战场,搜寻着伤者,见到战友的遗体,小心地收拾起来,有的缺胳膊少腿了,便有士兵仔细地在周边搜寻着,尽一切可能将残缺的尸体拼凑完整,偶尔发现还有一口气的,便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立时便有随军的大夫飞奔而来,紧急施救。

发现对头受伤的,如果伤势较轻,也同样地由大夫来处理,当然,便显得草率多了,至于重伤者,对不起,补上一刀,给你一个痛快吧。

王宾,廖大德,韩啸三人只带着几名随从,从广水镇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向着战场之上那面飘扬着云字大旗地方接近,附近正在忙碌着的士兵们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又漠然地低头去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半晌,居然没有人理会他们。

直到快要接近战场的中心,终于有一名振武校尉服饰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迎了上来。

王宾深深地弯腰行礼,“广昌县令王宾携益州矿监廖大德,广昌守备韩啸求见云将军!”

校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三人,“哦,原来你就是广昌县令王宾王大人,我叫曾凡骁,对于我县令,我家将军是久仰了。请!”转身在前头领路,几名士兵立即将三人夹在了中间,向着那面飘扬的大旗行去。

战场之上,尸横遍地,行走其间,须得小心在意,否则遍会被这些尸体,残肢绊上一个大马爬,三人目视地上,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这些东西,但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仍是让他们崭新的靴子在片刻之后就换了一个颜色,血浸透了靴底,渗进了脚板,滑腻腻的极为难受。曾凡骁转头看见三人的窘态,抿嘴微笑了一下,他的他的士兵们一般,根本就无所顾忌,此时,战友的遗体都已被抬走,留在地上的都是敌人,是以他根本就无须躲让,大脚踏上去,踩着什么就是什么,看得后面三人胃里只冒酸水。…,

“战场之上就是这样,讲究不起来!”曾凡骁笑道,“我们这些粗人习惯了,三位大人见笑了!”

“佩服,佩服!”王宾强忍住胃里的不适,连连道。

说话间,曾凡骁一脚踩在一具尸体的脸上,脚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竟然一挺腰坐了起来,曾凡骁被吓了一跳,单脚一蹦,落在一边,身边的几名士兵已是闪电般的窜了上来,几柄佩刀劈下,那个被踩着的人顿时被砍成了几块,当真变成了尸体,鲜血四溅开来,将王宾,廖大德三人浇了一个满头满脸,韩啸毕竟是武将,还能保持镇静,伸手将脸上的鲜血抹净,王宾和廖大德再也忍不住,一弯腰,便大吐特吐起来。

“混蛋!”曾凡骁看着脚下已被分尸的敌人,怒吼道:“这一块是那个该死的混蛋负责的,给我滚过来!”

随着他的怒吼,一名执戟长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曾校违,是卑职负责这一块战场的清理工作。”

曾凡骁气歪了鼻子,指着地上的尸体,“你眼睛瞎了,这样一个大活人藏在这里,幸亏是我碰上了,要是是将军怎么办?幸亏这家伙被吓破了胆,只想着逃一条性命,要是他有心行刺将军怎么办?嗯?”

执戟长听着曾凡骁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卑职知罪,卑职甘心受罚!”

“去军法处,领二十军棍!你不再是执戟长了。”曾凡骁道。

“卑职领命!”

“这,这只是意外。”韩啸呐呐地道:“战场之上,纷乱无比,这一点小错,亦未造成过失,这个处理,未免有些重了。”

曾凡骁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问题都是小失误引起的。平时不小心,等到出了问题那就晚了,这也是警戒其它人,这名执戟长作战勇敢,武艺过人,只要不死,打上几场仗便又升了上来,有了这一次教训,他以后担当更高职位的时候,才会更加小心,这不仅是对他,也是对所有士兵和我们整个安庆边军负责。”

韩啸顿时无语。王宾和廖大德眼中充满了震憾。以小窥大,安庆边军军纪之严,可见一斑,亦难怪他们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第三百零五章:胆战心惊

战场的正中央,云昭一屁股坐在一匹死马身上,摘下头盔放在身旁,正自呼呼地喘着粗气,汗水自发间流下,将脸上的腥红冲出一道道沟壑,伸手一抹之下,顿时成了一个大花脸。丁仇站在不远处,在他的面前,一排排阵亡的士兵的遗体被整齐的码在了那里,丁仇伤感地站在他们面前,目光从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战士的脸孔上扫过。

“将军,这一战,我们阵亡了八百余人,伤六百余人,伤者之中,恐怕有三分之一不得不离开军队了。”孟姚蹲在云昭面前,正在向云昭汇报着本部的伤亡情况,阵亡者比伤者要多,这是极为罕见的。孟姚亦很伤心,第三营一向就是用来啃骨头的,他们参加的每一次战争,都会付出很大的伤亡,冯口一役,万余卢城边军几乎全灭,十里铺一战,第三营去了三分之二,今天这一战是损失最少的,但眼下也损失了一半战力,如果将伤愈后能归队的士兵算起来,今日这一战,他又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士。

“阵亡士兵的遗体火化,骨灰送回家去。要厚加抚恤,使这些战士的家人永无后顾之忧。回伤致残的士兵退役之后,吩咐地方官员分给他们土地,同时地方上每月还要给他们发一份伤残补助金。”云昭道。

“是!”孟姚点头道:“这些政策在安庆已经形成了制度,但在榆林和西部五县还没有形文。将军是不是发一份正式的公函!”

“当然,我会写信给马一功,让他主办此事,战士在前方卖命。后方得为他们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云昭站了起来,看着有些伤感的孟姚,拍拍他的肩头。“三千对五千,我们付出了一千人的代价。便全歼了对手,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战绩,我选你们第三营跟我出战,没有选错,安庆步卒,论战力你们第三营当之无愧的第一。”

“将军谬赞了,能跟随将军出战,能让将军把最坚苦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三营。是我们第三营的荣幸!”孟姚大声道。“只是将军,我们得被充一些人手了,这一次损失了千把人,在西部五县,苏定方又淘走了我一批老兵,这一回可又是伤筋动骨了。”

云昭哈哈大笑,指着不远处那一批批抖抖索索蹲在地上的降卒,“你是看他这些人了吧?不用绕弯子。直接开口便是了。”

孟姚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将军,这些降卒本身还是不错的,整编过后,可以充实我们第三营的力量。”

“随你的意吧!”云昭挥挥手。“他们都归你了。”

孟姚大喜,这批降卒有小两千人,最为难得的是,这些人可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都归第三营,这一回可是赚了。

“不过你得小心些,这些人都被打破了胆,不见得还有先前的精气神,这是其一,其二,在整编之时,得小心鉴别一下,可别让有人混水摸鱼。”云昭吩咐道。

“末将省得!”孟姚喜滋滋地离开了。

孟姚刚刚离开,燕小乙已是风风火火地策马奔了过来,甲衣之上溅满了鲜血,提在手里的马风崩开了十数道缺口,眼见便是没用了,到了云昭面前,跳下马来,“老大,这一次俘虏之中的骑兵可得全部归我。我们骑兵营怎么得也得扩充一下了。”

云昭两手一摊,“你来晚了,所有的降兵我都给孟姚了。”

燕小乙怒道:“他要骑兵有什么用,给他岂不是浪费了。”

…,

“我已经开了口,你想要,找他商量去!”云昭一副爱莫能助模样。

“找就找去,他要不给,我就翻脸。”燕小乙拔腿便要去追孟姚。

“小乙!”云昭叫住了燕小乙,笑道:“我要是你,一定会好言好语,笑脸相求,你这副模样去硬讨,官司打到我面前来,我可不会帮你说话,毕竟我先开口答应他了。”

燕小乙顿时黑了脸,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转,终于还是气呼呼地追着孟姚的背影而去,看着燕小乙离开的身影,云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燕小乙与孟姚丁仇三人之间,因为昔日的一段往事,心里始终一个解不开的结,自己可不想部将之间有什么大的不和,这样在以后的战事之中有可能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该想想办法让他们和解了,相信以孟姚的精明,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云将军,广昌的县令,矿监,还有地方守备求见!”曾凡骁大踏步地了过来,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指着身后的向个人道。

“广昌县令王宾。”

“矿监廖大德。”

“广昌守备韩啸。”

“见过宣威将军!”三人向云昭见礼,两人抱拳躬身,一人却是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哦,你就是王宾?”云昭摆摆手,在衣襟之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腥,看着王宾问道。

“正是下官。”王宾小心翼翼地道。

“八月十王,你去了兴灵?”云昭冷不丁地问道。

王宾脸上顿时冒出了冷汗,王好古投靠蒙人,已经是大越朝廷的钦犯,而眼前的这位宣威将军却在安庆拼死抵抗蒙军,显然是忠于朝廷的,自己去兴灵,在此人眼中,说不定便是叛贼一伙。

心头发颤,膝盖却是软了,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的廖大德也慌了,去兴灵,可是也有他一份儿,倒是韩啸,那时以驻防为理由没有去,此时便心安理得地站在那里,一别义盖云天的模样。

“回禀将军,王贼势大,声言如果过时不去,便要大兵前来讨伐,王宾实出无奈。为了地方免受兵灾涂炭,不得已而为之,其心下官心中一向心怀大越,愿为大越鞠躬尽瘁。只是可怜百姓,才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将军明察。”

云昭不耐烦地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不是王好古,你说得也有几份道理,嗯,这一次高贼前来,你们广昌没有出兵与之呼应,可见心中还是有几份天良的,这一切便暂且揭过,不过王县令。我也实话说在前头,至于以后怎么样,还得以观后效,你明白么?”

“下官明白,明白。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为将军效力。”

“不是为我效力,而是为大越效力!”云昭斥道:“我安庆边军千辛万苦地才从安庆到了这里,可不是为了你向我效力,而是要抗击蒙军。消灭叛军,使益州免于落入贼人之手,这一切,你可得明白。”

“下官明白,将军忠义无双。在安庆勇抗蒙军,英勇事迹是传遍大越四方啊,便连田里百姓也知道我大越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数百年来最为年轻的四品将军啊!”王宾心头一松,阿谀奉承之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说得云昭都有些脸红了。这个四品将军来得有些蹊跷,到现在云昭还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呢!

“好啦好听,不说这些啦,说点实际的吧,广昌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捡重点简要地说一下。”

“是,是,是!”王宾连连点头,这些所谓的重点他在兴灵已经说过一次,这一回倒是驾轻就熟,说得流利无比。

…,

“广昌全县约有人丁二十万,其中一半人务农,另外一半人却是靠着广昌的铁矿为生,大多数是矿工或者在冶炼作坊作事,广昌粮食勉强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主要是靠铁谋生,除了两家官办大型冶炼厂外,还有十家官办军械作坊,生产大越军队的制式武器,刀,枪,箭头等,另有上百家私人兵器作坊,他们产量小,主要是量身定做。”

“哦,那规模还不小嘛!”云昭点点头,“冶炼作坊一年能出多少毛铁,多少精铁?”

“回禀将军,两家治炼作坊一年能产毛铁百万余斤,精铁约二十万斤。”王宾赶紧道。

毛铁百万斤,精铁二十万斤,云昭听得是心花怒发,心想这一次自己可真是发财了,想想以前的窘迫,战场之上连断刀断枪都得收回去加炉,这一次有了这么多的精铁,自己手下可要发了,看着战场之上士兵身上破破乱乱的甲衣,心道弟兄们,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让你们穿上簇新的甲衣了。

廖大德赶紧补充道:“广昌有数座出铁量极高的矿山,约有三万余名矿工,官办作坊生产的制式武器质量是极好的,那些私人作坊虽然规模小,但技术却更精良,如果有必要,他们亦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大规模,现在规模较小,主要是朝廷有限制。”

“这个想法不错!”云昭道:“这仗只怕还有得打,对了,你刚刚说有三万矿工,这管理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矿工多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如果一旦有什么骚动,可不是好玩的?”

廖大德赶紧道:“回禀将军,以前也有过,但自从我上任以来,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云昭嘿嘿笑道:“这么说,你是一个很能干的矿监了。”

“不敢当将军夸奖,只是尽心作事而已,韩啸大人在维持矿山的稳定上面也是费心了心思的。”廖大德赶紧道。

韩啸向前下,“云将军,卑职麾下一千地方守备军,五百人驻扎在矿山,另外五百人驻扎在广水,愿为将军效力。”

“很好!”云昭看着三人,“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现在不说这些废话了,你们带我进镇子瞧一瞧,这一段时间,我要呆在广昌,看看你们嘴里所说的这些矿山,作坊等。”

“请,请,下官等已在镇子里准备了酒菜,将军征战了半日,想必也饿了,进镇用过饭,再去视察也不迟。”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在集结的军队,王宾立即会意地道:“下官出镇之时,已经下令镇中每家每户都要蒸十斤馒头,马上就能送来了。”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想得挺周到,走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六章:与虎谋皮

高达五千精锐在广昌一战被歼,连他自己也阵亡当场,这一场战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传遍益州,也正式宣告了云昭踏上了这场开幕不久的大戏的舞台。各方势力纷纷将目光投向益州的西陲,投向偏远的安庆。如果说上一次云昭引起轰动是因为他成为大越数百年以来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那这一次则是因为他完美地展现出了自己结实的肌肉。

第一次固然让人震惊,但在极为高层的那一少部人心目中,大体知道其中一些隐约的内幕,而这一次云昭的亮相却让人震憾,王好古麾下高达所属不是鱼腩,而是一支相当强悍的军队,但在半天的功夫里,便被云昭带领下的安庆边军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一个一干二净,不是埋伏,没有取巧,最为直接地硬碰硬,以少敌多,三千安庆边军硬撼五千对手,这个事实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之余亦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益州方面又多出一股强劲的势力。

益州城,简述哈哈大笑,乐不可支,高达部被成建制的消灭,王好古控制广昌的意图破产,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派出一支强力部队去拿下广昌,更重要的是,现在广昌落在了云昭的手中,以云昭所部表现出来的实力,王好古要想击败对手,非得全军尽出不可,但他能吗?他敢吗?没有了广昌,王好古尽管控制着益州大部地区,但却在铁料这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上得不到有力补充。越往后去,便会越感艰难,当然,他可以从蒙人那里得到一些。毕竟蒙人控制着潭州的平阳府,那里有着陈留,汉光。下丕三个大的铁矿,但蒙人会对王好古慷慨么?不见得。而且蒙人自己也是奇缺铁料,拿下这三个县,想要在短时间内形成规模的量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潭州兵败,司马仁可是将有经验的匠师一卷而空了。

这只是其一也,其二,云昭拿下广昌。毫不客气地将高达所部灭得一干二净,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王好古的敌意,从现在开始,王好古在益州不仅仅要面对自己,还要面对着云昭,这让自己的处境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看着兴高采烈的简述,简单却有些气愤,“爹。这个云昭包藏祸心,我们不得不防。”

看着简单,简述微笑着敲着桌子,“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爹。云昭突然出现在广昌,歼灭了高达,我们这才知道他早就穿过了巴颜喀拉山,多方调查这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高阳不久,云昭就抵达了,与我们简直就是前后脚,如果说这不是早有预谋,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此人处心积虑地将势力扩展到益州,不是心怀不轨又是什么?”简单道:“爹爹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如此对待您,难道不让人心寒么,既然他早就到了高阳,在我们兵败兴庆兴合之时,他为什么不率军来援,以他安庆边军的实力,如果来援救的话,我们的处境会有今日之被动么?王好古会有今日之嚣张么?”

简述哈哈大笑,侧头对着周广益,“广益,看到吗?简单终于学会思考了,我很高兴,不过你看问题还是不全面啊!是啊,我对云昭是不错,但就凭我给云昭送去的那些粮食?就能让他为我赴滔蹈火,不,那时还不是为我,是为了潘浩然潘大人!”

“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就凭这一点,那个云昭就不地道。”简单不满地道。

…,

“胡言乱语!”简述脸色一端,“简单,你是江湖侠客么?快意恩仇,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不要忘了,你是统兵上万的大将,一言不慎,一着走错,那便是上万条性命,想问题如此儿戏,怎能成大气?广益,你替我好好地教导这臭小子一番!”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周叔,我说得不对么?”简单看着气呼呼离开的老子,满脸地无奈,“老头子反正是看我那都不好!”

周广益笑眯眯地道:“少将军,简将军这正是对您寄于厚望啊,云昭此举,于私人恩怨来说,少将军此语当然不错,但从时政大局上来说,我们谁也不能指责他什么。我们离开高阳,高山族作乱,如果不是云昭突然出现,现在西部五县早已糜烂,如果蒙人也在当中插了一脚的话,那事情会更严重,我们便会面临着王好古,蒙人,高山族数路夹攻,要知道当年在高阳,我们杀高山族可是从不手软的。云昭占据了西部五县,至少我们在西部是不会受到攻击的。所以简将军高兴。”

“云昭拿下西部五县,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扩大自己的力量,以便在西部站稳脚跟,高山族不好对付啊,但从现在我们侦知的消息而言,云昭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简将军叹息,如果当年他也采取云昭现在的作法,说不定西部五县现在便是我们坚强的后盾。”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我不认为杀得错了!”简单摇头道。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而已,王好古是我族内,其心何在?”周广益叹道。“彼时云昭,既然处心积虑拿下西部五县,便是想在乱中的益州分得一杯羹,又岂会出兵来救援?即便他想,他麾下的将领,他的谋士们又岂会同意?救援潘浩然,以当时敌我力量对比,最多与蒙军与王好古形成对峙,对他有什么好处?打赢了,他得退回安庆去,潘浩然会容忍他?打输了,他那点本钱便会荡然无存。他输不起。这就是简将军所说的,一个统兵大将所思所想,绝不能受自己的感情所左右,一定要顾全大局,通篇考虑,因为我们身上都承载着成千上万条性命。潘浩然感情用事,下场如何?”

“所以,我们对云昭所为,无从指责。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但不能指责他,还得向他示好,联合他共同对抗王好古,对抗蒙人,一点点将益州夺回来。”

“夺回来以后呢?”简单看着周广益,“益州谁为主,谁为客?”

“主客之势,自然是以实力说话,现在我们占据益州城,云昭占据西部五县,加上榆林,安庆,广昌,可说是棋鼓相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我们强,自然我们为主,他强,我们就得向他低头。”周广益淡然道:“低头不见得是屈辱,有时候也是一种策略。”

简单若有所思,“周叔,按你所说,以后我们与云昭既是合作者,又是竞争者,合作对抗外敌,但又要互相竟争保振优势,为将来考量,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周广益微笑道:“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人更是复杂的,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会让人做得很复杂,但有时候,也能将复杂的事情变得很简单。就看是谁在做,对谁做而已!”

“我明白了!”简单点点头。

周广益笑道:“少将军做好准备吧,简将军肯定会派你出使云昭那里的,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兴灵的王好古恐怕也在做此想法了。”

…,

“王好古吃了这么个闷亏,焉会善罢甘休?”简单惊道。

“心里肯定是恨不得将云昭剥皮抽筋,但表面上,现在却要向云昭示好,争取此人了,云昭的表现可不像一个大越的纯臣,否则他也不会悄无声息地便出兵益州了,这样的人,如果王好古给出的利益足够,他为什么不与其妥协呢?”

“王好古可是蒙人狗,听闻这个云昭对付蒙人可是从不手软!”简单辩道。

“云昭不需与其联手,只要他应承王好古,在王好古对我们动手的时候不背后捅他刀子就足够了。”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周广益大笑,“在益州,我们,王好古,云昭,谁不是虎,但有时候,与虎谋皮的事还真不得不做,只要能让老虎以为这皮可以借,那就行了。或者这只老虎不得不错,各凭手腕罢了!”

简单敲敲脑壳,“周叔说得我都有些糊涂了。”

“少将军历事还少,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便懂了。”

“那个云昭就懂,他可比我大不了两岁!”简单不服气地道。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天才的,他或许不知道这么做的道理,但他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得通的!”周广益摇头道。云昭的奇迹般崛起,除了天才一说之外,还真难以用别的什么理由来解释。

兴灵,覃琛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不敢稍抬,在他的面前,杂乱地洒满了文卷以及笔墨纸砚,茶碗残渣,王好古高踞在虎案之后,两手按在桌面之上,双眼紧闭,脸色看似很平静,但颌下无风自动的胡须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愤怒。

姚长坤,霍震霆沉默地立于两侧,在他们下首,两排武将目不斜视,帐内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听得清楚,众人都知道,王好古大发雷霆,破口骂娘时倒不可怕,倒是现在这种沉默,却是预视着接下来雷霆般的爆发。

覃琛亦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跪在堂下的他全身忍不住簌簌发抖。

呼的一声,王好古终于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堂下的覃琛,摆摆手,“你累了,休息去吧!”此语一出,覃琛已是面如死灰,门外两名卫兵大步而入,一左一右架住覃琛,将他拖了出去,众人明白,覃琛完了!

霍震霆大步出列,抱拳道:“王爷,末将请令,率五千部众出击,替王爷拿下广昌和云昭的人头。”(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七章:喜忧之间

“末将亦愿领兵出击!”姚长坤亦站了出来。

“末将愿往!”更多的将领站了出来,这房中每一个人都深知广昌对于兴灵的重要性,被人夺去了广昌,不谛被人扼住了咽候。

“回去坐下!”王好古沉声道。“广昌被夺,我亦是心急哪焚,但眼下,我们却暂时无法夺回了。鸡山一役,我们损失三千老卒,高梁河之败,又是近五千老卒没有回来,而这一次广昌,

再失五千人,我们原来的老底子已经去了近一半人了。”

听了王好古的谓叹,众将都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尤其以姚霍二人更是有些难堪。

“真如覃琛所言,安庆云昭就绝不容小觑,能硬碰硬吃掉高达五千步卒的部队,又岂是能轻易拿下的,要么倾尽我们全力,一击败之,否则便不要轻举妄动,枉自折损我们的实力。”

众将默然,眼下局势,又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倾尽全力去对付云昭,还有一个简述盘踞在益州城,对他们虎视眈眈呢!

王好古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脑袋有些隐隐疼痛,目前的局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初决定响应韩仲的提议之时,几乎考虑了所有的变数,也作出了相应的预案,但意外的事情仍旧连二接三的出现了。

首先便是对简述的判断失误,在王好古看来,一旦潘浩然被围,简述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起兵前来救援。这样自己与蒙人的联军便可以轻松地将其击败,但简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居然没有理会重围之中的潘浩然,径自一路逃回了益州城,同时在高梁河布下圈套。一举将霍震霆的数千精卒与铁尼格的蒙骑杀得大败亏输,从这一次战事上来看,简述绝对是早有防范。否则在他逃跑途中,是不可能还有余暇在高梁河设下埋伏的。王好古发现自己对这个老友还是了解得不够彻底。

云昭的出现更是打乱了他的步骤,简述困守益州城也就罢了,只要自己控制了益州盆地,掌控了广昌等重镇,击败简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现在,广昌落到了云昭手中,而云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更是让他心惊。

“王圭,你替我走一趟广昌,见一见云昭。”王好古道。

王圭应声出列,“王爷,是招降还是联合?”

王好古嘴角向下耷拉着,慢吞吞地道:“招降也好,联合也罢,你去广昌。或者到了高阳等地,见到云昭之后再自行判断,重要的是,他至少在今年内不要再向我们发动攻击。”

王圭点点头,“下官明白了。如果能招降或者联合最好,就算不能,亦可以降低他对我们的警戒之心,为我们赢取足够的时间。王爷,如果对方提出了一些让我们为难的条件怎么办?”

王好古嘿地一声,“答应他,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我只需要今年这余下数月的时光便行,待到来年,他不来打我,我也要去攻他了。”

“是,王爷这么说,王圭心中便有底了。”

“长坤,你带一万人马,马上进驻马店,便在那里作好长期驻扎的打算,修整城墙,储备物资,要作好遭到一方甚至两方攻打的准备。”王好古看着姚长坤。“经营马店,在云昭和简述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将他们分割开来,这其中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只能给你一万新兵,你有把握吗?”

“如果是野战,一万新兵还真没有把握,但王爷只是要求我守住马店,那便绝对没有问题,我愿立下军令状,在王爷向其中任何一方发动攻击之时,我在马店都给以作出有力的呼应。”姚长坤道。

…,

“震霆,你坐镇兴灵,招兵买马,告诉益州各县,我要在三个月之内,募齐十万大军,将这个数目给我分解到我县去,到时候,那个县完不成目标,我便要他们的脑袋。”

“是,王爷!”

“新兵到之后,你负责整训,务必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明白!”

“我准备去潭州一趟,在此期间,你们各安本分,各守其责,简述也好,云昭也罢,终究会在我们的大军压境之下土崩瓦解。”王好古站了起来,大声道。

“愿随王爷,共建大业!”众将齐声应和。

众将纷纷告辞离去,出得大门,便看见覃琛的脑袋正高高地挂在王府外的旗杆之上,鲜血尚一滴滴地从高空落下,将旗杆下的地面梁得通红,众人心中不由一阵悸然。

王好古决定去潭州城,那里现在叫燕京,是蒙元朝廷的中枢所在,既然自己向你们叩了头,接受了你们的官职,向你们供粮供晌,那么现在自己有困难,你们自然也得向自己提供你们应当的义务。

最好是能向益州派出大股骑兵,有了这些蒙军骑兵的参与,自己在行军布阵之上将有更大的余地,如果他们不愿直接拉供骑兵供自己驱策,那么,自己就需要大量的军械,大量新兵的入伍,将需要更多的兵器,弓箭,自己原本指望在拿下广昌之后进行补充的,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王好古阴阴地想,如果蒙元不能为自己提供这些,那自己再举义旗,反正过来也不是不可行的。只要自己手里还有数万大军,就不怕没有人接纳自己,那位在泰州的四皇子指定举着双手欢迎自己加入他的阵营。

而此时,在泰州,四皇子李逍正愁眉不展,不仅仅是因为战事。

益州战事爆发,而在泰州,老到的阿斯兰指挥着扎儿赤兀惕部和土尔扈特部由最初的功势转为守势,冯从义指挥着两卫军队趁此机会发动猛攻,但亦只是将对方迫退出了泰州而已,在泰潭边境之上,再也无法寸进。

此时阿斯兰麾下能够调用的军队已经多达十万,从数量上第一次超出了冯从义指挥的卫军,这让冯从义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而进入防守,步卒对上骑兵,最为恼火的就是无法掌握战事的主动权,对方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步卒却不敢放开胆子去追,一旦失去阵形与远程武器的掩护,步卒在骑兵面前,那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冯从义除了近七万卫军,更多的是泰州的地方守备与新招兵,这些人,冯从义可不敢将他们放到第一线,只能让他作为卫军的辅助兵出现在战场之上。

蒙元受资源所累,不能同时在两条战线上推动大规模的作战,毕竟两路战线数十万战马士兵所要消耗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在益州开战之后,阿斯兰这边便只能转入守势,但凭着骑兵的机动性,阿斯兰仍不时主动出击,骚扰着冯从义。

随着益州战事的结束,泰州方面的形势便陡然紧张起来,王好古的反叛,潘浩然的速败,简述困守益州城,云昭横空出世,一件件大事的发生李逍目不遐接,有喜有忧。

忧得是,起初设想的速胜蒙军然后打道回京城的指望是越来越渺芒了,蒙族不但没有被灭,反而有愈来愈强大之势,在占据潭州之后,实际上大半个益州也归了他们。甚至在潭州建国称帝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回京,所幸京中所来的消息,老皇帝的身体并没有恶化,自己暂时还可以无忧,而且大哥李鉴在陕州也是连吃败仗,比起现在的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难堪,因为毕竟自己对阵的是实力不俗的蒙族,而他去打的却是一群泥腿子,这让李逍好笑之余又心忧不已。

…,

而欢喜的则是,随着战事的发展,自己对卫军的控制也越来越有效,两卫军队现在已完全在完成了从朝廷卫军到自己私军的转化,从上到下,军官几乎都已成了自己一系的人马,特别是泰州知州权昌斌的投靠,为自己又带来了十数万镇军,这十数万镇军磨练几年,将会成为一支不错的力量,对于冯从义在这个上面的才能,李逍还是非常喜欢的,历次作战之中,冯从义每一次都会轮换上一批镇军随着卫军出击,几场仗打下来,这些原本较弱的镇军一天比一天变得强大起来。

前线战事一时无法获胜,另外一件事又让李逍愁眉不展,这就是云昭的横空出世。苏灿接受了李逍的密令之后,通过长时间的调查,最终确认,这个朝廷任命的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云昭,就是念云的前夫,来自云家村的云昭。此人在云家村被屠之后,为鹰嘴岩马匪所救,旋即加入匪帮,鹰嘴岩马匪失败之后,此人辗转到了安庆投军,为当时的安庆镇将岳铭赏识,委以重任,更是在死后推荐其为安庆镇将人选。至于云昭一跃而成为四品宣威将军,李逍也已经查明是大哥在其中捣了鬼,其险恶用心不言自喻。

眼下,云昭一天天的咄壮成长,从军国大义上来看,眼下的云昭,不论是在安庆,还是在益州,他的强大对于自己的抗蒙大业都是大有裨益,但从私人角度来说的话,李逍恨不得云昭立马战死,一了百了。

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着念云,念云负责着自己在京城,内陆的大量的事务,能接触所有的核心内容,虽然现在在自己的授意之下,云昭之事还死死地瞒着,但这样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太久了,特别是云昭在益州一战全歼王好古部五千精锐之后。

也许,自己该选一个日子回京一趟。(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八章:彩头

安庆边军第三营进驻广昌,立刻便懂得了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广昌地方守备军一水儿的明光铠让他们红了眼,普通的士兵都穿着明光铠啊,在安庆边军之中,便连哨官都穿不上呢!孟姚和丁仇两人倒是有一身,可是一直颠沛流离,战斗不止,甲上伤痕累累,好几个地方都被破开了裂缝,找了工匠,用几根铆钉铆上一块铁皮子,照样穿在身上。好在韩啸倒是明白得很,安庆边军一进广昌,他一声令下,便将守备军里一千套明光铠全都脱了下来,自己换上了以前的旧装备,这一千套明光铠很是自觉地敬献给了安庆边军。

第三营哨将以上,每人都得了两套,其它的,云昭打包封存,运回了高阳,他麾下眼下数万人的队伍,哨将以上的军官可不少呢!

第三营的士兵当然也不会被拉下,那些明光铠是广昌上百家私人作坊贡献出来的,两件官办作坊里可有着大堆的锁子甲,士兵们每人都是鸟枪换炮,换上了全套新和行头,一人一副肩甲,一副胸甲,两只护臂,两只护腿,穿戴一新,往那里一戳,整个人都显得焕然一新。别说那些士兵们乐歪了嘴,便连云昭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人靠衣服鸟靠毛。

士兵们自然高兴,有了这些甲衣,他们在战场之上的生存概率那可是大大提高,至少不会挨一刀就要了命去。这锁子甲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好歹也是铁甲啊,

孟姚与丁仇高兴,士兵们每人都装上了甲。那第三营以后再碰上硬仗,不会像以前那般出现那么高的伤亡率,士兵们再勇敢。也得有趁手的兵器,有好的防护啊。一个老兵可比一副甲珍贵多了。

如同过年的小儿们得了一件新衣,几枚糖果,孟姚与丁仇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对俘虏的整编之中,二千俘虏啊,对于第三营,那可是大补。

相对于狂喜的孟姚和丁仇,蒋旭就很不高兴,没有适合他体格的甲衣。他近乎偏执地试了每一件明光铠,终是没有一件能套上身,那些铠甲虽然有大有小,但显然,做这些甲衣人的工匠们没有想到还有蒋旭这样庞然大物,最大号的明光铠在蒋旭身上也无法套进去。

云昭苦笑,承诺马上给蒋旭弄一套最好的盔甲,以前答应给蒋旭找一匹能承载他体重的战马。到现在都没有兑现,也只有自己的乌云踏雪差不多,但这样的战马可遇而不可求,很难寻得,不过铠甲就不一样了。广昌多的是这样的作坊,给蒋旭定制一套不是什么难事。

蒋旭阵斩高达,可是立了大功的。像他这样的冲阵猛将,再给他配上一副合适的盔甲,必然威力倍增。

燕小乙亦得了彩头,锁子甲自然是少不了他的骑兵的,燕小乙不愿意穿明光铠,那玩意儿有些重,会影响骑兵的作战,战马多载这么几十斤,在战争之中,战力就会大打折扣,锁子甲是用铁丝编制的,重量轻,比起皮甲来,却又要牢实得多。比起甲衣来,更让燕小乙欢喜的是,他从孟姚那里讨到了两百余名骑兵战俘,自己的队伍终于可以扩大了,虽然这些战俘目前还派不上用场,水平也差了一些,但有自己和一帮老兄弟,把他们练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将军,现在就将这些战俘编进安庆边军,会不会有后患?”王宾有些担心,“他们原来可都是王好古麾下的老底子!”

…,

云昭不以为然,“无妨,这些人是王好古的人,但他们难道不是大越人?他们不是益州人,王好古背叛大越,引蒙军入益,使益州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已成千古罪人,这些士兵难道还象以前那样对待他?当然,这里面的军官我们肯定是不要的。普通的士兵,却是无妨。”

看着云昭的样子,王宾突地也觉得有信心起来,是啊,哪个大越人会甘心情愿引那些蒙人来害自己的家乡人?说不定这俘兵现在还正高兴有一个反正的机会呢!

“廖大人!”云昭看向一边的矿监廖大德。

“属下在!”

“这一次去矿山,我觉得问题很大啊!”云昭不紧不慢地道。

廖大德身上立刻渗出冷汗,现在正是搏取新主子好感的机会,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当即站了起来,“将军,不知有何疏漏之处?请将军明示,大德马上赶回矿山去整改。”

“坐下说,坐下说!”云昭笑着挥手示意,“矿上虽有三万矿工,但也出矿量并不高啊,两座治炼厂,出铁亦不能令人满意,我虽然不懂这行,但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请教过一些行家。”

“下官今天就赶回矿山,就是累死,也得将产量提起来!”廖大德赶紧道。

“累死谁?那些矿工吗?那可不行,累死了他们,谁来替我们开矿,累死你更不行啊,我麾下可没有你这样熟悉矿山运作的行家,你们都是好好的。”云昭笑道。

“是,属下多谢将军夸奖,属下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尽快地提高产量!”

“我估摸着你回去肯定便是逼着那此矿工没日没夜的苦干,这不能解决问题,也不是长远之计!”云昭摇摇头,“我过问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人告诉我,主要是这些矿工在矿上干活,领取的是定量的银钱,干多干少一个样,而这些银钱还不能完全到他们手中去,有人从中盘剥,致使矿工们根本就不能靠此养家糊口,要不是矿上有士兵看守,还有矿上的矿丁,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不解决矿工们的生计,他们如何有兴趣卖力气?不能让他们养家糊口,人家凭什么为你卖力气?”

廖大德背心嗖嗖冒着冷汗。

“你回去好好查一下,看看是那些人在中饱私囊?那些人在矿上作威作福?这些人要严惩。要杀一敬佰!”云昭的声音忽地严利了起来。

“下官明白,明白,回去之后就严查!”

“嗯,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情!”云昭换上了一副笑脸,“廖大人,告诉矿工们,以上一个月的出产量为基数,每增加一成的产量,他们就能拿到其中十分之一的赏钱,增加一倍的产量,他们就能拿到三成的赏钱。这些多出来的矿石,安庆边军以市价收购。”

“啊?”廖大德不解地看着云昭,“将军,这些人本就就是干这个的,矿也是官府的,官府怎么能给他们付钱买这些多出来的产量呢?将军放心,不用付钱,我们就能增加一倍的产量。”

“按我说得去办!”云昭冷冷地道。

“是,是,只是将军,矿监之边一时拿不出来太多的银钱,自从打起仗来,商路中断,我们这里就没有进过钱了。以前潘大人调用的军械精铁,都还没有付款。”

“放心,这些钱我们安庆边军支付!”云昭笑眯眯地道,“你只管去办好了!”

“多谢大人体谅!”廖大德兴高采烈,“那下官就告辞,下官这就赶回矿山去,向这些矿工宣讲大人的决定,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

看着廖大德出去的背影,一直坐在一边的燕小乙突地冷笑起来,听着燕小乙的冷笑,一边的王宾忽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郭锋,人手都布置好了么?”

“将军放心,都布置好了,这位廖大人不动手则已,真敢动手,那可就是有去无回了。”一直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的一个青衣汉子笑道。

云昭转身看着王宾,道:“王县令,介绍一下,郭锋,安庆边军游击将军,负责安庆边军所有情报事宜,职方司司长。”

王宾头上冒出汗珠,赶紧站了起来,向郭锋深深一揖,“怠慢了,先前不认识将郭将军,还请郭将军原谅则个!”

郭锋笑着还礼,“王县令还是不要记得我的好。被我惦记上的人可都不会高兴的。哈哈哈”听着郭锋皮笑肉不笑的声音,王宾直觉得浑身发麻。

“王县令与廖矿监共事多年,对他应有所了解吧?”

“是,是,是有所了解,此人对于矿山开采,冶炼,以及兵器的铸造,是行家里手,一向甚受益州城的重用。就是,就是……”

“就是有些贪财,对吧?”云昭淡淡地道:“王县令,你有多少家产?”

面对着云昭突然发问,王宾先是一楞,接着道:“下官住在县衙之中,在广昌并没有房产,靠俸禄过活。”顿了一下,有些羞惭地道:“当然,下属经常给我送些银钱,商家逢年过节亦有孝敬。”

云昭笑着点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倒也算不了什么,不过王大人知道廖大德有多少家产?”

“这个?廖大人是比下官富有的多,他那个位置,是个肥缺!”

云昭嘿嘿一笑,“的确是一个肥缺,却看看吧,王大人,也许你会大吃一惊的。”

看着云昭等人,王宾心里隐隐觉得,廖大德怕是要倒大霉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九章:私人军器坊

进驻广昌已经十数天了,十几天里,云昭马不停蹄,视察了矿山,两个官办冶炼厂以及十数家官办的器械作坊,这些,现在都属于安庆边军了,治铁厂里一码成垛的毛铁,精铁,军械作坊里成千上万的枪头,大刀,一副副已经等着最后组装的铠甲等,无不让他心花怒放,这些东西,以前是作梦也不曾想到能够拥有的,现在,他们是自己的了,有了他们,就能源源不断地为安庆边军提供所需要的武器,有了锋利的武器,精良的军械,安庆边军的战斗力将更上一层楼。

云昭的最后一站是视察位于广水的最大的一座私人武器作坊,这家作坊不仅承接一些官家业务,亦提供定制业务,听王宾介绍,这里定制的铠甲,武器,都是全益州最好的,益州镇军的大将们,大都都是从这一家作坊之中定制适宜自己的武器和盔甲。

这家叫锋锐的兵器作坊老板姓周,名卫锋。

比起官办的作坊,锋锐作坊所占的面积就小多了,最外面是一家门面,阵列着各种作坊打制的兵器,十八般武器,倒是样样俱全,擦得寒光闪闪,摆在阵列架上,寒气逼人,各色铠甲亦套在木制的假人身上,倒是让跟随云昭而来蒋旭生出了兴趣。

蒋旭最近对盔甲有些魔怔了,主要是看着孟姚等人穿着鲜亮的盔甲一天晃来晃去,让他羡慕难已。此时围着一个着甲的木头人,伸指头敲得叮当作响。边敲边不时偷瞄云昭。

看着蒋旭的样子,云昭哈哈大笑,“不要敲了。我知道你想要一副甲。”

周卫锋看着蒋旭,“这位将军真是好眼色,这副甲是我店中最好的了。全身都由精铁打制。可谓千锤百炼,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重量。”招招手,马上有店员走上来,卸下盔甲,送到云昭眼前。

接过盔甲,云昭骤然吃了一惊,因为这甲太轻了,一般的明光铠最起码有三四十斤重,但这副甲是明光铠的模样。但提在手上,最多不会超过二十斤。

“这么轻?”云昭疑惑地道:“是将盔甲的厚度降薄了吧?”脸上有些不豫之色,厚度一去,轻是轻了,但防护能力也肯定下降许多,穿在身上,倒是减轻了负担,但不利的一面也大得很。对一名将军来说,情愿穿上厚甲,这命可是自己的。

“云将军,请看!”周卫锋接过盔甲,从一边的陈列架上取下一把刀。先挥刀斩向身边另一个木人身上的明光铠,当的一声响,那副盔甲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刀不错!”云昭赞道。

周卫锋笑着示意伙计将这件轻了许多的盔甲重新穿回去,而后猛力挥刀,当的一声响过之后,刀刃反卷,那甲却是只在表面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云昭一惊,这甲薄了许多,防护能力居然远胜厚甲,抚摸着那副轻甲,看着周卫锋,“这是你店中秘法?”

周卫锋微笑点头,“是,云将军,如果云将军不嫌弃,这甲小老儿便献于云将军。”

武将爱好马,爱好刀,爱好甲,云昭自然概不例外,也不客套,“那我就多谢周老板了,周老板,这甲能量产么?”

“很难!”周卫锋摇头,“太耗功夫,我坊里所有工匠都集中起来,一个月也做不出一件来。”

“能有如此防护力度,又如此轻薄,想必定是极难制造的,不过周老板,给我这员爱将打制一件要多长时间?”云昭拍拍蒋旭。…,

周卫锋道:“店中本来还存有一点点这种材料,为这位将军做一件还是花费不了几天的。”

“好,那就给他做一件这样的,我照价付钱,周老板不用推辞,我身上这件算你赠予我的,但这件却是必定要给钱的,我不能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那就却之不恭了!”周卫锋笑道:“云将军,请,里面便是我的工坊,将军是沙场悍将,还请多多指教。”

穿过前面的店面,后面就是周卫锋的兵器作坊,长约一百余米,四周由半人高的围墙圈着,一根根木柱撑着顶蓬,一座座炉膛里冒着绿色的火芒,赤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伙计卖力地拉着风箱,内里叮当之声不绝。

陪着云昭,一边走一边看,一边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工艺,周卫锋自然有着他的打算,自己的作坊工艺远超官办作坊,比起其它的私人作坊,不但规模要大,技艺也更高,只要让这位刚刚入主广昌的将军满意了,作指缝里漏出一点来,自己的锋锐就会享用不尽。

云昭却是有些惊讶,这间作坊让他耳目一新,比起官办的作坊,不看别的,单看这操作间里的秩序,就要强上太多,一道一道的工序井井有条,工人们各司其职,打造起来极快,便是自己进来这一段时间,他就看到一柄刀从浇筑到模具里,再锤炼成形,淬火,一柄半成品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顺手拿起这柄刚刚打造出来的刀,伸指弹了弹,点点头,质量也比官办的要很多。

“你这里全力开工,每日能出多少?”他回头问周卫锋。

周卫锋略一迟疑,这个问题有些作难,私人制造武器本身便有些犯忌的事情,在益州其它地方是不允许的,只是广昌有些特殊罢了,如果自己将产量说高了,怕犯忌,说低了,又怕这位云将军瞧不上自己,犹豫片刻,一咬牙道:“现在伙计不多,一年能有几十把半成品出来,就很不错了,但可以保证把把都是精品。”

云昭看着作坊里数十个工人忙碌的身影。暗暗点头,就这些人,从一块块的毛铁到做成半成品,一天能出几十把。很不错了,更为重要的是,他这里的出品的确要比官办的强上许多。

“不错。不错!”他点点头。“去看看你的库房。”

库房里,一柄柄已经装上木柄的大刀。长矛,羽箭排列的整整齐齐,云昭仔细地瞧了片刻,每一把的质量果然如周卫锋所言,都是精品,至少比现在自己部队之中用得要强,只是数量太少。“将这些都送到军中去,我全要了!”云昭指着大刀。长矛。

“多谢云将军!”周卫锋喜上眉梢。

“你这样的作坊,广水有多少,嗯,我是说能比得上你这里质量的!”云昭问道。

周卫锋道:“锋锐是广昌最大的兵器作坊,所有兵器都能打制,而且质量有保证,其它的作坊规模便要小得多,而且大都只制造其中一到两样。有的善打刀,有的善制箭,不一而足,但质量都还属上乘!”迟疑了一下,道:“比起官坊。质量要强上许多!”

“我明白了!”云昭笑了笑,心中突地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这个周卫锋周老板能派上大用场,正想着,突然看到角落之中一一台模样古怪的玩意儿,黑黝黝地躺在角落里,不由奇道:“那是一个什么玩意?”…,

看到角落中的东西,周卫锋笑道:“小老儿平素没事时便爱瞎琢磨,小老儿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作兵器,这是一件突发奇想作出来的玩意儿,没多大实用,能连续发射羽箭,一次能射个几十支的样子。”

云昭一惊,“什么,能连续发射几十支,那怎么说没用?”大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是一个类似柜子的东西,前面的铁板之上布满了孔洞,伸手拉开柜体,里面装满了羽箭。

周卫锋赶紧解释道:“射不远,射不远,最多只能及五十米,用处不大。”

云昭心中砰然一动,作为与蒙军打了多年仗的老将,他深知面对着蒙军铺天盖地的骑兵冲击的时候,密集的远程攻击将有多么大的作用,现在军内所有的床弩也好,霹雳炮也罢,威力是足够了,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发射速度太慢,而弓箭射程只有一百余步,士兵们在战时能射上两三轮,骑兵就到了跟前了。如果有一个能一次性发射数十支箭的军械,在与蒙军作战之时,摆上数十上百门,连续射击,那对敌人骑兵将是致命的打击。

“怎么射不远?”他转身问道。

看到云昭极感兴趣,周卫锋赶紧解释道:“云将军,现在床弩等能及远的军械都是用弦操作,而我瞎想的这玩意是用的压簧,现在压簧的强度不够,箭支便射不远,威力有限。”

“如果压簧的强度够呢?”云昭问道。

“这个?恐怕很难解决。”周卫锋道。

盯着周卫锋,云昭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周老板有没有兴趣?”

“请将军吩咐!”

“周老板店中兵器,的确远胜官办作坊,但苦于规模太小,周老板在广水这一行之中是大有名望之人,何不将这些小作坊都联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大的军器坊呢?你们这些作坊都是各有绝技,如果凑在一起,岂不是可以互补短长?”

周卫锋苦笑:“将军,我们作兵器的,本就是犯忌的事情,规模一大,官府岂能容忍?”

云昭微微一笑,“现在你可以做了,我们安庆边军算作你的合伙人如何?你负责组织大家成立一个大的作坊,生产质量上乘的兵器,其它的,你都不用管了。”

周卫锋心中一阵狂喜,“如果真是这样,那小老儿便敢做,便算将军六成股份,我们广水的作坊主算四成。”

“五五分成!”云昭道:“不过,这玩意,你要给我弄出来,弄出来了,我再让你们一成股份!不过我得说明,射程起码得有两百步!”云昭拍拍那个铁柜子。

“小老儿一定将这个东西弄出来,不要将军的股份!”周卫锋喜道。

第三百一十章:小秘密与大惊喜

广水镇外,靠近延津河边,一大片荒地被画了出来,大批的安庆边军开进,平整田地,修筑房屋,挖崛护城河,引进延津河水流进,短短的十数天功夫,一大片房屋矗立起来,高高的围墙,又深又宽的护城河,将其与广水镇分隔开来,这便是刚刚成立的锋锐军器坊,由周卫锋领头,联合了广昌上百家私人军器作坊参与,安庆边军作为第一大股东对锋锐形成实际控制。占地上千亩的锋锐超过了广昌原有的任何一家官办军器作坊。

“云将军,这是我们新锋锐制定的所有的规章制度,生关规范,请将军过目。”周卫锋将一迭文卷恭敬地递给了云昭。

随手接过来放在案头,云昭笑道:“我们安庆边军不参与你们的管理和生产,我们只看结果,参与分红,不过锋锐出产,必须第一时间满足我们安庆边军的需要。”

“是,这个完全没有问题,锋锐的各位老板都是这行的精英,只需要极短的时间,我们便可以磨合成形,形成量立,只是云将军,这样一来,我们不可避免地将与广昌的官办作坊产生竞争,这一点……”

云昭哧的一声笑,:“你怕什么,不要忘了,你们的背后是安庆边军,当然,我也会一碗水端平,他们如果生产的东西好,价钱低,那我就要他们的,你们是平等的竞争关系,只要你周卫锋有能耐。将他们全都吞下去吃了,官府也不会吭一声气。”

“有将军这一句话,我做起来就有底了,以往做事。总是畏畏尾,一个不好,就会被官府拿住把柄。关掉铺子,现在可就不怕了。”周卫锋兴奋地道。

云昭大笑。“你也不要小瞧了官办作坊,他们或许没有你们那么灵活,办事有些僵化,但大量的熟练匠师却是他们的优势,只要他们认真踏实做事,也并不见得会输给了你。”

“这个我倒是有信心,官办作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虽然有很多匠师,但却不能善加利用,比起我们对匠师的优厚待遇,他们可是拍马难及,只要将军发了话,用不了几年,我就能将这些官办作坊都一一并下,做成一家全大越最大的军器坊。”

“周老板倒是豪气。全大越最大的军器坊?你不要忘了,最大的军器坊在皇城上京,皇族直接控制的军器坊才是全国最大的,那里打制的军器,无论是种类。还是质量,地方上还是无法可比的。”云昭摇摇头。

周卫锋笑道:“有了将军的支持,我们便能做,以前很多东西,我们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敢做,现在我们有了将军的支持,我们便能将这些东西堂而皇之地做出来而不会引起猜忌了。”

云昭心头一跳,“你们能打制陌刀?”

周卫锋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能,多年以前,我们便得到了陌刀全套的打制方法,陌刀除了对钢的质量要求苛刻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打制的方法,这些我们早已掌握,以往只能偷偷摸摸地为一些特殊需要的人定制,现在却是可以大量打造了。”

“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云昭沉声道。“朝廷对这些玩意儿可是控制很严,列为绝密的。”

“再秘密的东西也是由人掌控的,而只要是人,就有弱点,而绝大多数人,用金钱都是可以撬开的,这些东西是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周卫锋道。…,

“你不会说你们还能制造霹雳炮吧?”云昭紧紧地盯着对方。

“霹雳炮我不会造,但是有人会造!”周卫锋语出惊人,“这个秘密握在另一位老板手中,只要将军需要,他便可以为将军打造出来,传闻当年他为了武出这个秘密,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我见过他做霹雳模型,好不夸张地说,他制造的霹雳炮质量远超现在大越上京所出。”

“真是一商啊!”云昭摇头叹道,周卫锋心中一惊,抬头看云昭之时,却见其眼中尽是笑意,心中这才一宽,“好家伙,周老板,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的?”

周卫锋弯腰拱手道:“将军,我们这些年来一直花费大价钱从大越上京换出这些秘密,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我们从上京获得这些秘法之后,再不停地研究,技艺之上推阵出新,早已超过了原主,而且在广昌,我们这些作坊有一个默契的约定,那就是一门技艺绝不能超过两家,是以这些私人作坊几乎家家都有绝艺,将他们联合在一起,便足以形成一整套军器产业链条,只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锋锐绝对能将大越上京的御办军器坊可比下去。”

“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么弄的?”此时云昭心里倒是又惊又喜,当时起心将这些私坊聚集在一起,主要是看到他们的质量较好,而且官办作坊太过于僵化,他只不过想让官坊感到竟争的压力而振作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大收获,这个可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陷饼下来,卟嗵一声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之上。

“将军,我们这些军器坊是接不到官府的大笔生意的,要维持生存,当然得有一些绝活。”周卫锋笑道。

云昭在屋里踱了几个圈子,笑道:“好,好得很,既然你周老板有这个决心,我倒是要帮扶你一把,锋锐现在独立成城,安庆边军为你们建造的作坊本来也是仿照要塞城堡的样式,我再给你们派去士兵驻守,这些士兵接受安庆边军和你的双重指挥。你不必接受广昌地方政府的管辖了。周老板,要不要我授予你一个军职,以方便你行事?”

周卫锋大喜,深深一揖,“多谢将军成全,小老儿感激万分。”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庆边军的一名游击将军了,回头我会让他们备案在册,一时之间拿不到朝廷的正式封任,不过在我安庆边军之中是绝对有效的。”云昭敲着桌子。

“是,多谢云将军,小老儿,不,属下周卫锋见过将军!”周卫锋当即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身着便装,军礼亦不标准,看得云昭不由开心大笑起来。

“坐坐,既然你接受了军职,那我们就更是一家人了,不过你平时可穿不得军装!”云昭道:“周老板,锋锐想要成为大越最大的军器作坊,光靠你们花钱买来的这些玩意儿可是不行的,毕竟在生产规模上,我们还是远远不能与皇家军器坊比较的,所以,你们要有新玩意儿,比方说,那天我看到的那件能连续发射的家伙,只要解决了压簧的难题,他完全可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这样的东西,越多越好,射程远,威力大,这些东西多了,才能让锋锐名震天下。”

“是,将军放心,我们这百多家私人作坊联合起来,便等于将各家的大师傅也多集中了起来,有了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大师傅,我想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解决这些问题,新的军器我们也会不断地研究地出来。”周卫锋信誓旦旦地道。…,

门吱呀一声响,燕小乙推门走了进来,兴奋地道:“老大,老大,拿住了,拿住了!”

“什么拿住了?”云昭莫名其妙地问道。

“郭锋回来了,拿住了廖大德,他回到矿上之后,派人查出了那个向我们透露消息的小吏,当天晚上,便派了手下去杀人,被郭锋埋伏的人手一鼓擒获,廖大德知道消息后,竟然狗急跳墙,发动他在矿上的心腹,带领一部分矿丁造反,居然想杀了郭锋等人。”

周卫锋听了不由大惊,廖大德作为矿监,他自然是很熟悉的,如今听到如此惊天消息,不由骇然色变。

云昭冷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郭锋那里现在怎么样?”

“郭锋做事何等周密,早就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韩啸这一次表现不错,驻扎在矿上的五百广昌守备迅速出击,在廖大德刚刚集合起矿丁,还没有行动的时候,便已被郭锋会同韩啸率领广昌守备军一鼓擒获。”燕小乙兴奋地道。

说话间,王宾亦已得到了消息,一脸惶然地赶了过来,屈膝便要跪下,“云将军!”

云昭抬手制止了他,道:“廖大德上下其手贪赃枉法,盘剥矿工,克扣晌银,更兼行凶杀人,意图谋反,罪大恶极,这些事情与王县令无关,王大人不必害怕,廖大德此人在广昌盘根错节,县衙之中只怕也有不少他的人,王县令现在立刻回去,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是,是,下官马上去办!”

“小乙,带上兵马,查抄廖大德在广昌所有的财产。”

“明白!”燕小乙兴奋地跑了出去。

三天过后,查抄的结果让包括云昭在内的人都是大跌眼镜,廖大德一个矿监,竟然在广昌一地聚敛了上百万两银钱的财富,这还是从他家中启出的现银,更兼其还有大量的土地,十数处庄子,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他家的银钱可是比得上广昌数年的收益。

“好家伙!”看着查抄清单,云昭连连摇头,王宾亦是惊叹不已,“王县令,这些银钱之中,有不少是此人盘剥矿工所得,你去矿上,安抚矿工,为他们补发银钱。”

“是,将军大义,如此一来,那些矿工必然对将军感激万分。”王宾道。如果云昭一毛不拔,将这些银钱全部没收,也没有能说什么。“廖大德他?”

“当着矿上所有矿工的面,砍了他!”云昭手狠狠向下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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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讨价还价

“侄儿简单,见过云叔叔!”在当年父亲曾经驻扎过的大营内,简单向云昭施以大礼。虽然面前的那个人只比自己大上一岁,但辈份却的确摆在那里,谁让父亲与他结拜了呢?心中纵有千般不愿,此次奉命出使的简述亦只能低头。

这一路行来,先是在广昌见到了安庆边军驻军,简单虽然年轻,但也是沙场老将了,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便知道这的确是一支百炼之师,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气息,也让人侧目,这种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之上磨练出来的气质,你很难有语言来形容,但只要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就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难怪安庆边军仅以三千之众就全歼了高达的五千精锐,父亲推崇云昭,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他占据高阳是取了一个巧,但练兵打仗,他的确是有一套本事。”简单在心里自忖,高达被全灭,那即便是自己对其对阵,基本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高达他是熟悉的,他的部下简单也见过,不会比自己亲手练出来的嫡系差到那里去,

这个结果,简单的身上就有些发冷。

在广昌并没有多停留,简单原以为可以在广昌见到云昭,但云昭却

返回了高阳,只在广昌留下了他的第三营,孟姚派了一支三十人的军队护送简单一路到高阳。

虽然离开高阳不过数月时间。但此番重来,简单却发现高阳

模样大变,而最让他不适应的是,以前在高阳城中小惭翼翼夹起尾巴做人的高山族人。现在居然也理直气壮地大步行走在街上,他甚至看到了不少身着安庆边军军服的高山族人,那些高山族人简单一眼就能认出来。在高阳的这些年中,他手下可是杀了不少这样的家伙。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那些高山族人开在街面上的店铺。以前,这是不允许的,高山族的货物只能由大越人代卖。

护送他一路

的一名校尉笑道:“少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安庆边军进驻高阳之后,云将军便下令高山族下山,与大越人一视同仁,不管是务农也好,经商也罢。任何人不得歧视,为难,否则即从严惩处,当初这条法令初颁布之时,可是惩罚了不少这样的家伙,现在好多了,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敢欺负这些高山族人了。”

简单大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子怎么能与我大越人等同视之,你们如此,小心养虎为患。将来咬你们一口。”

那校尉瞄了简单一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淡了下去,“少将军这话我可不敢苟同,高山族有什么心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们第一支去安庆的军队前些日子在胡泽华将军的率领下与脱脱打了一场大仗,大败脱脱,从脱脱的手里掳获了数千匹战马,而这一仗,从高阳出发的三千高阳人死了近一半人。”这名校尉是经历了冯口之战的前卢州边军军官,对蒙人那是怀着刻骨仇恨的,脑子里刻画的尽是在冯口上万同伴惨死的画面,在他看来,谁打蒙人,那就是朋友。

简单被堵了一个倒栽,看着先前还热情的校尉此时一脸冷淡模样,更是气愤,怀着一肚子气进了云昭在高阳老营的大堂之中。

“快坐,快坐!”云昭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双手拉着简单的手,“安庆一别已是大半年了,简大哥如今可好?做兄弟的可是十分想念他!”…,

“多谢叔叔关心,父亲身体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如今益州城一身安危全系在简大哥身上,想必事务繁忙,简单你不在益州城帮着父亲,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云昭笑眯眯地请简单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卫兵们送上了刚泡的热茶,“喝茶,喝茶!”

听到云昭毫不客气地将高阳说成了自己的地盘,简单心里不由晒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此次前来,一是贺叔叔击败高山族叛乱,替益州城稳定了后方,二来祝叔叔在广昌大败王好古部,这一仗,叔叔可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啊!”

云昭大笑,“那里那里,简大哥拔营而去,高山族孟非在蒙人的挑拨之下,居然兴兵作乱,我这个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顾,此乃小事一桩,至于击败高达么,比起简大哥的千里大撤退,安然从兴合撤回益州城,更在高梁河畔大败霍震霆之举,更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简大哥的当机立断,眼下益州必然又是另外一副局面,说不定我就夹着尾巴又逃回安庆去了!”

听到云昭盛赞父亲,语气里多有推崇,简单郁在心里的一口气倒是舒了不少,的确,简述的这一次行动高明之极,千里安然撤退

,难度比起正面打一场仗可是更大,更何况最后还反扑成功,一举奠定了现在益州的局面。

“只是有一事侄儿不明,高山族兴兵作乱,叔叔既已击败他们,怎么还容许高山族人如此得意?这不是养虎为患么?这些蛮子,侄儿的意思,还是要从严治之方好,这些化外蛮子,不服王法,一向只服刀枪,叔叔如今或许能让他们安分,但这恐怕也是叔叔前些日子杀得他们胆寒了,日子一长,说不定就又会蠢蠢欲动。”简单认真地道。

“这事嘛!”云昭打了一个哈哈,“首恶孟非

伏诛,其部已被我打散,至于其它人嘛,哈哈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对了,简单,你来高阳,恐怕不仅仅是庆贺我打了胜仗吧!”

听到云昭顾左右而言他,简单知道自己再说此事,只怕会讨个没趣,当下也不再提,反正现在高阳的实际控制者是云昭,等他以后吃了苦头,便会知道今日自己的金玉良言。殊不知云昭心中也在冷笑,以杀戮来治理高山族,只会适得其反,而现在自己采用的手段更为复杂,也更为隐蔽,将高山族的利益一步一步地与自己紧紧地绑在一起,则会让高山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试想如果现在王好古也好,简述也罢,谁想重返西部五县,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高山族人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下山的高山族人越多,自己的

反而越强大。

自己现在占领着益州的西部,可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侄儿此来,的确是奉了父亲之命,有要事与叔叔相商,父亲说既是一家人,说话也不必转弯抹角,这样反而会让叔叔不喜,所以侄儿也就开门见山了,眼下益州局势,叔叔也很清楚,父亲

与叔叔联合,一起进击王好古,将这个逆贼逐出益州。”

云昭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不知简大哥的想法是怎样的,王好古如今占据着大半个益州,背后又有蒙人撑腰,实力不容小觑,你要知道,我还要分出一部兵力在安庆,益州,我能拿得出手的

并不多。贸然出击,恐反会为敌所乘!”…,

简单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即便真是一家人,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益得失,云昭在西部,虽然夺了广昌,但王好古如今的第一大敌仍然是益州城的简述,所以从王好古来说,最先要打得便是益州城,简述估计,在秋后,肯定会有一场大仗要打,而在这个时间,如果云昭能出兵进攻王好古,便会极大地减轻益州城的压力,当然,对方不是傻瓜,想要对方出兵,恐怕得有相当的付出才行。

“叔叔说笑了,我到了广昌,看到了叔叔的第三营,方知什么是精锐,这样的部队当可以一挡十,叔叔如说兵力不足,我们在益州城的军队那可得找地儿哭去了!”简单笑道,讨价还价,总不能一下子就被对方给引走了。

云昭打个哈哈,“广昌一役,那是高达不了解我们,这一仗打完,以后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关键是,安庆那边打起来了,蒙人知道我调兵出了安庆,眼下攻势是一阵猛似一阵啊!安庆吃紧得很。”

“可我听说安庆边军打了一个大胜仗啊,连战马都弄了数千匹!”简单不动声色地道。

“你倒是消息灵通!”云昭大笑,“不错,可那是拿人命换来的啊!最让我担心的是,打了小的,老的就要出马了,我现在正准备调第一营回安庆呢,益州这边委实是暂时不能出兵。”

简单倒底是年轻了一些,听云昭说得言之凿凿,不由有些发急,“叔叔当真要调兵回安庆么,这可将益州的大好局面可丢了啊!安庆边陲之地,怎能与益州相比?”

马一功在一边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少将军此言差矣,安庆虽是边陲,但却是我安庆边军的家啊,不管怎么样,可也不能为了益州,将自己的家也丢了,安庆可还有我大越数十万子民呢!我们出兵益州,那是云将军看在与简将军的交情之上,不忍见简将军打下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如今安庆事急,自然要调主力回援安庆,更何况,简将军

我们这边进攻王好古,以分担其进攻益州城给简将军造成的压力,蒙军难道就不会猛攻安庆,以此使我们不得不调兵回防而为王好古声援么?”

“是啊是啊,益州虽好,不是我家啊!”云昭放下茶碗,一脸的惋惜,“能守住西部五县,我

是竭尽全力了。实是无力进攻王好古啊!”

简单一时无语,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在我临走时说了,如果叔叔推托安庆有危,便让我告诉叔叔,只要是叔叔在益州打下的地盘,这些地盘就是叔叔的,我们绝不染指分毫!”(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一十二章:嫡系



云昭想要的就是简述的这一句话,谁打下的就是谁的,。现在的益州,潘浩然下落不明,潘云就是一个废物,王好古叛乱,已被大越人视之为贼,怎么看也是简述在益州这片土地上是最大的赢家,王好古虽然目前占据着优势,但蒙人一旦将注意力转向泰州方向,对他的支持减弱,王好古在益州便会日益陷入困境。

从这个方面来说,简述是主,云昭是客,虽然云昭没有做为一名大越四品宣威将军的自觉,但是好歹也挂着这个名头,而且这个名头亦给他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便利,至少在占领的地盘上,当地官吏对他并没有多少抵触心理,想象一下如果他还是一名马贼,占领了榆林高阳等地的话,像潘仁智赵旭这类人恐怕就不会投靠他了。

简述说了这话,便等于是给云昭的行为背书,以后吃进肚子里的美食那就绝不肯吐出来了。简单走后,云昭与马一功相视而笑。

“既然答应了简述,那王圭怎么办?杀了还是放了?”马一功问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王圭放回去,告诉他,我们兵少将微,只想保住西部五县不受战火侵扰,为安庆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所以益州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了,也管不着的。”云昭笑吟吟地道:“给王好古吃一个定心丸吧!”

马一功大笑,“然后出其不意。给他一记狠的。”

“当然!”云昭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王好古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会进兵马店,切断我们与简述之间有可能的联系。马店,在接下来必定会迎来一场大战,简述一定想着夺下这一点。与我们联成一片,而后确保益州城至这一带数百里范围之内的秋收。益州城粮食虽多,但粮食这多东西,谁也不会嫌少的,更何况,这些自己抢得多了,对方肯定就会少一些,王好古还得向蒙军提供粮食,全更紧张。”

“我们支持简述。去夹攻马店?”马一功皱起了眉头。

“没必要,我们打这儿!”云昭戳着地图上一个小小的黑点。

“延平?”

“对,延平,王好古与简述在马店有一场硬仗,我们就不去那里凑热闹了,我们去打延平,拿下延平,便能使榆林完全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之下。保证我们与安庆的通道畅通,而且延平地理位置突出,探入了益州盆地之中,却又没有太大的影响,拿下他。不至于过分刺激王好古,又使我们拥有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同时亦可侧应广昌,与广昌互相呼应,避免广昌在受到攻击时,侧面无人呼应的问题。”云昭敲着桌子,道。

“如果简述啃不下马店呢?”

“那是简述的问题,王好古即便守住了马店,损失也不会小,为了确保马店安危,他们增兵那里应对简述的进攻,于我们而言,反而更安全,愈发有时间来经营包括延平,榆林以及西部五县这块地盘,我们需要好好地消化,同时秋收也快到了,大规模进攻王好古,总得得到秋收之后吧,!”

“我明白了!”马一功笑道,“那拿下延平让谁去呢?苏将军?”

“小小延平,那里用得着老苏,那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让王强领着第五营去。”

“第五营以高山族士兵为主,将军放心得下?”

“第五营中基层军官都是从第三营抽调过去的,虽然高山族士兵整训时间不长,但面对着延平的地方守备军,能有什么问题?对了,让马友亦过来吧,他在榆林的几百守备军我听说现在练得很苦,他既然如此有心,那便让他加入第五营,给王强做一个副手吧!王强年轻,冲劲足,马友我看着倒还持重,两人正好互补。”云昭笑顾马一功。…,

马一功大喜,向云昭深深鞠躬,“多谢将军恩典,马友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带着他的守备军苦练内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将军效力,现在将军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不负将军所望的。”

“呵呵,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云昭笑眯眯地道。马友在榆林领着他的几百守备军拼命苦练,甚至还逮着驻扎在榆林的百多名安庆老兵去帮忙,这其中肯定是得了马一功的授意,否则以马友这个惫懒的性子,那里有这等心气?

王强今年刚满十八,父母亲人早些年的惨死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太深,沉默寡言,异常内向,对于云昭则是死心塌地,当年在司马瑞营中,如果不是云昭与红娘子恰好出现,救了他一命,王家早已灭门,侥幸得救的他这几年来一直是云昭用来制约孟姚与丁仇的重要人物,在第三营中,跟着孟姚与丁仇打了不少仗,不论是杀敌功夫还是排兵布阵,都已是第三营的佼佼者,十八岁便在猛人如云的第三营升至了哨将,当然,这里面也有孟姚与丁仇的提携,对于王芳夫妻的死,这两人都是心有愧疚的,云昭将王强放在他们营中,其意不用说,也是明明白白,两人倒也很明白,不但着力提拔王强,更是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亦是有化解这一恩怨的意思,。毕竟如今都在云昭麾下共事,而且很显然,云昭对于王强看重得很。

几年的打磨,王强对于孟丁二人的怨恨却也是慢慢地淡了,二人这些年来立下的汗马功劳王强也看在眼里,对第三营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士,王强如今也有了极深的感情,当然,与孟丁二人的恩怨,王强如今也只是淡了,却谈不上和二人有什么交情。

眼下安庆扩军,云昭将王强调出,顺理成章地便又将第三营的二千人随着王强一齐调出,成立了第五营,这两千人在第三营时就一直随着王强,补上了三千高山族之后,战力并不容小看,现在又将马友一部补入,使王强的第五营兵力扩展到了六千人,已成为安庆边军之下规模第一大的营头。

如今的安庆边军,构成其实复杂得很,里面既有苏定方,胡泽华这样的原安庆将领,又有孟姚,丁仇这样的卢州边将,如今又多了由孟高率领的高山族的第四营,再加上鹰嘴岩马匪系列,这其中燕小乙的骑兵营,王强的第五营,才是云昭视为最嫡系的部队,亦是他亲后组建的,第五营刚刚成立,自然需要在战斗中去磨练他们的意志与技巧,成营第一战,当然得选择一个不太强的对手让他们去练练手,拿下延平就是对他们的第一个考验。

云昭这边在计较着接下来打哪里,在高阳的驿馆之中,简单此时又怒发冲冠了,在他的对面,坐着高阳县令赵旭,赵旭是简述的老部下了,在简棕主执西部五县的时候,便一直担任着高阳的县令,今天简单到了高阳,于情于理,他都要来拜访一番。

言谈之中,赵旭不经意地却提到了王好古的特使王圭如今也在高阳县城之中与云昭会谈,这让简单大怒,云昭竟然脚踩两条船。

“赵大人,云昭会不会与王好古勾搭起来?”简单气啉啉地问道。

赵旭已经开始后悔跟简单说起这件事了,听到简单的问话,立即道:“这不可能,高阳与兴灵,刚刚打了一场大仗,高达被阵斩,五千军队全军覆没,双方这是结下了死仇,更何况,云将军对于蒙人怀着刻苦的仇恨,王好古投靠了蒙人,便是云将军的死敌,我看王圭到此,亦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延缓我们对王好古发起进攻,与简将军交相呼应罢了,。”…,

简单哼了几声,想起父亲在益州城跟自己说过的话,暗道自己还真有很多东西要学,父亲说王好古一定会派人跟云昭联系,想不到竟被他言中了,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简单突地问道:“赵大人,王圭住在那里?”

赵旭不意有他,随口答道:“为了不让少将军跟他碰面,如今王圭住在县城西头的一座客栈之中,我们包下了那座客栈。”

“那里守卫如何?”

赵旭一惊,“少将军,你问这个干什么?”

简单冷笑,“云昭想脚踏两条船,我便断了他这个念想,我要去杀了王圭,我倒想看看,王好古知道王圭死在高阳,还会不会想着与云昭眉来眼去!”

赵旭大惊,“使不得,少将军,这里是高阳,如今可是安庆边军的地盘,您在这里杀人,杀得还是王圭,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简单嘿嘿一笑,“能出什么大问题,云昭是我的叔叔,我父亲是他的结义兄弟,了不起就是他把我逐出高阳罢了,我自回我的益州城去,怕他作甚。”

“这?”赵旭一时语塞。

“赵大人,当年我们在高阳之时,家父对你可不薄,从来没有为难过你,如今这一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么?”简单逼视着赵旭,咄咄逼人的问道。

从简单的屋里出来,赵旭已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回头看着驿馆之中窗纱之上映出来的简单的影子,他想了想,终是一咬牙,掉转身子,急奔向云昭的大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夜遁

王圭坐立不安。

他知道简单到高阳了,安庆边军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知道这个消息,就在他所住的客栈里,负责他安全的士兵们都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这个话题,这些士兵很兴奋,似乎觉得安庆边军与简述联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庆边军仇恨蒙人,虽然与这些士兵并没有多少接触,但从这些士兵看着自己的表情,话语之间的不敬,王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感情。对于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安庆边军是与蒙人在战场上生死搏杀过来的,王大将军投靠蒙人,这些人恨屋及乌,理所当然。

负责他们一行人安全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黑大汉,看其服色,是一名致果校尉,看着他轻蔑的眼神,王圭认为这是安庆边军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信号。悄悄地吩咐手下,千万不要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或说出什么过头的话,刺激着这些人的神经,从而招来无妄之灾。

但出乎意料之外,这些人除了明显的瞧不起他们之外,却是既无过份举动,亦没有冷嘲热讽,进出之间,将他们一行人的衣食住行都照料的无微不至,这让王圭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可怖。

安庆边军对于士兵的控制力竟然达到了这样一个程度,那怕这些人对自己这种投靠了蒙人的家伙恨之入骨,但在纪律的约束之下,竟能隐忍不发。

试探着询问那名黑大汉校尉,想出去走一走,对方居然也一口答应,安排了随行卫士。便不再搭理他,任他自由行动,这种自信的表示,更让王圭有些不安,他情愿对方将自己牢牢地看管起来。不许自己了解到现在高阳的任何一点真实的情况,那才合情合理。

在街上转悠了两天,看到的情况让王圭心中更为沉重,他虽是文官,但却一直在军中任职。从高阳的情况来看,云昭的安庆边军的数量远超王大将军的估计,只在高阳一地,他就估摸着约有上万人,那还有榆林,成化,罗喉。固安,赤马等地呢,安庆军难道没有驻守部队?如果算上广昌的数千守军,那现在安庆边军聚集在益州的部队便超过一万五千人,如果他们都是歼灭高达那支部队一样的精锐的话。王圭不寒而栗。

王大将军的拖延策略是正确的,如果现在急于夺回广昌而与安庆边军开战的话,兴灵便极有可能陷进一个泥沼里去,而这样,只会便宜了益州城的简述。

最好不要与他们开打!王圭在心里道,但心中也明白。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安庆也好,兴灵也好。现在都想集中精力先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一旦解决了自身的问题之后,战争立马就会到来,卧榻之边,焉容旁人酣睡?

这场安庆与兴灵之间的战争来得愈晚愈好,掌控着益州绝大部分地盘的王大将军将有更多的时间整合手中的力量。形成绝对的力量上的优势之后,再对安庆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打击。就现在而言,王圭不认为兴灵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安庆边军。

王圭一直搞不明白,安庆边军在岳铭手中之时,一直循规蹈矩,战力虽强但影响却小,但怎么到了这样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手中,便如此澎涨起来,以至于一发而不可收拾呢?现在一支小小的安庆边军居然成为了心头之患,使得王大将军不得不屈辱地来结这城下之盟了。…,

如果他将这个疑问抛给云昭,云昭会大笑着告诉他,很简单,因为岳老将军守规矩,而他不然,因为岳老将军相信朝廷,云昭则不信,云昭现在只信任自己手中的力量。从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小猎户,到朝不保夕的马匪,再从军,一步步走到今天,云昭看到了太多的黑暗与不公,所谓规矩,所谓公道,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制定的有利于他们的规则,而云昭想要的,却是属于他自己心头的那一份公道。而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唯有依靠力量。

简单来了,王圭则缩回了自己的客栈,他不愿与简单碰面,那样是极为尴尬的事情。王圭熟知简单,虽然此人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甚至很有才能,但也有着世家子弟那种不可一世的傲骄,他现在对自己这样的人恐怕是恨之入骨的,倘若碰上,暴打自己一顿,恐怕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要指望着云昭能给自己出气,云昭放任自己外出,说不定就存了这个阳暗的注意呢!

王圭恐怕想不到,简单不是想暴打他一顿,而是想直接过来砍了他,断了王好古与云昭之间的暖昧。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黑大汉全副武装,带着一队士兵昂然而入,王圭一惊,霍地站了起来,手下的护卫立即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的腰刀尽皆出鞘。

看着黑大汉眼中讥诮的目光,王圭喝令手下收起腰刀,对方如要收拾自己,轻而易举,岂是自己这几个护卫能挡住的。推开护卫,王圭走到黑大汉的对面,昂然而立。

黑大汉眼中的讥诮慢慢地消失,浮出一丝丝敬佩,“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冷笑道。

王圭顿时面红耳赤,这个黑大汉看似粗鲁,说起话来倒是文诌诌的,如同一把刀子,直插自己的心窝。

“佳人或贼,岂是你这等人能评判的?”他冷笑道:“是非功过,数十上百年之后,自有历史分说。”

黑大汉哈哈大笑,“用不着百年,很快就能见分晓,请吧,王大人,给你换个地方。”

“去哪里?”王圭心中一紧。

“送你们上路!”黑大汉眉毛一挑,有些轻佻地笑道。

呛的一声,手下护卫们的腰刀再一次出鞘,这一次黑大汉没有客气,手一挥,身后数十柄长矛压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人全都解除了武装,两个服侍一个,夹着便出了门。

王圭心头浮起一丝悲凉,对方终究是要动手了,看来云昭与简述已达成了协议,兴灵马上就会面临着两路夹攻,想起这些天来目睹的安庆边军的精锐,不禁替王好古担起心来。

看着对手挟带着自己一行人,从客栈的后院直接穿了出去,只道这是要押着自己一行人去刑场了,心中不由略感讶异,如果云昭要杀人,理应是招集全军,将自己这些他们口中的越奸当中镇法,鼓舞士气才对,怎么摸黑动手不手,反而越走越荒凉了?眼看着已经出了高阳县城外,王圭更是奇怪起来。

道路边上,十数匹马停在路边,马一功看着黑大汉老鹰抓小鸡一般将王圭给弄了出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宁浩,你搞什么名堂,谁叫你这样对待王大人的?”

黑大汉宁浩哈哈一笑,叫王圭随手往路边一丢,向马一功行了一礼,“马参军,久等了!”斜睨了一眼正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惮灰的王圭,道:“本想着恐吓他一番,最好是吓得屎尿齐流最佳,想不到此人倒还有几分胆色,楞是没有吓着,倒是那几个看似孔武有力的纠纠大汉给吓瘫了,丢人,给我辈武人丢人,居然还比不得一个文弱书生!”看着面无人色的王圭的几名护卫,宁浩连连摇头。…,

马一功狠狠地瞪了宁浩一眼,此人是云昭从安庆带出来的老兵,如此不伤大雅的恶作剧,倒是不好斥责,只得向王圭抱拳作了一揖,“受惊了,王大人,马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王圭长长地吐了口气:“马大人,你们这是唱得那一出?如果单纯是为了吓吓我,那王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胆子却大得很。如果怕死,那就不会来高阳了。”

宁浩在一边看着神气活现的王圭,怒道:“你如真不怕死,现在就回客栈去,却看简单一刀砍不砍得死你?”

马一功抬手制止了宁浩,“简单想趁夜去杀了你,王大人想必也知道,我家将军与简述将军之间颇有交情,因此只好先一步送王大人走了。”

王圭怅然若失,“就这么走了?”

马一功笑道:“如果不走,简单那小子可是会惦念着大人的,他要是犯起浑来,还真有些不好办。”

“那,我们的提议云将军尚未给答复呢!”王圭叹道:“这让我回去怎么交差?”

“不答复就已经是答复了!”马一功笑道:“更何况,我们将王大人安然送出去不就是答复么!”

王圭眼前一亮,但旋即又黯然失色,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怎能让王大将军满意。

看着王圭领着他的几名护卫上马而去,马一功笑道:“这个王圭倒是不错,将来或许我们还能用得着,宁浩,这些天,让你摸摸他的底子做得怎么样啦?”

“参军放心,此人底细我们是搞清楚了,不过这样的奸人,要来何用,一刀杀了更痛快一些!”

“杀,有些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留着比不留好啊,这个王圭,有点意思!”马一功微笑道。“将你弄到的所有资料转给郭锋将军。”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简单一身夜行衣,蒙了脸,仅带了两个功夫高强的护卫,悄悄地摸出了驿馆。

第三百一十四章:润物细无声

清晨,高阳城外,刚刚从山尖尖上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迫不及待地便将阳光倾泄下来,将大半个高阳城头都照得金灿灿的,阳光之中,云昭带着高阳一行人等站在城楼之上,笑眯眯地向城下挥着手,简单满面羞惭,昨天晚上,黑灯瞎火之中,他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潜入客栈,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被客栈内早有准备的安庆军生擒活捉,对方拿人的手段倒是娴熟无比,长枪弓箭将人逼得死死的,呛啷啷铁链抖动,已是将自己三人锁了一个结结实实,那个带头的家伙笑得好生邪恶,看着那满脸亮闪闪的大麻子,简单总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可恶的家伙。

“走吧,少将军,咱们两家是朋友加兄弟,您想来还不是随时都可以来,那用得着这么恋恋不舍?”旁边有人笑着道,回转头,又是那一脸可恶的麻子。简单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昨天抓了之后,捆得粽子一般在客栈里呆了大半夜,才看到云昭匆匆地赶了过来,据说他昨天去了成化视察,等到回来才听说了这件事。一迭声的道歉之中,将简单接到了大营之中,简单才不信这种鬼话,王圭已不在客栈,明显是已经被送走了,那里的兵就是等着自己去,好给自己一个教训的。看着笑眯眯的年轻的云叔叔,简单真是恨不得一个窝心拳便砸将过去。

在高阳是再也没有脸呆下去了,一大早起来简单便告辞离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云昭似乎早已料定他要要离去,早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五百匹战马。

这可是一份大手笔,在来高阳的路上,简单便知道云昭在安庆的部下打了一个大胜仗。掳获了不少的战马,但一次性地送给自己五百匹战马,简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看到校场之上五百匹生龙活虎地骏马,简单一肚子的气顿时消得一干二净,感激莫名,心道若是捆上自己半夜便有五百匹战马可得,那干脆再捆自己几天好了。

“告诉简大哥。当年援手之情云昭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云昭不是白眼狼!”云昭朗声笑道:“今后我们两家联手共抗王好古,共抗蒙贼,一定要精诚团结,方能击败强大的敌人!可千万不能搞什么小动作,这样是会坏了两家交情的。”

简单除了深深鞠躬之外,无言以对,这番话自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此时回首看着高阳城头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云昭。简单感激这余,又不免垂头丧气,爹爹说自己比起对方来差得太远,自己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爹还真是明查秋毫,对方玩弄自己于掌鼓之上,连自己的心情都能调弄得轻而易举。自己与他,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向高阳城头抱拳一揖,简单拨马便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见过你么?”看着身边护送自己的那个满脸大麻子折安庆军将领,此人身着昭武校尉服色,明显是安庆军的一名高级军官,但怎么看却是怎么眼熟。

李富贵一脸的阳光灿烂,颗颗麻子映着晨光,金光闪闪,“少将军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咧嘴大笑,“末将叫李富贵。少将军驻扎高阳之时,我是高阳县衙的总捕头,专司捉拿那些违法乱纪之徒。也曾跟随少将军缉拿过不少高山族人。不过那时候小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少将军不记得我那也是情理之中。”

…,

“李富贵,捕头?你怎么从了军?还成了安庆军的高级将领?”简单惊问道。心里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末将在高阳保卫战之中立了点微末功劳,得云将军看重,便招入军中,前不久去安庆,与蒙人打了一大仗,哈哈哈,俺运气好,率得军队迷了路,居然误打误撞地动劫了蒙人一个后勤大营,这些战马就是俺弄回来的。云将军非常高兴,跟俺说,再打一个胜仗,就升俺作游击将军。想不到俺李麻子居然也有当将军的一天!”李富贵笑得极其开心,在他看来,再打一个大胜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游击将军已是囊中之物了。

简单感慨无语,当真是乱世之中出英雄,如果不是爹率军撤出高阳,李麻子这样的人那有出头之日,恐怕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根本没有资格走到自己面前,但现在,那个以前只能远远地看自己一眼的微末小人却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信心满满了。

人才哪里都有,就看他有不有机会闪烁光芒了。虽说金子再那里都发光,要是埋得太深,根本没有机会露面,又那里有发光的机会?李麻子说得很轻松,但简单深知,那里有这么容易?不管在哪里,后勤大营都是戒备森严的,这个李麻了能战而取之,便足以说明此人之能了。

“安庆打了一个大胜仗,形式一定是一片大好了?”简单试探地问道。

李麻子摇摇头,“脱脱的确不是我们对手,但是安庆的形式却是愈发严重地起来了,脱脱迭吃败仗,听闻说蒙元已经要走马换将,我回来送这些战马的时候,听说和硕特的一支军队已经逼近安庆,我们在这边打得王好古,蒙人自然要报复回来,我家云将军马上便又要向安庆增兵了。”

“再向安庆增兵,那在益州岂不是兵力空虚?”简单惊道。

李麻子嘿嘿一笑,“向安庆增兵都是高山族人,听说这一次又向要向安庆调五千高山族士兵过去。”看了看周围,小声又有些得意地道:“赵大人悄悄告诉我,这五千高山族士兵归我统带了。”

听到李麻子提起赵旭,简单不由有些心烦,昨夜的失风,铁定便是赵旭去告了密,,自己才走没几天呢,这家伙就对新主子尽心尽意了。

“别提这个酸丁!”他恼火地道:“带这些高山族人上战场,可得小心一些,当心他们把你卖了!”

李麻子不以为然,“这是什么话?上一次我带的兵就大都是高山族人,最后突围回来的时候,亦是孟高,哦,就是一个高山族部落首领领着高山族人接应的我,要不然,那能将数千匹战马都弄回来?上了战场,那都是兄弟,你要是不相信兄弟,那会死得很快的。”

简单怅然无语。与李麻子这番话,对方至少透露了两个讯息,蒙军在安庆将会加大攻击力度牵扯云昭的力量,以免云昭集中精力对付王好古,此其一也,其二,云昭已成功地安抚拉拢了高山族人。而这一点,是简述在高阳多年也没有做到的事情,高山族人剽悍善战,如果配上大越军队那种严格的训练指挥体系,将是一支十分难以对付的军队。

简单思虑重重,李麻子却是神彩飞扬,当初死乞白赖地求着云昭加入安庆边军,实在是太英明了,自己简直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料,想起在安庆,跃马横刀,砍瓜切菜一般地将蒙人砍翻的日子,李麻子浑身不由发起热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似乎在想念那腥热的鲜血,那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生活啊!侧眼看了一眼简单,心道如果当时投了简家军,不知如何,恐怕早已经死翘翘了吧,简家军近来可是连吃败仗。对,肯定完蛋,简家军可不会让自己一下子就成为军官的。也只有云将军这样的人,才会欣赏提拔自己吧!

…,

他咂咂嘴,恨不得路程再短一些,将简单送到广昌就算完成了任务,回来时顺便要押运大批的军械回高阳,锁子甲,弓箭,大刀,长矛,八牛弩等,回去之后涎着脸也要向云将军给自己的部队讨要一批,如果这一批五千人的高山族营当真交给自己统带的话。配甲和不配甲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上一次安庆之战,高山族人死伤严重,就是因为他们缺乏必要的防护。工欲善起事,必先利其器,蒙军也会愈来愈难打的。他摸了摸鞍边的大刀,蒋旭将军的那柄陌刀好生锋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弄一柄。

两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默不作声地向着广昌挺进。

看着李麻子陪着简单,押送着五百匹战马消失在视野之中,云昭等人返回城内,赵旭心事重重,昨晚一事,自己已经把简单得罪到死了,以后便只有一条路,跟着云昭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有一天简述重掌益州的话,那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旭振奋起精神,云昭到高阳只不过区区数月时间,但这数个月给赵旭的震撼却远超过去数年,积怨多年的高山族人与大越人的仇恨正在一分分消解,特别是看到从安庆战场之上受伤至残归来的那些高山族人。这些回到西部不能再踏上战场的士兵受到了极为妥善的安置,抚恤金极为优厚,更是为他们无偿分配了土地,提供耕牛,家具,一家高山族人如果有一个受伤或者牺牲的战士,全家立马便会脱贫,这让高山族人群情振奋,招兵之时,踊跃不已,除高阳之外,从其它四县赶来的报名参军的高山族人络驿不绝,使高阳的征兵点每日都会人满为患。以致于不得不提高招兵的条件。以前的那种强令高山族各部出兵的现象已经看不到了,通过这一系列的举措,亦使原高山族的部落首领和贵族们对高山族的控制进一步削弱。这些归来的高山族的伤者或者牺牲的家人,都暂时被纳入了军管,过一段时间就会将他们交给地方官府,使他们彻底摆脱以往部族长老的控制。

润物细无声,云昭正在一步步地将这些高山族人归化。再过上几年,恐怕高山族人与大越人就会再也难分彼此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一十五章:醉翁之意

九月中旬,益州城的简述主动出击,向王好古部控制的马店地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由简单率领的两万军队分三路直扑马店,双方在马店地区持续交战十余天,简单成功地将战火推至马店核心区域,马店县城外围十里处之后,便再难得以寸进,双方在这个区域内开始反复的剿杀,谁都奈何不了谁。

而在此时,安庆边军第五营在王强的率领之下,水陆两路并进,主力自延津河顺流而下,在王好古部认为安庆边军短时间之内不会对兴灵动手的判断之下,突袭得手,一举拿下延平,歼灭了延平的王好古部一个哨一千人的驻军,将延平控制在了手中。

王好古又惊又怒,立时派麾下大将朴得猛进击延平,双方在延平大打出手,朴得猛无法击败对面的王强,在广昌的安庆第三营此时从侧面出兵,摆出一副夹攻朴得猛的姿式,朴得猛无奈之下,退守慈县,双方又成僵持之势,而安庆边军在拿下延平之后,却又偃旗息鼓,似乎安心于目前取得的战果,忙着在延平恐固战果,无心东进,这使得王好古心中稍安。严令朴得猛严守慈县,监视延平,如有机会,可以自行决断。

此时王好古的视线已经完全转到了马店方向。

简述一意猛攻马店的行为让王好古感到很困惑。马店对于双主来说,的确都很重要,王好古要据此阻隔益州城与云昭的联系,他不得不这么做,而对于简述来说,此地便显得很鸡胁,拿下,当然有好处,可以与云昭联成一片,但不拿下,亦无所谓,因为云昭目前似乎根本就没有大规模东进的意思。而且与双方都保持着一种暖昧的关系。但简述却在马店投入重兵,在简单屡攻不下之后,在十月初。居然直接派去了麾下最为重要的将领周广益,一副不将马店拿下誓不罢休的姿态。

但霍震廷在马店已经遭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外围战线之上连连失利,直能收缩兵力。放弃大部分的外线,将主力收缩回马店县城附近。同时向王好古连连告急,请求援兵。

王好古没有理会霍震霆一天几次的快马求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益州地图。苦苦思索了几天。

九月二十九日,王好古升帐点兵。

“王爷,这几天霍将军已经丢掉了马店外围的所有要点,被迫退守马店城,情形万分危急,而有情报表明,简述还在向马店调兵遣将,我们再不出兵救援。马店就绝对守不住了。”姚长坤有些着急。

王好古抚着胡须。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马店之外已经聚集了多少简述兵马?”

“简单率军两万,后来周文益又带去了近两万,现在马店境内已经云集了近四万述部队。”王圭小心地道,因为延平失陷,他被王好古臭骂了一顿,正是因为他作出了云昭在短时间内不会进攻的汇报。才让王好古又吃了一个闷亏。

王好古冷笑,“好大的阵仗。四万。简述合共有多少人,在马店就聚集了四万人?”

“军队数量来会有假。”姚长坤摇头道:“王爷。益州城内有数十万居民,如果将青壮拉起来,凑个五六万士兵那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了,益州城军械,粮草都储备充足,简述的确有这个实力。”

“不是随便拉起一支军队都能打仗的!”王好古摇头,“简述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爷的意思是?”姚长坤疑惑地道。

“简述真正想打的不是马店,是达县。”

“达县?”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不错,是达县,马店虽然对于简述很重要,但相比来说,达县才是我们与益州城之间的最为重要的战略要点,谁占据了达县,谁就能控制这个节点,进而控制大部分益州,简述猛攻马店,目的不过是要吸引我们派出援兵,长坤,你说,马店告急,那里的援兵能最快到达?”

“当然是达县!”姚长坤脸色凝重。

“不错,正是你镇守的达县。如此你的兵力被抽调走,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支军队直扑达县,我们怎么办?达县一旦失守,我们与益州城的攻守之位顿时就要逆转了,即便我们守住马店,又还有什么作用?”

“他们进攻达县的兵力从何而来?”姚长坤问道。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简述麾下精锐亦不过两万余人,其它的都是些杂兵,他要拿下达县,就必须要抽调他的精锐来作战,我敢肯定,这时候在马店围困老霍的军队之中,简述通过频繁的军事调动,已经将他的主要精锐都调走了,四万人围攻马店,好大的手笔,要给四万人提供后勤,往来的粮队应该不少吧,只怕他的主力已经混在这些运送辎重的队伍里从马店离开了,老姚,我敢跟你打赌,前几天老霍喊破了嗓子要援兵,再过上两天,他保管不喊了,因为进攻他的士兵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批人了。”

姚长坤哧的一声笑了,“我才不跟王爷赌,王爷,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不加理会。让简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理会也是不行的,真要不理会,他说不定假戏真做,一口吞掉了老霍。”

“那我们怎么办?”姚长坤有些发愁,“这也不行,那也不可?”

王好古大笑,“简述不是想调虎离山,拿下达县么?你这只老虎就离开达县,给他看到希望。”

“我一走,达县怎么办?”

王好古阴沉沉地一笑,“简述如果躲在益州城,我一时之间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但他现在既然觉得形式不错,探出了他的脑袋,我若不趁机揪住痛打一顿,那我还叫王好古么?他想拿下达县,我便将达县变成我与他之间决战的战场,将他的主力牢牢地吸在达县,一战定胜负。”

姚长坤略一思索,击掌大笑,“达县走了我这只虎,却去了您这头虎王,简述不来便罢,一来便会被粘住脱身不得,那时候达县就会变成一个绞肉机,拼得便是消耗,以我们现在所控制着的大半个益州,完全可以将简述拖垮。”

“知我者,长坤也!”王好古大笑,“你从达县出兵之后,惑敌之术要做到极致,要让对方完全相信你是驰援马店,但我需要你在最关键的时候返身杀回来,将简述困住。这个时机我无法现在告诉你,完全要靠你的判断,简述也不傻,如果他不上当,你便直扑马店,灭了那里的简述军队,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如果他上当了,你就得杀回来,这个担子,你可挑得起?”

姚长坤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这,这要是一个判断不当,就有可能断送全军的胜利,我,我……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何以成大业,我将我的身家性命,将我们全军的身家性命都搁在你身上。你带走在达县的一万人已经是我们的老本了,我这次去达县,除了我的五千亲兵,剩下的都是新兵,而我要面对的肯定是简述全部的主力,你若不能回来,我就只能拼了老命了。”王好古笑吟吟地看着姚长坤。…,

姚长坤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霍地站了起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必不负王爷的重托。”

“很好,我就看好你这个劲头!”王好古大笑,“你若回师,困住简述,简单在马店也就呆不住,必然要回攻达县,震霆肯定亦会杀来,那个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哈哈哈,这仗打得有趣!”

这还有趣?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完全是一种绝大的冒险。

“王圭!你再去高阳,我要你在不惜任何代价,也得拖住云昭,你跪地告饶也好,你痛哭流涕也罢,总之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云昭出来捣乱,你如果能拖住云昭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场大战,我便记你一大功。”

王圭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王爷,卑职恐难胜任,云昭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以常理度之的亡命之徒,达县一旦开打,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渔翁得利的机会。”

“达县一旦真形成了我先前所说的态势,他来与不来,都不重要,我与简述绝胜之机也就在十天半月之间,必竟在慈县,朴得猛还有五千部众扼守,只消守住慈县,我们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你去,只是我的万全之策。”

“这样臣下就放心了,我一定竭尽所能,说服他不要出兵。”王圭点头道。

诚如王好古所料,简述猛攻马店,摆出要将他与云昭的地盘联成一片的举动,完全是为了掩护简述夺取达县的打算。控制了达县,再以益州城在益州的政治经济中心地位,便可以将影响辐射到整个益州,将与王好古的攻守之势易位。在王好古作出预判之时,简述的攻击部队已经作好了所有的准备,只等达县姚长坤一出,他们能对达县展开凶猛的攻势。

而此时,在高阳,正准备出发的李富贵的第五营突然接到命令,暂停开拔,同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第三百一十六章:绝佳的机会

高阳,云昭老营,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巡逻队伍在营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巡视着,多达上万人的军营之中除了马嘶,几乎不闻人声,所有的士兵都呆在营房之中,在军官的带领之下做着军械的保养,刀要擦拭得一尘不染,所有弓箭的弦,都换上了最新闻的牛筋,一点点的绞紧,床弩,强弩兵们将手里的这些器械拆开检查完毕,再一件件的重新装好。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这是要打大仗的前兆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目标是谁,刚刚加入军队的新兵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跟着老兵,有模有样的学着。整个军营一片肃然。

李富贵踏进大营的时候,立刻便被这种气氛感染,不自觉地将脚步也放轻了,他的第五营刚刚进入到榆林,便被飞奔而至的传令兵叫停,军队就地驻扎,而他则奉命回转大营,看到老营之中的状况,李富贵知道定有大事发生了。

“富贵来了,好,我们的人到齐了,下面开始议事。”看着走进大帐向自己见礼的李富贵,云昭点了点头,道。

“麻子,这边坐!”燕小乙拍着身边的椅子,笑道,自从李麻子在安庆捞了大批的战马,燕小乙对他就轻热得不得了。现在他的骑兵营终于有了足够的马匹了,只要训练出足够的骑兵,他的骑兵营就可以满员开张了。

“多谢燕将军!”李富贵向燕小乙道谢道。燕小乙是宿将,自己算是新贵吧,可不敢怠慢了对方。

“富贵,知道把你叫回来是因为什么事吗?”云昭问道。

李富贵没有想到云昭第一个就是问他。迟疑了一下,“末将不知,但猜想应当是在益州有什么大事发生。急需我们集中兵力来干一场大吧!”

云昭拍掌笑道:“一语中的,不错。的确是有大事发生,这一幕大戏说不定就是我们控制益州的开场白,所以,我们要集中现在我们能集合起来的兵力,蓄势以待,机会一到,便将这个开场戏唱好。”

“控制整个益州?”李富贵顿时吓了一跳,益州现在三分天下。但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这方势力最为弱小,老大怎么一开口就是控制整个益州?

“马参军,你给大家详细说一说现在的情况!”云昭示意马一功。

马一功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长杆,指着墙上的益州全景图,道:“大家请看。这是如今益州三方的势力分布图,红色的是我们,蓝色的是简述,黑色的是王好古,我们好像地盘最小。军队最少,偏居一隅,对不对?”

燕小乙不满地道:“老马,直接说重点,别转弯抹角的。”

马一功笑了笑,道:“好,直接说,我们看似偏安一隅,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是最为安全的,也就是说,我们最具有渔翁的潜质。”

“啥子渔翁?”李富贵不解地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燕小乙嘿嘿笑着。

“根据郭将军的职方司搜集加来的情报,马店的简王之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简述不停增兵,将霍震霆打得节节败退,如今龟缩到了马店县城附近死守,有情报息示,达县的姚长坤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援救马店。”马一功接着道。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燕小乙道:“他们打得越热闹越好,越起劲越好,对不对,麻子?”…,

“对的对的!”李富贵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渔翁得利,我们来当这个渔翁。”

苏定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双方为什么会在马店大打出手?这不对啊!”

云昭微笑道:“苏将军一语中的,的确不对,很不对。”

马一功接着云昭的话头,“这场在马店的战事越打越大,云将军感到奇怪,命令郭将军扩大候察的范围,终于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什么细节?”燕小乙迫不及待地问道:“郭锋这小子神出鬼没,很长时间又没看到他了,他捞出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马店之战到了最激烈的阶段之后,简述悄悄地有新兵开始替换最初进攻马店的简家军精锐,这些精锐目前正在梅林悄悄地集结。”马一功道。

“明修栈道,暗渡阵仓!”苏定方身子一震,“他的目标是那里?”

“达县,当然是达县!”云昭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跟前,手指重重地戳在达县的位置,“简述前期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目标,他是想调出达县驻扎的王部重兵,然兵趁其虚弱,对达县发动致命一击,夺下达县,王好古在益州便大势去矣。”

“好家伙!”李富贵瞪大眼睛看着地图,“姚长坤当真被调出去了?”

“姚长坤是被调出去了!”云昭点点头,“但事实恐怕不会有这么简单。王好古与简述并称益州两大名将,岂会如此轻易上当,郭锋在达县潜伏多日,终于让他抓住了王好古的端倪。”

“达县是陷阱!”苏定方一字一顿地道。

“不错,郭锋意外地在达县发现了王好古。”云昭道:“走了姚长坤,王好古却出现在了达县,现在在兴灵活动的那个是假的。大家说,这代表着什么?”

“王好古在达县等着简述,他要与简述在达县展开决战!”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王好古集中兵力到了达县,与简述将有一场龙争虎斗,兴灵空虚。”

众将都将站了起来,兴奋地看着云昭,“如果奇兵突出,直袭兴灵,一旦攻下兴灵,王好古就成了无家的野狗,到时候,痛打落水狗,哈哈哈!”李麻子兴奋之极。

“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但要将这个机会变成现实,却还有太多的困难。”走回大案后,云昭坐了下来。

“云将军说得对,机会很好,但简王二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时机一个把握不好,我们便会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会使双方都对我们抱有敌意,虽然不至于合攻我们,但必然对我们提高警惕,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上加难了。”苏定方点点头。

“时机的把握的确很重要,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以闪电般的速度拿下慈县,那里王部朴得猛部对我们戒备极严,要想一鼓而下有困难,拿下慈县,便可以通过昭通直逼兴灵,昭通兵力空虚,所以,我们的第一只拦路虎便是朴得猛。”马一功盯着地图,道:“将军,能不能调动第三营上去。”

云昭摇摇头,“第三营在歼灭高达的战事中表现突出,被视为我安庆边军的精锐,他们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引起重视,所以,这一次,第三营不能妄动,前期他们不能投入。”

“这一次进攻的主力是王强的第四营以及李富贵的第五营。”云昭看着李富贵,“我亲自前往慈县指挥。”…,

“遵令!”王强与李富贵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作战事关重大,苏定方也好,还是孟姚也罢,作为安庆边军的主力,他们的一举一动必然被人所关注,要想出奇不意,便只有让王强与李富贵二人的军队出动,但两人都没有指挥大战的经验,特别是这一次涉及到两部协同作战,云昭亲自前去,原是题中应有之意。

“老苏的第一营作为第二波攻击,我们在慈县打响,你便必须要昼夜兼程赶往前线。”

“将军放心,当您打下慈县的时候,我们会准时出现在您的攻击序列之中。”苏定方站了起来。

“孟姚的第三营将在我们拿下慈县之后,直扑昭通,在那里与我们汇合,然后一齐进攻兴灵。”云昭的目光转向孟姚。

“末将明白!”孟姚霍地起立。

“小乙,你的骑兵机动力强,我要求你密切监视着前往马店的姚长坤部,因为一旦兴灵受到我们的威胁,姚长坤有可能转道扑向兴灵,援救他们的大本营,而在半途之上,你的骑兵就可以发挥大作用了。”

燕小乙咧嘴一笑,“他们真回师救援的话,恐怕就会乱糟糟的往回跑,正好让我的新兵们练练手,这样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有了战马,燕小乙麾下的骑兵扩充到了一千人左右,只是合格的骑兵难寻,以前有人没马,现在是有马没人,燕小乙便奢侈地给自己的骑兵们配备了一人双马。

“不要大意,姚长坤不好对付,我已给安庆发去命令,调了郝仁麾下一千骑兵归建。”

燕小乙吃了一惊,“这样安庆岂不是没有了机动骑兵?”

“在我们夺取益州的战事之中,安庆将收缩防守,郝仁的一千骑兵在防守作战之中所起的作用有限。”云昭笑道:“现在安庆集中了我们一万左右的部队,用来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又给他们补充了大量的军械物资,现在那里的高山族士兵都装备了甲胄,比起我们当年,可是要强得太多了。”云昭笑道。“这一次我们集中了我们在益州所有的兵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各位将军,共勉吧!”

堂下将官们啪地一声起立,致礼,“谨奉将军号令,安庆边军,战无不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一十七章:失魂落魄

慈县,朴得猛看着静静流淌的延津河,心里七上八下,这一段时间以来,左眼老是跳个不休,俗话说,右眼跳财,左眼跳灾,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想想眼前,除了驻扎在延平的安庆边军有可能给他带来祸患以外,朴得猛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

驻扎在延平的安庆将领王强虽然年轻,但却着实难缠,打起仗来,该稳重时如大山压顶,该灵动时犹如狡狐,数次与王强交锋,不但丝毫占不到便宜,反而连接险些吃了对方的大亏,要不是仗着多年的军事生涯积累起来的经验,自己早就完蛋大吉了,但随着对手与自己交手次数越来越多,对方的用兵亦渐显老辣,慢慢地,连自己也看不出个端倪来了,即便处处小心,还是连接吃了好几个亏。学了乖的朴得猛此时已是不求有功,但求无功了。

兴灵即将打响决定益州归属的大战役,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守住慈县,将安庆边军死死地挡住,如果他们进攻的话。这个任务的难度在朴得猛看来并不算大,防御,总是占有一定的优势的。

左眼跳个不休让他很是恼火,坐立不安之下,朴得猛每天都要到军营里去巡视一遍,督促着自己的军官和士兵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作战,看着麾下们枕戈待旦,朴得猛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

今天如秋之后雨水多了一些。连带着延津河的河水的水位也比往年上涨了许多,如果不是战乱,想必益州延津河两岸以及下游高梁河周围的百姓都会很高兴,不会缺水来浇灌两岸的良田了。朴得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该死的战争。

朴得猛是本地人,眼见着战事爆发。眼见着战事扩大,眼见着一路路人马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原本平静的益州转眼之间便烽烟四起,乱成一团。

“好大一条鱼!”身边的士兵突地惊喜地大叫起来,朴得猛闻声看去,却见靠近岸边的水中,一条鱼的背脊时隐时现,看那模样,怕不是有好几十斤重。这么大的鱼,在延津河当中当真是少见,“捉了他上来!”朴得猛喜道:“晚上让弟兄们喝一顿新鲜的鱼汤。

一名士兵手执长矛,小跑了几步,瞄准着那条时浮时沉的鱼背,吆喝一声,猛力一掷,长矛带着风声没入水中。哧的一声响,河水之中顿时泛起一股血花。

“中了,中了!”众多士兵都是大喜,当下便有人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直水中。向那条背上插着长矛,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浮在河面上的大鱼游去,看那个头,可不有几十斤重么。

朴得猛和一群士兵都涌到河岸边,看着那跳下水的士兵将那鱼慢慢地推到河边。

这么大的鱼当真是稀罕,朴得猛亦是兴趣盎然地弯下腰去,帮着那士兵将那鱼拖上岸来。这一弯下腰,朴得猛的目光便凝住了,看着河边的堤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将军,这是延津河的独有的黄花鱼啊,长这么大个儿,我还真没有见过。”一名士兵翻看着死鱼,大声笑道。这群士兵都是益州本地人,的确从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黄花鱼,都围在鱼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一脸的稀罕。

“将军,您怎么啦?”看到朴得猛仍旧弯腰站在那里,有士兵问道。

朴得猛伸手在堤坎上抠下一块泥土,在手中的一捏,顿时成了一个泥团,不停地向外泛着水花,他的目光再向上移,又抠下一块,仍是如此,直到往上一尺,泥土才干爽了起来。…,

朴得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会理会士兵奇怪的目光,大步沿着河岸向上走了十几步,蹲下身来,又抠下一块泥巴,拿在手里捏成团。然后再向上走去。

看着朴得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多的士兵也觉得事情有异,收敛了笑容,跟着朴得猛无声地向上游走去。

连着走了数里路,一路之上朴得猛不时地抠起一块泥巴在手里仔细察看着,“蔡厚。”他大声喊道。

“将军,小人在这儿。”一名士兵从人群之中挤了上来。

“我记得你是慈县本地人?”

“是的,将军,末将正是慈县本地人。我家距县城不到五十里路。”看到位高权重的将军居然记得自己一个小兵的名字,甚至记得自己是那里人,叫蔡厚的这名士兵激动的脸泛红光,结结巴巴地道。

“这时节,延津河的水位会下降么?”朴得猛问道。

蔡厚楞了一下,“将军,如果是干旱,水位下降那也是有的,不过今年,雨水很多,应当不会下降的。”

朴得猛伸手摊开了手里的泥巴,“但是延津河的水位比起前些天的水位却降了半尺。”

看着朴得猛手里的泥巴,那是他刚刚从堤坎之上抠下来的,另一只手伸出来,亦是如此。

“水位为什么降了?”众多士兵听着朴得猛的问话,看着哗哗流淌的延津河,一股寒气顿时从背心里直冒了出来,他们都是老兵,知道河水水位在绝不应该下降的时候却降低了代表着什么,在他们的上游,延平,那里驻扎着他们要防守的敌人。安庆边军。

“他们想断流蓄水!”蔡厚忽地大叫起来,脸色苍白,“将军,他们想断流蓄水,水淹慈县。”

听到蔡厚的大叫声,士兵们顿时哗然,如果对手截断津河的水流,蓄高水位,然后一泄而下,地势较低的慈县将沦为泽国。

“这帮缺德的王八蛋,这样断子绝孙的事情也敢做。”众人破口大骂起来,大水下来,固然可以将朴得猛所部淹个一干二净,但慈县在延津河两侧的数万百姓可也就跟着遭了大殃了。

朴得猛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翻身上马,向着慈县县城一路急奔而去,身后的士兵们赶紧跟了上去,顷刻之间,河岸之上,便只剩下了那只被长柔洞穿,兀自向外冒着血水的硕大的黄花鱼。

“水淹慈县?”慈县县令钟杰脸色一片惨白,看着朴得猛,“朴将军,你没有搞错?”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么?”朴得猛冷冷地回应道。

“疯子,混蛋!”从朴得猛那里得到斩钉截铁地回答,钟杰嘴唇哆嗦着,“丧心病狂,丧心病狂,云昭是朝廷的宣威将军,竟然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蓄水断流,洪水一旦下泄,两岸无数良田全成泽国,数万百姓性命不保,他竟敢如此?”

“他为何不敢如此?”朴得猛冷冷地道:“他是大越的四品宣威将军,我们算是什么?我们还是大越人么?在他眼中,我们都是叛逆,反贼,这些在慈县的百姓没有群起反抗我们,那就是从贼,谋逆,死得人越多,他的功劳越大。”

“他,他真会这样想么?”钟杰嘴里发苦,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自己已经向王好古宣誓效忠,而王好古早已投靠了蒙元朝廷,受封益州王,严格来说,此时的自己,朴得猛都是蒙元的臣民,与大越早已没了干系。…,

“他已经这样做了。”朴得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钟大人,不要在心存侥幸了,两国对垒,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云昭这是要趁着王爷与简述在达县对垒,想打开通道,直袭兴灵。”

“那你还不敢紧向王爷禀报,请王爷定夺?”钟杰急道。

朴得猛讥讽地看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来教我,信使早已在我来你这里的时候便已出发了,只是如今达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数万大军对垒,王爷此时又能做什么,还得靠我们自己,守住慈县,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怎么守,怎么守?这慈县的县城都是有土垒的,大水一到,不用敌人攻打,自己就垮了。大水进城,我们拿什么抵挡。”钟杰喃喃地道。

“县城是守不住了,我们都得撤往王屋山!”朴得猛站了起来,指着窗外远处那一座数百米高的大山。“钟大人,全城动员吧,撤往王屋山,王屋山颇大,几万人总是容纳得下的,不然大水一至,慈县县城之内,将无人得以幸存。”

“你的军队一声令下,当然是说开拔就就开拔,但我这城内便有一两万百姓,两岸边上,更是还有数万人丁,这些百姓,大水不真到跟前,你当他们会俯首贴耳地听我们的话,抛家别舍,撤往王屋山么?”钟杰苦笑。

“事急从权,只能强行逼着他们迁撤了,大水一至,他们自然明白我们是为了他们好。”朴得猛道。

“即便是逼着他们走,就凭我手里的这几十个衙役?”钟杰连连摇头,“别说城外,就连城内只怕也是应付不过来。”

朴得猛咬咬牙,“我调给你一千兵,不能再多了,我军营里的粮食,军械亦要搬运上王屋山,已经安装好的大型器械还要拆卸,上了王屋山又要重装,还要布置阵地,这都需要人手,这时节,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一旦下起了雨,安庆边军蓄水的速度就会加快,我们都耽搁不起。”

正说着,似乎是在响应着朴得猛的话,天空之中突地响起一声声炸雷,两人对望一眼,都是有些失魂落魄。

第三百一十八章:那一夜秋雨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从是午开始,淅淅沥沥地到了晚间,竟然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天空中的炸雷不时便在头顶响起,电光闪过,将昏暗的天空裁成不规则的两片,亦将昏暗的慈县城照得一片雪亮。

雨中的慈县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钟杰的撤退令一下达,整个慈县便乱了套,虽然早有准备,县衙里的所有人都撒到了城里,声嘶力竭地宣扬着即将到来的大祸,但百姓们却大都不信,只是不肯搬走,闹腾了半夜,愿意走的依然只有城中的一些大户,绝大多数的平头百姓固执地守着他们的家,任是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家半步,钟杰无奈,只能将情况向朴得猛通报,请他派遣答应的一千士兵过来,强迫百姓们开始搬家。

在冰凉的长刀和枪矛的逼迫之下,慈县的百姓在一片哭骂声中,无可奈何地开始了搬家前的准备,粮食是不能少的,眼下正在下雨,那雨布总得准备,家里的金银细软总得收拾一下,更有的人,牵猪拖羊,拴鸡抱狗,整个城内乱成一团,但行动却极为迟缓。

朴德猛穿着盔甲,立在延津河边,任由雨水打在盔甲之上,发出叮当的悦耳之声,旁边的卫兵提着一盏灯笼,在烟雨朦胧之中,显得有些昏暗,借着这盏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朴德猛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哗哗流淌的延津河,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对手当真不顾慈县无数的百姓死活而执意蓄水断流的话,慈县可就危险了,自己先前在慈县县城四周花费了大力气修筑的各类防御工事都将付之东流,再也派不上任何用场。王屋山虽然大,敌人攻来需要仰攻,但新的防线要建立起来。亦不是一日之功。

这该死的雨!他狠狠地一脚踩踏下去,泥巴和着泥水飞溅而起。将盔甲之上沾得斑斑点点。“水位有上升吗?”他看着一位刚刚从河坎下爬上来的士兵,白天,他们已经在水位线上作上了标记。

士兵摇摇头,“没有,将军,一点都没有升!而且还比白天又低了两寸!”

朴德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估计不会有错了,这雨下了这么久。论理说,水位应当是上升的,即便不升,总么也不至于还下降的。看了延津河一眼,他猛一跺脚,转身便走。

“通知各部,立即拆卸防线上的大型军械,向王屋山转移。通知第一哨,先行前往王屋山,以最快的速度在王屋山上构建新的防线!”

“是,将军!”一名士兵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通知钟大人。城里的百姓只许带上口粮上山,有敢违抗者,杀无赫!”

“是!”

“去第二哨,看看他们派出去往延平的探子回来了没有?如果有人回来,马上带我的大营!”

“是!”

一名名士兵如飞般离去,朴得猛的脸上却是愈发地沉重起来,现在只能期望兴灵能马上接到自己的告急信件,然后转送到达县,让王爷迅速作出决断。即便失了达县,也不能丢了兴灵啊,只要保存住主力,就还有翻盘的机会,一旦让安庆边军突破慈县,昭通几无反抗之力,安庆边军一旦兵临兴灵,现在兵力空虚的兴灵府将毫无抵抗之力,兴灵破,则在达县的本部主力便将遭遇两路围攻,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朴得猛指望的第二哨派出去探听延平详情的探子现在已经一一地倒了下去,在延平县内,靠近延津河两岸的数十里距离之上,安庆边军的哨探密布,将一切可疑的人,都截杀得干干净净。派往兴灵的三拨信使亦遭遇到了同样的命运,事先便潜伏在慈县通往兴灵的必经之路上的郭锋的职方司人员,一个漏地将三名信使截信,杀死。朴德猛的告急信件此时已经落到了郭锋的手中。

…,

“郭将军,又杀了一个!”一名浑身都笼罩在黑色紧身衣中的职方司人员急奔而来,看着在夜色之中,在雨帘之下犹如一个幽灵一般的郭锋,将搜出来的信件递给了郭锋。

哗啦一声撕开了信的火漆封口,旁边的另一名职方司成员立即点燃了一盏灯笼,凑在昏暗的灯光之下,郭锋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满意地点点头,“第三拨了,料想朴德猛也不会再派第四拨,我向去向云将军复命,你们第一组仍然在此留守,以防万一,让一只蚊子溜了过去,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了,自己抹了脖子吧!”

“郭将军放心,职下绝不敢有丝毫大意!”黑衣人一挺胸膛。

郭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看着郭锋一行人消失,黑衣人转身,亦消失在黑暗之中。

延平县,延津河,数千士兵正赤着胳膊,扛着一袋袋沙石,将其倾泄进河中,一道人工大堤已在延津河中延伸出去了大半,河道变窄,水流愈发的湍急,普通的装着沙土的草料袋子一丢下去便不见了踪影。

“云将军,不行了,得换石头装袋!”李富贵浑身地出现在了云昭的面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云昭站面延津河边,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下游。

“嗯,好,那就换石头!”云昭随口答道。

李富贵迟疑了一下,“云将军,当真要断了河水,蓄水攻击慈县么?”

云昭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李富贵,似笑非笑,“怎么,你以为我这样大费周章,你麾下数千士兵忙了几天,是闹着玩儿呢?”

被云昭一看,李富贵顿时局促不安起来,搓着手道:“云将军,你也知道,我是益州人,对这慈县其实也挺熟的,以前也来过几次,这延津河两岸,土地肥沃,有许多的百姓聚居地,慈县县城便在延津河边,地势很低,这大水一下,可就,可就玉石俱焚了!”

云昭哈的笑了一声,看着李富贵,“想不到我的李大捕头还心怀百姓苦难嘛,难得难得!”

李富贵愈发地不安起来,“其实,其实慈县的敌军只有五千人,我们现在第五营和第四营合计有一万一千余人,是他们的两倍还有余,以我们的战斗力,那个什么朴德猛那里是我们的对手,咱们一冲上去,立马让他便成朴德软,猛不着费这么大劲蓄水断流嘛!”

“这是你的想法?”云昭笑道。

“是,云将军,末将愿打前锋!”李富贵一挺胸膛,脸上的麻子在灯光之下显得分外明亮。

云昭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着两岸仍在忙碌着的士兵,道:“朴德猛所率五千战兵,都是王好古部的老底子,战力十分强劲,他与王强周旋良久,王强仍是寻不到破敌之策,你不要以为王强年轻,还像个大孩子,他可是家学渊源,父亲原来是朝廷的正儿八板的将军,论起打仗的道道儿,除了勇猛,其它的你可能就要给他提鞋了。”

李富贵抽了抽鼻子,明显有些不服气,王强在他看来,的确就是个娃娃,听说他与云将军十分亲厚,虽然比云将军小不了多少,但一直称呼云昭为叔叔,他甚至认为王强正是靠了这层关系才当上第四营营将的。

“你不要忙着否认,以后你们打仗打得多了,你就会知道的。”云昭制止了李富贵的话,接着道:“他的五千战兵倒也罢了,我安庆边军的确如你所说,远胜于他,但是,朴德猛在慈县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以此为倚托,准备硬扛我们的进攻,大越的将领冲锋陷阵的本领不见得有多强,但这守城防御,的确是个个有一套啊!”

…,

李富贵知道这个是真的。过去在县城听说书的说这些守城的英雄事迹多了去了,最有名的便是前朝一场大战之中,数十万军队围攻一座州城,攻打经年,仍是无法破城,最后硬是熬得城内弹尽粮绝,士兵们无力提起刀枪之后才破城的,那一场著名的攻坚战整整持续了三年。

“攻打这样的有经验的将领守卫的城池,即便付出惨重的代价亦不见得会成功!”云昭顿了一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攻打坚城的。”

“所以要蓄水断流,水淹慈县?将他们从防御工事,城池之中撵出来再打?”李富贵喃喃地道。

“自然!”云昭道,指了指下游慈县方向,笑道:“想必现在慈县已是鸡飞狗跳了。朴德猛应该发现我们在蓄水断流,他将不得不撤出他精心构筑的工事以及慈县县城。”“李麻子,如果让你选择,你是会选择为了照顾下游那些素不相识的百姓安全而让自己的士兵付出巨大牺牲去攻打坚城呢?还是选择最为简单的的,喏,就像现在这样的方法?”云昭指着河堤上忙忙碌碌的士兵们。

“我……”李富贵顿时怔住,眼神不禁有些迷惘,看着那些赤着胳膊干得热水朝天的士兵,又看了看下游慈县方向,一时之间,竟是无法作答。

“云将军,云将军,郭锋郭将军回来了!”远处,两匹马朝着这边一路狂奔而来。

看着李富贵,云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不错,我喜欢你!”

看着云昭转身离开的背影,李富贵不由有些蒙了,自己明明提出了跟将军相反的意见,怎么将军还说自己不错,还喜欢我?

站在原地想了片刻,终是不得要领,李富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部队。

“李校尉,李校尉,云将军让您马上到中军大帐去!”一名云昭的亲兵如飞而来,奔到李富贵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一十九章:进攻,在最要命的时刻

一身泥水的李富贵一路小跑着进了云昭的中军大帐,气喘吁吁地道:“云将军,我想通了,要想早日收复益州,眼下付出的牺牲从长远来说也是值得的。这一仗不仅事着我们安庆边军的前途,亦关乎着能不能尽快地将蒙人逐出益州的大业,这水,是不得不放。”

看着李富贵,云昭与马一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将李富贵笑得是莫名其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自己那里又说错了。

笑声之中,云昭道:“李麻子,命令你的部下,从现在开始,停止筑坝,整理内务,二个时辰之后,便要出征了。”

“啊!”李麻子看着云昭,迷惑不解,“不是要蓄水断流,水淹慈县么?”他可不相信自己一番话便让云昭改变了主意。

“你可真实诚!”马一功笑道:“蓄水断流,水淹慈县,那是做出来欺骗朴得猛的,想不到尽然连你也信了,哈哈哈,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王强的第四营哪里去了,如果真想断流蓄水,让第四营的六千人加入进来,早就将大坝筑起来了,还会等到今日?”

“骗朴德猛?”李富贵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

“朴德猛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战将,在慈县修筑的防御工事,以及在县城上布置的城防,相当难对付,郭锋的情报充分表明了这一点,云将军体恤麾下儿郎。不愿意让弟兄们付出极大的牺牲来攻打坚固的城防,那便得想法将对方调出来,让对方主动放弃现在已经修整好的防线。”马一功道。

李富贵恍然大悟,“我们在上游蓄水。下游水位必然下降,朴德猛既是有经验的老将,必然会发现这一点。一旦发现这一点,他一定会做出反应。”

“不错。他已经开始撤离修好的防线,向着王屋山撤退了。”云昭微笑。

“王强的第四营已经进入了攻击位置!”李富贵双眼发光。

“孺子可教也!”马一功笑道,“明天,王强便将向朴德猛发进攻击。”

“高,真是高!”李富贵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道:“原来以为还要打一场攻坚战,我已经准备好了付出极大的代价了,没有想到将军眼珠一转儿。便想出了如此绝佳妙计,让对手自毁长城。高!”

“你说得简单,你不知道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云将军耗费了极多心血,便是现在,郭锋的职方司,云将军的亲卫骑兵们还在雨夜之中四处殂杀着朴德猛向兴灵告急的信使,向延平派出的探子。彻底阻绝了慈县与外的联络。”马一功笑骂道。

“那现在我做什么?对方既已上当,我们就不用筑坝了!”李富贵兴冲冲地道:“第四营吃肉,云将军,我们第五营扛了这些天的沙包,咋地也得弄口汤喝吧。”

云昭大笑。“倒是学会与我讲条件了。”

李富贵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给你的可不是一碗汤,而是一块肥肉,不过你可吃得下?”云昭笑容一敛,严肃地道。

李富贵大喜,胸膛一挺,两脚一碰,啪的一声,军靴碰得脆响,“能战,能胜。”

“好,你过来!”云昭招了招手,“你来看!”指着面前的地图,李富贵一个大步奔上去,凑到地图跟前。

“这是慈县县城,这是王屋山,现在慈县县城一片混乱,兵民,都在撤往王屋山,王强已经就位,将在凌晨发进对慈县的进攻,朴德猛的部队现在根本就没有防御体系,初期王强会取得大胜,但朴德猛是极有经验的老将,估计很快就能收拢一部分队伍,但他不会与锋头正劲的王强的优势兵力硬抗,而是会当机立断,撤往昭通,利用昭通县组织第二级抵抗,我要求的便是,你以最快的速度插到慈县与昭通的必经之道上,阻截朴德猛部,将其全歼于慈县之内。”…,

“要绕这么大一个圈?”李富贵吓了一跳。

“不错,一天一夜,你要赶路两百里,据我估计,迟则半天,快则你们赶到,对方亦会赶到,你还能战么?”云昭盯着李富贵,“如果你不能向我保证做到这一点,我就去调燕小乙的骑兵。”

李富贵咽了一口唾沫,“燕将军要盯着姚长坤的兴灵主力,如果调走一部分,一旦那边有异动,燕将军不免要捉襟见肘,云将军,我保证,一定按时赶到,将朴德猛殂击在慈县县内。如果做不到,我提头来见。”

“提头倒也不必,你脱下军装,回高阳再去当你的捕头去吧!”云昭坐了回去,笑道。

李富贵身子抖了一下,忽地道:“云将军,要是那相朴德猛死心眼呢,他不逃,一门心思与王强斗法,我可就白跑一趟了。”

云昭不禁芫尔,“你这小子,好,我答应你,如果朴德猛当真这样死心眼儿,那下一次我让你打主力。”

“一言为定,云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富贵赶紧敲上一个钉脚,转身便跑出了云昭的大帐。

帐内两人,同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马一功问道:“将军,朴德猛会不会当真死心眼儿?”

“不会,此人必然会撤退。”云昭斩钉截铁地道。“就看他反应的快慢,如果快,则李富贵可能会碰到困难,如果稍慢,李富贵就能轻易建功了。参军,你马上去广昌,王圭又想去和我们磨牙了,你去与他慢慢玩吧,我去燕小乙那里看看,朴德猛覆灭,兴灵便是我掌中之物,唯一有变数便是姚长坤的那一万精锐,我得去那盯着!”

天刚微明的时候,原本热闹无比的河边顿时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地的狼藉,河中,筑了一半的坝体在河水不断地洗唰之下,不停地崩塌,崩垮的泥沙瞬息之间便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下游的水位一点点开始上涨。

慈县外十数里,王强骑在马上,略显青涩的脸庞之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果如云将军所料,慈县现在一片凌乱,在他的六千大军面前,几已不设防。

“进攻!”嘴里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六千大军分做数路,立时沿着事先制定的路线一路扑向慈县县城。

慈县县城内,在朴德猛派出军队的长矛大刀威胁之下,城里终于开始了艰难地撤退,但历经半夜,仍然进展缓慢,军队倒是速度快一些,几乎都已完成了任务,正拖运着军械等撤往王屋山。

看着蛇蜒的,慢慢地一点点挪动的长长的队伍,朴德猛心中充满了忧虑。

“将军将军!”一名校尉气喘吁吁地打马飞奔过来。

朴德猛看着飞奔而来的校尉,心里微微一沉,那是他派去监测水位下降程度的军官,以此来判断大致的进攻时间,现在看他神色很是不好,难道上游已经完全断流了么,回望城内城外,撤退的人群依旧是蜗牛一般的速度,道路之上挤满了人流,军队以及正在运送军械的队伍亦是难以前进,一步一挪,以这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撤退完毕。

“水位降了多少?”他沉声问道,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从容不迫,那怕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但在下属面前,他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将是军中胆,如果自己慌了,这种情绪很快便会传染全军。

“将军!”那名校尉脸色有些苍白,“水位没有下降。”…,

“没有下降?”朴德猛心中一宽,还好,还好,这将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是。

“水位在上升,已经快要到达以前的水平了!”校尉的下一句话让朴德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反问道。

校尉咽了一口唾沫,“水位没有下降,反而在上升,兴许是安庆边军放弃了这一次的行动,上游的水量正在增加,快要恢复到以前正常的水位了。”

朴德猛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影摇晃了几下,向前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唬得身边的亲兵赶紧抢上去扶住。“将军小心!”

“将军怎么啦?”

“将军您太累了,水位没有下降了,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朴德猛站直了身子,脸上毫无血色,“传令全军,马上飞马传令全军,迅速返回各处防线,架设大型军械,准备战斗。”

这个命令让身前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将军,眼下全军正在向王屋山撤退,第一哨已经先斯抵达了,所有的大型器械均以拆卸,而且现在道路堵塞,全军被分成了好几截,一时会会儿根本无法集中回来,更不用说立即返回防线了,将军,出了什么事?”

朴德猛挣脱了亲兵的搀扶,嘶哑着声子,声嘶立竭了吼道:“传令全军,返回防线,这是陷阱,陷阱,安庆兵要来了。”

众人骇然失色,在朴德猛的催促声中,一个个翻身上马,向着分散的各部军队飞奔而去。

大地在震颤,耳畔忽然响起声震云宵的呐喊之声,呐喊声掩住了延津河的水声,掩住了秋雨秋风,掩住了雷霆,安庆军的进攻在最要命的时候终于抵达,看着远处潮水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安庆边军,朴德猛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泥水之中,“完了,完了!”他疯狂地嘶叫着。

士兵们惊骇万分地看着从远处迅速接近的敌军,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架起泥水之中的朴德猛,将他扶上战马,猛鞭马股,向着王屋山狂奔而去,那里还有第一哨一个成建制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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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快点,再快点

这场战事从一开始朴德猛落入云昭的算计之中,下令慈县军民撤退之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潮水一般涌来的安庆边军让慈县内外惊慌失措,城内的人想出去,而城外的人又想涌回城去,有城墙的遮掩,心里总是停当一点。内外交涌,顿时将城门堵得死死的,成千上万的人互相践踏,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安庆边军还没有杀到,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军民抱头鼠窜,四散而逃,王强的第四营分三路几乎在同一时间杀至,凡是敢于抵抗的人在瞬息之间便被砍倒在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王强便控制了慈县县城,一路进城,另外两路马不停蹄,一路尾追着亡命而逃的朴德猛部扑向王屋山。

老百姓们逃向王屋山,因为那里是县令大人为他们指点的方向,士兵们逃向王屋山,因为他们知道,在那里,还有他们一支完整的,成建制的军队,那里现在是他们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安庆边军如同一支怪兽,轰隆隆地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凡是挡在他们前面的,无论军民,顷刻之间便消失在洪流之中,第四营两路纵队滚滚卷向王屋山而去。

逃亡的老百姓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只要不挡在大路之上,不挡在这支军队的前面,性命便无忧,于是慢慢地,向四周逃散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则是避开军队正面锋锐之后。立即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或者干脆往地上一躺,直接装死,如果身边有死人。顺手抹点血在脸上,那就更加完美了。

钟杰没有走,也来不及走。当一群衙役书办簇拥着他来到城门时,那里尽是攒动的人头。别说找一条路,便是找一条缝也是难上加难,他长叹一口气,径直返回县衙,端坐县衙大堂之上,准备慷然赴死了,看到知县不愿逃命,衙役和书办胥吏们在转眼之间便做了鸟兽散。只剩下钟杰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之中,喟然长叹。

树倒猢狲散,不外如是也。

朴德猛的亲兵们见机得快,眼见势头不对,拥着朴德猛便逃望王屋山,因为走得早,他们一路之上倒是顺风顺水,再说他们骑着战马。速度亦快上许多。

冷风一吹,秋雨一淋,朴德猛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回望身后,城头之上已经插上了安庆边军的旗帜。更多的旗帜则在迅速地向着这边移动,慈县完了,王屋山也根本不可能守住,虽然有着地利,但没有一条完整的防线,没有足够的士兵,没有足够的远程压制武器,自己如何与如狼似虎的安庆边军较量?那完全是在找死。

只有立刻退往昭通,在那里,还有昭通县城,在那里,还有一千余地方守备军,在那里,县城内还有着足够的大威力武器。

死守住昭通,还有挽救局势的机会,哪怕自己只剩下一个哨一千余精锐,但辅上昭通县城,加上那一千多地方守备军,朴德猛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守住昭通个一年半载的。

“全部撤退,退往昭通,除了你们手中的武器,抛弃一切不利于行军的东西,立即,马上!”到达第一哨的第一时间,朴德猛便向着王屋山上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士兵。第一哨的哨将邓阳正准备集合军队,扑下山去,迎击敌军,以接应解救陷入混乱的己军。

“将军,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陷在敌军里面,不管他们了吗?”邓阳带着哭腔问道,变化来得太突然,任谁也无法在第一时间便接受五千守军在一夜之间便去了五分之四的结局。…,

“再拖延个一时半刻,连第一哨也会砸进去。”朴德猛脑袋上青筋显现,这五千军队,可是他的心血,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即便我们冲上去,除了和他们一起死之外,还有什么用,撤,撤退。”

王屋山上的第一哨一千余名士兵在朴德猛的带领下,仅仅只携带了一日的口粮,便抛下了山上堆集如山尚未来得及安装的军械,一堆堆盖着雨布的粮食,物资,仓惶地从山的另一边逃向了昭通方向。

第一批率先撤上山的慈县人绝望地发现,军队抛下他们逃走了,顿时慌了手脚,一些家里富庶的地主豪绅们骑上马,尾随着军队一路狂奔而去,至于自己家里不能骑马的那些婆姨,便只能抛在山上,听天由命了。

被抛弃的人绝望地或坐或躺在山上,听天由命,虽然身边的军械堆集如山,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碰上一碰。

一个时辰之后,王强的坐骑奔上了王屋山,安庆士兵们满山搜索着一些躲藏在山间的百姓以及掉队的士兵,将他们一一驱赶着集中到了一起。

“将军,山上全都肃清了。”一名校尉大步奔到王强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虽然在第四营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比王强要大,但王强却已在这支部队中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

“仔细甄别,老百姓们释放,任由他们返回家中,士兵关进战俘营,等战事结束后送往高阳,至于那些豪绅地主么,哼哼,先关起来。”王强道。

“将军,地主豪绅没有,地主的婆姨倒有不少!”校尉笑道。

“你怎么知道?”王强奇怪地问道。

“看他们的穿着,皮肤,就很容易能分辩出来了,这些人我已另外集中到了一起,询问过了,他们的男人抛下他们跑了。”校尉哈哈笑着,“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和一般普通的女人比起来,完全不同。”

王强严利地看了他一眼,“你如违反军纪,可别怪我无情。”

校尉吓了一跳,“我哪里敢,将军,我就是说笑而已。这些女人怎么办,也关起来。”

“当然关起来,这些地主豪绅的女人,娃娃都关起来,哼哼,王师光复慈县,这些本地的豪绅不思报国,反而从贼,将来局势平静了,想回来的时候,嘿嘿,这就是铁证,不大出血休想过这一关。”王强嘿嘿笑着,当初云将军不就是在高阳抓住了这些豪绅地主的痛脚,一下子弄了那么多的土地么,眼下士兵越来越多,胜仗也会越打越多,不论是立功的士兵也好,还是抚恤阵亡受伤的士兵也罢,都是需要土地以及金银财宝的。

马友打马奔上了王屋山,看到王强,一跃下马,气喘吁吁地奔到王强跟前,“王将军,城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慈县县令钟杰非常合作,已经表明愿意投诚,属下命令他马上履行县令的职责,善加安抚百姓,恢复城内秩序,治安,并派了一百名士兵暂时在衙前听令,哦,这家伙的衙役,书办都跑光了。”

“他倒识趣得很!”王强哼了一声,“先让他戴罪立功吧,至于以后如何,且等云将军来作最后处置,做得好,县令这帽儿也不妨让他带,做得不好,估计脑袋瓜子就得挪挪窝儿。”

“这家伙估计胆都吓破了,那还敢不实心用事?”马友笑道:“王将军,末将部下已经集合停当,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马上可以开拔,追击朴德猛这个倒霉蛋。”…,

“我们急行军了大半夜,又在凌晨发动了进攻,弟兄们都累了,让弟兄们休息两个时辰,埋锅造饭,两个进辰后,留下一千士兵控制慈县,其余的人全部开往昭通。”

“二个时辰,那朴德猛还不跑了一个没影儿了?”马友急道。

“这还需要你来操心么?云将军早已为朴德猛准备好了一顿大餐,咱们要是追得紧了,抢了李麻子的美味,他非得跟我们急不可,咱们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直接开向昭通,估计到那个时候,昭通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王强笑道。

“这么大一个功劳,就让给李麻子了?”

“有饭大家吃嘛!”王强大笑,“歼灭丧家之犬的朴德猛,拿下残缺不堪,缺兵少将的昭通,算什么大功劳,拿下兴灵那才是一等一的大功劳,老马,你还怕没得仗打,没得功劳立么,我就怕你到时候看着功劳抢不到手,那才叫一窝囊。”

“李麻子一个捕头能做到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到,我马友怎么说也算是出身军队,比起那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可要强上不少,王将军便等着吧!”马友不服气地道。

“那我拭目以待!”

“快点,再快点,他妈的,你们是软脚蟹么?”李麻子站在路边,破口大骂着:“要是让朴德猛那老小子跑了,云将军要我的脑袋,我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快点。”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李麻子一迭声的摧促着。

孟刚跑到李麻子跟前,“李校尉,咱们的士兵已经开始掉队了,我们前进的速度太快,不少士兵跟不上。”

“跟不上的去球!”李麻子挥着大刀,“还有多少人跟上?”

“先在还有三千多人,已经有一千余人掉队了。”

“不管了,保持速度,就算只有一千人跟上,咱们也得冲上去。”

孟刚点点头,转身冲了回去,李麻子的这支部队,除了他的数十名亲兵,全部都是由刚则整训完毕的高山族士兵组成,在高强度的急行军之下,已经有许多士兵被大部队甩掉了,尚途之上,到处都是累得瘫在地上的士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一章:为了土地,为银子,为了女人!

桃树坪,是云昭为逃窜的朴得猛设定的最后败亡的场所,李富贵的第五营要做到的便是在这里拦截住一路逃亡而来的朴德猛,将其部全歼在这里,然后与王强所部汇合,挥师直入昭通,然后进逼兴灵。

李富贵终于在急行军一天一夜之后,赶到了桃树坪,这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和他的士兵们一共睡了不足四个时辰,体力几乎已经到了极致,而此时,出发的五千士兵抵达这里的已经不足二千人,几乎在前后脚的时间,朴德猛所率的一千余败逃下来的部卒已抵达了这里。

第五营的士兵全身犹如被水洗过一般,呼呼地喘着粗气,李富贵脸上的麻子一颗颗似乎都亮了起来,自己这两千兵现在都已经疲惫不堪,而敌人的状况似乎看起来比自己要好上不少,但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还得打赢。

看着似乎已经不堪一战的士兵,李富贵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三两下攀到身边的一株桃树之上,大刀一挥,将身体附近的枝条砍得一干二净,他就那样站在桃树顶上,看着自己的两千疲卒。

“弟兄们,你样想要土地吗?”他大吼道,挥舞着他的大刀。

疲惫的士兵们精神一振,作为高山族一员,他们刚刚下山,穷得可谓是一清二白,刚分下来的土地也不多,因为下山的高山族人越来越多,高阳以及西部五县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要!”

“打赢了对面的敌人。你们每人会有十亩土地。”李富贵看得精神一振的士兵。心中大喜,“这是云将军亲口对我说的,这一仗打完,只要赢了,每一个人都有十亩土地,如果你战死了,翻两番赏给你的家人,如果你残了,翻一番赏给你。”

“好!”有人大声叫起好来。

“除了土地,你们还想要什么?”

“银子!”有人大声叫道。

“说得好。打赢了这一仗,每人二十两银子,这也是云将军承诺的,死了。翻两番,残了,翻一番,你从今以后,还可以从安庆边军领取一份优厚抚恤金,一直领到你老死到床在。”李富贵手舞足蹈,大开空头支票,抚恤金是有的,但赏银,土地。却是他空口白话了。

“打,打,打!”士兵们被这些对他们来说数目巨大赏易赐诱惑的红了眼睛,以前他们为部族首领打仗,战利品归首领,自己所得有己,要是战死了,那就算白死了,与现在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杀。杀,杀!”

“你们还想要什么?”李富贵兴奋地大叫,“说出来,老子都应承罗。”

“我还要一个女人!”一个大胡子士兵吼了一嗓子,惹来周围一阵狂笑。

李麻子一愕。“你他妈的,女人老子没有。不过有了银子,有了土地,还怕没有女人吗?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对,要银子,要土地!”士兵们吼了起来。

李富贵转身,大刀指着朴德猛部的方向,吼道:“看,他们是什么?”

“是敌人!”士兵们群起吼道。

“他们是什么?”李富贵再一次问道。

“他们是银子!”有人大着胆子喊道。

“他们是我的土地!”

“他们是我的女人!”

李富贵大笑,“弟兄们,那我们还等什么,为了我们的银子,我们的土著人,我们的女人,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近两千士兵们齐声呐喊,先前的疲惫在这一刻已是荡然无存。

李富贵一跃下树,高举大刀,站在队伍的最前排,“弟兄们,上!”

朴德猛也很累了,他麾下的士兵们更累,虽然身后看来到追兵,但朴德猛可以肯定,对手肯定在追赶自己,只要自己一停下,对方便会追上自己,以现在的兵力,士气,一旦被敌人追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咬紧牙关,向前,再向前,一天一夜的功夫,他比李富贵只不过多休息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然而当他抵达树树坪,看到那里已经飘扬着的安庆军的军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便几乎喷了出来,但旋即,他便发现,对方的人数并不多,而且,似乎比他们还要累。

“弟兄们,要活,便杀过去,杀光他们,回到昭通,才有活路!”朴德猛嗥叫着,举起铁枪,跃马向前,向着对面涌来的安庆边军第五营杀去。

一支为了活命,另外一支却是穷极了想过上好日子的亡命徒,两边人数相差无几,体力相差无几,为了不同的目标,此时却互相恶狠狠地冲杀到了一起,刀起头落,枪到血飚,空中断脚残臂飞舞,鲜血将株株桃树喷得嫣红。

“杀呀!”李富贵手里的大刀横削竖砍,身边十几名亲兵人手一柄大刀,在他身后排成整齐的两排,吆喝着整齐的下劈,他们在安庆,见识过到了那里的十几名陌刀手的威风,虽然没有陌刀,但却弄了十几柄普通的大刀,学着陌刀手的战法,倒也似模像样。

这是一场混乱到了极至的战斗,双方几乎都没有什么战术战略,即便有,以现在的体力,士兵的意识,也无法实现,有的只是近乎本能的拼杀,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砍倒对方。以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得谁,就这样绞碎杀在一起,,在方圆数时的桃枝坪上,在满坪的桃树蜜桃之下,杀得血流成河。不时有熟透的桃子被震下地来,或者整株树都轰然倒地,白里透红的蜜桃在大脚之下被踩得粉碎,变成一团团桃泥。

朴德猛知道一切都完了,即便自己击败了眼前这支安庆军,麾下也必然所剩无几,即使抵达昭通,亦将于事无补。突围,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之中跳了出来,但此时,即便他想走,又如何能走得了,此时双方数千人搅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无法分出彼此来。

日至午后,战事开始向着李富贵一方倾斜,不是李富贵突出奇招,而是他先前掉队的士兵终于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一批批的掉队士兵的加入,使朴德猛想要突围的梦想更是破灭,看着远处仍在不停地赶来的安庆士兵,他完全绝对望了。

李富贵拄着大刀,全身几乎脱力,胸腔之中火辣辣的,似乎一张嘴,就会有一大口血喷将出来,脸色也显得有些青紫,他妈的,总算是完成了将军交给的任务,朴德猛,你个先人板板的,这一回你跑不了了,看老子不将你生擒活捉。看着源源不绝赶来的己方士兵,李富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朴德猛绝望地看着四周,在他身边,此刻只有百多名士兵了,外边团团围着密密麻麻的士兵,手里的长矛举起,犹如一个枪林在步步逼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闪着寒光的长矛,便只有高不可及的天空。…,

团团围在他身边的士兵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恐惧毫无保留地显现在他们眼前,没有一丝希望的战斗使他们基本上都丧失了斗志,手脚颤抖着,长途的奔波的疲劳,为了那点点希望拼死战斗的勇气,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此刻,每一个要都只想就这样躺下来,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朴德猛环顾四周,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那是自己的亲兵,也只有他们,才能在如此残酷的战斗之中仍能簇拥在自己的周围,也只有他们,才能战斗到现在,外围,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倒下,包括第一哨的哨将邓阳,他被一名安庆边军一铁棍打得脑浆迸裂,如果不是那身哨将服装,谁也不会认得这个人曾经是一名统带千人的将领,此刻,他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式躺在那里,如同他身边的一个个普通的小兵。

够了,结束了!朴德猛长叹一声,丢下手中的铁枪,举起了双手,“我们投降了!”他高声叫道,一丝屈辱在眼中闪现,两脚酸麻,再也站不住,朴德猛无力地坐倒在血泊之中。

枪林分开,李富贵拖着大刀,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朴德猛朴将军,久闻大名,在下安庆边军校尉李富贵,哈哈哈,多谢多谢!”

朴德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安庆军校尉多谢自己什么,他自然不知道,云昭曾经曾诺李富贵,只要他再打一场胜仗,就晋长他为游击将军。从从小捕头到游击将军,李富贵完成这一转变,只用了区区半年。

一根绳子串了俘获的士兵,朴德猛作为将领,获得了优待,虽然反绑着双手,但却给了他一匹马,由一队士兵押送着向广昌方向走去,那里,已经建起了一个俘虏收容站,凡是经鉴别不适合加入安庆军的,都将被送到广昌铁矿里,从事开矿的劳役,然后再视其表现决定是否释放,而这些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劳力加入,不但减低了开矿的成本,更是使云昭能从矿工之中招到更多强壮的士兵加入到他的军队中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二章:两虎相争

就在云昭调兵遣将,准备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一举控制在益州的主动权的时候,在达县,一场大战亦展开了序幕。

姚长坤率一万精锐驰援马店,在他们刚刚对围攻马店的简单所部展开进攻的同时,以简述,周广益为首的简家军二万精锐主力,以及新招的五万新兵对达县展开了势如雷霆般的一击,战事初期,简家军势若破竹,轻而易举地扫荡了达县外围所有的王部防线,战事的发展犹如简述战前估计的一般无二,达县留守军队完全不堪一击,拿下达县,然后挥师直下兴灵,益州即可一战而定。

不出十天,战斗便推进到了达县城下。在这里,简述第一次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连接三天,居然无法寸进。即使简述出动了自己的核心部队攻打城墙也未能登上城墙一步。

“简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头啊!”周广益脸露忧色,“按理说,达县在走了姚长坤的一万主力之后,即便主动放弃外围防线,收缩兵力,亦不会有如此强的抵抗力。”

简述低头看着案上的地图,沉思半晌,抬起头来,“简单那边怎么样?”

“姚长坤所率领的是王好古的老底子部队,简单那里虽然有四万余人,但除了简单自己的几千嫡系之外,剩下的都是新招之后,如何挡得住姚长坤,现在被打得节节倒退,勉强守住防线而已了。”

“必须在姚长坤击败简单之前拿下达县,否则姚长坤回师。兴灵来援,我们反而要陷入困境了。”简述站起身来。

“当初应当让我去马店,简单年轻,这一次马店之战是必败之役。我怕他会因此而受影响。”周广益叹气道。

“不打败仗,焉能成长?广益,你我两人打过多少败仗,一名优秀的将领是从败仗之中成长起来,简单这一役虽然必败,但却并无危险,只要我们这里拿下达县,他那里自然无事。让他领略一下姚长坤的指挥艺术吧,走,我们去前线看看,达县的留守将领是谁。很有本事啊,城破之后,看能不能生擒他?这样的人倒是可以招揽为己用。”

“不知道,城头上打着的将旗仍是姚,不知是不是姚长坤的子侄辈。”周广益笑道。“听怕难以招揽,简将军,今天你要亲自指挥攻城么?”

“攻坚作战,好久没有亲临一线指挥这种作战了。也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有,今日便练练手吧!”简述大笑。“走,老周。”

简述亲临前线。简家军顿时欢声如雷,密集的战鼓声告诉了正在进攻的队伍,他们的最高首领已亲临一线了,正在背后看着他们。士气大振的简家军呐喊之声直冲云宵,排山倒海般地冲向城墙。

一座座攻城云台被士兵吆喝着推近,这些云台高约二十米,比城墙低不了多少,每一座都用巨木打制,在最顶端,且一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的平台,平台四周的栏杆以铁板覆盖,士兵隐身其中,操纵着床弩,强弩,以及弓箭等武器,对城上进行压制射击,以掩护抬着云梯蚁附攻城的步兵,数十座攻城云如上上千名士兵箭如雨下,强弩,床弩的箭啸声此起彼伏。

城头之上,亦毫不逊色,上百架床弩一字排开,在墙垛之后,瞄准着这些攻城云台,集中攒射,一座云台一般挨上十数发这种床弩,就会支撑不住,如果不迅速撤下上面的士兵,就会人台俱亡。好在的是,这种攻城云如打制极易,一座垮了,还有大量的材料可以重新利用,木匠们操着锤子,叮叮当当地忙活一阵子,一座新的云台便又会重新矗立起来。…,

“登上城墙了!”周广益兴奋的大叫起来,简述的出现,如同给攻城的军队打了一针强心剂,士兵们奋勇争先,很快便在数个攻击点上打开了缺口,一批批的士兵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跃起到了城内。

“达县要破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周广益高兴的大叫,这批攻城的士兵都是简家军的老底子,在周广益看来,只要登上城墙,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混乱之中,更考验的是士兵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和对战争烈度残酷性的承受能力的考验,走了姚长坤的精锐,这些失去城墙掩护的王部士兵绝不可能在这种白刃战中抵挡住简家军的冲击。

城墙之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一阵慌乱,从远处可以看到,有士兵在急促的奔走,想要去支援被突破的地方。

“对方的调度乱了!”简述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眼看破城在即,城上骤然响起金鼓之声,随着一声声号角,一队队身着黑甲的士兵突然从登城马道之上涌上来,径直冲向被突破的地点。

“王好古的亲兵!”周广益失声大叫,这支统一的身着黑甲的部队,他们两人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直属于王好古的亲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简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紧紧地抿起嘴巴,死死地盯着城墙之上。

城上攻守之势瞬息逆转,杀上城头的士兵毕竟不多,还没有来得及稳定住占领的地盘,便给养精蓄锐多时的王好古亲兵部队们强力一冲,顿时土崩瓦解,绝大部分被当场格杀在城头之上,更多的眼见无路可去,竟是返身冲上城墙,一闭眼,便从城上跳下来,数十米高的城墙,跳下来如果不死,那就太稀奇了。

鼓声阵阵之种,城头之上出现的这种黑衣甲兵越来越多,刚刚还危机四伏的城墙眨眼之间稳如磐石,攻城的部队潮水般的倒退了下来。

城头之上金鼓金鸣,一面王字大旗蓦地在城楼的最顶端树了起来,迎风飘扬,大旗之下,一名身材魁梧,蓄着一把大胡子的王好古大笑着出现在那里,一手扶着腰刀,一手前指着远处的简字大旗,神态傲然之极。

双方金鼓骤停,由极端地喧嚣骤地转换成极度的安静。

“王好古!”周广益死死地咬着嘴唇,“原来他在这里!”

简述脸色难看之极,缓缓策马,向前走去。“简将军!”周广益叫了一声,简述犹如未闻,依旧策马向前,竟是一直走到离城头不远之处。

“简兄弟,别来无恙啊?”王好古大笑道:“兄弟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想不到过了好几天你才出现。”

“王兄好算计!”简述抬起头,脸上已是恢复了常态,“原来早就知道兄弟我想干什么了,真是佩服。”

王好古大笑,“你我相交相知数十年,你简兄想干什么,我即便一时不知,但多想想总是能想通的,简兄弟,我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你就没有取胜的可能,怎么样,现在我的大门依然对你敞开,只要你简兄弟愿意加入,我王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以你的脑袋交换可好?”简述冷笑。

“大好头颅,焉能随意送人?”王好古笑道:“简兄弟,如今之计,你还要强撑么,这一仗你已经败了。”

“此时言胜岁,言之过早。却看是姚长坤先击败简单,还是我先取下达县,数十年来,我们演武过无数次,倒是还真没有真刀真枪较量过,今日倒能一偿所愿了!”简述右手抬起。…,

“王某恭候大驾!请!”王好古抱拳。

简述凝视对方片刻,转身打马走回阵中。

下一刻,达县的攻防战立即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谁都输不起。达县如果率先失守,王好古即便走脱,亦将如丧家之犬,简单那里先失守,简述便要面临着遭到姚长坤与霍震霆联军与王好古部的夹击,恐怕连撤回益州城也做不到,即便撤回了益州城,精锐尽失的他又如何守得住益州城呢?即便勉强守得住益州城,但这一战的失利却会让益州人对他失去信心,人心向背之下,他又能支撑多久?

双方红了眼的在马店,以及达城殊死争夺,浑然忘记了在他们的卧榻之侧,还有一只凶猛的老虎正在窥伺着他们,而且已经悄悄地伸出了利爪,露出了镣牙。

其实双方不是不知道云昭的实力,但在他们看来,眼下的安庆军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壮的小老虎,纵有野心,亦只会暂时收敛锋芒,在这场益州争夺战之中,云昭充其量也就是偏安一隅罢了,谁都没有料想到云昭与他们怀着一样的心思,并编织了一张大网,无声无息地向着两人罩来。

马店,简单苦苦支撑,姚长坤的攻击一波狠过一波,车轮式的攻击方式没有给简单一点点的喘息之机,这种疲劳战术对于新兵而言是极其致命的。而在马店县城内,霍震霆亦在伺机出击,虽然每一次都被简单给堵了回去,但却牵扯了他极大的精力,堵住马店的霍震霆,并以此吸引姚长坤,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为简述攻占达县争取更多的时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三章:亦在网中央

马店,在姚长坤的指挥下,所部从清晨伊始便开始向简单驻守的防线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在姚部凌厉的进攻之下,简单已渐渐的无法招架,连续被突破两条防线,在最为薄弱的地带,姚长坤已可以清晰地看见马店残破的城墙。

“姚将军,今日必然可以攻破简单的防线,将霍将军接应出来。我想这个时候霍将军已经在集合兵力,准备向外突击了。”姚长坤部将,谭海鑫兴奋地道。“现在我们可以从这些地方发起猛攻,一举突破对手的防御。”

姚长坤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马店县城,笑了笑,对谭海鑫道:“带上你所有的军队,沿着中路,向前,直奔简单的中军。”

谭海鑫吃了一惊,“姚将军,为什么选择对手兵力最为厚实的中军,我认为从两翼突破,更容易将霍将军接应出来。”

姚长坤没有说话,他要的是击溃简单所部,使他在转身奔援达县的时候,简单再也没有能力在自己身后捣乱,这也是两路夹击击溃简述的先决条件。

“不必问为什么,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姚长坤严厉地道:“我相信,霍将军看到我们的举动之后,也必然会集中起他所有的兵力,对简单的中军给予重重一击,两路夹攻,当可击溃简单。”

“明白!”看到姚长坤根本不予解释,谭海鑫知道。这是不容置疑。也不容争辩的命令,虽然不理解,但却是坚定不移地执行。

姚部甩开简单脆弱的两翼,集中起兵力,向着简单中军所在的一个小村子发起猛烈的冲锋。马店县城,霍震霆疑惑地看着姚长坤的排兵布阵,这一段时间,他完全被简单隔绝在马店,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姚将军这是想干什么?”一名部将不解地问道。

“他是想完全击溃简单所部!”虽然不解姚长坤的布置,但霍震霆却知道对方的用意。

“这是为什么?既然是为我们解围。此时两翼薄弱,如果集中兵力一冲,当可冲至城下,将我们接应出去。为什么反而舍易就难?”

“老姚作如此布置,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不是一个舍本逐末的人。”霍震霆思忖片刻,突然吩咐道:“传令全军,凡是还舀得动兵器的人都集合起来,我们出城,向简单发起进攻。接应老姚的部队。”

简单的部队此时已经被断成了三个大块,中军尚有一万余人的部队,军力最为厚实,但布置在两翼的两支部队此时却已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此时,他们所遭的攻击远远不如中军猛烈,但看到中军在节节收缩之后,这两支部队竟然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一旦两翼完全崩溃,那简单所在的中军将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简单只能咬牙苦撑,他深信,此时对方也是强弩之末,看谁能挺得更久而已。简单的坚持自有他的道理,对简家军而言。这里只是一支偏师,一个分战场,即便这里失败了,于大局的影响有限,而一旦简述在达县取得成功。则于整个战役而言,便是决定性的。

即便手里的这几万部队死光。简单也决定要死撑下去。他手里还有最后的三千预备队,这是他的嫡系,准备在最后时刻向敌人发起反攻,当然,这也是他最后能脱身的法宝。

“收缩防线!”他冷冷地向部下下达命令,“两翼尽量向我靠拢!”…,

傍晚时分,简单的两翼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终于没有顶住敌人的进攻而崩溃,幸存的人四处逃散,左右两翼的姚部开始向简单的中军挤压,战事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准备突围!”简单跨上战马,看着聚集在他四周的三千嫡系,突出去,转到外围,继续牵制住姚长坤部,只要自己一日不被姚长坤成建制的消灭,他就不能安心地回还。

与此同时,姚长坤亦是提刀上马,向着自己最后的预备队大声下令,“盯着对方的中军旗,死死缠住,绝不能让对手脱逃。”

两股生力军即将加入最后的决战,为这一场绵延多日的战事画上一个句号。

“姚将军,姚将军!”正要下达攻击命令的姚长坤转头看去,数匹战马如飞而至,心中不由一沉,难不成达县那边除了问题?自己已经是竭尽所能了,有王爷率领的五千亲卫镇守的达县,总不成连这儿十余日都守不住吧?

战马奔到跟前,马上骑士一跃下马,一路狂奔到姚长坤面前。

“姚将军,兴灵,兴灵!”骑士奔得太快,一个踉跄,摔了一个嘴啃泥,爬起来,顾不得揩去脸上磕出的血迹,奔过去一把抓住姚长坤战马的缰绳,“姚将军,救兴灵。”

“兴灵出什么事了?”姚长坤又惊又怒,喝问道。

“安庆边军,安庆边军打到兴灵了!贺大人派出数拨信使向达县王爷告急,但达县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便分出数人前来向姚将军告急,兴灵那边的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潜进城去告知王爷,姚将军,赶紧回师援救兴灵,安庆边军数万人马已经马上要进入兴灵了。”

姚长坤倒吸一口凉气,“安庆边军是怎么过去的,朴德猛不是在慈县镇守么?”

“败了,败了,一夕之间,朴将军的五千将士全军覆灭,便连朴将军自己,亦被安庆边军生擒活捉了。”

“怎么可能?”姚长坤大惊,一夕之间将朴德猛的五千大军尽数歼来不,安庆边军那里来得这么多的部队,没有十倍于朴德猛的军队,又怎么可能让朴德猛连一夜也坚守不住?

“是真的,朴将军先败于慈县县城,然后再昭通与慈县边境之上被安庆边军追上,最后的一千余士兵亦被击败于此,侥幸有数名士兵逃出了生天,直接奔回了兴灵,贺大人派出去的哨探亦证实行了这一点,如今安庆边军正在向兴灵逼近,姚将军,兴灵空虚,如果没有援兵,是断然守不住的。”

姚长坤手脚冰凉,对于安庆边军,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朴德猛的五千士兵,那可是王部的老底子,放在慈县,就是为了防备安庆边军,但万万想不到的是,朴德猛败得如经之快。

兴灵若失,即便王爷在达县获胜又如何?那时进不能舀下益州城,退,兴灵亦失,进退失矩,当真要如丧家之犬了。没有了根基,就只有被逐出益州了。

“将军,怎么办?”谭海鑫脸色苍白。

“退,全军撤退,转道,向兴灵。”姚长坤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做了决定。只要消息传到达县,想必正在交战的双方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简述,恐怕也不会愿意安庆边军在这个时候舀下达县吧,双方必然罢兵,如果继续打下去,不管那一方获胜,最终都将为安庆边军的云昭作嫁衣裳,惨胜的一方还有能力抵抗近在咫尺的安庆边军么?…,

云昭当真好算计,时机舀捏之准,让人叹为观止,在双方正要命的紧要关头,安庆边军犹如神兵天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击成功。

此时,战场的主动权完全掌控在姚长坤手中,要打要撤,进退自如,在他占尽优势的情况之下,突然撤退,让年轻的简单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想要追击,却又怕这是对手为他设好的圈套,犹豫之间,已是失去了最佳的时机,而此时,眼见姚部突然离去的霍震霆亦趁着简单应对失当的机会,转身又杀回了城内,关闭城门,据城而守。

站在马店城头,一边擦拭着战刀之上的血迹,一边姚望着逐渐远去的姚部背影,霍震霆心中充满了忧虑,此时姚长坤突然离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出了大事,而且是危及到王爷根本的大事。

简单也迷惑不解,难道是父亲已经攻下了达县了么?姚长坤得知讯息,这才急急返身,去救援王好古。这个想法让简单欣喜若狂,回看着马店,那里只余下了霍震霆的数千残兵,今天他率兵出击,只怕又损失了不少人,完全已经不足惧,姚长坤已去,霍震霆已失去了他应有的价值,打不打,关系不大了。

集合了所有的部队,清点人数,四万围攻马店的军队,此时能聚集起来的不过只有万余人了。

“全军出击,目标达县!”简单兴奋地下达着命令,“我们已经舀下达县了,现在是收获的季节。”

简单的这个命令让他的部将军大喜过望,攻下达县,即意味着已经击败了王好古,益州,交进他们的了。

简单率部急奔达县。途中,哨探禀报姚长坤所部转向,不是奔向达县,而是赶向兴灵的时候,简单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去追姚长坤,他知道,即使自己追上,也不可能是姚长坤的对手,现在自己应当于父亲汇合,然后再一齐进攻兴灵。

就在简单进入达县之时,姚长坤部被截停在了距马店不远的红花套。看着数里之外,一字排开的无数骑兵,看着那边极为显眼的神俊黑马,姚长坤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马蹄声如雷般响起,对面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第三百二十四章:说降

姚长坤以一万精锐进攻简单所统率的四万益州新兵,虽然将对方击得大溃,但他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失,撤往兴灵的途中,他还保持着差不多接近七千的战兵,以及数千辎重兵,但问题是,他们此时的队形拉得太长,一万多人的队伍拖了近十里长,辎重军械更是远远地落后主力战部,看到成规模的骑兵出现,姚长坤立即便陷入了绝望。

“冲上去,冲上去!”姚长坤别无他法,只能命令前锋悍不畏死地向着奔腾而来的骑兵发起反冲锋,他希望用这一部的牺牲来换取后面主力部队有时间列阵迎战,眼下自己部队的这种状态,如果不争取时间列阵的话,在骑兵的冲击之下必将无幸。

虽然即使列阵也不见得有机会,因为此时他缺乏远程的打击武器,单凭士兵手中的弓箭,恐怕射不出两轮,对方便会冲到跟前来。

即便是这样一个打算,姚长坤也没有实现,对面的骑兵根本没有理会冲上来的前锋部队,上千骑兵在冲锋之中漂亮地左右一分,划出了两道弧线,绕过了迎面冲来的敌人,径自杀向后面乱成一团正自想要赶来列阵的主力。

切入,分割,冲过,再切入,再分割,顷刻之间,长龙一般的姚部便被切割得稀稀拉拉不成模样,慌乱的士兵四处奔跑,但很快一一沦为骑兵们的刀下之鬼。

率领前锋发动逆冲锋的谭海鑫。此时约束住部队回过头来,身后的大部队已是惨不忍睹,已被完全击散,骑兵们正在肆意地屠杀着奔逃的士兵。他顿时呆在了那里,反冲上去,还是就地列阵,如果就地列阵,或许在后面的战斗中的还能顽抗一段时间。冲上去,则意味着不久之后自己便要沦为与同伴们一样的下场。一千余前锋部队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云昭似乎没有看到在自己身后的谭海鑫,率领着一部骑兵,径自奔袭那面高高飘扬的姚字大旗。

看到那匹黑色的骏马犹如无人之境,左冲右突,将姚长坤身周的亲兵杀得溃不成军,谭海鑫终于拔出了战马。大声吼道:“前进,杀回去。救出将军!”

听到身后的怒吼。云昭回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激战多日的马店突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围城的简家军撤走了,前来救援的姚长坤也莫名其妙的走了,城外一片坦途,除了满地的血迹,以及没有收拾干净掩埋的残肢断臂之外。一无所有,有野狗呜咽着走过。低着头使劲地嗅着,不时用爪子在地上扒拉着。很快便有埋得浅的尸骨被刨了出来。

霍震霆手上还有包括能上阵的伤兵,也不过只有三千余数了,呆在城里,或许还能守住马店,一旦出城,碰上敌军,则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了,姚长坤走得太快,霍震霆心中忧虑,更是不愿贸然出城。

马店县城便在一种极为奇怪的氛围之中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一骑快马奔来,手中举着的是鲜红的安庆边军的大旗,用力将大旗插在马店城下,又呼啸而去。霍震霆看着那面在城下迎风飘扬的安庆大旗,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慈县被破,兴灵遇危,这才是姚长坤突然撤兵的理由。

安庆边军!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野之中,一队队全身披甲的士兵从广昌方向络绎不绝地赶了过来,站在城头,看着安庆边军在城下列下阵势,霍震霆心头一片惨然,自己终究是难逃劫数么?

…,

来到城下的安庆边军约有五千之数,但这五千人所表现出来的腾腾杀气,甚至远远超过了简单所领的数万简家军。

军中有云,精兵布阵有气,观气而知兵势,霍震霆耽于军事多年,一眼看到安庆边军的气势,便绝了击败对手的念想,即便自己兵马无损,与之对阵,也不见得有胜机,更何况现在自己已是残兵败将,士气低落之极。

“马参军,孟将军!”王圭一揖到地,“霍震霆将军亦是难得的战将,请容王某入城,说霍将军来降,亦免生灵再遭涂炭,战事一开,便再无回旋余地了。”

孟姚笑道:“王大人,你有把握?你就不怕你一入城去,便被霍震霆喀嚓一声砍了脑袋,一命呜呼?我可听说霍震霆与王好古交情不浅,王好古待其犹如兄弟一般。”

王圭神色惨然,“我奉王大将军之命前往交好安庆边军,却屡次传回错误的讯息,让王将军疏忽大意,错误判断,以至于今日一败涂地,本就是该死之人,即便被霍将军砍了,我亦毫无怨言。”

马一功微笑道:“王大人此言大谬,王好古认贼作父,投靠蒙人,引蒙人入益州,使益州生灵涂炭,死亡盈野,这样的人,虽万死不足以恕其罪,凡我大越人等,对其可谓人人曰杀,王大人既已弃暗投明,对这样的人何必再心怀愧疚,此人即便能躲过一时的败亡,但在我大越无数忠义之士的前赴后继之下,他又能支撑得几时?”

王圭侧目看了一眼马一功,心道当真历史是有胜利者书写的,说得都是冠冕堂皇,你安庆边军如果当真是忠义无双,那又为何不与简述两厢联手共击王好古,如今的局面,你们可是连简述亦一并算计了进去,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地盘而已?

心中如是道,这话却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霍将军虽说已是残兵,但困盖犹斗,又有坚城为凭,打起来,安庆边军即使获胜,亦不免付出不小的代价,我新投效,无寸功可言,所以愿效犬马,凭三寸不乱之舌,说霍将军不降,霍将军虽与王好古交情不浅,但俗语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是部属兄弟也,霍将军不是古板之人,当能明晰其中得失。”

孟姚点点头,“王大人这话说得好,打起来我虽然有信心拿下马店,但如果能不让麾下儿郎便有损失,当然更好,王大人,那便有劳,你进城,我在城下为你助威。”

霍震霆站于城头,城头之上,士兵们紧张地准备着,看对方的架式,似乎攻城马上就要开始了。

咚咚的战鼓声终于敲响,安庆边军的阵列开始移动,随着一声声的战鼓,一个个的安庆边军的方阵开始移动。

向前约数百步,鼓声骤停,数个方阵的安庆边军同声呐喊,一齐止步,霍震霆骇然失色,列队而前,一般行进十到二十步,便要停下来重新整顿队列,能向前五十步而阵列不乱者,已可称之为天下精兵,但眼见的安庆边军向前一连走了百十余步,队形丝毫不乱,这让霍震霆闻所未闻。

“难怪一战之下,便让高达五千精锐荡然无存!”霍震霆喃喃地道,回着看着身周的军官们,个个亦是失色。

“准备死战吧!”霍震霆缓缓抽出了佩刀。

鼓声停歇,安庆边军止步,但霍震霆预想中的进攻并没有展开,反而有一人一骑,自安庆边军之中缓然而出,径直走向城下。

…,

一名军官拉开长弓,瞄准着城下那人。

“慢!”霍震霆猛地伸手压下那人手中的弓箭,“像是王大人!”

“霍将军,我是王圭,我有话对你说,让我进城!”城下,王圭仰头大呼道。

马店城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王圭翻身下马,侧身挤了进去,城门方刻咚的一声紧紧地闭上了。

城下,安庆边军虽然没有继续推进,但后续的军械却在源源不绝的抵达,看到城下的安庆边军的后勤部队忙忙碌碌地组装着的东西,城上士兵脸色愈发地变得惨白一片,大多数人已经开始颤抖起来,那是简单攻城时亦没有使用的霹雳炮。

霹雳炮虽然威力巨大,但其体形过于庞大,极难随军携带,也不知安庆边军用了什么法子,这些霹雳炮的一些部件居然都可以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随时安装,看着城下在片刻之间便树立起来的霹雳炮,看着掷臂之上那重大数十斤的石弹,众人都明白,一旦开战,以马店这种并不特别厚实的城墙,是挨不了多少发就会倾覆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三营驻扎广昌,在装备之上自然是冠绝安庆边军之首,全军校尉以上军官都是身着明光铠,普通士兵都配备上了锁子甲,标准配备是每兵一套甲,一杆枪,一柄腰刀,一柄短匕。各种军械更是数不胜数,孟姚这一次出击,可是将广昌的库存军械全都拖了出来。

如果王圭说降不成,接下来安庆边军便将对马店施以雷霆一击了。组装这些东西,倒有一大半是想给城上以巨大的心理压力。

城门楼上,霍震霆默然地听着王圭的讲述,半晌,才道:“局势竟然崩坏至斯么?如果老姚的兵马能赶回兴灵,守住兴灵,王爷还能从达县撤回去,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圭叹道:“云昭亲自率领着骑兵去堵截姚将军,姚将军猝不及防之下,安有幸理,更可怕的是,王爷经此一败,在益州已成为最为弱势的的一方,那些墙头草焉肯再为王爷效力,只怕都会纷纷落井下石,霍将军,大势已去了,现在,你,你,都得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考虑了。”

“投降安庆边军?”

“相比投降简述,我认为投降安庆边军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投降简述,最多只能退隐田园,作一个富家翁,投降云昭,我们还可以继续留在这个风起云涌的舞台之上。云昭想要掌控益州,击败简述,那便需要我们这些人。”王圭肯定地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五章:单挑

战场之上,只余下了姚长坤的他的亲卫骑兵数十人孤零零地被围在正中央,在他们的周围,是数百虎视眈眈的安庆骑兵营的精锐。更多的骑兵正呼喝着驱策着战马,满地里追砍着逃散的姚部士兵,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姚长坤已经基本全军覆灭。

姚长坤手里的佩刀尚在滴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云昭,对手那柄黑沉沉的刀锋之上,最后一滴血正缓缓地顺着刀锋滑落下来,那是他的爱将谭海鑫的鲜血,就在前一刻,不顾一切返身来救姚长坤的谭海鑫倒在云昭的刀下。此刻,尸体正躺在包围圈的外围,想必,血尚未冷!

“姚长坤,胜负已分,你还要作困兽之斗么?”云昭提起易水寒,那一滴鲜血自刀尖之上落下,混进地上的斑斑血迹之中,再也分辩不出。

姚长坤心中一痛,举起手中的铁枪,“我尚未死!”

看着对手身上的累累伤痕,枪杆之上被马刀砍出来的记记缺口,听着姚长坤的我尚未死的回答,云昭眼中露出一丝敬佩之色,“要死很容易,只可惜了这些跟随着你的忠心士兵,将无谓的白白死去。”随着云昭的话音,燕小乙手猛地举起,数百张骑弓霍地举起,根根利箭对准了对手。

“姚长坤,作为一名将军,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职责,作为王好古的兄弟,你亦无负于他。投降吧,我免你一死。用你的余生来赎你背叛大越,出卖祖宗的孽债,我会给你机会。让你用蒙人的鲜血来洗干净你的罪孽。”云昭厉声道。

听着云昭义正言辞的怒斥,姚长坤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云昭,嘴角慢慢地牵出了一些笑容,渐渐地,笑得越来越欢。

“云昭,你真是有成为一个枭雄的潜质,你能把一件很龌龊的事情说得如此正气凛然。王爷不如你,简述更不如你。先前我还觉得输得冤,现在听到你说出这番话来,我倒真是觉得心服口服了。”

他放声大笑起来。

云昭脸色不变地看着他。“云某人扪心自问,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自拿起马刀这一天起,就没有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

姚长坤叹了一口气。“是啊,没有直接杀过不该杀的人,但多少人因你而死?云昭,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而死。因为你的心很大,大到即使益州也装不下你。你善于练兵。精于筹谋,又兼心狠手辣。输给你也罢了。”

“放下武器吧,我云昭容得下你。”

“你说过,我身上有孽障,那我现在就还了吧!”姚长坤霍地举起长枪,“云昭,现在我不是以一名将军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向你挑战,敢于我单挑么,如果你输了,仍可以拿我的人头去,但请你放了我这帮兄弟,如果你赢了….”顿了一顿,“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唯有一条命而已!”

“愿随将军,拼死一战!”身后的亲卫们举枪怒吼。

“住嘴!”姚长坤回头喝道。

燕小乙哈哈大笑,“我呸,你当我家老大是傻瓜啊,你已经是毡板上的鱼了,还费这手脚作甚,我挥手之间,乱箭齐发,一个个都变成刺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着这等美事?你当我们是江湖侠客啊!”

“投降,不然放箭把你射成筛子!”燕小乙扬扬手里的马刀。…,

姚长坤抿着嘴,只是看着云昭。

云昭看着对方的眼睛,半晌,大笑起来,回望燕小乙,“小乙,有时候当一回傻瓜也无妨,让这位很有英雄气概的姚将军输得口服心服又有何妨?”

燕小乙嘟起嘴,“麻烦!”

云昭轻轻地拍了拍乌云踏雪的脖颈,乌云踏雪踏着小碎步向前缓缓走去,燕小乙虎着脸,举手挥了挥,数百骑兵策马缓缓倒退,将圈子扩大。

云昭突地翻身下马,反手将刀入鞘,“我是骑兵出身,在马上打那是欺负你,我这马神骏之极,你胯下的战马更不是对手,我的刀名易水寒,削铁如泥,真在马上较量,只怕你难是我十合之敌,来来来,下马与我徒手格斗,看我怎样收拾你!”

看到云昭意态轻闲地背手站在那里,安庆骑兵齐齐喝一声彩,不管什么时候,这种作派总是受人欢迎的,亦是大涨士气的,燕小乙摇头苦笑,吩咐手下戒备,万一不偕,只好下狠手,可顾不得将军的英雄之举了。

云昭的举动让姚长坤为之一滞,好不容易在心头鼓声的斗志被云昭这个动作击打得粉碎,但他知道,云昭说得是实话,先前谭海鑫在数招之间,便被云昭削断兵器,斩下头颅,连胯下战马亦被那匹大黑马给踢断了后腿,在马上作战,自己的确不是对方对手,铁尼格亦说过,如果这天下还有人能与蒙人在马上较量的部队,那就只能有鹰嘴岩那一批可恶的马匪了,而云昭,正是鹰嘴岩马匪头目出身。

即便是步战,此时对方在心气,体力,精神之上无不远胜自己,姚长坤看着英气勃发的对手,闭眼微叹,亦是翻身下马,好在自己此时已是一心求死,但能以自己一死换来身后兄弟的活,那也算是没有白死了。

两家将军在军队已分出胜负之后居然来一场单挑,这在战场之上亦属罕见之举了。越来越多的安庆骑兵开始向这边汇聚过来,手中马刀高举,齐声吆喝着。

“战!”

“战!”

“战!”

姚长坤盯着对手,慢慢地解下了盔甲,扔掉了头盔,这种肉搏,身上沉重的盔甲只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倒也还很清醒!”云昭心中暗赞了一声,亦是卸下盔甲,两人一步步走近,相距数步之距,四目对视片刻,姚长坤暴喝一声,挥拳直扑云昭。

姚长坤自幼习武,一招一式,势大力沉,中规中纪,威力极大,倒是看得燕小乙心惊胆战,几次伸手拉动弓弦,只是此时两人纠缠在一起,他可没有云昭那种百步穿杨的功夫,只能惴惴放下,瞪大眼睛看着缠斗的两人。

与姚长坤相比,云昭则完全是另一种打法,云昭没有学过什么正规的格斗之术,一身打架的本领基本上都是在与野兽的搏斗之中磨练出来的,掏心抠眼,踢阴踹档,无所不用其极,体格虽然魁梧,但身法却滑溜异常,任是姚长坤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却是连云昭的边儿也摸不关一点儿。要知道当初云昭杀虎杀豹杀狼,那可都是尖牙利齿,给他们碰上一下,那可就糟糕之极,身上亦不知留下了多少累累伤痕,方才练出了这一身怪异的功夫。

双方打斗半晌之后,燕小乙终于看出了门道,一颗心亦放了下来,但却是连连摇头,老大的拳法倒是实用至极,就是太难看了。那有一点统兵大将的风范,简直就是街头混混打架的作派,不过是很高级别的混混,就是那只专揍别人,别人揍不着他的那种。…,

姚长坤愈打愈火,愈打愈烦,体力上的消耗也越来越大,气息之声越来越沉,而对手却是神定气闲,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年轻,更是因为对方这种怪异之极,让人难受之极的打法。

“去死!”姚长坤突然之间,箕张双手,不管不顾地猛扑上来,双手环抱,硬生生地搂向云昭,这样缠斗下去,自己非得给云昭活生生累垮不可。

云昭右手闪电般射出,叼住了姚长坤的手腕,整个身子突然下沉,拖着姚长坤的手,人团成一团,竟是从姚长坤的胯下一个滑步,矮身钻了过去。反手一拧,姚长坤顿时给他反压得双膝跪在了地上,更难堪的是,他的右手被云昭拖着从自己胯下穿过,此时给云昭反拧着贴在背上,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资式被压住动弹不得。

云昭长腿一转,跨骑在姚长坤身上,左手伸出,扳住姚长坤的脖子,将他的脖子反拧了过来。

“服不服气?”

看到姚长坤落败,他的亲兵们一声咆哮,便要冲上来,空中啉啉之声不绝,一排长箭立时钉在他们身前,燕小乙哈哈大笑,“想死的就过来!”数百张长弓张开,箭头闪闪发亮,将这些士兵们逼住。

“杀了我!”姚长坤脸涨得紫红,嘶声道。

“你想死,我还偏不让呢!”云昭冷笑一声,扬手一掌,击在他的脑上,姚长坤闷哼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松手任由姚长坤倒在地上,云昭一脚踏在姚长坤脑袋之上,斜睨着那群愤怒的亲兵,喝道:“不想他死,放下武器就缚!”

当的一声,一柄刀坠地,接近着,一柄接着一柄的刀,枪被丢在了地上,骑兵们跃下马来,取下套马绳,将这些士兵一个个反绑起来。

云昭大笑着走回到乌云踏雪身边,翻身上马。

“将军威武!”众多骑兵举刀高呼,云昭大笑,“弟兄们,打扫战场,然后咱们去兴灵逛一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六章:岂为他人作嫁衣?

达县的惨烈战斗在云昭的安庆边军势如雷霆一般地占领兴灵以后已经停了下来,无论是王好古,抑或是简述,都已经失去了再打下去的动力。

王好古是没有再打下去的能力了,十数日的激斗,他本部五千嫡系损失不小,而他汇集起来的各府县地方守备军,此时已是人心惶惶,聪明人都已看出王好古大势已去,前有简述大军压境,后有云昭占据其老巢,覆灭已是迫在眼前了。但他们仍不敢妄动,因为在王好古的背后,还有另外一座大山,那就是蒙人,如果蒙人挥师来援的话,那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此时选择未免为时过早,但暗底里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与简述暗通款曲,更有的人亦不抱拜的菩萨多,连云昭那里亦派去了信使,当然,绝大多数人,还是更看好简述。

王好古是打不下去,简述却是三分恼怒,三分惊佩,三分举棋不定,另有一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大了去讲,此时正是大举进攻王好古,一举灭掉对方的好机会,但简述亦清楚,王好古手里的最后一支精兵绝对能给自己带来极大的打击,如果自己拼尽了全力,耗光了老底子,下一步呢?

下一步怎么办?云昭的军力布署颇耐人寻味,驻扎在广昌的第三营在拿下马店之后,与投降了安庆边军的霍震霆部并没有离开马店,而是就地驻扎在那里,此举大不寻常,马店驻军不动,则意味着他们有多种选择。他们可以来达县助战,但是亦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进军益州城。这一支军队可是云昭的核心战力,以第三营在以往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此时空虚的益州城可是嘴边上的一块大肥肉。

简述要控制达县,但绝不想让王好古覆灭。王好古的存在,使蒙人不会直接大规模派兵进入益州,王好古一去,蒙人就有着绝对的理由大举入侵,现在益州是关门大开。唯一能殂击蒙人骑兵的剑关因为王好古的反水,现在已经落入到了蒙人的手中,即便王好古就任益州王后,剑关亦没有交还给他,用意何在,一眼便能明了。

一个虚弱的,但还有一点点挣扎之力的王好古是最符合简述的利益的。简述现在根本无力应付蒙人的大规模进攻,蒙人一来,他又得陷入据城死守的不利境地,这与他稳步发展,积累实力再图后举的策略完全不符。

简述举棋不定。打。还是撤?放王好古一条生路,让他带兵回兴灵,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驻扎在剑关的蒙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扶植起来的王好古就这样覆灭,必定会派骑兵来助战,两相夹功。也许能击败云昭,而以云昭军队的战斗力,亦可以给王好古和蒙军以重创。如此一来,马店的第三营将不得不前去驰援云昭,将不能再威胁到益州城,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趁机夺取马店,占领广昌。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将西部五县重新拿回来。

这样。就与云昭完全撕破脸了。

“是打,还是撤?”简述看着周广益,简单。

“撤!”简单毫不犹豫地道:“父亲,云昭包藏祸心,想渔翁得利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能做初一,我们便能做十五。”

“你知道我们一撤的后果么?”简述看着简单,问道。

简单冷笑道:“此事因云昭起,便应该由他来承担这一切,让他去与王好古,蒙骑火并吧,我们正好趁机拿下广昌,马店,如果云昭失败,亦可以顺势接收他的西部五县和榆林,父亲,西部五县我上次去看了,发展得极其不错。”…,

“你别忘了,我们一走,云昭极有可能失败,但他在安庆还有一万余军队,如果他断然放弃安庆,挥师入益州呢?那我们可就势同水火,再无回旋余地了!”简述沉声道。

“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拿下西部五县和榆林之后,立即派一支精锐堵在凤凰山,他放弃安庆又如何,巴颜喀拉小道就是他的军队的葬身之所,最好的结局亦是去巴颜喀拉山当流寇。”简单狠狠地道。

简述微微点头,心似有所动。

“此事只怕不妥!”周广益皱起了眉头。

“广益怎么看?”简述问道,周广益不仅是他的亲信将领,亦是简家军中重要支柱之一,他的意见不可不听。

“简将军,云昭此举虽然包藏祸心,但将军注意到没有,到目前为止,我们抓不到他一点把柄,在世人看来,云昭的安庆边军是在与我们一齐歼灭背叛大越的王好古,共内对抗蒙元,面临着如此大好局面,如果我们此时一撤,众口,我们如何担得起这份责难?便是益州百姓,恐怕亦会对我们离心离德吧!”周广益有些发愁地道。“不是局中人,如何看得清这里面的纠葛呢?”

“而且,我认为,我们目前共同的敌人是王好古与蒙军,王好古已是猛虎,万万不可放虎归山,蒙人势大,凭咱们与云昭两家,任何一家单独面对蒙人都不是对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周广益道。

“周叔此言差矣!”简单道:“我们这样想,云昭可曾这样想过,如果他当真有与我们共同抗蒙反王之心,他出兵破慈县,破照通,夺兴灵,下马店,抢广昌,可曾有一点先知会过我们?他既不仁,为何不许我不义?蒙人势大,我们简家军便是软柿子么?兵来将来,水来土淹,至不济,我们亦可以退回益州城去。”

周广益苦笑,“简将军,我以为,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我们与云昭,怎么说大目标上是一致的,将军与其是结义兄弟,自家人大可以关起门来讨论,不必将事情做绝,我们一撤,可就是将云昭陷进绝路了。”

听着两的争论,简述闭目不语,周广益与简单对视一眼,都是闭上了嘴巴,该说的都说了,最后的决断权便在简述手中了。

“这个兄弟,只怕作不得准的。”简述没有睁眼,低沉着嗓子,慢慢地道:“如果两家一家势弱,便是兄弟,如果两家势均力敌,那便会成仇敌了。”

周广益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他明白简述的意思了。

“便依简单的意思,全军准备撤退吧,我与简单先回益州城,但是广益,你率一万精锐后退五十里之后,便停下扎营,相信王好古看到我们撤军的迹象,便会明白我们的意思,他会放弃达县,前往兴灵。”

“是,将军,王好古一走,我便控制住达县。”

简述点点头,“你在达县,密世关注兴灵战事,如果云昭势危,你便出军救下他,护送他回西部五县。”

“我明白了!”

“父亲,这是为什么,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还留下他,岂不是养虎为患么?”简单急道:“要做便做得彻底一点。”

简单霍地睁开眼,“闭嘴,你懂什么,你周叔刚刚说得明白,凭我们与云昭任意一家,都无法对抗蒙军,那便需要两人合力,云昭如败,让他回西部五县,失去了绝大部分军队的云昭将再无力东来,于我们而言,将不再是危胁,但他的存在,却还是可以牵制住一部分蒙军。我们的压力会更小。”…,

“如果他投降蒙军呢?”

简述与周广益同时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云昭与蒙人的仇恨如果说开始是一个简单的复仇的话,那到了今天,累积在成千上万人尸首之上的血仇已经无法清洗干净,无论是那一方,都不会和解。云昭已是一个抗蒙的标志,也许蒙人有几分想让这个标志倒下的心思,最好的办法就是此人投降,但以云昭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谋略和才能来看,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里会投降蒙军?

“准备撤退吧!”简述摆摆手,“你们去准备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躬身一揖,退出大帐,空荡荡的大帐之内,只余下简述一人。

“我不会与他人作嫁衣裳!”他低声道。

达县县城,残破不堪,高达三十米的城墙有一截已去垮去大半截,现在是由沙袋,巨木等垒建起来,每一次简家军进攻之时,这里便是他们攻击的重点,一次次的倒塌,一次次的重垒,在这截断墙之下,双方遗下了堆集如山的尸体,但现在,垮掉了一半的城墙就这样丢在了那里,没有人再去修补。

兴灵丢失,对王好古所部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王好古坐在城头之上一把太师椅上,他的大刀就斜靠在他身边,从昨天得到安庆边军占领兴灵,霍震霆兵败投降,朴德猛兵败被俘,姚长坤兵败被,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从夕阳西下坐到弯月高悬,再坐下月儿隐去,天边微露出曙光。

“王爷,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天亮了,只怕又是一场苦战!”一名将军走到王好古跟前,低声道。

王好古缓缓摇头:“不会了,简述不会进攻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最后的战斗

远处的简述大营灯光点点,却是一片安静,浑没有击败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喜悦,看着对面,王好古不无恶意地想着,想必此时简述亦是与自己一样,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吧!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一梦醒来,却发现自己已即将回到原点,不,比原来更难受,那时的自己一无所有,而现在,自己却是从高处重重坠落。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两个历经苍桑自负老谋深算的家伙,被云昭这个娃娃无声无息地给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此时益州仍是潘浩然当政,自己与简述一左一右,共镇益州,云昭想必如今还窝在安庆苦苦挣扎吧!

想着简述此时的难堪,王好古突地哈哈大笑起来,简述此时的两难境地他深有体会。

寂静的夜里,寂静的城头,王好古的狂笑声是那么的刺耳,或坐或躺或斜倚在城垛,墙角的士兵们一个个地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个在昏暗的灯光下挺立的高大身影,慢慢地汇聚到他的身边。

狂笑声中,两滴泪水慢慢地从王好古眼角滑落,他霍地转身,大步走下城楼。

“睡觉,传令全军,睡觉,今夜无战事,让弟兄们好好地睡一觉吧!”

王好古睡着了,自从投降蒙元,引蒙元入益州之后,他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即便是他受封益州王,击败潘浩然,逼走简述。他也没有象今天这样一般,睡得如此安稳。

门外的卫兵听到房内入雷的鼾声,亦是放下心来,王爷定然是胸有成竹了。多少次来,他们经历过多少次绝境,但在王爷的带领下,不也是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么?他们相信这一次亦然会同以往一样,转危为安。

急促的敲门声将王好古从大梦中惊醒,打开房门,一名军官带着惊喜的神色看着他。

“王爷,王爷。发现简述大军有撤兵的迹象。”军官的话让门外的卫兵轰的一声鼓噪起来,绝境之中突然发现了一条生路,让人不由惊喜万分。难怪王爷睡得安稳,原来是早已算清了这一切。看着王好古,他们的眼里都露出了佩服之极的神色。

“简述撤军?”王好古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军官。

“是,王爷,哨探打探得清清楚楚。似乎对方也不在乎我们知道他们撤退的打算,倒像是有意让我更早一些知道一样,全然不避我们的哨探,亦没有派出哨骑来殂杀我军哨骑。”军官高兴地道:“王爷。我们可以率大军回撤,夺回兴灵了。”

王好古玩味地看着简述大军的方向。笑道:“好,很好。多少年了,我终于见着你狠毒的一面了,这才是我王好古相交了数十年的简述。传令,所有军官到大厅集中。”

“是,王爷!”

王好古嫡系军官们陆陆续续地从防区飞快地赶到,消息已经传开,所有军官们都兴奋地议论着,即将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不,这不是稻草,而是一块巨木,那有不死死抓着的道理,众人都明白,只要己部返回兴灵,与云昭的安庆边军展开争夺,驻扎在剑关的绝不会看着己部失败,他们一定会派兵前来助战,在蒙骑的助阵之下,击败云昭,夺回兴灵,再图后事,亦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虽然不大了解简述突然撤军的具体情形,但众人也都明白,这必然是因为简述不愿意看到云昭捡个大便宜,而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之下,倒是便宜了自家了。…,

王好古此时神精气足,从天微明到此时已近晌午,他美美地睡了一个大觉,没有做一个梦,在他的记忆里,这好像是数十年来的第一次,看着麾下军官的兴奋,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不过怎么,这点笑容都有些诡异。

双手微微下压,堂内顿时一片安静,所有军官的目光都转向王好古。

“命令!”王好古站了起来,简洁地道。

“各部立即准备,一个时辰之后我军将向简述所部发起进攻!”

“遵……”众多的军官认为王好古下达的命令必然是全军撤离达县,长久的习惯性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并腿挺胸,但遵令两个字只吐出了一个,便突然反应过来,大堂内先是死一般的安静,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各种惊诧毫无保留地显现了出来。

“王爷!”一名中年将领看着王好古,脸上的疑惑之色显得他是根本不明白王好古的命令,要不是王好古神清气闲,他简直要怀疑王好古是不是急怒攻心,因而气糊涂了。

“大家想必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自取死路吧?”王好古慢慢地坐了下来,问道。

众将都是低下了头。

“简述为什么要撤军?”王好古问道。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问自答:“他放我离开达县,是要我去与云昭火并,而云昭破达县,取昭通,克兴灵,此时士气正旺,我们与其交战,胜机在那里?安庆边军战斗力无胜简述所部,我们根本没有胜机。”

“王爷,剑关的铁尼格一定会率军来援,我们只消顶到他们抵达的时刻,便可以取回兴灵了!”中年将领低声道。

王好古惨然一笑,“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们眼下只剩下这五六千兵了,其它的地方守备军能依靠我们,我们不退,他们还心中畏惧,猜忌,我们一退,我敢保证,他们立马就会率部直接投靠简述,以我们这五六千兵马,与云昭打上一场,即使撑到蒙人来援,我们还剩多少人?还靠什么立足?”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王好古缓缓摇头,“即使真如你们所说,我夺回了兴灵,但没有了兵马的王好古还是王好古么?他能做什么,只能去当一条在蒙人面前摇尾乞怜的狗?每日乞求主子赏一块骨头?没有了实力的王好古如何控制益州,蒙军便可以大规模地进入益州了,那时,我才真成了千古罪人。”王好古道,当初投降蒙元,条件之一便是蒙人不得派兵进入益州,益州将在王好古的控制之下高度自治,但没有了实力的王好古拿什么拒绝蒙人进驻益州腹地的要求?

“那王爷,即便我们不返回兴灵,也不必向简述发动进攻,这是自取死路啊!”

王好古淡淡地道:“不错,的确是自取死路,但在我死之前,便再送一份大礼给云昭吧!”

“为什么?”众人都是迷惑不解。

“简述没有能力控制益州,特别是现在,他与云昭之间必然会撕破脸,两人相争,益州没有丝毫好处。打云昭,我没有信心,因为云昭此时必然严阵以待,但此时,打简述,我却有很大的把握与他两败俱伤,他不会想到我会在此时此地此情之下悍然向他发动进攻。益州只需要一个主人,简述一败,与我一样,再无实力抗争,只能向云昭低头。而益州在云昭的控制之下,必然会力抗蒙军入益。”…,

“我王好古背叛了大越,背叛了潘知州,但却不会背叛益州,我死也不会让蒙人大举入侵益州。各位都是益州人,家小,亲人,同好无不生活在益州,想必你们也不愿意让蒙人铁骑肆虐益州吧!”

众将都是低下了头。

“这一战,是必死之役!”王好古道:“现在想要退出的,我不怪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你可以走,但只能孤身一人在我发动进攻之后离去。”

场中寂静一片,却没有一名将军离开。

“很好,果然是我王好古多年兄弟部属!”王好古从大案上拿起一封信件,“世昌!”

先前那名中年将领声音干涩,“属下在!”

“你带着这封信,去兴灵见云昭。云昭看到了这封信,也许会善待你们中能活下来的人,发动进攻之后,便自各自为战,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能活下来的话,可以解甲归田,也可以去投云昭。我给云昭的这份大礼,当能换回他善待你们。”

“王爷!”众人大是悲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率全军一齐投降云昭?”

王好古大笑:“我岂会屈居于云昭之下,更何况,我若活着,你们以后在云昭麾下如何存身?世昌,你去吧!”

世昌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箕虎!”

“末将在!”

“传令给各地方守备,告诉他们,蒙人铁骑已在兴灵大败云昭,正星夜赶向达县,着令所有地方守备军于午时三刻与我军一齐,向简述发动最后一击,若有迟缓者,屠其满门老小!”

“遵令!”箕虎领了令箭,大步奔出大厅。绑架所有地方守备,向简述发动猛烈一击,至于后果,已不是王好古要考虑得了的了,他就是要将这些地方实力派都消耗光,让简述损失得越惨重越好。

“弟兄们,让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吧,然后,哈,没有然后了,我王好古在这里祝各位好运,能活下来!”挥挥手,“散了,散了!”

众将沉默地躬身行礼,转身出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八章:赌

简述在撤退,他相信只要王好古看到自己的动作,便会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不是什么圈套,而是的的确确是要放他一条生路,让他能赶回兴灵,去挽狂澜于既到。他相信王好古一定会这么做。简述考虑得很周到,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王好古不想让蒙人直接益州直接纳入到蒙元朝廷的统治之下。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王好古就不能将目标放在已经攻下了兴灵的云昭身上,而想让益州在今后有一个统一的意志,那么,益州就不能有两个声音,所以,王好古将目标放在了简述身上。既然自己已经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就让云昭来吧!

简述没有想到王好古会倾其所有对他发动攻击。他本来就没有想到王好古会发起攻击,而且如此绝决,从一开始,便是丝毫不留余力的狂攻。

简述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便是他没有想到王好古会在这个时候攻击他。

第二个便是在攻击开始后,他没有想到王好古是倾其所有。

两个错误立即让简述陷入到了被动当中。

王好古疯狂的进攻给他召集起来的那些府县守备军们发出了一个错误的信息,在他们看来,王好古既然如此,定然是蒙军铁骑正如王好古所言,已击败了云昭,正在赶往达县的过程之中,这个想法使他们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以在今后的日子中能过得更好一些。

双方从一开始便绞杀在一起,双方此时接近十万的兵力在达县的数个战场之上同时展开战斗,猝不及防的简家军一开始便吃了一个大亏,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后勤辎重在开始亦始便被毁灭,但简家军毕竟还拥有近两万久经训练的精锐部队,相比起王好古来说,战斗能力的确要高上几个台阶。在初期的慌乱之后,慢慢地稳住了阵脚,几个战场同时反扑,简单,周广益在两翼战场之上都取得了突破,开始了反攻。

麻烦的是简述的中军。

王好古盯上了他。

马店,孟姚。马一功等人接到了郭锋的职方司送来的紧急情报,简述停止了攻击王好古。大队人马正在撤退。这让孟姚和马一功都是大惊失色。简述撤退,便意味着王好古可以反攻兴灵,而在剑关的蒙骑亦随时可能进兵,兴灵的云昭有可能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境地之中去。

“马上拔营,出发,赶往兴灵!”孟姚当即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集合了霍震霆二千余人的第三营现在有近七千战兵,再战上后勤辅助兵。超过万人的队伍立即开始向兴灵挺进,孟姚完全抛弃了残破的马店。在他看来,马店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他使丁仇为前锋,率三千人急速行军,而自己则与霍震霆,马一功,王圭等人随后赶到。简述既然撤退,那么,第三营必须急速赶到兴灵,在蒙人赶到之前,将王好古部全部歼灭,然后再转身应对蒙人。

已经被打残的王好古部并不让人担心,但是大队蒙骑的战斗力在益州盆地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委实是太难以对付了。而且云昭所率领的第四营和第五营又是两个以高山族士兵为主的营头,面对蒙骑,有什么样的表现让人心中根本没有底。而燕小乙的骑兵在成千上万的蒙骑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除了侧面骚扰,根本没有正对对抗的可能。

“狗娘养的简述包藏祸心!”孟姚痛骂道。

“他这是要放王好古去与我们火并,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马一功亦是心急如焚,但他断然否决了孟姚要求苏定方亦前往兴灵救援的要求。

…,

“苏将军离兴灵太远,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苏将军的兵亦动不得,万一云将军在兴灵失利,高阳就绝不能出事,将军必须有一个休养生息,舔食伤口的地方。”马一功道。

“高阳那里,现在能出什么事?”一句话出口,忽地反应过来,“你是说,简述很有可能去夺高阳?”

“此时他既然能撤军,那挥兵去抢高阳又有什么不可能的?”马一功眼中闪着阴阴的光芒。

“狗娘养的!”孟姚骂不绝口,忽地压低了声音,“马参军,你说这一次我们与王好古开战,霍震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要不要?”

马一功缓缓摇头,“见机行事,千万不能鲁莽,他的两千兵可就在我们的队伍之中。要么不动,要动便要一击得手。”

“这也太难为人了,这厮机警得很,只怕现在就防着我们了!”孟姚有些苦恼,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戏,当初劝个鬼的降,直接攻下马店,将霍震霆在内的人一股脑儿地捉去开矿,那有瑞的后患。

他在苦恼,队伍之中的霍震霆亦是心中阴晴不定,“王大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当真去兴灵与王爷刀兵相见么?”

王圭愁眉不展,“老霍,恕我直言,王爷已经完了,不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再翻过身来,你千万不要冲动,到了兴灵,即便你不想与王爷作战,但也万万不可反水,你看到孟姚的布置没有,只要你稍有动作,你这两千兵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明白!”霍震霆点点头。“这种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听说老姚被捉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以姚将军的级别,即便被俘,也不至于受什么苦楚!”王圭安慰道。

这种两方面都提心吊胆的日子随着前锋丁仇的一介信使赶到而终于烟消云散,王好古没有回师兴灵,而是趁着简述撤退的时候,发动了对简述的突袭,双方交战已有三日,战事渐成胶着之势。

“妈妈的,这是什么道理?”孟姚拍着大腿,“让人想不通,想不通!”王好古放着好好的一条生路不走,为什么偏要一条道走到黑呢?霍震霆,马一功也想不清楚。

“让丁仇先就地驻扎,观察双方面的战况,没有命令,不要介入!”孟姚打发走了信使,看着身边的众人,发出了以上感慨。

既然王好古没有回师兴灵,霍震霆王圭也便暂时赢得了孟姚的信任,被请到中军一起议事。

“这件事,也许我能猜到王爷的意思!”王圭看着众人,神色凝重地道。

达县,虾子沟。

简述与王好古最后的二千兵对峙着。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简单,周广益终于击溃了两翼的地方守备军的进攻,这些地方守备终是无法抵挡两人,再加上盼望中的蒙骑始终没有踪影,心中忐忑不安,愈发使军心溃散,根本就不堪一战了。简单与周广益也顾不上这些残兵败将,率部急速地转向中军简述的方向。

简述的心在滴血,他苦心孤诣营造的环境,被王好古的悍然进攻击打得粉碎,他的大量的军械,粮草被付之一矩,赖以存身的根本两万简家军死了一半,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代价,自己将得到什么?面前的王好古?那本身就已经是自己毡板上的肥肉,自己却生生地放了他一马,然后挨了他重重一刀。

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这两个词不停地在简述心中盘旋。

…,

“为什么?”他看着对面百步开外,浑身浴血的王好古。

王好古咧开嘴大笑,“从我们相交开始,你便比你要强,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如过你的愿,你想我向东,我偏偏向西,简述,我就是比你强!即便我现在要失败了,我亦要让你明白,我比你强。”

“你他妈个疯子!”简述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就为了赌一口气,值得吗?即使你打回兴灵,你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我给了你机会,你去自己放弃了!”

“你给我的机会是让我从此做一条不能自主的狗么?”王好古冷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看过我会做别人的狗,我的命运如果不能我自己作主,要来作甚!”

简述死死地盯着他:“就为了这个?”

王好古嘿嘿一笑,“益州不能有两个声音。蒙人不能直接控制益州!这是我作为一个益州人最本能的心愿。”

简述脸色慢慢地苍白,“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我,难道我就不能完成这一点。”

“你不能,你不如云昭!”王好古断然道:“面对蒙人,你会选择退缩,缩回益州城,甚至去抢了云昭的西部五县,以作存身所在,慢慢地各蓄实力而图兵举,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益州必将遭难,我太了解你了,而云昭,我不了解他,所以我赌他会丝毫不加退让,他会战斗,会与蒙人血战到底。”

“也许他会输得更惨!”简述吼道。“会将益州拖进更惨的深渊!”

“赌,总是有风险的!也许他会力保益州不失!”王好古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大刀,“我投下赌注,如果上天要我输,那也没法子。”

简述不再说话,手里的铁枪也是缓缓举起。

“进攻!”两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声大吼。两支军队呐喊着冲撞到了一起。(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九章:军魂

兴灵正在忙碌地准备着城防,三天前,简述准备撤退的情报便由郭锋亲自送到了云昭的手中,为了防备王好古大军回转,整个兴灵都连珠轴般地转了起来。

云昭攻占兴灵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当他的大军抵达兴灵的时候,兴灵府知府郭长兴没有丝毫犹豫地开门献城,事后云昭才知,郭长兴由于不是潘浩然心腹,以前在兴灵府只是一个小小的丞尉,王好古霸占兴灵之后,大肆清洗原潘浩然系人马,但兴灵作为益州的一个大府,总还是需要人管理的,王好古军将不少,但熟悉地主政务的人可就不多了,于是郭长兴便意外得上位,当然,也是因为此人的确有能力,在兴灵府素有口碑。

但恐怕王好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郭长兴不是潘浩然的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忠于大越朝廷的家伙,意外上位得以掌控兴灵民政大权,朝思暮想的就是如何将王好古这个叛逆给玩死。

打瞌睡时便恰好有人送来了枕头,云昭的军队来了。

“将军,王好古虽然损失惨重,姚长坤的主力亦给歼灭,但我们留在兴灵的人马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啊?”郭长兴站在云昭的身边,心事重重。这要是云昭守不住兴灵,让王好古给攻了下来,他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站在城头,看着城墙之上正在忙碌的准备防御设施的士兵。云昭笑道:“不妨事,王好古在达县失利,姚部,霍部两支人马全给歼灭,对他的士气是极重的打击,即便回师,那些附从他的地方守备军还会尽习尽力吗?你案头之上不是还压着不少这些人送来的投名状么?”

郭长兴不懂军事,但看着云昭一脸笃定的模样。心想此人出道以来鲜有败绩,他坐镇兴灵,又如此有把握,当是无事,心中稍安。

“那些地方守军备多是一些墙头草,迎风两面倒的混蛋,倒的的确如云将军所说。只是云将军,你的麾下亦多是高山族士兵。你放心吗?”

云昭大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一路打过来,我仰仗的就是他们。放心吧,郭知府,你安坐府中,看我如何取王好古人头。”

郭长兴点点头,“云将军豪气干云。却不是我这书生能比的。”说完这句话,不由想起了导致今日之事的简述。不由咬牙切齿地道:“以前我还道简述是一个人物,忠心耿耿。不想亦是虎狼一头,云将军出兵抄王好古的后路,两相夹击,正好将王好古这个叛逆一举歼灭,如今他却为了私利,不顾大义,当真可杀!”

云昭微笑,“是啊,简述的确做得差了!”心中却在暗叹,如果郭长兴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回到家中,关起门来,亦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吧!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云昭考虑了各种可能,但是没有想到简述想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绝户计,放纵王好古杀回兴灵,的确是打中了自己的软胁,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人心了,自己算计了别人,别人当然也能算计自己,怨天尤人毫无用处,眼下只能想法度过这段危机。

兴灵如今兵力极少,是因为云昭在占据兴灵之后,立即便让王强率第四营一路东进,抢占临高,如果有可能,抢得兴合或者兴庆更好,具体事宜,便由王强自行把握。自己夺得兴灵,蒙人苦心扶起来的王好古覆灭在即,蒙人定然不会坐视,大军自剑关而来是可以预见的。如果能抢占这些地方,即可以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缓冲时间,让自己有时间调兵遣将,修补与简述之间因为此事而出现的裂痕,共同联手抗蒙,至于两家的内事,可放后再议,毕竟,王好古一旦灭亡,蒙人便会大举而来,这是益州最为危险的时刻。…,

但简述的纵虎归山之计让云昭的这一打算完全落空,简述的行动已经表明,他已经与云昭正式决裂了,这样一来,云昭连高阳的苏定方第一营都不敢调动,要是苏定方一走,简述职趁机去抄了自己的老窝,那自己可就转眼之间便落得跟王好古一般下场。

急命王强在占据临高之后,便停止前进,迅速修整城墙,建立防御,在临高先筑起一道防线,为了临高的安全,云昭将燕小乙的骑兵营亦派了过去,在兴庆,眼下便只有李麻子的第五营了。

第五营与朴德猛一场惨战,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死的,伤的,跑废的,多达一千余人,眼下能上阵的只有三千多一点,而这些人马,还要分出一小部分来维持兴灵的治安,防治王好古的余孽在城内作乱,人手当真是捉襟见肘。

面对着王好古部的反扑,云昭心中还真是没有十分的把握,王好古的精锐的确损失极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又十分清楚兴灵府的软胁在哪里,打起来,只怕是刺刀见红,刀刀致命了。

眼下能指望的便只有孟姚的第三营了,但云昭十分担心,简述在撤退的时候,会不会派兵殂击第三营前来兴灵援救自己,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只怕简述是一定会做的,这一次,要不把自己阴死,回过头来,他也知道,自己定然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这些担心他当然不会放在脸上,不会露在士兵们面前,更不会让郭长兴看出分毫,对于这位府尊,云昭还是有些疑虑的。

“将军!”李富贵李麻子兴冲冲地跑上了城楼,“防御基本上已经都做好了,王好古不来则罢,一来定然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云昭转脸看着一脸兴奋的李麻子,道:“李麻子,这一次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中了,我现在可是光棍一条,这一仗就看你的三千兵如何守兴灵了!”

李麻子咧嘴一笑,“有将军在,便是只有一千兵,我李麻子也是信心满满的。士兵们可是热情高涨,连那些养伤的都叫着要爬起来守城呢!”

“我又不是神仙,打起来,照样一刀便砍了我的脑袋去!”云昭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又在士兵们面前乱许了什么愿吧?”桃树坪一战,李富贵为了鼓励士气,信口开河许下的诺言,到了云昭这里,可就成了大难题,如果李富贵的支军队这么做了,那么其它的部队怎么办,是不是亦要如此办理,对于属下各部,要是一碗水不能端平的话,只怕就会出乱子了。李富贵倒是一脸的坦然,“赏不了,便不赏呗!”他轻描淡写地道。

听了这话的云昭狠不得一拳头便将这张麻脸给打个满脸花,临战之即许下诺言,要是战后不兑现,下一次怎么办?还有人为你卖命吗?

眼下李富贵这副模样,该不是又乱说了什么吧?

李富贵两手乱摇,“可不敢了,可不敢了,以后打仗,我另想招儿!不过将军,您想想啊,这些士兵现在这么热情,当然得指着我们打赢了,才能兑现是不是,要是我们输了,将军挂了,他们找谁去?当然一个个嗷嗷叫着要上阵杀敌啊!”

云昭瞪起眼睛看着他,一边的郭长兴实在听不下去了,“李校尉,慎言,大敌当前,你嘴里别有用心嚼些什么?”

李富贵这才省起自己刚才竟然说云将军要是挂了怎么办?不由一脸惊恐,一下子捂住嘴马,“将军,我乱说的,乱说的,您可别当真,别见怪!”…,

云昭哼了一声,“我一个带兵打仗,整日在刀尖上跳舞的家伙,还怕你这些嘴吗,说我死我就死了?不过李麻子,带兵打仗,如果单凭这种方法来激励士气,终有一日你会无法兑现的,那时候就是你失败的时候了。”

“是,将军,我知道,我懂了!”李富贵鸡啄米般点着头。

“你懂个屁!”云昭盯着他的眼睛,骂道:“麻子,一支军队要保持长久的战力,便要有他的坚持,他的理念,一支军队要有属于他自己的灵魂。有了灵魂的军队,即便打得只剩下最后一人,他也会最终站起来,而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只要历经一次败仗,就很难再重振旗鼓了。你看看孟姚的第三营,苏定方的第一营,你没有发现,与这两个营相比,你的部队还缺少点什么吗?”

李麻子偏头思索了一会儿,“我也觉得他们这两个营头是有些不同,倒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将军,他们的这个玩意儿便是您说的军魂么?”

云昭点点头,“正是!第三营自成立以来,被打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仗便有好几回,但每一次他们得新组建来之后,战斗力却不降反升,便是这个道理了,当然,你的第五营毕竟成军不久,这样要求你还有些苛责,但是你要明白这一点,不要一味地靠着赏赐来激励士兵,赏不能少,但不能泛滥,多了就不值钱了,他们就会认为理所当然了。这些高山族士兵,你要让他们明白,打仗不仅是为了安庆边军在打,为了我在打,为了你在打,更重要的是,他们在为自己打!打赢了,他们会得到很多,而输了,他们,他们的家人,族人,都会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李富贵念叼着军魂军魂的远去,郭长兴一脸敬佩地看着云昭,“云将军说得好啊,军魂,一支军队有了魂,才会百战不殆,将军,安庆边军屡战屡胜,愈战愈强,便是因为有这个军魂吧!”

“安庆边军的军魂简单得很,最开始就是为了活下去!”云昭笑道:“现在,是为了活得更好!而要活得更好,便只有拿起刀枪。幸福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拼出来的。”

第三百三十章:临高

临高,王强全身披甲,屹立于城头,临高的城墙在微微颤抖,天边隐隐有闷雷一般的声音传来,那是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正在向临高奔来,王强抵达临高不到十天,便迎来了蒙军铁骑。

原本设想之中的援军一时半刻是不会来了,王好古反攻兴灵,云将军那里的压力会更大,而第三营尚在远在马店,更不可能前来支援,即便他们能赶到兴灵,先便要面对着王好古,甚至在这之前,他们还得与简述先打一场。

只能靠自己!王强缓缓地拔出佩刀,抚摸着冰冷的刀身,父亲,我也同你一样,站到了抗蒙的最前线了,这一次我是主将,你泉下有知,保佑儿子能击败蒙军!你泉下有知,看着你儿子如何击败蒙军!在心底,他无声地呐喊了一声。

霍地转身,佩刀高举:“开城门!”

临高城门缓缓打开,王强一马当先,走出城去,在他的身后,一千身高体壮的高山族士兵列队而出,更后面,燕小乙一脸的严峻,率领他的一千骑兵紧随其后。

“燕大哥,这一战步卒为主!”王强转身,看着燕小乙。“请燕大哥护我两翼!”

燕小乙点点头,“小心,阵列一定要紧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被骑兵凿穿,打散,否则,便必败无疑。”

“我明白!”王强甩鞍下马,身边的亲兵马上递上来一柄刀刃长有三尺。但刀柄却只有两尺长的大刀。

一千步卒在军官的命令声中,列成了密集的队形,枪如长林,刀似海潮,密密而立。在他们的身后,燕小乙的骑兵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一队队的骑兵们娴熟地游弋在步阵的两侧,防制对手从两侧袭击。

城上。负责守城的马友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打过土匪,这一年来,跟着王强也打了不少仗,但与蒙人正面对战,却是第一次。他站得高,看得远。远处怒潮一般滚滚而来骑兵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这不是害怕。而是紧张。

“马友。你真没用!”突地举手用力地锤了自己一拳,拳头砸在坚固的明光铠上,丝丝作痛,“王将军不过十八,燕将军亦比自己要小,他们敢出城正面迎击蒙骑,你只不过是守城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马校尉。您干嘛锤自己?”身边的一名士兵问道。

“兴奋,懂嘛?兴奋,男子汉建功立业,当在沙场之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指了指对面的蒙骑,“那就是我们的功劳!”

士兵亦很显得高兴,“是啊是啊,这一次在兴灵,我听同乡讲,打了胜仗云将军会赏银赏田呢,我一家下山之后,分了二十亩地,但家里人多,这点田不够啊,再说这些田还是要银子的,这一回打赢了这些蒙狗子,便能得到一些将军赏的土地,家里便也宽松一些了。”挥了挥手里的长枪,他兴奋地道。“马校尉说得对,这些蒙狗子,就是我家的田,砍了他们的脑袋!”

马友好奇地转过身看着他,“你是高山族人?”在王强的营中,对于大越和高山族人的融合,王强做得极好,第四营,现在亦很难分得清高山族与大越人的区别了。

“嗯!”士兵点头道,“云将军不像以前的那些大越将军,只知道压榨我们,云将军给田,给银,给牲口,更重要的是,云将军把我们当成大越人一般对待,就凭这一点,我便愿意为云将军打仗,死了也不怕,云将军会照顾好我的家人的。”…,

马友有些感慨,在安庆边军之中,士兵的抚恤制度的确是非常完善的。这对于士气的提高有着极大的帮助,死后家里能得到大笔的抚恤和功田,在西部五县,高山族之中便流传着一句话,“死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这让云昭在西部五县之中招兵极其容易,特别是高山族士兵,穷困的他们从军是迅速摆脱贫困的一条捷径。

“这便是人心向背吧!”马友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却明白这个道理。

“敌人来了!”士兵指着前方,大声吼道。

马友霍地回头,敌骑离城已不足三里地,正在收拢队形,一声声的号角声正在招唤着士兵们归队。

“全体备战!”马友拔出腰刀,大声吼道。

城头之上,床弩慢慢地昂起头来,长矛一般的弩箭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丝丝寒光。可惜来得及,没有带上霹雳炮,否则这个距离,霹雳炮正好给他们来一记狠的,马友不无遗憾地想着。

铁尼格勒住马匹,看着远处城下列阵的士兵,颇感意外,他本来以为,守城的对方将领一定会依据城墙,来与自己顽抗,但想不到对方居然敢出城而战。

“将军,对方好大的胆子,这不是给我们喂食么?区区千把人,便敢与我军野战?”身周的将领都大笑起来,这些人,要他们攻城可能的确乏术,但论起打野战,却个顶个的是一把好手。

铁尼格原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出大漠之即,大有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豪气,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败于云昭手下,已是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而在高梁河一役之中,更是将他仅余的傲气亦打得没了,可以说,这家伙自出大漠以来,还没有打过一个痛快淋漓的胜仗,唯一的几次还是在对潘浩然的时候,但那时他不是指挥,指挥是他的老子。

不过他倒是有韧性,傲气没了,人也变得更加沉稳,巴鲁图虽然为了培养他,损失极大,但在他看来,这是值得的,塔塔儿部也付得起这个代价,每一代的塔塔儿领袖那个不是站在累累尸骨之上才成长起来的,失败不可怕,只要没有败得一厥不振就好,在磨练了一番铁尼格之后,便重新让他出山,统帅一万骑兵驻扎在剑关。

蒙人希望王好古能控制住益州,哪怕王好古同样是居心叵测,但一万骑兵足以封住王好古,同时,也是以防万一,益州现在有着好几股势力,蒙人希望这些势力能牵制住王好古。以免其有大的发展,成为又一个对他们有威胁的潘浩然,所以,简述,云昭的存在是非常有必要,但在这几股势力当中,王好古必须是最大的那一股,这样才能保证蒙人的利益,一旦王好古失败,蒙人亦能趁机以最快的速度介入益州,名正言顺地拿下益州的直接控制权。

蒙人从没有放弃对益州的监控。

益州大战爆发,简述,云昭一齐介如,王好古失败在即,铁尼格立即便敏锐地发觉机会来了,第一时间便率兵出剑关,直入益州,而在他的身后,此时大队援兵应该已经出发了,铁尼格相信,在看到自己的报告之后,无论是父亲,还是燕京

的皇帝陛下,都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益州三方打得不亦乐乎,蒙元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益州的控制权。

蒙元铁骑一出兴庆兴合,便进入了富庶的益州盆地,在这片平坦犹如大漠,但土地肥沃,百姓富庶的土地,让蒙人馋涎欲滴,同时,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作战,亦是蒙骑最为喜欢的。千里沃野,铁骑奔腾,谁能挡我锋芒?…,

临高,只不过是一座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小城而已,难道还能挡得住勇猛的蒙骑么?这是蒙人的共识。

“若遇大越士兵列阵,则不战!”铁尼格道:“这是父亲再三与我强调的。对面大越士兵虽然人少,但战阵法度森严,与之对攻,与我无利!”

“将军,这只不过是一些地方兵而已,可不是大越人的卫军!”一名将领不屑地道:“遇大越军队列阵则不战,这是王爷针对卫军说得吧!”

“巴沙尔,对面的确不是卫军,但他们是安庆边军!你看到城上的旗帜了么?”铁尼格指着临高城头飘扬着的安庆边军的军旗,“云昭的部队,焉能轻辱,我这一辈子吃的败仗,几乎都是拜他所赐!”

听到云昭的名字,巴沙尔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绕过临高城,直接纵兵入内!”

“你看到他们的骑兵了么?”铁尼格缓缓摇头,“燕字旗,那是云昭手下骑兵将领燕小乙,他们有上千骑兵在此。如我们绕过去,他们断我后路,袭我粮道,骚扰不断怎么办?”

“当然是打!他们有骑兵,我们也有,骑兵对决,我们还怕了他们?”

“不是怕,就是逮不着他们啊!鹰嘴岩马匪横行大漠数十年,我们都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靠着司马瑞那个笨蛋才一举剿灭了他们,安庆的骑兵本身就是以鹰嘴岩残余马匪构建的。”铁尼格有些无奈地道。

“又不打,又不能深入,那现在怎么办,上万兵马就在这里看着?”

铁尼格冷笑,“等等看。巴沙尔,先不管县城,你派兵去劫掠乡里,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记住,出去的人就不要回来,一队队的在外面集结,让他们看着我们在城下的兵越来越少,让他们猜想我是不是已经一步一步地将人马在向兴灵运动,围临高只是欺骗他们而已,我倒想看看看他们出不出来,如果出来的话?”

巴沙尔笑道:“咱们做好口袋等着他们!”

两人相视一笑。

对面鼓声大作,将他们的目光勾了回来,转向对面的战阵,两人的脸色却是有些变了,变得非常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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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第四营

似处感受到了对方避战的意思,王强大刀一挥,上千名步卒呐喊声中,齐齐迈步,竟然向前大跳步前进,一直走了五十余步,这才停了下来,王强眼角扫过略微有些扭曲的队伍,心中微感失望。

安庆边军第三营的军阵他是深有体会的,在这样的大步前行之中,他们能保持前进百余步而阵形丝毫不变,即便是奔跑,在前五十步,他们亦能使队形整整齐齐,而自己的第四营,只是前进了五十步,便有些扭曲了,虽然在军官们的喝斥声中,迅速重整,但王强仍然不满意。

他父亲出身卢州边军最强的第一营,孟姚,丁仇都是,当年冯从义能以卢城边军第一营区区三千人稳稳守住卢州城,就是靠着这种近乎严苛的队形训练,让蒙军铁骑无法攻破,而现在,安庆边军在孟姚和丁仇的带领下,更是将其作到了极致。

“还是时间太仓促了啊!”王强有些遗憾,“再给我一年时间,第四营将绝不会逊色第三营分毫的。”王强知道云昭对自己的期望,第四营可以看作是云昭建军以来除了骑兵营外真正第一支由他亲手组建的步兵队伍,嫡系两个字在军中所代表的意义是谁都明白的,但要是自己不能打出嫡系的威风来,那便只能迅速地沦为二流部队。第五营在长途奔袭之后,仍能大破朴德猛的部队,让王强生出强烈的警惕之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云将军以后还会组建更多的部队,自己要是不奋发图强,到时如何立于云将军的大帐之中?王强渴望自己能够站到云昭案头之下右侧的那第一个位置。

王强不满意,但对面的铁尼格,巴沙尔则有些震惊了,军阵有气。观之而知军威,能在对阵之际,前出数十步而队形不乱,已堪称当世强军。

而更让两人恼火的是,王强此举,已经是十分明显的挑衅了。此时,王强的这千余步卒已经完全脱离了城上的掩护范围。换而言之,如果此时进攻。他们将不得不与蒙骑硬拼。而得不到来自城头的支援。这是裸的轻视,裸的打脸。

蒙骑纵横天下,什么时候如此让人轻视了,即便是冯从义,在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之下,亦得闭门不出,据城作战。

铁尼格身后的骑兵鼓噪起来。

“不打不行了!”巴沙尔轻轻地道:“将军。这关乎士气,关乎我们蒙人的尊严。”

“当然得打!”铁尼格咬着牙。心中沉眠已久的傲气再一次地浮现出来,你不是云昭。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怒意一点点泛滥。

“阿图索索!”他沉声唤道。

“末将在!”

“对方有步卒千余人,我给你一千骑兵,能破敌阵么?”铁尼格看着身边年轻的将领。

“能!”回答斩钉截铁。

“去吧,不要坠了我蒙元,我塔塔儿部的威风。”

“末将遵命!”阿图索索一带马缰,奔出阵列,在他的身后,其所属的一千骑兵小跑出阵。

“巴沙尔,你带一千骑兵,注意看着点燕小乙的骑兵,小心,鹰嘴岩的马匪从来都不容轻视。”

“将军放心,燕小乙不动,我便不动,燕小乙若动,我就让他有来无回!”巴沙尔摘下马鞍旁的铁鞭,用力地道。

军鼓声中,骑兵们飞奔而出。

“来了!”王强兴奋地道。密集的军阵突地散开一条条可容一人奔出的缝隙,缝隙的末端,一名名身记臂长的士兵手握长约三尺的特制长矛,紧紧地盯着奔近的骑兵。…,

“奔射!”王强大声吼道。

这些士兵迈开步子,狂奔起来,沿着这些露出来的缝隙,奔出军阵,出列的一霎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长矛投掷出去,他们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全身都跃将了出去,整个人平平地摔在了地上。两手在地上一撑,他们爬起来,一个转身,便又狂奔回去。而此时,与他们刚刚奔出来的他们相邻的另一条通道,又有一名名士兵高执长矛,疾跑而出。

投枪队,这是王强为自己的第四营打造的一支独有的力量。随着蒙元控制了潭州的三大矿之后,他们的装备越来越好,以前仅能着皮甲甚至根本无甲的军队,现在都身披铁甲了,大越弓箭虽利,但却很难一击致命,在攻击之中,有些蒙元骑兵即便身中数箭,浑身犹如刺猥一般,只要没能命中要害,仍能亡命攻击,而这种让人震撼的场面又会让大越士兵感到恐惧,感到无力,对自己手中的武器失去信心,从而导致军心不稳。

王强精选了一支百余人的部众,这些人身高皆在八尺以上,强健有力,将士兵常用的长矛截短,只余下三尺来长,同时经过多次试验,终于定制了一批重心在枪头之上的短矛,战时投掷出去,即便是明光铠,亦会给一击而穿。

阿图索索伏在马背之上,不断提速,他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必然是下雨般的利箭,然而奔行片刻,他忽地感到有异,弓箭的射程约在八十到一百步,此时发箭,敌人手脚快,可以射出两到三轮,自己已经进入了百步射程,但对方却是一箭也没有放,他疑惑地抬起头来,便看见一条条裂缝之中,一个个彪形大汉奔出,一枚枚长枪电射而至。

此时,离王强的步兵阵列仅余五十余步。

嗵嗵之声不绝于耳,阿图索索听到了惨叫声,回顾四周,一个个士兵在这轮打击之下纷纷坠马,距离太近,而对手的这种投枪又太过于凌厉,身上的铁甲根本无力阻止,长矛穿甲,破体而出。便连战马在这种投枪的一击之下,亦是摔倒在地,毙命当场。

一波之后,又是一波,此时双方已接近到二十步。阿图索索看到前面的投枪带着凄厉的风声临近,情急之下,他猛拉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嗵的一声闷响,他看到一截带血的枪尖从马脖子上突了出来,胯下的战马摔倒,阿图索索一跃而起,单手抓住身边一匹战马的马尾,大喝一声,已是跃上了那匹马的马背,坐在了那一名骑士的背后。刚刚坐稳,身前的士兵一声惨叫,阿图索索只感到前胸一震,犹如被大锤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身前的这个士兵头颅已是软软地重下,一截枪尖透过他的身体,再一次重击在阿图索索的前胸之上,这一次,没有破开他的甲胄。

阿图索索伸手将死掉的士兵推下马来,挥舞着马刀,狂呼道,“杀啊!”纵马跃向已近在眼前的对方步卒方阵。

几乎在同一时刻,王强高高地昂起他的大刀,一跃而出,长长的刀刃身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劈倒在地,“杀蒙狗!”

已合拢的军阵向前齐齐跨出一步,手中长枪向前捅出,战马奔腾而来的力量岂是人力可以阻挡,那怕前两轮的投矛已经有效和降低了他们的速度,但蒙骑连人带马重达上千公斤的冲力仍是让不少人远远地飞了出去,人虽然已飞走了,但他们手中的长枪却留在了对面的敌人身上,战马身上。…,

第二排的刀手跨步而上,手中与王强类似的大刀寒光闪动,怒劈下去。上百柄大刀落下,步兵方阵之前腾起一股血雾。模糊了众人的视野。

身后的步卒们丝毫没有理会脚下踩踏的是敌人的尸体还是战友的遗骸,他们吼叫着,向前,挺枪,挡住敌骑,后一排的刀手举刀,劈下,动作机械,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长枪前刺,大刀下劈。一轮一轮,翻翻涌涌,似乎无穷无尽。

步兵人数在急据减少,但他们的阵形却随着人数的减少而靠拢,使得军阵仍是如以前一般紧密。倒在他们阵前的蒙骑人马尸体亦是越来越多,此阵之前,人马皆亡,概无幸存。

阿图索索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骑兵已完全失去了速度,面前的这个敌军方阵竟然深深地楔入到了自己骑兵队伍的中心,原本应当是自己的骑兵凿穿他们阵形才对啊!正确的作法是退兵,转身,向后,奔逃,拉开距离,再次发动冲击。阿图索索从一片血雾之中猛地醒悟过来,刚刚准备策马转身,他便看到马头之前多出了一个人,一张满脸是血,却冲他呲牙咧嘴笑着,露出满嘴白生生牙齿的战将。

寒光闪动,阿图索索一头载下马来,对方一刀砍断了他的马首,跌倒在地上的他单手撑地,刚刚屈膝站起,呼的一声响过,他听到当的一声巨响,犹如巨雷在耳中响起,随即这个世界便安静了。

王强一刀断其马首,一刀砍下阿图索索的脑袋。

蒙骑开始溃散。

“收!”提着阿图索索的脑袋,王强大声命令。还余五六百人第四营步卒收枪,立刀,原地停了下来。凝视着骑兵们向回逃去。

“退!”王强转身回走,前两排士兵转身疾走,后面的挺刀持枪,肃然不动,最先两排走到队尾,转身,站稳,前面的两排再转身,奔向队尾,一波接着一波,以极快的速度倒卷而回,退向城中。

燕小乙的骑兵游走在两侧,以防敌人骑兵在此时再一次发动冲锋。

“安庆又多一员骁将!”他高兴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王强提着一个血糊糊的脑袋走了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二章:两难

万世昌被五花大绑着横搁在马上,向着兴灵一路急驰,十几名安庆边军第五营的士兵兴奋之极,这家伙看

上的铠甲,可是个大货色,逮了回去,少不得又要赏田赏银子了。

这伙哨探是李富贵放出来探听王好古所部消息的,发现了万世昌居然只带了两名护兵,大模大样地便向着兴灵奔来,那里还会客气,一根绊马索,便将世昌一举擒下,绑了放在马上,往回便跑,想来对方被自己这边捉了一个大将,一定会疯狂地来追赶。

万世昌被绑着手脚,嘴里塞上了不知一团什么东西,阵阵恶臭,险些便将他熏昏过去,口不能言,只能圆睁着双眼死

着,好在这里距兴灵不远了。所幸的是这伙大头兵没有将自己一刀砍了脑袋,不然自己到了阎罗王那还真没处喊冤去。

看着被李富贵拎进大厅的万世昌,郭长兴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你?”

“郭大人,你认识他?”云昭问道。

“王好古

边亲信将领,万世昌。李将军,你是如何抓到他的。”郭长兴大奇,心道以万世昌的

份,怎么会这样被捉了来。

“不知道,我的一群哨探发现这家伙只带了两个卫兵向着兴灵而来,但设了一个埋万伏,轻而易举了便抓了他。这家伙很有名么?”

“当然很有名。王好古亲卫营的副手,实则上这个亲卫营便是由他指挥的。王好古挂名而已,怎么会这么孤

一人往兴灵而来?”郭长兴瞪大眼睛。

“松绑!”云昭挥挥手,“让我们看看王好古想玩什么?议和,招降?”

万世昌双手一得自由,当即扯开嘴里的那团玩意儿,一看之下,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那是士兵们用来裹脚防寒防磨的布条。难怪奇臭难闻。

“末将万世昌,见过宣威将军!”万世昌抱拳一揖。

“说吧,王好古让你来见我,是想说什么话?”云昭后背向椅上一靠,斜睨着对方。

万世昌小心地从贴

的口袋里取出信件,这些哨探抓住了自己,居然没有搜自己的

。只是取走了随

的兵刃,倒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要是这封信落在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手中。随手一扔,自己这一行便算是完蛋了,凭自己空口白话,如何能取信于人?

“这是我家王爷给云将军的信,云将军一看之下,便明白我家王爷的意思。”万世昌薛恭

将信件送上。

云昭随手撕开信封,倒想看看王好古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居然连亲信的将领都送到自己手上,就不怕自己一刀砍了这个万世昌?

只看了几行。云昭便讶异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座下的万世昌。万世昌神态从容,倒似是早有预料一般,随着内容越读越多,云昭的

子慢慢坐直,脸上出现了奇怪之极的表

,那样子,就如同看到母猪上树,骡子生崽儿一般。

“将军,怎么啦?”郭长兴看着云昭奇怪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生怕王好古对云昭许下了什么让人难以拒绝的承诺,

其投靠于他?云昭毕竟太年轻,不见得能抵得住这种

惑。

“富贵,去将朴德猛,姚长坤两位将军带来。”云昭对李富贵道。

李富贵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这两个人倒似是茅坑里的石头,被捉到后又臭又硬,现在正关在兴灵府的大牢里,怎么这时候将军这么客气了,又是将军又是请的。云昭挥挥手,李富贵敢紧收敛起自己的心

,一溜小跑地出了大厅。…,

“云将军,可不能信了王好古这厮的胡言乱语,此人包藏祸心,祸国殃民,任他说什么话,咱们就当他是放

就得了!”一介文人,平素难得吐一个脏字的郭知府此时一急之下,已是口不择言了。

“郭长兴,你个卑鄙小人,休得辱我家将军!”万世昌听了郭长兴的话,不由大怒,瞪起眼睛破口大骂,踏上一步,便要去揪郭长兴,

后的两名安庆士兵一把扭住他的双臂,两只脚准确地踢在他的膝弯里,万世昌顿时被按倒在地上。

“松手,不得对万将军无礼!”云昭喝道,将手里的信件递给郭长兴,“郭大人,你自己看看。”

郭长兴被万世昌刚刚唬了一跳,要是真被这孔武有力的家伙揪住,自己的脑袋还不被这具像拧小鸡一般拧下来,听了云昭的话,接过信件,脸色仍是有些发白的溜了一眼万世昌。

云昭揉着太阳

,这封信中所说的内容大出他的意外,实在想不透王好古为什么会作此选择,如果是真的话,也许,自己该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王好……王将军现在怎么样了?”云昭看向万世昌。

“末将出发之时,战斗已经打响!”万世昌脸上露出一丝悲凉,“只怕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云将军,如果你现在出兵,当可一举歼灭简述,从此,益州将是你的天下,我家将军只有一事相托,不得让蒙人踏入益州。”

云昭头颅隐隐作痛,他面临着选择,如果相信王好古的话,此时率兴灵驻军数千人,同时命令第三营孟姚所部,向与王好古血拼了一场的简述发动攻击,当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击败,益州将不再会有第二个声音,但王好古所说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倒也还好判断,等上两三天,便可知分晓,但等上两三天,歼灭简述的时机便已失去,同时,自己真要去歼灭简述吗?以什么理由?如何堵天下之口?蒙人已在举入侵,此时,该不该先去打垮简述?抑或是联合已经实力大损的简述,一同对抗蒙军?

云昭一时之间,竟是无法选择。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郭长兴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神态,“王好古,王好古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我……将军,这是不是王好古设下的圈

,引

我们出兵,然后中途设伏击之?”

云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十有是真的,王好古知道这事是骗不了人的,最多两三天后,我们便能得到消息了,他如何设圈

伏击我们?”

郭长兴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切齿痛恨的叛徒居然在最后还在为益州人着想,这让他大感意外,这样的叛贼不应该都是穷凶极恶,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惜陷万人于水火之中的吗?王好古为什么是一个这样让人感到前后矛盾的人呢?

“郭大人,我们该出兵吗?”云昭看向郭长兴。

郭长兴一愕,半晌猛地反应过来,云昭这是在问,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向简述发动攻击?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这本是打仗的不二法则,但此时此地,郭长兴却不知如何回答了,以简述这一次不顾益州抗蒙大局的举动,便是趁火打劫去灭了他也不为过,但是,简述毕竟还是没有投靠蒙人呀!

“将军,也许,简述还用得着,就凭他没有向蒙人投降这一事来看,此人大节尚是无亏的,虽然私心重了点,但总还是可以给一个机会吧!”郭长兴思忖再三道。…,

万世昌冷笑,“养虎为患,放虎归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放任简述撤回益州城,以益州城的资源以及人丁,用不了多长时间,简述又能拉起一支大军来。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说话间,李富贵已经将朴德猛,姚长坤二人押了进来,两人戴着铁链镣铐,

上竟是伤痕累累,云昭不由大是诧异,他并没有下令向二人用刑啊?扫了一眼李富贵,李富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乱摇,“将军,这不关我事,我不知道,我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将军,这,这是我命令属下审问他们的,两人态度蛮横,那些狱卒不免便用了一些手段!”郭长兴期期艾艾地道。

云昭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松绑,看座。”

朴德猛和姚长坤被俘之后,不肯投降,态度强横,在狱中着实吃了好几顿排头,今天被拉出来,原以为是大限将至,没有想到在大堂之上竟然看到了万世昌,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万将军!”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朴将军,姚将军,你们,你们……”万世昌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人,不由大是心痛。

“末将无能,连累了王爷,万将军,你怎么在这里,王爷那里去了?”看着万世昌衣裳还算整洁,在堂上有座有茶,两人不由疑心大起。

“将这封信拿给两位将军看!”云昭挥手道。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很快就看完了信件,信中王好古已萌死志的心意表现的淋漓尽致,朴德猛突然扑倒在地,放声大哭,“王将军,是我害了你,要是我守住慈县,何来今

之事?”以头在地上猛撞,砰砰作声。李富贵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拉住他,示意两名士兵将他夹住,看向云昭的眼睛满是疑惑,这家伙怎么发疯了?

“富贵,给三位将军安排一间上房,好酒好菜地招待着,我想三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云昭挥挥手,“万将军,你们三人下去好好聊聊吧。亦替我劝劝两位将军。”

万世昌一言不发,走过去扶着姚长坤,便向外走,两名士兵夹着仍在大哭的朴德猛,紧跟上去。

走到门口,万世昌回过头来,“云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云昭无言地挥挥手,示意其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拦截

秋风萧瑟,呜呜咽咽,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最后一缕残阳将暗红色的光线投射在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之上,一杆长枪插在地上,枪柄斜指天空,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阴影将一个躺在地上,脸色雪白,早已死去多时的年轻人的脸庞分成了两截。那是一个极英俊的年轻人,与其它躺在身边的人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系着一幅丝巾,风起处,丝巾飘扬,可以隐约看见上面绣着的半只鸳鸯,想必是他心爱的女人送给他的吧,但他永远也不能回到家乡,去见到心爱的女人了。

一柄长枪破开了他的胸甲,在他的肚子上留下了一个血洞,血早已凝。

在达县这场战斗之中,王好古在最为意想不到的时候向简述发动的致命一击,达到了最为完美的效果,数万不明真相的地方守备军拼尽了全力,阻截着由简单和周广益率领的左右两翼,王好古亲率精锐,向简述的中军发起了亡命的进攻。

王好古死了!以他为中心,他的亲兵们重重叠叠,尸体码成了一个圆圈。王好古便躺在这些人的中间,四肢摊开,摆成了一个大字。

简述重伤,他被王好古麾下悍将箕虎的投枪命中,那一枪破开了简述的重甲,从他的左胁穿了进去。

箕虎被愤怒的简家军几乎砍成了肉酱。王好古最后的亲卫在此一役之中全军覆灭。

简家军比他好不到那里去,投入作战的两万精锐折损大半,本来如果双方摆明车马,明打硬拼的话。简述有把握只付出现在三分之一的代价便能将王好古的力量抹去,但他却想错了,选错了。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躺在周广益的怀里,简述仰望着天边那即将沉下去的红盘。喃喃地道。“我想要更多,却输得一无所有。”

周广益无语泪垂,简述的伤势太重了,那一枪几乎将简述腰腹洞穿,能挺多久。谁都没有把握,也许还能活很久,但也许在下一刻,怀中的简述就要永远地闭上眼睛。

“简将军,不要说话。养着些精神,我们这便启程回益州城去,在那里。有好的大夫,有好的药物,等治好了伤,我们再说这些!”周广益低声道。

简述脸色苍白,“广益。我错了!这一辈子我就只犯了这一次错,便永坠入深渊,再无出头之日。”

“爹,我们没有做错,要不是王好古这个疯子犯了失心疯,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处境?”跪在简述身边的简单一跃而起。四顾身边,“来人,来人。将那个疯子的尸体拖过来,我要将他斩成肉酱,我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简述艰难地抬起手,“住嘴,简单。你给我跪下。王好古是我们的敌人,但也是你爹数十年的朋友。他死了,我不会允许你侮辱他的尸体。带上他,带上他的尸体,回益州城,将他葬在潘浩然的身边,等我死后,也将我葬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呵呵呵,我杀了潘浩然,却死在王好古的手中,王好古也死在我的手中,报应啊,当年的三兄弟,报应啊!呵呵呵!”

“爹,你不会死的。”简单大哭,“周叔,我们马上走,我们回益州城!”

两匹马拉着一辆板车,厚厚的棉絮中间,躺着脸色如雪的简述,再后面,一辆板车上躺着王好古血迹斑斑的尸体,在简家军的护送之下,向着益州城开拔。昔日精锐的简家军此时无精打采,长长的队伍稀稀拉拉,垂头丧气地走着。…,

孟姚的主力赶上了丁仇,看到丁仇的时候,丁仇一脸古怪的神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震惊。

“有什么消息?”孟姚跳下马,大步走向丁仇。

“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孟姚心里一跳,“那边结束了?结果如何?”

看了霍震霆和王圭一眼,丁仇道:“王好古战死,简述重伤,简家军亦被打残了!”

孟姚眉头一跳,“简家军现在在哪里,还在达县?”

“不,正在撤向益州城!”

听闻王好古的死讯,霍震霆身子摇晃了几下,又硬生生地站住,只是脸庞变得毫无血色,低头沉思片刻,突地走到孟姚跟前,卟嗵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以头触地。

“霍将军,你干什么?”孟姚吓了一跳,霍震霆虽然投降,但他终是老资格的将领,虽是胜者,但孟姚还是对其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霍震霆抬起头来,“孟将军,请允许我率部前去拦截简家军,我要为王将军报仇!”

孟姚伸出去扶霍震霆的手缩了回来,森然道:“霍将军,请记住,你现在是安庆边军的一员,不是王好古的部将了!你要为他复仇为能理解,但是,没有安庆边军的军令,你一兵一卒,包括你自己,都不得擅动。”

霍震霆脸上股肉抽搐了几下,无言地垂下头。

马一功闭目不语,半晌,突地道:“孟将军,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对,机会!”马一功的语气有些阴森,“其实从简述决定撤军纵王好古反攻兴灵之时,他与我们便正式决裂,要不是王好古的决定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现在我们已经陷入到了内外交困的时候,你想想,如果真如简述所愿,云将军在兴灵将面临蒙军与王好古的两面夹击,而将军手中只有不到一万兵马,简述率数万精锐撤回,难道会放过我们这支孤军么?他说不定想趁势灭了我们,再夺回高阳。”

孟姚眼皮跳了跳。

“所以说,从简述决定撤军之始,我们之间便已是敌人,而不是朋友,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客气,现在我军士气更旺,不仅是我们,想必霍将军的部属此时求战意识也是非常强烈,士气可用,而简述重伤,简家军又遭到重创,正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刻,如果我们趁势出击,必能一举击溃简家军,夺下益州城,简家军的势力将从益州消失,王好古已死,简家军再灭,益州将从此归属云将军,我们可以一心一意地面对一个敌人,那就是蒙元!”马一功慢慢地道。

丁仇兴奋地挥挥拳头,“参军说得对,这样的机会,不抓住我们会后悔一辈子,要是让简述溜回了益州城,想再逮住他可就难了,要想正面攻打益州城,难度太大了。别说是正规军,便是组织一些民壮,也可以给我们造成很大的伤亡!”

“云将军会怎么说?”孟姚一颗心也给说动了,“不管简述现在怎么样,当初我们困居安庆之时,简述曾给了将军很大的帮助。”

“成大事者如何能拘小节!”马一功冷冷地道:“有些事情,上头不方便做,不方便说,我们做下属的便应当直接做了再汇报,哪怕事后受些处罚也不用在意。”

霍震霆听着马一功的话,大喜过望,“孟将军,我愿为前锋。”

孟姚思忖片刻,伸手扶起霍震霆,道:“丁仇,你立刻率你部穿插到简家军前边,堵住他们的归路,但是先不要开打,我想我们到底打还是不打,云将军想必已经有了决定,说不定此刻信使已经在路上了,先将他们堵住再说。”…,

“霍将军,你不要着急,简家军已是日薄西山,如果将军决定打,你自然可为前锋,如果将军要放他们一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

“多谢孟将军许我为前锋!”霍震霆喜形于色,在他看来,这么好的机会,云昭没有理由不打,此时的简家军,说穿了已是不堪一击,别说是安庆边军战力第一的第三营,便是随便来一支部队,此时的简家军亦没有相抗之力了。

军号声声,令旗招展,五千余第三营士兵,外加上两千余霍霆霆所属,原地专向,向着益州城方向直插过去。

而此时,云昭已经作出了决定,一纸命令背在蒋旭的背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交给孟姚将军!”云昭道。

王好古的尸体已经僵硬,仇恨他的简家军没有丝毫的怜悯,将他的尸体放在冰冷的的板车上,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着,好几次都从板车上摔了下来,又被士兵们拎货物一般扔将回去,若不是简述的命令,此刻他的尸体早就被斩成了十七八块。

简述的伤势已开始恶化,随军的大夫根本无法应付这么重的伤势,一般而言,在战场之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士兵,最好的办法便是给他一个痛快,但这是他们的主将,他们的首领,那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们也得坚持着。

一天之中,简述昏迷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多上数倍。

简单,周广益的心情一日沉重一日。简述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但在他们从达县出发十天之后,一个更致命的消息传来,他们的去路之上,出现了一支安庆边军。

安庆边军第三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他们,还回得去益州城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一辆车,一个人

第三营穿插到简家军前方,设置了拦截线之后,除了派出一波又一波的哨探,并没有太多其经的举动,但他们的意图实在太过于明显了,这在简家军之中引起了阵阵骚动,简家军如今算上各种杂兵,人数仍然超过两万人,而对只面有七千战兵,但周广益与简单都明白,一旦开打,自己必败无疑。

双方的士气,心气此时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之上。

没有胆量打,便只能扎下营来,再想良策,但此情此景,实在是不知有什么好的办法可用。“等简将军醒过来再作决定吧!”经验丰富的周广益此时亦时束手无策。

高高的了望台上,孟姚与第三营一众将领观看着数里之外的简家军。

“果然士气低落,好无昔日锐气。”孟姚道:“如果将军命令开打,一天之内,第三营完全可以将其主力击溃,剩下的活儿就是赶羊了。”

霍震廷跃跃欲试,“孟将军,要不要我们去撩拨一番?云将军说不定顾念旧情,要是撩得对方恼羞成怒,率先向我们发起攻击,那咱们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灭了他们了!”

孟姚一笑,“霍将军,简家军已被堵在这里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还怕他飞上天去?但这事牵涉甚大,不是我能作主的,等一等吧。”

霍震霆无奈地点点头。

一队哨骑从远方急速地奔来。前面数人的马鞍之上,都横搁着一个绑缚着手脚的人,一路吆喝着,显得极为写意。

“哨骑抓了些舌头来,走,咱们去审审,也许能弄点消息,更清楚对方的现状。”孟姚带着众人走下了望台。“精神点儿。给我盯紧对面,若有异动,马上禀报。”

哨骑抓回来的是数名逃兵,简家军的士气已经开始崩解,逃兵开始大量的出现了。这对于孟姚来说,是一个好消息,然而更让他们高兴的是。简述受了重伤,已经快不行了。

“简述如死。简家军将不复存在。”孟姚兴奋地道。

“孟将军。简述还未死,末将请求出兵,王大将军的遗体尚在他们营中,也不知被他们怎样作践呢?”雷震霆在一边大声道。“尚安勿燥,雷将军,是你的总是你的,跑不了。”孟姚微笑。简述重伤,简家军士气瓦解。已经不足为患,什么时候打已经不成问题。

“作好战斗准备吧。我想云将军不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的!”

安庆边军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动手,而在简家军这里,简单与周广益之间又爆发了争论。已经被安庆边军在这里堵了整整一天了,对方即不打,亦不撤,很明显是在等待进攻的命令,简述依旧没有苏醒,简单已经无法等待,他准备挥师进攻。

“周叔,我们已经无法等待了,逃兵每天都在增多,虽然都是杂兵辅兵,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已经相当大了,再这样下去,战斗部队仅余的那点儿士气也会土崩瓦解,那时候,我们才真无还手之力了,等着他们来缚我们吗?”简单大叫道:“与其如此,不如杀出去,杀出一条血路,只要回到益州城,我们就安全了。”

周广益摇头,“少将军,拦在对面是安庆边军第三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打,一打,这一点点本钱会全部输光,我们不见得能杀出去,就算你我能杀出去,我们能带着重伤的简将军杀出去么?那里有一个霍霆震,只怕像狼一般,现在正盯着我们呢?”

…,

“进不能进,战又不能战,周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耗下去吗?军中的士气,军中的粮草,每天都在减少,我们能等多少天?”

“等简将军醒来,那时候,如果简将军说打,我第一个率兵冲上去!”周广益喘着粗气道。

“父亲还能醒吗?”简单的话里微微带上了哭音。

“能,简将军一定还能醒,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一定能醒!”周广益肯定地道。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大帐里,坐在简述的就床榻前。

蒋旭喘着粗气,从马上跳了下来,这一路来,带着三匹战马的他,换骑不歇人,他个儿太大,一匹骏马在他胯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不行了。

“将军命令!”他嗡声嗡气地道。

帐内的将领都霍地站了起来,一齐看着孟姚。

当着众人的面,孟姚撕开火漆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简述如死,不战!”

“简述如存,灭之!”

孟姚举起命令,展示在众人面前,“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霍震霆从人群中蹦了出来,“对,孟将军,现在简述只是伤,还没死,当灭之!”

“传我命令,全军准备作战!”

“遵命!”

“以霍震霆部为先锋,丁仇第二波,我率主力第三波,三波过后,我不想看到简家军还有成建制的部队,能做到吗?”孟姚的目光众人脸上扫过。

“不负将军所望!”

“明早凌晨出兵!”

简家军军营,一名哨骑狂奔而回,脸色苍白的他策马径自穿过大营,直奔主帐。

“简将军,周将军,不好了,安庆边准备向我们发动进攻了,他们已经拔营,开始向我们这里行来,打头的正是原王好古部针霍震霆。”哨骑大声道。

周广益和简单霍地站了起来,“他们接到云昭的命令了!”周广益声音有些颤抖,“当真要动手了?”

“集合部队,准备战斗吧!”简单咬着牙齿,“周叔叔,如果听我的,早两天主动发起攻击,情况还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

周广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一战了,简单,开战之后,你带着将军向左侧突围,我会向对方中军发起攻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简单,换上一般的军校服,撤了你的旗帜,让你的掌旗官混在我的队伍中。”

“周叔是要我临阵逃跑么?”

“简单,听我的,不要逞强,这一仗我们打不赢的。”周广益喝道。

“这一仗我们不能打。”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两人霍然回头,看到简述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爹!”

“将军!”

简单与周广益赶紧一左一右,扶起简述。

“这一仗我们打不得,一打便什么也没有了。”简述喘着粗气。

“可是,对方已经要进攻了,我们没有选择权。”周广益道。

“广益,套上一辆马车,你带着我,咱们两人出营,去迎上前来进攻的军队,简单,你在军中约束士卒,不得出营。”简述断断续续地道。

“爹!”简单大叫道:“您是要向他们摇尾乞降么?”

“只要他们肯接纳,没什么不可以的!”简述看着儿子,一字一顿地道:“简单,你记住,人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只要还活着,便什么都有可能。”

简单还想争辩,简述已是转向周广益,“广益,去准备吧!”

周广益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帐。

霍震霆勒停了战马,看着远处出现的一面简字大旗,他是憋足了劲想要打好这一仗的,王将军死了,是死在简家军手中,自己必须得替他复仇,而天从人愿,简家军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王将军在最后关头毅然向简述军队发起决死攻击,自然是想简述去死,那他没有完成的心愿,自己便来替他完成。

…,

作为王好古最为倚重的两员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一,霍震霆对于王好古的心思是很清楚的,简述死了,才能最大程底地确保益州的利益。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着一个奇怪的场面,面对着对面的那一面简字大旗,他无法发起进攻,因为那里,只有一面旗帜,一辆平板的马车,一个驭手。

那个驭手是周广益,霍震霆认得他。就像猛力一拳击出,却击打在空处,落在空气里,这种感觉让霍震霆极其难受。握刀的手青筋暴出,几次欲抽刀出鞘,终是又插了回去。

那面插着简字大旗的马车没有停,似乎没有看到对面刀枪如林的部队,一路得得的奔来。径直停在了霍震霆身前十数米处。

霍震霆的两千部属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马车之上,那里,简述卧在一堆棉絮之中,脸色苍白。

“霍将军,久违了!”周广益跳下了马车,向霍震霆抱拳一揖。

“你们相干什么?乞降么?恐怕现在已经晚了!”霍震霆冷冷地道。“堂堂的简述大将军,曾经威风八面的周将军,落到今日地步,不嫌害臊么?回去整顿兵马,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周广益大怒,心道你亦不过一员降将,比起我来犹为不如,今日却来嘲笑于我,正想反辱相讥,身后的简述咳漱了一声,“霍将军,我要见孟姚孟将军,烦请通报!”

简述说得直接,霍震霆反而无话可话,虎死不倒威,简述虽然已是虎落平阳,但自有一股威势在,霍震霆稍稍迟疑了一下,唤过一名亲兵,低声耳语几句,那名士兵立刻转身策马,飞奔而去。

一辆马车,一个驭夫,一个重伤将死的患者,竟是将如狼似虎的数千士兵挡在了半道之上。(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五章:交换

孟姚见过简述,在十里铺那一场杀得日月变色的大战之中,简述与云昭并肩而占,在以第三营为诱饵,成功地将脱脱诱来之后,一战而奠定了安庆边军在安庆对脱脱的优势地位,并在随后将其逐出安庆,那一战中,简述披甲挺枪,所向披糜的神勇给孟姚留下了很深的映象,今日再见,却是一个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肤白如雪,一句完整的话亦不能流畅地说来的垂垂将死者了。

孟姚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悲哀!这个世道,曾经的朋友,战友,转眼之间便成了敌人。阴谋,算计,背叛,似乎成了主题曲。

“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您刚刚所说的话。”孟姚立在马车之前,盯着简述的脸,道:“简家军向我们安庆边军投降了!”

简述眼中掠过一丝羞辱,周广益则将脸别到一边,以免眼中的怒火为孟姚所见。

“从未为敌,何来投降?”简述叹道,“姚将军忘了我们在十里铺并肩作战吗?”

“不曾忘记,但简将军在达县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记忆犹新。”孟姚冷冷地道。

简述沉默片刻,他不想就这个问题与孟姚辩论,他的精力也不容许他这么做,安庆边军是胜利者,虽然带着很大的运气成份,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赢了,此时再说什么云昭破慈县,占昭通,取兴灵,便是在自己口中抢食都没有任何意义。对方打着抗蒙剿叛的大旗,放在那里都能说得通道理,哪怕冠冕堂皇的下面隐藏着无数的污垢。

自己失败了,就得接受,并为生存下去而努力,哪怕为此而遭受羞辱,这份羞辱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碰到过了。那些曾经羞辱过他的人,这些年早已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一步走错。永坠沉沦!”简述叹道:“单就这件事而论,我的确是做错了,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王好古的反应。”

周广益眼中泛起泪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简述在人面前服软,难怪简述不带简单来,简单如来。面对如此羞辱,定然难以忍住。谈判必将破裂。谈判破裂便意味着战斗将打响。他垂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耳堵上,但他没有手,因为他的手必须扶着简述,对方才能坐稳,他能感觉到,简述的身体愈来愈依靠自己才能坐稳了。

孟姚沉默片刻。“好吧,如果这个词让你感到不舒服。那我换一个说法,你所谓的联合。只怕我们很难同意,如果你能将益州城交出来,云将军才会有可能。”

简述笑了笑:“孟将军,在你的对面,还有两万士兵,其中精锐之数亦有六七千之多,并不是可以随意轻侮的部队。简家军将保有益州城,这是我的底线。”

马一功冷笑,“简将军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你的确还有两万士兵,但还有可能挡我军一击?”

“未必不能!”简述昂起头,眼中闪过丝丝神彩,只有在这个时候,孟姚在依稀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影子。

“所谓哀兵,便是对我们简家军现在最为贴切的比喻了,纵然不胜,亦会给你们造成重大打击,马参军,孟将军,现在,你们承受得起么?”简述有些骄傲地道。“这剩下的数千精锐如果萌发死志,拼死作战,你说会怎样?”

“我看不出他们还有拼死作战的勇气。”马一功道。

“我说我能!”简述看着孟姚,一字一顿地道。…,

霍震霆大怒,呛的一声抽出刀,“一刀砍了你这狗娘养的,我看你的精锐如何萌发死志,拼死作战?”

简述双手一摊,“请!”

霍震霆一呆,半晌,恨恨地转身,此人,现在当然是杀不得的。他若死在这里,倒是真会激发他的部属拼死一战的勇气。

“云昭现在面临困局,想必蒙人此时已经大举进兵,而在能派往前线的部队并不多,而安庆边军最为精锐的第三营却在这里,恐怕此时云昭急于要把你们调往前线吧,如果你们在这里损失惨重,蒙人只怕便会长驱直入,王强,还是李富贵,他们能挡得住蒙人?”简述笑道。

马一功怒道:“你既然知道蒙人要长驱直入,当初为何还要纵王好古离开,如果你打下达县,再与我军联手,共抗蒙人,何来今日之事?活该我被王好古算计!”

简单神色一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此事,我无话可说,但时至今日,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

“如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广益携三千精兵随你们共赴前线抗击蒙军。而其余的将返回益州城。”

孟姚沉默片刻,道:“恐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为什么?”简述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孟姚缓缓地从怀里摸出云昭的亲笔命令,“这是云将军的命令!”

看到那张纸上的两行字,简述忽地放声大笑,“云昭倒还真是看得起我。好,不错,多谢。”

孟姚看着他,“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了么?”

简述大笑,大咳,一口口的鲜血随即喷出。

“将军!”周广益伸出手,替简述抚着后背。

简述猛地伸手拉开覆盖在身上的棉被,露出腹部那个恐怖的伤口,“孟将军,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虽然用绷带缠着,但鲜血仍在不断地渗出,棉被一掀开,众人立即闻到一股恶臭,伤口明显已经感染了。

简述的确活不长了!

“原来如此!”孟姚道:“我会将你的要求快马通报兴灵,从这里到兴灵,快马奔驰,换马不换人,四天可以跑一个来回。”

简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四天之后,我想我已经不在了。广益,你是见证者,我死之后,你便率三千兵马加入安庆边军赴前线抗蒙,永不许返回益州城。”

周广益垂泪点头,“末将明白。”

简述冲着孟姚点点头,“我们走吧!”

将简述平放在棉絮里,小心地盖好,周广益跃上车辕,掉转车头,向来路驶去。

看着孤零零的马车一路走远,孟姚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可是都是一步走错,便成了今日结局,可叹,可悲,可惜!”想着自己也曾走过一段弯路,险些便将一条命搭了进去,心中便涌起一股悲凉,自己何曾没有踏错过,为了这个错误,自己付出了全家人的性命。回看一眼丁仇,丁仇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一碰,旋即各自掉转头,丁仇只剩下半张脸和一个儿子了。

好在我们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回望身后飘扬的安庆边军旗帜,孟姚心中又涌起一股欣慰,姚孟已经死了,但孟姚却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安营扎寨,等待云将军的命令!”孟姚下令道。

简家军营,简单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叫:“不,我不答应,父亲,我情愿战死在战场之上,也不愿如此苟且偷生。”…,

“住嘴!”简述脸孔绯红,手颤抖着指向简单:“我本就已经活不长,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何区别,为了能让你回益州城,我连你周叔叔都卖给了他们,你如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我做鬼也不能饶你!”

“爹!”

“四天之后,你率部返回益州城,简单,记住了,如果云昭没有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你绝不能生出报复之心,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呆在益州城,练出一支精兵,你给我牢牢记住,这支精兵不是让你攻城掠地的,是让你保命用的。我本想让你回到益州城去之后,就立即隐姓埋名地逃走,便我知道你定然不甘心,但简单,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要征求周叔叔的意见。好好地活下去,那怕永远活在云昭的阴影之下。只要你不动,云昭便不会动你。”

简单垂下了头。

“广益,简单少不更生,没有受过多少挫折,以后就拜托你了。”

“是,将军!”

“我死之后,请孟姚等人来参加葬礼,他们一定要轻眼看见我的尸体才会放心。”简述道,心中涌起一股骄傲,能让对手警惧到如此程度,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

两支军队相隔数里,遥遥相对,第四天,一骑快马自兴灵奔来,几乎在快马踏进安庆边军第三营的驻地之时,简家军营地哀声大作,简述离世。

云昭答应了简述的要求,以简述的死和周广益的三千士兵上前线为代价,换取简单返回益州城。

三天之后,简单身着孝服,带着一万余名简家军残余,在安庆边军的全力戒备之中,拔营离开,向着益州城缓缓行去。而在原地,周广益领着三千原简家军精锐,驻留原地,等待着第三营的检收。

十天过后,他们出现在了兴灵。云昭亲自出迎,因为队伍之中,有着一具棺椁,里面装着王好古,这是这一次云昭化险为夷,险死还生的重要人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六章:云集

一块巨大的墓碑在朴德猛,姚长坤,霍震霆,万世昌等原王好古部将的合力之下,被竖了起来,只是墓上除了王好古三个字之外,光秃秃的一无所有。

坟前有香案,以云昭为首的此刻在兴灵的安庆将领文臣们,此时都在此地。手里拈了三柱香,云昭走上前去,上香,鞠躬。

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墓碑,云昭缓缓地道:“王将军,我无法对你作出评价,我相信我们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你,所以,这墓志铭我们无法为你书写,却留等后人,留待史书来评价吧。但是作为我个人,我是应当感谢你的。”

云昭再鞠躬,凝视着墓碑之的那坐石砌的坟墓,那里面,益州昔日的风云人物王好古躺在里面。

姚长坤,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身穿孝服,跪在墓的左右,向云昭叩头还礼。

郭长兴第二个走了过来,上香,鞠躬,站定,本想说几句什么,但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口,叹口气,转身走开。

孟姚,丁仇肩并肩走了上来,“王将军,本来我是很痛恨你的,现在我也亦然对你投靠蒙人的举动不以为然,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还算是一条真汉子,有担当。值得我佩服。”啪地行了一个军礼,与丁仇两人走开。

其余的安庆将领们都一一上前上香行礼。

三天前。孟姚等人抵达兴灵,随即为王好古举行了葬礼,安庆边军作为王好古最后行为的受益者,全体将领都出席了这次仪式。

“姚将军,你当真决定了么?你正值壮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墓中的王将军想必也愿意看到你就此卸甲归田吧?王将军的行为虽然值得商榷,但是。就他本心而言,还是想要保护益州人民的,眼前蒙军大举入侵,正值为国为民建功的时刻,你就此退役,未免太可惜了。”看着姚长坤,云昭有些惋惜地道。

姚长坤摇摇头。“多谢云将军的好意,姚某人心领了。只是我累了。不仅是身累,心更累,即便上了战场,我亦再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将军,请云将军容我便在这里为王将军守墓,守着这十亩田地,在这里作一个农夫吧!”

云昭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亦不勉强你了。你以后如有所需,尽管去兴灵找郭大人。”

“多谢云将军。多谢郭大人!”姚长坤向两人抱拳致谢。

“走吧,出兵的时刻就要到了!”云昭向对方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郭长兴,马一功,孟姚,丁仇,李富贵等人紧跟着云昭转身而去。

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三人跪倒在王好古的墓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站志身子,解开身上的麻布孝衣,恭敬地供在香案之上,“将军,我们去了!”

三人走到姚长坤面前,“姚大哥,保重。”

“保重!”姚长坤张开双臂,与三人一一拥抱相别,凝视着三人大步走向远方。他转过身来,将三人的麻布孝衣放进火盆里,点火引燃。

十一月,云昭使万世昌率一千人马进驻达县,以防益州城简单有所动作,自己则亲率孟姚第三营,李富贵第五营,同时组建第六营,此营尽皆招集的是原王好古溃散的旧部,以霍震霆,朴德猛为正副营将,以周广益为营将,将原简述三千部属组建为第七营,同时调全益凤率二千安庆新卒入第七营,为副将,拢总二万战兵,在益州征集数万民夫,合计超过六万人,浩浩荡荡抵达临高。

…,

在临高,以王强为首的第四营已经与铁尼格为将的蒙军先遣部队打了近半个月,临高城始终屹立不倒,临高不拔,铁尼格无法率铁骑突进,骑兵固然强大,便其所要消耗的后勤亦是极端惊人,而燕小乙主经领的千余骑兵游弋在外,使其掠民养战的想法亦成空。出去掠夺的人少了,便会成为燕小乙的一顿美餐,出去的人多了,燕小乙无影无踪,每次出兵,所获极少,收入不抵支出,这使得铁尼格不得不更依赖于后面的粮道。更让铁尼格头痛的是,临高周边,百姓的反抗亦是风起云涌,各支由当地百姓组建起来的义军比燕小乙的骑兵更让人难以应付,时分时散,合拢起来时可达数千上万人,而你当真大兵出剿,便瞬间分化成数十人或上百人的小股,无迹可寻。

王强守临高,并非一味死守,隔三岔五,他便率兵出城邀战,没有了燕小乙的骑兵保护,王强的步卒再也没有离开过城墙的保护范围,城上城下,立体作战,强悍的王强这千余精锐,历经数次大战,已只剩下近三百人,但倒在他们面前的蒙骑尸体,却是远过他们伤亡的人数,光是蒙元校尉以上军官便死了近十人。

随着发生在达县的益州三方较力落停,云昭大股主力抵达临高,铁尼格不得不后撤稳固阵线,在他面前的是名震蒙元的安庆边军第三营,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而此时,蒙元援军,由乌力其统率的三万步骑亦抵达临高,双方总人数超过十万人,在小小的临高县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临高县城的大门大开,王强急步迎了出来,看着微笑而来的云昭,他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安庆边军第四营营将王强,向将军报到。”

云昭大笑着翻身下马,扶起了王强,十八岁的王强经历了此次大战,看起来却是成熟了不少,下巴上长出了一层短短的胡须,身上的那股历经硝烟的味道极浓。

“做得好,王强,我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父亲泉下有知,当浮三大白。”执着王强的手,云昭郑而重之地道。

“多谢将军夸奖,我不会让父亲失望,更不会让将军失望。”

“好。第四营经此一役,将会成为我安庆股肱。走,带我进城,让我看看你的士兵。”牵着王强的手,云昭大步入城。

铁尼格在大营外迎来了和硕特亲王乌力其,一万骑兵来打临高,却在十八岁的年轻将领王强面前碰了一个灰头土脸,铁尼格显得有些颓丧,乌力其虽然来了,但云昭却也抵达了临高,双方兵力虽然大致相同,但云昭的第三营是打蒙军最有心得的部队,而且安庆军还有坚城可以依靠,铁尼格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将军不必灰心,再说了,这一次我们也没有吃亏,只是可惜啊,云昭竟然这么快便平息了益州之乱,王好古这个首鼠两端的小人,坏了我们的大事。”乌力其不由叹息起来,这个云昭的运气太好了,不仅仅是他,便连燕京的皇帝陛下,对于王好古在最后时刻的决策亦是震惊不已,解决益州的最佳机会就这样从手中溜走了。

“天气已经转凉了,最多还有一个月,益州便要开始下雪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能解决益州,这仗便无法打了,马儿会掉膘,战力急速下降,也打不下去了。”铁尼格叹道,“可是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如何能拿下云昭呢?”

…,

乌力其看了一眼铁尼格,没有想到这个昔日骄横满满的少将军竟然如此没有信心,“拿不拿得下,总要打过方知。一个月的时间的确是紧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希望,现在拿下临高已成次要的了,击败云昭的主力才是最为重要的。击败了云昭的主力,临高自然溃散。为了呼应我们这里的战事,皇上已经严令脱脱大举进攻安庆,使云昭无力调兵进入益州,甚至还得派兵回援安庆。至少亦可以牵制住高阳的苏定方部。到现在为止,云昭都没有调苏定方部到临高,只怕便是防着安庆有意外吧!”

铁尼格讶异地道:“现在安庆应该已开始下雪了吧,这个时候脱脱所部能有多少战力,他今年可是在安庆那里又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了数千匹战马,他只怕经给对方打怕了,还能有勇气再进攻?”

“脱脱是烂泥扶不上墙!”乌力其冷笑,“要不是他老子的功劳,议政五王的名头他那里有资格拥有,恐怕皇上现在对他亦是失望到了极点,听说对他下了严令,再无所建树,就要让他滚回大漠去了,这一次恐怕脱脱会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安庆,哼哼,只怕有难。”

“即便安庆获胜,恐怕对我们这里也用处不大,云昭拿下了益州,安庆对于他便是鸡胁了,现在存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吧,逼急了,他径自放弃安庆,将主力撤到益州来,我们能奈他何?”

“这种可能亦不是不存在,但我们的希望倒不在安庆,亦不在益州。我来之前,大越朝那边最新的情报已经传回了燕京。”乌力其笑着道:“我们的希望在那里。”

“大越朝又出什么乱子了?”

“大王子统率的左右威卫在陕州平叛,不但屡战无功,上个月竟然给造反的那个什么白莲教的圣女打得大败,整个陕州现在都落在了叛军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乌力其大笑起来。

铁尼格双眼发亮。

“所以,我们这里,不胜亦不要紧,只要不败就行,我们便坐观其变,然后收取渔翁之利吧,北方十六州,地方大得很嘞,区区一个益州,到时候孤悬于外,我倒想看看,云昭纵是神仙,又能如何应府我大军轮攻?那个时候,恐怕冯从义等人自顾不遐,再也不能牵制我大股兵力了吧?“乌力其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七章:宴

泰州,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在开洪,射阳两地同时展开的这一场汇集了双方二十余万大军的大战仍是未分伯仲,从良在射阳吃了札木合一个大亏,骁卫损失了近三千人,泰州地方镇军损失超万人,但在开洪,土尔扈特部由亲王巴苏统率的军队却被冯从义大败,损失兵马亦超过五千余人,大越军队虽然损失部队更多,但多是部卒,补充训练较易,而蒙骑损失了数千骑,却让皇帝兀达好一阵心疼肚疼,这可不是一年半载便能训练出来的精兵。

这一仗亦让兀达更是警醒,蒙元已是竭尽全力,全国动员,而大越只不过是动员了两支卫军和一支地方镇军,便能顽强在边境之上死死地顶住蒙族铁骑,想想大越广袤的领土,无数的人丁,兀达便不由有些心寒,与大越这头巨象相比,蒙元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条饿狼,如果大象不出什么大问题,饿狼再凶,亦难是对手。

益州亦让他恼火,王好古在蒙元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面前,竟然不惜一死,从而使兀达的如意算盘落空,益州落入云昭手中,已渐成大患,乌力其与铁尼格数万大军与其在临高对峙,数战不胜不说,竟然让云昭突出奇兵,袭占兴合,面临着后路被切断的危险,乌力其与铁尼格只能仓惶率军退到剑关,好不容易舀到手的兴合,兴庆,全都拱手送给了云昭。现在只能扼守剑关。守住云昭出益州的道路。

唯一有点小胜的就是安庆了,脱脱在自己的威逼之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抢回了十里铺,但面对着安庆与石堡的联防之后,亦是无法寸进,云昭留下的一支偏师,就能挡住自己一位亲王。

纵横天下的蒙骑居然被逼得要去守城。而怯于野战,这让兀达实在是脸上发烧。有时想想也觉得奇怪,云昭出身只不过一个区区的猎户,怎么能将自己手下这些熟读兵书的大将们打得找不着北,这天下还当真有生而知之者么?

寒冬已至,一夜北风过后,天上便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花。至明年开春,骑兵是不可能大动了。战事只能告一段落。

所幸的是。想到莫勒带回来的情报,兀达的心中便充满了希望,大越这头大象凭借外力的确难以打倒,但当他内部腐乱之后,却会自己打败自己,他可以等,他等得起。

休战!兀达向他所有一线的部队下达命令。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让时间来发酵大越内部那已经肿得发亮的脓疮吧。自己要做的只是等那个脓疮破裂的时候。

扎尔赤兀惕部,土尔扈特部缓缓退出泰州。

泰州城。冯从义,从良两位主将,武卫两位统领苏灿,关震云,骁卫两位统领章玉亭,孙传亮奉四皇子李逍之命,齐聚泰州。

“各位将军辛苦了!”泰州城内,原泰州府衙被李逍临时征为行辕,此时,宽敞的大厅内,一盆盆炭火烧得极旺,与外面的寒冷相反,里面温暖如春。李逍满面春风,站在主位。“今日本王略备薄酒,为谢各位将军鞍马劳顿。”

“多谢四爷!”诸将一齐躬身,“为国分忧,虽死而不辞。”

李逍微微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这第一杯酒,让我们一齐祝陛下身体安康,大越福泽绵延,万世永昌。”

“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冯从义,从良为首的诸将举杯躬身,山呼万岁,直起身子,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本王贺各位将军这一年来,率军奋战于前线,使蒙元不能寸进,大扬我大越军威。”

“谢四爷!”众多将领再一次一饮而尽。

“从将军?”看着从良面有愧色,李逍微笑着向他举起酒杯示意。

从良大步出列,“末将惭愧,在射阳损兵折将,让王爷蒙羞了。”

李逍大笑:“从将军这是说那里话,如果不是你在射阳奋勇作战,虽受挫而气不坠,冯将军如何能在开洪从容败敌?冯老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冯从义一抚花白的胡子,端着酒杯,走到从良跟前,“王爷说得不错,开洪射阳,武卫骁卫,本是一体,何分彼此,没有从良将军的死战不退,射阳的扎尔赤兀惕部调转头来,我在开洪,必不能胜,从将军,这一杯,我陪你饮了。”

从良感激地看了冯从义一眼,“末将愧受了!”

李逍大步上前,举起酒杯,与两人依次相碰,“来,干!只需我们精诚团结,以我大越军力,迟早尽歼蒙元与大漠之上。”

“愿随王爷鞍前马后,奋勇杀敌!”两员将领昂首挺胸。

“好,好,有两位将军相助,本王何愁大事不成?”李逍走回主位,“冯老将军,来前线时,你曾对我说过,对蒙元?p>?剑?豢赡芩偈ぃ?荒苄纬上喑郑?缓笠晕掖笤角看蟮墓?β??睾乃浪?牵?笔蔽一共灰晕?唬?衷诳蠢矗??缒闼?蛋。??皇悄愕背醯囊环?娑?已裕??怯勺盼业男宰永矗?慌孪衷谖乙丫?蟀芡康亓耍?揖茨阋槐?!?p>

“王爷英明睿智,能听逆耳忠言,乃是我等做臣子的幸事,我敬王爷。”

“同饮,同饮!”这一番话说得李逍是心花怒放,举起杯子,遍敬诸将。

“这下一杯酒,我却是要拜托各位了!”李逍笑着道:“今日召集各位前来,除了给各位将军庆功之外,还有一件事。三天之后,我将启程赴京,向皇帝陛下述职。这一去一来之间,至少亦要三月之数。这期间,便拜托各位了。”

众将静静地望着李逍。此时返京,自然不仅仅是向皇帝陛下述职,陕州叛乱,大皇子李鉴率左右武卫平叛,原本以为这是十个指头捏田螺,十舀九稳的事情,但事情的发展居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叶开在陕州被叛军打得大败。入冬之前的一场败场,使他彻底被赶出了陕州,退入了贵州,而叛军亦乘势追击,反叛的烽火已经漫延入贵州,朝野震动,皇帝陛下大怒。

相比与大皇子的惨败。四爷率两卫兵马独抗蒙元铁骑,虽说没有收复失地。但至少也打了一个不胜不败。而蒙元与叛军的实力相比,相差又何止万里计?两位皇子之才,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

众将心中明了,脸上都是露出微笑,能在这厅中坐着,自然都是被李逍视为可以依靠的亲信。众人亦觉得在四爷麾下打仗分外顺心,四爷虽然不懂军事。但却胜在既然不懂,就不装懂。完全不干涉麾下将领们如何作战,作战之事,完全交与了冯从义与从良两人来统筹,他只是坐镇泰州,筹备粮草,征集民夫,统管后勤,为大军做好后勤大管家。而一旦前线吃了败仗,李逍却敢于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肩上,也正是因为李逍的这种态度,才使前线各将打起仗来,能够完全放开,以基余都是步卒的部队硬抗蒙军铁骑,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而这也正是冯从良制定的抗蒙策略,拖,耗!…,

能维持不胜不败,于大越而言,便已是胜利。要知道,大越十二卫,来到泰州的可仅仅只有两卫。

也许当四爷从上京返回的时候,便已经不是王爷,而是太子了。

“我走之后,军事尽付于冯从义老将军,冯老将军,多多辛苦了!”李逍道。

“四爷尽管放心,有我冯从义在一天,蒙军便别想踏进泰州一步。”

李逍微笑点头,“有冯老将军坐镇,我放心得下。民政,以及大军的后勤,民夫的征集,粮草的统筹,请权知州多多费心。”李逍的目光转向泰州知州权昌斌。

“职下定然尽心尽力,不负王爷期望。”权昌斌在座位之上欠身道。

“好,权知州的才能出众,能文能武,我大越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权知州,等打胜这一仗之后,我会向父皇保举你进入内阁,亦能为国为民,再展所负。”

权昌斌大喜,李逍是什么人,现在是皇子,而不久的将来,这大越的皇位还能跑得了吗?他既然说了这话,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自己的前途当真是一片光明啊!坐在哪里,眼前一片星星乱冒。

“好,正事说完,现在我们便开怀畅饮!”李逍大笑道:“今年雪下得早,下得大,亦下得好,瑞雪兆丰年,明年我大越想必又是一个丰收年。这是天佑我大越啊!诸位,请!”

酒宴尽兴而归,诸将大多除了行辕大门,便上马径自奔回前线,虽说蒙军已经撤退,但终是大意不得,他们的面前的蒙军将领,可都是经验极其丰富之辈,要是杀一个回马枪,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还是有一人落在了后面,目送着众将离开之后,苏灿随着李逍进入了内室。

“益州云昭,让我寝食难安啊!”李逍的眉宇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写意,若有所思地转丰茶杯,“左右为难,难以决择!”

“云昭以前只是安庆边将,即便受封为宣威将军,但位高权轻,亦是无足轻重,但没有想到此子如此谋略,竟然取了益州,如今坐拥益州,拥兵数万,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组建起超过十万的大军,想再动他,可就是难上加难了。”苏灿摇头道。

“于私,我难容他。而于公,我不能不容他。”李逍叹道:“他不仅蘀大越夺加了益州,更是吸引了蒙元数万铁骑,为我泰州减轻了极大的压力,而以后在反攻之中,益州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苏灿,你知道我宿夜难眠么?”

苏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思忖半晌,“王爷,末将觉得,此事也许很简单。”

“此话怎讲?”李逍眼睛一亮。

(取不好章节名,苦恼中,这一章承上启下,征途的第二卷写到这里,便完结了,接下来便是第三卷了,大越皇位花落谁家?云昭如何生存发展壮大,柔娘将知道云昭的下落,她将如何决择,红娘子势力愈大,席卷数州,但义军内部亦是矛盾重重,佛佗圣女之争爆发,敬请期待。)

最后说一句,那位兄弟要与我赌剧情?想当年马踏天下之时,无数兄弟自切,不胜快哉!哈哈哈,大笑三声,得意中!

忘了,还得说一句,真是最后一句了,评年度最佳作品和作者,枪手自知自家小说比较小众化,这奖是属于大神的,但既然有那么个东西顶在征途首页上,票票太少终是有些脸红的,喜欢征途的书友弟兄姐妹们,大家手里都有一张免费的票票,投给我吧!第一次拉票票,有些不好意思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一个绝不应该出现的人

第二天天尚未亮,在满天飞舞的雪花当中,李逍只带了数百卫精锐的卫士,悄悄地离开了泰州城,坐在温暖的马车内,他仍在思忖着苏灿的话,的确,观云昭如今所作所为,绝对是一个想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来的人物,这样的人难道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与自己翻脸么?当然,前提是自己要给他足够的筹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李逍认为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

现在的自己与云昭所处的地位绝然不同,所以在这件事情之中,只能是云昭放弃,而且要永远隐瞒这一件往事,自己是皇子,亦是未来的太子,不久之后的大越皇帝,李逍认为大哥在陕州之败,已经再无与自己竞争的可能了。所以,自己是不可能退让的,如果自己再将柔娘让出,那将是大越历史之上最大的丑闻。

只要有足够的而且正确的代价,便足以换回来这世间的任何东西。即使是冯从义这样的人,不也一样有自己的软胁吧,当自己给他想要的东西之后,他照样愿意鞍前马后追随自己。李逍轻轻地敲着面前的矮几,那么,云昭想要什么呢?他最需要什么呢?

大哥当真是好手段,李逍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动声色之间便给自己栽下了一棵刺,但叶开也太不睁气了,领着朝廷的左右威卫,居然让一群泥腿子给打败。

正如云昭所说。念云王妃才是这件事情之中的关键,只要念云对自己死心塌地,云昭那里便不是问题。当然,该付的代价亦是要付的。因为自己的妃子是不容有瑕疵的,虽然为念云制造出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身份,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能连蒙带猜的将真相找出来。

所以,要从源头之上堵住。

自己这一次回京。要与念云开诚公布地谈一次了,她负责着自己在京城的绝大部分地下势力,这件事情隐瞒了她近半年,已经快要藏不住,她终会知道的,与其让她自己知道,不如自己和她好好地谈一谈。

其实念云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好好地当自己的王妃,做自己的贤内助。要么便只有死路一条。倘若她执密不悟,那自己也只有忍痛割爱了。李逍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会的,没有人会放着现在的王妃,将来的皇妃不当,而要去走另外一条路的,人往高处走。不是吗?更何况,自己对她。可是一片真心。

越想越有信心,越想越是开心。李逍靠在软垫之上,美美的进入了梦乡,昨夜几乎没睡,太多的事情需要安排了,自己这一趟的冒险出征,算是来得太对了,不仅收获了近二十万大军的效忠,更是得到了北方地方实力派的支持,特别是军队,除了两卫,那些在地方镇军在战场之上磨练了一翻之后,去弱存强,如今亦可以算是强军了。

手中有了军队,又掌控着富庶的南方,这天下,不是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上京城,念云坐在原本李逍的书房之中,埋首在厚厚的案牍之间,仔细地阅读着一份份汇集起来的情报,比起后宅之中的心湄,她实在是太忙了。

但她忙得很开心,李鉴在陕州大败,让她开心,李逍在泰州稳稳地顶住了蒙元的进攻,让她开心,蒙元,李鉴,便是她今生今世的两大仇敌,不看着他们死,他们灭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皇帝陛下的病情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严重起来了,柔娘从温兆伦温神医那里知道,陕州的军报送到宫里的那一天,皇帝陛下连吐了数口鲜血,整整昏迷了一夜,如果宫里不是有温神医,也许皇帝陛下早就驾崩了。

…,

就算有温兆伦,也只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已,皇帝陛下已经下不来床了。朝野之中,请立太子的呼声已是一浪高过一浪,而且在这一片声浪之中,四爷已经不再有竞争者,李鉴的支持者在这个时候明智的闭上了嘴巴,陕州大败,让白莲叛逆浪潮席卷陕贵数州,让国事糜烂如此,最大的罪人便是李鉴。他带着的可是左右威卫啊!四爷仅带两卫兵马北去,便将不可一世的蒙元拦在了泰州,不能寸进,大爷带一卫去剿灭一些农夫,居然连吃败仗,这不是昏庸,而是彻头彻尾的无能。

只有李逍当上了太子,当上了皇帝,才能集全国之力进攻蒙元,灭掉那些两条腿的畜生,念云在心里想着。现下看来,自己距这个目标是越来越近了。

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甩了甩有此酸麻的手腕,端起面前的茶碗,茶水早已冰冷了。

“紫燕!”

一个俏丽的丫头应而推门而入,看着念云面前揭开了杯盖的茶碗,立即明白过来,紧走几步,从屋里的炭盆边提起黄铜壶,小心地掺上了一些热水。

一手端着茶凑到唇边,一手又从案头捡起一份卷宗,伸手抖开,里面却飘出了一张纸片。念云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一张纸夹在卷宗之中?捡起纸片,一看抬头,更是一愕,这是一份发往兵部的军情通报。

徐威是怎么搞的?兵部的通报怎么会夹在其它的情报里面?念云不满地想着,徐威现任兵部侍郎,是四爷在兵部最为重要的心腹,亦是制衡黄朴的重要人手。

既然是徐威送来的,那肯定是极为重要。念云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一边的紫燕将黄铜壶放好,回头看着念云手里拿着的东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啪的一声,念云手里的茶碗跌在了案桌之上,摔成几块,茶水溅了满桌。而念云似乎一无所知,两手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这张纸,睽在眼睛,看着上面,云昭,云昭,云昭,念云的眼中似乎能看到纸上的云昭这个名字要从纸面上跳将出来。

“娘娘,娘娘!”紫燕奔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案桌上的东西。

“安庆镇将,宣威将军,控制益州?云昭,云昭,是同名么?”念云的手微微地抖着。她闭上了眼睛,安庆的情报她这里从未出现过,益州这大半年来的情报亦是无影无踪,为什么?原本以为是四爷去了泰州,顺手便处理了这些事情,但不应该连通报也没有给自己的,先前以为正常的事情,此时却觉得其中有大问题。为什么?她再一次地问自己。

刻意地要隐瞒自己?但今天怎么又会出现在自己的案头?

“连仲文!”念云霍地站了起来,喝道。

房门推开,一个精悍的汉子走了进来,“娘娘!”

“崔一夫先生回王府没有?”念云问道。

“崔先生昨天刚到上京,只是给王府报了一个信,又急着去见几位大臣了。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到府里来。”连仲文道。

念云慢慢地又坐了回去,是啊,四爷要回来了,崔一夫提前回京,自然要将有些事情在四爷回来之前便做好做足,四爷一旦回来,有些事情便不能再做,瓜田李下,自然是要避嫌的。

“一夫先生一旦抵府,立即请他过来见我!”念云道。

“是,娘娘!”

“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念云挥手道。

连仲文躬身退下,紫燕退到门边:“娘娘,王妃那边先前派人过来传话,说要请娘娘今晚过去一起用饭。”

…,

“你去告诉心湄姐姐,我这里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恐怕去不了,就不用等我了。”

“是!”紫燕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清脆的炸响起,柔娘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之上,“不可能的,那一晚,那么多的蒙人,大哥怎么可能会生还?安庆离云家村那么远,大哥即便活下来,又怎么可能去哪里?大哥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怎么会成为一个军官,而且是朝廷的四品宣威将军!”

“不可能的!一定是同名同姓,大越如此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也,这事原本也不出奇!”

在不断地否定自己的猜测的同时,一个声音却在心底里呐喊道:“为什么不可能,柔娘,你原本也只是一个乡村的小丫头而已,但现在却是大越皇子的侧妃,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柔娘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将案头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

门砰地被推开,连仲文和几名护卫呼啦一声全冲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紫燕也跑了进来。

“娘娘!”连仲文看着脸色煞白的柔娘,惊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出去!”念云断喝道。“都给我出去!”

上京城,兵部尚书黄朴的府第。

一顶八抬大架落在府门,黄朴从轿上匆匆地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一路急走进了家门,连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便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一个此时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上京城里的人正静静地坐在他的大案之后,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大爷!”黄朴向他行了一礼。

李鉴,本来应该还在贵州督战的李鉴竟然出现在上京城里,而上京城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感谢f663026书友一支以来的支持,枪手是业余写作,能一天两更已是竭尽所能,即便如此,这也占去了我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实在是无力爆发,我所能做的就是争取每天两更。再次感谢你的留言,你的支持)(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九章:风暴前夜

“今日朝会如何?”李鉴放下书本,看着黄朴。

黄朴看了一眼李鉴,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说吧,不打紧,总不就是一些要早立老四为太子,顺便治我的败军之罪的事情吗?”李鉴冷笑一声。

“是,王爷,现在朝廷里几乎是一边倒了,那些墙头草眼见四爷势头猛,马上摇身一变,呐喊得比那些四爷党还要凶猛,恨不得要将大爷您置于死地方才罢休。”黄朴咬着牙道。

李鉴冷笑,“好,让他们跳出来吼,跳出来叫,将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这些人,你都给我记好了,将来即便是饶了老四的人,也绝不放过这些混帐。”

“最不妙的是,曹仪与关大将军的立场亦日趋明显,看今日朝会,负责主持议事的这两人明显在纵容这批人任意妄为!”黄朴愁容满面,墙头草没有会在意,但这两人就大不相同了。他们如果明确表态,则事情几无挽回余地。

李鉴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此二人态度的转换,说明父皇终于下了决心了!他要立老四!否则关鹏举绝对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倾向。”

“大爷,我们怎么办?”黄朴胆战心惊,如果李逍上位,其它他还好说,他这个额头上深深刻着大爷的人这个标签的家伙,绝对没有幸理。

“我既然回来了,你慌什么?”李鉴冷笑道。

“是。大爷!”黄朴心中依然无法释然,这种状况,即便大爷回来了,又如何挽狂澜于既全倒呢?

李鉴站了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刺骨的寒风立刻涌进来。让黄朴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

“父皇,既然如此,我便要对不起你了!”李鉴盯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声音低沉。

“大爷,您?”听到这几句话,虽然寒风刺骨,但黄朴的身上仍是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李鉴回过头来。看着他,脸容变得有些狰狞。“我要政变。要造反,怎么,你怕了吗?”

黄朴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大爷,这太冒险了,如今京城。我们实力有限!一旦失败,就万劫不复了。”他颤声道。

“万劫不复?”李鉴忽地大笑起来。“黄朴,我贵为皇子都不怕。你怕什么?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老四上了台,我跑不了,你难道就跑得了吗?到时候,抄家灭族都是便宜了你。”

黄朴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知道,李鉴说得不错,四爷上台,大爷不见得会死,但自己却是绝对一个死字。

“大爷说得是,大爷都敢搏,我为什么不敢跟着大爷搏一次?成功了,大爷必不会薄待我,即便是失败了,亦只不过将我的死期提前几日而已!”他咬牙切齿地道。

“说得好,不能青史留名,那便遗臭万年,我李鉴便来做大越数百年以来第一个做这种事的人,如果成功,我保你黄朴公候万代。”李鉴厉声道。

“多谢大爷!”

看着黄朴,李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你不必紧张,我既然敢回来,自然有七八分成功的把握,否则,我何必回来,在贵州,至不济我还有数万兵马呢?”

“大爷已有安排?”黄朴喜形于色。

“安排是早就有了的,恩茂先生为防安一,早就做下了这个预案,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当真会有用到他的一天。”李鉴微微有些失神。“这一次我秘密回京,便是做完这件事中的最为关键的几个环节。”…,

“曹首辅,关大将军怎么对付?”

“这个稍后再说,黄朴,你知道,在上京,秘密力量最强的是那几股势力?”李鉴问道。

黄朴一楞,“这是显而易见的,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帝陛下的暗房,然后便是大爷您以及四爷的。”

李鉴微微一笑,“老四在上京的力量马上就会瓦解了。”

“怎么可能?”

“因为老四出京,将他在上京的力量交给了那个女人!”

“柔娘?”

“对,就是那个现在叫念云王妃的柔娘!”李鉴微笑道:“有关云昭的情报已经送到了她的案头。你说说,这样一个女人,知道了云昭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她会怎么做?”

“愤怒,因为四爷隐瞒了这个消息。”黄朴眼睛一亮。“只是大爷,四爷府门禁一向森然,我们多次想安插人手进去都失败了,这种四爷要刻意隐瞒的消息是如何递到念云王妃的案头上的了?”

“我们自然是做不到,但在上京,却有人能做到!你猜猜,他是谁?”李鉴看着黄朴,笑问道。

黄朴一呆,想到一个可能,但这也太离奇了,怎么也觉得不可能。“苟敬?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为大爷您所用?”

李鉴哈哈大笑,“苟敬是父皇一条最为忠心的狗,他怎么会为我所用?哈哈哈,苟敬也是个人,是人便有弱点,即便他将弱点隐藏得再好,只要用心,也能找出来。”

黄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苟敬是一个孤家寡人,光溜溜的无所牵挂,我们想尽办法,多次拉拢,屡次碰壁,我本已觉得无望,但恩茂却不死心,一直派着人死死地盯着苟敬和他的心腹,没有想到,终有所获。苟敬还有亲人,他有一个兄弟,兄弟早死,但却有一个遗腹子,原来我们查到的是他这个兄弟死后,弟媳已改嫁,没有想到这却是苟敬让其侄子的脱身之计,这个阉人也知道,他所从事的职位让下一任皇帝绝不会留下他,甚至为遗祸族人,竟然不惜让弟媳改嫁,从而保存下他苟家的血脉。他没了卵子,便对这个侄儿特别上心,哈哈哈,现在他这个侄儿倒是给他苟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现在都在我们手中?”黄朴双眼发亮。

“当然,不然苟敬这个死狗怎么会乖乖地为我所用!”李鉴冷笑道。

“暗房落入我们手中,京城便已有大半入我囊中,但老四的秘密力量却还在,所以,我要将他们的中枢摧毁,没有了四爷府的中枢指挥,他的力量便是一盘散沙,无法凝聚成合力,而我与苟敬联手,便能将他们变成聋子,瞎子。我做不到的事情,暗房却能做到。一直以来,暗房都在重要的大臣以及皇子府中安插人手,这些人只有苟敬知道,所以,苟敬能将云昭的情报放到念云王妃的案头。我相信,此时,四爷府已已经要翻天了。”

“大爷,要是那个念云王妃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呢?”黄朴说出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是念云走不走并不是决定因素,我只要他们乱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几天之后,风云突变,他们反应过来那就已经晚了!”李鉴笑道。

“解决了秘密力量,那军队呢?”

“在军中,我的实力本就无比强大。”李鉴傲然道:“如果不是老四看到我在军中实力无法撼动,如何会冒险跑去打蒙元?如他所愿,他掌握了两卫军队,但他们太远了,远水何能救近火,老四,你着急忙慌地跑回上京,是以为大局在握么?很快你就知道,上京你进不了,泰州你回不去是什么滋味了,哈哈哈!”…,

“大爷,我们在军中实力虽强,但这两年陛下或明升暗降,或罢黜,或调离,我们在上京能用的人并不多,而从外地调军,动作又太大了。根本是瞒不了人的!”黄朴摇头道。

“何需从外地调军?”李鉴看着黄朴,微笑道:“薛承义是我们的人!”

黄朴险些一个跟头载倒在地,看着李鉴,忽然生出一种陌生感,自己一向自诩为李鉴的第一心腹,但李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薛承义,监门卫统领,皇帝陛下信任的股肱之臣,当年就是为了扼制大爷在军中的势力,才将其放到监门卫这个重要的位置之上,居然是大爷的麾下,想想也觉得有些荒谬。

“薛承义是父皇亲信,但前些年我执掌兵部,对其刻意打压,这些年来,我势头强劲,眼见着便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他焉能不有所考量?即便不为自己,他也得为薛家满门想想,所以早就被我秘密招揽,为了不让父皇见疑,他我仍是一直闲置不用,没有想到最后父皇竟然将监门卫交给了他,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会反悔么?”

“他有可能反悔么?”李鉴笑道:“既然上了我的战车,除非他想玉石俱焚,否则他是跳不下车的。”

“既如此,大事可定!”黄朴笑道:“唯一的变数便是关大将军了!”

“关大将军,我自有办法!”李鉴笑道。“这个人杀不得,又不能让他坏我的事,便只能先委屈他了,等大事一定,他亦只能默让既成事实。”

李鉴的眼中冒出丝丝寒光。

四爷府,念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崔一夫,崔一夫的手中,捧着念云先前看过的那张兵部通报。看着崔一夫有些颤抖的手和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念云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章:我会跟着他

崔一夫提前进京,联络诸大臣,一齐说服皇帝陛下立四皇子为皇储,已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皇储之争,他达到了效果,如今在上京,基本上已是一个声音,而最可喜的是,在他拜访了关大将军与首辅曹仪之后,一直不表态的二人,都表示了支持,这件事便已成定局。正想着回府报喜,这迎头一棒却将他打得昏头转向。

“云妃娘娘!”抬起头,崔一夫已是下定了决心,以云妃如此聪慧之人,也根本是瞒不下去了。

“是,这个云昭正是当年云家村的云昭!”

念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摔倒在地,亲耳听到崔一夫的回应,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她嘶哑着声音,盯着崔一夫,问道。

崔一夫不敢直视念云通红的双眼,低声道:“云妃,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我们知道这个消息时,您与四爷已经大婚,既然已是如此,又何必让您知道,徒添烦恼呢?四爷待您之心,天日可鉴,为了隐瞒这个消息,我们在人手如此紧张的情况之下,仍然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来筛选有关云昭的信息,云妃娘娘,这份情报是如何出现在您这里的?”

念云没有回答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扶着门边,看着飘飞的积雪,喃喃地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门前檐下的雪白之上,红艳艳的极为惊心。

“娘娘!”紫燕,连仲文惊慌地奔了过来。

一挥手甩开紫燕伸过来的手,念云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风雪之中。

崔一夫追到门边,看着那个在风雪之中蹒跚而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敢紧跟上去?”

看着两人飞奔着撵上念云,崔一夫拔腿便往后宅而去,他在四爷府里身份特殊,后宅是可通行无碍的。

“你说什么?”听了崔一夫紧张的叙说,心湄一时之间手脚冰凉,“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说那个云昭已经死了么?怎么一转眼之间,此人便成了朝廷的宣威将军。如今更是取了益州?”

崔一夫咽了一口唾沫,“世事之离奇。无外如是。王妃娘娘,无论如何,您也得挽留住云妃,兹事体太大了,四爷马上就会位列皇储,更是将来的大越之主,如果念云离去。这,这史书如何评说?”

心湄缓缓地跌坐在椅子之上。“念云对他的前夫一直念念不忘,当初嫁给四爷亦是望着四爷能替她复仇。以她的那个性子,一旦知道云昭还活着,那里还会留在这里?更何况,如今的云昭已是今非昔比,不靠着四爷,只怕她也能向蒙人复仇了。”

崔一夫脸色难看之极,“王妃娘娘,这不仅仅是关乎四爷脸面的事情,如今云昭在益州一手遮天,在吞并了简述和王好古的余部之后,他精兵强将无数,连蒙军都在他手上吃了一个又一个的败仗,您想想,一旦他知道他的女人跟过四爷,他会怎么想?如果此人心中恶了四爷,对四爷,对大越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心湄脸色苍白。

“王妃娘娘,如今的大越千疮百孔,外有蒙元袭扰,内有反贼作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啊?如果那个云昭再闹起来,四爷将来登上大宝,面对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乱摊子啊?现在泰州边境对蒙元本是举步维艰,如果云昭再作乱的话,便会崩溃的!”崔一夫痛心疾首。…,

“依你先前所说,那个云昭在大漠,在安庆,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与蒙人亦有深仇大恨,这样的人,难道亦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助纣为虐吗?”心湄问道。

“军国大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一招走错,满盘皆输,王妃娘娘,不管您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留下云妃。”崔一夫斩钉截铁地道。

“如果云妃执意要走呢?”心湄问道。

“那就留下云妃的尸体!”崔一夫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大胆!”心湄大怒,柳眉倒竖,“崔先生,念云是四爷的侧妃,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如离开,就再不是了!”崔一夫毫无惧色,“王妃娘娘如果要治我罪,一夫甘心领受,但此时此地,绝不可妇人之仁的,这会坏了四爷的大事!娘娘,你必须要做出选择!”

心湄跌坐在椅子之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得越来越白,手中的丝帕被绞成了一根绳索一般。

念云没有回她作为侧妃的寝殿,而是来到了他还是一个书房丫头的时候居住的小屋,那里,封存着她一段最为美好的记忆。长久没有人来过了,一推开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灰尘溅起,念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不管灰尘沾满了华贵的衣裙,念云走到床边,蹲在地上,费力地拖出一口小小的木箱,打开,那件沾满了血迹的红色喜裙出现在她的面前。

犹如抱着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念云跌坐在满地的灰尘里,泪如雨下。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怎么还有脸去见云大哥!”她痛哭失声。

连仲文,紫燕紧跟着到了小屋外,听到屋内念云声嘶力竭的哭声,两人面面相觑,站在门外,进退两难。

不知哭了多久,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一行人出现在小屋的面前。

“王妃娘娘!”连仲文与紫燕赶紧上前见礼。

“云妃一直在里面?”心湄脸色沉静。

“是,娘娘,不知为什么,云妃娘娘一直在哭。”

心湄没有作声,推开房门,眉头立刻深深地皱了起来,挥挥手,“赶紧弄干净,云妃的旧居,怎么如此破败,是那些人负责照料的,回头开革出府!”

身边的管家紧走一步,“娘娘,这间小屋,云妃娘娘一直不允许有任何人踏进来一步,连带着这小小院也破落了,实在不是下人们不称职!”

心湄叹了口气,“赶紧将屋里形清爽,这怎么能进去人?”

管家连声应是,片刻之间,大队仆人赶到,将心湄扶到一边,不过半个时辰,小屋便已是焕然一新。

坐在有些痴痴呆呆的念云身前,挥手斥退了所有的从人,心湄缓缓地道:“念云,哭也哭过了,伤心总是有个限度的,这不是你的错,亦不是四爷的错,这是造化弄人,老天无眼,既已如此,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念云抬起头,幽幽地道:“这是我的错,我就应当想到,以云大哥的勇武,他的机灵,怎么会死,他当然不会死,这当然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心湄断然道:“念云,你一个孤苦女子,飘零无依,又身负大仇,举目无亲之下,你能怎么做?云昭一个堂堂男儿,竟然不能保护你的安危,让你被掳,让你受苦,便是他的无能。事已至此,焉能回头?柔娘已死,念云重生,你是堂堂的四皇子侧妃,深受四爷宠爱,更是托你大任,念云,忘掉过去吧,彻底忘掉!”…,

“我怎么能忘掉呢?”念云抬起头来仰望着屋顶,“云大哥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为了我,可以深入大漠去猎虎驱狼,为了我,可以不惜一切,那一天,火中,血中,我听到了云大哥奔跑的脚步,听到了他喊着我的名字,向我这里奔来,那怕在他前行的路上,蒙人有好多支箭在瞄准着他,有好多把刀在暗处等待着暗算他,我看在眼里,却叫不出来,我就看着他,从火光之中冲了出来,满身都是血迹,他的箭射完了,他的弓断了,便连手中的刀也只剩下了半截,但他还在向我这里跑来,还在喊着我的名字!”

心湄的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念云,四爷与我如此待你,你忍心抛下我们而去么?”心湄声音苦涩。“念云,你如今已是四爷的侧妃,那个云昭还会要你么?他如今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而是统领益州的一方大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已是人上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能容一个对他不贞的女子么?”

“云大哥会要我的!”念云抬起头来,眼神里突然充满了神彩。

“念云,你如果真的要走,会让四爷失尽脸面,你可知道,四爷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他会是将来的皇上,你如今弃四爷而去,可明白四爷一旦登基,岂会容云昭?你这一去,便是害了他。”

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嫁衣,念云道:“他是猎户,我会跟着他,他是大将军,我会跟着他,就算他又一无所有,变成了乞丐,我仍然会跟着他,便算死,我也要与他死在一处。”

“你……”心湄偏转脸去,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气恼。

念云跪了下来,“姐姐,你对我的恩情我深记于心,永世不忘,但请你放我走吧,四爷就要到京了,他一回来,我就再也走不了了。姐姐,你放我走吧!”

心湄颓然低下了头,半晌,才抬起头来,“我们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场,走便走吧,管家,吩咐小厨,弄点酒菜来,我与云妃践行!”(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一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崔一夫一脸的阴沉,跟着管家等一众提着食盒的下人走了进来,出奇的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王府的数名卫士。

念云眉毛一挑,看着心湄。

“崔先生,你怎么来了?”心湄皱起眉头。

崔一夫向心湄与念云二人行了一礼,“见过王妃娘娘,云妃娘娘!”

念云站了起来,还礼道:“崔先生,自今日起,我便不是云妃了,当不起!”既已决定离开,念云便不再以侧妃自居。

“只要您还没有出四爷府的大门,那自然便是云妃娘娘!”崔一夫沉声道:“我来此,是要替四爷清理门禁!”

念云缓缓坐下,低下头,这是要来拿自己吗?也好!

“拿下!”崔一夫沉声喝道,手却指着紫燕。

两名卫士大步上前,一把扭住紫燕,将她按倒跪在地上,心湄与念云都是一惊。

“崔先生?”心湄自然知道崔一夫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征询地看着他。

崔一夫拿出那张让念云知道真相的纸张,“王妃娘娘,我下去之后,便详查这件东西到底是怎样流入云妃娘娘的案桌上的,一查之下,便发现,能自由进出云妃娘娘书房的便只有连仲文与紫燕两人,连仲文是可以信任的,那便只有紫燕了。她呆在云妃娘娘的身边,也不知道有多少情报透过她流入到了大爷的手里?”

念云诧异地看着脸色灰败的紫燕。缓缓摇头,“这个崔先生倒请放心,紫燕能进入书房时,我都在里面,想从里面偷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四爷这边的情报绝不会流落出去。紫燕,你是怎么将那件东西放进去的?”

“昨天连仲文他送卷宗来的时候,我正在门口。便将卷宗接了过来,递给娘娘,便是在这个时候将那张纸夹进去的。”紫燕声音颤抖,一个暗间,被人发现,什么下场她自然是明白,也不开口求饶。只是身子不住簌簌发抖。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紫燕是宫中赐下来的。这些年来一直本本分分。我才把她拨来照顾念云起居,没有想到却是一个白眼狼。拖下去,乱杖打死!”一直心慈的心湄这一次却是柳眉倒竖,难得的发了大脾气。

两个卫士拖着紫燕便向外走去。

“慢着!”念云站了起来,看着心湄,“姐姐,我就要出府了。出去之时我还要讨个情,紫燕照顾我以来。一直也是尽心尽力,这一次她将这份情报放进来。也让我提前知道了真相,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姐姐,看在我的面上,放了她吧!”

心湄看着念云,眉宇之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才挥了挥手,“放了紫燕,将她赶出府去。”

两个卫士怔了怔,看着崔一夫,崔一夫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没听见王妃娘娘的话么?”

紫燕一伺脱身,仆地跪倒在心湄面前,“紫燕多谢娘娘饶命之恩,我愿意继续伺候娘娘。以报娘娘大恩大德。”

心湄笑道:“我可不敢用大爷的人,你也知道,我恨他,再说我亦不是娘娘了,你回去吧!”

紫燕低头道:“我不是大爷的人!”

崔一夫怒道:“这个时候还敢花言巧语!”

紫燕抬起头,看着崔一夫,“崔先生,那份情报的确是我塞进去的,但我不是大爷的人,我是暗房的人!”…,

“暗房?皇帝陛下的直属暗探?”心湄一惊。转念一想,不管是那个的人,这个紫燕是留不得了。转过头,亦懒得理她,伸手拿起管家放在面前的酒壶,替念云倒了一杯酒,转身给自己亦倒了一杯,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念云,不管怎么说,我们姐妹一场,相处甚欢,你当真要走么?”

念云点点头,端起酒杯,跪倒在心湄面前,“没有姐姐,当年我便被送进了刑部,只怕现在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是姐姐救了我一命,姐姐大富大贵,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后日夜为姐姐祈福,祝姐姐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也祝愿四爷心愿得偿,身登大宝,作一个英明有为的君主!我敬姐姐!”捧杯便向唇边凑去。

心湄听着念云的话,身子微微发抖,猛地一把抓住念云的手,“我再问你,你当真要走吗?念云,我舍不得你,你留下来吧!”

念云坚定地摇摇头,“云大哥如果死了,我不会走,但现在云大哥还活着,不管他在那里,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去寻他,姐姐,我喜欢云昭便如你爱四爷一般无二,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那怕他不要我,我也要去寻他!”

心湄抓着念云的手上,青筋毕露,半晌,她在念云诧异的目光之中,一把抢过酒杯,狠狠地掼在地上,“走吧走吧,念云,今生今世,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杯中的酒甫一落地,竟然哧的一声冒起一股青烟,将刚刚洗净的青砖地烧出一块黑色,屋内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只有崔一夫狠狠一跺脚,别过头去。

念云先是一愕,紧接着便笑了起来,“姐姐,你又救了我一命。”缓缓起身,将那间嫁衣装进了包裹里,向心湄行了一礼,“姐姐,我走了!”提着包裹,转身向外走去。

紫燕赶紧爬了起来,跟着念云向外走去。

屋内只剩下心湄粗重的喘息之声,突地,心湄用力将桌上的酒菜都掀翻在地。

“连仲文!”心湄喝道。

“属下在!”刚刚的一幕看得连仲文胆颤心惊,听到心湄叫他,吓了一跳。

“念云一个孤身女子,去益州千里迢迢。如何让人放心得下,带上一队人,护送念云去益州!”

“属下遵命!”

看着连仲文离去,崔一夫叹道:“王妃娘娘,您心太软了。这,这……”

“人在做,天在看,崔先生。我不是你们男儿汉大丈夫,我只知道,像念云身世这么可怜,又这么善良的女子,我如害了他,会日夜心中难安的。他去了益州,有她在。也许云昭不会做出对不住四爷的事,毕竟。如果不是四爷。她早就死了!”

事到如此,崔一夫也只能点头,“但愿如此,那个紫燕,不对,紫燕为什么会是暗房的人?”

崔一夫突然跳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父皇在各府之中安插暗房的人也不得秘密。我们府中亦不只一人,只是紫燕一直藏得深。我们没有发现而已。”心湄奇道。

“暗房的人为什么要对付四爷?”崔一夫脸上青筋直跳,“暗房是陛下的。陛下已经决定要立四爷为太子,但暗房为什么要对付四爷?”

“崔先生?”看着崔一夫有些惶恐的脸庞,心湄也担心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得马上出去一趟!”崔一夫向心湄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上京城外,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沿着大道前行,车辙将积雪辗出深深的印痕,车外,十余人骑着马,跟在一侧,马车内念云盘膝而坐,脸上充满了喜悦,自己要去找云大哥了。

“停车!”念云忽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敲了一下车门,马车停下,推开车门,看着外面飘飞的积雪,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你走吧!”念云看着紫燕,“我带你到这里,以后如何活下去,便要看你自己的了。想你是暗房出身的人,应当不缺谋生求活的本领。”

紫燕跪了下来,“娘娘,请娘娘不要赶我走,我愿意跟着娘娘,一直服侍娘娘!”

念云摆摆手,“你是暗房的人,我怎么敢用?再说了,我已经不是娘娘,我本来就是庄户人家出身,用不着别人服侍的。”

“娘娘,我们暗房的规矩,如果露了相,那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既然我已经死了,那就再与暗房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只是娘娘的人。娘娘救了我的命,我愿意用余生来报答娘娘。”

念云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笑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我,到了益州云大哥那里,你再离开,那里,应当不会有人再伤害到你了。”

“多谢娘娘!”

“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念云道。

“是,娘娘,那我以后叫您小姐!”紫燕垂首道。

马车重新启动,向着北方益州方向缓缓而去。马车压出的印痕片刻之后便给纷飞的大雪淹没。

对于上京城来说,这个冬天奇冷无比,冷得没有人愿意上街,昔日热闹的街头如今清静孤寂,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个冬天却是火热的,是燥动的。每一个人都在急切地等待着,只是他们等待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四皇子李逍的马车已经到了卫州,看着卫州那高耸的城墙,李逍意气风发,站在马车上,“上京,我回来了!”穿过卫州,就是上京城所辖范围了。

关大将军府前,白发苍苍的关鹏举跨上了战马,一边的侍卫统领埋怨道:“这个薛承义搞什么名堂,这么冷的天,还搞什么演武,还非得请您去?要是冻病了您,他承担得起么?”

关鹏举笑骂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老么?这么不中用了,我们大越卫军,就是要夏练三九,冬练三伏,现在的将军们,还有几个吃得起这个苦头,薛承义开了一个好头,我怎么能不去捧场,我去了,那些有眼力见儿的人那,就会跟风练兵,我即便吃了些苦,换来我大越军力增强,战力增加,有什么不乐意的!”

侍卫统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战马得得,向着左右监门卫的驻地奔去。

皇宫之中,皇帝李嘉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看着身边的温兆伦,“我还能、挺到老四回来的那一天么?”

“说不准!”温兆伦黑着脸,“说让你不要大喜大悲,你偏不听,这一回可好了,你可真是要去见阎罗王了。”

李嘉嘿了一声,“坐在这个位子,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老温,我要死了,咱们之间的仇就算了吧,你活得比我长,已经赢了我了。”

温光伦低下头,半晌才道:“你写下遗诏,是怕自己活不到李逍回来么?”

“是啊,虽有关鹏举,曹仪,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撑不到老四回来,万一先去了,这遗诏便能起作用了。”

(好吧,这一章看似与大局无关,其实特重要,特有关。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了,祝所有兄弟姐妹们新年愉快,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发大大大大财!)(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二章:上京之变

李嘉的脸色有些潮红,精神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他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一些陈年往事,也不管温兆伦的感觉如何,他是当年的胜利者,不知为什么,他此时有着一种强烈的想在温兆伦面前炫耀一翻的感觉。

温兆伦没有说话,没有反驳,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一个老朋友又要离去了。是的,是老朋友,那怕他恨了他数十年。他没有理由阻止,反驳一个即将离去的老朋友最后的荣耀之心。

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温兆伦霍地站了起来,而李嘉的絮叨也在此时停下,目视着大殿门口,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这里是皇帝陛下养病的寝宫,严禁喧哗,宫人卫士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侵扰了皇帝陛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大殿的门被推开了,不是轻轻地推开,而是猛然向两边被狠狠地撞开,一个大太监服饰的人面带着微笑出现在大殿门口,看着屋内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背负着双手,昔日一直弯着的腰今天挺得笔直,浑没有了往日的卑贱与可怜。

“曹旦!”李嘉的眼睛眯缝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太监总管,忽地低头猛咳起来,这一次仔没有拿着手帕捂住嘴巴,随着剧烈的咳声,一片片腥红喷洒在床前洁净的金砖之上。

“是,陛下!”曹旦跨进门来,没有行礼。而是无礼地直视着皇帝陛下。看了片刻,眼光转到书案上,那里有李嘉写好不久的遗诏。

“你好大的胆子!”李嘉冷冷地道。

曹旦笑了起来:“陛下,其实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大,只是您平日不屑一顾罢了。想当年,我也是纵横沙场的武将呢!”

“被人一刀割了卵子的武将?”李嘉尖刻地道。

曹旦的脸立刻青了,然后白了,最后红了。愤怒的他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来。但在李嘉的逼视之下,又有些瑟缩地收回了手。

“果然是一个没卵子的货,有时候我也真是奇怪,你与曹仪同父同母,他能经略天下,你怎么就这么腌脏不堪?要不是看在你祖宗和他的份上,你早就被扔出去喂狗了。”李嘉的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曹旦愤怒地尖叫着。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尖刻,犹如一个女人被强暴时发出的尖叫一般,“我是没卵子,也没有他的才华,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我在拯救我们曹氏家族,没有我,曹氏就要完了,陛下,你如此厉害,大概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老大回京了?”李嘉道。

“是。大爷回京了,大爷将会登上皇位。我曹旦将不会再做一个太监头子,大爷承诺了我。我将会开府立衙,位比三公。”曹旦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得意,“从今天起,将是我撑着曹氏,而不是曹仪了。”

“就凭你们?”李嘉嘿嘿地笑着,“老大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怕担上弑父的恶名。史书千载骂声不绝?”

“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大爷不来。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此时想必大爷正在与关大将军对话吧!”曹旦大笑道,“陛下也不必等苟敬了,他不会来了。其实陛下说了这些话,不就是在等苟敬么?不过陛下似乎忘了,还是病得糊涂了,如果苟敬还是您的人,我怎么可能有带人这么大逆不道地出现在这里?”…,

李嘉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抑或您还在等薛承义,程群?薛承义此时正忙着控制紫禁城的各门各关,实在是来不及见陛下,程群?想必应该已经见到了皇后娘娘,正龟缩在金吾卫大营里,不知如何是好吧?他想出营,便得踏过皇后娘娘的凤辇,您说他敢不敢呢?”曹旦得意地笑了起来。

李嘉的脸色变了,他最大的倚仗便是苟敬控制内宫,薛承义,程群掌控监门,金吾两卫,外有关鹏举,曹仪统筹大局,但现在,苟敬叛变了,薛承义亦是老大的人,便连皇后,那个朝夕相伴数十年的人,在最后时刻,终于也是选择了儿子,而不是他。

他弯下腰,痛苦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咳得软倒在榻上。

曹旦大笑着,大步走向书案,伸手抓向那张遗诏,“恐怕还得麻烦陛下另写一张了,当然,名字得改一改。”

双手一紧,便想撕毁这张遗诏,双手刚想发力,脸色却突然大变,嘴巴张开,荷荷有声,手中的遗诏飘然落地,两手捂住喉头,看着温兆伦,脸上得意之色尽去,换成了无尽的确惶恐。

在他的喉头,插着一根亮闪闪的银针。

门外的十数名太监眼见情形有变,都抢进门来,李嘉仍在咳嗽着,浑没有理会,温兆伦提起了放在床边的针囊,银光闪动,十几名太监瞬间便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大殿之中。

“我是神医,救人功夫很好,杀人其实也很不错的!”温兆伦冷笑。

李嘉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他用袖子抹去嘴边的血迹,看着温兆伦,“兄弟阋于墙,让你看笑话了。”

温兆伦仍是一张黑脸,“你强横一世,想不到最终却是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李嘉苦笑,“是我心软了,虎毒不食子,我的确没有想到他如此疯狂,大越数百年来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以为这是一个好传统,会保持下去的。”

“你真是太失败了,史书上会重重地记下一笔,在你这一代,子弑父夺位,兄弟阋于墙,上京城内血流成河。只怕你无人去见你祖宗。”

“我死之后,管别人怎么说!”李嘉冷笑。

“你还是这样,我只是很奇怪。老大老四一母同袍,为什么皇后要帮着老大对付老四,她不知道,如此一来,老四必死么?”温兆伦有些想不通。如果程群能出营,上京城内必然发生战斗,事情或有扭转之机。

李嘉沉默片刻,“老四不是皇后的亲子!你这么聪明,怎么此时还想不到?”

温兆伦的脸色终于变了。

“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但我抢赢了,你怪我抢赢了去没有给她应有的地位,甚至没有能够保护她,让她死在了宫中,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将她的儿子交给皇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儿子活下来,外人都道老大老四一母同袍,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只道数十年的相处,皇后对老四亦有了母子之情。没有想到最后时刻,终究还是血缘占据了上风。”李嘉叹道。

“你这个混蛋!”温兆伦看着李嘉,破口大骂。

“带着这张遗诏,去找老四!”李嘉看着温兆伦,“你也是我李氏一脉,如何决择。由你来选吧,如果老大上位,能够迅速平定叛乱。治国平天下,那也就由他,你带着逍儿退隐田园,让他跟着你学医吧,如果不能?唉,我也管不着了。那就让他更乱一些吧,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大越也许需要一把大火,烧掉那些污垢。弟弟,这份遗诏交不交给老四,就由你来决定吧!”…,

温兆伦看着李嘉,愤怒地道:“李逍已经到了卫州,老大政变成功,还会容许他活下去吗?”

“如果逍儿连活下去都不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还是早死早干净的好!”李嘉在这一刻终于露出帝王的无情。

“你,你……”温兆伦气得浑身哆嗦。

“这就是当年你输给我的原因!”李嘉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任你功夫再好,一旦宫门被完全控制,你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温兆伦一跺脚,捡起地上的遗诏,背好自己的针囊,大步向殿外走去。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嘉,眼中终是浮起了一层迷雾。

大殿里除了李嘉和那些尸体,空荡荡,极为安静,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李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还真是一个失败者啊!”他惨然一笑,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苟敬叛变,薛承义叛变,但在宫中,还有为数众多的皇帝侍卫,厮杀之声在宫中四处响起,血光,火光,惨叫,让昔日安静的宫中一片喧嚣。李鉴准备周密,又有皇后娘娘,曹旦,苟敬的暗中响应,以极短的时间便控制了皇宫,忠于李嘉的侍卫很快便肃清,火势被迅速控制,入夜之时,皇宫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

但上京城却绝对不安静,一队队的监门卫在上京各处要隘设立了关卡,整上个京城封城。

监门卫大营,关鹏举看着面前的李鉴,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正襟危坐,无论李鉴说什么,他都不应声。

李鉴亦不着急,他在等,关鹏举需要他亲自来对付,至于曹仪,他相信这位八面玲珑的首辅会很快地弄清楚所有的事情,而迅速地站到自己这一力。

一旦宫中大事毕,关鹏举,曹仪再不情愿,也得支持自己,因为他们是大越的忠臣,他们绝不愿意看到大越陷入内战。

一匹快马奔进了监门卫大营,一名太监下了马,狂奔进屋,俯首在李鉴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鉴大笑着站了起来,“关大将军,我们走吧!”

“去那里?”关鹏举地问道。

“当然是皇宫。”李鉴看着他,快意地答道。

(2012最后一天,亦是征途在这一年的最后一章了,咱们2013年1月1号早八点再见吧!感谢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和厚爱,枪手在这里给大家鞠躬拜年,新年好!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生活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最后向大家报告几件事情吧,首先是一个坏消息,枪手单位放假很别扭,放两天,上一天班,再放三天,恼火,原来出去玩的计划破产了,好消息就是,因为计划破产,征途就不会断更了,原本是准备向大家请假去放松一下的,这一下就只能老老实实码字了。好了,不罗嗦了,明年见!)

第三百四十三章:无可奈何花落去

关鹏举一直很淡定,在踏入薛承义大营内,看到李鉴的时候,他便明白,大越朝第一场宫闺之变拉开了序幕,而薛承义此时想必已经展开了行动,但他很淡定。

自己被软禁,身边除了侍卫统领关山岳之外,其余的人都不知被关到了那里,他不为所动。

他相信,只要皇帝还有一口气在,这天下变不会变色,程群闻讯之后必然会起兵救驾,而当双方打起来的时候,只要自己能够出现在上京的城头,便能够让交战的双方停下来。

此时他听到了李鉴要去皇宫的得意的声音,他愤怒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看着李鉴,皇帝如果还活着,李鉴绝没有胆子踏进皇宫,这只能说明,李鉴杀了他老子。

弑父弑君!四个字在他的脑子里轰轰作响。

他要去看一看!

然尔当他踏出监门卫的大营,看到刚刚好停在大营门口的那驾豪贵的凤辇之时,他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虚弱感,他看到程群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地立在凤辇的一侧,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一次还有皇后殿下参与其中。

关鹏举知道皇后当年曾因为一个女人与陛下闹得很不愉快,而由于这涉及到了皇室之中一间极大的事情,关鹏举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内情,只知道最后那个女人死了,而另一位皇子离开了上京,从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当李逍带着那个温神医回到上京,关鹏举曹仪都惊呆了,这个人竟然便是当年离宫而去的皇子李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莫名其妙的所谓江湖神医来取代御医的位置。

关鹏举看着皇后,那张保养的极好,至今看起来仍然只有三十许的美丽的面孔上,竟然只有平静。关鹏举没有看到一点点的哀伤。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儿子去对付另一个儿子呢?关鹏举不能理解,看到程群的模样,关鹏举立即便明白了为什么上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如此平静,因为程群被皇后绊住了。然后他看到了皇后凤辇之后的苟敬,那张极为苍老的脸庞如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暗房啊!他闭上了眼睛!

看到皇后的凤辇。包括李鉴在内的人都齐唰唰地跪了下去,只有关鹏举就这样站在那里。犹如鹤立鸡群。

“关大将军。皇上已经仙去了,大越此时已值风雨飘摇,北有蒙元进攻,内有白莲作乱,值此国家危亡之际,哀家还要请关大将军以国事为重,尽快协助鉴儿平定局势。稳定上京,以使大越能集举国之力。应付当前危局。关大将军满门忠义,定然不会看着大越陷入危亡而不顾吧?”皇后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道。

“哀家在这里给关大将军行礼了!”凤辇之上,皇后竟然敛裙弯腰。

关鹏举无语,泪流,跪下,以额触地,“臣奉殿下懿旨!”

此语一出,周围顿时传来了一阵如释重负的吐气之声。

太极殿中,李嘉的遗体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巨大的铜棺之中,宫中的彩灯一时无法及时撤下,便统统在上面蒙上了一层白纱,宫中那巨大的钟楼,再一次鸣响,持续不断地一连敲响了九十九次。

听到钟声的文武大臣们惊呆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向紫禁城,上京的百姓惊呆了,不顾外面正在飘飞的雪花和凛冽的北风,从家中涌了出来,站在街道之上,看着紫禁城的方向。…,

钟鸣九九,代表着大越的最高统治者已经驾



正在奔波的崔一夫惊呆了,皇帝驾崩了,而四爷尚在通州,朝廷并没有在最后关头派出特使急赴通州向四爷通报,使其能快速赶回,便代表着出了大问题,如果皇帝是自然仙去,那太医们不可能不提前知道,温兆伦更不可能不通知他们,现在的一切,只能说明上京有变。

他想出城,但发现到处都是关卡,根本无法通行。他被困在了上京。

上京变天了,赶到皇城里的文武百官们,看到关鹏举,曹仪簇拥着李鉴出现在大殿之中之时,都快要疯掉了,这世界太疯狂了,前一天,还是四爷即将就太子位,但仅仅一天之后,出现在那把椅子之前的却是理应还在贵州的大皇子李鉴。

众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敢发表那怕一句话的不同意见,因为在李鉴的身旁,有大越的首辅曹仪,有大越的军神关鹏举。两人看起来都很疲惫,但他们出现在这里,便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

众人跪下,山呼万岁,李鉴在李嘉灵前即位。

大越自即日起,改元大治,李鉴成为大越第二十代皇帝。

李鉴终于穿上了他梦寐以求以求的那身皇袍,坐上了象征大越最高权位的那一把椅子,但他此时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此时本应该呆在太极殿之中,那副巨大的铜棺之前为驾崩的皇帝守灵,但他却选择了紧挨着太极殿的一间偏殿,跪在父亲的灵前,他总是感觉到极端的不自在,所以,他选择逃避,除了实在逃不掉的时刻才会去虚应一下故事。

其实隐隐之中,他也不想去,这个皇位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你给我的!跪在地上的时候,他在心里呐喊着。

他不轻松,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虽然自己已经登上了最高顶,但是,却处处都存着隐患。

老四到了卫州,距离上京近在咫尺,如果放任他进京,天知道会出现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上京之中,老四的势力绝对不能忽视,那怕那些官员们已经宣誓向自己效忠,但谁能保证他们在老四进京之后便不会反悔呢?

关鹏举的犹豫,曹仪的勉强,都让他心很凉,如果老四进了京,此二人反戈一击,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但他现在动不得两人。

所以,绝不能让老四进京。最佳的办法便是让老四永远消失。徐恩茂去办这件事情了,在卫州,有暗房的协助,希望早日有好消息传来,杀死老四现在并不难,难得是无声无息地让他就此失踪,否则一旦真相泄露,自己如何立足取信于天下?登基初始,便诛杀亲弟弟?

曹旦的死亡更是离奇,实在想不明白,曹旦是怎么死的?虽然他当了很多年的太监了,但他当年可是武将,一身功夫这些年并没有搁下,但他就是死了,和他死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而他们的对手却是一个垂垂将死的老人和一个江湖游医而已。

当然,他现在知道,那个游医的真实身份了,这让他更加恐惧,皇帝陛下是写了遗诏的,但这份遗诏现在消失了,不用说,是那位所谓的叔叔带走了。

苟敬奉命去追杀李庆,自己的亲叔叔。

自己是登基了,但大越却是千疮百孔,老四如果不死,泰州的二十万大军便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更何况,在南方,那里是大越的根本所在,却是老四的心腹在掌控着,虽然自己临行之前已经有所布置,但是没有最后的消息传来之时,他仍是不能放心。…,

希望叶开这定次不要让自己失望,比起南方数州的力量,那些造反的白莲匪徒算个屁啊?却容他们蹦哒一时,只要自己稳定了南方和北方的困境,有的是时间来收拾他们。

北方的将领暂时动不得,还要指望他们抵御蒙人呢!但让这支军队掌握在他们手里却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只能让关鹏举去了,相信关鹏举出现在泰州,什么人也再出不了幺蛾子!便是蒙人,想趁火打劫也得掂量掂量他们面对的是谁了。

他相信关鹏举的忠义,为了大越,他能奉自己为主,那么这一次为了大越,他也为替自己镇住北方。更何况,在北方他还有一枚棋子呢!李鉴得意地笑了起来,当初本来只想给老四添添堵,悄悄地将云昭弄成了宣威将军,但万万没有想到,云昭居然如此厉害,现在竟然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益州,他势力越大越好,老四霸了他的女人,这等奇耻大辱,云昭这样的厉害人物如何能忍受?

加封云昭为云麾将军的圣旨已经出发,相信自己派去的人会绘声绘色地讲柔娘的事情讲一遍的。只是可惜,没有抓住柔娘,让这个女人溜了,否则将这个柔娘连同圣旨一起送到益州,效果会好上数倍。

此时此刻,李鉴掂念着的柔娘并没有走远,此时的柔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上京惶然无助的小女子,进入卫州之后不久,连仲文等人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迅速摆脱之后,柔娘便消失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

随后陆续传来的消息让柔娘震惊之极。皇帝驾崩,李鉴登位,四爷府封府,一系列大事将众人震得都麻木了。

上京出现了大变,柔娘第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四爷和四爷府都将有大麻烦。此时此刻,自己不能抛下他们不管,至少,也要想办法将事情通知给李逍,并想办法将心湄等人救出来。

柔娘再一次向切断了所有联系的原属于自己管辖的情报机构发出了命令。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三百四十四章:雪夜急奔

上京城,四爷府。

在前一段时间极度热闹的四爷府现在用门可罗雀来形容都有些不恰当了,极度冷清,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偌大的府第宛如阴宅,看不出一点生气,听不到一点声音。

大堂之内只是点燃了一盆炭火,心湄搂着一双女儿,依偎在一起,在她们面前的,是脸色灰败的崔一夫。

什么叫一败涂地?这就叫一败涂地。而且看起来似乎没有翻身之日,他们唯一的翻身希望便只有寄托在四皇子李逍的身上,但李逍已身在卫州,而他的行程并不是秘密,每日都有朝廷邸报。

“崔先生,能不能派人赶紧去通知四爷,让他马上返回泰州去?”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但心湄仍是忍不住问道。

崔一夫缓缓摇头:“不可能的,现在我们不可能向外派出任何人,上京已然封城了,而且,我们都知道四爷返回泰州与军队再一起才有出路,李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怕去捉拿四爷的特使已经在路上了。”

心湄脸色惨白,“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眼下亦只能听天由命了!”崔一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崔某身为四爷谋士,如今一败如斯,实是惭愧之至。”向着心湄深深地一揖,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心湄心乱如麻,抱着一双女儿,竟是没有注意到崔一夫脸上的异样。

两个女儿都已到了懂事的年纪。生在皇室的子女,总是懂生的特别早,虽然一个才仅仅七岁,一个才五岁,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静静的,不发一言。

“娘娘,娘娘!”王府大管事李知恩神色有些异样地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了?”心湄抬起头来。此时单从脸色上看,已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现在她是一家之主,即便心中再恐惧,亦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虽然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从现在开始。随时都有可能皇宫里的侍卫,太监。抑或是奉旨的钦差破门而入。大越立朝数百年来,还从没有一个皇帝是通过不正常的手段上位的,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么便有太多的先例可以打破,比方说胜利者从不对失败者赶尽杀绝的先例。

“刚刚给府里送炭的那个掌柜又送了一车炭来。”李知恩道。

心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李知恩,等待着他的下文。李知恩老持成重,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这样的小事他理应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但是,他悄悄地塞给了我们这个!”他拿出一张一指宽的纸条。“是云妃娘娘送回来的。”

心湄精神一振,四爷府的女人当中,念云是最有主张的一个,是啊,自己怎么忘了她?念云已经出城,她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先知道上京之变的事实,有她在外面,应当会想法通知四爷,使四爷能够躲开这一场大劫难。

“快点拿给我!”心湄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

纸条上的字写得很潦草,显然是匆忙之间写上去的。“万事有我,安静等候!”这确实是心湄的笔迹。

心湄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看这张随意撕下来的纸条和潦草的字迹,显然形式并不乐观,但至少比起先前来说,有了一份期待。四爷府的一线生机现在就寄托在了出城的念云身上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心湄的心中无比的庆幸,多亏得自己一时心软,没有听从崔先生的话杀了念云,否则,现在便会连累到四爷了。…,

“管事,赶紧去通知崔先生,就说念云王妃在外已经开始行动,四爷应无大碍。”心湄喜道。

“是!”李知恩也兴奋起来,颠颠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知恩却脸色惨白地跑了回来,“娘娘,娘娘!”

“崔先生呢?”

“崔先生他,他……”李知恩结结巴巴,半晌才道:“崔先生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心湄身子摇晃了一下。

“崔先生自尽了,在他房中,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李知恩拿起一叠厚厚的纸张,每一张纸上都写着:“我误四爷!”

“崔先生!”心湄低声呻吟了一声,“你这是何苦?”

大雪纷飞,凛冽的北风吹动树梢,发出呜呜的怪啸之声,连仲文摧马急奔,也顾不得在这种天气之下,极易可能马失前蹄而导至受伤甚至于一命呜呼,他现在必须同敌人赛跑。以念云王妃的推断,李鉴在完全控制住上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对付四爷,那么,推断行程,此时对手应该还在他的前面。他甚至祈祷着风雪再大一些,天气再恶劣一些,如此一来,敌人很有可能不再兼程赶路,而会停下来躲避风雪,这样,他或许还来得及。

“打到四爷,让四爷马上逃回泰州去。”念云给他的命令便是这样,连仲文注意到念云王妃所说的是逃,而不是返回。

念云呆在卫州的一个小县梅平,在她重启情报机构之后,立即便有大量的情报汇集到她的面前,李鉴刚刚控制住朝廷,还来不及对付他们,念云从情报之中翻出了报告李逍先程的情报,其它的统统推到一边,根据这些情报,大致推断出了李逍驻足的地点,然后便下了两道命令,一道便是给连仲文,让他火速赶到卫州的巴县,拦住李逍,另一道便是命令上京城内所有的人员立即转入潜伏,没有命令,不得进行任何活动。

一天一夜,连仲文马不停蹄,跑废了二匹马,终于在第三天华灯初上的时刻赶到了巴县,看到巴县的城头之上,飘扬的旗帜还没有蒙上白幡,连仲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赶到了时间的前头,上京派出的人员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这里,也就是说,巴县所有人还不知道,皇帝已经驾崩,李鉴已经上位,也就是说,这里的人仍然会把四爷当作皇位的最热门人选,必然是巴结有致,不会对四爷不利。

城门已经关闭,连仲文毫不犹豫,从仅存的马匹身上取下一卷带着锚钩的绳索,疾奔到城下,抛出锚钩,钩住墙垛,敏捷地翻上了城墙。辩明了一下方向,片刻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四皇子驾临巴县这个小地方,随行的又有上百的骑兵精卫,目标很大,连仲文很快便寻到了李逍的驻地,巴县唯一的驿馆。

驿馆戒备森严,巴县的城墙之上防守稀松之极,如同无人看守一般,但在这里,门外却游弋着数十名衙役班头,几乎将小小的驿馆包围了起来。此时,他也顾不得太多,径自直闯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随着呼喝之声,十数名衙役围了上来。一个个手握着刀柄,紧张地注视着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家伙,这家伙腰里可是带着刀的,看那身板,几乎要比这里最高的衙役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我来自上京四爷府,赶紧通报,就说我有要紧事要求见四爷!”连仲文低声喝道。…,

领头的衙役先是一惊,旋即脸上堆满了笑容,“原来是四爷的家人,真是久仰了!”看了一眼连仲文,突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你是怎么进城的?”这衙役深知巴县守城的城门军是什么德性,这样大的风雪,只怕早已关起门来睡得死死的,怎么可能钻出热被窝来开城门放一个身份不明的进城来。

连仲文心中发急,那里顾得上跟他解释,蛮横地一推,“滚开!”他来自四爷府,平时所见的都是高官贵爵,那里将一个不如流的衙役看在眼中。

这一推之下,那衙役一个不防,顿时一头载倒在地,众多捕头衙役立时大哗,唰唰一片钢刀出鞘,铁链抖动的声音响起,更有人扯开了嗓子高呼,“有刺客!”

连仲文怒从心头起,急于要见到李逍的他,那有时间来解释,呛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挥刀便闯了进去。

连仲文何等功夫?稍差一些便不可能进入王府,更不可能成为念云的侍从,几个捕头如何拦得住他,一眨眼的功夫,连仲文已是闯进了驿馆之内。

“止步!”一声断喝响起。

连仲文随即看到房内的灯光已经歇灭,而在门口,四柄弩箭已经对准了他,在院子里左右两则,各有数名士兵持着腰刀,沉默地逼了上来。

这些人可不是门外的那些衙役能比的,光是身上那股几乎能嗅出来的杀气,便知道这是四爷从边疆带回来的百战精兵。

连仲文马上抛下了手中的腰刀,双手高举,嘴里大呼道:“我是四爷府的,来自上京,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四爷!”

看到对手抛下武器,周围的士兵立马扑了上来,将连仲文按倒在地,他们可不认识什么四爷府的家人,更不可能凭着对方一句话便相信了对方,将连仲文捆得死死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要见四爷,我是连仲文,四爷,四爷!”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逍出现在门口,“连仲文,你怎么到了这里,将他带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五章:错失

李逍犹如雕塑,坐在那里,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连仲文束手立于一侧,脸上虽然焦急万分,但却不敢稍有声息。上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原原本本地禀报了李逍,即将登上人生的最高峰的时刻,突然发现已是一脚踏空,脚下竟然是万丈悬崖,连仲文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便要崩溃了。但他从李逍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面沉如水的李逍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逍终于站了起来,面对着上京方向,跪下,咚咚咚,他连叫了九个响头,站起来时,额头之上已是一片青紫。

“连仲文,你马上回去告诉念云,让我们在上京的麾下立即潜伏下来,不要再动了,等候我的消息。”李逍转过身来,吩咐道。

“是,我来之前,娘娘已经这么做了,目前只有一条线路还在活动,这条线路主要是为了四爷能安全退走。”连仲文应道。

“让念云马上启程去南部,湖州,彬州,鄂州那里虽然我早有准备,但形式恶化到现在这样,如果没有一个主事的过去,我担心他们不能团结协作,从而被李鉴各个击破,南方三州,是大越财富之源,控制住他,便能让李鉴举步维艰。”

“是!”连仲文点点头,“四爷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李逍沉吟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李鉴政变。想必会封闭上京城,念云目标如此之大,是如何出城的?”

连仲文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原原本本将发生在四爷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逍仰起头,脸上亦不知是哭是笑,这便是天意么?如果念云不知道这件事,便不会出京,亦不可能及时给自己送出讯息。也许下一步自己就会自投罗网了,但现在念云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反应激烈,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她会去南部么?要知道,现在去南部可是生死难测之事。三州之中万人有人靠不住,念云立即便会身隐囹囫。

“告诉念云,云昭之事。等事后我会给她一个交待,但现在。请她无论如何要帮我一把。”

“属下明白了!”连仲文躬身一揖。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逍出了房门,对着他的护卫统领,道:“返程!”

护卫统领叫路通,是一个沉默的卫军将领,听到李逍的命令,楞怔了一下。但并没有问为什么,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五百名来自泰州边境的骑兵们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停当。集结完毕,李逍的马车亦到了门口。李逍默然走上前去,解下了马车上的马匹,这几匹拉车的马都是神峻的战马,此时从车辕之上脱出身来,都是快活地长嘶,路通明白了李逍的意思,马上给这几匹战马配上马鞍。李逍翻身上马,向着巴城城外奔去。

巴县的县令何大勇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被叫了起来,本来一肚子的火,但一听到四爷要连夜出城,立即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自己招待不周那里怠慢了这位爷,抱着官服,一溜小跑着便出了府。这可是将来经坐皇位的四爷啊,要是心里对自己留下了不好的映象,自己可就无了。

何县令跑到城头之时,眼前只剩下风雪以及城门口那凌乱的马蹄印,那里还有李逍一行人的踪迹。站在城头,何县令瑟瑟发抖,机会曾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这样错过了,老天爷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他仰天长叹。垂头丧气地向回走去,怀着满腔的遗憾,他扭头看向风雪之中,希望会有奇迹出现,但却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些杂乱的马蹄。隐隐之中,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时满怀懊恼的何大勇县令根本没有多做思考。…,

天色已经大亮了,懊恼的何县令仍在睡着他的回笼觉,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过的日子还是得照过,从城头回来,浑身冰冷的他将小妾冻得够呛,不免有诸多抱怨。正恼火的何县令顿时将一腔邪火便全都发泄到了小妾的身上,将小他近二十岁的小妾折腾得不轻,不过何县令必竟是快五十的人了,这一番折腾也让他精疲力竭,一觉睡得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

但他今天注定是不幸的,县衙大门口终年难得一响的大鼓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将何太爷惊得从床上直坐了起来,闻鼓升堂,这一点何太爷虽然有些昏头胀脑,但还是记得的,一撩被子,赤条条的跳起来,着急忙慌地便穿衣着裤,昨夜同样辛苦的小妾睡眼惺忪,依稀看见老爷正在起床,撒娇的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臂,扳住何太爷同样白生生的大腿,昨夜老爷的神勇让她难忘,可是好长时间不见老爷这么生猛了。

但她却表错了情,何太勇猛跳下床,连带着将小妾那白花花的身子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赤身地跌在床下。

何太爷汲着鞋便跑了出去,身后传来死鬼的痛骂声。

徐恩茂心里很烦,深悔昨天不该因为大风雪而驻停了一晚,赶到巴县,本应该还在这里的四皇子李逍已不知去向,驿馆里的人说昨夜四爷便已离去,来到县衙,居然还是大门紧闭,心中恼火的徐恩茂猛击大鼓,最后那重重的一下,竟是将这面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大鼓鼓面直接击破,听着那暗哑的声音,徐恩茂狠狠地将鼓槌掷到地上,指着府衙大门,“砸了他!”

何太爷刚刚奔到大堂里,衙役们也持着水火棍从厢房之中奔了出来,一个倒霉的家伙正准备开门,大门便突然破了,直接倒下的大门将这个可怜的家伙压在了门下,两队人旋即一涌而入。

何太爷又惊又怒,一句想造反啊还没有说出口,便看到了闯进来的那些人身上的服色,立即将嘴里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撩着袍子,一路小跑着到了院子里。

闯进来的人身着监门卫的制服,为首一人更是身着游击将军的服色,大门口,一个披着斗蓬的中年人正缓缓地走了进来,大脚踏在门板之上,刚刚还动了几下的门板这一次可是彻底没有了动静儿。

“不知是那位贵人驾临巴县?巴县县令何大勇有礼了。”何太勇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能让监门卫作卫士的人,身份那里可能低得了?

“四爷去哪里了?”来人黑着一张脸,声音低沉。

何大勇吓了一跳,昨夜不知如何惹怒了四爷,使四爷惫夜离去,这些人肯定是京中来接四爷的,这一次自己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下官服侍不周,激怒了四爷,四爷昨晚便离去了。”何大勇嗫嚅着回答。

“昨夜?什么时候?”徐恩茂惊问。

“午夜刚过。”

有人来给四爷报了信!徐恩茂的眉头深深皱起,“昨夜城里是不是来了人?”

“是,是!”何大勇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昨夜负责卫护四爷安全的本县捕头曾报告说有一个自称四爷府的人来过。”

徐恩茂转身便走,身后的监门卫士兵们立刻跟了上去。留下一脸迷糊的何大勇,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不明所以。

那位可怜的被压在门板之下的衙役可能终于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门板又开始晃动,显然是要爬起来了。…,

“太爷,朝廷邸报到了!”门外,一匹快马奔到,一名衙役翻身下马,如飞而至,无巧不巧,再一次踏上了那慢慢翘起的门板,门板之下发出一声惨叫,又寂然不动了。

何大勇接过邸报,只看了两眼,便发出一声惨叫,“怎么会这样?”

大越皇帝驾崩。

大皇子李鉴继位!

何大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歹也在官场之上混了几十年了,他当然知道,这么巨大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原先的大热门四爷倒了灶,居然是大爷上了位,那么四爷当然便要倒霉了,问题是,四爷居然从自己这里跑了,大爷,不,当今的皇上会怎么看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起抖来,坐在地上,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挂冠而去了。

徐恩茂出了巴县县城,目光便落在泰州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即便你知道了消息,你还能回到泰州么?

“陈风笑将军!”他叫道。

随他而来的监门卫将领策马奔到他身前。“徐大人。”

“你带一队人马,直奔通州,中途不得停留,四爷带着五百骑兵,沿途肯定需要补给,速度不会快过你,抵达通州之后,会同通州知州萧中则,给我在通州布下天罗地网。”

“是!”

“我将随后追赶,如果四爷一直随这些骑兵在一起,他必定逃不出通州,我倒是有些担心他一人孤身离去,那就麻烦了。”徐恩茂皱着眉头,回首看着身边的一个青衣小厮,“希望你们暗房这一次能替我们堵住所有可能的漏洞!”

青衣小厮点点头,“徐大人放心,我这便去布置!”声音尖厉,竟然是一个太监。(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风雪愈发的大了些,行走在深约尺余的积雪之中,即便是来自边疆的战马也是举步维艰,一天竟然只向前走了数十里路。看着蹒跚前行的队伍,路通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士兵之中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他们这些人都来自武卫,家眷都在上京或者周边的州,眼见马上就要到家,就要见到了亲人了,但突然返身往回走,心里不免便恼火起来,若不是军纪森严,只怕早就要闹将起来了,但路通不知道士兵们还能遵规守纪到什么时候。

不同于士兵们懵懵懂懂,身为高级将领的路通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上京一定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这才促使四皇子迫切地想要返回泰州去,那是什么样的变动才会让四皇子如此急迫呢?想到一个可能,路通身上顿时汗流浃背。

如果,如果此时上京之中突然来人追上,一道圣旨命令自己缉拿四皇子,自己该怎么办?奉旨?抗旨?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奉旨,四皇子在泰州鞠躬尽瘁,在军中极有贤名,自己这样做未免太不是东西,将来在军中亦无法立足,他可是知道,现在的左右武卫,左右骁卫上下将领无不奉四皇子为圣明。

违旨?自己的亲人都在上京城中,自己抗命,或许不过一死,但必定连累家中亲人,皇位更迭之际,为了剔清障碍,诛连九族并不是说着玩玩的。

如果能顺利返回军中倒也罢了。有军队在手,上京城中投鼠忌器,不一定做出这种将数万卫军逼上梁山的举动,但如果自己和四皇子走不回去呢?

回头看着身侧的四爷,从四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但从他的双眼之中,路通仍然读出了一丝惶恐和迷茫。

“将军!”前面探路的一名哨探奔了回来,“弟兄们抓住了一名信使!”

“信使?带上来?”路通心一沉。吩咐道。

一名被绑着双手的士兵被拖了上来,一看对方的服色,路通心中顿时一沉,监门卫,他们理应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名士兵是陈风笑派出去的,风雪太大。陈风笑生怕自己落后于李逍之后抵达通州,便派出数名信使快马赶去。这些人抄近路急奔通州。竟然与路通等人错过,这人也是倒霉,马儿一脚踏空,折断了马蹄,只能停了下来,不想被后面赶来的路通等人逮了一个正着。

看着抓住自己的这些人,这名监门卫士兵也不害怕。笑嘻嘻地道:“原来是武卫的兄弟啊,太好了。我的马坏了,能借我一匹马么?喂。喂,大家都是卫军兄弟,还绑着我干什么?松开,松开!”

路通手里的马鞭敲着对方的头盔,怒道:“你是监门卫士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当了逃兵?”

那士兵连连摇头,“将军,你误会了,我们是奉陈风笑将军的命令去通州送信的,兄弟伙一共四个,我运气不好,坏了马匹,只能停了下来。怎么可能当逃兵?”

“陈将军命令你去通州做什么?”路通心里一沉,四个,这么说已经有三个提前走了。

“送信,具体干什么我这小兵那里知道,不过听军中的弟兄说是要去迎接一位贵人。”士兵道。

路通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逍,挥挥马鞭,“带下去!”

那士兵被拖着往下走,边走边嚷道:“都是自家兄弟,干什么吗?喂喂,松了绳子可好?”

“能追上吗?”李逍忽然开口道。

…,

路通知道李逍问得是什么,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漫天的风雪,摇头道:“四爷,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追上,通州,去不得了。”

李逍脸色惨然,一旦被堵在通州,那就什么都完了。

“四爷,我们这大队人马,肯定是走不过通州的,目标太大了!”路通道。

李逍看了他一眼。

“四爷不如带少数几名护卫,轻装简从,易容乔装,而我,则带领大队人马大摇大摆,直奔通州,为四爷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样,四爷或许可能脱身。”路通看着李逍,心里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逍突然问道。

路通心里打了一个突,顿了一下,“属下虽然愚鲁,却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四爷,只有返回军中,您才是安全的,现在我们人太多了,此去泰州,千里迢迢,人越少,反而越安全。”

李逍点点头,看着路通,“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路通,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受我牵连,如果他抓不住我,也许会迁怒于你的。”

路通低下头,“末将不懂这些,冯将军命令我一路护送四爷,这是军令。”

李逍点点头,“好,路通,你被拦住的时候,便告诉他们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服从军令,或许会受一些委屈,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如果我有翻身的一天,不会忘了你的。”

“能为四爷效力,是我路通这一辈子的福分!”路通低下头,感激地道。

李逍只带了四名王府的贴身护卫离开,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士兵的抱怨,路通的犹豫,他都看在眼里,此时又抓住了信使,消息迟早会爆开,再与他们呆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兵变来。

这些士兵们在外已有两年了,好不容易回趟家,都快进家门了,又突然返转,这种由大希望转向大失望的心情,他能理解,因为这种心情自己也正在经历,此时自己想干什么?想杀人!

他感谢路通,并没有做出这等事情来,李逍明白,路通便是猜,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拿自己去向那个人献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这种诱惑的,他说会记住路通,将来会感谢他,并不是言不由衷,李逍当真是这样想的。

是的,分路而走,人越少,目标越小,李逍本身便是这样想的,只是先前他不能明确对方的心意,担心对方突然翻脸,如果自己提出单身而去,那不谛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

路通自己提了出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看着李逍消失在漫漫的风雪之中,路通狂跳的心终于停当了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自己不用背主求荣,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亲近的校尉走到路通身边。

“什么怎么办,继续向前走。”路通道。

“弟兄们都很不满啊!”校尉期期艾艾地道,“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路通叹了一口气,“告诉弟兄们,我们最多走到通州,也许就可以返程了!大家稍安勿燥!”

卫州,一个偏僻的小镇,一间普通的四合院,念云坐在冰冷的房中,她在等待着消息。

“小姐,连仲文回来了!”紫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风雪,满身疲惫的连仲文。

“辛苦了,还顺利么?”念云示意紫燕给连仲文倒了一杯热茶。

…,

一饮而尽,连仲文点点头,“是,小姐,已经顺利地联络上了四爷,现在四爷已经在往回赶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

“什么事,说?”

“回来的路上,我发现了监门卫的兵马正在赶向通州。”连仲文道:“四爷此行,不见得能顺利。”

念云咬着牙关,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四爷吉人天相,应当能顺利回去。”

“是,小姐,四爷让我给您来几句话回来。”

“说!”念云看着对方。

“四爷说,益州云昭,事前他的确不知情有,以后见着您时,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但现在,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一把。”连仲文脸色有些异样,作为四爷府中,亲自目睹了所有一切的人,自然知道李逍所说的是什么。

念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低下头半晌才道:“四爷要我做什么?”

“四爷要您立即赶去南方,替他掌控南方三州的大局,四爷担心,那边有变!”

念云心乱入麻,“我一介女流,如何能代替他指挥那些一方封疆大吏!”

“四爷带回了他一份手书,还有他的信物。”连仲文从怀中取出两件物事,轻轻地放在桌上。

念云退后几步,缓缓地坐下,半晌,手终于伸出,拿出了那两样东西,收进了怀里。

“紫燕,安排几个人出去探探消息,如果没有其它的异常变化,我们便起程。”

“是!”紫燕转身走了出去。

“连仲文,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回一趟上京。”念云道。“去看看四爷府,看看心湄姐姐他们,顺便通知所有上京我们的人,都潜伏下来,不要有任何活动。”

“是!”连仲文抱拳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

通州,知州府内,萧中则看着手中的信,一双手不住地发着抖,这是他安排在上京的人急速传回来的消息,皇帝驾崩,大爷即位,通告天下的诏书马上就要发出,信中特别强调了大越首辅曹仪与关大将军对大爷一至支持。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萧中则脑中天雷震震,前一段日子,他刚刚送走了大热门四爷,这还没几天呢,大热门就成了大冷门了。

“大人,府外来了几名士兵,声称是监门军军官,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大人!”一名知州府衙役推门而入。

监门卫?萧中则一楞,“请他进来!”(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七章:杀还是不杀

“温先生?”念云看着随在一名属下身后走来的温兆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兆伦以医术闻名南方,有万家生佛之称,平时亦都是一文弱书生模样,但现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温神医一身紧身打扮,破烂的外衣里面隐约可见泛着冷光的铁甲,腰里插着一柄钢刀,手上还提着一柄,唯一不变的就是挂在腰间的针囊,提醒着念云这人的确便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请到京城的温神医。

上京政变,念云以为身在深宫的温神医必然无幸,谁都知道,温神医是李逍请来为皇帝陛下医病的,那有留下他性命的道理,现在看着温兆伦,念云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念云,你果然在这里!”看到念云,温兆伦铁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手将刀丢在桌子上,发出呛的一声响。

这一声响也将念云惊醒过来,目光转向一边的部属。

“王妃娘娘,我们一批兄弟奉命从卫州城撤出来,巧遇温先生与数名暗房的人厮杀,便合力将他们一鼓歼灭,随后带着温先生来打娘娘!”因为事先没有得到念云的同意,便贸然带来了温兆伦,这人显得有些心虚。

“做得好!”念云赞赏地道:“弟兄们有伤亡么?”

那人连连摇头,“温先生神勇,那批暗房的人都被我们宰了,弟兄们有几个受轻伤的。但都无碍行动!”虽然时隔已久,但此人看向温兆伦的眼光之中依然充满了震惊。

“让弟兄们好生将养着,你去休息吧!”念云挥挥手。

“是!”部属躬身退出了房间。

念云走到桌边,给温兆伦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中,然后坐在温兆伦的对面,一双妙目定定地看着他。“温先生,如果当初知道你有这样一身万夫莫挡的功夫。四爷是绝不敢将你送到宫中的。”

温兆伦一口将杯中的热茶喝干,“什么万夫不挡,要不是你那一批部属出现,我就完蛋了,这也是天不亡我啊!”摇摇头,“上京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大局已定。”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念云追问道。

温兆伦看着念云,“怎么。不放心我了?”

“不是不放心,温先生。你也知道。现在的我们就是惊弓之鸟,我手下有不少人都是知道您的,现在倒好,您来了一个大变身,如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下面只怕会有诸多猜忌!”念云缓缓地道。

温兆伦摇头叹息了一声,“终究不是当初那个跪在雪地之中的小姑娘了。现在,你已是位高权重的王妃娘娘。思考问题果然就不一样了!”

念云微笑着站了起来,盈盈一揖。“在我心中,却依然希望温先生还是当年的那个温先生。”

温兆伦失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推到念云的身边。

“这是?”念云疑惑地道。

“打开他!”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掀开盒子的盖子,一张黄色的装裱精细的卷轴出现在念云的眼前,打开,念云的手微微颤抖,“遗诏!先帝果然立的是四爷!”

“就为了这东西,我一路被人追杀!”温兆伦道:“险些便丢了性命去!”

念云走到温兆伦的身边,正而重之地两膝跪倒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叩了一个头。

温兆伦侧身避开,“你这是干什么?”…,

“有了这份遗诏,便能证明李鉴篡位弑君逼弟之罪,四爷可以持其号召天下忠义之士,共反李鉴!念云在这里替四爷谢谢您了,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仍然要说一声。”

“李嘉不是被李鉴杀的,他是气死的!”温兆伦叹了一口气。

“这有区别吗?在我们眼中,就是李鉴杀死了先帝!”念云站了起来,冷笑道,“遗诏是传位给四爷,但偏偏却是李鉴坐了皇位,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可作。”

“可是曹仪,关鹏举现在却已经支持李鉴了,他二人的影响力你也是知道的。”温兆伦道。

“先帝在位数十年,提拔的官员遍及天下,总是有忠义之士的。曹关二人影响再大,亦不能一手遮天。”

温兆伦道:“可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便将天下大乱,值此大越危亡之机,如果再起内哄,大越便极有可能亡国啊!”

念云冷笑一声,“那有如何?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要是李鉴,我便会不惜一切将他拉下马来。”

温兆伦看着她,慢慢地道:“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如果我不许呢?”

念云微笑着看着他,“您办不到!”

温兆伦不语,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缓缓地放在桌子上,肯定地道:“我能办到!”

那是一面玉牌,念云一看过去,目光便凝住了,同样样式的玉牌,李逍也有一块,那是李氏宗族所独有的。伸出手去,冰冷的手握住玉牌,一股温润从掌心透上来。

“你到底是谁?”念云的目光锋利如刀。

“我是温兆伦,如果你要问我的真实姓名,我姓李,叫李庆,是先帝李嘉的亲兄弟!”温兆伦看着念云,道。

“这,这怎么可能?”念云摇头,“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温兆伦冷笑,“念云,你从一介村女到如今贵为王妃,你不觉得也很离奇么?”

念云无语,先帝的亲兄弟,李氏宗族的后人,变成了一位江湖闻名的神医,这里面当然肯定有很多故事,但念云不想知道,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温兆伦站了起来,“你好好想想吧,这份遗诏到底要不要留下来?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念云呆呆地坐在那里,这个变化未免来得太大了,这份遗诏对于四爷很重要,对于自己也很重要,李鉴登上了皇位,那就不妨让这个大越更乱一点。

打开窗户,念云看着仅隔了十数米远的温兆伦休息的房间,心乱如麻。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对方已经睡下了。

夜已深,念云仍然未睡。“来人!”她低低地唤道。

房门轻轻推开,一名黑衣人幽灵般地出现在门前,“娘娘!”

“叫廖氏兄弟过来!”

“是!”

片刻过后,两名身材矮小,但却是满脸精悍之色的汉子走进了念云的房间,与其它人身佩腰刀不一样,这两人的腰间各插了一柄匕首,背后背着长弓。

两人跨进房门,看着念云,念云却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只是怔怔地看着闪烁着的烛火出神,念云不作声,两人便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挺立在门后。

“杀?还是不杀?”念云心中天人交战。

温兆伦并没有睡,熄灭了灯火之后,他便坐在一张椅子上,窗户开了一条极细小的缝隙,正好可以让他看见念云的房门,手指则在桌上轻轻地敲打着,长刀出鞘,横在膝上,手指旁边,针袋已经打开,一枚枚银针闪着幽光。…,

看到廖氏兄弟跨进念云的房门,他眼中精光一闪,敲击的节奏骤然之间密了几分,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离开京城之前,他去了一趟四爷府,从心湄那里,知道了念云所有的一切,以及念云决定离开的消息。

这份诏书他肯定会交给老四,不仅仅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当年那个自己曾经爱过,也深过自己的那个女人,诏书现不现世,当由李逍自己来决定,如果李逍决定要争上一争,那么,自己必定会帮他一把,大越已经千疮百孔,亦不在乎再在火堆里面添上一把火,也许大乱之后,将会大治。温兆伦,不,这个时候应该叫他李庆了,在他心中,即便大越现在大乱,那么到了最后,能获胜的仍将是李氏子弟,大越数百年积累,底蕴之深厚岂是外人知之?白莲之乱不过是芥藓之疾,最大的威胁便是蒙元了,然而只要大越仍然控制着南方,即使北方十六州都丢光,将来总也有收回来的时候。

他只是想试一试念云,看看她现在,到底是为自己多一些,还是为了老四多一些?如果是前者,李庆断然不会留下她。如果她仅仅是为了天下大乱而以泄私愤,那便可杀!李庆断然不会让这样一个女人再留在李逍的身边。

对面的房门打开,廖氏兄弟走了出来,李庆亦站了起来,手里已经扣上了几枚银针,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廖氏兄弟径直离开了,只余下念云,向着这边走来。走到门口,一如当年,念云跪倒在门前。

房门打开,李庆看着念云,“你这是干什么?”

念云手里捧着李逍给他送过来的信物与信件,看着李庆:“如果您想让四爷就此隐去,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看着李逍的亲笔信,李庆心中感叹,老四对眼前这个女子竟然信任如此,以南方三州相托,有了这股势力,念云当真可以使天下大乱了。

“起来吧,进来说话!”李庆转身走回了房间。啪哒一声,屋里火石响起,烛光亮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危

天边曙光初现,亮了半夜的烛火被拂灭,李庆与念云两人联袂而出,念云脸色凝重,李庆则是面露微笑,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必须尽快地赶到南方三州,李鉴既然计划周密,必然在南方有所布置,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控制了中枢,一纸诏书,南方三州的何怀金,万长风,狄仁贵便会俯首贴耳,所以,他一定会有所布置,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方,向天下公布遗诏,聚拢人心,这样,南方三州也才有一个大义的名份。”李庆道。

“叔叔说得是,先前四爷让我一人前去,我还惴惴不安,生怕镇不住场面,现在有了叔叔撑腰,又有遗诏的大义名份,当可一举事成。”念云点头道。

“事不疑迟,收拾收拾便马上动身吧,现在李鉴对上京的控制还远远谈不上圆满,暗房的力量也没有放在你身上,正是脱身的好机会。”李庆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议着南下的细节之时,紫燕忽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紫燕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道。

“出了什么事了?”

“我发现了暗房的联络暗语,召集云通两州所有暗卫立刻集中。”紫燕道。

“四爷此时正在卫州!”念云立时紧张起来。“暗房一反常态,大规模集中人手,难不成?”看向紫燕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紫燕点点头。“是,暗语中说,在通州房县发现了四爷的踪迹。”

“怎么会在房县?”李庆惊问道。

“四爷中途与护卫他的卫军分手,只带了数名贴身侍卫潜行,这是我最后得到他的消息,然后便再也联系不上他了。”念云站了起来。

“叔叔,计划只怕要变动了。”

“你说!”

“请叔叔立即赴南方,蘀四爷看住这大本营。我带人去接应四爷,泰州恐怕回去不了了,我们应当想到,李鉴最怕的就是四爷跑回泰州,率军对其不利,当初就应当让四爷直接去南方。”念云懊恼地道。

李庆摇头道:“南方三州虽然富庶,却没有强军。如果没有泰州的那两支卫军,成不了大事。即便知道危险。李逍也必定会选择回泰州。你去南方,我去救李逍,暗卫厉害,你一个女人家,不是对手!”

“叔叔错了,这一次去救四爷,不是用刀枪。而是要用脑子,我去把握更大。救出了四爷,我有充足的人手和渠道将四爷安全地送出来。叔叔你去了,无济于事。再说,如果回不了泰州,南方就是最后的地方了。那里更需要叔叔去,叔叔有玉碟,遗诏,以及四爷的信物和手书,何怀金他们必定俯首听命,反而是我一个女流之辈,即便去了,如果形式不妙,亦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变数。”念云坚持道:“我率人去救四爷!”

沉默片刻,李庆点点头,“暗房的人都是一些好手,小心一些!”

“叔叔放心!”念云点点头,转向紫燕,“通知我们的人手,在房县集结,紫燕,利用你的身份,接近暗房中人,探听消息,及时回报!”

“是!”紫燕转身离去。

看着紫燕的背影,李庆皱着眉头道:“这个女人原本是暗房中人,你这么相信她?”

“为什么不相信她呢?”念云道:“我知道暗房用人的规纪,紫燕其实现在除了跟着我们,她已无处可去。最妙的是,她是直属于皇宫中的那间小黑屋子,暗房外面的机构目前并不知道紫燕已经洗白,她的身份足以让她能够获得更多的消息,直到她的身份暴露,不过我想,这个忙乱的时刻,小黑屋子里的主事者兴许已经忘了她这样一个小角色吧!”…,

“倒也有可能!”李庆点头道:“不过太冒险了。”

“不冒险没办法!”念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已到了现在这一个地步了,并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通州城,路通的五百骑兵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在他们的前边,是密密麻麻的通州镇军,粗粗一看,至少有五千之数。

这五百武卫都是在战场之上精选出来的精锐之师,不用路通吩咐,已自觉地开始变阵,这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五百骑兵顷刻之间便完成了攻击阵形的列队,所有的士兵的眼睛都看向路通的将旗,如果下一刻,将旗前指,那便是冲锋的命令。

如果对面的是蒙元的军队,那么进攻将是毫无疑问的,但现在,对面却是镇军,所有士兵们都有些迷惑,他们为什么会摆出这样一副阵容呢,那明显有向己军进攻的意思,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对于战争已经有了一种直觉。

陈风笑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五百骑兵,虽然只有五百人,但给他的感觉倒像对方有五千人,而自己只有五百人一般,这便是百战余生的士兵的锋锐么?他感叹地想道,军队强不强,单看一看气势,便能一眼明了,对方五百人对阵五千人,毫无惧色,单是这一点,便让人佩服无疑了,也许,以后应当让大越的军队都出去打一打仗,陈风笑想道,监门卫与武卫以前并列大越十二卫,论起精锐程度,监门卫要更强一些,但现在看起来,这批武卫已经脱胎换骨了。

“陈将军!”萧中则脸色有些发白,“当真要打么?”

陈风笑转头看着知州大人,“萧大人,圣上的旨意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们不投降,那就只能打,大人不用担心,他们只有五百人,根本不可能与我们对抗。”

“让我去劝劝四爷吧!”萧中则吸了一口气,“都是大越将士,何必白白流血?”

陈风笑意外地看着对方,自从自己进入了通州,这位大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神不守舍的模样,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勇气。

“萧大人,如果四爷不肯回京,你搞不好就会成为对方的人质的。”

萧中则摇摇头,“不管四爷作何决定,我想他不至于下作到扣留我。”

陈风笑眉头皱起,萧中则说话的语气让他心中不快。

“萧大人既然有这想法,那便去试试也好,毕竟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之上回来的有功之臣,我也不想让他们倒在通州城下!”陈风笑不悦地道。

路通的将旗一直竖立着,士兵们蓄势待发。便在此时,通州城下一匹马儿奔出,一名文官模样的人奔了过来,“我是通州知州萧中则,我要见四爷!”

路通微微一笑,这一副场面他已经想过很多次,得亏四爷听了自己的劝,提前离开,否则现在,通州城下必有一场血战。

他翻身下马,手一扬,身后的士兵哗啦一声散开。

“通州知州萧中则求见四爷!”看到对方一名武将下马,萧中则松了一口气,也赶紧勒停了马匹,翻身下马,拱手道。

“萧大人,末将武卫游击将军路通,四爷并不在军中!”路通微笑着道。

萧中则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路通,“四爷不在军中?那在哪里?”

路通两手一摊,“末将也不知道,进入通州境内之后,四爷便领了几名侍卫先期离去,命末将率队缓缓而行,所以现在四爷到底在那里,末将一无所知,萧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路通一脸的好奇。…,

萧中则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之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路将军,让你的士兵下马吧,那面的监门卫陈将军携带着圣旨,请四爷回京呢!”

“哦,原来如此。”路通转身挥了挥手,“解除戒备,都是自家兄弟,你们摆出这阵仗干什么,喂,说你呢,把箭手起来,天寒地冻的,小心手僵失手!”

五百骑兵原地下马,萧中则与路通两人并肩,走向陈风笑。

通州城下,陈风笑看着并肩而来的两人,心中觉得有些不妙,事情也未免太顺利了吧?

房县,十匹马飞驰,溅起一路的飞雪,李逍与四名贴身侍卫脱离大队之后,便避开大路,专捡一些偏僻的小路,每日只休息一两个时辰,每人两匹战马,轮流换行,现在,他们便是在与时间赛跑,一旦李鉴的命令抢在他们的前头,那就万事皆休。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不能公然地出现在官府面前,否则便有露馅的危险。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李逍却恍如老了十多岁一般,两郏深陷,脸上的胡须也乱七八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辛苦,更重要的,心理上对他沉重的打击,从胜卷在握,到跌落悬崖,他只不过用了一夜时间而已。

大雪飞舞,急急赶路的五人都忽略了在他们的前方,有几个显得异常的雪堆。

一声唿哨,数根绊马索从积雪之中弹起,跑在最前边的两匹战马惨嘶一声,轰然跌倒,马上的骑士身手倒是极为矫健,在战马跌倒的一瞬间,已是跃离马背,在地上一连数个翻滚,已是站了起来。

“四爷小心!”一人大喝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陷

危险骤现,在前面两骑跌倒的一瞬间,后面两名卫士已是猛勒马匹,战马长嘶声中人立而起,强大的冲刺力使得战马前蹄高高抬起的时后,整个身子旋转了大半圈,这才落下。而在中间的李肖就没这个本事了。

李逍从小习武,一身功夫并不比他的侍卫差,但问题是,身份尊贵的他那里有什么实战经验呢?反应稍稍迟缓,战马已是被猛然弹起的绊马索绊倒,李逍亦从马上掉了下来。

“殿下!”后面两骑魂飞魄散,两人同时打马奔上去,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来,将跌倒在地上的李逍拉了起来,一名卫士将李逍安置在自己的马上,自己则跃下马来,持刀守卫在一边。

先前两名跌下马的卫士几个翻滚消去力道之后,已是抽刀在手,寒光闪动,两柄刀扎向路边一块像是堆满了积雪的石块,哧的一声,刀没血流,一声惨叫从雪堆里发出来。

另一个尚在马上的骑士纵马上前,刀光一刀,另一侧的一个雪堆半截飞了起来,鲜血从一片洁白之中飞溅而也。

“上马,冲出去!”一名侍卫大声喝道,敌人既然在这里伏袭,必然不至这几个人,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

就在他的喊声刚刚发出的时候,前方看似空无一人的积雪之中,一个个白色的人影犹如鬼魅一般从地下跃出,哧哧的声响立即响彻全场。

“弩箭!”四人寒意大冒。同时回收,一人将李逍一把拉下马来,四人用身体挡住了李逍。

战马惨嘶着一一倒地,这一轮弩箭,真实目的便是战马,弩箭响过,五人所带的战马无一幸免,不是横死当场就是受伤倒地。

十余名身着白色斗蓬的人成一个半圆。拦在了五人的前面。

“苟横见过四爷!”明显是一个领头的家伙站了出来,向李逍躬身一揖。

“苟横,苟敬的干儿子?”李逍眯起了眼睛,“苟敬了,他怎么没有来?”

“义父很快就会赶来亲迎四爷。”苟横道:“四爷,前路不通,请随奴才回京吧!”

李逍冷笑道:“什么时候暗房成了李鉴手中的工具了?”

苟横脸色不变。“暗房一向为大越皇帝效力,大皇子如今是大越皇帝。暗房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李逍仰天大笑。“我要是不随你回去呢?”

苟横脸色微变,“那奴才便只能得罪,要强行请四爷返京了!”

李逍踏步向前,对着前方十数人怒吼道:“大越四皇子李逍在此,谁来拿我!”李逍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喝,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以苟横为首的十余名暗房人员脸上都是失色。便在他们失神的这一瞬间,李逍身后的四名护卫一齐抬手。哧哧的弩箭之声响起,在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支黑黝黝的筒弩,利用李逍的怒吼让对方失神的瞬间,他们立即发起了反击。

苟横没有想到堂堂的皇子竟然有绝死相攻的勇气,稍微的迟疑立即便失了先机,惊呼声中,他扑地卧倒,身边的同伴却惨叫着一一倒地,不等他跃起来,李逍带着四名护卫已是猛扑了上来,手中寒光闪耀,直接杀到了对方人群之中。

李逍心中悲愤,暗房原本应当是父亲手中最用力的工具,如今却亦投靠了李鉴,看到暗房,他总是明白了李鉴为什么这么容易成功政变,原来是苟敬,这个父亲最为信任的暗黑首领已经变切。有了暗房的相助,自己返回泰州的希望更加渺芒。…,

暗房这一批前来堵截的人员每一个都是好手,但问题是他们面对的是昔日的主子李逍,动起手不免有些束手束脚,是杀是擒又没有一个明确的命令,而李逍五人却是亡命攻击,不杀光对手,他们便没有脱身的机会。

两相比较,占上风的却是李逍五人,李逍的贴身侍卫个个武功高强,他自己亦是一个武道好手,只不过缺乏一些对战经验罢了,但与他对战的暗房人手束手束脚,却是让李逍无可阻挡,这一场战斗持续时间极短,片刻之间,暗房的十余人便一个个都尸横就地,四个侍卫,两人重作。

苟横肚子上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上,却尚未毙命,看着提着血淋淋的刀走向自己的李逍,苟横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四爷,你跑不了的,回京吧!整个通州已布下天罗地网,即便你从我这里闯出去,下一刻还是会被抓住。”

李逍手中的钢刀顶在了苟敬的胸膛之上,“即便死,我也不会以一个囚徒的身份回到上京。”话音一落,手中的钢刀已是扎了下去,鲜血哧的一声冒出,苟横圆睁着眼睛,脑袋一歪,已是死得透彻。

杀死了苟横,李逍自己也是一晃,两腿一软,坐倒在满地的血泊之中。

“四爷!”两名幸存的侍卫大惊,赶紧冲过去扶起李逍。

“不要紧,先前坠马之时受了一点伤!”李逍苦笑道:“不碍事。”

两名侍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略一检查,脸色都是极其严峻,先前李逍坠马,竟然至少断了两根胁骨,而后又全力搏杀,伤势已是极重了。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慌之色。

“去看看他们!”李逍捂住胸膛,勉力站了起来。

“四爷,他们不行了!”一名侍卫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一脸的悲伤,“伤太重,活不成了。”

“四爷,快走,不要管我们了!”一名倒地的侍卫喊道,随着喊声,有血沫不停地从嘴里涌出来。

“四爷,走吧,第一批敌人已经来了,必然会有更多的人追来,如果让敌人合围,便没有机会了。”一人劝道。

“你们,你们……”看着倒地的两名侍卫,李逍满脸的不舍。

“四爷,快走!”一名侍卫突地提起刀,“属下来生再来替四爷效力。”话音一落,已是反手一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另一人惨笑一声,亦是提起手边的钢刀,自刎当场。

看着两个自杀在侍卫,李逍两膝跪倒,放声大哭起来。

“四爷,走吧!”幸存的两人眼泪横流,一左一右夹起李逍,向着远处的山林走去。战马没有了,埋伏在这里的敌人竟然也没有一匹马,现在只能先隐藏起来,让四爷养养伤才行,伤得这样重,继续赶路肯定是不现实了。

房县,苟敬沉默地坐在县衙之中,暗房在通卫两州的人手正在向这里汇拢,刚刚传来的消息,四爷的踪迹再一次出现在房县,距离县城不过数十里地,发现他们踪迹的地方,有十数名暗房所属的尸体,其中还包括着自己重要的部属,干儿子苟横。他本来是在追踪温兆伦,但温兆伦在卫州离奇失踪,而追踪他的自己部属无一幸免,从现场来看,温兆伦至少有十好几个帮手,这让苟敬有些疑惑。恰在这时,传来发现李逍踪迹的消息,苟敬立即便赶到了房县,与温兆伦相比,四爷李逍的重要性便大多了。四爷落网,温兆伦即便带着遗诏逃逸,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总管,从现场来看,四爷身边应当只有两个人了,随同四爷离开的侍卫有两人与苟横死在一起,而且,据我估计,他们应当是受伤了。或者受伤的应当便是四爷自己。”一名老态龙钟的太监道。

“何以见得?”

“他们没有急于离去,而是进了山。”老太监分析道:“很显然,有人受了伤,不利远行,而现场死去的两名侍卫都是自杀的,可以分析出来,如果是卫士受了伤,四爷应当不会停下脚步。只有是他自己受了伤,才有可能进山躲藏。”

苟敬点点头,“我们的人手到了多少,如今到了何处?”

“总管,通卫两州的暗房人手已全部集中了房县,合计有一百余人,现在已经到了四爷消失的地方,正准备进山搜寻,同时,上京那边抽调的人手正在兼程赶来。”

“抽调房县的镇军,衙役,捕头,进山搜寻,告诉知县,如果让四爷从他这里溜走,他便等着掉脑袋吧!”苟敬站了起来。

房县几乎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多达上千的人手开始向房县的磨盘山汇集。几乎将磨盘山围了起来。而在他们的前方,一百多名有经验的暗房所属已经进山,开始搜寻李逍的踪迹。

距离磨盘山不远,一处乡间磨坊,念云带着连仲文等十余名好手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紫燕的消息。

“小姐,紫燕回来了。”连仲文小跑进了磨坊,“随行的还有两个人,可能是暗房的成员!”

“等他们进来,拿下。要活口!”念云吩咐道。

紫燕的存在果然被苟敬给忽略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苟敬亦是心神震荡,平时应当注意的问题,亦被他给忘记了,这给紫燕创造了机会,直属于宫中小黑屋的她有着比外面暗房成员更高的等级,利用这一身份,她成功地将几名暗房成员给诱到了这间磨坊。

毫无防备的暗房成员一进磨坊便被擒获,从他们口中,念云确认了李逍已经进山,而大规模的搜查马上就要到来。

“进山!”念云站了起来,“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四爷。紫燕,你在山下,准备我们撤离的通道。”

“连仲文,你带上几个经验丰富的弟兄,随我进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章:险

磨盘石深处,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隐秘的山洞内探出了一个脑袋,左右先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这才慢慢地爬了出来,在地上匍匐向前十数米,确认毫无异状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小心地将出洞的痕迹一一掩去,这才拔足奔入林中。

这是一个出口极小,仅容一人钻进去的山洞,李逍与他的二名侍卫躲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洞口被隐藏得极好,如果不是走到近前,极难发现。

山洞出口虽小,里面却足足有一间屋大小,内里怪石嶙峋,但却阴寒潮湿,李逍等人不敢生火取暖,只能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聊隔湿气而已。

李逍断了两根胁骨,两天之前搏命一战,更使伤势加重,此时已是动弹不得了,躺在一堆干草之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洞顶。身边的侍卫将自己身上御寒的披风也解了下来,盖在李逍的身上,却是收效甚微,李逍仍然冻得发抖。

侍卫亦是毫无办法,只能愁肠百结地看着李逍,外面现在想必已是重重合围,他们几乎已成了翁中之鳖。

洞外传来猫头鹰的鸣叫之声,侍卫警觉地走到洞口,透过缝隙,看到同伴的身影,回身朝李逍点点头,撤去洞口的机关,外面的侍卫爬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死兔子。

“四爷,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弄了一只兔子!”侍卫高兴地道。躲在这里,连吃的都成了问题。

李逍无言地点点头。

“四爷,不能生火,将就着吃点吧!”一名侍卫掏出小刀。开膛剥破,小心地切下最嫩的一部分兔肉,用小刀割成小条,递给李逍。

强忍着恶心,李逍将兔肉塞进嘴里。大力地咀嚼起来,他需要东西填饱肚子,他需要使自己充满能量,他要逃出去。

吃了几口,李逍突地难过地低下了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自己堂堂一位天皇贵胄,如今竟然像一只老鼠一般钻在山洞里,直如一只丧家之犬。他忽地举起手中的兔肉,狠狠地掼在地上。

正在大口咀嚼着生兔肉的两名侍卫都停了下来,看着李逍“四爷。不要难过,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等到了军中,我们尽起边疆数十万大军,一路杀将回来。那时候,背叛四爷的那些人,我们将他杀得一干二净!”

李逍擦干了泪水,强笑道:“我不是难过,我是愤怒,对了。苏义,你出去发觉了什么异常没有?”

出去的那名侍卫道:“搜山的人只怕就要上来了,这里虽然隐秘。但如果搜山的人多,总有暴露的危险,四爷,如果你能撑得住,最好我们趁着今夜便下山,否则。对方将山围起来后,我们可就无路可逃了。这磨盘山并不大,仔细搜寻,我们是难以藏住的。”

“苏义说得对,四爷,最恼火的就是暗房里的人也来了,他们之中,可是不缺老手,只消我们露出些微诛丝马迹,就难以瞒过他们的耳目。”

李逍两手撑地,想试着站起来,稍一用力,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又无力地跌了回去。看着两名侍卫担心的目光,他咬着牙“放心吧,我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就走,我能顶得住。苏仁,下午你出去打探一下道路,看看那里对方松懈一些,等入夜,我们就走!”

“是,四爷,你先休息一下吧!”

午后,苏仁从洞中钻出,将出洞的痕迹擦拭干净,一溜烟地消失在山林之中。

从下午开始,房县的搜山行动便已正式展开了,正如苏义所说,磨盘山并不大,在动员了房县的衙役,捕头,镇军以及一部分青壮之后,苟敬几乎将磨盘山整个地都围了起来,各种迹象都显示,四爷上山之后并没有下山,还在山上。…,

这就足够了!看着白雪皑皑的磨盘山,苟敬有些佝偻的背愈发地有些弯了,只要没下山,那就无法逃出自己的天罗地网。

“告诉负责搜索的苟安,组织精锐小队上山搜索,不要全部都压上山去,上山的人一多,反而会给对手以可趁之机,山上派出精锐,山下死死围住,这样,即便对手能逃下山来,也无法突出我们的包围圈!”苟敬一边咳嗽一边道。

“是,总管!”一名太监尖声应了一声,如飞一般地离去。

“四爷,对不起了,苟敬既然背叛了陛下,那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不能抓住你,以后你翻过身来,我苟家必然难逃厄运。”在心里抱了一声歉,苟敬走进了专为他搭起来的帐蓬。

十数支精锐小队开始向山上逐寸搜索而来,每一队十到二十人不等,都由暗房的部属领队,这些人都是一些办案搜索的积年老手,经验极其丰富。

天色渐晚,苏仁隐在一株大树之上,神色之间却显得有些绝望,对手太老到了,山上的搜索队或许还能避过,但山下那铁桶一般的围着却让他一筹莫展,不论从那个方向走,都会被敌人发现,除了硬杀出去,毫无其它的办法,但现在四爷身负重伤,如何杀得出去?

怎么办?

苦苦思索的他突然听到了狗吠之声,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方有专门训练出来搜索痕迹的猎犬。自己一路过来,虽然将印迹都消去了,但气味却无法隐去,这狗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一念及此,苏仁立即溜下树来,向来路奔去,走了十数步,咬咬牙,大力挖掘起来,片刻之间,便将积雪挖出了一个大洞,涌身跳了进去,再将积雪覆盖在自己身上。

“杀了这几只该死的狗!”他在心里道,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对手就能找到那山洞了。“四爷,苏义,你们保重!”他暗自念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自己现身杀了那几只狗,便再难脱身了。

远处狗叫声越来越清晰,苏仁屏息静气,一手握着筒弩,一手握着佩刀,整个人蓄势待发。从积雪的缝隙之中,他看到一队约十余人的队伍牵着两条大狗,正循着自己刚刚走过的路一路寻了过来。“孽畜!”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两只猎犬忽地〖兴〗奋起来,狂吠着向前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牵狗的人搭眼望去,前面白雪皑皑,一无所有,但肯定,他们要找的对象离这里不远了,他〖兴〗奋地回头道:“肯定就在这附近,通知所有人,向这块靠拢!”

一语未毕,正前方突然一声怒喝,大团大团的积雪飞溅而起,一条黑影从地上一跃而起,哧哧的弩箭之声响起,两只正〖兴〗奋的在狗哀叫一声,各自身中数弩,倒地抽搐,苏仁已是一头撞进了对方的人群之中,挥舞钢刀,便砍向那个牵狗的家伙。

积雪乍溅,那人已是发现不对,间不容发之间,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团身,翻滚,居然避过了这突入其来的一刀,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数名同伴已是拔刀杀了上来。

“这十余人居然都是暗房的人!”苏仁来不及多想,挺身而上,直撞进刀光之中,他没想着要活下来,落在暗房手里,还不如当场死了痛快。

“抓活的,他是四爷的侍卫!”牵狗的那人尖声叫着。

钢刀碰撞,不时有鲜血飞溅,苏仁亡命搏杀,根本就是以命搏命,但可惜的是,与他对阵的都是暗房的老手,单人的功夫或许都不如他,但合在一起,却不是苏仁对挡得住的,在付出一个重伤,两人轻伤的代价之后,苏仁终于被一脚踹翻在地,不等他有什么其它的动作,已是被人死死压住,四马攒蹄地捆了起来。…,

头发被向后拉起,苏仁的整张脸仰起,牵狗的那人走了近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忽地尖声笑了起来:“苏仁,我认得你,四爷的贴身侍卫,说吧,四爷在哪里?”

苏仁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了过去“没卵子的怂货,你也配问爷,赶紧杀了爷是正经!”

那牵狗的家伙却是一个太监,闻言也不怒,尖声笑道:“落在爷的手里,想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站直了身子,对一人道:“下去告诉总管,我们已经抓住了苏仁,四爷的贴身侍卫之一,请总管赶紧调配人手过来,四爷定在这附近不远!”

那人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林间忽然传来脚步声,一行十数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们是那一队的?身上带得可有伤药,我这里有人受伤了!”太监看着对方,问道,这个时节,十数人大大咧咧地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搜山的同伴。

“药?有!”带头的一个汉子大声笑道:“不过是要命的毒药!”笑声未必,对方人群之中突然闪出两人,嗖嗖连声,竟是连珠箭发,开弓便是六支羽箭,而随着羽箭的啸声,十余人之中,除了一人未动,其余的尽皆扑了上来。

倒在地上的苏仁听到颇有些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连仲文!”他惊喜的大叫起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走

山洞之中,火把明灭不定,念云盘膝坐在李逍身边,看着被火光映着的那张憔悴不已的脸庞,忽地沉得一阵心酸,在她心中,李逍一直是那种心志坚不可摧的人,而现在,他就像一个绝望的孤苦无依的流浪者,彷惶而找不到出路。

“四爷伤重么?”他看向苏义。

“回娘娘的话,四爷胁骨断了两根,本来只需静养即可,但现在那里有这个条件。”苏义低首道:“都是奴才等无能。”

“你们已经尽力了,这样的情况之下,你们能保他活着,就已是奇迹了。”念云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多谢娘娘!”苏义感激地道。

连仲文走了进来,“娘娘,刚刚的尸体都处理了,痕迹也抹去,但磨盘山就这么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知道,你马上联络上紫燕,让她作好准备!”

“是!”

“娘娘,山上正在大规模搜寻,山下围得铁桶一般,我们,我们怎么样突出去?”苏仁问道。

“我自有安排,不过,我想知道,现在四爷需要你们,你们愿意为四爷效死么?接下来的行动,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活下来,但可能肯定的是,一定会有很多人死去。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现在只能是死中求活而已,能否成功。我也没有把握!”

苏仁,苏义以及随念云上山的人都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大声道:“愿为四爷,为娘娘效命,虽九死而无一悔!”

“好,你们都是四爷的好属下,感激的话我也不说了。如果四爷能出去,将来必然不会薄待你们的家人。”

“谢娘娘!”众人轰然应是。

“你们都下去准备吧!”念云挥挥手。

众人退出了山洞,娘娘与四爷在这种情况之下相见,想必会有很多话说。

山洞之中安静了下来。念云歪着头,看着一侧的岩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思忖着出逃的计划,任何的漏洞都要尽可能地避免。虽然是死中求活的计划,但依然要做到有最大的把握。

山洞里极其的安静。偶尔能听到阴冷的山壁之上。有凝结成珠的水滴滴下的啪哒声。

手上一紧,念云转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李逍醒过来了,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南方么?”他问道。他紧紧地攥着念云冰冷的小手,似乎生怕她下一刻就飞走了。

“你若死了,我去了南方又有何用?”念云不忍拂去他的的。任由他握着,轻声道:“温神医去南方了。”

“温先生去了又有何用?”李逍叹道:“如果南方三州出事。投靠大哥,那大哥就能暂时稳住局势了。我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你知道温先生是谁么?”念云问道。

“温先生还能是谁?”李逍奇道。

“温先生真实姓名叫李庆。你听说过么?”念云看着他。

“李庆?”在心里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李逍突地大叫起来,“李庆,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父亲亲口对我说的。二叔早就死了!”

念云不作声,安静地看着他。片刻,李逍安静了下来,念云不会没来由的说这句话,这么看来,二叔当年的死肯定是有问题的了。

“当真是二叔?”

“二叔带着先皇的遗诏,遗诏上,皇位是传给你的。”念云道:“二叔带着这份遗诏去南方了,有他在,南方三州必然无事。”…,

“父皇果然是传位于我!”李逍的神情骤然亢奋起来,但瞬间又低落下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念云,你实话告诉我,我们能突围出去吗?”他看着念云,“你能上来,我就能出去,不是吗?”

念云沉默片刻,“上来容易下去难!我亦没有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死中求活而已,能不能活,就看我们的命了!”

李逍的脸色黯淡下来,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真不能活着出去,与你死在一块,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念云脸色变了变,轻轻地从李逍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小手。

感受到念云的变化,李逍叹了一口气,“念云,前些天我让连仲文给你带话,说会给你一个交待,现在你我都濒临绝境,我亦没有瞒着你的必要,当年应心湄的要求,我留下了你,其后当真是派人去卢州,去云家村调查过,派去的人便是徐威,你也是认得的,云家村没有了一个活口,都死光了,我没有想到云昭,也就是人的丈夫还活着。”

念云脸色一时变得惨白,低下了头。

“后来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南方一去大半年的相处,我是真真正正地喜欢上了你。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放下你的丈夫,但是念云,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么?难道你就一直是为了报仇才勉为其难地呆在我的身边?你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借用我的力量?”李逍一迭声地问道。

念云心中波澜起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自己喜欢过这个男人么?抬起头来,她突地有些惘然。

“我喜欢你,所以,我去了泰州之后,得到了云昭的消息,便派人去查他的底细,这一查可就不得了了,这个云昭正是你的前夫!”李逍喘了一口气,说得太急了,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算了,现在不说这些,等我们脱离了险境再说也不迟!”念云慢慢地道。

“不,也许我们下一刻就会死了!”李逍摇头道:“你让我说完,我喜欢你,当然不愿意让你为难,让你伤心,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隐瞒这个消息,那怕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但多瞒一刻,你不是就会多一刻的快乐吗?”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更好不是吗?”李逍抓起念云的手,“当然,我承认,我担心,我害怕,我怕你知道消息之后就会离开我。”

“这不是你的错!”念云缓缓地道:“是我错了。”

“不,你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是的李鉴,是蒙人,是这个可恶的老天爷!”李逍低沉地吼叫了起来,“造化弄人,这才有了今天的难局,念云,不要离开我,我们都没有错,四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很清楚,就是一块石头,我也应当把你捂热了啊!”李逍有些绝望地将脸埋在念云的腿上,放声大哭起来。

被李逍紧紧地抓着手,看着情绪失控,身体颤抖,号淘大哭的李逍,念云知道,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李逍心中最为软弱的一面终于露了出来。

看着失控的李逍,念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断然拒绝李逍或者说些什么绝情的话,李逍便极有可能崩溃掉了。李逍可能知道,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个晚上了。父皇去世,皇位被夺,泰州远在天边,四处重重罗网,亲人身陷上京,唯一的依托可能就是现在的自己了。她无言地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李逍乱蓬蓬的头发。…,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要忘了,你是四爷,是大越正当名份的皇位继承者,”她柔声安慰道。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上的嘈杂吵闹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如此刺耳。连仲文等人钻进了山洞。

“四爷,娘娘,时间不多了,对方的搜索范围已在逐渐缩小,先前我们处理的那些尸体也被对方发现了,要突围,就必须要开始了!”

柔娘站了起来,“外面紫燕联系上了么?”

“紫燕在北方已经准备好了接应的马匹和人手。”连仲文道。

“很好,现在你们听好了,苏义,你领十个人,接下来向南方突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突出去。”

苏义站了起来,“是,娘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吸引走一批敌人的。”

“连仲文,苏仁,你们与廖氏兄弟一起,在苏义突围一个时辰之后,率领余下所有的人向紫燕准备的方向突破。”

“是!”连仲文应了一声,突地反应过来,“娘娘,你不随我们走么?”

念云摇摇头,“我不走,四爷也不走。我们留在这里。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的状况,不论我们从那里走,都难以走脱!”念云看着他们,直言不诲地道,“你们是弃子,就是要让对方误以为四爷随着你们走了,一批是难以骗过对方的,这就是我将你们分成两批走的原因,对手再狡滑,也必定以为第二批我们重点突围的人手之中,一定夹杂着四爷,所以连仲文,在你的组里,我给你配备了最强的人手,一旦突围,你们便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你们跑得越远,越久,四爷脱身的机会就越大。”

“娘娘的安排极尽巧妙,可是我们走了,娘娘又不谙武事,四爷伤重,万一有什么事情?”连仲文不安地道。

“比起你们,我们安全多了!”念云微笑着道:“你们走后,将洞封好。生死由命,我们必须要赌上这一把。”

众人无语,齐齐单膝跪地,“四爷,娘娘,保重!”

念云点点头,“突出去之后,如果能活下来,便去南方找温先生。如果顺利,我们也会在不久之后去哪里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破

午夜时分,苏义带领的第一波突围准时展开,在避开了磨盘山上的搜索小队之后,直扑山下的包围圈。

山下的包围圈主要是由当地镇军,衙役,捕头,民壮等组成,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却实在糟糕,苏义等十人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冲出了包围圈。

磨盘山下,苟敬正在打着盹,年纪大了,精力便有些不济,一连多年的劳累,更是让他精疲力竭,如今将李逍圈在了这小小的磨盘山上,一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总管,总管,山上有人突围了!”苟安一阵风一般地冲进了帐蓬,将苟敬从睡梦之中惊醒。

“突围?在那里,多少人?”看似老眼昏花的双眼瞬间便明亮起来。

“向着南方,一共有十余人!”苟安不安地答道:“总管,我们先前的估计有误,四爷他不仅仅只有两个侍卫,他还有其它的同党。”

“你是怎么安排的?”

“暗房的人手大多集中在山上,山下人虽多,但是战斗力却实在有限,让,让他们冲出去了。”苟安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不过总管,您放心,他们跑不了,已经有人坠上了他们,我正在调集人手。”

苟敬在帐蓬里踱了几个圈子,看着苟安,道:“四爷上山的时候,应当只有两个侍卫,如果他有这么多的同党,当时就绝不会上山。他们就有能力将他弄走。但他们却上了山躲藏了起来,这说明,这些同党是后来上去的,也就是说,是乘着我们搜山的时候,伪装混上山去的。”

“这,也有可能!”苟安道。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苟敬站直了身子。陡地转了过来,“既然他们能上去,又岂会只上去区区十余人,这一批定然是障眼法,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调开我们的主力而已。”

苟安看着对方,“总管的意思是。他们的主力还没有动?”

“不错,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的第二批就会动了。”苟敬冷笑道:“在我面前耍这样的把戏。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你知道怎么办了吧?”

苟安用力地点点头,“是,我明白了,总管,不必理会这第一批人。”

“错,怎么能不理会。当然要理会,不然第二批人怎么会动?好好安排一下。你应当知道,他们的第二批是往那里突围了吧?”

苟安笑了起来。“当然知道,是往北。”

“小心一些,既然他们能往里渗透进去,在外面必然也有接应的人手。一定要多布置人手,将他们一网成擒!”苟敬厉声道。

“是,我明白了!”

磨盘山上,连仲文倒退着走出山洞所在的区域,将先前留下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此时已被乱石,积雪封住,只留下了几道通气的小口子,只要不是走到跟前推开这些乱石,积雪,就绝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山洞。

他无声地向洞内鞠了一躬,回身看丰麾下数十人,“各位,四爷,娘娘的安危便系于我们身上了,如果当场战死,自不必多说,如果有被俘的危险,我希望各位立即便自行了断,落在暗房的手里,谁也不能担保你能挺住不说出四爷与娘娘的下落。”

“明白!”众人低沉地回应道。

“好,我不希望看到大家落在暗房的手中,上一刻还是战士,下一刻就成了叛徒而遗羞万年。”连仲文缓缓拔出腰刀,“在山下,泰州方向,娘娘还布置了一批人手接应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将敌人引走。”…,

“出发!”

山洞之中,李逍与念云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那些部属义无反顾地冲下山去,下一刻,这些忠心的部属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谁也说不准。

“能成功吗?”他看着念云。

“苟敬年老成精,不好对付,只是死中求活耳!”念云淡淡地道,“如果还是骗不了他,那也只是天数注定而已。”

“如果有人被捉住,说不定就会投降说出我们的下落,念云,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念云瞧着李逍,摇摇头,“你的伤势根本不能长途跋涉,在你的伤大好之前,我们只能留在这里。这些人既然跟着我到了这里,就不会出卖我们,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李逍沉重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

磨盘山下,北方,骤然之间便响起了响彻夜空的呐喊声,数十人的精锐队伍在潜行下山之后,立即便向围山的队伍发起了强有力的攻击。廖氏兄弟一马当先,手中的弓弦不停地鸣响,每一次弦响,都有一名围山者惨呼着倒下,竟是箭无虚发,顷刻之间,两人的箭壶便空了,将弓反手负在背上,两人拔出了腰间的短匕,揉身而上,冲入了人群当中。

“总管,您老人神机妙算,他们的主力果然向北方冲去,现在已经突出了围山的队伍了。”苟安兴奋地冲进了帐蓬。

“你那里都布置好了?”苟敬神色不变,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是的,暗房的主力已经都就位了,他们下一刻就会落入到暗房的陷阱当中。”苟安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跑不了!总管,您老人家要去看看么?”

苟敬摇摇头,“不去了,不去了,看见四爷,心中有愧。”

苟安一怔,“总管,四爷怎么处置,要抓活的么?”

苟敬沉默了片刻,“上京的那一位肯定不想看见一个活着的四爷,全都杀了吧,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是,我明白了!”苟安转身欲离开。

“站住,我说得全杀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明白!”苟安点点头,看着苟敬略带嘲讽的眼神,忽地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古怪无比,“总管,那些人都是我暗房精锐!”

“精锐可以再培养,暗房从来不缺人手。”苟敬看着他,冷笑道:“你如果想不明白这一点,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你消失了。”

“是,是,是!我懂了,总管!一个不留,全都消失。”苟安脸上大汗淋漓,转身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黑暗之中。

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对手的防线,连仲文等一行人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喜悦,便发现他们坠入了另外一个更严密,实力更强大的包围圈之中,短短交手数合,众人便发现,这里全都是暗房的部属。

假扮成李逍的一名侍卫被众人簇拥在正中间,向着密密麻麻的敌人冲了上去。

“杀出去!”

“护住四爷!”

乱七八糟的呼喊声杂乱地响起,连仲文一行人等陷入到了血战之中,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衙役,镇军,捕头,民壮蜂涌而来。

离战斗的地方约有数里远的地方,紫燕一行数十人,拖着两辆马车,听到数里外传来的喊杀声,紫燕霍地立了起来。

“突围开始了,走!”她一扬马鞭,马车立即便冲了出去。数十名部属随着两辆马车之后,向着战场急速赶去。…,

夜色之中,苟安看着不断接近战场的这一群人,脸上浮起一丝阴笑,早就料到你们有这一招了,回头看着身后,一柄柄张开的利弓,他得意地道:“来吧,来吧,让我把你们射成马蜂窝。”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一柄柄强弓抬起,利箭对准了奔来的人群。但让苟安感到诡异的是,对方却突然停了下来,就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他们发现了我们!”虽然觉得诧异,但苟安丝毫不以为意,发现了又怎样,一样灭了你。他一挥手,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在火光之中,箭手们站了起来,拉着强弓,列队向前逼近。

紫燕跃下了马车,马车的车帘猛地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两样物事。

“床弩!”火光将马车里的物事照得清清楚楚,苟安惊呼了一声,马车里的床弩便发出了尖厉的啸声,三百多步的距离,强大的床弩足以撕毁一切。苟安眼睁睁地看着两柄粗如儿臂的弩箭在他的队列之中冲出两道血槽,巨大的冲击力将士兵们射得倒飞而出,来不及有任何的闪躲动作,苟安被倒飞过来的部属撞得跌下马来,胸中发闷,喉咙腥气逼人,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数十柄强弓从马车之后闪身而出,尖啸的利箭射向慌乱躲避的人群,霎时之间,苟安密集的人群便成了屠杀的对象。

一轮箭雨刚完,床弩的厉啸之声再次响起。

射完三轮箭,紫燕一挥手,“杀!”数十名士兵抛下弓箭,抽出佩刀,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更让对手恐怖的是,他们的另一只手中都持着一支筒弩,这一批人的装备竟是远胜暗房。

逃!苟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被惊吓而跑到一边的战马,以远胜平常的敏捷跃身上马,打马狂奔。

苟安的逃跑让剩余者的抵抗意志迅速垮塌,片刻之后,紫燕的小蛮靴踏在了片片的血迹之上,“走,去接四爷与娘娘!”

第三百五十三章:隐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将苟安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子,脸郏之上,五个清晰的指印由白转红,再转紫。

“废物!”苟敬须眉倒竖,“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让对手突围而去,你不是废物是什么?脓包!”

苟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总管,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带着床弩,两张床弩,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们杀得死伤惨重,总管,这是意外,他们虽然逃了出去,但死伤也极严重,他们逃不了多远,我马上就组织人手去追,要是让他们再逃走,我提了脑袋来见您!”

苟敬踏步向外,“废物,再指望你岂不是要坏了大事。”走过跪倒在地上的苟安身边之时,袖中寒光一闪,苟安的脑袋高高飞起,在帐中打了一个旋儿,卟腾一声跌在地上,犹自眼大着眼睛,直到苟敬走出帐房,苟安的身体才腾的一声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这间不大的帐蓬倾覆在地,将苟安的尸体笼罩在其中,一支火把抛了上来,熊熊大火旋即燃起,苟敬根本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径自上了部下牵来的马匹,上马急奔而去。

磨盘山顿时安静了下来。

奔逃的队伍暂时摆脱了追兵,马车停了下来,床弩已被抛弃掉,现在的马车成了座驾,看到假扮李逍的侍卫露出真容,紫燕顿时呆住了。

“四爷呢,娘娘呢?”她一把揪住连仲文。厉声喝道。

“紫燕,你安静点儿!”连仲文低声道,将紫燕牵到一边,将念云的计划说了一遍。“你明白了么,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将苟敬这个老贼引得越远远好,我们逃得越久,越远,四爷与娘娘就越安全。脱身的机会就越大。”

紫燕沉默片刻,看了一眼磨盘山方向,叹了一口气,“现在四爷和娘娘身边没有了一个护卫,四爷又身受重伤,这个时候,万要出现意外。就无药可救了。”

“娘娘严命,我们也没有办法。本来想留下一两个兄引的。但娘娘说多一个人则多一份力量,万一我们要是突不出去,那才是真完了。紫燕,接下来怎么办?”

看了一眼队伍,两厢合起来差不多近百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三十余人不到。

“兵分两路吧,你我各带一路。分向两个方向逃跑,这样。苟敬只能追一路,另外一路逃生的可能性也就大一些。”紫燕道。

“好。我带人向泰州方向跑,你向南方跑!”连仲文道。

紫燕摇头,“我带人往泰州方向跑,你去南方。”

“你一个女流之辈,怎能与我比,你去南方!”连仲文反驳道。

“连仲文,你忘了我以前是谁的人么,对于暗房的底细,套路,我比你熟悉得多,我往北,吸引住苟敬,逃的机会更大一些,你碰上了苟敬,不熟悉暗房作事的风格与套路,搞不好便会落在他们手中,不要挣了,我们两路,一定要跑出去一路,这样才能迷惑住对方!不说了,抓紧时间吧!”

“保重!”连仲文不再多言,向着紫燕伸出了大手。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保重,活下来,我们南方见!”

两辆马车分成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分道扬镳。

一屡曙光从缝隙之中照射了进来,为昏暗的山洞内添加了一条亮色,响了一夜的喊杀声此时已经消弥无踪,安静的令人发疹。李逍躺在干草之上,轻抚着受伤的部位,念云则抱着双膝,洞内过于潮湿,身子冻得有些瑟瑟发抖,计划看来是成功了,搜山停止了,人都下山了,极度的紧张之后的放松让她顿时觉得疲惫不堪,真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

“念云,天晴了,有太阳了!”李逍低声道。

念云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扶着他坐起,将他挪到那抹阳光之下,“是啊,雨雪之后,总是会有晴天的。”

“谢谢你,念云,如果不是你,我想我现在已身首异处,死不瞑目了。念云,是你救了我。”伸手握住念云冰冷的小手,李逍动情地道。

侧脸看了一眼李逍,念云低声道:“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也是你福大命大,要是我没有出京,而是仍然呆在上京的话,便会像心湄姐姐一般被困在京城之中,光着急而不能有任何动作了。”

李逍沉默片刻,“是,人间之际遇之巧,莫过于此吧!”

念云苦笑,李鉴通过暗房将云昭的下落送到自己手中,便是要借用自己的愤怒,伤心而摧毁李逍在京城的情报中枢,使他的政变能更加出其不意,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达到了目的,但恐怕始作俑者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愤怒出走,而能够及时地在京外做出反应,这才在间不容发的时间之内救了李逍,不知道李鉴得知这个结果,会作如何感想,也许李鉴只想让自己愤怒,让自己伤心,让自己在四爷府之中大闹一场,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毅然决然地离京而去吧!

李逍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便不可避免地要谈到云昭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对手。

“心湄还好吗?”他岔开了话题。

“我派人潜回京中打探过了,四爷府虽然外面被重重把守,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但府内的人倒没有受到刁难,心湄姐姐和两位小公主都还好,也没有受到惊吓。”念云道。

“不一日得到我的死讯,李鉴便不会为难他们!我如一死,那就难说了。”李逍低声道。

“崔先生死了,是自杀的!”念云道。虽然崔一夫曾经在府中谋划杀了自己,但听到此人的死讯,念云还是有些难过,这是一个难得的忠臣,义士,他死了,李逍失去了一大臂助。

“崔先生这是何苦?”李逍苦笑:“李鉴竟然得到了暗房,关鹏举,曹仪的支持,便是我在京中,料无法扭转大局,这不关他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是快快养好伤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可以潜行去南方,去找温先生。”念云道。

“我要去泰州!”李逍道,“那里有我的二十万大军。”

“四爷,你胡涂了!”念云低声道:“你记得在泰州有二十万大军,李鉴就不记得么?那里的军队我们可以期望,但绝对不能指望。”

“冯从义和从良都是对我忠心耿耿的,还有苏灿,你忘了么?”李逍道。

念云断然道:“从良我不知道,但冯从义我是了解的,只要让他打蒙人,谁当皇上对他很重要么?再说了,李鉴只要出动一人往泰州一站,那二十万大军无不会俯首贴耳。”

李逍悚然一惊,蓦地想起一人,顿时半边身子都凉了:“关鹏举!”他厉声道。

“不错,如果李鉴派出关鹏举到泰州任主帅,你说说,冯从义,从良,还有苏灿,有谁能翻出浪花来!”念云道。

砰的一声,李鉴一拳砸在山石之上,“关鹏举,我要杀了他!”

重重的一拳落下,震动了胸膛的伤口,李逍惨叫一声,身子痛得向后一仰,念云赶紧伸手揽住他,“你干什么?伤还没有好,再受震动可就大不妙,再愤怒也得等伤好以后再说。”

…,

靠在念云单薄的肩膀之上,李逍无力地道:“念云,我们就这样看着关鹏举去泰州吗?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念云摇了摇头,“手头上能用的力量我全部调用了起来救你,这一战之后,只怕幸存的人便无几了,便是我们出去,也一时没有办法有任何行动,再说了,泰州那边,蒙人大军压境,现在你出了事,必然军心浮动,关鹏举去了,对于边境之上的抗蒙还是有帮助的,至少不会让蒙人趁火打劫,所以,关鹏举是杀不得的。”

李逍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如果那二十万大军不能属于我,我倒宁愿他们被蒙人击溃。”

“四爷,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念云怒道:“大越虽是你李家的,但大越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放任蒙人打进大越腹地,你可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那种破家灭门的惨事,我经历过了,我知道那有多痛苦,即便皇位挣不到,你只要还活着,那也就足够了。”

看着嗔怒的念云,李逍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念云对于蒙人的仇恨他是清楚的,“念云,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有,自此只能隐迹于山水之间,做一个村老乡夫,你会离开我么?”

念云听了李逍的问话,一时之间却有些呆了,想说自己将你救出去之后就去打云昭,但看着李逍此时憔悴的面容,无助的眼神,一时之间心竟然软了。咬着牙沉默半晌,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等我们出去以后,安全以后再说吧!”

李逍惨笑道:“如果真是那样,你离开之前还是把我一刀杀了吧!”

“不要胡说,即便没有了泰州二十万大军,你还有南方三州,在那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念云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四章:山中岁月

两人沉默地呆在山洞之中,时间却是在飞快地流逝,日落日起,似乎恍忽之间,一天便过去了。念云用小刀将兔肉割成一条一条的小块,递到李逍的手中。

“吃吧,虽然有些难吃,但对你的恢复还是很有好处的。”念云道。

李逍拿着生肉,兔肉是前些天苏仁他们打来的,血早就凝结,肉也冻得的,看着念云将切碎的肉条放在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不由有些讶异,“念云,你怎么吃得下去,我都有些恶心。”

念云扬扬手中的生肉,笑道:“有什么吃不下去的,你当我在王府之中过了这几年,天天锦衣玉食,便忘了我过去的艰难生活吗,那时候,每天都盼着有肉吃,一年上头,能吃上几顿肉是最开心的事情了,云大哥打猎,我们家还经常有肉吃,还有好多人过年也难得吃上一顿肉呢!”似乎想起了什么么往事,念云开心地道。

笑声未绝,看到李逍的面容,念云的笑容顿时敛去,别转头去,忆往昔,开心尽成伤心事了!

看着念云的模样,李逍道:“念云,已经过去一天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么,这洞里的气息实在太难闻了。你扶我出去走走。”这些天来,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房子大小的山洞之中,气味当然难闻。

“不行,苟敬是什么人,他是暗房的大头领,即便他走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留下,我们再忍几天,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可不想在阴沟里翻了船。你也忍忍吧!”念云摇头道,“实在难受,就凑到洞口,那里空气好一些。”

起身扶起李逍,两人坐到了洞口。洞口虽然被封住了,但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几个缝隙,坐在靠近洞口的岩石上,李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风声,阳光,这些以前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竟然觉得这么珍贵。

外面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脚步声,两人身子一震。看向对方的目光之中顿时充满了惊憷。念云手腕一翻,摸出了一柄匕首,这不是用来杀人,这是用来自杀的。

李逍伸手紧紧握住念云的手,将匕首夺了过来。

“如果是苟敬的人,记住,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后。一定先杀了我,我不想落在他们手中。不想落在李鉴的手中!”念云轻声道。

“我也不会落在他们手中的。”李逍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就让我们同赴阴曹吧!”

外面的脚步声愈近。念云身子有些发抖,李逍轻轻地将她捅在怀里,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是几个身着捕头服色的房县捕头。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那个老太监可真能折腾人,他要捉的人早就跑了,还要我们上山来搜寻,寻个毛啊,纯粹是找我们的麻烦!”一个人愤怒地道。

“小二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没看到连咱们县令大人都被那个老太监丢进了大牢里吗?咱们这些小捕头,落在他手里,还不被扒一层皮啊!”另一个声音亦是不无抱怨。

“说起这事来就恼火,,你们说,咱们县那两具床弩不是被那个老太监自己的人征去的吗,他们的腰牌,那可是的,谁敢不给,怎么就成了对手的了呢?连累得县令无处喊冤,那个老太监也恁霸道了一些,明明是他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却赖在我们县令身上。”被称做小二哥的人怒道。

“算了不说了,让咱们上山便上山呗,小二哥,来了也别白来,咱弄几只兔子,回去换换口味。那个老太监要追人的早跑了,咱们反正是来应个景。对了,小二哥,你消息灵通,那天晚上那么大阵仗,到底是抓谁啊?那个江洋大盗有这么大的能耐?”

…,

“屁的江洋大盗啊,你见过那个江洋大盗敢跟军队叫板的吗?”小二哥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自家兄弟,我说了你们可得保密啊。”

“当然当然,谁听了说出去烂屁眼!”其它人连连道。

“是来杀当今四皇子的,你们知道吗,听说啊先皇帝爷本来是要传位给这位四爷的,结果大爷却捷足先登,将老皇帝结果了,又来杀这位四爷,四爷命大,有人通风报信,就逃呗,逃到这里却被围上了,结果四爷的那些忠心部下就拼死来救人了,那天的阵仗,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的个老天,现在想想我都害怕,那叫一个血肉横飞啊,那些人都不要命啊,老太监带来的人那么厉害,楞是让他们将人救走了!”

小二哥说得口沫横飞,听者却是脸色发白。“小二哥,你说那大爷和四爷都是兄弟,大爷当了皇帝,真会杀他亲弟弟么?”

“你这个痴瓜,先帝先是传位给四爷的,不杀了他,大爷这位子坐得稳?”小二哥啐道。

“天家无亲情,以前还以为是说书先生胡说八道,现在看来倒真是如此了。”余人连连叹息。

“算了算了,管他呢,谁当皇帝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饭吃,有晌拿,我们管给谁当差,走了走了,打兔子去。”那小二哥大声道。

话声愈去愈远,洞内两人长吁了一口气,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渗出的冷汗,不由相视一笑,“虚惊一场,不过幸亏听了你的话,没有出去。”李逍眼睛发亮,道:“看来遗诏的事终于传开了,嘿嘿,只要我逃了出去,便大有可为。”

“可能是温先生!”念云道。“这会让李鉴的注意力转移走一部分,连这些衙役捕头都有所耳离,磨盘山这里这么大阵仗也瞒不过人,更是会让人传出去,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减轻一些我们的压力,李鉴不会不注意到这些问题的。这会动摇他皇位的正统性,等温先生到了南方,便会传遍天下。”

李逍用力地点点头,“民心可用!”两人相视一笑。

又过了三天,洞里的食物已经吃完,而在这三天里,再也没有人踏足磨盘山,念云推开了洞口的乱石和积雪,小心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你呆在里面,我去找此吃的回来。”柔娘对山洞内道。

李逍探出了一个脑袋,“你行么,这满山都是大雪,你又不会打猎,在那里能找到吃的?”

念云得意地一笑,“你们这些天皇贵胄金枝玉叶自然是找不到的,不过我就不一样了,随便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吃的。”

李逍疑惑地道:“你能找到什么?”

念云呵呵一笑,“你没有饿过肚子,自然不知道,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站起身来,轻盈地踏过积雪,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着柔娘轻盈犹如小鹿的身影,李逍喃喃地道:“念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绝不会!”

阳光很好,李逍慢慢地挪到洞口,靠在洞口,眯起眼睛让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很是享受,以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李逍感到有些不解。

念云回来得果然很快,提着一大包东西,快乐地奔了回来。

看着念云摊开的包袱皮,李逍傻眼了,这都是些什么啊?各式的干果,松仁,还有一些粮食,树根等等不一而足。

“这是什么东西?”他奇道:“你从那里弄来的?”

念云笑道:“这山上林子里松鼠啊,老鼠啊什么多得很,这些动物都会在冬季来临之前贮存食物的,只要找到了他们的洞穴,挖开,便可以找到很多吃的东西了。”

…,

李逍顿时苦了脸,“老鼠的东西?”

念云嘲笑地看着他,“怎么吃不下?在你伤好之前,我们就必须得吃这些东西了。这林子里鼠洞真得很多,放心吧,我们饿不着的。”

“我不吃!”吃生肉李逍挺得住,但吃老鼠的食物,想想那毛耸耸的小东西,李逍顿时恶心之极。

“你不吃啊,那你就天天吃这东西吧!”念云拿起一把草根模样的玩竟儿,递给他。

“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荷菜的根,这种野菜冬天时枯了,但它的根也是能吃的,甜的!”念云提起包袱皮,走进了洞中。

片刻之后,又走了出来,寻了些枯柴棒走回洞中,晃着火折子,打着了火。

“四爷,外面有烟吗?”她在里面喊道。

“有一点,不大!”李逍看了一下,“风一吹,就没了!”

“那就好!”念云快活地答道。

没用多久,一阵香味从洞里传了出来,吃了好些天生肉的李逍闻着香味,顿时馋涎欲滴,只是先前将话说得死了,此时却是拉不脸来,只能干咽着唾沫,用力地咀嚼着那一团野菜根。

“喏,给你!”一块石片上盛着一堆五花八门的各色粮食作成的饭食出现在李逍的面前,“像不像腊八粥?”

时间飞快地流逝,磨盘山几乎被人遗忘了,房县的县令被投进了监狱,苟敬一路追杀着紫燕以及连仲文,竟然忘记了他将这位县令关在了监狱里,这位可怜的县令成了一个被遗忘的人,没有苟敬的命令,亦没有人敢将他放出来,一时之间,房县竟然没了主官。这倒成全了躲在山上的李逍与念云,再也没有哪怕一个衙役捕头上山来搜寻。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逍已经能站起来,做一些轻微的活动了。念云开始筹备着离开这里,向南方进发。(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五章:失和

新年刚刚过去,要是放在往年,现在还是狂欢的时节,但在泰州,这个新年却过得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冰冻严寒。

虽然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的一系列邸报,圣旨还没有抵达泰州,但确切的消息早已传了过来,大爷上位,四爷失踪,一个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轰打在泰州诸将的头顶上,只将众人打得头昏眼花。

泰州的左右武卫,左右骁卫上上下下的将领基本上都是四爷李逍的心腹,甚至连泰州知州权昌斌也知道,自己的身上已打下深深的四爷烙印,四爷的失败,基本上就等于宣告了自己这一些人的失败。不仅仕途完蛋,甚至连性命也极有可能难保。

关鹏举将驾临泰州,成为泰州所有驻军的指挥官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个问题。

泰州知州府,权昌斌借着十五月半的机会,邀请了所有在泰州的高级将领们欢度佳节,众人都知道,过节是假,趁此机会聚在一起商议对策才是真实的目的。

武卫,骁卫的二位主将从良,冯从义,以及四位统领中的三位都应约到了知州府,唯有关震云没有受到邀请,因为他是关鹏举的儿子。

屋内虽然虽然温暖如春,但气氛却寒冷如冰。

“诸位,事情大家都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了,今天请大家过来,我希望大家都开诚公布地说一说自己的想法。都别藏着掖着了,大家伙儿都是四爷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四到了,我们该怎么办?”权昌斌站了起来,冲着各人抱拳,态度诚恳地道。

冯从义转着酒杯。一言不发,从良咬着嘴唇,仰头看着屋顶,其它诸将则看着从良与冯从义两人。

苏灿的眼光在两位主将的脸上转了半晌,看到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叫四爷倒了。我们还在这里,那四爷就没有倒。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大皇子这位置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是大越的军人,难道能容忍这种谋朝篡位的行径么?泰州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冯从义放下了酒杯,慢慢地道:“苏将军,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尽起二十万大军,杀回上京去!”

“也无不可!”苏灿地道。

“我们走了。对面怎么办?”冯从义的眼神逐渐严利起来,“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去岁蒙人突然大规模撤军了。原来他们已经嗅到了什么?他们现在正在翘首以盼我们像苏将军所说的那样做吧?”

苏灿无言以对,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冯将军。你以为我们当怎么做?”权昌斌脸色有些凝重地问道。

“镇之以静罢了,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成!”冯从义道:“蒙元现在肯定正像毒蛇一般盯着我们,我们如有什么举动,他们必然会窜出来狠狠地咬我们一口,那时候,遭殃的可是百姓。”

“冯将军,我想提醒你一句,关大将军一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等待我们的只能是一一被剥夺军权,然后调回京城,最后沦为别人案板上的猪羊,任人宰割!”苏灿怒道。

冯从义霍地站了起来,“你嘴里的机会是什么?是放弃这里的防线么?那你置泰州百姓于何地?泰州一破,北方十六州可还能幸存?四爷深明大义,我想此时他不管在那里,都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

他走到大厅中间,看着众人,掷地有声地道:“各位听好了,我们是大越的军人,忠于的是大越朝廷,保护的是大越的百姓,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利而让千万人流血飘杵。”

从良站了起来,走过去牵着冯从义的手,“老将军多想了,正如老将军所说,我们都是大越的军人,自然以大越的利益为最高,苏将军只是一时气愤罢了,老将军负责泰州所有军队的指挥,我们自然以老将军惟命是从。苏灿,还不过来给老将军赔个不是。”

看着从良,苏灿气哼哼地站了起来,走到冯从义跟前,抱拳深深一揖,“苏灿失言,老将军莫怪!”

冯从义摇摇头,“苏将军,我知道你关心四爷,但我想你应该明白,北方十六州千万百姓比起四爷一个人,比起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利益加起来,要重得多!”

权昌斌不自然地笑了笑,“冯老将军说得对,来,冯老将军,便如你所说,我们镇之以静,暂时不动,来来,今儿个是十五,喝酒,吃菜,这可是年节的最后一天了,大家好好乐呵乐呵!接下来大家又要各回军中,军务繁忙,想再聚在一起,可就难了。”

菜肴虽然丰盛,但吃在众人嘴里,却是如同嚼腊,此时此刻,那里还有心情吃喝,草草地填饱肚子,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去。

从良最后一个走出知州府,看着漫天飘扬的雪花,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跨上了战马,向着射阳方向急奔而去。

“从将军留步!”漫天雪花之中,一骑急追而来。

“苏将军!”从良勒住战马。

“从将军,可愿与苏某一谈?”苏灿看着从良,“从将军如无此心思,那苏某马上调转马头离去。绝无多言。”

从良呵呵一笑,翻身下马,看着苏灿。

苏灿大喜,跳下马来,“走,那边有一个草厅,可稍避风雪,我们去那里详谈!”

草厅之中,一些木板乱七八糟地钉在一起,做成了板凳的模样,却是平素给行路之人歇脚避雨所用,两人都是武将,也不在乎,相对坐下,从良含笑看着对方。

苏灿单刀直入。“从将军,你准备就这样引颈就戮吗?”

从良大笑,“我虽然忠于朝廷,却也不是束手就擒之辈。”

“那这个朝廷可还是我们需要尽忠的朝廷?”苏灿逼问。

从良含笑不语。

“先皇有遗诏!”苏灿压低了声音。

从良一怔,悚然动容。“遗诏传位于四皇子?”

“正是!”苏灿点头道。

从良紧紧地盯着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来,苏灿坦然对视,毫无惧意。

“苏将军。恕我直言,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请你据实相告,这遗诏是真是假?这关系到日后的大义名份,如真有遗诏,即便你我今日弃泰州而去,也可对天下有所交待。如若是假,那你我可就遗臭万年。此其一也。”

“其二。四皇子是生是死。如果四爷已去,那便有遗诏,也是休提。”

苏灿冷笑,“如果四皇子已去,我苏灿早已挂冠而去,还在这里眼巴巴地干什么,从将军。遗诏千真万确,我已收到确切的消息。已有妥当之人携遗诏去了鄂,彬。湖三州,将在那里竖起义旗,而四皇子亦当在不日之后抵达南方。从将军,我不信你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消息自然是有的,可是却难辩真假啊!”从良叹了一口气,“一步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现在从将军可有决定了?”

从良看着对方,“冯老将军那里怎么说?”

“冯老将军一门心思打蒙人,关鹏举来了,亦不会拿他怎么样,他本身就是关鹏举的老部下,而你我则不同了。”

“武卫你能控制多少?”

“右武卫全在我控制之下,加上从将军你的骁卫,我们占有绝对上风!”

“权昌斌呢?”

“他还用说么?如果他与冯从义一个心思,又怎么巴巴地将我们都请到他府里议事?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我们拿下冯从义和关震云,他那里自然是乐见其成。”苏灿道。

“关键是关大将军,如果他到了泰州,到了军前,我们便有万般计谋亦无用。”从良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灿沉默半晌,“关大将军年前出发,算日程,现在应该到了巩州,这件事我去做。”

“你调动右武卫,瞒得过冯从义?”

“事在人为。有权昌斌相助,定然能瞒过。”苏灿道:“从将军,我向你保证,关鹏举到不了泰州。”

“那好!”从良站了起来,“十五天后,我骁卫计划向潭州发起一场试探性进攻,将请冯老将军前去鼓舞士气。”

苏灿霍地起立,伸出大手,与从良两人紧紧一握,返身出了草厅,上马扬鞭而去。

三天之后,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从泰州城剩着夜色悄悄地出城而去,马上骑兵,尽皆重甲披身,领头一人正是苏灿。

城头之上,权昌斌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黯然神伤,泰州,自己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只是这一次,却不知是祸是福,要么公候万代,要么满族遭诛,摆在自己面前的好像就只有两条路了。

“叫上所有镇军游击将军以上的军官,到我府议事!”权昌斌拂袖下了城墙,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做了,就得有担当。即便自己一心一意守泰州,李鉴就会放过自己了?

一声绝大的风暴在泰州悄无声息地蕴酿着,而回到军营的冯从义,尚不知道,身在泰州的数位高级官员已经展开了行动,在他看来,只消盯住苏灿就行了。

“苏将军还没有回军营么?”

“没有!”一名军官低声道:“苏将军自那日之后,便一直呆在泰州城,整日喝得大醉,看样子是没有心思回军营了。”

“右武卫那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右卫安静得很。”

“那就好!”冯从义叹了一口气,其实李逍是一个不错的皇子,待自己也深厚,如果他能登上皇位,那自然是最好,但现在,他落了难,自己却不能报答他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耳。在李逍与边疆千万百姓两者之间,自己只能选择后者。

第三百五十六章:取与弃

兴灵,一个狂欢的新年刚刚过去,对于安庆边军而言,去年一年是收获的一年,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喜气洋洋。整个益州现在几乎都已落到了以兴灵为中心的安庆边军手中,简单回到了益州城,但显然,他没有简述的号召力,除了现在还勉强控制着益州城之外,益州所有府县均已向云昭俯首称臣,简述的传统地盘西部五县早已入了云昭之手,而其它地方在云昭招降了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王圭等人之后,亦是纷纷投效。而最让云昭等人想不到的是,简单在去岁除夕,竟然杀死了潘浩然最后的一个儿子潘云以及潘浩然的遗孀,罪名竟然是勾结蒙元,这一倒行逆施之举立即使原来一些潘浩然的旧部纷纷倒戈,投奔了兴灵,便连简单一力控制的益州城,内里的一些富豪世家,旧有官吏,亦纷纷暗自派出信使,与云昭联络,希望云昭早已进军益州城。

处境日益艰难地简单在益州城的统治愈发地暴戾起来,大举提拔了一批青年军官,在城内实行了军管,但凡稍有忤逆其意者,便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抄没家产。益州城中数月之中,十数家富豪大户被灭门,家财尽皆充公,妻女被赏给了军官士兵为奴,一时之间,益州城内,人心惶惶。

与益州城相反,益州其它地方倒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蒙人被驱逐。三方势力角逐告一段落,整个益州基本上已经平静了下来,无数逃难的百姓纷纷返回家乡,准备重整家园,大量的破家灭难的青壮投身军队,以求能衣食无忧。

安庆边军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扩充到近十万人,抛开以前的七个营近五万老兵不说,新近招募的五万新兵被分在了数个训练营之内。开始了紧张的训练。

以前的云昭愁钱,愁粮,兵力的扩充总是跟不上前进的步伐,以至于四处捉襟见肘,现在掌控了益州之后,腰杆也立时粗了,用云昭对众将的说法就是。现在咱不差钱儿,只要你能招到兵并能训练出来经过考核。那咱就给你发晌。

整个新年。益州都是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之中度过的,但刚过了十五,民间尚在狂欢,安庆边军的核心据兴灵却让人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无数刚刚在新年过后返回各自驻地的将领们纷纷赶回,连远在榆林,高阳两地的潘仁智,赵旭等人都赶到了兴庆。

云昭的宣威将军府大堂。苏定方,燕小乙。霍震霆,李富贵。王强,孟姚,丁仇,万世昌,朴德猛以及在安庆边听用的周文益等大将济济一堂,文官方面榆林潘仁智,西部五县制置使赵旭,以及安庆边军参军马一功,安庆边军主薄王圭,兴灵知府郭长兴等人。

看着汇集一堂的文臣武将,虽然心事重重,但云昭仍是忍不住的兴奋,马一功老在自己面前念叼上位者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云昭却自知还是差了些火候,想当年,自己还执刀背弓,在大漠之上猎狼追兔,为一日三餐忙碌的时候,何曾想到会有今日掌控百万百姓生死的威风?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可令山河变色,天下震动,人生之际遇,当真令人觉得变幻无常。

匆忙从各驻地赶回的将领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看到安庆边军的重要人物竟然极其罕见的齐聚一堂,都明白肯定将有大事发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是都不得要领。…,

“各位!”云昭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大厅之内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武将们挺胸收腹,脚下马刺碰得叮当作响,文官们也坐直了身子,所有的目光都转了高坐在大堂之上,一张下山猛虎中堂之前的云昭。

“大越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了!”云昭轻描淡写,对于这些人物,他没有什么感觉,但下面的很多官员却是如雷贯耳,看着云昭,一脸的骇然。“大皇子李鉴在关鹏举,曹仪的支持下,击败了此前呼声极高的四皇子李逍。”

老帝驾崩,新帝登位,至于是老大还是老四,众人倒不怎么关心,众人关心的是,新帝登位之后,将怎样看待益州,严格来说,云昭掌控益州完全是不合法的。

“有趣的是,现在在大越腹地,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大越皇帝本是传位于四皇子李逍,但大皇子李鉴去杀父夺位!其言凿凿,甚至传言说先帝有遗诏,而这份遗诏现在已被人带出了皇宫!”

听到云昭这几句话,下面无论是文官武将,都是一片哗然。如果说先前大家不关心皇帝是谁的话,现在就不同了,如果先帝真有遗诏,而大皇子得位不正的话,那便代表着在大越将有一场轩然大波。

“将军,四皇子李逍不是回上京了么,只要李鉴控制住了李逍,便有遗诏,也是枉然。”赵旭拱拱手,道。

“更有趣的是,四皇子李逍失踪了!”云昭摇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可以肯定,李鉴没有抓住他。”

厅内发出一片叹息声,潘仁智叹道:“如此一来,只怕大越便会有一场大难了。”

“不错,现在大越内地有什么大难我们还管不着,但在泰州的朝廷卫军如果有变,我们可就要遭池鱼之殃了!”云昭站了起来,神色亦凝重起来。

郭长兴骇然道:“云将军,你是说泰州的大越军队可能有变?”

云昭点点头,“众所周知,四皇子李逍在泰州督战一年有余,上上下下的将领无一不是他的心腹,如今四皇子落难,这些人焉不怕新帝清算,再说又有遗诏传言,更是给了他们充足的理由,如果他们悍然提兵离去的话?”

此语一出,众人尽皆色变,益州能有今日的成就,固然有许多理由,但更重的却是朝廷的卫军在泰州牵制住了蒙元大部分的主力,如果他们一走?众人都有些不敢往下想。

“不,不大可能吧!四皇子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

“有什么不可能的?”马一功冷笑道:“为了那把椅子,什么事不敢做?”

“可如此一来,可谓是将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即便坐上了那把椅子,亦是千秋罪人!”郭长兴大声道。

“历史有胜利者书写。”马一功站了起来,“如果四皇子成功,将这段历史抹去也容易得很。”

云昭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我们只是讨论各种可能性,并对此做出相应的预案,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霍震霆站了起来,“云将军,朝廷武卫,骁卫驻扎泰州,一直归冯从义统筹,冯从义此人,据我所知,忠义无双,只怕他不会做出此等事吧。”

“冯从义自然不会!”云昭点头道:“此人我也知其根底,但你们不要忘了,骁卫统领从良是四爷心腹,武卫右统领苏灿更是出身四爷府,此二人所掌兵力,占据了泰州卫军四分之三,冯从义虽然忠义,打仗亦很有一套,但对于这种权力争斗,勾心斗角却欠了火候,要不然,当年在卢城,又何至于……讲到这里,云昭突然收住了口,看了一眼孟姚与丁仇,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去。…,

霍震霆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卢城往事,他后来也知道了一些,第四营营将王强与第三营的孟姚,丁仇有心结亦是从此而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将事情想到最坏,总是有好处的。”

云昭拍拍手,“霍将军说得对。未虑胜,先虑败,我们便从最坏处考虑,如果泰州卫军突然离去,泰州空虚,蒙元必然剩虚而入,如果蒙元席卷北方诸州,我们益州可就危险了,那时候,没有了牵制的蒙元岂会容忍我们在益州生存,威胁其侧翼?”

“夺回剑关,已成刻不容缓之事!”马一功接着道:“夺回了剑关,我们才能打开大门,走出去,即便蒙元占领了泰州,我们还能向西,联通卢州,不然,我们就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头老虎,便有十八般武艺,亦会被生生困死。”

众将都是点头应是,这一点诸人都是看得清楚。“剑关是蒙军重兵把守之地,驻有蒙军近二万人,想要打下来,不容易啊!”周广益叹道。

“再难也要打下来。”云昭面容坚毅,“这在乎到我们的出路问题。大越失了北部诸州,还能与蒙元划江而治,我们失了剑关,将死无葬身之地。”

“夺回剑关!”王强霍地站了起来,“云将军,第四营愿为先驱。”

云昭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云昭看了一眼苏定方,“安庆!”

“安庆是否还有死守的必要?安庆是否还守得住?”云昭看着众将,沉声问道。

苏定方一惊,站了起来,“将军?”

马一功道:“依我之见,安庆已不能守,不可守。”

“你放屁!”苏定方大怒,“我们号称安庆边军,如果安庆都丢了,还叫什么安庆边军?”

马一功反驳道:“安庆弹丸之地,如今云将军坐拥益州,安庆边军本来便应易名。安庆在现今状况之下,已无守的必要,已无守的可能,在那个已对将军没有作用的地方,却牵制了我们上万强军,这是一种浪废,苏将军,眼下局势你还看不清楚吗,将胡将军的第二营和高山营撤回来,才是正确的作法,否则,他们将与安庆玉石俱焚。”

第三百五十七章:相争

朴德猛亦站了起来,先向苏定方抱了抱拳,“苏将军,你曾经长期镇守安庆,对于那里有感情我们都能理解,但很抱歉,我亦支持参军的意见,安庆已无坚守的必要。安庆孤悬于外,无论是从地理,还是军事之上,对现在的我们都没有益处,守安庆,不仅需要上万精锐的战士,而且运送军械等补充物资,都需要耗费极多的资源,而他所能牵制的,只是一部蒙元的杂军而已。”

朴德猛转过身来,看着云昭,“如果蒙元腾出手来,不需要大帐兵出手,蒙元四大部任一部出兵,都有可能给我们造成极大的伤亡,而后不得不放弃安庆,因为我们在益州的利益更大,亦能给我们更多的帮助。”

孟姚站了起来,“我同意朴将军的说法,与其如此,不如将胡将军调回来,第二营士兵久经战火,抽调回来之后,将能极大地增添我们的战斗力。”

看到诸将一面倒地支持马一功,苏定方脸色惨白,看着云昭:“云将军,那里是岳老将军战斗过的地方,岳老将军临去的时候,要求我们一定要守着安庆,这是大越在喀颜巴拉山外的最后一面旗帜啊,安庆一丢,那大片河山便再无大越旗帜飘扬了!”

马一功沉声道:“大越内战一触即发,大履将倾,还谈什么旗帜飘扬?现在我们如果不早作打算,迟早随着这稻大船一起沉下去。苏将军。退出安庆,我们在益州,不是一样打蒙人么?”

苏定方默然无语。

云昭站了起来:“安庆,曾是我们成长的地方,在那里,有无数的弟兄倒在那片热土之上,那片黑土地,浸透了我们弟兄的鲜血。但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了今日的安庆边军,安庆边军壮大了,成长了,但是,为了不让这些弟兄们的鲜血不白流,为了我们能更强大。我不得不忍痛做出决定,放弃安庆!”

听到云昭的决定。苏定方痛哭地呻吟了一声。

“今天的放弃。是为了我们能更早地打回去。定方大哥,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打回去,在那里,重新树起我们大越人的旗帜!”

苏定方眼泪长流,无言鞠躬而退。

“人存地失,人地皆得。人亡地存,人地皆失。有时候,撤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云昭看着诸将。“撤出安庆,愿意随安庆边军撤入益州的安庆百姓,统统接纳,苏将军,整个撤退任务由你来负责。”

“是,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苏定方哽咽着应道。

“赵大人!”

“属下在!”

“自安庆而来的百姓,先期在高阳等地建收容营,然后逐次由益州来统一安排。郭大人,这一件大事便由你协同赵大人一齐来完成,可有什么困难?”云昭转身问郭长兴。

郭长兴摇摇头,“兴庆,兴合,临高以及兴灵府等地,遭受战火荼毒,丁口损失严重,安庆转移而来的百姓正好可以作补充,土地不缺,只是缺乏住房这些基本的条件。”

“有土地便足够了,房子,可以用军队负责来修建,可以先修建一些临时性的住房先安顿下来。”云昭沉吟道:“让刚刚招收的新兵来做这件事情。”

“但是撤退事宜必须在我们向剑关发起进攻之后才能开始,如果我们先退出安庆,蒙元便会立刻判断出我们的意图,如果他们向剑关增兵的话,我们再想拿下剑关,可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马一功道。…,

“所以时间非常重要,我们不知道泰州那里会不会出变化,什么时候出变化,我们必须抢在前面完成这一切,一旦泰州有变,那就来不及了。”云昭道,“剑关马上就必须打响,而且必须一击功成。”

“末将愿为先锋!”王强站了起来。

“云将军,霍某加入安庆边军,寸功未立,请将军让我来主攻。”霍震霆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朴德猛,万世昌都站了起来。“请将军成全!”

“这种硬仗,当然还是由我们第三营来打!”孟姚有些傲然地站了起来,“云将军,我们第三营毫不谦虚的说,战力第一,这种关乎我们安庆边军生存的关键战役,还是由我们第三营来打更能让人放心。”

抛开苏定方的第一营,胡泽华的第二营,这三支军队的确是云昭麾下最能打的三支部队了,第三营就不必说了,王强的第四营经过临高等数场大仗的磨练,早已成熟,而霍震霆所属都是原王好古麾下的精锐,而霍,朴,万三人都是王好古麾下能独挡一面的大将,现在三人共掌一营,虽说是浪废了一些,但的确让其战力更上了一个台阶。

他们三人相争,其它人自知没有相争的本钱,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李富贵如愿成了游击国,成了第五营的主将,但他资历浅,根本没有与这几人争的本钱,此时,亦只有流口水的份儿。全益凤虽然想争一争,但第七营的主将是周广益,而周的身份在安庆边军之中,现在却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更多的是简述在临死前为简单的安全所送出的一张投名状,这种状态之下,战力能发挥多少,全益凤完全没有把握,这样事关全军的关键之役,全益凤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云昭微笑着坐了下来,第三营的确擅打硬仗,也正如孟姚所说,安庆边军几乎所有的大仗,恶仗都是由第三营来完成的,但正因为如此,云昭不愿意让第三营再承担这一次的主攻,正如一个人必须有两条同样强壮的腿一般无二,这样才能走得稳,走得直,否则一条太过于强壮,而另一条腿太弱的话,主干不免便要歪斜了。

“这一仗我们几乎要倾尽全力,每一支部队都要作好进攻的准备,先锋将领嘛,便由……”云昭顿了一下,所有的将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先锋大将,由霍将军担任。”

一语既出,下面顿时有人喜悦,有人沮丧,孟姚正想再争取一下,云昭已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孟将军,我不能太过于偏心啊,所有的功劳都让第三营抢去了,不免让其它营有看法是不是?”

孟姚耸耸肩,看着霍震霆,“霍将军,如果不行可千万不要勉强,第三营随时准备冲上去接替你们。”

霍震霆微微一笑,正想答话,一边的万世昌已是怒道:“如果第六营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拿下剑关的话,我万世昌便抹了脖子将脑袋输给你!”

孟姚看着万世昌的怒容,哈哈一笑,“但愿如此!”

万世昌还想说几句什么,一边的朴德猛已是将他拉到一边,他们三人是降将,在资历上比不上孟姚,但三人都是上将之才,霍朴更是曾独挡一面,朴德猛霍震霆都是沉稳之人,不愿与孟姚发生正面的冲突,作口舌之争,但二人却都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用结果来回击孟姚更好,此时相争,不免会让云昭有一些不好的看法。…,

万世昌被拉到一边,兀自不服气,直到霍震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气哼哼地坐下。

麾下相争,云昭倒是不以为异,有竞争才有进步,有竞争才能让安庆边军更加强大,更何况部下之间有些矛盾争议,云昭并不认为是坏事。只有这样,他作为居中的裁判,才能更好地掌控大局。

“好了,这一仗大战不仅仅是拿下剑关,夺下剑关之后,蒙元肯定会反扑,必须要打退他们的反扑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大家都不会闲着。小乙!”

燕小乙是骑兵,攻城战自然是轮不到他的。所以一直安然稳坐。

“蒙元多是骑兵,擅以野战,这次剑关之役,首先恐怕会以野战开始,只有在野战之中击败对手,才会迫使对方退守剑关,你的骑兵营暂时配属给霍将军,由霍将军统一指挥。”

“小乙明白,一定会遵从霍将军军令,不敢有误!”燕小乙躬身道。

“第二波攻击由第七营担任!”云昭的目光转向周文益和全益凤。两人一楞,没有想到第二波攻击会是他们。

但亦只是楞了一下,两人都站了起来,“遵命!”

“第三波,敌人的反击应当来了,第三营,第四营全力出击。”

“明白!”孟姚,王强大声应道。

“第五营!”

“末将在!”李富贵有些沮丧地站了起来,自己排最后了。

“你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出击!”

“末将明白!”

“这一次出击,我们投入了我们所有的主力战营,兵力多达四万余人,务必一击成功。诸将共勉!”

“必胜!”众将轰然应道。

安庆,胡泽华站在城头,看着远处飘扬的脱脱的军旗,安庆边军在益州大胜,但在安庆,最近却是被迫放弃了战略要地十里铺,退守安庆城,虽然因为天气严寒,不利于开战,但眼着过了年,天气便会逐渐转暖,残酷的攻守战便又要拉开了。

“胡将军,苏将军回来了,已经到了石堡!”一名军校兴奋地跑了上来。

“定方回来了,来了多少援军,第一营都回来了么?”胡泽华大喜,第一营如果回来了,那自己可就可以发动反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伏魔弩

苏定方有些吃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胡泽华:“怎么?难道你对将军决定放弃安庆一点也不愤怒,一点也不伤心么?”

胡泽华嘿地一声笑:“这有什么可伤心,可愤怒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定方,现在的局势,安庆当真是没有守得必要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守住。周围群狼环伺,随时都有可能被撕扯得粉身碎骨啊,如今益州形式如此之好,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孤地而浪费太多的资源啊!”

“可是岳老将军当年?”苏定方道。

“岳老将军当年那里能猜到安庆边军在云昭的带领之下有了如今的成就?”胡泽华打断了苏定方的话,“整个益州现在都在安庆边军的控制之下,安庆这块孤地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集中所有能用的力量到最需要兵力的地方,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定方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起当年岳老将军的遗言,有些伤心,感慨罢了。”

“总有打回来的一天!”胡泽华笑道。

“罢了,泽华,你弄些酒菜,我们去祭拜一下岳老将军吧,这一次撤出了安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回来了?”苏定方不无伤感地道。

“正当如此,战事繁忙,我也好久没有去给老将军叩头了!”

安庆开始着手准备撤退事宜,而在剑关,驻扎于此的铁尼格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剑关称之为关。其实并不像益州其它地方有着高大的城墙,它其实是以菊花岭,柏树坡以及鸡山三地形成的一道险恶的天然关隘,卡死着进益的交道大道,这里有着以前益州军修建的军寨,蒙军便驻扎在这些军寨之中。

但问题是,这些军寨要隘以前防守的重点是针对外面的敌军,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军队从内部打出来。是以这些军寨现在的处境不免有些尴尬了,面对着敌人的一方实在稀松平常,而背后倒是修得固若金汤。

霍震霆等人都十分清楚这一点,这才敢立下军令状,有把握一举攻下剑关。其实拿下剑关的关键并不在于攻打隘口,而在于先期在野战之中将对手击败。蒙军以骑兵为主,那里是肯困守关隘的主儿?这一仗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剑关地形。如从外面打,则是鸡山与柏树坡分立两翼。菊花岭雄居在后。而从内里来,则是菊花岭顶在前面,首当其冲。

“将军,又有几名哨骑没有回来。”一名蒙元校尉走进了铁尼格在菊花岭上的起居室,“这已是连续第二天了。”

“我们巡逻的范围是多大?”

“以菊花岭为,向前延伸约五十里方圆。”校尉道。

“五十里?看来安庆联军是想动一动了!”铁尼格站了起来,“从即日起。所有的巡逻队以百人为单位。”

“是!”

走出房屋,站在菊花岭的最高点上。看着远处厚厚的积雪,铁尼格冷笑道:“猫了一个冬天。身子骨也正发痒,舒舒筋服正好。”菊花岭上驻有七千骑兵,三千步卒,而在鸡山与柏树柏,另各有五千蒙元部队驻守,铁尼格倒是信心十足地与安庆联军正面硬碰硬地打上一仗。

以前与安庆联军对阵,总是打得十分鳖曲,对手不是游而击之,不是依仗关卡,从来没有正面硬干过一次,虽然每一次都是输,但铁尼格仍是十分地不服气,这一次关卡在自己这一边,安庆联军想来打,就必须正面与自己交锋,铁尼格决定要给对手一个好好的教训。

…,

大部队尚在摩拳擦掌,双方的骑兵哨探已经开始了互相的绞杀,燕小乙的骑兵营在得到了大量的马匹之后,开始了急速的扩张,现在已足足有三千之众,而更让他高兴的却是,为了协助胡泽华守安庆的郝仁所部率先从安庆撤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麾下,当初只有五百人的郝仁部,却是越打越多,回归建制的时候,已是多达千人,这一千余人比起燕小乙现在的那一批人可就厉害多了,巴颜喀拉山以外,不会骑马的当真少见,骑兵易找易训,或者说在那片土地上,根本就是以战代训,在一场场与蒙军的你追我逐之中,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了不起的家伙。而在益州,虽然人口众多,但想招一批合格的骑兵可就不是易事了,这也是让燕小乙最头痛的问题。现在郝仁归来,立时便让骑兵营实力大增,燕小乙如何不喜出望外?现在多达四千余骑的骑兵营有大约二千精锐,剩下的嘛,暂时还只能算是会骑马的步兵。

霍震霆的第六营担当主攻剑关的先锋,第六营在人数之上已突破万人,在历次战事之中被打散的王好古军队慢慢地又汇聚到了霍震霆的麾下,加上燕小乙的四千骑兵,这一次先行攻击的安庆联军已近一万五千余人。

云昭已在攻击前夜抵达了霍震霆军营,他为霍震霆送来了一批军械,看做这数十台装在平板马车之上的大家伙,霍震霆有些讶异地道:“将军,这是什么玩意儿,床弩?不是,强弩?也不对,怎么装了十好几支弩啊?”

云昭拍着冰冷的铁家伙,笑道:“这是好东西,对付骑兵可是不二法宝,怎么样,想不想见识一下?”

霍震霆喜道:“当然想,说实话,蒙元的骑兵冲击威力极强,我们现在虽然盔甲都更新换代,防护力有了极大的提高,但在野战之中,不付出极大的代价,是根本无法遏制对手的速度的。”

“好!”云昭摆摆手,数名士兵推了一辆平板车出列,长长的车把被摁进了地上,车上那台弩机头便高高地昂了起来。

“将军,现在是仰射!”一名士兵略微极查了一下射角,以手挽住一条垂下的麻绳,用力一拉,弩机最上面的一支长长的弩箭带着诡异的啸声破空而出,声音极其刺耳,第一支刚刚离开弩机,第二支便又尖啸着射出。

一支接着一支,一二十支弩箭在瞬息之间便射到了空中,看着分散成一个扇面,在空中鬼哭狼嗥一般尖啸着的弩箭射出去,霍震霆有些震骇地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射速这么快?力量如此之大,比起连弩的力量可大多了!”

“连弩力道有限,这玩意儿其实也算是连弩的加强版吧,射程达三百步,正好可以弥补霹雳炮与弓箭射程之间的这一段空白地段。

“将军,接下来是平射!”那名士兵抬起车把,以极快的速度装好连弩,再一次拉动麻绳,射出弩箭。

云昭伸手要了一支弩箭过来,“这些箭头,哈哈,我们其实叫他矛头可合适一些吧?”看着那巨大的三棱形的箭头,霍震霆笑道:“的确,装上一支长柄,都可以当长矛使了。”

云昭握在手中,挥了挥,“这玩意的重量大,射出去,不管是人是马,挨上一下,基本上是活不了了,这可比弓箭的杀伤力大多了,几与床弩相当,不过床弩与他的射速比起来,当真可以忽略不计。”

…,

“怎么射出去的啸叫声这么难听?”

云昭将矛头翻了过来,霍震霆看见在矛头与柄相连的地方,装着一个小小的管子。

“就是这玩意儿,这声音对人对马,都有不小的干扰吧!算是扰乱敌人的心神吧,打起仗来,成千上万这种弩箭射出去,光是这叫声就足以让敌人头痛。”

“设计的确很精巧。”

云昭从卫兵手中拿起另外一支样式有点变化的弩箭,“这支就又不同了。来,装上射给霍将军看看。”

霍震霆有些迷惑地看着卫兵将这支弩箭装上弩机,晃燃火折,点燃了这支弩箭之上一截浸满了油脂的麻绳,随后便将这支弩箭发射了出去。尖啸着的弩箭带着一丝火星在空中急速前进,就在急速下坠的时候,腾地一声,一大团火焰突然在矛尖之上闪现,将霍震霆吓了一大跳。

“霍将军,你应该能猜到这支弩箭之上装了什么吧?”云昭笑道。

“猛火油!”霍震霆喃喃地道:“这玩意长坤在鸡山之上用过,沾在身上连水都扑不灭,厉害得很,这弩箭设计的当真精巧,将军,这是广昌那边最先研制出来的武器吗?”

云昭点点头,“锋锐最新出品。尚未量产,这一次生产出了二十台,我都给你运来了,正好拿铁尼格的骑兵来试试他们的成色,如果效果好,便可以大规模地生产了,这种弩机安装在板车之上,驮马,螺子,驴,牛都可以牵引,实在没有畜力了,三五个士兵拖上亦能走,可以大规模地运用在野战之中,改变以往床弩,霹雳炮这类武器无法在野战之中大规模使用的缺陷。”

“好得很!”霍震霆兴奋地道:“有了这利器,蒙元的骑兵可就要倒大霉了。将军,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就叫伏魔弩,此器虽利,终究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人,这一点,霍将军可不要忘了!”

“末将明白。”霍震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将军就等着看好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九章:混战

看到对面的霍字将旗,铁尼格的心中便不免浮起了一层轻视,王好古的部队本身战斗力是不错的,但是一降蒙元,士气跌落了一层不至,后又再败于简述与云昭之手,整个部队都被打溃打烂,一支溃烂过的部队想要重新整合起来可不是易事,竟然拿这样的部队来与蒙元铁骑较量,大概云昭是想借自己的手来消耗掉这些杂牌吧!铁尼格不无恶意地揣择。

我很乐意帮这个忙!铁尼格快活地想,这两年来,自己在安庆边军面前吃了好几次亏,正好拿这支王好古的残部来出出气,亦好长长己军的士气。

“进攻,踏碎他们!”铁尼格轻松地下达了命令,这只是一场供自己的铁骑练习的战事,如果云昭真想打,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他的第三营或者是第一营。放松的铁尼格将配属的三千步卒留在了菊花岭上。

现在的蒙元亦开始重视步卒的训练与配备,骑兵虽然战斗力强大,但消耗的资源也极其可观,而且很多战场,并不适合骑兵突击,而养一个步卒的成本比一个骑兵可就小多了。而且步骑配合更能适合与大越朝进行长期的战争。在这种理念之下,蒙元第一次开始大规模地组建步兵营,而负责步兵营的训练招募的正是第一个投降蒙元朝廷的韩仲。韩仲正是步骑配合作战理念的倡导者。蒙元铁骑无敌,如果能训练出一批与大越朝卫军不相上下的步卒出来。那么,在未来的战争之中,大越在正面战场之上将再也无法与蒙元匹敌。

当然,在提出这一理念的同时,韩仲也夹杂了自己的小心思,在蒙元朝廷之中,熟悉步兵操典的人无人能出自己左右,只要皇帝同意了这个构想。那么,这个总的负责人便必然会是自己。作为蒙元步兵的创始人之一,自己在蒙元朝廷的重要性将会无限量的提高,说白了,在这个招募,训练的过程之中,有太多的空间可以容自己发挥。自己的触角将可以伸到所有军队之中,在军队之中影响力的提高。将是确保自己地位的不二法宝。

韩仲不介意蒙元的兀达皇帝会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同样地,他认为,让皇帝了解到自己的这种心思,会促使他更加放心地使用自己,自己可以不直接掌握兵权,但是,对军队的影响力却有无所不在。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在菊花岭的这三千步卒便是韩仲第一批训练出来的士兵,这里面。有蒙族人,但更多的却是占领地区的原大越人。军官基本上都由蒙族人担任。不过步卒的最高指挥官却是韩仲以前的一名部下,一个叫佘崇文的振武校尉,当然,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名将军了。

步骑配合,蒙人还没有这个概念,在大越,由于骑兵太少,虽有人钻研这些战术,但却也无法正式地用到战场之上,严格地来说,韩仲的这一整套理念,是他在总结了大越以前的一些军事家们的经验,在加上自己的摸索而整理出来的。他很期待他的研究成果能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铁尼格因为瞧不起对面的霍震霆,以及对铁骑冲锋的盲目信任,这一次的作战,压根就没有想到要使用步卒,在他看来,用这些步卒守卫菊花岭上的阵地或许更恰当一些。

霍震霆知道,这一仗他必须赢,他也好,朴德猛,万世昌以及他们这一批旧时的王好古部将都输不起这一仗,打赢了这一仗,他们赢得的不仅仅是信任,还有尊敬。其实他心中也清楚,虽然云昭将先锋交给了自己,但在内心里,自己能打成怎样他也没有底儿,否则,他就不会将第三营和第四营放在自己身后,随时准备冲上来顶替自己了,还有燕小乙的骑兵营,也配属给了自己指挥。

…,

其实以云昭现在的兵力,他完全可以同时向菊花岭,鸡山和柏树坡发起进攻,这样更能出其不意,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这一部有些不放心啊!

霍震霆有这个自觉,打完这一仗,一切都会改变的。

“世昌,小心了!”他伸出手去,用力地握了握万世昌的大手,冲着他点点头。

“放心吧!我死不了!”万世昌大笑着挥舞着手里的镔铁棍,一夹马腹,向阵前冲去,他是第一部攻击的大将。

“必胜!”朴德猛抱拳一揖,亦是策马离去。

马蹄声震如雷,地面微微颤抖,上千匹战马从菊花岭方向猛冲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每隔着一箭之地,便有千余骑兵结阵而来。

千许来骑,听起来似乎不多,但真正身临其境者,却会发现,那是黑压压的,似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的攻击,快马冲锋所带来的那种震颤,不在现场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那种人力无法阻挡其锋的感觉。

在这种冲击的面前,无论是谁,都有螳壁挡车的感觉。

大越无数的将领都清楚地知道,想要在野战之中正面硬撼蒙元铁骑,当真是需要士兵们有铁一般的神经的。

万世昌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结阵的士兵们心中的恐惧,结密的阵形竟然有松动的迹象,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没有怒吼,没有斥责,而是提起他的镔铁棍,大步从阵列的中央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队列的最前面,两腿夹开,铁棍柱地,傲然挺立在所有士兵的最前方。

看到万世昌的举动,后面的士兵们不由发出一阵骚动,掌旗官高举着大旗,一路小跑着跟到了万世昌的身后,两手将大旗高高举起,强风将大旗吹得忽拉拉地响着。

“与拼了!”一个士兵突然吼了一嗓子,提起长枪奔到了万世昌的身边。又一名士兵跟了上来。

“去他娘的!”

“杀光这些蒙狗子!”各种卧秽语瞬息之间响了起来,阵形开始松动,士兵们纷纷向前,奔到了万世昌的身边,身前,身后,更有甚者,一些士兵一边放声号淘着,一边却迈开大步,冲到了最前方。

蒙军先锋柏图看到远处安庆边军的军阵,严密规整,无隙可乘,心中便有些发怵,他与大越军队打过不少仗了,骑兵对付这种军阵似乎办法一直不是很多,想要凿穿是很难的。但便在这瞬息之间,他竟然发现对方的军阵开始松动,竟然乱了起来。

柏图心中大喜,果然如铁将军所说,面前的这些部队不是真正的安庆边军,在铁骑冲锋的压力之下,开始胆怯了。

“加速,加速,冲上去,碾碎他们!”发现机会的柏图那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夹马腹,箭一般地向前窜去。

万世昌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军阵,很乱,不成模样,但士兵们脸上的恐惧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那是愤怒。

没有军阵就没有吧!只要有不怕死的心,没有军阵一样可以战胜敌人。

他高举起了自己的镔铁棍,嗥叫了一声,“杀敌!”大步向前冲了上去。

“杀敌!”随着万世昌的三千步卒挺着长矛,齐齐呐喊着向前冲了上去。

远处,霍震霆脸色惨变,万世昌这是怎么啦,怎么能放弃军阵而与骑兵对冲,这不是要找死吗?挥舞令旗,鼓点急响,他急命朴德猛赶紧上去接应。

骑兵与兵步轰然对撞在一起,一片人仰马翻,撞飞的士兵扎手扎脚的飞上半空,身上插满了枪头的战马摇晃着倒下,马上的骑士随着惯性向前飞出,尚没有落地在半空之中就被长矛凌空刺成了一个筛子。

…,

万世昌侧跨一步避开面前冲来的战马,镔铁棍横扫,将那马头砸得稀乱,马上骑士倒下,他也懒得理会,只顾虎吼着跳跃着向前,一棍一个,专砸马头,至于倒上的骑兵,自有士兵去收拾。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乱仗,柏图的骑兵没有如愿凿穿对方的阵形,反而被如潮的人流卷了进去,骑在马上,放眼望去,倒似乎四周全是对方的士兵,斩马蹄,捅马身,砸马首,更有剽悍者跳上了骑兵的战马,与骑兵在马上扭作一团。

朴德猛率部急速赶了过来,战场上的混乱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让他惊讶的是,万世昌居然没有落在下风,看着远处正在风驰电挚赶来的对方第二波骑兵,朴德猛没有贸然冲上去,而是稳稳地扎下阵形。第二波敌军不是傻瓜,不会冲进前面这一团乱粥之中,他们肯定会绕过前面的战斗,从两翼直扑过来。

他将自己军中的弓箭手,弩手布置在了两翼。

远处,云昭看着战场上的情形,身边马一功有些奇怪地道:“将军,您拨给他的伏魔弩,怎不见他们使用啊?”

云昭笑道:“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霍震霆这是想用这玩意然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呢,现在就用上,那就网不着大鱼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六十章:重演

王强跟在云昭的身边,看着混乱的战场,不由有些轻蔑地道:“难怪王好古会败,这就是他所依仗的大将么,也不怎么样嘛?”

云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强,“哦,那你说说,他们那里做得不好了?”

王强精神一振,这是要考较自己了。“将军,以步卒迎战骑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阵形一定要紧密,用严整的队形来抗击骑兵的冲击,但万世昌约束部下不力,竟然形成了这样一种混乱的局面,这对步兵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还有吗?”云昭问道。

“有,万世昌虽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以己之短迎敌所长,但总算作战顽强,挡住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朴德猛此时便应该冲上去,一举击溃对方的第一波冲击之后,协助万世昌建立起稳固的防线,这才是取胜之道。”王强道。

云昭沉默地看着战场,没有作声。

“将军,我说得不对吗?”王强自信地问道。

“王强,如果此时你与万世昌移地而处,你已经败了!”云昭淡淡地道:“朴德猛,万世昌多年宿将,果然有自己独到之处,你看仔细了,多学学这些老人们的经验。”

王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这,这?”

“你只看到了万世昌没有组织起严整的军阵来迎击骑兵,但你可看到了在对方骑兵冲锋的时候。万世昌的部队已经出现了骚动,害怕,怯敌的迹象了吗?”云昭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他们所指挥的军队可不是我们的老安庆边军,老安庆边军与蒙军多年作战,早已习惯了应对蒙元铁骑的冲击,这些士兵还是第一次打这种仗吧,而且,他们是刚刚收拢起来的溃卒。万世昌能在士兵们即将崩溃的前夕成功地激起士兵们的斗志,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他还缠住了这批骑兵。”

“至于朴德猛,此时如果他去救援万世昌,极有可能将自己也陷入到乱泥当中之去,诚如你所说,他有可能帮助万世昌打垮这批骑兵。但打垮之后,他们能迅速组织起防线么?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防线呢?”云昭看向王强。

“这个?”王强语塞。

“如果他们不能组织起防线。那蒙元的主力就可以直捣霍震霆的本阵。”云昭淡淡地道:“这一仗,霍震霆也就输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王强不由有些脸红。

“王强,用兵之道,存乎一心,千万不要迷信兵书,也不要全信赖以往的经验,有时候。随机应变方能克敌制胜,战场之上。如果你死抱着条条框框,那吃败仗的几率可远远高于你打胜仗的机率。”

“属下明白了!”

云昭哈哈大笑。“说明白恐怕还未时过早,慢慢地你打多了仗,或者吃几次败仗,才会有切肤之痛。才会真正明白。你记住一点,双方指挥作战的将领都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战场之上,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对方的错误,或者说谁犯的错更多一些罢了。事前计划再周密,也有可能出现疏漏,这就要看将领们的临敌本领了。”

王强用力地点点头。

“你瞧瞧,万世昌现在慢慢地将人马向内里聚拢了,而第一波的骑兵绕过了他们,向着朴德猛部发起了进攻,如果我所料不错,朴德猛在两翼必然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王强抬眼看去,蒙元的第二波骑兵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了前面的战场,从两翼扑向了朴德猛部,后背上不由嗖嗖地冒出了冷汗,他粗粗地估摸了一下对方的速度,如果按照先前自己的设计,那就糟糕了。

“姜是老的辣,果然还是有道理的!”他嘀咕道。

朴德猛看似薄弱的两翼突然之间一声呐喊,一排排的弓箭手从枪林之中站了起来,一支支羽箭斜斜扑向天空,射至最高点之后返身冲下,将冲来的骑兵笼罩在其间。惨叫声,坠马声不绝于耳,蒙元骑兵们拼命地在头顶之上舞动着马刀,将落下的箭支打飞,但总有箭支从缝隙之中落下,将一名名骑兵射倒在地。

三轮箭罢,冲击的势头已经开始缓了下来,朴部军旗招展,呼啦啦一阵响动,弓箭手敛去,一个长枪构成的刺狎般的军阵出现在冲击的骑兵面前。

骑兵们纵马凌空,狠狠地撞击了上去。这才是精典的,正宗的步兵迎击骑兵的传统模式。

万世昌慢慢地将凌乱的队伍汇聚到了一齐,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这一阵乱战,他起码损失了上千人,而对方亦在阵中留下了数百骑兵,不亏了,与骑兵对战,一比二,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战损比,万世昌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第三波骑兵正从远处逼近,万世昌带着他的部下,开始缓缓后退,压向朴德猛的右翼。柏图带着他的数百骑兵也缓缓后退,他要预留出空间,再一次发动冲击,刚刚的进攻竟然被对手一阵乱打生生顶住,柏图脸皮阵阵发烧。

万世昌的后退迫使右翼的蒙元骑兵让开了道路,否则他们就成了夹心饼开,万世昌与朴德猛回师在一起,一个更大的方阵出现在了骑兵们的面前。

霍震霆长长了出了一口气,他的本阵缓缓前行,向着战场靠拢,而远处,铁尼格的主力亦在接近。

数千铁骑集中在一个千米左右的横截面上滚滚而来,其声势之惊人,自然不需要多说,地面震颤,呐喊声压倒了一切。

前锋没有冲破对方,这让铁尼格很不满意,两个千人队无功而返,这让他一鼓作气撵着敌人攻击对方本阵的希望落空,虽然如此,铁尼格也没有太多的沮丧,即便马上自己就要碰上对方的刺猥一般的军阵,但左右不过是多付出一些牺牲罢了。

霍震霆军中,先是床弩开呼啸,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洪流一般的骑兵群中硬生生地钻出一条血路来,但床弩射速的缓慢注定了他们在如此快速的冲锋面前所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铁尼格显然是清楚地了解床弩的射速,根本就不以理会。

霍震霆看着迅速接近的铁尼格骑兵主力,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伏魔弩!”他低声吼道。

隐藏在霍震霆军中的二十台伏魔弩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三百支比床弩的弩箭小了一圈的伏魔弩箭带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尖啸声飞上了半空。

当初试箭之时,一支这样的弩箭便让霍震霆这样的老将吃了一惊,现在三百支这样的弩箭同时升空,其造成的啸叫声竟是将对面数千骑兵的吼叫声,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尽皆压了下去。铁尼格抬头看向天空,那支支啸叫过飞过来的弩箭还带着一个闪动着红光的小尾巴,“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脱口叫道。…,

不等他有第二反应,蓬的一声,三百余朵艳丽的花朵在空中开放,火红的花朵带着尖啸声一头扎向了洪流一般的骑兵。

在铁尼格的注视之下,挨了箭的士兵自然是一头栽倒,在这种场面下,不被踩成肉泥那就是祖上积了大德了,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但让铁尼格惊讶的是,那些从弩箭上落下来的火花,沾在士兵的铁甲之上,竟然愈烧愈大,前锋瞬息之间便是一阵慌乱。

鬼哭狼嚎的尖叫声,熊熊燃燃的火焰,让战马在片刻之间便惊慌起来,火,从来都是让动物惧怕的东西,特别是这些火落下来,尽然无法熄灭,蒙军士兵很快发现,那些飞在空中的弩箭燃烧起来之时,会有一些黑色的雨滴随之落下,这些水滴沾在盔甲上,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但凡沾上一点火星,便轰地一声燃烧开来。

伏魔弩在不断地发射,一团团的火花在空中炸开,极其好看,但他们落下来时,却造成了大片大片的伤害。

震震霆的部队之中,一批骑兵跃马而出,他们手里提着一个绳兜,在头上转得飞快,借助马力,用力向前掷出。蒙军挥舞着马刀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一击而碎,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些东西不是有什么杀伤力的铁制口或者石头,竟然是一些陶罐。陶罐自然是挡不住钢刀一击的,纷纷破碎,破碎的同时,黑色的液体扑面而来。

一排箭手奔出队列,箭头之上,火光幽幽,竟然是火箭。

弦响,箭出,冲在最前面的那批骑兵瞬间便变成了火人,不管这些箭是落在何处,是命中了这些箭手也罢,还是落在了地上也好,总之,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火苗在下一刻,便变成冲天大火。

在冲击的蒙军骑兵与霍震霆的军阵之中,短短的时间内,便变成了一片火海。

空中伏魔弩尖啸飞舞,地上霍部不停地在向前投掷装有猛火油的陶罐,火箭一排接着一排的射出。看着刚刚还整整齐齐的冲锋队列陷入到了极大的混乱之中,铁尼格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在鸡山,乌力其的三千精兵便是这样没有的,他肝胆俱裂。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再一次在他面前上演了,这一次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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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阻拦

伏魔弩也好,猛火油也罢,其实对铁尼格所属的骑兵伤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但这两样物事最为致命的是,他使整个骑兵群完全混乱了起来。前面轰轰燃烧的火墙热焰逼人,战马奔近,下意识的便四蹄急刹,马上的骑士稍不留心,便会被巨大的惯性给扔出去,落在大火之中,更多的骑兵刚拨转马头,转向奔向两翼。

数千骑兵在一片混乱之中想要完成转向,谈何容易,前面的堵住了中间的,中间的塞死了后面的,数千骑兵几乎完全停滞了下来。空中伏魔弩仍在群魔乱舞,不少战马惊恐地四处乱窜。

霍震霆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前面一系列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朴德猛,万世昌两人率先猛扑了上去,霍震霆紧跟而上,远处,燕小乙的骑兵奔腾而来。

远处观战的云昭兴奋地舞了一下拳头,大事定矣!“传令周广益,全益凤两人,率第七营攻取鸡山。王强,你去将柏树坡给我拿下来!”

“将军这是要关门打狗么?”马一功笑道。

“关门吓狗耳!”云昭大笑:“这铁尼格麾下兵马众多,即便吃了这一个败仗,仍未伤其筋骨,如果死守菊花岭,我们便得啃硬骨头了,吓吓他,说不定他一溜烟地便跑罗!”

铁尼格见势不妙,当即便下令撤退,在霍部主力与燕小乙插进来将自己的主力分割之前。铁尼格迅速地撤离了战场,一旦他拉开了距离,霍部也就不可能再追上去了,要是给对手杀一个回马枪,那就是乐极生悲了。倒是燕小乙,趁着对方混乱之际,咬住了铁尼格的一部尾巴,轻轻地一口便吞了下去。

安庆边军进逼到菊花岭之下。

当铁尼格接到两中安庆边军已经向鸡山与柏树坡同时进逼的时候。铁尼格这才意识到,安庆边军不是随便打一下就完的,他们是要拿下剑关。鸡山与柏树坡只要有一地失陷,自己在菊花岭可就成了翁中之鳖。

铁尼格放弃了菊花岭,直奔柏树坡,与那里的守军汇集一处。然而他立足未稳,安庆边军主力已是滚滚而来。周广益全益风在鸡山激战三天,全歼鸡山守军之后。铁尼格只能再次后退。这一退,可就完全退出了剑关。

就在安庆发起对剑关的进攻之时,安庆城开始了大撤退,军民合计近十万人沿着巴颜喀拉山道,退到了益州。

脱脱占领安庆与石堡,巴颜喀拉山外,再无一面大越旗帜。

燕京。(原大越潭州),脱脱夺回安庆与铁尼格夺失剑关的战报几乎前后脚送进了皇宫。而此时,兀达等蒙元重臣正在讨论着大越皇帝更迭所带来的影响与机遇。看着两封战报一前一后到来,兀达笑对阿齐思道:“看来这个云昭与我们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泰州卫军必然出事。放弃安庆,攻取剑关,这一系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巴鲁图摇头道:“陛下,要不要反攻?眼下我们的兵力可是充足得很,云昭的意图很明显,不甘心被我们封死在益州,这是要打开一条通道了。”

“反攻当然是要反攻的,但要夺下剑关恐怕殊为不易!”兀达笑道:“你说我们兵力充足,可我看来,我们的兵力马上就会捉襟见肘了。”

阿斯兰道:“陛下,如果关鹏举当真来了泰州,泰州卫军的骚动必然会被他压制下来,所以,此人,最好别来!”

…,

“当然!”兀达点点头:“雅尔丹去做这件事情了,关鹏举不能抵达泰州,泰州卫军必然生变,即便他们不内哄,战斗力也将急据下降,再也不堪一击,所以巴鲁图,对益州的战事,你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哪怕不能将云昭逼回去,亦不能让他还有能力骚扰我们。”

“是,陛下,臣下亲自去!”巴鲁图点头道。

“陛下,除了益州,再就是卢宁府了!我认为,眼下正是拿下卢宁府的好时机!”阿齐思进言道:“司马仁龟缩在卢府府已有两年了,限于各种条件,我们一直没有硬打,但现在我认为条件已经成熟,泰州卫军眼下绝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了,我们完全有力量拿下卢宁,使燕京能够完整地成为我蒙元的大都。”

兀达抚着胡须,微笑道:“你说得是,只不过卢宁,也许并不需要太多的兵马去进攻,阿齐思,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陛下的意思是?”

“司马仁是个聪明人,如今大越内战恐怕是一触即发了吧,他在卢宁,马上就会成为一支孤军,泰州卫军一去,他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除了被我们歼灭,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投降我们!”阿齐思脱口道。

“不错,向我们投降。阿齐思,你和韩仲去办这件事,当然,先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打得他痛了,怕了,以后便会少说许多废话!”

“属下明白了!”

巩州,苍梧县。百余匹战马从大道之上驰来,一面关字大旗尤为醒目。

“关宁,前面可是苍梧的官驿?”关鹏举指着远处路边的一幢建筑,大声问道。

“是,大将军,可要在那里歇息一下?”关宁问道。

揉着有些酸麻的腰,关鹏举道:“在那里住一晚吧,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强撑着弄出大毛病可就不美了。”

关宁不满地道:“大将军,您本来不必这么急急忙忙地,跟着大部队一齐走,各种条件都要好得多,这天寒地冻得,您又赶得这样急,身体怎么受得了?”

关鹏举有些无奈地道:“不急一点怎么办?和大部队一齐,不知要拖多长时间了,泰州那里,迟则生变啊!”

关宁道:“冯从义不在哪里吗?有他在,应当问题不大,就算军心有些浮动,也不致于出大乱子,再说您去泰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军中,有您这尊大神,还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关鹏举摇摇头,“说不准,冯从义在这些方面有些迟钝,震云写给我的信中,便很是担忧。泰州如果生变,那就会动摇国本了。”

关宁有些不敢相信,“应当不至于吧!”

“谁能说得准,所以能早一天赶到泰州就早一天。今日便在苍梧歇一晚吧,明天差不多就能进入泰州境内了。”

“是,老将军,我先去安排一下!”关宁一夹马腹,向着远处的官驿飞奔而去。

双脚伸进热气腾腾的水之中,关鹏举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从上京一路奔波,当真是将这把老骨头都搭进去了。上京之变,让他非常不喜,但木已成舟,为了避免大越出现更大的动荡,只能捏着鼻子将这口气吞了下去。但四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担心不已,从眼下的局面上来看,四皇子死了那是最好!没有了李逍这面旗帜,剩下这些人便好对付多了,万一李逍还活着?关鹏举眉头深深皱起,他就只能先将他所有可能的臂膀斩断了。

…,

这一次出使泰州,自己虽然是单骑出京,但在身后,自己可是还向李鉴要了一万羽林军,一千陌刀队,泰州卫军军心不稳,自己去后,第一步就是稳定军心,拿什么稳定军心,当然是进攻,向蒙元进攻,只要连二接三地打下几个胜仗,士兵们的心思就会稳定下来,将领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想东想西了,当然,要确保将领们不生异样的心思,还得保证他们的地位,这一点面子,自己想必还是有的吧!一万羽林军加上一千陌刀队,关鹏举有信心击败蒙元,近二十近没有上过战场了,身子骨还真是有些发痒了。

关宁蹲在地上,用力地为关鹏举搓着脚。“将军,不妨在这里多歇两天吧!震云公子既然没有其它的消息传过来,泰州方面应当没有什么变故。您好好地休息两天也是好的。”

关鹏举正想答话,眉头却皱了起来,乎在同一时间,关宁整个人已是僵在了那里,“别抬头,屋顶有人,是你安排的卫哨?”关鹏举低声问道。

关宁摇摇头,“不是!”

“刺客!拿下他!”关鹏举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关宁会意地点点头,端起盆站了起来,身子刚刚站直,手里的木盆带着风声已是飞向屋顶,而关宁更是拔刀跃起,紧随着木盆之后,砰的一声,木盆砸破了屋顶,飞进夜空,关宁从破洞之处一跃而出,一刀劈向一个仓皇闪避的黑衣蒙面人。

那人只是来探听一下消息,确定关鹏举的行踪,没有想到刚刚抵达便被对手发现。

屋里,关鹏举慢条斯理地穿着靴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不好看,这一路看来不会顺畅了,有人不希望自己到泰州。

关宁数招之内,便将那黑衣人从屋顶逼到了院子里,而此时,闻讯而来的关鹏举的护卫已是将驿站围得水泄不通。(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六十二章:设伏

“放下武器,束手就缚,饶你不死!”关宁腰刀前指,看着被迫到院子里的那名黑衣人。四周,卫士们已经在慢慢地逼近。

黑衣人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蓦地发出一声大喝,纵跃而起,直扑关宁。

“找死!”关宁怒哼一声,蹂身而上,与那黑衣人斗在一处。关鹏举走出门来,“关宁,抓活的,我倒想看看是谁想来找我的麻烦?”

“明白!”

黑衣人武功不弱,此时绝望之下,亡命而斗,竟是将关宁一步步迫退,倒是占了上风。卫士们的眼光都被院子之中这场翻翻滚滚的战斗吸引了过去。

关鹏举所住的是官驿的最好的一幢院子,此时,紧靠着这幢院子的另一个小了约一半的一个小院之中,二层楼上的窗户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一枚闪着幽幽寒光的羽箭悄无声息地对准了约百步开外的关鹏举。

“永别,关大将军!”窗户之后的那人咧嘴一笑,如此的距离之上,又是在关鹏举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他有绝对的把握一箭将其毙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鹏举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在他正想抓住的那人只不过是刻意放出去诱饵而已。

就在此时,关鹏举突然抬头,似有所感,看向了箭手所在的方向。长箭破空而至。

另一个院子里,关宁稳住了阵脚,已是完全占住了上风。数招之下,将对手压制的死死的,瞧准一个破绽,一脚将那黑衣人踢翻在地,一边的卫士们一涌而上,将那黑衣人压住,便要绑起来。

就在此时,长箭破空而来。

凄厉的箭啸之声让关宁大吃一惊。偏转头来,便看见一溜乌光从眼前闪过,直奔门口的关鹏举。关宁顿时魂飞魄散:“将军小心!”他大喊道。

关鹏举身体一侧,夺的一声,那箭擦着他的脖子夺的一声钉在门框之上,箭尾兀自颤巍巍地抖动着。

好险!关鹏举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那一瞬间。他直觉之中觉得似乎有危险,这才转头去看。也许是多年的战场生涯让自己对危险有着一种本能的直觉吧!那箭手箭法相当不错。侥幸避过这一箭,关鹏举立刻便退向屋内,空气之中再一次响起长箭破空之声。

两名离门最近的卫士一跃而起,挡在了关鹏举的前面,哧哧两声,羽箭正正地命中两人的咽喉,两人惨叫一声。仰天便倒,但这一点点的耽搁。关鹏举已是退到了房中,卫士们一涌而上。将门,窗,挡得严严实实。

关宁已是发现了箭来的方向,大叫声中,猛跑几步,高高跃起,手在院墙上一按,翻身而上,已是跃到了旁边的院子里,向那幢楼房狂奔而去。

“可惜!”箭手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那势在必得的一箭竟然会鬼使神差的落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连发两箭之后,他一个转身,从楼上跃了下去,几个大步,已是到了墙边,那里有一扇后门,箭手推开小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黑暗之中响起了急骤的马蹄之声。

关宁无功而返。

驿馆上上下下立刻便被翻了一个鸡飞狗跳,先前关鹏举不许惊忧其它人,只是让驿丞腾了一间院子出来,现在出了刺客,关宁立刻将所有驿馆的人全都拘在了一起,派了人细细地审着。…,

黑衣人被拖到关鹏举的房中,腰刀重重地敲在他的膝弯里,卟嗵一声,便跪倒在地上,两手反剪过来,一名卫士拉着头发,反拗过来。

“蒙人?”关鹏举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有谁这么不欢迎我呢?原来是你们。”

距离驿馆十数里外,先前从驿馆走脱的箭手翻身下马,径直走入一间农居。

“札木合将军,可得手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人急切地问道。

札木合摇摇头,没有理会他,大步向内走去,农夫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在札木合身后张望了一会儿,再无人来,心知另外的同伴必然已经失陷了。

“公主,我们马上得走!”走进内室,札木合急切地道:“关鹏举运气好,本来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走,但鬼使神差一般,在那一瞬间,他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最后一霎那避开了我那一箭,他们很快就能循着我的马蹄印追到这里来。”

雅尔丹站了起来,一身男儿打扮的她显得英气逼人,“可惜了,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了。走吧,回燕京去!”

札木合顿了一下,“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试一次,关鹏举要去泰州,红石峡是必经之地,我们去那里埋伏。”

雅尔丹摇头道:“不可能了,关鹏举经此一役,必然会提高警惕,再说了,他本身便有一百多护卫随行,再上路之时,必然会征调苍梧的镇军随行,我们即便将所有人都汇聚起来,又能有几人,没有机会了,不必再纠结此事,走吧!”

“可是陛下交待的事?”

“本来就是不大可能成功的事情!”雅尔丹断然道:“我们只是尽我们的努力做到最好而已,关鹏举如果有这么好杀,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不必多说了,赶紧走。”

一行人迅即上马,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间民房。

天色渐明,札木合与雅尔丹一行人已是离开苍梧数十里远,再向前,穿过红石峡,便已是泰州境内了。

一骑忽然自红石峡方向狂奔而来,札木合反手已是握住了身后的铁弓。

“是我们的人!”雅尔丹奇怪地看着奔来的人,“我安排他在红石峡那边警戒,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公主!”来人滚鞍下马,向雅尔丹与札木合抱拳行了一礼,“公主,红石峡过不得了,我们必须绕路走。”

“出什么事了?”札木合问道。

“红石峡来了大批部队!”来人道。

“你说什么?部队,是那里来的部队?”雅尔丹问道。

“莫不是泰州方向来迎接关鹏举的部队?是不是关震云的武卫左部的兵马?”札木合问道。

“不是!”来人肯定地道:“他们穿着乱七八糟,光看外面的穿着,倒象是一帮土匪一般,不过他们的武器,战马,那都是十足十的精锐之师才可能拥有的,他们甚至还带了好几架床弩。”

雅尔丹与札木合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在红石峡干什么?”

“公主,他们在那里设下了埋伏,好象准德算计什么人!公主,我们必须绕路走。”

“看来泰州卫军果然是要动作了!”雅尔丹却是脸露狂喜之色,“这只可能是泰州的卫军,只是不知是从良的骁卫还是苏灿的武卫?”

“不管是那一支人马,他们是来对付关鹏举的!”札木合亦是欢喜地道:“早知如此,我们倒是多此一举了,昨夜的一箭,极有可能让关鹏举提高警惕,也不知这伙人还能不能得手,早知如此,我们便不应当动。”想到这一点,札木合不由有些懊恼。…,

“只要关鹏举进了红石峡,两边一堵,他便有通天本领,也跑不了了。”雅尔丹大笑道:“想不到,泰州的卫军胆子这么大,看来他们已经是拿定注意了,泰州知州权昌斌必然也已是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否则这么大一支卫军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便潜行到此处,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公主,您带人绕路先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陛下,以使陛下早作准备,我在这里监视他们,必要的时候,倒是可以帮他们一把!”札木合抚摸着身后的铁弓,总要看着关鹏举倒下去,才算大功告成。

“那你小心一些!”雅尔丹点点头。“泰州卫军暗算了关鹏举,下一步必然便是要举起反旗反对李鉴了,大越内战便会正式爆发,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红石峡内,一支然达千余人的军队已经设下了埋伏,带队的正是武卫右统领苏灿,看着部下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苏灿的眼光转向苍梧方向,现在,便只等关鹏举来自投罗网了。站在红石峡的高处,劲风猎猎,吹得苏灿一身黑衣鼓鼓的,他的眼神亦是极其复杂,一直以来,关鹏举都是大越军人心中的军神,但现在,他要亲自将这位大越一代军人的楷模亲手葬送在这红石峡中。

“对不起了,关大将军,既然你已经背叛了先皇,背叛了先皇指定的继承人四爷,那你就不配再成为大越的军神。”苏灿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在权昌斌的配合之下,苏灿成功地将自己的心腹兵马化整为零地调了出来,而此时,冯从义也好,关震云也好,应该都以为自己还在泰州城内,有权昌斌的配合,这一切都显得轻而易举,当红石峡这里开始行动的时候,冯从义也应当落到了从良的手中,剩下关震云一个,便已经不足为虑了。

彻底控制了泰州的二十万军队之后,接下来便是要与蒙元谈判了。苏灿想起从良的话,要想带着二十万军队从容地退走,没有蒙元的配合是根本行不通的。而他们准备付给蒙元的价钱,便是大越的北部十六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三章:剧变

昨夜的遇刺并没有让关鹏举有多大的担心,眼下这个局势,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是有些人希望泰州发酵,爆发,有的则需要他安静地等待并承认大越朝正发生的一切。显然,蒙元不希望泰州的数十万军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自己所掌控,那么,杀死自己当然是最简单的选择了。

他拒绝了关宁留在苍梧等待后面的部队到达之后,再一齐出发的要求,那起码要等上近一个月的时间,堂堂的关鹏举被一两个刺客重吓得躲在苍梧之中如同一个缩头乌龟一般,当真要贻笑天下了。更何况,即便是现在,自己身边也有一百余名卫士,这些卫士可都是精锐之兵,蒙元想杀自己,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刺杀,难不成他们还能组织起大队人马来不成?

不过在关宁的坚持之下,他总算是答应了从苍梧调五百镇军随同自己前往泰州。关宁心中一直有些惴惴,昨天那个箭手逃逸而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走得无影无踪,显然对手早已经安排好了退路,而且有人接应,这个箭手高明的箭术让关宁心生警惕,这样的人总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他会躲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忽然射出一支冷箭来,他只能用人将关大将军围起来,百余名精锐侍卫团团围住关鹏举,而五百镇军散布在外围。

关宁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这样的阵仗。除非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能调动正规军队来袭击,否则一般的暗杀根本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没有人认为在这样的警戒之下,还能有人能够袭击关鹏举,每向泰州近一步,便离大军更近一步,而且这个时候,泰州的关震云也应当已经接到信息。率部来接应父亲了。

红石峡顶,苏灿看到远处不断接近的关部,看到在风中飘扬的愈来愈清晰的关字大旗,苏灿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慢慢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红石峡,长达十数里。穿过这道峡口,便进入泰州境内。苏灿的杀局便设在这道峡谷之内。

蹄声得得。镇军率先进入了红石峡。随后,关字大旗也紧随在镇军之后,从峡口消失。

泰州城,冯从义,从良等一干大将再一次齐聚在泰州知州府。关鹏举虽然还没有到,但是,前来宣旨的钦差就已是提前抵达了。

“苏灿还没有回军中去履职么?”大门口。从良看见匆匆而来的冯从义,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冯从义有些懊恼地甩甩头,“身为武卫右统领。长期不至军中,如不是事出有因,我早就派人抓了他绑着去军营示众了。”

从良哈哈一笑,“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不过冯将军,苏将军以后只怕不能再在军中带兵了吧?”

冯从义停下了脚步,怔了怔,“如果他能抛下这些个人恩怨,我倒是愿意为他担保,苏灿是一员难得的大将啊,就这样赋闲有些可惜了!”

从良意外地看着冯从义,突地苦笑了几声,缓缓地摇摇头。这个冯从义,当真太天真了。

知州府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权知州这么大阵仗啊?看来对天子派来的钦差非常看重啊!”冯从义道。

从良笑道:“是啊是啊,新帝登基,我们这些人前途未卜,权知州自然要小心一二,再怎么谨慎也是不为过的,这些个钦差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要巴结好罗!”…,

冯从义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从良却转头看着冯从义身后的关震云,“关老弟,我可是听说这一次你父亲要亲临前线,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关照哥哥我啊!”

关震云笑着欠了欠身子,“将军说笑了。”

“不是说笑,不是说笑!”从良认真地道。

“章玉亭和孙传亮呢,怎么还没有过来?”冯从义看着从良,他竟然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们两个有点别的事情,就不来了,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从良摆摆手。

冯从义一愕,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权昌斌已是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二位,钦差大人已经等得有些急了,快点吧。”

冯从义将喉咙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着权昌斌快步走进大堂。大堂之内香案已经摆好,一位六品官员手捧着装着圣旨的黄匣子,站得笔直,在他身后,肃立着四名大内侍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权昌斌,冯从义,从良等一众文武官员一水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静静地听着钦差宣读圣旨。

这是一封加官进爵的圣旨,冯从义由三品云麾将军晋升为二品辅国大将军,从良晋升为三品云麾将军,其它诸如关震云等一众统领都被晋升为四品宣威将军,连苏灿都没有拉下,而权昌斌更是被宣召进京,进入内阁。

对于这样的圣旨,众人都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安抚人心,稳住军队,不管是那一位皇帝都会这样做,圣旨宣读完毕,按理应当是山呼万岁,谢主龙恩了,但除了冯从义与关震云两人之外,其余的人虽然还是跪在地上,但却都直起了身子,眼光之中除了一水的清冷之外,看不到丝毫的兴奋与感激。

钦差候褰看着诡异的一幕,一颗民不由往下一沉,看着最前列的权昌斌,故作镇静地道:“权知州,恭喜您啊,以后就是内阁大臣了,这还是数十年来第一次从北部诸州选调了!”

权昌斌呵呵笑着站了起来,“这么说,我当真得五体投地的多谢大皇子的恩典了罗?”

候謇手一抖,“权知州,你失言了,那是当今圣上。”

从良一跃而起,“敢问钦差大人,我们的督军四爷现在何处?是被大爷杀了呢,还是关起来了?”

“大胆!”候謇已经知道不好,眼光看向冯从义与关震云。“四爷与当今皇上乃是骨肉同胞,如今正在宫中为先皇守灵,你竟敢如此诽谤四爷与陛下的亲情,从良,你想要造反么?”

从良一声怪笑,“正是要造反。我呸你个,天下谁不知道,先皇陛下是要传位给我们四爷的,大爷弑父逼兄,人神共愤,还想我们向他屈膝!”嗖地一声拔出刀来,已是架在了候謇的脖子上。

候謇身后的四名大内侍卫大惊失色,手刚刚搭上腰间的刀把,嗖嗖的弩箭之声已经响起,四名侍卫哼也没哼一声,委顿在地,蹬弹了几下,已是一命归西。

“从良,你要干什么?”大厅之内突然上演的这一幕让冯从义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话音未落,大堂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队的士兵已是涌了进来,清一水的都是泰州镇军。权昌斌微笑着看向冯从义,“冯将军,李鉴弑父逼兄,谋逆篡位,人神共愤,我与从良将军已决定起兵锄歼,你,可愿意参加么?”…,

冯从义双手发抖,“从良,权昌斌,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大敌当前,你们竟然要倒行逆施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蒙元虎视眈眈么,大越什么地方都可以乱,唯独我们这里乱不得啊?”

权昌斌冷冷一笑,“大道已失,还谈什么御侮于外,如果让李鉴这种人统领大越,当真是乾坤倒置,黑白颠倒。冯将军,此时此地,你只需回答我一句,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高举义旗,以迎四爷?”

冯从义气极而笑,转身便走,“泰州卫军,绝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呛的一声,两把横刀拦在了冯从义的前面。

“滚开!”冯从义须发倒竖。几名镇军的眼光转向权昌斌。

“冯将军,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委屈了!拿下!”听到权昌斌的命令,四五名镇军一涌而上,将冯从义团团围住,卸了冯从义的武器,两臂一剪,已是反绑了起来。关震云随即步了他的后尘,被紧紧地捆了起来,两人带来的卫兵在府外早已被解除了武装。

被紧紧地按着脑袋的冯从义努力地抬起头来,“从良,不要冲动,关大将军就要来了,他已经到了巩州,当他出现在卫军之前的时候,你还能带走一兵一卒么?悬崖勒马,未时为晚!不要误己误人误国误民啊!”

从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里佩刀用力一勒,鲜血飞溅,候謇两手紧紧捂住喉咙,摇晃了几下,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一切的眼睛,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冯从义闭上了嘴巴,连钦差都杀了,从良和权昌斌是铁了心了,无论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作用了。他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大将军,你以为他还能来泰州么?”从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从义与关震云,“苏灿早就出发去迎接他了。”

冯从义与关震云霍然抬起头来,看着从良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从良,苏灿想干什么?”

从良微笑道:“二位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我多说?”

“王八蛋!”关震云剧烈地挣扎起来。

“来啊,请二位将军下去好好休息吧!”权昌斌摆摆手,卫兵们如狼似虎一般将两人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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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殂杀

红石峡之间的大道上,一匹神骏之极的战马静静地立在中央,一杆长枪插在地上,战马的缰绳就拴在枪杆之上。一名全身披挂的将领立于马边,一手扶在竖起的枪杆之上,一手扶着腰刀。

骤然看到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出现了这么一幕场景,前方探路的苍梧镇军顿时有些惊惶,勒停了马匹,一边飞报后面的关宁与关大将军,一面警戒地看着远处这员拦路的将领。

关宁飞马而至,看到拦路的将领,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认得那个人,他叫苏灿。他远远地看着苏灿,手慢慢地握紧了马鞍边的大刀。

“关大将军可在?”苏灿放开嗓子,大声吼道。

关鹏举慢慢地策马向前,走到关宁身边之时,关宁一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关鹏举的马缰,“大将军,一会儿打起来,您什么也不要管,直接向后,从后面突出去,回到苍梧。”

关鹏举微微一笑:“你错了,在我们身后,只怕苏灿布置的兵力更厚实,向后死得更快,唯有向前,才能有一条活路。”

关宁不由一愕。

关鹏举打马向前,“苏灿,好久不见,你是来接我去泰州的么?”

苏灿看着关鹏举,忽地跪了下来,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一个翻身上了战马,手腕一翻,已是将铁枪提了起来。

“关大将军,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想废话,泰州您是去不了了。您若束手就缚,我苏灿保证不会伤害您,此事过后,我自会送您回到上京去。”

关鹏举冷哼了一声:“关某倒想试一试,泰州我是去定了。你想拦我,尽管放马过来!”一伸手,一名侍卫立即将一柄大刀递到了关鹏举的手中。

苏灿的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长枪前指,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关宁倒抽一口凉气,在苏灿的身后,起码有四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

一枚响箭冲天而起,他们的身后,有如雷霆般的战马奔腾的声音亦同时传了过来。

“关将军。最后的机会!”苏灿大吼道。

“杀!”回答他的是关鹏举的大吼声,须发皆白的关大将军纵马舞刀。直冲上来。

关鹏举的干脆让苏灿倒是一怔。老将之威,老而弥坚,只可惜,这里是我的战场。苏灿高举的长枪下压,红石峡的两侧山道之上,上百名箭手陡地现出身形,弯弓搭箭。嗖嗖的箭雨之声不绝于耳。峡谷之内顿时惨叫声一片。

苍梧镇军毫无抵抗之力,纷纷摔下马来。关鹏举的亲卫装备远胜于一般的军队。除了骑兵的标配之外,每人的马上。还专门备有一面小圆盾,箭手刚一出现,这些人已是挽盾在手,将自己与战马的要害挡住,整个人缩成一团,尽量地减少自己暴露在外的体积,跟在关鹏举与关宁的身后,呐喊着向前冲去。

一百多侍卫形成了越来越紧密的阵形,将关鹏举护在了中间,向前面发起势不可挡的冲击,后面,无路可通,因为后面的马蹄声更加密集,转头看去,只怕有五六百之数。

苏灿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要得就是现在。他身后的骑兵哗啦一声散开,两只床弩露出了狰狞的粗如儿臂的弩箭。

“放!”苏灿低喝道。

两枚床弩破空而至,直冲前面呈锋矢而来的关鹏举的队伍。

谁也没有想到,摆出一副要冲锋模样,刚刚还在劝降的苏灿竟然在队伍之后隐藏了两只床弩,直到弩箭脱离弓弦,尖啸着飞向密集冲来的阵形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

数名侍卫猛然加速,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圆盾,脸上满是绝然之色。人力当然无法阻挡住床弩强大的冲击力的。粗大的弩弩击碎了圆盾,穿透了以身阻挡的士兵,将他从战马之上击飞,身躯在空中,四肢前伸,整个后背却向后凸出,两名侍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两支突出其来的床弩。

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手中的大刀横摆,将倒飞过来的早已死去的战友的尸体横扫到一边,但倒飞而至的尸体力量过大,最前面的几名士兵虽然成功地将飞来的尸体打到一边,但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们的身体几乎向后反折到马背之上,当他们一挺腰立起来时,两支手臂却已是软软地垂在身侧,大刀早已掉在了地上,以腿驱马,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身体伏在马背上,继续加速冲来。

他们绝不会给对方有射第二支床弩的机会。

这才是大越最为精锐的骑兵的真实本领,即便是在战场上与蒙元打了无数场硬仗的苏灿,亦为之动容,是动容,不是畏惧,他只是可惜,这些强横无比的士兵,今日却要死在这里了。

“冲锋!”苏灿长枪前指,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暴嘶一声,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在关鹏举以及他的侍卫的身后,苍梧的镇军早已溃散,前方,后方,都有强横之极的骑兵猛冲而来,他们无路可去,峡谷两侧,长箭如雨,竟是无处可逃,他们崩溃了,丢掉了战马,他们手脚并用,向着两侧的山壁奔去,那里,起码还有一些石头可以避一下箭雨,可是免去被冲来的骑兵踏成肉泥的厄运。

两侧的箭手们早已放弃了对这些镇军的射击,长弓所指,尽皆射向奔腾的关部骑兵群。这些箭手尽是从右武卫之中精选出来的箭术好手,不敢说个个都是百步穿杨,但在这个距离之上,箭无虚发绝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们射得准,带给这些侍卫的困挠便越大,每一次击落箭支,强大的力道便会让侍卫的手腕酸麻,一旦动作稍有缓慢,便会中箭倒下。

双方相距数百步,两相冲刺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但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已有近二十名侍卫倒了下来。

“杀!”关鹏举的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怒容,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闪,重重地劈了下来。苏灿怒吼着挺枪直刺,关鹏举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军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苏灿自然深知此人的武力,他不避不闪,铁枪直刺关鹏举,即便自己一刀被劈成两片,这一枪亦可以让关鹏举去不了泰州。

苏灿的绝决让关鹏举亦自震惊,对方竟然是以命换命,但他换不起。心中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大刀圈转,呛的一声,砸开了苏灿的长枪,刀枪相交,火光四溅。两人战马交错而过。关鹏举反刀直劈,苏灿似乎早有所觉,铁枪亦是反刺回来,依然是以前一个路数,你要我死,我亦让你亡。

关鹏举犹如脑手长了眼睛,再一次挡开苏灿的铁枪,两人战马向前,已是离得远了。

“可惜了如此猛将,如果在蒙元战场之上,不知能为大越杀多少敌人,现在,却对着自己人举起了刀枪。”关鹏举心中充满了哀伤。大越的这一盘大棋,虽然已经十分混乱了,但并不是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但李鉴的上京政变,终于是伸手将这盘棋彻底拂乱了。

…,

举刀,下劈,一名武卫骑兵跌倒下马,一步杀一人,声名威震大越大漠的关鹏举虽然老了,但是马上功夫,战场敏觉依然犹如当年。

十步杀十人,第十一步,关鹏举胯下的战马哀嘶一声,身中数枪,倒了下来,关鹏举单手在马鞍上一撑,整个人跃了起来,身后的关宁猛拍战马,自己则腾身而起,战马向前,关鹏举落下,正好坐在马鞍之上,关宁高兴举大刀,奔跑在关鹏举的身侧。

两支精锐冲撞在一起,刀劈枪刺,沉默地搏杀在一起,他们曾经都是大越的依仗,但现在,为了不同的目的,却在互相残杀。每一人倒下,关鹏举都无比的心痛。

精锐的武卫骑兵来了一千余人,这还不算那些在两侧伏袭的箭手,苏灿在杀了一个透通之后,返转身子,又杀了回来,他的战马亦倒在了峡谷之中,此时,他换乘了另一匹马,追着关部的尾巴又杀了回来。

“大将军,向前冲!”关宁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前方已渐稀薄的身影,大叫了一声,一个转身,舞着大刀,向回奔杀而去,此时,在关鹏举的身后,卫士已不足二十人,整个峡谷之中,倒下的武卫足有二百之数。

“苏灿,你祖宗!”关宁冲了上去,手中的大刀向着苏灿的马头直劈下去。大刀深深地嵌入了马头,关宁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了起来,身体越过他身后反冲回来的侍卫,他看到,他的弟兄们正义无反顾地向前。

苏灿跌下了马来,单手一撑,他已是站了起来,两脚用力一蹬,他高高地跳起,身后的一名武卫骑兵伸手一拉,苏灿一个翻身,落在了他的背后。便在此时,他看到关鹏举高大的身影已经冲出了峡谷,最后一名挡在他身前的骑兵被一刀斩去了头颅,脑袋旋转着高高飞起。

“不!”苏灿大吼起来。“追!”(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六十五章:殒

如雨的利箭,奔腾的铁骑,终是没有拦住大军的军神关鹏举,他冲出了峡谷,回眸怒视,他的一百多名侍卫包括关宁在内,都已不见了踪影,在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武卫在苏灿的带领之下愤怒地追来。

他冷笑一声,自己冲出了峡谷,那么这场殂杀便已经失败了,一带马缰,便欲策马而去。

一支羽箭便在此时,夹杂在武卫们愤怒的吼叫声中猝然而至。羽箭距关鹏举极近之时,他才听到了那破空之声,关鹏举大惊失色,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利箭擦着他的鼻尖嗖地飞过,死亡的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是昨夜那个箭手。关鹏举在瞬间便判断出射出这一箭的是谁。

札木合双腿夹开,站在红石峡出口的顶端,弯弓搭箭,关鹏举,你死定了。

札木合的箭术,便是以箭术声震大漠的云昭也是戒惧不已,一箭既出,第二,第三支长箭已是连珠而出,关鹏举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箭,第二箭哧的一声,已是正中他的侧颈,利箭破开颈甲,在入肉的霎那,关鹏举一手抓住了颤动的箭尾,一串血珠顺着拔出的箭头而阳光之下闪耀着红光。

第三箭紧接而至,这一箭从关鹏举胯下战马的左耳进,右耳出,战马一声惨嘶,向前高高窜起,将关鹏举掀下马来,奔出十数丈,轰然倒地。

在地上一个翻滚。关鹏举一跃而起,此时,苏灿等已经追至,突然而来的变故让苏灿亦是震惊,转头看向崖顶之上的札木合。

“札木合!”苏灿失声惊呼。

“苏将军,今日我助你一臂之力,他日可不要忘了我今日的情份!”札木合哈哈大笑。

“杀了他!”苏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夺指着札木合。大声喝道,崖顶之上,距离札木合不远的一批箭手当即发足向札木合奔来。

“狗咬吕洞宾!”札木合大笑声中,撒开两条长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关鹏举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武卫骑兵,知道今日已是断难走脱了。心中不由一阵黯然,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自己并不怕死。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泰州的二十万大军将就此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会给大越带来多大的苦难,谁也无法说得清,而更让他不甘心的是,随着泰州军队的离军,蒙元势力席卷北部诸州,自己一生的功劳。威望都是建立在对蒙元的杀戮之上,万万想不到。自己在临死前,竟然看到蒙元又要来了。

他愤怒。他痛心,他横刀而立,须发皆张。

“谁来杀我!”

“谁敢杀我!”

他仰天长啸。

连同苏灿在内,所有武卫尽皆沉默,看着他们身前,那个须以皆白,但却犹如天神下凡的老者,尽然无人敢于答话,无人敢上前。峡谷之内,只闻粗重的喘息声。

关鹏举仰天长笑,拖刀转身,大步向峡谷外走去,留给苏灿以有他的武卫一个高傲的背影。

苏灿紧紧地咬着牙关,格格作响声中,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他一伸手,抢过身边一名武卫手中的长矛,发出呀的一声大吼,急摧战马,自后赶去。

“去死!”他吼叫着,手里的长矛脱手而出,在空中带出一溜残影,直奔关鹏举。

长矛自关鹏举背后穿入,胸前透出,哧的一声闷响,关鹏举迈出的右脚重重落下,手里的大刀呛的一声,重重地斩在地上,身体就此凝住不动。半晌,头颅垂下,头盔自头上滚落,当啷当啷在地上跳动着。

…,

苏灿翻身下马,双腿无力地跪在白发苍苍的一颗皓首之前,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武卫们摧动战马,缓缓走上前来,众人沉默地看着他们的首领狂吼着,仰躺在冰冷的峡谷地面上,用尽全声的力气哭嗥着。

关鹏举拄着他的大刀,透体而过的长枪支着他的身子,低垂的头颅怒目圆瞪,看着地上的苏灿,眼中似乎带着无尽的轻蔑。

关鹏举的尸体被小心地装敛好,苏灿带领着武卫开始返程,虽然成功地完成了预定的目标,但苏灿心中却提不起一点点的兴奋之情,札木合的出现,那几支帮了自己大忙的羽箭,那得意的笑声,如同一枚枚尖刺,不停地啃食着苏灿的内心。

这让他极不舒服。

泰州,关震云的左武卫所有忠于关震云的将军在一夕之间合部被拿下,左武卫一万余人被调到了泰州城外的军营,在他们的四周,是右武卫以及数万泰州镇军。城内,戒备森严,一场清洗正在大规模地进行着。

看到关鹏举的尸体,以从良为首的一众武将默然地跪下叩首,这个人纵然死了,仍然是众人心中不倒的军神。

“好好地葬了!”从良低声道。

“关震云怎么办?”权昌斌低声问道。“此子只怕是留不得了。”

从良默然半晌,“这件事,我来办吧。”

权昌斌看着神色有些萎糜的苏灿,担心地道:“苏将军,你没什么事吧?接下来,我们要整顿军队,与蒙人谈判,然后便要挥师南下,你肩负着重担,可得担心身体。”

苏灿神情落寞,“放心吧,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接下来,与蒙人谈判的事我不想参与了,从将军,关震云便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他!”

从良看了他半晌,点头道:“好吧,斩草需除根,仇既然已经结下了,就不必瞻前顾后。”

“我明白!”

“武卫那边,你要马上着手整编!早一日整编,我们便能早一日南下,在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渡过苍江,否则一旦他们在苍江布下防御,那时我们过江而不能,身后的蒙军断然不会让我们在江北落足,我们的处境就尴尬了!”从良道。

益州,云昭迫使铁尼格退出剑关之后,第五营李富贵所属五千兵马当即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在蒙元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攻取武县,夺得了益州与卢州相连的这一重要走廊,随即在武武境内武径山上修建军寨,进一步加强对武县的控制,第四营王强部旋即亦进入武县,与武径军寨遥相呼应,牢牢地扼守住了武径走廊。

第三营孟姚部进驻剑关,与霍震霆,周广益所部组织了坚固的防线,以应对蒙军马上就要到来的反扑,这是可以预见的。第一营已从高阳出发,不日将抵达兴灵,胡泽华的第二营除了在凤凰山留下一部修筑凤凰要寨之外,其余的全都开赴高阳,略作休整,补充之后,亦准备进抵兴灵。

在益州高层的预想之中,如果泰州真出大事,大越军队内哄的话,那么益州将会面临极大的军事压力。

泰州还没有任何情报过来,云昭没有等到蒙军的疯狂反扑,却等来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来自大越上京的钦差,李鉴的特使,兵部尚书黄朴。

李鉴使关鹏举赴泰州稳定泰州两卫军马以及泰州镇军,以兵部侍郎黄朴出使益州,拉拢云昭,对北部不可谓不重视了。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作为一名宣旨钦差出使益州,是极为罕见的,李鉴此时需要云昭的安庆边军对他作出呼应,如果云昭表示出了对他的支持,那么泰州诸军想要有所动作,便不得不考虑一番了。

…,

益州以云昭为首,隆重地款待了黄朴一行人等。

云昭被晋封为云麾将军,再一次刷新了大越高级军官的年龄纪录。除了云昭,苏定方,胡泽华,孟姚等人都立地晋升了一级,除此之外,大批盖上了兵部大红印章的委任状被直接塞给了云昭。

“恭喜云将军了,你可是我大越最为年轻的云麾将军了,说起来,在我大越军队之中,云麾将军以上的武职而且是实职不会超过十人,而像您这样年细的实职将领可是绝无仅有,您是唯一的一例,皇上对将军的喜爱可非同一般啊!”看着云昭接了圣旨,黄朴喜笑颜开,拉着云昭的手,亲热地道:“将军这两年的战绩当真让大越所有的将领们都汗颜啊,屡挫蒙人气焰,平叛,收益,无论是那一件都让人津津乐道,皇上曾言,如果我大越像云将军这样的军人多上几个,蒙人何足道哉?”

云昭微笑着躬身道:“皇上谬赞了,这都是三军用命,再有就是岳老将军以前打下的底子好,否则云昭便是有三头六臂,已是无能为力。”

黄朴面色一黯,“是啊是啊,岳老将军可惜了,我来之前,皇上正准备将岳老将军的画像请进凌烟阁呢!”

云昭喜道:“那敢情好,岳老将军当得起这个荣耀。黄尚书,请,益州百废待兴,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尚书大人的,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

“好,好,正要与云将军痛饮几杯!”黄朴笑道。他这次出行,看来效果极佳,比预想的要好得太多了。益州无恙,只要关鹏举控制住了泰州卫军,再加上一直以来龟缩在卢宁地区的司马仁,三部联合,一起进击蒙元,北部的形式将会比以前更好一些。以前司马家族一直对四爷的命令阴奉阳违,这一次大爷已经上位,司马家也该将积蓄已久的力量爆发出来为大爷贺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六十六章:上京来人

二十四岁的云麾将军,在大越这个对武职控制较严的国家,的确是有些惊世骇俗了,想冯从义兢兢业业在卢州城驻守二十余载,临末去职,也就捞了一个忠武将军的职份,还是一份没有实权的虚头,直到北部糜乱,才被晋升为云麾将军,而云昭从军不过数年,便一路从振武校尉扶摇直上,多次越级晋升,其晋升之速,不但前无古人,恐怕也将后无来者了。

黄朴不禁暗叹时事成人,乱世之中出英雄,古人诚不我期也,如在和平年代,像云昭这个年纪,恐怕也就在校尉一级之上晃荡,这还得上头有人呢!否则任你英雄盖世,强大的体制力量仍然可以让你不得翻身,不是所有金子都会发光的,如果被深深地埋在污泥之中,光芒终究会被污垢所淹没,直至你的雄心壮志被岁月一点点的腐蚀最终荡然无存。

二十四岁的云昭如今已经坐拥益州,麾下雄兵十万,自剑关一路至兴灵,黄朴一路之上见识了安庆边军的煌煌军威,心中却是惊喜交加,喜者,有这样一支强军,陛下在北部不至于焦头乱额,蒙军也不能肆无忌惮,惊者,云昭如此年纪,便有此成就,谁又能担保他在这个乱世之中不另有心思呢?潘浩然,王好古等一些枭雄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什么样的笼头才能拴住这样一匹骏马呢?”黄朴不禁有些忧心忡忡。作为李鉴的心腹。又能坐到兵部尚书这把椅子之上,黄朴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不提黄朴心中所思所想,益州如今的确是百废待兴,益州城作为益州的中心,如今却握在简单手中,现在的云昭却不好伸手去拿,好在简单在益州城倒行逆施,人心背离,如今影响越来越小,人心向着兴灵在不断地倾斜。到了某个成熟的节点,自然可以水到渠成,而就现在而言,兴灵不言而喻成了益州新的政治中心。城墙加高加固。新的移民点不断地在建立,从安庆移民而来的面姓,云昭一纸命令,将他们全部迁移到了兴灵府周围。这些人可以说是云昭最早的家底,对于云昭的忠心亦最为可靠,他们迁来兴灵,分给土地,分了房屋,工具,牲畜。安家立业,便会成为兴灵最为可靠的屏障。

除了这些安庆移民,高阳族也被大批迁入兴灵周边,这些人现在除了附属于云昭之外,没有其它的路可走,有了这两股新兴力量的注入,兴灵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沿着兴灵城向外幅射出去,周边五十里左右,一个个的村庄拔地而起。一个个的城镇,交易集市正在如火如荼地兴建当中,一个新的大城市正在一天天的成形。

云昭的兵力现在几乎全都集中了兴灵周边,在高阳,他只保存了一个新兵训练中心。作为招募新兵训练之用,平日里一般保持着三五千人的新兵数量。这些人平时训练,一旦有事,拉出去便是一支可观的力量,作为已经基本安定的益州,这支力量加上各府县的镇军,便足以安定地方形式,唯一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也只有益州城的简单了,但无论从那一个方面看,简单的脑壳都不会如此发昏,云昭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他呢,他岂会将头巴巴地伸到云昭的刀下去?

近十万安庆边军云集在武县,剑关,兴庆,兴合,临高,兴灵一带,随时准备应付蒙元的大举反攻。…,

如果泰州有变,蒙元猛攻益州的计划便会得以实施,那时,将是益州最难过的日子。在内心云深处,云昭亦盼望关鹏举能早日抵达泰州,这位大越的军神或许能改变日前僵持的局势,这样,益州的日子便要好过多了。

“黄大人,请!”云昭伸手相邀黄朴入席,读完了圣旨,黄朴便卸去了钦差身份,虽然是兵部尚书,但在这位新科云麾将军的面前,这个架子是担不起来的,要知道,云昭可不求他什么,安庆边军发展到现在,没有向他兵部要过一文钱的晌银,一文钱的军械粮草。

“云将军请!”看到云昭相让自己入主席,心中有事的黄朴那里肯就坐。“云将军等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方有我等在后方的安逸,我岂能僭越?更何况今日是云将军的大喜日子,自然是云将军上座。”

云昭大笑道:“黄尚书掌管兵部,那是我等的顶头上司,以后要请黄大人帮忙的地方多得是,黄大人平素岂会来我等军营,这现在的佛腿我可是一定要紧紧抱一下的,黄大人请。”

黄朴亦笑道:“如此说来,我可更不敢坐了,安庆边军有今日成就,全赖云将军一力促就,我是无功不受碌。”

“客随主便吧,黄大人,再谦让一番,这热气腾腾的菜肴可就冷透了!”云昭笑道:“下面的将军们呆会啃着冻硬的肉,心里不免要埋怨你我二人了。”

周围的一些将领顿时轰然大笑,一齐摧促。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得罪了!”黄朴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这才坐上了主位。

大堂之内,摆放了十数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是数个大海碗,当真是大块肉,大块鱼,油脂淋漓,土罐之中,虽然泥封还没有开,但酒香却已是透了出来,整个席面充满着粗犷的军中气息。

黄朴长居京城,位高权重,食不厌精那是已成习惯了的,看着这油腻的一个个大碗,顿时没了胃口,暗自叫苦,但坐在这里,又那里能表现出来,在其它地方,官员们自然是奉迎不及,珍稀菜肴想着法子也得放在他面前,但这里,除了几个海碗之中的大块肉鱼,竟是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请。黄大人!”参军马一功兴高采烈。以前他虽被云昭任命为安庆边军的参军,但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说白了,他就是云昭私人的一个幕僚而已,权虽重,位却低,如今他已是堂堂的归德中郎将了,如何能不喜气洋洋。“大伙可都是借了黄大人您的福气,要不然,大家伙可没这口福。”

看着这些自己难以下咽的东西。黄朴惊讶地道:“这些东西大家平时……”

马一功微笑道:“益州百废待兴,像牛这些大牲口那里能杀来吃肉,便是猪羊这些玩意儿可也是限量供应的,打仗将益州打得稀乱。这些东西如今可是少了,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士兵需要大量的肉食来保证体力,所以官员们嘛,就只能节约一点罗!”

“这又能节约多少?”黄朴讶然道。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云昭大笑,“重要的不是能节约多少,而是官员,将领们的示范作用,上行下效,这个作用可就大罗!益州现在穷啊。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嘛!”

“难怪难怪,佩服佩服!”黄朴以前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如果将领们能做到如安庆边军这样,士兵们自然会效死力的。…,

“来,来,喝酒,喝酒,黄大人远来,请尝尝我们自酿的烧酒!”拍开泥封,酒哗哗地冲进了酒碗之中。“来,我们一齐敬黄大人!”云昭站起来,端起了酒碗。

一大口酒喝下去,黄朴险些全喷了出来,这酒闻着香。喝在嘴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主要是酸。看着以云昭为首的将领们兴高采烈的喝了下去。黄朴亦只能一哽脖子,屏住呼吸,咕嘟一下全倒了下去。

“来来来,大家随意,随意啊!”云昭摆摆手,“坐下吃,喝,可只有今天这一回,吃完喝完,该干嘛去干嘛去!”

众将轰然应是,关系好的当下便抱了自己桌上的几个大碗凑到一齐,吆五喝六地大喝起来,都听出将军的意思了,今天可以大吃大喝,今儿一过,都得滚回军营去,酒那可是想不着了。

大厅里瞬间便分出了几堆,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一堆儿,原来的安庆将领如苏定方,燕小乙,郝仁一堆儿,新晋将领如王强,李富贵,马友等一堆儿,孟姚与丁仇两人与几位县令凑了一桌,只有周广益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一边,低头喝着闷酒,最终还是全益凤端着酒壶,与他去坐到了一块。

黄朴,马一功,郭长兴,云昭四人则坐在一起。

孟姚端着酒碗,大步走到了黄朴身边,“黄大人,孟某敬你一碗!”语气颇不客气,黄朴眉头一皱,正待拒绝,云昭已是在一边介绍道:“黄大人,这可是我麾下第一猛将,安庆边军第三营主将孟姚,都说我安庆边军的猛仗,恶仗都是第三营打得,虽然言过其实,但十仗当中,倒是有七八仗是第三营亲自打下来的。”

听到云昭的介绍,黄朴也不敢托大了,站起来,端起碗,“久仰久仰。”看着孟姚,忽地觉得有些面熟,不由奇道:“咦,孟将军看起来好生面熟,我们在那里见过么?”

当年黄朴曾经与徐威一起去调查过云家村灭门案,不过徐威是去查案的,黄朴则是去和稀泥的,孟姚作为当时司马瑞麾下的大将,自然是见过黄朴的,不过一来已过了数年,当年的黄朴也没有将一个区区的哨将放在眼中,映象不深,二来,这几年来,孟姚经历了太多的沧海桑田,不论是气质还是外在,都有了极大的变化,黄朴只觉得眼熟,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孟姚嘿嘿一笑,“黄大人,我们当初的确有一面之缘,不过黄大人位高权重,我们却都是一些小人物,贵人多忘事,自是记不得我们了,丁仇,来来,我们一齐敬黄大人。”

丁仇大步走了过来,看到丁仇半边可怖的脸孔,黄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两人都是当年的经历者,知道司马瑞的后台是大王子,而这黄朴则是大王子的心腹,那里会有什么好脸色,此时来敬酒,只不过借机来下下绊子罢了。

一人一碗酒敬下去,黄朴肚子里已开始翻江倒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七章:人生变幻之奇

孟姚与丁仇二人开了头,其余的将领亦纷纷上来凑趣,一碗碗的酒下去,饶是黄朴酒量甚好,但这可不是在京城常饮的那种精酿,十几碗下来,亦是舌头打结,醉眼迷离了。

“云将军是卢州人吧?”黄朴一支手举着酒碗,一只手攀着云昭,“卢州我可是去过的,卢城我也是去过的。那是一个好地方。”

云昭笑着与他碰了一下酒碗,“卢州当然是一个好地方,可惜现在被蒙人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复失地呢?”

“卢州人杰地灵啊!”黄朴大笑道:“云将军,大越最年轻的宣威将军,现在又成为了最年轻的云麾将军,我估计着,以后还会成为最年轻的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哈哈哈!这种际遇,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众人尽皆称是,“我家将军当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杰,从一介猎户到云麾将军,不过用了五年而已!”燕小乙骄傲地道。“放眼天下,绝不会有什么人能与我家老大相比了!来,弟兄们,为我们老大,一齐喝一碗!”

众人轰然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朴却端碗不动。

“怎么,黄大人不这么觉得么?”

黄朴身子打了一个晃,踉跄了几步,嘿嘿笑道:“要说起这晋升之速,自然是非云将军莫属,但也论起际遇之奇,哈哈哈,在卢城。可还有一人比起云将军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哦?”燕小乙好奇地道:“还有这种人,那应当是鼎鼎大名的呀,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弟兄们,你们那个听说过了?”

“没有听说!”众将纷纷道。

“黄大人这是在信口胡说吧?”

“信口雌黄!那里有人能比得上我家将军!”

听到众人不屑一顾,黄朴涨红了脸,大声道:“怎么没有,怎么没有。还是一个女人,你们知道吗,一个女人,就是卢城的。”

“你就吹吧?”燕小乙晒笑道:“卢城之外,也就一个女人能让我家老大折服,她叫红娘子!”

黄朴冷笑:“红娘子不过是一介马匪而已,那个女人你们可知道吗?数年之前。就是我,我去卢城那一年。她还只是云家村一个乡野村妇。五年过去,你们知道她变成了什么吗?”

“难不成变成了妖怪?”一名将领大笑道。

“她变成了当朝四皇子的侧妃,从民女到身怀皇家玉碟身份的王妃,你们说,她的际遇是不是比云将军更加离奇?”黄朴侧目看着众人。

“卢城有这等人?”燕小乙,孟姚等人都有些诧异,看着黄朴的模样。却不似吹牛,便连霍震霆等人也好奇起来。

“黄大人可知她姓氏名谁么?”马一功问道。

“她姓秦。叫秦柔娘,不过四爷府里都叫她念云王妃!”

啪的一声。酒碗坠地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黄朴此话一出口,燕小乙郝仁两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云昭,安庆边军之中,知晓这一段往事的亦只有当年的鹰嘴岩马匪身而。

酒碗坠地的脆响声让大厅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到云昭的表情,看到燕小乙与郝仁两人的异样,直觉之中,众人都觉得这其间必然有什么问题。

云昭在听到秦柔娘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已是大震,酒碗坠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看着黄朴,慢慢地站了起来。…,

黄朴似乎没有感到厅内的异样,转着圈子问道:“怎么,你们不信么,不信么?这可是真的,念云王妃这一次与四爷一齐失踪了!”他压低声音,悄悄地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我可是听说,要不是念云王妃出马救了四爷,现在四爷只怕已经被关在天牢里了,哈哈哈,来,喝酒,喝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扬手,酒碗高高纷起,黄朴转了几个圈子,呼地一下委顿在地,软瘫如泥。

“老大!”燕小乙看到云昭的身体摇摇欲坠,大惊失色,与郝仁扑上去,一左一右将云昭扶住,“也许是这个家伙信口胡说而已。”

云昭摇摇头,“怎么可能,黄朴身居高位,他怎么会知道柔娘的名字?是卢城人,亦姓秦,也叫柔娘,怎么可能是假的?”

众将莫名所以地看着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云昭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挺直了身子,看着座下诸将,缓缓地道:“我是卢城外云家村人,我的妻子便叫秦柔娘。”

啊的一声,厅内众人惊呼出声。

“五年之前,云家村遭遇蒙人血洗,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而我的妻子亦在这一次袭击之中失踪,事后我遍寻死者,也不见她的遗体!”云昭的手按在桌角上,忽然格的一声,桌格生生地被扳下来一截。

“将军,你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这事也太离奇了,黄朴现在醉得跟死猪一样,也不可能问出详情。等他清醒过来再说吧!”马一功低声道。“小乙,郝仁,你们陪将军下去休息。”

燕郝二人半是扶持,半是强制,将云昭带离了大厅,只剩下一屋子的将领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这也太离奇了,比说书先生的传奇还要离奇。

山村里的一对普通夫妻,遭遇大难两相不知,数年过去,一个成了位高权重的云麾将军,另一个居然成了皇子的侧妃。

丁仇突然冲了出来,对着黄朴便是一脚,“你个老王八,就是一个混球,在那里出现,那里就会出事!”

孟姚一把拉住他,“丁仇,不要冲动。”

马一功亦喝道:“丁仇,不要犯混,来人,将黄大人扶下去休息。各位将军,今天就到这里,请大家各自回去,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蒙人的反攻近在眼前,我们可不能自乱了阵脚,关于这件事,云将军自有道理。还有,这件事情只限于我们这些人知道,绝对不许外传一分一毫,若有泄漏,大家知道后果。”

众人此时那里还有心情喝酒,纷纷告辞而去。

“大哥,此事不见得就是真的,您位置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雄厚,您的过往,对于有心人来说,打听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黄朴是大爷的人,这个时候爆了这种事来,其目的不言自喻。现在四皇子与那个什么念云王妃都不知所踪,还不是任他怎么编排么?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是不是?”燕小乙大声道。

云昭身体微微一震,慢慢地冷静下来,“小乙,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黄朴的确没有安好心,今天三分酒意,七分装疯,倒像是故意要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明天,你再去找他询问一些详细的情况,当年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问得细一些,自然就能分出真假来。”

“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吧,要是这个姓黄的姓口雌黄,我就把他的蛋黄打出来,才不管他什么狗屁钦差。”燕小乙愤愤地道。…,

“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昭疲惫地挥挥手,对燕小乙与郝仁道。

二人对视一眼,“大哥好生歇息吧。”

二人走出门去,轻轻地带上房门,云昭站在房屋中央,怔怔地立了半晌,这才走到一边的墙角,打开一个小小的箱子,那里面,是一整套银饰,那是当初为了成婚他特意带着柔娘去卢城定制的。

“柔娘,黄朴说得都是真的么?”他轻轻地摩娑着那套饰,往日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掠过。

“云昭,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多出许多烦恼!”脑子里蓦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雅尔丹。

“云昭,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根本无力去改变。”

“云昭,柔娘不在我们蒙元,我可以告诉你,她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

雅尔丹当初说过的在云昭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好像都在印证着黄朴所说,雅尔丹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么?云昭紧紧地握着一枚银簪,锋利的银簪头深深地扎进掌心,鲜血丝丝缕缕流出,云昭似无所觉,心中却是阵阵绞痛。

黄朴被扶到自己的住所,听到房门关好,黄朴醉眼迷眼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仔细回想着酒宴上的一幕一幕,确认自己的表现非常完美,没有任何破绽。他冷冷一笑,自己并没有说谎,柔娘的确就是念云,而她的确是四皇子的侧妃。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解释柔娘是怎么到的京城的了?反正死无对证,自己大可以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推到四爷的身上那又如何?知情者要么是云昭的死敌,要么是大爷的心腹,他又能去那里求证?他又如何求证?

想到得意之处,黄朴不禁想大笑三声,刚刚张开口,胸腹之中一阵翻江倒海,伏在床沿之上,吐得昏天黑地。屋里顿时酒气熏天。

这都是什么破酒?黄朴抚着胸口,连连叹气。坐直身子想去喝口水喝,屁股之上又一阵疼痛,那个丑鬼,这一脚踢得好狠,总有一天,自己得十倍地找回来。

正自发着狠,砰地一声,大门被踢开了,黄朴一惊,看着燕小乙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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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风云将起

从云昭那里出来,燕小乙立时气势汹汹地直闯黄朴的所在,在他看来,这家伙完全就是故意在老大面前露出这消息的,柔娘,是大哥心里一块触不得的伤疤。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迎接燕小乙的是伏在床沿之上的黄朴哇哇的呕吐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气息。

抬走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燕小乙,“来,再喝一碗,干!”黄朴大笑。

“诲气!”燕小乙收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转身又走了出去,明天,等这家伙酒醒了再来收拾他。

郭锋轻轻地敲响了云昭的房门。

“进来!”屋里传来了云昭低沉的声音。

“将军!”郭锋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将房门紧闭。他并没有出席今天的酒宴,但在出现在云昭房门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了今天在酒宴之上发生的一切。

“都知道了吗?”。云昭将手里的盒子放进了箱子,指了指椅子,“坐!”

“属下已经知道了。”

“你亲自出去一趟,将这件事情弄清楚。”云昭坐下来,端起面前冰冷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明白了!”

“知道从那里着手吗?”。

“据我们收集起来的情报,四皇子回上京的过程之中,走到卫州之后,便得到消息而匆匆回返,随即在通州,磨盘山附近爆发过一次战斗。便是在那里,四皇子消失在所有人的野视之中,末将准备从那里着手。”郭锋道。

“找到他们。”

“如果找到,怎么办?”郭锋低首道。

云昭沉默了片刻,“找到她,告诉她,我在这里。”

“是!”

“在你离开之前,替我联系雅尔丹。我要见她一面。”

“雅尔丹?”郭锋讶然道。

“是。”云昭眼中闪着丝丝光芒,“黄朴所言真假掺杂,雅尔丹应当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她一直都知道,我想从她那里得到真相。”

“这个小魔女只怕不好打交道,将军,这是与虎谋皮。她巴不得我们内部起纷争。”郭锋道。

“我知道,你只管去联系吧。你应当还有通道吧?不少字”

郭锋点点头。“有的。以前与他们做交易时的通道。后来虽然交易断绝了,但通道一直都在,雅尔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有动他们,我们亦将其保留了下来。”

“你去吧!”

郭锋起身,离开了云昭的房间。

大越北疆,阴云密布。一场剧变迫在眉睫,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战事却已经拉开了序幕。李逍在南方提前布置下的强大势力在第一时间探知了上京发生的政变,当叶开的威卫一部突然从贵州折返。进入彬州,想要一举拿下彬州,席卷南部三州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彬州高大的城墙和全副武装的彬州镇军。

万长风立于城墙之上,看着城下飘扬的威卫旗帜,脸上露出冷笑。不仅是彬州,这个时候,湖州,鄂州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三州镇军加起来超过十五万人,单凭威卫一部人马,想要拿下南部三州,当真是痴心妄想。

现在让万长风,狄仁贵,何怀金唯一忧虑的便是,四皇子下落不明,没有了四皇子,三州的行动便犹如没有了主心骨,没有了大义的名声,现在虽然能够一时抵御对手,击败对手,但终是不能持久。如果四皇子不幸,怎么办?…,

万长风心忧四皇子的下落,而在城下的叶开,却是几乎要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南部三州的反应是如此之快,自己进入彬州之后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万长风仍然抢在自己抵达州城之时,便准备好了一切,现在,自己就是坐在火山口上的那个人了,打,凭着自己一万余人的威卫,怎么可能打得下这雄伟的省城?南部三州一向有钱,州城修得异常坚固,看万长风的行动,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士兵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打不下来怎么办?叶开不敢想象自己如何面对皇帝陛下的怒火。

更何况,在贵州,白莲教的兵锋已经直接威胁到贵州腹地,自己带走了一半的威卫,如果贵州有失,又该怎么办,原本是想以闪电战结束对南部三州的行动,但现在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叶开进退不能,是不是该退回贵州去,南部既然拿不下来,自己总得抓住一头吧!但想到这样一来,让南部三州成为陛下的心头之患,自己的头颅只怕亦然不保。

就在叶开踌躇难绝的时候,温兆伦,亦就是李氏皇族的李庆,抵达了南部三州的中心,鄂州。

“温神医!”看着一脸风尘仆仆,一瘸一拐,脸上亦包扎着厚厚的纱布的温兆伦,何怀金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怎么从上京逃出来的?”

李庆盯着何怀金,一字一顿地道:“何怀金,四皇子李逍可以相信你吗?可以寄你以重任吗?”。

何怀金一楞,看着身上伤痕累累的温兆伦,凛然道:“四爷自然可以信任我,鄂,湖,彬三州早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举起义旗,直讨上京,诛除逆贼,还我大越朗朗乾坤!”

“很好!”李庆从怀里掏出一物,高高举起,“你跪下,接先皇遗旨!”

瞬息之间,何怀金眼中露出狂喜之色,遗旨,也就是说,先皇的遗旨之中,皇位必然是传于四爷的,有了这样一件东西,那自己的行动便是师出有名,有了这样一件东西,便无惧物议,甚至可以将上京的大皇子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卟嗵一声,他双膝跪地,两手举过头顶,“臣,何怀金恭迎先帝遗旨!”

看完李嘉的遗旨,何怀金遏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温神医,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四爷将来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你的。你先去休息,养伤吧,我会马上请狄大人,万大人以及三州的官员来齐聚鄂州,商议大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李庆微微一笑,“我还休息不了,我答应了念云那个女娃娃,在李逍与她抵达南部之前,替他们撑起这边的局面。”

何怀金一呆,“温神医,这军国大事,你,你怎么懂?”

李庆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何怀金,“本来我也不想管,但这终究是我李家之事,我不得不插手了。”

何怀金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玉牌,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诧异,“这,这,你,你是?”

“我叫李庆,大越永乐皇帝胞弟!”李庆平静地看着何怀金。“喏,这是李逍的信物,你应当认得吧?不少字”

何怀金看着李庆递过来的代表着李逍的那件信物,心中再无怀疑,再一次跪倒在地,“殿下在鄂州多年,何某竟然一无所知,当真是失礼了。”…,

李庆摆摆手,“起来吧,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李家人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怀金站了起来,心里明白,这必然事关当初皇家的秘辛,这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殿下,接来我们应当怎么做?”两人坐了下来,何怀金问道。

“第一步当然是会同彬州,湖州两地,公开先帝陛下遗旨,举起义旗,讨伐谋朝篡位的李鉴逆贼,先将声势造出去。”李庆道。

“是,臣亦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一来,可就是公开与上京决裂,我唯一担心的便是,如果四爷迟迟不归怎么办?”何怀金问道,其实他隐含了一层意思还没有说出来,一旦公开了先帝的遗诏,上京方面必定不遗余力地抓捕李逍,李逍如果失陷而来不了南方,那可就是釜底抽薪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逍与念云这两个人,都不是傻瓜,定然能逢凶化吉的,当然,我们这边也得派出人手,一路去寻找。”李庆道。“当然,现在我们也需要李逍来鼓舞士气,所以……”他目视着对方。

何怀金眉头一动,已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四爷没有抵达之前,我们先找一个替身,替四爷在某些时候露面,这样,一可以聚敛士气,二来,亦可以让对方放松对四爷的抓捕,有利于四爷脱身。”

“何大人果然聪颖!”李庆微笑道。“就这样办吧!”

当天夜里,一匹匹快马自鄂州城出发,向湖州,彬州奔去,一张张戒严,征兵,备战的布告在最短的时间内贴满了鄂州的大街小巷,县城乡镇。士兵们开始集结,粮草开始征集。

鄂州城,一幢大宅之内,苟敬的身子更加佝偻了,四爷从自己手里走脱,自己选择了向北方追击,但明显自己追错了,虽然全歼了跟随着紫燕的那一部四爷心腹,但终究是让四爷脱逃了。快马加鞭地赶到鄂州,但一切都已经晚了,鄂州,已经准备竖起大旗,反抗上京了。

“你说明天他们就要公布先帝遗诏,然后誓师会盟了?”苟敬不断地咳漱着,有气无力地问着对面的一个官员。

“是,总管,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没有看到四皇子的踪影?”苟敬追问道。

来人摇摇头,“何怀金一切唯那个温神医之命是从。没有看到四皇子的踪迹。”

苟敬剧烈的咳漱起来,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了,你去吧,好好地盯着他们,等将来平息了这些叛逆,陛下会重重地赏你的。”

“谢谢总管!”来人欢喜地退了出去。

“来人,将紫燕那个贱人给我带上来!”苟敬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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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真假

磨盘山下,紫燕与连仲文两人各率一部人马逃离,紫燕向北,连仲文向南,苟敬亲率一队人马向北追击,便是基于李逍将向北部逃窜,以期回到泰州的判断,而由于紫燕出身暗房,对于暗房的行事风格极其了解,竟然一路引着苟敬逃了数州之地,最终不敌被擒,知道上当的苟敬又惊又怒,因为在这头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使连仲文一部绝大多数得以逃脱。返身追到南方三州之地,仍是不见李逍等一行人的踪迹,这让苟敬极其疑惑,南方三州是李逍的大本营,到了这里,为什么他还没有现身呢?暗房在北方还可以大张旗鼓,但到了这里,特别是现在的南方三州,几乎已经与上京撕破脸皮,就要明火执仗的造反了,苟敬自然是不可能公然露面了,但暗房在南方三州的势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

看着神情委顿之极的紫燕,苟敬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这样一个平时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房潜探,竟然给自己的追捕造成了如此大的阻碍。

“紫燕,你知罪么?”他阴冷的声音响起。

紫燕抬起头来,看着苟敬,一路之上,她可是受了不少的折磨。“总管大人,您为什么没有杀我?”她平静地问道。

哼哼!苟敬冷笑两声,“我不杀你,自有我的道理。你敢背叛暗房,这还是暗房成立以来的第一例,我还没有想好怎样收拾你。自然得让你活着,想死?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紫燕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还能怎样?左右最后都是一个死字,只不过过程有些曲折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纤纤女子,苟敬的脸上闪过一丝欣赏,“不错,想不到我暗房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座探,居然有这份见识。这份胆色,倒是委屈你了,早知你有如此才干,便该让你多担一些担子,可惜。你背叛了暗房,面对即将到来的苦楚,你可有丝毫后悔?”

“我何曾背叛?”紫燕突地笑了起来。“总管大人,我在四爷府潜隐。暗房的任务可曾完成了?”

苟敬一愕。“自然是完成了。”

“那就对了,最后我暴露了,接照暗房的规纪,一旦暴露,便与暗房再无任何关系,生死由命,暗房亦绝不会承认有我这一号人对吧?”

“当然!”

“既然如此。一个死人如何能背叛暗房?”紫燕嘲笑地看着对手。

“这……”苟敬一时语塞,这条规纪的确是有的。暗房的坐隐一般都在重臣之府,一旦暴露。更多的时候都是被主家秘密处死,暗房自然是不会认帐,而主家亦不会声张,但谁能想到紫燕居然能活下来,而且还投入到了对方麾下呢?

“既无背叛,何来处罚?”紫燕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过说起来,总管大人被我戏耍了这么久,小女子当真是与有荣焉!”

“大胆!找死!”苟敬身后,两名太监厉声斥责起来。

苟敬却是笑了起来,“说得不错,说得对。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走到紫燕跟前,铁青的脸庞几乎贴到了紫燕的耳边,轻轻地道:“不过紫燕,你应当知道,成了暗房的猎物,死,恐怕是最好的先择,死,是一种解脱,对吧?暗房八十八种刑罚,你想受那几种?或者,我把你交给他们?”苟敬手反指着身后的两名太监,“对于女人,他们有很多法子让你欲仙欲死?”

紫燕的脸霎时之间变得雪白,这些太监被去了势,失去了一个男人最根本的东西,心态极为扭曲,对于女人有着一种极为原始的仇恨和变态的手段。

…,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紫燕立即答道。

“很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苟敬哈哈一笑,“告诉我,四爷是不是在另一队人中,他们到没到鄂州?”

紫燕看着苟敬,脱口道:“当然在另一队之中,不过他们到没到鄂州,总管大人您都不知,我又如何能知?”

苟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站直了身子,“好,从现在起,你自由了,不但自由了,你还重回暗房,将成为暗房在南方的统领,如何,能愿意接受么?”苟敬一伸手,一面暗红色的令牌在手中出现。

紫燕大感意外,看着苟敬。

“生或死?你现在可以选了,但是时间有限!”

“你相信我?”紫燕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为了救回李逍,可谓是劳苦功高,你同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知道你曾被我擒住,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鄂州,出现在四爷的那些同党那里。这便是我想要的。”

“又当一次潜隐?”紫燕呼吸急促。

“这一次不仅仅是潜隐,你还是我暗房在南方的大首领。”苟敬微笑道。“我需要在他们身边有一个得力的人手。你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我们现在在南方的人,距离他们的核心实在太远了。”

“你不怕我反水?”

“反水于你而言没有好处。于我而言,亦没有坏处。”苟敬笑道。“既然如此,我当然得赌一次。你应该知道,四爷成功的可能性很,关大将军去了泰州,泰州二十万大军将稳如泰山,凭着南部三州,四爷能搅起多大风浪?”

紫燕低下头,半晌,伸出手,从苟敬手中取过那面暗红色的令牌。“好,我做了!”

苟敬拍手大笑,“好,很好。从此时起,你自由了!你这些日子受的苦楚,可以让他们更好地相信你。你去吧!来人。安排紫燕离开!”

看着紫燕步履蹒跚地离去,苟敬身后一名太监忍不住道:“总管,您当真信任她?”

苟敬冷冷一笑,“猪才会信任她。”

“那你还放她走?这样的人就应当剥皮抽筋,方能一敬效尤。”

“杀了她不如放她,放了她会有更如好的效果。”苟敬走回座位,坐了下来,“我先前问她。四爷是否在另一队人当中,她几乎没有思索地就回答是,对吗?”

“对!”

“她在撒谎!”苟敬叹道:“她回答得太快了。当时突围而出的数股人马都是假的,都没有李逍,如果我所猜没错,李逍当时应当还在山上,他根本就没有下山。妙极,妙极。这样的险招。居然也能使出来,要知道,当时如果我们还留下一队暗房人手在山上,就能将他们找出来,佩服,佩服。”

“谁也不会想到,以四爷身份之尊。亦会想出这种险招来。”

“不是他,是那个叫念云的女子!”苟敬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四爷逃离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手了,后来的那些人。都是那个叫念云的女子带上去的,念云王妃,负责李逍的黑暗势力,小觑她了。”

“那,这与放了紫燕有什么关系?”

“紫燕从我这里走后,必然会去鄂州府,也必然会向他们坦承自己的被擒经历,我现在在鄂州的消息自然也会泄露给他们。”

身后两名太监脸色一变,“总管,你这是?”

“李逍还没有到鄂州。”苟敬道:“如果他到了鄂州,鄂州早就亮出了旗号,李逍在磨盘山的时候,受的伤定然很重,这也是当时他们选择行险留下的原因了,他们现在应当才离开通州不久,正在向南方进发。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在鄂州,而我,却会离开这里了。”

…,

“总管是要?”

“鄂州必然会派出人手去迎接李逍,他们自有一套接应的办法,现在,我只需要跟着这些人就可以了!”苟敬冷笑,“让他们知道我在鄂州,正在伺机刺杀李逍或者鄂州的重要人物,岂不是可以让他们更加放心地去迎接李逍?说不定,他们还会设下几个圈套引诱我去。”

“总管妙计!”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冒充我,隔上一段时间,便去踩踩他们设下的圈套!”苟敬道。“一定要让他们相信,暗房的主力,还留在南方。”

“是,总管!”

鄂州州府,南方三州的文臣武将云集,不但如此,南方的极大门阀大户的家主亦同时列席,对于这些门阀大户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机会。

“四爷还没有到!”李庆高居上座,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在南方以医术而闻名的万家生佛,竟然是堂堂的金枝玉叶,先帝的胞弟,惊讶之余,亦是兴奋之极,即便李逍来不了了,有李庆在,他们仍然可以推动一场席卷天下的争霸战争。南方三州,富甲天下,大越财富,一半集于南方,这些人早就已不满足现在的状态了。“我们要利用先帝遗诏,那便需要四爷露面,所以。”李庆拍拍手,一个人微笑着从后堂走了出来。

“四爷!”堂中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地站了起来,从后堂走出来的人,不是李逍还是谁?

“各位辛苦了!”李逍点头示意,背着手走到大堂之中,环顾左右,意态闲闲。

众人讶异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假的,这是一个替身。

“太像了!”

“天啊,这不活脱脱就是四爷吗?”

大堂之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个替身从外表来看,与四爷差相仿佛,但一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不对!”李庆笑着摆摆手,“你下去吧。”

假李逍向众人施了一礼,转身走了下去。

“除了在重要场合露面之外,他会尽量减少露面的机会,这瞒不了多久,所以,尽早地迎回四爷是我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李庆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章:暗涌

益州城,这座昔日的益州政治经济中心随着云昭在兴灵府另起灶炉,已经开始显现出衰败的迹象,不仅失去了政治上的地位,经济亦一片萧条。简单盘踞其间,对于这一切却是无可奈何,他现在能控制的亦只有益州城这一块地方了。

益州城正在被边缘化,这使得益州城内的显绅豪族们日渐不满,益州眼见着蒸蒸日上,经济正在复苏,云昭的强势入主,将蒙人一举驱逐出益州,随之而来的便是战后的重建,这一块巨大的蛋糕他们却无法分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批新兴阶层正在迅速地崛起,而兴灵对于益州城的封锁,让这些豪门大族焦虑日生。这种焦虑时日一久,便渐渐地摧生出一种极度不满的情绪,一股暗流在城内开始漫延开来。

益州城内谣言四起,不时有小股的暴乱发生,这使简单不得不愈发地加紧了军控的程度,而这,又反过来更加摧生出愈多的不满。简单的管理手段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钢刀之下,不怕这些人不逆来顺受。

从雄心勃勃的少将军坠落成为躲在角落里苟颜残喘的老鼠,简单心中不可谓不恨,益州城内乱象从生,外在又日夜担心什么时候云昭就会挥兵逼来,现在的境况,只怕云昭大军一旦压境,益州城内就会有人开门纳降。

军队,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维系自己的统治。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磨利自己的爪牙,瞅准时机,改天换地。简单在益州城扩军,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暴戾手段收取军费,益州城的资源十之七八被用在了军队之上,简单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维系军队对自己的忠诚,大量的赏赐以及给予军队无上的特权。

“成老,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一幢豪华的宅第的密室之中。一位中年微胖的男人看着上座的一位老人,“您是益州城的宿老了,此时此刻,您得给我们拿一个注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迟早会成为简单案板上的鱼肉。前几天,崔家又给投入大狱,我知道的消息。便在昨天,崔大福便在狱中给弄死了。他的妻妾。女眷尽数被赏给了军队的士兵,家财亦被充公。这一次是崔家,下一次会是我们中的谁?”中年男子语气有些愤怒,看着室内众人。

不大的密室内坐了十几人,皆是益州城中昔日有权有势,跺一跺脚,益州城便会抖三抖的人物。现在,却不得不偷偷摸摸地在黑暗之中悄悄地聚集在一起。

被称做成老的是益州城内最大的家族成家家主。成化诚。成家在益州的日子比起潘浩然到益州的日子更长,在城内势力盘根错节。不仅中下层官吏之中大量充斥着成家子弟以及与他家有关联的人物,便连益州城的地下黑帮等三教九流无不受成家的影响,当然,有着这样影响的成家的豪富亦是益州城中第一流的,如果不是成家势力实在过大,简单早就打机会将他们拿下了。

说话的胖男子亦是城中的一位大人物,姓孙,名孙淳,分布城中的豪华酒楼九成都是出自他们家族,益州城的衰败让他的财富迅速缩水,现在的益州城,还有多少人去酒楼寻欢作乐?

成化诚的白收皱起,看着众人,叹道:“各位瞧得起我,来请我拿主意,但眼下我能有什么注意?刀握在别人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权且忍忍吧!”…,

孙淳冷笑,“成老,您可以忍,简单一时之间也不会拿您怎么样,但我们可就不同了,他随时会拿我们开刀,但我们都完了,您还能独善其身么?简单倒行逆施,早已是民怨沸腾了。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今天来的这些家,再过些日子,只怕就得倾家荡产了。莫兄,你的商铺怎么样?”

被称做莫兄的愁眉苦脸,“孙兄,你是做酒楼的,不管怎么样,总还是有人要吃饭的,我这做珠宝的,早就吃了上顿愁下顿了。”

“祈兄,你呢?听说你的作坊可是生意兴隆啊?”

祈年双手合什,“阿弥托佛,孙兄是在讽刺我么,我的作坊倒的确是生意兴隆,可是开工一天,我便要赔数百两银子,简单那个天杀的在我的作坊里定制的衣物等军用品不但原料要我出,而且到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付给我,可我还得给坊工们开工钱,要是敢推托延工,军队立马逼上门来,去讨要了几次钱款,连简单的面都没有见着,便给卫兵轰了回来,我一个管事还吃了一顿板子,再下去几月,我恐怕就是大家中第一个破产上街讨饭去的了。可是我还不敢不做,不然崔家便是我的榜样。”

看着祈年的惨相,众人都是面色戚戚,其中有不少人与祈年的情况大同小异。

“成老,您拿个注意吧,与其这样被活活拖死,不如来一个爽快的。”众人纷纷叫嚷起来。

看着室内众人群情鼎沸,成化诚站了起来,“这么说,大家都是矢志同心了,要一齐来反对简单了是吧?”

“不错!”孙淳大声道:“益州现在在云昭的治理之下,正慢慢地恢复元气,成老,这种机遇可是一错过就不会再来了,如果我们现在被边缘化,便将永远被边缘化,然后被摒弃出局,难道您还能指望简单咸鱼翻身么?现在云昭拥兵十万,也成气候,区区简单,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不想被他拖死。”

“那好!”成化诚一拍桌子,“那我们便破釜沉舟,拼死一搏,杀了简单。以他的人头向云昭投效。”

“好!”众人纷纷叫好,全都站了起来,“成老,由您老主持,必然成功。”

“坐下,坐下!”成化诚双手下压,“稍安勿燥。简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他虽然落难,但麾下仍有精兵上万,他自己亦十分地小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便会万劫不复。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击则已,一击便要成功!”

孙淳狠狠地道:“成老,他是有上万军队,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军队之中,他再小心,总要睡觉,吃饭,军队是他的,可这些服侍他的下人,从人,他吃的菜,米,喝的酒可都是我们的人供应的,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成化诚点头:“话是这么说,杀,只要用心找机会,一定可以得手,但是光杀简单一个人是不成的,必须将他的心腹将领一股脑地全干掉。但这样一来,军队便失去了约束,极有可能在城中造成一场浩劫,大家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孙淳,你家能出多少壮丁?”成化诚问道。

“不多,真正能派上用场,临阵不怯的也就四五十人而已。”

成化诚的眼光看向其余的众人。

“我家也能出四五十个。“

“我作坊里人多,大家都过不下去了,可能拿出来百多人!”…,

众人纷纷估摸出报出一个数字。

成化诚微微摇头,“这些人,只能保住各位的家,保不住城内,我们需要外援,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一支外援能及时赶到。”

孙淳眼睛一亮,“您是说宣威将军云昭的兵马?”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对呀,我们可以联络他呀,想必他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不见得,我可是听说简述死时与云昭有约定的,而且周广益现在就在云昭麾下效力,云昭不见得愿意在蒙元大兵压境的情况之下,还分出兵马来帮助我们,而且,他还得提防周广益。”有人反对。

“正因为蒙元大兵压境,云昭才不会愿意简单盘踞在他身后,与蒙元作战,还得时刻当心简单这么一把暗刀,所以,我猜云昭一定会在大战之前解决掉简单。使益州彻底没有了后患。”成化淳缓缓地道。“但是他不会明着做,他最多暗地里帮忙。”

“那也就够了!”孙淳咬着牙道:“在那个时候,只要有安庆边军的旗帜出现在益州城,那便足够了。”

密室的灯光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熄灭,与会众人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分批离开,成宅陷入到了一片安静黑暗之中。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简单自取灭亡,这亦是天意啊!”成化诚在黑暗之中叹息道。

“这不是天意!这是咎由自取。”黑暗之中响起一个声音,“如果不是简单倒行逆施,现在更是在暗中联络蒙元,云将军亦不会这么快便想拿下他。成老先生,此事成功之后,你在益州的所有利益,安庆边军都将予以保障!”

随着天边的一缕曙光从窗户透射进来,照亮了密室门口的一个人,他叫王圭,是云昭身边得力的一位文官。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到成化诚的对面,“成老先生,蒙元大举进攻益州在即,为了整个益州的利益,益州城做出一定的牺牲那是值得的。”

成化诚叹了一口气,“安庆边军的军队什么时候才能到?”

“边境之上的军队不能动,我们能调来的只能是高阳的训练营的士兵,三千人。在这之前,益州城恐怕要乱上几天。”

“乱上几天?”成化诚苦笑,“也不知这乱上几天会让多少益州城的百姓遭殃啊!”

王圭沉默不语。

第三百七十一章:相邀

兴灵的临战气氛

很浓,蒙元果然准备对益州展开大规模的反攻,巴鲁图亲率塔塔儿部五万精锐抵达剑关之外,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进攻,而在剑关方向,第一营和第三营两个最为精锐的安庆边军顶到了最前边,而以霍震霆的第六营和周广益第七营分驻兴庆兴合,第四和第五营则驻守卢州的武县及武径寨,他们亦可以随时投入到对蒙元的作战之中,而云昭,也

准备启征前往剑关前线亲自指挥作战。----打完这一仗,或许才能让益州真正站住脚跟,云昭一点也不敢怠慢。

但就在这个时候,朴德猛却被招回了兴灵,在云昭离开兴灵的那一晚,与其密谈半宿之后,朴德猛随即离开,但却没有回到前线,而是神秘地从众人的眼中消失了。

十天之后,云昭出现在剑关菊花岭。与先前王好古镇守剑关一般无二,第一营守鸡山,第三营守柏树坡,而在菊花岭上,云昭只放了燕小乙的骑兵营在此,同时,自己的中军大帐也设在此处。

与王好古最大的不同就是,安庆边军的第一营和第三营虽然都以鸡山和柏树坡构筑了防御阵地,但却将主力部队向前推进了约十里路,竟是摆出了一副要与对手正面硬撼的架式,以攻促守,一向便是安庆边军的战略。

在安庆边军困守安庆的时候,他们就时常主动出击挑战蒙军。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天地,并却磨练出了一大批铁军,现在云昭控制了整个益州,军力从最初的几千人膨涨了近十万人,作为安庆边军的主力战营第一营和第三营,两个营的编制早已突破了万人。而在手握广昌之后,整个安庆边军的装备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用孟姚的话说。过去的他们,比起现在的装备,那整个就是一个叫花子。整体换装,战力的飙升带来的是整个儿的军队的心气儿的上升,这两个营都是与蒙人打老了仗的,虽然扩编极快,但有过去的老底子在。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在剑关,云昭其实集结了将近三万人。如果算上身后第二梯队第六营第七营。其实在正面战场上,云昭几乎集结了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部队。

“云昭好大的胆子,当真视我们如无物!”巴鲁图看着面前的军用地图,那上面,用显眼的炭笔标注着现在云昭的军力布置,“他竟然打算与我们正面野战,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一次倒是要让他瞧瞧,真正精锐的蒙军是怎样打仗的。”

“安庆边军的第一营和第三营是与我们打老了仗的。战力的确不容小觑,对付我们骑兵冲击很有一套。但云昭昏了头,竟然在菊花岭上只摆了一个骑兵营,那个骑兵营有五千骑兵吗?”巴鲁图冷笑道:“就算他有五千骑兵,他们的骑兵与我们的骑兵有可比性么?这一次,我要直捣黄龙。”

乌力其看着地图,沉吟道:“老王爷,这要小心一些才好,如果与云昭的骑兵作战不力的话,我们深入到菊花岭,很容易两侧受到攻击的。”

“兵力上我们不占优势,

在机动灵活性上,我们却是大占上风!”巴鲁图抬起头来,“你与铁尼格一攻柏树坡,一攻鸡山,勿需与敌死战,只需牵制即可,我亲率一万铁骑,直扑菊花岭,我倒想看看,名震天下的黑煞到底是怎么一个厉害法,如果他在那里摆上一万步兵的话,我倒真会稳打稳扎,既然他摆上骑兵,那我不去碰碰,当真是贻笑大方。”…,

“老王爷,既然如此,不妨多带一些部队,以防万一,我与铁尼格一左一右,保证不让孟姚与苏定方能腾出手来支援云昭。”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这个方略来准备吧,泰州方面搞不好会出大事,这是我们蒙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泰州一乱,我们的主力便要大举抽调进入泰州,席卷大越北部,那时候,我们现在的兵力不足,不可能再在益州维持这么大的兵力部署,所以,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短时间之内,我们将无法撼动云昭在益州的统治,让他在益州扎根时间越长,以后我们可能更难动他。看他现在的军力布署,触角

伸向卢州,现在他

抢到了武县,建立了武径军寨,摆明了又要与我们在将来抢夺卢州了,我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与之相比,我们可就差多了。皇帝陛下一直很担心云昭这个人,让他坐大,将来说不定就是祸害。”

“皇帝陛下如此看重他?”乌力其惊道。

巴鲁图冷冷一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到现在坐拥益州,手握十万大兵,虽然有着极大的机遇,但没有手腕,没有心机,你认为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到吗?乌力其,你能做到吗?我自认为是做不到的,在他这个年纪,我还是好勇斗狠呢,铁尼格年纪比他还大,但比起这个云昭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陛下常叹息说,生而知之的人竟然当真有,说得便是云昭!”

听到老子这么说,铁尼格不由涨红了脸,不过自己一二再,再尔三地败于云昭手下,委实是无话可说。

三人正商议着一些战事方面的细节,一名卫兵突然匆匆地走进了大帐,在巴鲁图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巴鲁图一脸的诧异,抬起头来,“马上就要到大营外了?”

卫兵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乌力其问道。

“镇国公主雅尔丹来了,

到了大营外!”巴鲁图一脸讶然,“这个时候,雅尔丹应当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泰州方向上,怎么会到了益州?”

乌力其不满地道:“益州方向上,放了两位亲王,怎么,皇帝陛下还不放心,竟然还让镇国公主来坐镇?”

巴鲁图摇摇头,“陛下岂是那样的人?走,我们去迎接公主,其来意自然便明白了。”

中军大营外,寒风阵阵,军营里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刁斗之中星光点点,蒙元的骑兵大营遍及数十里。辕门之外,四匹神骏之极的白马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大营。

“臣巴鲁图!”

“臣乌力其!”

“臣铁尼格!”

“恭迎镇国公主殿下!”

三人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马车门打开,身披着雪白狐裘的雅尔丹弯腰钻了出来,在侍卫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笑道:“巴鲁图叔叔,乌力其大哥,怎么这么见外?铁尼格,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有劳公主挂念!”巴鲁图微笑着道:“外面天寒,公主,请到大帐里歇息。”

大帐之中温暖如春,喝着暖热的羊奶,巴鲁图道:“公主,泰州之事尘埃落定了?”

雅尔丹摇摇头,“我来之前,收到消息,关鹏举死了。”

“关鹏举死了?”巴鲁图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喜,“太好了,关鹏举一死,泰州之事可定矣,想不到泰州卫军居然敢做这等事,以前倒是小看他们了。”…,

雅尔丹嘿了一声,“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关鹏举死了,但从良,权昌斌等人行事雷厉风行,一举控制了武卫,骁卫,泰州并没有乱,而且他们收缩兵力,一时之间,阿斯兰叔叔亦不敢随意进攻。这个时候,倒是怕他们狗急跳墙。”

“我们不趁这个时候进攻?”

“皇帝哥哥判断,泰州方面要去救四皇子,要与李鉴去争天下,那么,他们必然会走,想要顺利走脱,那也得看我们脸色,所以,我们在等泰州方面来与我们谈判。”

“就这么放他们走?”巴鲁图愕然道。

“他们前头走,我们后头接收,北部十六州,将会是我们蒙元的了。”雅尔丹道。

“不,只有十五州,益州还在云昭手中,不对,卢州能不能成为我们的,也还在二话!”

“所以这一战,你们只能赢,不能输!”雅尔丹慎重地道。

“所以陛下让你过来?”巴鲁图看着雅尔丹。

雅尔丹摇头,“不是,我来是因为另一件事。云昭想要见我!”

“什么?”屋内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雅尔丹,“云昭要见你?”

铁尼格道:“公主,莫不是云昭见势不妙,想要投降么?”

巴鲁图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看云昭这架式,是想投降么?”

“公主,两军交战在即,不管云昭有什么目的,您都没有必要去见他,要是再来一次上一回的事情,可就成笑话了!”巴鲁图道。

“见还是要见的!”雅尔丹笑道:“此时云昭已不同与彼时云昭,亢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好处?况且这一次他主动要求见我,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雅尔丹,巴鲁图腹绯了一句,你可不是一个弱女子,但他亦知雅尔丹的脾气,“既然要见,那便多带人去,以策安全!”

“没有必要!”雅尔丹摇头道:“放心吧,我是安全的,人带动了,反而不好!”(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二章:相会

雅尔丹果然只带了林牙一个替她驾车,出了军营,便向剑关方向而去,在马车的前方,是两名安庆职方司人员,他们是安庆以前与蒙元交易时留下的人员,身份早已暴光。但雅尔丹却一直没有动他们,同样的,郭锋也没有将他们撤走,算是为双方的接触留下了一条明面上的路子。

四匹浑身皮毛雪白的骏马奔驰在大道之上,要多招眼有多招眼,自蒙元大营出来不久,一封封的情报便顺着安庆边军的哨骑送到了剑关云昭的中军大营。

“这个雅尔丹倒真可算是一位巾帼英雄,其胆略不输须眉。”马一功笑道:“将军相招,她竟然有胆子孤身前来。”

云昭没有作声,一边的蒋旭却嘿嘿地傻笑起来。

“傻小子,你笑个什么?”马一功奇怪地道。

“那个女人喜欢将军!”蒋旭嗡声嗡气地道。

“蒋旭,闭嘴!”云昭斥道。

“就是嘛,我听见她亲自跟您说得!”蒋旭脖子一梗,不服气地道。

“闭…….嘴!”云昭拖长了声音,恼道。蒋旭闭上嘴巴,喉结却还在一上一下地不停地动着。

“将军什么时候出发?”马一功忍住笑,问道。

“今天就出发!”云昭道。

“带小乙的骑兵去?”

云昭看了一眼马一功,“雅尔丹孤身而来,我竟然还要带骑兵去。岂不是太杀我安庆边军的威风,我只带蒋旭一个人去就好了。”

马一功微笑着点点头,反正会面的地点在发庆边军的控制之下,对方但有什么异动,都能得到及时的反应,更何况云昭本身的武功极高,再加上蒋旭,一般人还真动不了他们。

会面的地点选在一座孤峰之上。光秃秃的小山白雪覆盖,站在峰顶,周围数里之内的景象一目了然,云招抵达的时候,雅尔丹却已是提前到了,那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山下,林牙倚在车辕之上。看着云昭与蒋旭两人单骑而来。

“见过云将军!”两名职方司人员看见云昭,激动不已。大步上前。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辛苦你们了,这一次

了,就不用再回去,等会儿与我一齐回兴灵吧!”

“多谢将军!”两人大喜,只身在龙潭虎穴,随时都有可能被破门而入的蒙元军队带走,这种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将乌云踏雪的缰绳扔给蒋旭。“在下边等我!”冲着车辕上的林牙点点头,大步便向孤峰之上走去。

仍然是一架案几。两张毡毯,雅尔丹盘膝坐在那里。妙目闪动,看着云昭大步地走上山来。

云昭停下脚步,看着雅尔丹,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个女了了,今天看起来,却似乎有那里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那里不对。

看着云昭站在远处盯着自己,雅尔丹笑着站了起来,原地旋了一个圈,笑道:“云昭,我好看么?”

看着裙袂飞扬,笑颜如花的雅尔丹,云昭点头道:“你一直都很漂亮。”

“谢谢!”雅尔丹向云昭行了一个礼,云昭忽然反应过来,雅尔丹今天穿得不是蒙元的传统服饰,而是大越女子的传统服装,刚刚向他行的这一礼亦是大越礼节。刚刚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在这里了,看着雅尔丹原本满头的细长的发辫被打散,学着大越女子挽了一个云髻,与以前的英气勃勃比起来,当真是另有一番风韵。…,

“坐吧!”雅尔丹指了指自己的对面,从身边的食盒之中拿出一碟一碟的点心,那个食盒之中明显有保温的措施,点心拿出来,居然还是热的。

“上次你说我做的点心好吃,这一次我又做了一些,尝尝吧!”一边倒着酒,一边巧笑嫣然地看着云昭。

云昭默然片刻,盘膝坐下,“雅尔丹,这一次我找你来,是有一些有关我的私事要问你,

你能如实地告诉我。”

倒酒的玉手微微顿了一下,雅尔丹抬头看了一眼云昭,“我知道。先吃点点心,慢慢说,又不着急。”

“我很着急!”

雅尔丹端起酒杯,向云昭示意,“着急柔娘便能

了?”她紧紧地盯着云昭,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云昭问道。

雅尔丹微微一笑,“李鉴,哦,不,你们大越那位刚刚上位的皇帝应当

派遣特使到了你那里吧?”

“他叫黄朴!”

“也是老熟人了!”雅尔丹笑道:“我既然知道了这一点,自然便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你是向我求证的,对吧?”

“我想知道黄朴所说的真假!”

“真假有那么重要么?”雅尔丹叹了一口气,将一碟子点心推到云昭面前,“尝尝吧,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做好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慢慢地捻起一块点心,味道依然,但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腊。

“云昭,你为什么不能看着眼前,却老是缅怀过去呢?你改变不了什么!”雅尔丹叹息道。

“人定胜天,我

改变了很多在你们看来不能改变的事情。”云昭断然道。

雅尔丹两根手指捻起一枚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眼光闪动,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词,云昭静静地看着她。

“这段事情的前半截我知道的很清楚。”雅尔丹抬起头来,“因为那是我亲自下的命令。也就是说,当年札木合去云家村是奉我之令而去的。”

云昭身体一震,手里的一块点心瞬间变成了粉末,从手心里簌簌落下。雅尔丹明若秋水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云昭脸色的变化,缓缓地道:“当年,我们需要大批的精铁等战略物资来筹备战事,便与大皇子李鉴秘密地走私这些物资,在最后几次的大规模交易之中,对方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我们去云家村,杀光那里所有的人,带出一个女人交给他们。”

“怎么是李鉴?”云昭嘶声问道。

“为了获得这些物资,我不得不派出札木合带着精锐去做这一件事情,当然,那时候我不认得你,也不知道要带出来的女子就是你的妻子柔娘。”雅尔丹似乎想解释什么,说完却又摇摇头,似乎觉得这种解释根本就没有必要。

“我们损失了不少人,但总算将那个女子带了出来,交给了对方的代表,一个叫邬思远的家伙,他是大皇子李鉴的心腹。后来的事情,我们便不太清楚了,最后柔娘怎么落到了四爷的手中,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我们后来知道,四爷的一个名叫念云的侧妃的确便是当初我们抢

的那个女子。”雅尔丹叹息道。“早知道因为这件事会成就你这样一位黑煞,我当初宁可不要那批物资,也不会去做这件事情了。”

云昭嘶声道:“我宁愿我仍然是云家村那个打猎种田的普通乡民。”

雅尔丹摇摇头,“云昭,福也祸也,岂是人力所能决定的,你想做普通乡民,那亦是不可得的。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终会将你卷进来,以你的能力,终有一日会脱颖而出,只不过,云家村那一场大火提前让你进入了历史的熔炉。”…,

“如果你们蒙人不打进来,为什么不可以?”云昭怒道。

雅尔丹轻笑道:“是嘛?那如今大越乱象从生,内战将起,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大越

烂了,没有我们,他们迟早也会这样,大越就象一个脓包,我们只不过是外来的一柄匕首,戳了他们一下,让这个烂疮提前溃烂了而已。”

“这么说来,黄朴所言,后半部分都是真实可信的了?”

“不错!”雅尔丹道:“我以前就对你说过,柔娘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更好,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柔娘是四皇子的侧妃,不管从那一方面讲,她都不可能

了。你们不再是云家村的普通村民,现在,你们一个是位高权重,拥兵十万的大将,而另一个,却是皇妃,你们的生活,很难再有交集了。”

云昭默然低头不语。

“除非你杀进大越,杀了四皇子,击败所有四皇子的部属,抢回柔娘。”雅尔丹突地格格一笑,“不过,柔娘那时候就会

了吗?也许,她爱上了四皇子,也许,她

忘掉了你!”

“住嘴!”云昭砰地一拳击打在案几之上,“柔娘不会忘了我,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轻一点,我做这些点心不易,你不要弄坏了他们。”雅尔丹嗔怪地道。“生这么大气干嘛?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嘛!”

看着雅尔丹,云昭一时之间怒不得,气不得,脸色精采纷呈。

“好了,你的事我

说完了。”雅尔丹伸出手去,“上次你答应送我的丝巾呢?”

“什么?”云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又忘了!”雅尔丹怒道:“你一声招唤,我便从潭州巴巴地赶过来见你,你知道我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可你居然连你自己答应过的事也忘了,你答应送我的一百条丝巾!”

看着雅尔丹,云昭尴尬之极,他的确忘了,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下一次,一定送你!”

雅尔丹瞪着云昭半晌,突地卟哧一笑,“好了,下一次,下一次你再忘了,哼哼,可别怪我翻脸。”(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三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雅尔丹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云昭,肆无忌惮地看着那种,那双眼睛之中饱含的情意,便是傻子也明白。云昭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自然地低下头,信手拈起几上精美的糕点,大口地吃了起来。一不小心给噎着了,顿时大声咳漱起来。

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伸手将酒杯推了过来,“慢点儿,没有人跟你抢。喜欢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便得了。”一句话说完,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现在的状态,不由沉默下来。

一仰脖子喝完杯中的酒,云昭亦不知说什么好。

“你恨我么?”雅尔丹幽幽地问道。

“恨你什么?”云昭脱口问道,话一出口,马上省起雅尔丹说得是她下令屠杀云家村一事,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女子,终是没有提起恨意,“应该恨!”

听着云昭的两句话,雅尔丹喜上眉梢,云昭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说明在他心中,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敌人,而第二句话则是更进了一步,他的确应该恨自己,但却恨不起来,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

“关鹏举死了!”雅尔丹道,“泰州卫军马上就要造反了!”

云昭一惊,“你们刺杀了关鹏举?”

雅尔丹微微一笑,“我是想杀他,但没有成功,是苏灿,苏灿在泰州知州权昌斌的支持下。带了上千武卫埋伏在关鹏举的必经之路红石峡里,关鹏举即便是军神,在上千甲士的进攻之下,又能如何?”

云昭脸色微变,苏灿动手杀了关鹏举,这就说明泰州卫军要造反了,他们肯定会挥师打向上京,泰州军队一去。蒙元可就再也没有了制约之敌,益州立即处于最危险的状态之下。

看到了云昭的脸色变化,雅尔丹叹息道:“放弃吧,云昭,我大蒙占据北方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什么,螳臂挡车。必然是自取灭亡。大越现在忙着自相残杀,争夺皇位。可顾不上北方了。等他们尘埃落定之时。我蒙元在北方已经站稳脚跟,以我皇兄的才能,以我蒙元的上下一心,你认为内战过后的大越还是我们的对手吗?”

“螳臂挡车?”云昭冷笑道:“好像从很久以前,我就在坐着螳臂挡车的事情,无论是在鹰嘴岩,还是在安庆。我这支螳臂可是无数次地拦住了你们这辆大车,这一次。我也想要试一试!”

雅尔丹摇头,“云昭。你应当明白,以前,无论你个人有多强大,但是都还没有资格成为我蒙元的对手,所以,在你面前的从来不是我蒙元的精锐,但就是那些人,也一样让你感到难以对付,现在,你坐拥益州,拥兵十万,已经够资格成了我蒙元能看得入眼的对手,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进退自如吗?你无法改变天下大势,安庆你不是也放弃了吗?”

“不论是过往还是现在,无论在我面前的是脱脱还是你们的皇帝陛下,我都不会放弃,不会退避,我绝不会允许你们肆虐我大越的土地,这里是我们的,不论现在你们有多强大,我们有多虚弱,但我坚信,正义终将获胜。”云昭凛然道。

雅尔丹慢慢地道:“这一场战争与正义无关,只与生存相联,云昭,你读书,应当知道在许多年以前,在这片土地之上,生活中太多的民族,但随着你们的崛起,这些民族被你们征服,同化,削弱,吞并,无数民族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我们蒙元只不过是这些民族之中较为强大,也较为坚韧的那一支,我们也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凭什么你们就能占据着这些膏腴之地寻欢作乐,而我们就得在苦寒之所苦苦挣命?不要忘了,这些地方在很久以前也是你们抢来的。现在被人夺去,理所当然。”…,

云昭一时语塞,他随着岳父自小读书,当然知道大越以及大越之前的中央王朝征服其它民族的事情,在岳父的嘴里,那是正义的,天经地义的,在他的思想之中,从小便种下了这样的种子,今日在雅尔丹的质询之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反搏。

“辩我是辩不过你的,我只知道你,你们蒙元穷凶极恶,在卢城,在边境,杀烧抢掠,无恶不作,这样的事情,我看得太多了,比起你们,我们大越更知礼仪,懂谦让,明羞耻,如果让你们占据这片土地,成为统治者,必然会民不聊生。”

雅尔丹大笑起来,“好一个知礼仪,懂谦让,明羞耻。云昭,大越的情弊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吧,我也懒得与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大漠的深处,极寒来临,我们有多少老人因为没有食物而自愿走向茫茫雪野,冻饿而亡,他们只是想将一点点粮食留给青壮,留给孩子,我们有多少人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呻吟受尽苦楚而死?有多少家庭无隔夜之粮,无换洗衣衫?没有,怎么办?我们要活下去,那就只能去抢,去夺。谁一生下来就是强盗,土匪么?云昭,你只看到我们强横的一面,就没有看到我们悲惨的一面,即便是现在,你现在到大漠去看一看,还有很多穷困之极的百姓,云昭,你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看到他们,你就知道你以前的生活那就犹如天堂了!”

云昭沉默半晌,“我们两人所站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

“所以,不要以为你们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雅尔丹有些激动,“国家之战,无关正义,民族之争,更是如此。”

云昭站了起来,“雅尔丹,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了,你保重吧!”

“云昭,你知道吗?泰州卫军马上就会离开,北部十六州归属我蒙元亦成定局,你如执迷不悟,必然会遭到我蒙元的重点打击,你应该知道,巴鲁图已经到了你的面前,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等着他!”云昭傲然一笑,“孰胜孰负,打过方知。”

“云昭,归顺我蒙元吧。只要你肯归顺,我敢保证,你的地位绝对会在亲王之上,因为,因为!”咬牙迟疑片刻,雅尔丹大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只要你肯归顺,我就能嫁给你了。”

拔步欲行的云昭闻言一呆,回身看着雅尔丹,慢慢地道:“对不起,雅尔丹,我不可能归顺,我们两人的宿命,也许就是在沙场之上吧!”

“你宁愿死吗?”雅尔丹大叫道。

“是的!”云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转身走了下山,身后,雅尔丹颓然坐倒在毡毯之上,双手捂住脸庞,伤心之至。

随着雅尔丹伤心地回返燕京,剑关,蒙元巴鲁图大军与安庆边军的战事正式拉开序幕,双方从一开始便投入了数万大军,在数个方向上同时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战鼓声声,马蹄如雷,寒风之中,白雪之上,羽箭如雨,刀枪如林,喊杀声震动云宵。

而在益州城,却是平静的,这里离剑关太远,远到那里正在进行的一场关乎益州生死的大战,在这里听不到一点消息,但在平静之下,却正在蕴酿着一场绝大的风暴。

成化诚,这位益州城的大佬,今天是他的八十岁大寿,人活七十古来稀,在这个年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的更是凤毛麟角,成氏家族大撒请贴,遍请益州高官显贵,豪绅大户,作为益州城现在实际控制者,简单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简单不能不去,成化诚对于益州城的影响太大了,成氏家族对于益州城的影响遍及每一个角落,简单虽然控制着军队,牢牢地掌握着益州城,但是,这个庞大的城市,单靠军队显然是无法胜任的,大大小小的官吏,遍及每个角落的三教九流,无不存在着成家的影响,简单不是不想清洗,但在这个时候,他力有未逮。

简单赴宴,带着上百甲士,他进了成化诚的深宅大院。简单无所畏惧,他虽然来了,但他的军队却仍然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方,牢牢地掌控着城市,简单相信军队的忠诚,因为自他掌权以后,他用金钱,美女,高人一等的地位,牢牢地将军队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手下的数位将军在外,简单便不会担心这些对自己心怀不满地益州豪族对自己不利。

益州城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都齐聚在成家大宅,来的人太多,以至于大厅里根本无法坐下,院子里临时搭起了很大棚子,摆上酒宴。

虽然是赴宴,但简单仍是一身甲胄,大踏入进入大厅,简单明显地感到了从各处射来的那些或恐惧,或敌视的目光,他冷笑,不屑地走向大堂,向着迎上来的成化诚抱拳道:“老寿星,恭喜恭喜。”

成化诚满脸堆笑,“将军光临,蓬荜生辉,请坐,请上座!”

简单身后铁甲声声,警卫甲士们排列而入,分列大堂两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四章:刺杀

益州城,极乐楼,外面寒风阵阵,屋里温暖如春,几个衣不敝体的女子在房屋中间翩翩起舞,马华腾满面红光,酒意已经有了五六成,左拥右抱,两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子倚偎在他的怀里,水蛇一般扭来扭去。

马华腾是简单新提拔起来的将领,简家军中老一发的将领或战死,或离开,仅存的一批被云昭点名拨到了周广益军中,现在已经算是安庆边军的人了,回到益州城,简单立刻提拔了一批新晋将领,这些原本低级将领甚至是校尉一级的军官,突然之间就被提拔到了高位,心性却一时跟不上,再加上简单为了收拢军心,在益州城突显军队的位置,这些人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马化腾原本是简单所部的一名振武校尉,山中无老虎,亦只能猴中称大王了,矮个里面拔高个了。

一旦身居高位,以前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顺理成章地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东西,金钱,美女,地位在瞬息之间便晃花了他们的眼睛。钢刀在手,何愁别人不服气?

马华腾好色,极乐楼便成了他最常来的地方,这里的女子,比起以前他光顾的那些低档的楼子,不知好了多少倍,自从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迷恋上了这里,没隔几天不来光顾一次,心里便空落落的,当然,他来这里,是用不着花钱的,在他看来,自己肯来。已经是给了极乐楼最大的面子了。

“将军,再喝一杯嘛!”女子面若桃花,星眸迷离,端着一杯酒,凑到了马华腾的嘴边。

“将军少年英俊,酒量不会还比不奴家吧?”另一个格格笑着,一根手指着马华腾的胸前刮来刮去。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马华腾哈哈大笑。“今儿个还有事,要去军营,知道吗?今儿有事,军队要戒备,我这可是偷了一个空儿出来的,得早些赶回去,没时间收拾你这两个狐狸精了。等今儿过去了,再来让你们试试本将军的不倒金枪。哈哈哈!”

“爷好坏哦!”女子媚笑道:“益州城哪天没有戒严。不成爷不回去,那些大兵便不做事了么,左右不过是例行公事。”

“今儿个不同,今儿个不同!”马华腾连连摆手。

两个女子互视一眼,举着酒杯地道:“那爷喝了这杯再走好吗?”

“好,好,最后一杯。最后一杯!”马华腾笑着,将嘴巴凑了上去。两只手却不老实地顺着两个女子肚兜摸了进去。

两个女子格格笑着,一个似乎不胜羞意。整个身子都偎到了马华腾的怀里,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个女子身子侧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马华腾的手,嘴里呀呀哦哦,另一只手却从另一个女子的手指上一抹,一根极细的亮晶晶的钢丝从戒指内被抽了出来。

“爷,不要摸了嘛!”两个女子着,用力将身子想从马华腾的手里挣脱,马华腾淫笑着:“摸摸怕什么,又不会怀孕?”两个女子格格笑着,两手一错,极细的钢丝哧的一声,深深地勒进了马华腾的脖子。

马华腾的眼睛立时突了出来,舌条伸出,两条手憋起,奋力击向身边的两个女子,刚刚还在翩翩起舞的几个女子一涌而上,死死地压住马华腾,手执钢丝的两头,两女子死命勒紧,身下的挣扎愈来愈弱,终于,两条长腿蹬踏了几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房内一扇暗门打开,几个男人一涌而入,看着地上的死尸,点点头,拔出钢刀,候在门的两侧。

一名女子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楼下道:“几位兵大哥,马将军让你们上来。”

几名卫兵嘻笑着推开身边的女子,走上楼去,顺着门口看去,看到马倾腾正伏身在一女子身上,不由笑着跨进门去,“将军!”一句话没有说完,几柄钢刀带着风声疾劈下来,瞬间了帐。

与此同时,在益州城西,简家军第三营营内,另一名简家军将领腾飞正将整个身子没在澡桶之中,眯着眼睛,正在享受着热水浴。与马华腾不同,他不好酒,亦不好色,今儿个简单让他呆在军营之中候令,他便呆在营候令。

身后正在服侍他洗澡的是一对姐妹花,这两人都出自益州城崔家,崔家以图谋不轨的罪名下狱,数天功夫便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偌大的家产全部充公,昔日的千金小姐瞬间便沦落为他人玩物,简单将这一对姐妹花赏给了腾飞。两个女儿最大的不过十六岁,小一点的妹妹还只有十四岁。

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大一点的姐姐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

“是成校尉!”她回过身来道。

“让他进来!”腾飞吩咐道。

“腾将军,卑职等巡查已毕,西城平安无事,一切顺利!”姓成的校尉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在一片白雾升腾之中大声道。

“那些人没有动静儿?”

“回将军,没有动静!”

“今儿个是你们成家祖宗的大寿日子,你不回去看看吗?”腾飞问道。

“卑职身有军务,不敢随意离职!”

“回去看看吧,今儿个简大将军也在成老爷府上呢!”

“多谢腾将军,卑职告辞!”成校尉单膝跪地,叩了一点头,站起身来离去之时,靠近澡桶的边上,已经多了一把短匕。两眼深深地看了一下身边的那个崔家女儿,一个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到门响,腾飞伸了一个懒腰,“没动静儿就好,知情识趣,大家都舒坦,喂,加点热水。”

“知道了将军!”崔家大姐儿伸手从一边的炉火上提起了烧得翻翻滚滚的沸水,目光看着妹妹,妹妹的身子有些哆嗦,但在姐姐的注视之下,仍然哆哆嗦嗦地弯腰,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那柄匕乎,两手紧紧地握住。

“快点加热水!”腾飞怒道。

“是,是,热水来了!”大姐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提着铜壶,一步步地靠近澡桶,二姐紧紧地贴着姐姐。

铜壶刚刚地提起,悬在腾飞的头上,大姐的手抖着,却迟迟没有倒下来。

“快点!”腾飞有些奇怪地睁开眼,“你干什么?”

一句话没有说完,看到腾飞睁开眼睛的崔家大姐呀的一声大叫,手里的铜壶翻转过来,满壶的沸水全都倾泄在腾飞的脸上。

滚开的水淋在皮肤之上,顿时变成赤红一片,腾飞的两眼被开水淋中,惨叫声中,已是完全不能视物,两手一撑,澡桶破裂,腾飞赤条条地从桶里站了起来,一伸手,已是捏住了崔家大姐的咽喉。

崔家二姐便在这时,两眼一闭,双手握着短匕,一头便撞了上去,短匕深深地没入腾飞的胸口,腾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手上一紧,格的一声,崔家大姐的喉骨顿时给捏断,一脚飞起,崔家二姐儿如同皮球一般弹了起来,撞在墙壁之上,顺着墙壁滑下,软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门外的警卫听到屋内的惨叫声,大惊失色地冲进门来,呆若木鸡地看着屋内的惨状,崔家两个女子一个倒在将军的脚下,嘴里沽沽往外流着鲜血,另一个倒在墙边,亦是一动不动,而腾飞,两眼之中,鲜血长流,全身犹如煮熟的虾米,一股肉香从肉里飘荡,而更要命的是,一柄匕首插在他的胸腹要害之处,直到没柄。

“将军!”他们大叫起来,随着他们的叫声,腾飞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将军遇刺了!”片刻之后,军营之内警钟大响,正走出中军不远的成校尉回头看了一眼中军方向上乱成一团,冷冷五笑,紧了紧腰带,大步走向自己的驻军所在。

这一夜,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夜,

简家军数重最为重要的心腹将领,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同时遇刺,刺杀他们的手段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成功了。益州城沸腾了起来。

成家大院之内,酒宴正到,但弥漫在酒宴之中的那股怪怪的气氛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去,简单脸带冷笑,不屑一顾。只管吃酒喝肉。

一名仆从从内堂奔了出来,俯身在成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成化诚微微点头,挥挥手,那仆从转身奔了下去。

“简将军,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总是事儿多,我得去小解一下,将军随意!”在一名仆从的搀扶之下,成化诚站了起来。

简单笑着站了起来,“既然如此,简某也不打扰了,便就此告辞,今日叼扰了,来日再来府中,与成老爷子细谈!”

成化诚笑眯眯地道:“招待不周,简将军,人老了,腿脚不便,就恕不远送了。”

“不必,成老爷留步!”简单扶了扶腰间的佩刀,摆摆手,大步向厅外走去,身后甲士紧紧相随。

看着简单的背影,成化诚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数名士兵如飞一般奔来,“大将军,不好了,腾将军,马将军,于将军遇刺身亡!军营,军营里全乱了!”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浇下来,简单霍然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成化诚正凝视着他。

“简将军,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成化诚冷冷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五章:益州城的火光

简单双眼尽赤,呛然拔刀,戟指成化诚,“老匹夫,你找死!”

成化诚巍然不动,“简将军掌管益州城,不体民生,不顺民意,如今已是天怒人怨,人神难容,简将军,奉劝你一句,此时放下武器,束手就缚,还可留一条性命,否则?”他缓缓摇头。

“杀了这个老匹夫!”简单佩刀前指,大声喝道。

庭院里的甲士大声应喏,拔刀挺矛,奔向大堂里的成化诚。后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排排家丁执着武器从内里扑了上来。两相瞬间便斗在了一起,成化诚在从人的搀扶之下,退回了后堂。

大堂里,外面的院子里,瞬息之间便全都乱了套,有不知情的或目瞪口呆,或手忙脚乱地四处躲藏,更多的则是双手抱头,就地趴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而早有预某的则是纷纷抽出武器,大叫着冲向简单,杀了简单,一切便简单了。

看着乱哄哄的庭院,简单冷笑,佩刀下压,“杀光他们!”

“喏!”围绕在他身边的数十名甲士怒吼声中,长矛前挺,向前跨出一步。

“杀!”后堂之内源源不断地有青壮涌出来,呼喝着杀向甲士围绕着的简单。

哧哧之声响起,数十根长矛刺出,收回,奔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青壮肚腹之上便多出了一个血洞,一头栽倒在地,数十根血淋淋的长枪收回。再一次刺出。收回。

在甲士的簇拥之下,简单慢慢地向着大门挪动,只要出了门,就会海阔天空,手下的将军们虽然死了,但只要他还活着,出现在士兵们面前,马上就能将散掉的士气重新凝聚起来。

成化诚以及一众豪绅们虽然准备的人手不少。但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章法的冲杀,在简单百多名护卫的面前,完全无法形成突破,根本就杀不到简单的面前,反而是简单领着他们,一边肆意地屠杀着这些亡命扑上来的青壮。一面缓缓地向着大门移动。

王圭出现在大堂当中,成化诚亦在下人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陪伴在他的身边。看着简单以及他的麾下有如杀神一般。在片片血浪之前向大门处移动,不由脸色大变,“王大人,怎么办,要是让他们冲出去,我们就全完了。”

“他们冲不出去!”王圭脸色阴沉。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大门之处。突然出现了十数名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是挽着强弓。十箭齐发,呜呜的箭啸声撕破了黑夜的宁静。简单身前,十名甲士翻身栽倒,一声没吭地毙命,简单卫兵整齐的队列瞬间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冲杀上来的青壮一声欢呼,顺着缺口便杀了进去。

听到箭啸之声,简单脸色大变,糟糕!转眼看着大门之处,十数名黑衣人又已经拉开了弓弦。看着这些人冷静的眼神,稳定的双手,简单一颗心沉了下去,这些人绝不是成化诚的手下,这些豪绅就算蓄养了一些死士,也无法练出这样的箭手,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从战场之上百战余生之人,面对着距他们只有数十步的士兵,却稳如泰山,一箭射出之后,根本不看战果,亦不看有士兵已怒吼着扑上去,仍然只是瞄准了自己身边的卫士。

“加速,冲过去,冲过去!”简单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任由这些箭士发箭,只消让他们再射出两三轮,自己身边的士兵就再也无法保持密集的阵形,在这样陕小的院子里,陷入混乱的话,自己凶多吉少。

…,

简单身边的士兵亦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知道情势危急,不消简单下令,已有十多人挥舞着腰刀,猫着腰,大步向前蹿去,数十步的距离,跑开来之后,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羽箭从他们的头上掠过,身后又传来惨叫声,这些士兵怒吼着冲了上去,黑衣箭手的身边,五个黑衣人默然拔刀,蹂身而上,刀光闪烁,片刻之间,冲上去的十多名士兵竟然一个个身首异处,快如闪电般地杀死了这冲上来的十多名士兵之后,这五人收刀,后退,立在箭士身前。

羽箭破空的声音不断响起,虽然只是短短数十步,但简单竟然寸步难行,在他们的身前,是一波又一波亡命杀来的死士,数十步外,勾魂的利箭不停地飞来。简单两眼尽赤,转头看见重新出现在大堂之中的成化诚以及他身边的王圭,瞬间明白了一切,是云昭。这些门口的黑衣人都是云昭派出来的。

“杀回去,抓住他们!”简单瞬间便判明,他绝无可能杀到大门口,返身杀回去,抓住成化诚以及王圭,以他们为人质,还有一丝脱身的可能。

简单举刀,怒吼,“送我过去!”大吼声中,他纵身跃起,两名士兵在简单跃起的瞬间,伸出双手,托住简单的双脚,用力向上推送,借助这一推之力,简单呼的一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头上跃过,刀光闪过,劈向成化诚。

成化诚一声惊叫,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当的一声,王圭身边窜出一人,一刀架住了简单凌空劈下的这一刀。

受这一阻,简单自空中落下,大吼着再一次向前奔出,挥刀,怒劈拦住他去路的这名大汉。一招断其刀,第二刀下,便血光迸现,这名大汉倒在血泊之中,不等简单迈出下一步,又一名大汉及时从旁边窜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简单是难得的猛将,年纪轻轻,却早已在沙场之上证明了自己,但现在拦在他面前的却是王圭从兴灵带来的好手,这些人亦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根本无惧生死,简单连杀三人,却仍是无法前进一步。而此时,在王圭与成化诚面前,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至少两排成家死士。

简单长叹一声,仅有一次机会也这样失去了,他没有想到王圭如此小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然没有忘记在身边放上数名好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已无机会,他亦不再勉强,转身,挥刀,杀了回去。

但他的士兵被门口的箭手射得七零八落,又在益州豪绅蓄养的死士的攻击之下,早已溃不成军,此时已经失去了阵形,各自为战,这些人虽然骁勇,但猛虎亦难敌群狼,更何况这些死士在士兵们形成阵形的情况之下无法击败对手,但现在单凭个人勇力,却是越战越勇,士兵们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院子里。

门口的箭手们仍然弯弓搭箭,但却引弦不发,只是全神戒备,而那五个黑衣刀手,执着血淋淋的钢刀,一双眼睛却只是放在简单身上。

“住手!”简单突然仰天长嗥,大吼道。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一声嘶吼给震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武器,转眼看着简单,杀得四散的士兵趁机跑回到简单的身边,一百多人的亲卫,此时已只剩下了廖廖十多人。

简单环顾着身周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亲卫,长叹一声,呛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钢刀,怒视着王圭,吼道:“王圭,云昭想要我的性命,大可明着来,何必如此阴谋暗算?”

…,

大局已定!王圭心中大定,眼光看向远处,城内火光四起,已成乱成一团,他微笑着收回目光,看向简单:“简将军,你在益州城倒行逆施,益州百姓容不下你,这关云将军什么事?”

呸!简单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云昭不就是想要益州城吗?好,他赢了,我投降,你带我去见他。”

王圭大笑,“好,简将军要见我家将军,自然是好,不过,您总得先命令你的部下放下武器吧!”

简单看着身边仍然紧握着刀枪的士兵,叹口气道:“放下武器吧,没必要白白送死了。”

当当声中,士兵们手中的刀枪坠在了地上,就在那一瞬间,王圭的脸色却是一变,“放箭!”他喝道。

门口的黑衣人乱箭齐发,放下武器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在了地上,简单胸前已中了一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圭,“你……”颤抖的手指指向王圭,“你,周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圭冷笑,箭啸之声再起,简单身中数箭,颓然倒地,圆睁双目,至死,他都不相信,云昭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活下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成化诚亦是目瞪口呆,“王大人,他已经投降了,既然已经投降,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约束城中的乱兵,怎么就这样将他杀了?”

王圭冷笑一声:“简单不死,益州难安,云将军不能杀他,我们就替云将军杀了他,永绝后患!”

成化诚手脚微微颤抖,看着王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益州城,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乱兵涌上了街头。

距离益州城二十里,高梁河边一片隐密的营地,一匹快马奔进了营内。

“朴将军,益州城内火起。王大人已经发动,看情形已经得手了。”一名校尉冲进朴德猛休息的一个窝棚,却愕然看到,这一次行动的指挥,朴德猛将军正将蒙着一床毯子在大睡。

“将军,将军,益州城动手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动?”校尉急道。

“急什么?”朴德猛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道:“不是刚动手么,让我睡一觉再说,对了,明天早上,你记得去钓几条鱼来,我要煨鱼汤喝,话说这高梁河的小黄花鱼煨汤那可是一绝!”

校尉呆若木鸡。(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六章:借刀

高梁河边,朴德猛坐在火炉边,馋涎欲滴地盯着热汤翻滚的行军锅,里面是他的亲兵大清早地爬起来为他钓的小黄花鱼,这鱼太小了吃不着,太大了,却又失去了那股鲜味,最好的就是那种半尺来长,大拇指粗细,此时汤里上上下下翻腾的正是这种大小的黄花鱼儿,也不用什么佐料,就是配上一点姜葱,撒一点点盐末,原汁原味最是美味。

舀了满满一汤匙,也不顾汤汁极烫,滋溜一声吸进了嘴里,一股热滚顿时顺着喉管直下肚腹,朴德猛满足地长长地呻吟了一声,惬意地半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一如当年,一如当年啊!”

身后一群校尉军官们面面相觑,距此不远的益州城打成了一锅粥,每一刻都不知要死多少人,有多少房屋毁于大火之中,但奉命进军益州城平乱的他们却莫名其妙地停在了这里,而他们的主将却意态闲闲地在这里熬起了渔汤。

“朴将军,益州城……”一名校尉向前走了两步。

朴德猛一挥手,对一群校尉道:“来来来,这鱼汤真心不错,坐坐坐,一人尝一点,我保证你们吃上一回之后,就再也忘不了这滋味。”

脸色各不相同的校尉们一人尝了一点点,汤着实不错,但比起此时的益州城,那就毫不足道了,朴德猛所带的这三千人都是刚刚从高阳训练营之中带出来的。但这些校尉军官可都是从安庆边军的基层军官之中提拔起来的,这些人或许没有读过多少兵书,不懂大战略大战术,但对于接敌作战的经验却是无比丰富,对云昭更是忠心耿耿,在他们看来,一个完好的益州城显然对于自家将军更重要,在将军能起更大的作用。而现在,每耽搁一刻钟,益州城就会死更多的人,损失更多的财产,而这些,可都是自家将军的。有胆大的已是脸色不豫,看着朴德猛。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家伙可是个降将。现在按兵不动。莫非是心存歹意?要不是安军边军军规森严,有人早就要跳起来了。

但不敢跳起来,不代表他们不敢给朴德猛脸色看。

朴德猛是何等样人?察颜观色,已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微微一笑,拍拍手站了起来。“高梁河的黄花鱼着实不错,但益州城的大鱼可令人流口水啊!你们都想早点过去是吧?”

“是。将军,我等不明白……



朴德猛挥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质疑,“你们有你们的想法。这不是错,你们可以放在心里,却不能问出来,因为,在军队之中,只能有一个声音,我不希望下一次还看到有人质疑我的决定,否则,我会向云将军申请将这些人调回高阳训练营去。因为,你还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你需要回炉重修。”

一群校尉军官脸有愤色,但却偃旗息鼓,都低下了头,他们被抽去训练营本就不愿意,现在好不容易带出了一批人,可以重新回到战场上去纵横驰骋,要是再被打回训练营,再出来可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看着众人的脸色,朴德猛知道,大棒打昏了,总得来一点蜜糖:“不过,看在你们是刚刚调入我的麾下,不妨可以透露一点有关这次任务的要点给你们。但是你们记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一次益州平乱之后,你们就将正式成为我的部属,我们的番号将是安庆边军第八营。”

…,

听到朴德猛的宣告,众人顿时都兴奋起来,第八营,也就是说,他们将成为一支有番号的部队,会与其它七个营头平起平坐了。

不理会军官们的兴奋,朴德猛转身向着益州城,指着远处隐约的轮廓,冷冷地道:“我们停留在这里不前,是因为那里面,有一些人必须死,但偏生这些人我们不好杀,只好请人代劳了。这些人不死个差不多,我们怎么能出现在益州城?”

众多校尉,有的显得迷糊,有的却是一脸恍然,有的是兴奋,有的却是一脸的不忍,朴德猛的眼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对这些人的心性在一瞬间,却是有了一个最初步的了解。

“钓鱼,煨汤,该出击的时候,我们自然就出击了!”朴德猛坐了下来,锅里的汤水已经熬得只剩下大半,香气却是愈加浓了。

时间在朴德猛慢慢地煨汤之中,又溜走了一天。

益州城中,成化诚快要疯掉了,城中的乱兵失去了主将,疯狂地冲上了街头,乱兵,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恐怖的。整个益州城都陷入到了肆意地掠夺,抢劫,杀戮,强奸,哀嚎惨叫之声响彻着整座城市。

听到手下不间断地汇报着城中的情形,成化诚看着一边老神在在,稳如泰山的王圭,“大人,大人,安庆边军什么时候能来,什么时候能来啊,这样下去,整们益州城就完全毁掉了!”

王圭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从书架之上抽了一本书,“老先生,早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从高阳调兵过来,至少要在三天之后,现在还只有两天,我们安庆边军背上没长翅膀,飞不过来啊!益州想要获得新生,就得忍受这之前的阵痛。”

成化诚看着王圭,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惧,而这个恐惧的源头一旦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顿时挥之不去,看着一脸微笑的王圭,成化诚身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脸色亦变得惨白。慢慢地跌坐在椅子之上。

“老先生这是怎么啦?来人啊,来人啊?”

“要死多少人才够?”成化诚一把抓住王圭,嘶声问道。

王圭微微一笑,成化诚年老成精,到了此时,终是想明白了。“老先生放心吧,成家宅院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带来的精锐,加上老先生自家的壮丁,足以守住那些乱兵的攻击。”

成化诚的手慢慢地松开,眼中露出一点点宽慰,这么说,成家是可以保住了。

“老先生还是休息一下去吧!”王圭笑道,“万事皆有我们安庆边军在,您尽可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

成化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王圭微笑着看着成化诚的背影,这位老人还是有用处的,成家便也只能留下来了,不过,成家似乎用不了现在这么多人吧,他们的势力也太大了一些。

成化诚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那里,不少成家的核心成员都惴惴不安地等在那里。

“老太爷,怎么样,安庆边军什么时候能到?”

成化诚疲惫地摆了摆手,“成家还有多少人在外头?”

成家老大,已经六十出头的成铭道:“爹,除了我们本家的人之外,几乎所有的旁枝都没有来得及撤回成家大院,当初起事之始,这些人都各有使命,现在,想撤也撤不回来了!”

成化诚痛苦地低下了头,满头白发披撒下来,显得异常刺眼,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十岁,保养的极好的脸上,皱纹在这一霎那,显得是如此之多,之深。

…,

“告诉本家子弟,千万不要出门,一定要呆在成家大院,一出去,性命难保!”

“爹!”

“老太爷!”

众人听明白了成化诚的意思,脸上霎时间血色褪尽。

“他们,只怕都回不来了!”成化诚痛苦地道。

又是一天过去,成化诚踉踉跄跄地到了王圭休息的所在,“王大人,孙家完了,祈家完了,路家完了,景家完了,够了,够了!”

王圭一笑而起,扶住成化诚,恭敬地道:“老先生请坐,我想,我们的军队应当也差不多要来了,当他们出现在城下之时,我希望城门是打开的。”

“城门,已经被控制住了,那里,有一支简家军,是我成家一位子侄任哨将!”成化诚道。

王圭点点头,“好,您的这位子侄一定会成为安庆边军的高级军官。”

高梁河畔,一骑飞奔而来,将一封密信递到了朴德猛的手中。看完信的内容,朴德猛大笑着将信撕得粉碎,大呼道:“来人,击鼓,聚兵,轮到我们上场了!”

军号嘹亮,战鼓声声,在高梁河畔窝了三天的三千安庆边军势若猛虎一般扑向益州城。

益州城头,成功看着远处出现的安庆边军的军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来人,打开城门,绞起千斤闸,放安庆边军进城!”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千斤闸慢慢被吊起,朴德猛一马当先,冲入了益州城内。在他身后,三千安庆边军一涌而入。

兴陵,第七营驻地。周广益正俯身在沙盘之上,看着敌我态势,自十日之前,蒙元在巴鲁图的率领下,三路齐出,分击鸡山,柏树坡,菊花岭,其势凶猛这极,特别是中路直攻菊花岭一路,在巴鲁图的亲自率领之下,最为凶狠。如果菊花岭挡不住,则兴合,兴陵的驻军都必须作好接敌的准备。

看着地图,周广益有些迷惑,云昭为什么只在菊花岭上放了四千骑兵呢?这不应该啊,他的目光扫来扫去,陡地看到天门县,那个空荡荡的地方,眼神顿时一凛。

“周将军,云昭将军急令!”全益凤大步走了过来。

“什么事?”周广益问道。

“不知道,只是要将军马上赶回兴灵,云将军在那里等你!”全益凤道:“可能有什么重大的军事行动要我们去完成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七章:绝望

周广益带了亲卫,飞马直奔兴灵,心中却是忐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现在也算是安庆边军的一员,但在整个安庆边军系统之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地位比起霍震廷朴德猛他们犹为不如,云昭并不相信自己。

正如简述临终前所说,他是将自己和三千简家军精锐卖给云昭,以此来换取简单的生存,但周广益也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权益之计,云昭绝不会允许简单长期占据益州城,简述只是为简单争取到了一个缓冲期,一个能让他找到生路的机会。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简单除了彻底投降云昭,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或许,一个念头突然在周广益脑中闪现,如果云昭被蒙军击败,那么,也许简单反而能另有一番天地,蒙人在益州还是需要一个代言人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周广益不由不寒而栗,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将蒙人视为敌人,现在云昭与蒙元作战,他是从内心里拥护的,驻扎在兴陵,他亦是尽心尽责,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响应云昭的征召。

自己想到了这条出路,简单会不会也在这样想?周广益有些害怕,自己能迅速地将这个念头赶走,简单能吗?如果简单认为这是他唯一的出路,并且将其付诸行动,自己何以自处?如果云昭知道了,会怎么对付简单?

他猛地勒停了马匹。不会真是这样吧?要不然,大敌当前,菊huā岭战事正酣,云昭亲自带着燕小乙的骑兵营迎击巴鲁图,初战不利,已被逼得退到了菊huā岭之下,这个时候,主将云昭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兴灵?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益州出了大事,云昭才不得不回到兴灵去处理。也只有益州城出了大事,云昭才会丢下正在打仗的部队回去。

一想到这里,周广益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冻凝,一夹马腹,反手一鞭击打在胯下战马的股上,飞一般地奔向兴灵。

兴灵府。云麾将军府。

马一功看着云昭:“将军,周广益会怎么面临这件事?”

云昭轻笑道:“不管他怎么面对。他都得承认这个事实。第一,简单不是我们杀的。第二,简单与蒙人确有勾连。第三,虽然简单罪该万死,但我们给他报了仇,杀他的人都死了!”

“就怕周广益认死理,他与简述情如兄弟。视简单为子侄,如果说简单之死与我们完全没有关系。将军,你觉得他会相信么?”

“那就要看他怎么选择了?一。他选择与我们为敌,那他的下场不言而喻,二,他选择相信,从此完全归化我们安庆边军。”

“将军认为他会怎么选择?”

“他来了不就知道了!”云昭轻松地道。

马一功微笑“这么说,将军是确认周广益会选择相信我们与之无关了?”

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个圈子,云昭点头道:“我认为周广益与简述父子还是不一样的,他的想法比较简单,他在安庆军这段时间的表现你也看在了眼里,也许眼下这个坎他有些难跨过去,但只要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时日一久,这种感情自然就淡化,到那时,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但您这个时候将他叫回兴灵来?”

“第一,他应当知道这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绝不能瞒他。其二,与蒙人大战之时,我不想有任何的意外,所以,将他调回来,不管他是怎么认为的,我都认为这场大战他已经不适宜参加了,也许,回来休养一下,恢复恢复心情更好。请清这个事实,他需要时间!”…,

“我明白了!”马一功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先将周广益与军队分开,这样,不管周广益有什么想法,没有军队,都不可能对安庆边军造成危害。

云昭微笑点头“或许,周广益现在最想去的就是益州城吧!”

两人相对而笑。

二天过后,周广益出现在云麾将军府外。

两眼布满血丝,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态显现无疑,跃下马来之时,两腿一软,尽然显些摔倒在地上,这对于他这样的武将而言,可知累到了什么程度。随行的数十名亲兵,现在只剩下了约十余名,其它的诸人将战马让给了赶路的众人,自己则拉在了后面。

“将军!”看到周广益险些摔倒,同样疲惫万分的十余名亲兵拥了过来。

“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周广益勉力笑了一下“我去见云将军!”

“是,将军!”

站在云麾将军府外,周广益从路边的雪堆之上挖了两捧雪,用力在脸上擦了擦,使自己精神一些,也顺便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整理了一下衣甲,他大步走向将军府。

“周将军!”门口的侍卫躬身行礼“云将军已经吩咐过了,周将军一到,马上便进去,不用通报了!”

“将军知道我今天会到?”

侍卫笑了笑“是,云将军说算着日程,周将军应当今天便会到。请,云将军,郭知府,马参军都在大堂里等着您。”

周广益心中一沉,云昭和马一功等着自己不足为奇,但郭长兴也在,那就不是单纯的军事上的事情了,心中的不好的猜测一点点在印证,走进大门,看着不远处的大堂,双腿似有千斤之重,竟然觉得有些举步维艰。

云昭出现在大堂门口,他的身后,站着郭长兴,马一功,三人都是面色沉重。

“末将见过云将军!”周广益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奉命返回兴灵。”

“进来吧,周将军!”云昭点点头,转身走回了大厅。

没有任何的虚与委蛇,云昭开门见山“周将军,益州城出了大事。”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云昭的话仍然如同一个响雷打在周广益的头顶上,他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干涩地道:“简单,他,他怎么样了?”

马一功看着周广益,叹息道:“五天之前,我们得到消息,益州豪绅大族策划了一场刺杀,一举刺杀了简单麾下三名统兵大将。”

“简单怎么样?”周广益再一次追问。

马一功叹息道:“周将军,还能怎样?这些豪绅大族策划如此周密,发动如此猝然,简单那里还能逃出生天,他,也已经死了!”

周广益身子一晃,踉跄着倒退了数步,险些摔倒,两边的侍卫赶紧奔过来,扶住他。

周广益盯着云昭,两臂一振,甩开了侍卫的手,嘶声道:“一些土财主,也能暗算到简单?”

听到他的语气不善,两边的侍卫手都摸上了刀柄。云昭摆摆手“退下去!”

迎着周广益的目光,云昭走到了他的面前“周将军,益州城的这些人是不是土财主,相信你比我清楚。但是我想说得是,简单在益州城做了些什么,你想必也是清楚的,他做得过分了,他将这些人逼上了绝路,这些人的亡命一击,能量能有多大,你也想必很清楚!”

周广益迎着云昭的目光“这么说,云将军也觉得简单该死?”

云昭冷冷一笑“作为简述的结拜兄弟,我能容忍简单的行为,这也是我让他呆在益州城的原因,但是他让我失望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周将军,你觉得呢?”…,

“兄弟?”周广益似哭似笑,原地打了几个圈子,梦游般地向外走去。

“周将军,三天之前,我已经调集了高阳训练营的三千士兵赶赴益州城,那里的乱象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不过简单等统兵将领的死亡,使简家军失去了控制,整个益州城损失惨重。你如果愿意去益州城,便去看看吧?朴德猛,王圭在那里,他们会向你介绍具体的情况!”看着周广益的背影,云昭大声道。

周广益身子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原本挺拔的背影,此时却显得有些佝偻。

“云将军,就这样任他离去?”郭长兴有些紧张。

马一功道:“郭大人不用担心,早有安排,如果周广益去益州,那就任他去,如果他想返回兴陵,那他就永远也不用回去了。”

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将军府,冰冷的空气吹来,周广益打了一个哆嗦,门外,自己的卫兵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走出了云麾将军府,一个也没有在这里,显然,他们是找地方睡觉去了,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的奔波,他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扶着府门外巨大的石狮,周广益无力地慢慢地坐了下来,靠在石狮子底座之上,两行老泪滑了下来。云昭所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周广益无法判断,简单在益州城的所作所为,他知道一些,也曾去信劝说过,便效果并不好。所以,云昭在这方面并没有说谎,但要说云昭在这一次的谋杀行动之中,对就是谋杀,没有参与,没有插上一脚的话,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那些豪绅大户虽说能量巨大,但想要杀掉简单,简直是天方夜潭。

自己该怎么做?周广益有些绝望地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完美

“云将军,周将军坐在门外的石狮子边上,似乎是睡着了!”

听着侍卫的报告,马一功有些讶然,“睡着了?”

“从兴陵一路赶过来,不眠不休,现在简单死了,紧绷着的弦断了,他太疲惫了!”云昭道。

“将军,要不要将周广益抬到府里来睡,这样在门外,不太好看啊!”马一功进言。

云昭摆摆手,对侍卫道:“带几个,替周将军架上一顶帐蓬,内里生上火,记好了,给我轻手轻脚地,不要惊醒了周将军。”

“是,将军!”侍卫恭身退下。

云昭转身看向马一功,“兴灵这边你多费心,粮草军械一定要及时筹备送上前线,我马上就要回去剑关,巴鲁图这一次倒真是倾尽了全力,小乙那里很难抵挡。”

马一功呵呵笑了起来,“将军早已胸有成竹,属下便在这里提前恭贺将军大胜而归了。”

云昭微微一笑,“兵凶战危,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敢轻言得胜。”

周广益斜靠在石狮子上,睡得极沉,只是脸上肌肉抽搐,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显然正在梦中。

是的,他正在梦中。

简述正在向他走来,两手捂在胸腹之上,隐约可见那蠕动的肠子和鲜红的内脏,简述脸色愤怒,大声地冲着他咆哮着。周广益耳中轰轰作响,却是一丝儿也听不见简述正在说什么。但他能猜到,这是在责怪他没有护住简单。

他想解释,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用力全身的力气,竟然发不出声音。直急得满头大汗之间,眼前突地升起层层雾霾,简述渐渐地消失在雾气之中。

周广益竟然松了一口气,然而马上雾气之中。一张脸由模糊到清晰,愈变愈大,那是简单,一条锁链套在简单的脖子上,牛头马面将铁链扛在肩上,正在拼命地拉着简单。简单冲他伸出了手,那手上。鲜红的血正在滴滴落下。

“周叔,救我!”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周广益抽出了腰刀。拔步奋力追赶。但无论他跑得多快,简单的身影却是愈来愈远,呼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终于,身影渐渐地淡去。

以刀拄地,周广益大口地喘着气。

“周将军,你还好吧?”一个声音响起。周广益抬起头来。却看见云昭正微着着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拎着一个脑袋。那不是简单的头,还能是谁的?他大吼了一声。高高地跳了起来,举刀劈下,哗啦一声,一刀却落在空处,云昭不知了去向,雾气之中,无数的羽箭破空而来,密密麻麻地将自己围了中间,最为奇妙的是,那些羽箭悬停在自己面前数寸之地,竟然不再前进。箭支之外,云昭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周将军,三思而后行!”

周广益一声大叫,猛地惊醒过来,一挺身站起,却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帐蓬之中。帐蓬的一角,上好的白炭烧得正旺,发着绿的光芒。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一只石狮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掀开帐蓬的门帘,竟然已是深夜,云麾将军府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门前执戟的卫士森然挺立,而府门早

关上了。

“将军!”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来,自己带来的亲卫们一排站在帐蓬之外,正关切地看着他:“您还好吧?”…,

“我睡了多久?”周广益问道。



是三更天了!”亲卫答道。

周广益默然回头,看着云麾将军府,内心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云将军

走了,听闻菊花岭那边又爆发了一次大战,我们骑兵营损失不小。云将军急着去指挥战斗,走时吩咐我们不得惊动将军!”亲卫看着周广益,“将军,我们现在是回兴陵么?接下来的战斗恐怕要轮到我们上场了,菊花岭若挡不住,兴陵,兴合必然要出兵支援。”

周广益没有回答,看着这些跟了自己很久的亲卫,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这些贴身亲兵,称呼燕小乙的骑兵营为我们的骑兵营,听闻前方失利,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要去救援,他们,

将自己当成了安庆边军的一员了。

周广益垂下了头。

这便是云昭要让自己明白的事情么?

他抬起了头,“不,我们不去兴陵,那里有全将军在,我们去益州,那里有更重要的军情。”

“是,将军,我们现在就走么?”

“备马,出发!”周广益转过身,对着云麾将军府的大门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仍然静坐在大堂里的马一功迎来了一位黑衣人。他站了起来,“怎么样?”

“周将军带人往益州方向去了!”

“太好了!”马一功抚掌大笑,“总算没有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心意!”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一个懒腰,“辛苦了,去休息吧,我要去好好地睡一觉了。”

益州城,安庆边军的旗帜在高高的城门楼上飘扬,城内,大批的简家军

被控制了起来,被缴了械的士兵被押回军营看管起来,当朴德猛的军队出现在益州城的时候,简家军

完全失去了组织和建制,正在城内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内,断壁残垣处处,尸体随处可见,大火熊熊燃烧着,拖着抢来的女人,扛着财物,正在城内肆虐的这些乱兵在看到安庆边军之时,几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便一群一群地成了俘虏。

朴德猛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完全控制了益州城,站在益州城高高的城门楼上,看着这座益州最大的雄城,朴德猛不由感慨万千,这样的大城,如果硬打的话,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打下来,甚至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不见得能有好的结果。

解决了简家军,而附属的好处,便是益州城内的豪门大阀的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整个益州城将重新洗牌,这为云昭入主益州城,重构益州的权力体系扫清了所有障碍。

“厉害!”对于这一次的策划,朴德猛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评价。城内的大火

基本被扑灭,在某些小巷和街道之上,还有一些微弱的抵抗,但

无关乎大局,朴德猛打了一个响指,“完美!”转身走下城楼,向着成家大宅的方向走去,王圭现在正在那里。

“叫成功跟着我!”他吩咐道。

成功是成家的子侄,也就是给崔家姐妹送刀的那一位,作为成家渗透进军中的子弟,能做到振武校尉这一级别,才干自然是不必说的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胆战心惊,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他无力做更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了士兵将自己的老婆孩子家人接到了城楼之上,这里,还在他的控制之中。看到一家一家的豪门大阀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死得绝门绝户,数代人积聚的财富一夜之间便散得一干二净。…,

他害怕之极!对于那位此时远在兴灵,却必定将成为这里主人的那一位害怕之极。因为成家,是这益州城中最大的门阀。

“朴将军!”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位安庆边军的新贵,朴德猛他自然是认识的,以前是王好古麾下的悍将,后又投靠了云昭,作为益州的宿将,对于益州城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此人自然知道成家对于益州城的影响有多么大。

“成功?”王好古微笑着看着他,“以前听成老太爷说过你的名字,成老太爷说成家若能中兴,必将寄于你身,现在看来倒是不错,简家军全乱了,只有你这一部还能维持军纪,控制住城门,的确了不起。这次我们能顺利进城,你居功至伟,回头我回禀明云将军,给你记一大功。”

“不敢不敢!”成功险些哭出来,现在他就怕别人说他才干过人,也许这种夸奖落在另一个军官身上,都会欢喜之极,但落在他身上,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谁让他是成家人呢?“贵军名震天下,不用我,取益州城亦易如反掌耳!”

朴德猛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你这马屁拍大了,益州城,任谁来硬打,都不是那么好取的,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不用担心,走吧,随我去见你家的老祖宗。对了,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贵军贵军了,我们是安庆边军,从今儿开始,你不也是安庆边军了!”

“多谢将军!”成功惴惴不安地道。

“走吧!”朴德猛道。

“是!”成功迈步便跟了上去。

朴德猛却停了下来,“你就这么去啊?”

成功疑惑地看着他。

“带上几十个士兵吧!益州城现在不太平,成家家大业大,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偷瞄着呢,带些兵丁去,可以保护成家的安全,云将军不

成老太爷家出什么事情。”

“是,是,职下明白了!”成功又惊又喜,将保护成家的任务交给自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成家

得到了云昭的承认了呢?(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七十九章:破家投效

朴德猛满面春风,跨进了成家大院,王圭亦是笑容满面,迎了出来。

“辛苦!”王圭执着朴德猛的手,摇了两摇,他们两人都是从原王好古阵营投奔过来的,这一次联袂出手,替云昭完美地解决了益州城的事情,可谓是立了一大功,而且,云昭将这样大的事情交给了他们,可谓是对他们非常信任,这也让两人很是高兴。进入一个新的集团,如果不能尽愉地融入其中,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被边缘化。

“王大人身处险境,才是真的辛苦!”朴德猛笑道。

王圭哈哈大笑,“走吧,我们去见见成老太爷!”

朴德猛点点头,回头招来成功,“喏,这便是成功,你见过了吧?”

王圭点点头,“小伙子不错,大有前途。”

“多谢王大人葆奖!”成功抱拳行了一礼,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爷爷还好吧?”

“走吧,一起去见成老太爷!”

成化诚的境况很不好,益州城虽然太平了下来,但是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平民百姓自不必说,家破人亡者数之不尽,而益州城的高门大阀更是这一次的重灾区,简家军在益州城呆得久了,那里是有钱人的地方,那些人有钱,可谓是一清二楚,以前有军纪,有上司约束着,现在简单以及所有高级将领一夜之间统统暴亡,一直以来,压抑在简家军心中的那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立时便来了一个大爆发。头头们都完了,简家军自然也就完了,不趁此机会捞一把,那里还有机会?

乱军猛如虎,比之土匪更为可怕,破门毁家,烧杀抢掠,将益州城变成了一座修罗地狱之城。各家大户虽有家丁,但哪里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稍加抵抗之后,要么被杀,要么逃跑,这些大户大门洞开。任由乱兵们予取予夺。

成氏本家并没有受到什么侵害,这里。聚集了数百名青壮。另外,王圭带来的安庆精锐亦驻扎在此,乱兵冲击成家大院数次,在安庆边军精准的点名打击之后,乱兵们发现这是一块硬骨头,立马便放弃了这个刺猥,转头去抢掠其它地方。益州城如此之大,富户如此之多。犯不着在这里丢了性命。

但是成氏家族在外的旁枝可就遭了大殃,除了像成功这样手握军权的人还能保住家庭之外。其它的,基本上都沦为了这一场乱局的牺牲品。

成化诚此时已经完全清楚了云昭的算盘,简家军要覆灭,但是益州城的高门大户也不能留下,他要一个一干二净,完全掌控在他自己手中的益州城。想明白了这一切,八十高龄的成化诚再也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终于倒下,卧床不起了。

“成老太爷,抱歉,我已经竭尽所能加快行军速度了!”朴德猛看着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尽失的成化诚,心中略感歉意,但这丝歉意瞬间便消失无踪,在安庆边军完整控整益州的大目标之前,任何挡在云昭前面的石头都将被无情地砸碎。

“多谢朴将军,总算是保住了我成家的本家血脉!”成化诚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色,虚弱地道:“老夫命薄,看来是没机会拜见云将军了,便让成功替我向云将军请安吧,我成家从今以后,誓死跟随云将军,为云将军的大业尽一点点绵薄之力。”

朴德猛点点头,“成老太爷放心,成功很不错,云将军一点会喜欢他的。”…,

“好,好,成功年纪小,朴将军,王大人,我们亦算是故人了,以后还请两位都提点提点于他!”成化诚伸手握住了跪在床边的成功的手,眼睛却盯着他身后的两人。

“放心吧!”听到成化诚已经安排后事,王圭不由低下了头,可以说,自己正是成化诚的掘墓人。

“成铭!”

听到父亲的召唤,一边的成铭红着眼圈走了过来,谁都清楚,成化诚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父亲!”他跪到了床边。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成氏家族所有的地产,商铺,以及浮财,都已登记造册,封存。”成铭道。

“好。”成化诚目光转向王圭,朴德猛,“二位大人,成家诚心投奔云将军,无以明志,特将成家的一点薄产奉献于云将军,以充军资,便于云将军在抵抗蒙人的战斗之中能有更充裕的资金。”

王圭与朴德猛都是震惊不已,成家有多少钱,他们可都是清楚的,云昭要夺益州城,需要借助成家在益州城的影响力,便不能打成氏的主意,但他们没有想到,成化诚如此干脆,尽然将所有的资产尽数献出,以此来换取成氏以后的安全,这一招,没有大胸怀,大城府,还真是做不出来的。

“这个?”王圭迟疑地道:“我等可不能作主。”

成化诚笑道:“二位不必心存顾虑,这是我成家的心意,再说了,我成家投效云将军,将来云将军有所成就,必然顾念我成氏的毁家投效,那时所得,岂不比现在更多,我这是在小搏大,将来必然赚得盆满钵满,到那时,二位大人才会知道,我今日的做法是多么的明智了!”

朴德猛与王圭二人相顾骇然,他们跟着云昭,只是想着能安身立命,而反观成化诚,尽然相信云昭的成就必然不至现在,云昭已经控制一州,拥兵十万,官至云麾将军,而他还这么年轻,如果再有进阶,哪什么才是尽头?两人面面相觑。

“二位却请拭目以待!”一挥手,成铭站了起来,从一侧的桌上捧起厚厚的一叠帐册,双手奉到王圭手中。

“如此,我便转交给云将军,至于云将军会不会接受,我实是不能保证。”王圭道。

成化诚微微点头。

看着成化诚的模样,王圭向朴德猛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退出房去,这个时候,想必成老太爷还有话与家人交待。

看到王朴二人退出,成化诚紧紧地握着成功的手,“我这么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爷爷!”成功抽泣着道。

“云昭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但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这一次你看他收复益州城的手段,狠,准,辣,其心机,其诚府,其算计,远胜潘浩然,王好古,简述,这便是他一个外来客能掌控益州的原因,此人将来必成大气,你忠心耿耿地跟着他,必有一日,会重振我成氏一脉。眼下的这点浮财算不了什么,将来,你会得到更多。”

“是,爷爷,我一听听你的话。”成功用力地点点头。

“可惜,爷爷看不到你光耀我成氏门楣的那一天了!”成化诚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外堂,王圭,朴德猛二人听到内堂传来的悲怆的哭声,同时摇头,叹息。

“一个了不起的老人!”王圭道。…,

“成功如果有他爷爷一半的能力,成氏将来必然重新崛起!”朴德猛亦道。

两人相向唏嘘,一方英雄的崛起,总是伴随着无数人杰的倒下。

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喧哗声,两人眉头一皱,此时,成家大宅已经在安庆边军的控制之下,难不成还有不开眼的乱兵来打注意么?两人大步走出大堂,眼光一凝,从大门口手执钢刀,直闯进来的却是他们的老相识,安庆边军第七营主将周广益。

拦在他面前的安庆边军虽然刀枪如林,但明显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在周广益满脸杀气,步步紧逼之下,只能步步后退,一名校尉正如飞一般地向大堂奔来。

看到朴德猛与王圭,周广益停下了脚步,怒吼道:“姓朴得,姓王的,你们相阻挡我么?”

朴德猛皱着眉头,走下台阶,挥挥手,示意士兵们散开,“周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周广益冷笑,“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要杀了成化诚这个王八蛋!”

朴德猛吐了一口粗气:“周将军,简单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益州城死得人已经够多了,参于此事的人已基本死于乱军之中,却不论简单是不是该死,这仇也已经报了。”

“可是此事的主谋还没有死!”周广益吼道。

王圭走了过来,看着周广益,以周广益这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道云昭才是这件事背后最大的主谋,现在他这么说,明显是不想将事牵连到云昭身上,看来周广益也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现在过来,亦只不过是出一口恶气而已。

“周将军,成氏已经破家投效云将军,这是他们的帐册!你也知道成氏对于益州城的重要性,云将军不会允许你伤害成家。”王圭慢慢地道:“至于成老太爷,你随我来吧!”说完,转身便向内走。朴德猛侧身一让,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广益一楞,提着刀跟着二人向内走去,他身后的亲兵却是被朴德猛的部下死死拦住。

跨进内堂,周广益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成化诚已是毫无生命迹象,当啷一声,钢刀坠在了地上,周广益仰天长嗥了一声,猛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章:和约

燕京,也就是原大越的潭州城,越来越多的蒙元贵族开始从大漠向这里迁移,燕京城的扩建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兀达的皇宫在原潭州知州府的基础上,历经一年多的扩建,如今已经稍具规模,蒙元的皇宫基本模仿了大越上京紫禁城的样式,只是在规模上缩小了许多。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蒙元皇帝兀达以及一干重臣齐聚其中,连一向不出席这种场合的雅尔丹也出现在兀达的身旁。

泰州派出了和谈代表,苏灿作为二十万泰州军队的全权代表出使燕京。

泰州卫军要撤走了,这意味着大江以北十六州,蒙元将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虽说早有预料,但这一丰硕的果实当真从天而降的时候,所有的蒙元重臣都是惊喜异常。

“大家议一议吧!泰州卫军拱手相让大江以北领土,条件就是我们得让他们安全离开,在他们撤离与我们出兵之间,必须拉开十天的差距,也就是说,他们走后十天,我们才能依次占领他们离开的地方。”兀达道。

“陛下,这不是问题!”阿齐思站了起来,“泰州二十万卫军一去,大江以北除了益州,已基本没有成建制的,有组织的战斗力,只是他们要二万匹战马,这个需要戡酌。”

“二万匹战马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大越人而言,可是了不得的东西。”阿斯兰道:“多了两万匹战马。从良,苏灿他们便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反戈一击,泰州卫军,包括他们的镇军,这两年来,战斗力突飞猛进。如果再拥有了数万匹战马?”

雅尔丹摇头道:“这一点,阿斯兰叔叔大可放心,从他们杀死关鹏举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退路,上京必然会对他们加以剿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联合我们。”

“两万匹战马可以给他们。但必须分批次给,条件是。他们所离开的地方。不得有任何破坏城市的行动,第一次先拨给他们五千匹!”兀达笑道:“然后我们每接受一个州,便给他们两千匹战马。”

“如此可策万全!”阿斯兰笑道。

“除了给他们战马,我们不妨再给他们一点驼马牛骡等牲畜,让他们能走得再快一些!”雅尔丹笑道:“他们走得越快,上京反应的时间便越短,给越朝造成的伤害便越大。从良,苏灿现在虽然拥有二十万大军。但离开了北方,便成了无根浮萍。与上京比起来,实力还是很弱的,上京只要回过神来,便能有效地对他们进行阻击,所以,我们让他们走得再快一些。”

阿齐思抚掌笑道:“此计大佳,他们走得越快,我们接受的便也越快。如此,两好合一好!”

“既然如此,便这样定了,阿齐思,你下去之后告诉苏灿我们的决定,并代我祝他们一路顺风,早日打到上京!”兀大笑道。

此语一出,大殿之内顿时轰堂大笑起来,阿斯兰抚着胡子,眉开眼笑,“不妨再跟他们说,如果打不过了,我们大元是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兀达双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蒙元建国不久,虽然朝政礼仪都在模仿着大越,但君臣之间的礼仪却没有大越那般壁垒森严,众人也比较放松。

“现在,我们要说说益州的问题了!”兀达道:“巴鲁图现在在剑关集中了超过六万的精锐进攻益州,但益州方面在剑关,兴陵,兴合,临高等一线集中了近十万兵力,这一仗,巴鲁图虽然信心满满,但我总是有些不放心。云昭此人,能从一介猎户,短短数年之间便有了今日成就,岂是以一句运气好可以形容的。现在虽说战事顺利,但我瞧着战报,总是觉得透着诡异。”…,

阿斯兰点点头,“不错,云昭在鸡山,柏树坡两地布下重兵,但在菊花岭却只留了四千骑兵,而且还亲自坐镇于此,两翼强,中心弱,将自己的中枢完全暴露在我们的兵锋之下,这太不合理,事出反常必为妖。”

“可是谁也忍受不了这种诱惑。”兀达点头道:“拿下云昭,便拿下了益州,云昭将自己摆在这样一个显眼的位置,别说是巴鲁图,便是我,也会冒险直击云昭,至不济,我们也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力摆脱对手。所以巴鲁图明知有鬼,还是下令向前进攻了。”

“问题是,我们看不出问题在那里!”阿齐斯道:“这才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地方,云昭的兵力明摆着就在那里,即便是设下陷阱,他是怎么设计的?”

雅尔丹忽地道:“他的第二营在那里?就是从安庆撤回去的那一支。”

“这一支兵力还在高阳,并没有他们运动到剑关的情报。”阿齐思道。

“如果说云昭摆下了陷阱,那我可以肯定,绝对便是这一支部队,胡泽华统领的第二营这些年来一直驻守安庆,战力强劲,在益州面临我们如此强攻的局势之下,云昭没有理由将这样一支强军留在高阳不动用。”

众人都是不解,眼下也只能由着巴鲁图自己去判断,以巴鲁图的老到,应当不会吃亏。

甩开这个话题,众人的议题转移到了接受北部诸州之后的施政方面,这才是重中之重,拿下北部已成定局,那经营北部,然后以北部为基础,与南朝逐鹿中原,争霸天下,可以说,拿下了北部诸州的蒙元才真正有了资本与越朝抗衡。

林牙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俯身在兀达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兀达眼睛一亮,众人都是停下了议论,转向兀达。

“云昭的第二营去了那里,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兀达笑道。

“第二营在那里?”众人都是大喜,找到了第二营,云昭所有兵力便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在益州城!”兀达道:“简单完了,云昭利用益州城豪族对于简单的不满,成功地策划了一场完美的暴动,简单其极麾下大将一夕之间全都毙命,第二营星夜突击,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益州城。”

众人都是愕然,在与大元激战之时,云昭竟然还好整以暇地布置重兵去收拾简单,未免也太托大了。

“相比起益州城,云昭即便在剑关有所损失也无所谓!”兀达笑道:“益州城对于益州关系重大,掌控了益州城,才算真正握有了益州,而且简单与他可算是有杀父之仇,不将他拿下,云昭焉能安心?”

“这么说来,云昭其实并没有什么后手,他是想一直退到临高,慢慢收缩防线抵抗了!”阿斯兰沉吟道。

“应当是如此了!”兀达道:“云昭是瞧准了我们要尾随着泰州军队撤退的步伐去接受北部诸州,没有更多的兵力对他进行围剿,所以他的策略应当是拖,拖到巴鲁图撤退,或者与我们形成相持之势。”

“云昭是员骁将,更是一位难得的统帅之才。”阿斯兰欣赏地道:“雅尔丹说过,此人与大越现在的皇帝,还在四皇子都有过节,那么,能不能说降与他?此人如果投降,于我大元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绝不会投降的!”雅尔丹忽地站了起来,“此事休得再提!击败他,这是唯一的出路。”一拂袖子,雅尔丹急步离开了大殿。…,

众人都是愕然,看着雅尔丹的背影,都是大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雅尔丹激动了起来,兀达深知内情,却亦只能苦笑无语,这事是不能向群臣解释的。自己最为钟爱的妹妹,钟情于大元的敌人,这的确让自己头痛之极。

燕京城外,苏灿回头看着燕京雄伟的城墙,牙关紧咬,此行他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仅与蒙元达成了和议,更是带回了五千匹战马,但是让他感到羞辱的是,蒙元大臣们那或戏谑或讥刺的目光,那一句句直戳心底的如同刀子一般的话语,让苏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将进去才好。

“我会回来,终有一天,我们会打回来的!”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空气之中,“我们走!”他大喝道。两腿一夹,战马嘶鸣一声,向着泰州方向急奔而去。泰州,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武卫已经率先开始撤离,第二批离开的将是泰州镇军,从良的骁卫压在最后。二十万军队将在一个月内,全部离开泰州,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中原腹部,度过大江,速度一慢,上京沿江布好防线,那时可就难了。

四皇子已经在南方举起了大旗,正式与上京决裂,关鹏举之死已经宣告了泰州军队的决心,上京决不会忽视他们这支虎狼之师,相比南方,他们这支军队恐怕给予上京的威胁更大,因为他们的战斗力远胜于南方三州的镇军,可以想见,李鉴一定会先将重点放在他们身上,击败了他们,也能给南方的四皇子重重一击,单靠南方三州,是很难与上京对抗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引诱

距离菊花岭二十里的下马坡,燕小乙的的骑兵营正潮水般地从退了下来,从开战伊始的四千骑兵,打到现在,已经折损了上千骑,心疼得燕小乙直打哆嗦,没开战之前,燕小乙是盼着望着与蒙人好好地干上一场,真交了手,却又恼火地发现,自己的部下与真正的蒙元精兵还真是有着不少的差距。在巴鲁图的猛攻之下,燕小乙节节败退,打到现在只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马,燕小乙已经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下马坡坡顶,云昭骑着乌云踏雪,看着自远处退下来的骑兵,回头看着身边的蒋旭笑道:“瞧着没有,这一路败仗打下来,燕小乙骑兵营士兵的骑术见涨啊?”

蒋旭黑着一张脸,立在乌云踏雪身边,嗡声嗡气地道:“小乙哥连打了三个败仗,丢脸,丢人!”舞了舞手里巨大的陌刀,“要是我,砍死他们,一个一个的!”

云昭大笑,“暂时的失败,是为了更大的胜利,不错,有收获,士兵战术水平,马技都有很大的提高,小乙的指挥水平也比以前强多了,看来,有时候打败仗更能磨练人啊!”

对于云昭的这个说法,蒋旭无法听懂,在他看来,打败仗总是坏事,打胜仗才是好的。

“纵有千败,只要最后胜了,那就是胜了!”云昭意犹未尽,补充了一句。

马蹄声如潮水一般响起。燕小乙的骑兵营到了下马坡,流水般的分成了两股,从云昭的亲卫两边绕过,燕小乙盔甲之上尽是血水,手里的马刀亦砍得只剩了半截,飞马奔到云昭身边,喘着粗气,“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下次打死我也不干这活儿了!”

云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没叫你一定打败仗啊,你要能打胜,我还省事了!”

一听这话,燕小乙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头搭脑,狠狠地将手里的半截马刀砸到地上。“狗日的巴鲁图像吃了春药一般,老子现在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

“好,这才是燕小乙说得话,现在我们的骑兵比不上他们,便不代表着将来也比不上他们,总有一天,我会用骑兵击败蒙元引以为傲的铁骑。”云昭拔出马鞍一边的破军,策马缓缓向前走去。

此时远处。蒙元铁骑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千万匹战马踏下。地面微微震颤,震天的呐喊之声让天地色变。

“狗娘养的。还真是不依不饶啊!”燕小乙吐了一口唾沫。

云昭哈哈大笑,“我在这里,他怎么不兴奋?”

“我们走吧!”燕小乙一带马缰,“等他们上钩了再收拾他们。”

“你先走!”云昭淡淡地道:“我来给你们压阵。”

燕小乙一愕,楞怔了半晌,“那有主将在后面压阵的道理?走吧,打不过,我们还跑不过啊?”

“光跑不打,可不是我的风格。”云昭冷笑道。

燕小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声招呼道:“郝仁,郝仁!”

郝仁的样子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头盔歪着,上面的红樱不见了,头盔顶部豁开了一个口子,可以看到白生生的头皮,那里原来的头发连着盔顶都被削掉了。

“燕将军!”

“带着骑兵营,先退。”

“啊?”

“让你先退,聋了啊!”

“明白了,将军!”郝仁策马奔开,骑兵营撒开马蹄,狂奔而去。此时,巴鲁图的部队已经迫得极近了。…,

开战以来,虽然安庆边军的骑兵营花样百出,各种战术运用得淋漓尽致,但巴鲁图根本不予理会对方的花样,只是集中了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逼来,不管前面是泥沼还是岩石,巴鲁图都只有一招,抡起手里的大棒,狠狠地砸了过来。

大巧若拙,老至的巴鲁图瞧准了燕小乙兵力不足,士兵的质量也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以野蛮的打法蛮横的直闯过来,这一招却正好打中燕小乙的软肋,三战三败,损兵千余。

蒙元铁骑来得极快,三战三胜已经让他们的士气高涨到了极点,这是他们第一次能痛痛快快以他们最为擅长的方式与安庆边军打一仗,不出意外,他们获得了胜利,追得太快太性急,这使他们的队伍拉出了一个长长的队形,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塔塔儿里最精锐,最强壮,最勇猛的武士,他们的战马更好,骑太更佳,马刀更快,同样,他们杀敌立功的心也更热切。

下马坡上只有百来匹战马,当头一匹高大的黑马,傲然挺立,马上骑士,巍然不动,在越来越多的安庆骑兵翻过下马坡而去,这百来骑却挺立不动,显然有些诡异,但塔塔儿的勇士们并不害怕,不管前面拦着的是谁,他们都有信心将其碾成粉碎。

空气之中响起了羽箭破空的声音,两百步之外,几抹残影破空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在毫无防备之下,猝然倒下,蒙元骑兵骇然发现,己部尚在两百步外,致人死命的利箭便开始毫不留情地射至。上一刻看到那抹黑色的残影,下一刻羽箭已经钉在了胸口。

云昭面无表情,眼睛盯着下方的蒙元骑兵,左手持弓,右手不停地从箭袋之中抽出羽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每一箭都带走一条蒙元骑兵好手的性命。

“是黑煞!”

“云昭!”

蒙元军队之中响起了惊呼之声,这些年来,这个人就是蒙元骑兵的恶梦。

看着云昭仅仅带了百多人便敢立于下马坡之上,塔塔儿的前锋将领犹豫了,对面的可是大越的云麾将军,统兵十万的大将,怎么可能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危险境地,他想干什么,在看不见的下马坡背后,有什么玄机?

鼓声响起,狂奔而来的蒙元骑兵策马向两边奔走,无数的骑兵随着前锋绕着圈子,片刻之间,所有的骑兵在下马坡之前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看着蒙元骑兵行云流水般的由前冲变成驻阵,燕小乙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狗娘养的,当真厉害,与我们鹰嘴岩骑兵最盛之时亦不遑多让。”

云昭没有说话,将破军插回弓袋,一带马缰,“走吧!”

在数千骑兵的注目之下,云昭引着百多名亲卫,扬长而去,翻过了下马坡。

半个时辰之后,巴鲁图的主力赶到了下马坡。

“王爷,属下有罪!”前锋将领合撒儿面带愧色,“云昭玩了一个空城计,末将不明虚实在,为他名头所震慑,没有敢贸然进攻,让他大摇大摆地走脱了!”

连战连捷,巴鲁图满面春风,大度地摆摆手,“不必,小心驶得万年船,云昭武力过人,兼之诡计多端,这种状况,便是我见到,也会心生狐疑,不过这也正说明,云昭已是黔驴计穷,连这样的无赖招数也使出来了。他能骗得了我们第一次,还能骗得了我们第二次么?哈哈哈!”…,

合撒儿紧紧地捏着拳头,“下一次他再敢这样玩,我一定要让他后悔莫及!”

巴鲁图微笑着道:“他们跑不远,我们的战马累了,需要休息,他们也一样,让儿郎们好好地休息两个时辰,蓄蓄马力,我们继续前进。”

“是,王爷!”

由不得巴鲁图不高兴,燕京传来了最新的情报,找到了以前一直让他有些担心的安庆边军胡泽华的第二营所在,他们现在正在益州城,那里,云昭平定了盘踞益州城的简单,益州城中,简单还有上万的军队,益州初定,一时之间,胡泽华的第二营根本无法投入到战场。

而云昭战斗力极强的第一营和第三营被乌力其和铁尼格缠住,完全无法脱身,新组建的第四营和第五营已经投入了卢州,也无法及时赶到,至于第六营和第七营,巴鲁图还真没看在眼里,这是两个降兵营,分别来自王好古旧部与简述所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有多大的战力,更何况,云昭还能跑到兴陵和兴合么?

离这里最近的是天门县,只可惜,在天门,云昭并没有部队,而且天门在上一次的战斗之后,已被蒙元摧毁,云昭即便退到那里,亦无城可守。

只消击败云昭,鸡山与柏树坡的安庆边军自然军心涣散,那时候,自己兜底打回去,安庆边军的全线溃败将成定局。

蒙元已经与泰州的从良,苏灿,权昌斌答成协议,大越北部落入蒙元手中已成定局,自己这边再击败云昭,大越的整个北部便将再无大越一兵一卒。

“老大,巴鲁图会上当么?”燕小乙紧紧地跟着云昭,大声道。

“他当然会上当!”云昭笑道:“在他眼中,我们此时就是一群丧家之犬,此时不灭掉我们更待何时?”

“朴德猛在益州城虚张声势,能骗得了他们?”

“朴德猛是老将,智勇双全,以三千之众伪装万余部队,轻而易举。只要他们相信胡泽华的第二营还在益州,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胡泽华从广昌弄了不少好东西吧?”燕小乙艳羡地道。

云昭微微一笑,“这一仗过后,我给你的骑兵营人手装备一柄骑弩。咱们单兵质量比不过蒙元骑兵,便再装备上强过他们。”

“那太好了,骑弩,那是好东西啊!”燕小乙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东西会越来越多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灭此朝食

巴鲁图确定云昭最多退到天门,便必然会附隅顽抗,并且调集兴陵或者兴合两地的第六营,第七营来支援,因为过了天门,便是临高,而临高县是益州支撑整个前线战场的物资转运枢纽,天门丢失,则临高难守,临高一旦失守,兴陵兴合包括剑关所有的安庆联军便将陷入绝境。

巴鲁图亲率万余精锐疯狂追击云昭,另遣麾下大将贡达,图门萨各率五千精骑,分向兴陵与兴合,监视两地的安庆联军,如果两地守军出城来支援云昭,则可自由攻击。巴鲁图认为这两个营在野战之中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麾下的对手。

合撒儿作为塔塔儿部的前锋,在下马坡被云昭玩了一把,一直愤愤不平,甚是羞恼,在听完巴鲁图的分析之后,认定云昭已是强弩之末,再一次展开追击之后,合撒儿的三千骑兵先锋再无顾忌,一路尾随着云昭向着天门狂奔。

虾子沟,合撒儿再一次看到了另一头,一道丘岭之上,那匹孤傲的大黑马,那面飘扬的安庆边军旗帜。

又来这一招!合撒儿呸了一口,这一次,难道你还想凭着你与那百十来个亲兵将自己的攻势给生生地遏制住么?

傻瓜才会相信你!

“进攻,踏平他们!”合撒儿拔出了马刀,怒吼道。

虾子沟是一条宽约十来米的溪渠,一侧是高约数十米的天门岭。说是岭,其实也就是比平地上高了几十米而已,越过天门岭,就可以看见天门县城了,当然,现在天门县城已经不存在,两年之前,这里的一场大战。让天门县城完全被摧毁。

合撒儿第一个越过了溪沟,作为冲锋的箭头,他挥舞着马刀,冲在了最前面,当然,他亦知道云昭的弓矢实在太厉害,所以。另一只手里挽了一只圆盾,随时准备应对云昭的突射。

云昭拉开了弓弦。眯起了眼睛。瞄准的不是合撒儿,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面大旗。

弦响,箭啸,合撒儿身后的旗手一头栽下马去,胸前,插着一支黝黑的羽箭。另一名旗兵一弯腰,捡起大旗。刚刚倒下的旗帜重新飞舞在空中。

箭啸之声再次响起,这名旗手的腰刚刚挺直。便被射落马下。

“杀!”看着二百步外,近在咫尺的云昭。合撒儿直起了身子,怒吼道。

天门岭山,一排头盔蓦地出现在合撒儿的视野之中,数百只羽箭几乎在这些头盔刚刚冒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射出,将冲锋的骑兵前部笼罩其中,伴随着箭雨,一排手执长矛的士兵出现在合撒儿的眼中。这一排长矛兵奔跑着,在他们的身后,一排又一排的长矛兵似乎无穷无尽地涌现,天空之中,遮天蔽日,尽是弩箭。

“控!”又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奔跑着的矛兵立住了脚步,一根根长矛立起,片刻之间,天门岭数十米的山坡之上,似乎长出了一层黑色的荆棘,只是这些荆棘却是会要人命的。

满怀怒火冲锋在前的合撒儿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他以为会看到燕小乙的骑兵,那知道看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步卒,迎接他的是箭雨,枪林。

战马还在继续向前冲锋,合撒儿飞起在空中,看着胯下满是明晃晃的长枪,他迅速下坠,轰隆隆的声中,战马也不知压死了几个安庆兵,它的身上也多了数十个血洞。合撒儿敏捷地跃下马来,一手舞盾,一手挥刀,闯进枪林之中,嗥叫着向前冲杀。…,

仰攻而上的骑兵速度受到遏止,这使步卒方阵所受的压力大减,后方抛射而来的弩箭,更是将骑兵阵列射击的松散起来,正前方的步卒死死抗住前方的冲锋,而两侧的方阵开始向前移动,慢慢地形成一个品字形,将合撒儿的三千骑兵包在了当中。

一面胡字大将猛然在云昭的云麾将军旗边竖起,胡泽华出现在云昭身边。

“灭此朝食!”胡泽华哈哈大笑。

看到胡字大旗,合撒儿肝胆俱裂,亲王一直担心的胡泽华第二营根本没有在益州城,而是在这里,在天门。第二营有接近两万士兵,这两万士兵里包括着五千高山营,但合撒尔在这里却只看到了大约一半人,高山营士兵更是踪影不见,他们在哪里?还有燕小乙的骑兵呢?又去了那里?

回头看向远处,烟尘飞舞,亲王的主力正在赶到,合撒尔又惊又怒,他们竟然是打着要全歼亲王的注意。

看着岭顶的云昭,合撒儿狂呼着猛冲猛杀,杀了那个王八蛋,自然就赢了。他领着百多名跟他一样,失去了战马,但却成功地杀进了步兵人群之中的亲兵,向着岭端杀去。

“好一员猛将!”胡泽华看着步步向岭端迫近的合撒儿,脱口赞道。

云昭尚未答话,一边的蒋旭却是大为不满,提着他的陌刀大步窜了出去,“我去切了他的脑袋来!”

云昭大笑:“蒋旭吃味了。”

合撒儿盔甲之上满是血迹,身上也不知受了几处伤,此时的他却是丝毫不觉疼痛,奋力向前。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吃我一刀!”吼叫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风声从头顶袭来。

奋力舞着圆盾向上架去,手里的马刀斜向劈出。

喀嚓一声,圆盾碎成数块,合撒儿的臂骨,肩骨在格格的响声之中,尽数折断,合撒儿惨叫一声,右手的马刀奋力砍下。

陌刀斩碎圆盾,余势未绝,斜劈向下,合撒儿的别一只手立时与身体分了家,惨叫声中,蒋旭一脚飞起,正正地踢在他的胯下,将他的身体踢得高高地飞了起来,刀光一闪,脑袋飞起,一手自空中取了怒目圆睁的合撒儿的首级,蒋旭得意洋洋地奔回到了岭上,将首级往地上一掷,得意地笑道:“所谓猛将,不过如此耳!”

看着地上的首级,胡泽华不由咋舌,这个蒋旭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合撒儿固然打得有些疲劳了,但像蒋旭这样轻而易举了便取了他的脑袋回来,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蒋兄弟才是猛将,回头我要敬你好好地喝几碗酒!”胡泽华竖起了大拇指。

蒋旭乐得张开大嘴哈哈笑起来,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合撒儿再一次上了云昭的大当,这一次,云昭如同在下马铺一般,挑衅般地独立于前,但这一次,在天门岭一侧,上万士兵严阵以待,认为云昭又在玩空城计的合撒儿连整队都没有,就这样一头撞了上去,队形散乱,前后脱节,又在仰攻之下,马速不能有效地发挥出来,迅速地被安庆边军的数轮箭雨打蒙,当骑兵们步卒方阵切割包围,剩下的骑兵被挤在一个狭窄的战场之上,结局便已经注定。

合撒儿最后的疯狂亦只能算是垂死挣扎,困兽之斗。而此时,巴鲁图的主力骑兵距里战场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距离。而他,也是注定赶不到战场了,高山族五千士兵,以及燕小乙骑兵正在等着他。…,

就在云昭对合撒儿部展开围歼之后,孟高的五千高山族士兵出现在巴鲁图前进的道路之上,五千士兵,清一色的全身重甲,手执陌刀,五千柄陌刀在原野之上组成一片刀的海洋。士兵的前排,十名将领执刀而立,冷冷地盯着远处急奔而来的巴鲁图骑兵。

孟高的兴奋溢于言表,他重重地拉下面甲,高高地举起了陌刀。

高山族士兵人高马大,体格极其壮硕,是使陌刀的天然好材料,在将这些精选出来的士兵送到安庆,与蒙人大战年余,让他们明白了什么是军纪,什么是团结的力量之后,这批从战场之上回来的高山族士兵立即便被云昭召到了广昌,在那里,锋锐兵器坊打造的陌刀,重甲正在等着他们。

苏定方原部中的十数名陌刀手统统调入了这支部队之中,充任教官以及将领,云昭组建起了第一支陌刀队。

“训练时间太短,组织纪律仍然有差距,但在这片土地之上,对付蒙元骑兵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对上大越的陌刀队,他们就只有挨宰的份了!”这是苏定方给孟高所部的评语。

云昭不以为忤,再好的军队也要在战场上去磨练,他的这支陌刀队在战场上打磨一段时间之后,不信就比不过呆在上京那个安乐窝里,在训练场里练出来的陌刀队。

不见血,能叫精兵么?云昭冷笑。自小与猛兽搏斗,一次次在阎王殿门口打滚的他,深知战场上的经验,直觉,比什么都重要。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不见得是最强壮的,但一定是经验最丰富的。

远处的烽火让巴鲁图心急如焚,合撒儿在前方明显遇到了极为强劲的对手。那熊熊燃起的三堆青烟便是在向他告急,他想不出,云昭到底从那里变出了军队,难道仅凭着燕小乙的那点骑兵,便能打得合撒儿燃狼烟求救么?

他打马急赶。

他看到了原野之上列队而立的陌刀队。

他猛拉马缰,战马人立而起!

他惊呆了!

陌刀队!

第三百八十三章:伤其筋骨

陌刀队!大越的王牌部队,当年给蒙元造成了巨大伤害的陌刀队,竟然出现在了益州战场之上,看着对面黑沉沉的铁甲海洋,看到巨大的刀锋构成的刀海,巴鲁图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当年,十数万蒙元精锐面对着一万余大越陌刀手,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青筋毕露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这里有陌刀手?大越的陌刀手这些年来,已逐渐萎缩不足一万,而且全都集中在上京城拱卫上京,几乎从不出京,便连这一次关鹏举出京,也只还了一千人,现在全部在巩州。为什么这里会有数千人的陌刀队?

看着远处的狼烟在慢慢地消散,巴鲁图知道,合撒儿完了。现在可以确定,云昭在天门还有一支他不知道的部队,云昭一路之上狼狈的败退,都是为了将自己诱到这里来。这一仗,自己已经败了。

巴鲁图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想的不是自己这里,而是兴庆和兴合两地的部队,如果自己被迫撤退,他们怎么办?

陌刀手的确很厉害,但他有选择不战的自由,沉重的陌刀手是不可能追上骑兵的,当年,十余万蒙族骑兵是无路可退,因为他们要掩护整个蒙族逃往大漠,这才让卢州的大地被蒙族的鲜血染红,而现在,他并不需要与敌死战。

“我们走!”他拨转马匹。回望了一眼远处那黑沉沉的铁甲海洋。

塔塔儿骑兵们一部原地警戒,其余的后队转前队,蹄声隆隆,开始一部一部的转向。

孟高举起陌刀,指向前方,随着他的刀落下,陌刀队中传来密集的鼓点,随着鼓点声。陌刀队开始向前挺进,二十乘二十的方阵整齐地向前移动,十个方阵构成一个个方块,整齐地踏着步点。

转向的骑兵开始加速,警式的骑兵亦开始了转向,看着对面的钢铁海洋迫近的气势,骑兵们都是有些色变。

骑兵与陌卫手的距离开始拉远。但是这些陌刀队并没有停下脚步,坚定地向前。缓缓推进。看着陌刀队不肯放弃,巴鲁图的脸色开始变了,对方在追击,那只能说明,在自己的后方,对手早有准备。

似乎在验证着巴鲁图的预感,在他们的正前方。烟尘滚滚,一部骑兵自远方而来。距离他们里许之地,停了下来。燕字大旗迎风飘扬。

“是燕小乙的骑兵营,他们绕到了我们背后!”巴鲁图咬着牙,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伴随着鼓点不断迫近的陌刀队。

远处,燕小乙脸色凝重,他还有三千骑兵,但现在,他要面对巴鲁近万骑兵的拼死一击,不突破自己,他们就会全部被埋葬在这里,所以,接下来,自己将面临从军以来,最为残酷的一战。硬碰硬的一战。

从当马匪开始,燕小乙所参与的都是不断地游击,在游击之中找到敌人的破绽,然后一击奏效,像今天这样以硬碰硬,而且是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他还是第一次。

“便是全部死光,也要将这些蒙族的狗杂种留在这里!”燕小乙呛的一声拔出了马刀,大声吼道。

回答他的,是出鞘高举的三千余把雪亮的马刀。

郝仁策马奔了上来,伸出拳头,与燕小乙重重地击了一下,“好运!”

“好运!”

两人相视一笑,马刀前举,高呼,“冲锋!”

三千骑兵发出震天的呐喊,向着正前方的蒙元骑兵发起了进攻,与此同时,巴鲁图亦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与燕小乙不同的是,他向两个方向上同时发起了进攻,他需要一部人马掩护主力,用生命去堵截尾随而来的陌刀队,为主力突破争取时间。

…,

两股铁流重重地碰撞在一起。

孟高知道在巴鲁图的前方,有燕小乙的骑兵,他不慌不忙,指挥着他的陌刀队,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推进,推进。

看到前方有蒙元骑兵反身扑来,孟高知道,燕小乙来了。

“准备接战!”陌刀高举。

一排排的陌刀手们在面甲之下发出一声闷吼。陌刀高高举起。

“杀!”

“杀!”

“杀!”

反身冲回来的约有二千骑兵,他们是精锐,他们亦是死士,为了掩护主力突围,他们准备付出自己的生命,义无反顾地,他们猛鞭战马,让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

刀光如风,落下,鲜血飞溅。

奔马如潮,撞在钢铁丛林之中,铁甲凹陷,筋断骨折,陌刀飞起,整齐的陌刀队出现了一个个缺口。后续的奔马从缺口之中冲了进去,继续向前突破,直到马碎,人碎。陌刀手们机械地挥舞着手里的陌刀,每一次,都是数十柄陌刀同起同落,将拦在面前的一切砍成碎片。

如果是苏定方在这里,他一定会叹息,真正的陌刀手在应付奔马冲锋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大越的陌刀军有一整套流程能使蒙元的奔马无法突破队列。

但是孟高的这支陌刀队组建不过数月,虽然有了陌刀队的装备,但一个合格的陌刀手不是轻易可以练就的,要不然大越立国数百年,一直便只能保持一支约万人的陌刀军了。

不过,应付眼前的蒙元骑兵却是足够了。先前整齐的队列被冲散,但蒙元骑兵的速度却完全没降了下来,在一排排陌刀手此起彼伏的砍切之下,一队队的骑兵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之中。陌刀手们的厚甲对其中的士兵起了极大的保护作用,蒙元骑兵的削,捅等都无法对敌手造成太大的伤害,唯有用力挥刀,使出全身的力气劈砍,才能破开对手的铁甲,但马刀锋利,却薄而细,这样的用力劈砍,往往数刀之后,马刀便已经折断。

孟高的陌刀队虽然被冲乱,但在乱战之中,却仍是占着绝对的上风,黑色的钢铁海洋仍在向前推进。

巴鲁图知道到了最后时刻,且不说陌刀队,单是云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击败合撒儿,他那里的军队就不会少,如果等他们也赶来,自己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冲过燕小乙的骑兵阻截,是唯一的出路。

巴鲁图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阵冲杀了,但今天,他拔出了久已未用的马刀。

两方超过万多名骑兵对撞在一起,刀光闪烁,战马嘶鸣,惨呼声,呐喊声响彻战场,无数的断臂残肢在空中飞舞,伤兵落下马来,顷刻之间便被奔马撞飞,踩倒,完全没有幸免的机会。

云昭,胡泽华统带着万余步卒,急急地奔向战场,骑兵只消一个时辰就能赶到的路程,对于他们这些部卒来说,可就要花费数个时辰才能抵达,这还得是急行军。

云昭不担心这场战事的最终结果,他只是在想,到底能留下多少巴鲁图的骑兵,全歼几乎是不可能的。燕小乙不可能挡住巴鲁图的全力冲击。只可惜,自己为了将巴鲁图的这支前锋骑兵全部吃掉,不得不将第二营留在了天门岭。

“将军,只怕我们赶不上小乙那这的战斗!”胡泽华道。

云昭微微一笑,“是,看巴鲁图能冲出去多少人吧,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能留下巴鲁图,歼灭了合撒尔,我们已经赚到了,巴鲁图亡命而逃,我们挥师转向兴合,堵住兴合的敌人。这一战,只要让巴鲁图伤筋动骨就可以了,益州至少可以保一年平安。”

…,

燕小乙带转马头,看着头也不回,径直向着远方奔去的巴鲁图将旗,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如果此时,在自己的身边,还有数千步卒的话,巴鲁图将无路可去,但现在,云昭实在已是无兵可用了。

巴鲁图逃了。塔塔儿的骑兵主力大约有五千余人随着巴鲁图逃出了生天,算上合撒儿部,这一次巴鲁图一战折损了近七千骑兵。这还不算已经进入兴庆和兴合的两股骑兵。巴鲁图只能快马向他们示警,通知他们急速撤退。但他们能不能跑出来,谁也没有底,云昭既然已经布下了局,自然不会忘了这两股骑兵,而在兴庆和兴合,尚有霍震霆的第六营与周广益的第七营。

贡达向兴合,他的对手是霍震霆,而门多萨则向兴陵,他的对手是周广益。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局,而云昭的目的除了吃掉一部分巴鲁图的主力部队之外,这两个方向上的部队也将有一支会被围住。而云昭选择了贡达。兴合的周广益的第七营则稳守兴陵不失即可,说实在的,对于现在的周广益的状态如何,云昭不能保证。周广益从益州城赶了回来,径直回到了兴陵,虽然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云昭认为,现在的他,显然是需要一段过渡期的。

霍震霆所部出兴合,主动迎向了贡达所部。此时的贡达还不知道巴鲁图已受重创,根据巴鲁图的事先部署,如果霍震霆出击,则歼灭该部,贡达向霍震廷发起了进攻。

兴合的战事一时胶着,而此时,胡泽华的第二营开始挺进兴合,燕小乙,云昭则率领骑兵营和陌刀队一路尾随巴鲁图,重返菊花岭。(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八十四章:招安之议

巴鲁图进攻益州,遭遇大败,合撒儿与天门岭与其部三千人被全歼,巴鲁图侥幸突围而出,将四千精锐留在了战场之上,进入兴合的贡达所部与霍震廷交战不久,惊闻噩耗,方寸大乱,紧急撤兵,被霍震霆与胡泽华两部前后夹击,仅以身免,这一蒙元朝廷上至皇帝兀达,镇国公主雅尔丹,下到巴鲁图乌力其,铁尼格等人都自以为必然大胜的战事,竟然是以蒙元的惨败告终,消息传来,蒙元朝廷上下震惊无语。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时至今日,蒙元已有两位议政亲王惨败于云昭之手,如果说脱脱之败,尚没有让兀达等人放在心上的话,但蒙元老将经验丰富的巴鲁图的大败则让众人如丧考妣,这不仅仅是万余蒙元精锐命丧战场的问题,他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大,这一战败后,兀达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之间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向益州再一次发动进攻。蒙元主力都已向泰州进发,包括他的大帐兵主力,相对于益州来说,大越泰州卫国的撤退,使大越北部中门大开,取得北部诸州显然更加重要。

雅尔丹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着坐在那里,百感交集,不知有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巴鲁图之败,将上万蒙元同袍的尸体留在了益州,让她伤心,她希望云昭失败,只有云昭败了,无力与蒙元抗衡,说不定云昭与她还有一丝可能。但隐隐之中,又担心失败的云昭命丧疆场,现在云昭胜了,朝廷无力再一次发动进攻,益州会获得一段宝贵的时间来壮大自己,以后,想要击败他更难,但云昭活着。却又要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的,舒了一口气,雅尔丹抬头看了一眼御座之上的哥哥兀达。

“一朝纵容,终成大患!”兀达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看着堂下文臣诸臣,有些落寞地道:“诸位臣工,有何建议?”

阿齐思站了起来。“陛下,巴鲁图虽遭大败。但是他尚有数万骑兵。仍然可以再一次发动进攻,陛下可严令巴鲁图重整旗鼓,再战云昭。”

韩仲站了起来,“陛下,益州再战,巴鲁图王爷亦无胜机,此时。我军士气低糜,安庆边军却是士气高涨。请恕我直言,云昭大军云集。已多达十万之众,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如不能增兵巴鲁图王爷的话,不如壮士断腕,立即停止向益州的进攻,否则,便是徒为云昭增添声威。”

阿齐思反驳道:“义王此言我不赞同,益州如不打,等若在我们的身旁放了一把锋利的钢刀,卧榻之旁,岂容旁人酣睡,而且睡着的这人还是一只猛虎?云昭纵有十万之众,但数万蒙军铁骑只要重新振作,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

“如果再败,怎么办?那时候,我们的主力已去抢占泰州以南诸州,潭州空虚,巴鲁图王爷如果再败的话,益州兵马出剑关,威胁到燕京,那才真成了笑话。”韩仲冷笑。“除非我们能再变出数万人马来,否则便只能停止向益州的进攻。”

阿齐思还想再争辩,兀达摆摆手,让他安静了下来,看着韩仲,兀达问道:“义王所言有理,但是阿齐思所说也是一个问题,虽然我们兵力不足,亦不能让云昭如此安然在益州发展,义王可有什么良策?”

韩仲走到大殿中央,向兀达躬身行了一礼:“陛下,我们大元以骑兵为主,用骑兵与云昭的步卒打阵地战,殊为不智,云昭从还是马匪开始,便对我军的作战风格,习惯熟悉之极,其部下众将与我军多有交锋,他们的士兵训练针对性极强,便是如何应对骑兵攻击。所以,要打云昭,便要将他们调动起来,在运动中充分发挥我们骑兵的机动性,运动之中歼敌。”…,

“你是说?”兀达目光一凝。

“卢州!”韩仲点点头。“在巴鲁图王爷出兵之前,云昭便派兵占据武县,设立武径寨,很明显,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泰州卫军离去,益州不想成为一块孤地,就必须得控制卢州,所以,接下来,巴鲁图王爷所做的应当是进攻卢州,而云昭必须得应招,只要军队动起来,我们就有机会!”

兀达微微点头。

“这是武备,但在进攻中寻机歼灭云昭所部的时候,我们仍得做另一手准备,招安!”韩仲道。

“招安只怕难度极大!”兀达微微摇头,“云昭此人,多此遭适绝境,都不肯向我大元低头,此时已有在这片大地之上占据了一定的舞台,焉肯投降?”

韩仲微笑,“正因为如此,招安才有可能呀!以前的云昭,一无所有,投降于他而言,便毫无价值,现在就不同了,他已经占据高位,继续与我们对抗,极有可能从高位之上再次输得精光,那时他是光脚的不由穿鞋的,但现在,他不仅有了鞋,而且还是极好的鞋,想得与先前能一样么?”

听了韩仲的话,兀达不由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倒也有趣,有理,正如由俭出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说得是这个道理吧?”

“陛下英明。以前安庆联军势力小,云昭尚能一言而决之,现在船大了,人多了,想法便也会多,云昭需要照顾的方方面面也便多了。”

“韩卿准备去作这个说客?”兀达看着韩仲。

韩仲微笑:“臣本义不容辞,但臣去,恐怕没有什么效果,甚至会适得其反,陛下,其实有绝佳的人选可以担当此职啊!”

雅尔丹抬起了头,“我已经试过了,云昭不会为我们所用。”看着韩仲有些惊讶的目光,雅尔丹解释道:“巴鲁图在进攻益州之前,我曾见过云昭一面,试图招安他,但他一口便回绝了。”

韩仲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公主,此一时也彼一时,先前您是代表着您个人,现在,您是代表着大元朝廷,份量自然不一样,而且,只要我们肯付出足够的代价,云昭不见得并不会动心,此人并不是像岳铭那种一意愚忠之徒,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此人绝对是能打动的。”

雅尔丹低下了头,脸上微微发红,自己将自己都许出去了,利益还不够大么,但这事儿,却不能在朝堂上说。

看到雅尔丹的异样表情,兀达心中格登了一下,雅尔丹对这个云昭本来就有着异乎寻常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兀达岂能不知?心中不禁有些为难起来,韩仲的提议也许是一个好办法,如果许以雅尔丹给云昭,对方会不会动心呢?这样一来,既遂了妹妹的心愿,又能得云昭这样一员虎将,岂不是一举两得?自从上一次雅尔丹被云昭劫持,自己下达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可以杀死她之后,兀达总觉得自己与雅尔丹之间有了一层淡淡的隔膜。如果能成全她这一段姻缘,也许这层隔膜便会消散。而且得到云昭,便得到了益州能征善战的十万将士,那可是将巴鲁图也击败了的十万劲旅,对于现在兵力严重篑乏的大元,可谓是及时雨也。

“如果云昭能投降大元,朕不吝于王爷之位相授!”兀达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雅尔丹,意味深长地道:“那怕他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要求,朕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雅尔丹抬头,看着哥哥意味深长的眼色,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我,去试试吧!”她低声道。

“太好了!”韩仲拍手笑道:“陛下,镇国公主这边去议和,招安,卢州这边却要紧密锣鼓地开打,以打促和,如果巴鲁图王爷能打几个胜仗,则可有利于招安了。”

“便是如此!”兀达道:“韩卿,你一直着手训练的步卒如何?”

韩仲摇头道:“陛下,这些步卒以前都是农夫,想要投入使用,还需要一段时间,陛下再给我半年时间吧,我能给陛下练出一支五万人的步卒,至少不会输给大越的各地镇军!”

“那就辛苦韩卿了!”兀达满意地道,半年之后,大元骑兵已经接收了大越北部,此时步卒正好可以派到各地镇守,而骑兵则可以再一次集结起来。

燕京上下正在忙碌着调派兵力,筹集粮草,准备去接收大越的北部领土,可以说一片欢欣鼓舞,那怕是巴鲁图在益州大败,亦没有对这种欢欣的气氛造成太大的影响,而在另一个国都,大越的上京,则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关鹏举遇刺身亡!这个消息刚刚传回了上京。关鹏举之于大越军队的重要性,是个人都能明白,大越军神的倒下,而且是倒在自己人手中,所有的大越人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慌,这片天,要塌了么?

太极殿之中,气氛比之外面更为凝重,百姓们在痛骂着叛贼,期盼着朝廷马上发出大军,将叛军一鼓歼灭,而此时立于朝堂之上的众人却都知道,大越当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调兵遣将

“冯从义呢,他在干什么?”

“关震云呢?他是猪么?连别人要谋害自己的老子都一无所知?”

宏伟的太极殿里,李鉴有些变调的尖厉的声音在咆哮着,济济一堂的文武大臣们沉默不语,泰州的卫军悍然出动大队人马击杀了关鹏举,便意味着反叛已成定局,泰州两卫加上镇军,二十万人马掉头杀

,对大越的重创不仅仅是军事意义上的,政治上的打击则更大。

李逍在南方三州正式竖旗反叛,先帝遗诏的出现本已使天下动荡,各地惶恐不安,举棋不定,本来有着关鹏举与曹仪两位重臣替李鉴镇着场面,尚不至于使各地群起响应,但现在关鹏举死亡,两宝已去其一,本来偏向李鉴的天平开始上浮了。

而泰州卫军合计二十万人马杀

,更是令北部再无重兵防守,可以想象,蒙元将毫无阻碍地占据大越北部,而西部,白莲教的造反声势已越来越大,现在,

迫使叶开退守贵州城,大越,当真如同怒海之中飘泊的一条巨船,虽然看起来尚稳当,但全船上下,到处都是破洞了。

“陛下!”曹仪虽然心中亦是惊涛骇浪,便长年的首辅生涯已让他养起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城府,愈是形势危急,上位者愈不能惊慌失措,否则,将会使形式更坏。更何况,现在的上京亦不是铁板一块。李鉴上位之后,还来不及进行大规模的清洗,以便将李逍的势力连根拔起,一桩桩大事便扑面而来,如果李鉴惊慌,只可能使这些人更加感到有机会可以寻事。如果上京再乱,那就真是无法收拾了。

“陛下,冯从义虽然节制泰州诸军。但四爷控制泰州良久,两军连同镇军之中,被他安插了太多的心腹,从良,苏灿等人蓄谋反叛,冯从义根本无力阻止,此时。已不是追究冯从义失职的时候,而是要马上调集兵力。一定要将叛军阻挡在大江以北。以大江天险为依凭,稳住局势方是上策,否则叛军一旦过江,形式将会恶化到无可收拾。”曹仪道。

“首辅所言极是。”次辅徐恩茂亦是出列附和,“陛下,只要将叛军阻挡在大江以北,他们前有天险。后有尾随而至的蒙元军队,即便不全军皆墨。亦会无力再对大越腹部造成危害。”

李鉴喘了一口粗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四爷,那是叛贼,大越的罪人。”

“是,陛下!”曹仪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心中微怒,便是先帝,对他亦是客客气气,李鉴此时失措之下,竟然怒喝首辅,徐恩茂心中微微一沉,看了一眼曹仪,曹仪没事人一般地低头应是,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向李鉴使了一个眼色,李鉴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首辅,朕失言了!”李鉴向曹仪点点头,“朕是被气糊涂了,首辅勿怪!”

皇帝当廷道歉,曹仪心中舒畅了一些,“陛下,当务之急便是派出大军,急赴江州,一定要将叛军阻挡在大江以北,其次稳定上京,上京千万乱不得。其三,对南部三州的围剿一定要加快。”

“派往江州的人选,首辅属意于谁?”李鉴问道。

“程群可也!”曹仪道:“程群老将,经验丰富,足能担当此任。”

“程群?”李鉴沉吟了一下,在此次政变之中,程群的表现可不怎么样,要不是有当时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亲自出现在金吾卫大营之内,程群如何做尚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就是领兵出击,坏了自己的大事,此人的确有能力,可惜忠于的却是父皇,而不是自己,他更属意于监门卫统领薛承义。…,

似乎看透了李鉴的心思,曹仪提醒了一句,“陛下,上京需要稳定。”

李鉴霍然而醒,的确,上京更为重要,薛承义留在上京,更能确保上京的安全。可是,程群可以信任么?他看着曹仪,知道曹仪必然还有话说。

“从良,苏灿等人反叛朝廷,引狼入室,置大越北部亿兆百姓于水火之中,已成千古罪人,但凡我大越忠义之辈,皆无不愤恨其所作所为,日前程群曾与臣小唔,其激愤之情溢于言表,对此二人是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曹仪道。

李鉴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程群也许对自己不满,但他对于大越的忠义却不容置疑。

“既然如此,那便晋升程群为云麾将军,统率金吾卫,千牛卫,豹滔卫,领军卫四卫共计十二万军队,另配给二千陌刀队,出击江州,将这些叛贼全歼于大江以北!”李鉴道。

大越十二卫,泰州去了武卫,骁卫,镇压白莲教反叛去了威卫,这一次李鉴一下子拿出了四卫人马,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陛下英明!”曹仪躬身而退。程群不愿意再呆在京中,这一次正好借此机会将他派出去,对于程群,曹仪是相信的,更何况,这一次从良与苏灿的行为的确是犯了大越的大忌,曹仪说程群对其两人恨得牙痒痒的,并不是假话。

京城这潭浑水,对于程群这样耿直的将军而言,的确是不太适合,让他出京应敌,更能发挥他的长处。

老将不多了!

“南部三州的反叛与白莲教二地,如何应对?”李鉴问道:“叶开屡战不胜,白莲教声势愈发大盛,二者,如今之势,只能着重对付其中一股。”

徐恩茂知道李鉴的心思,当然是要以李逍的南部为重了。

“陛下,对白莲教实以招抚,对南部三州重点围剿!”徐恩茂道。

“招抚?向这些泥腿子让步?”李鉴不甘心地问道。

“陛下,白莲匪教发展迅速,裹协数十万民众,一路攻城掠地,叶开骁将,率威卫已不能战而胜之,如果对其实行招安,祸水南引,让他们去进攻南部诸州,即便不能战胜李逍,亦可极大地消耗南部诸州的实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了那时候,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就只有一个了。”徐恩茂道。

“两虎相争?”李鉴沉吟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此事便有劳次辅了!”

“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早朝结束,徐恩茂,曹仪还没有走出紫禁城,一名太监气喘吁吁地从内宫奔了出来。

“二位大人,陛下请二位到乾清殿议事!”

曹仪与徐恩茂对视了一眼,有些惊异,早朝刚刚结束,又出了什么事了?两人不敢怠慢。匆匆地随太监到了乾清殿,看到李鉴竟然是一脸的喜色。

“陛下!”两人拱手。

“两位大人,坐!”李鉴道。

“多谢陛下!”

等两人坐定,李鉴这才开口,却是抑止不住喜悦之情,“刚刚接到苟敬传来的讯息,鄂州的李逍是假的。”

“假的?”两人腾地站了起来。

“对,是假的,我那个所谓的二叔找了一个面貌酷似李逍的替身蒙骗世人,我们竟然给他骗倒了。”李鉴道。

“那真李逍在那里?”曹仪紧张地问道,这个关系面可就太大了。

“苟敬估计,老四这个孽障应到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中,苟敬正在布下罗网,抓捕李逍,以前还是秘密抓捕,这一次却是可以公开调集人马来搜捕,李逍的画像等海捕文书

发了下去,只要他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他便在劫难逃!“李鉴笑容满面。…,

曹仪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能抓住李逍,那就太好了,抓住了他,不管是南部三州也好,还是泰州的反叛军队也罢,都可传檄而定,这场弥漫整个大越的叛乱便将无疾而终。”

“我已授权苟敬,可以便宜行事。”

“陛下圣明!”两人都是点头赞许。

李鉴突然脸色一变,“还有一事,要与两位大人商议。”

“陛下言重了!”曹仪欠身道:“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上京需要稳定,而稳定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做一些事情,有些人,我们

容忍他们很长时间了,现在泰州兵变,南部造反,再放着这些人不免是养虎为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咬我们一口,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彻底清洗了这些人!”李鉴杀气腾腾地道。

曹仪默然不语,李鉴的这道旨意一发下去,上京不免要血流成河了,但此时,他亦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此时大越风雨飘扬,铁腕统治

是必须的了。清洗掉心怀二意者,的确可以凝聚人心,使大家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

徐恩茂表示赞成,“陛下,这件事早就该做了。”

“首辅以为如何?”要大规模清洗,不征得曹仪的同意,现在的李鉴却还是力有未逮,这虽然让李鉴非常不爽,但现在,曹仪却是他不得不依靠的人选。

曹仪沉吟道:“陛下,不宜过苛,李逍的铁杆部属和派系中人,自然可以严办,但那些骑墙者,还是宽宥为上。眼下局势,想必他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首辅说得有道理!”徐恩茂道:“宽严相济,则可能收拢人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覆巢之下

上京城中,在一片紧张和焦虑之中,突然又多了一些些恐怖,大批的官员一夕之间,便沦为了阶下之囚,百姓们随时在街上可以看到,一串串的囚车押解着这些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前往大理寺或者刑部,菜市口里每天都有人被处死,传闻这些人都是四皇子李逍的支持者,这次泰州叛乱,使蒙元得以叩开大越北部门户,便与这些人脱不开关系。

这个传闻使上京人愤怒了,他们涌上街头,向这些囚车投掷杂物,破口漫骂,以发泄心中的愤怒。菜市口的刑场之上,鲜血一直没有干过,每天都在杀人。

曾经门庭若市的四爷府,现在安静的犹如鬼城。除了负责警戒这里的羽林卫士兵,这里,几乎看不见一个行人。

府内,心湄淡然地坐在院子里,慢慢地煮着茶,一双女儿依偎在她的左右,四爷府里现在除了日常采购食物的管事,基本没有人能走出这座宅院,即便是这些人,出去的时候亦都有羽林卫士兵紧紧跟随。

“娘娘!”大管事垂着手走了过来。

心湄抬起头,看着他,“有什么事?”

“徐大人今天被抽赴菜市口,处以极刑。其家人所有男丁,都被处死,女眷则被发往教坊司为奴。”大管事低声道。“今天府里出去购菜的管事回来说,其情极惨。”

心湄的手抖了一下。碧绿的清茶泼洒了出来,将她的衣袖溅湿。徐威她是认识的,一个极有才干的人,对四爷也很忠心,想不到就这样去了。

“四爷府对不起他!”心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茶杯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慢慢地倾洒在地上。

“李鉴既已动手,府里恐怕安静不了多长时间了!”大管事低声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心湄坐了下来。擞紧了一双女儿,“不过只要四爷没事儿,我们就不会有事!你下去吧,安抚一下府里的人。”

“是!”大管事垂手退了下去,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心湄的眉宇之间,哀愁浮了上来,想不到竟然连徐威这样级别的官员。李鉴也径直杀了,那么接下来会轮到谁?想到自己的娘家。心湄闭上了眼睛。

“母亲。爹爹到那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小女儿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爹爹很忙,一时之间还来能回家。”心湄睁开眼,柔声答道。

“那母亲,我们能出去玩吗?您看,春天来了,我不要总在院子里,我想出去踏青!”

“好孩子。我们的院子足够大,呆在家里。一样可以看到春天,看到花儿。听到鸟鸣,不是吗?”

“我想出去玩嘛!”

“好孩子,别闹了,现在我们不能出去。”

院门口,大管事听着小公主的哭闹声,低头擦拭着眼睛,步履蹒跚地离开了院子,他在四爷府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在京城里呆得时间更长,他懂得很多,他知道,他呆在这座府第的时间已经可以倒计时了。

大管事的预感极准,就在徐威被杀的第二天,四爷府外,一名内务府官员带着一大票人来到了四爷府。

“秦晓见过四王妃!”内务府官员秦晓直挺挺地站在心湄面前,语气生硬地道。“臣下奉旨意前来!”

心湄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内务府的低级官员,以往,这样级别的官员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府里随便一个管事出去,就足以让他点头哈腰了,而现在,这个人就这样背负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那眼神,就像他是主子,而自己是奴仆一般。而院外,一大群内务府所属正将府里的赶紧一般地赶到院子里。

…,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说吧,李鉴派你来干什么?是要取了我母子三人的命去吗?如果是要取我们的性命,你,还不够资格吧?”心湄讥诮地道。她本是一个性情极为温和的人,但此情此景,却是说出了极为尖刻的话来。

秦晓的脸一下子涨红,看着眼前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女人,本想反辱相讥,但想了想又忍了下来,“四王妃这是说什么话,陛下仁慈,怎么会为难四王妃,只是陛下担心这府里的下人对四王妃以及两位小公主服侍不周,所以特派了下官前来,以后,便由下官负责四王府里所有事宜了,这府里原有的人都将被调走。”

心湄冷笑着站了起来,“原来如此,以后我便要托庇于你之下了是吧?”不等秦晓回答,她已是站了起来,昂首走到门边。

院子里,府里的数百仆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大管事跪在最前头,泪流满面,“王妃娘娘,小的们走了,您要保重!”

心湄紧紧地咬着嘴唇,点点头,“你们去吧,自己保重!”

大管事咚咚地叩了几个头,站起来,一步三回首,在内务府官员的押送之下,向院外走去。心湄知道,自己府里的人,除了那些最下面的仆人,像大管事这样的人,只怕走出这间府第,下一个去处便是监牢了,这一辈子,只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为四爷府服务了多年的老人了。

“王妃娘娘,以后就请您居住在后院里常住的寝殿,至余其它的地方,便不要去了。”身后响起秦晓的声音。

心湄没有回答他,转身牵着一双女儿,慢慢地走向后院。从现在起,自己就是一个被软禁的犯人了,自己如此,自己的娘家处境可想而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唯一的安慰便是四爷至今尚没有消息,对于心湄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那说明,四爷到现在为止,还是安全的。

对于心湄来说,他得到的最后的消息就是念云带着四爷突围而去。

念云,你一定要保护好四爷。

四爷的确无恙,但却也被困住了。

念云与李逍一路向南,行到了潞州之后,苟敬终于从南方赶了回来,暗房的高手们根据种种蛛丝马迹,确认了李逍已经抵达了潞州,潞州往外的道路,立时便被封锁起来,无论是谁进出潞州,都会受到极严的盘查,往外的每一条道路,都被重兵把守。

苟敬这一次采用了最笨的方法,他一个县,一个县的慢慢地搜索,盘查,筛选,这一次,他能调动的人手已是远远超过了上一次在磨盘山,因为李逍此时已经成了钦犯。

越来越严的盘查,使李逍与念云两人愈走无路,只能将自己隐藏在潞州城中。苟敬认为李逍与念云两人不会到潞州城,因为那里,是他的大本营,但两人却偏生躲在这个地方。这是念云的注意,下面的地方,看似偏僻,但危险性更大,因为那些地方小,流动人口亦少,有什么生人,很难瞒住当地的捕头,衙役等地头蛇,但潞州城就不同了,这是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大城,流动人口众多,想要做到滴水不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潞州城贫民窟。

这是一个棚户区,大量的贫民聚居在此,低矮的草棚,狭窄的街道,污水横流,恶臭难闻,这里的情景,如果不是落难至此,李逍做梦也可能想不到,大越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

一个小小的草棚之内,李逍盘坐在里面,此时的他,脸容大变,原本俊白的脸孔成了腊黄色,满脸的胡子,眉毛亦缺了一半,手上尽是冻裂的口子,李逍原本就身材削瘦,经此大变,更是瘦了一圈。

他们被困在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念云让李逍扮成了她得了重病的丈夫,整日便是呆在棚子里,而她,则要扮演一个辛苦劳作,养活病重丈夫的女人。不是念云矫情,而是她不得不如此,李逍对于如何成为一个最下层的民众完全是一窍不通,这个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完全就惊呆了,李逍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句随意的话语,都有可能暴露出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身份,没奈何,念云只能让他呆在棚子里,除了在深夜才让他出来透一口气,但凡外面有一点动静,李逍就得马上变身为一个病重将危之人。

而念云,则是每天早晚归,念云在潞州找到了一个在一家客栈厨房打下手的工作,她看中这里,主要便是这里来往之人成份极为复杂,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各种各样的消息都能听到。

在潞州,她还有旧部,但她却一个也不敢联络,现在这种状况,她根本不敢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而以苟敬的能量,这些人说不定也早在他的掌控之中,找上他们,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念云要与对手拼耐性。只要她与李逍能藏住,像现在这样的搜查,苟敬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只要对手一放松,或者对他与李逍在潞州的消息心存怀疑,那自己脱身的机会就来了。而且她也相信,苟敬的动作同样瞒不过南方三州的李庆,李庆亦一定会派人过来,而自己,现在就是需要隐藏在黑暗之中,寻找最佳的机会脱身,这样的机会不会太多,但她只需要一个。(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八十七章:渺然

呆呆地坐在矮小逼仄的窝棚之内,透过板门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一缕正在下落的残阳,李逍的心无比焦灼,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什么事也做不了,连吃饭问题都需要念云一个女人来解决。----

李逍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而念云这几年的王妃做将下来,对于银钱也渐失了概念,在安排逃亡的过程之中,念云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等到发现这个疏漏的时候,

为时过晚。两人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少,但却一件也不能见光。

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窝在这里,外面的消息几乎隔绝,每天只有等到念云

之后,李逍才能从她那里零零碎碎地听到一些消息,但这些消息之中,大都倒是以讹传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多,也亏得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能从这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真假消息之中过滤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最让他们兴奋的莫过于李庆成功地抵达南部三州,竖起了大旗。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返回南部三州,对于泰州卫军,李逍

不报

了。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李逍精神一振,那是念云

了。他揉揉脸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

板门没有上闩,被轻轻的推开,念云提着一个饭篮走了进来,看着李逍,柔声笑道:“等急了吧?吃饭吧!”从食篮里拿出两个大碗。一个里面装了几个馒头,另一个里则盛放着一些黑不拉叽的咸菜。

还是早上吃了一点东西的李逍真是有些饿了,从开始的难以下咽到现在的习已为常,有时候连李逍也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念云在门口熬着中药,一股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之中飘荡,看着蹲在那里的念云扇着炉火,呛得连连咳漱,李逍不禁道:“念云。没有必要这么小心吧?这药有必要天天弄么?”

念云回头笑道:“别忘了,你可是一个病得极重的人,每天这里没有药味飘,岂不是让有心人会注意,这也不费什么事,你别管了。面对苟敬,再小心些也不为过。”

“苟敬这狗贼。总有一天,我要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李逍狠狠地道。

念云微微一笑。“接下来一段日子恐怕要难过一些,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苟敬搜查的重点

慢慢地回收到潞州城了,接下来我们这里应当是他们盘查的重点。熬过这一个节点,便会轻松不少。”

李逍点点头。“二叔那边还没有派人过来?”

“潞州城内,我

数次看到了我们的联络暗号,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不敢贸然行事,谁敢保证这不是苟敬的陷阱呢?毕竟从南方来的人。我们并不认识。”念云提着药罐走了进来,将汤药倾了一些在墙角。道。

“辛苦你了,在这里,我完全就成了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李逍有些哧然地道。

念云微微一笑,“这算什么,早些年我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穷人家的日子,我可是过惯了的。”

李逍低下头,他现在最来愿意念云提起她早前的岁月,因为这总是会勾起她对过往的回忆,如果说以前,这种回忆会激起念云更多的仇恨,而现在,恐怕更多的是对那个人的思念了。

念云敏锐地发现了李逍情绪上的变化,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脸上亦是神色微变,看着李逍略微有些惶然的神色,念云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怜惜,云昭,云大哥,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有些惊恐地发现,云昭在心中的映象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她怔怔地坐了下来,我变了吗?她不停地反问着自己。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两人都沉默地坐在窝棚里,谁也没有想起来要点灯,也许黑暗现在于他们而言,反而是最好的掩饰了吧!

咚咚咚,板门被人大力地敲响,念云一惊,站了起来,打开板门,一个雄伟的身影几乎将整个门都挡住了。

“雄大哥!”她有些惊异地叫道。

门口的那人叫雄阔海,是他们的邻居,一个整日扛着一把数尺长的大刀在街头卖艺兼卖大力丸的家伙,在李逍看来,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骗子。

“怎么不点灯啊,又没灯油了?”雄阔海的大嗓门震得念云耳朵嗡嗡作响。“我那里还有一些,给你们拿来!”

“不必了,雄大哥,不是没灯油了,晚上反正也没啥事了,我们准备睡了,能省一点便省一点呗!”念云笑道。

“哦,是这样啊,是这样啊!”雄阔海点头道,大身板却仍然堵在门口,脸色却是有些尴尬,念云转念之间,已是明白了什么,转身从棚里拿起李逍还没有吃完的几个馒头,笑道:“今天生意不好?”很自然地将馒头递给了他。

“是啊是啊!今天生意不好,一粒丸子也没有卖不出去。”雄阔海也不矫情,接过馒头,“我也罢了,老娘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们,吃过了吧?”

“吃过了,你拿去吧,我好歹也在客栈里做事,总是饿不着的。”

“多谢多谢!等那天我生意好了,请你们吃肉!喝酒!”他大声道。

“好啊!”念云微笑。

看着雄阔海离去的背影,李逍摇头道:“这个骗子,能卖出去那所谓的大力丸才怪!”

念云笑道:“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罢了,雄大哥为人极好,你忘了我们初来乍到之时,要不是她,那些泼皮流氓的纠缠便会让我们无法藏住形迹的。此人又极孝心,这么大一个汉子,功夫也很不错,为了让老娘吃口饭,尽然可以拉下脸皮来讨,极难得的。换了是你,会做么?”

李逍想了想,摇摇头,“我宁可去抢!”

念云笑了笑,“所以,他是一个好人!”

念云与李逍初来这里的时候,尽管念云

将自己装扮得极平常了,但那份与生俱来的丽质却总是也无法掩藏,这样的一个女人,又带着一个病得极重的丈夫,自然便有人打起了一尘歪注意,那时候,如果不是雄阔海跳出来狠揍了那些泼皮一顿,那时的李逍与念云两人非得露出形迹不可,李逍当时可

准备要杀人了。

“早些休息吧,明天一大早,你又还要去客栈。”李逍道。

“嗯,馒头给了雄大哥,明天你可又要饿一天肚子了。”念云低声道。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一天不吃饿不死人的。”李逍伸手将念云搂进了怀里。“念云,等我们脱了这一次劫难,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念云幽幽地道。

郭锋到潞州

有日子了,他与几名同伴扮作了卖马解的江湖人物,以这种人物为掩护,使他们带着马和一些刀枪成为了一种正常的行为,每天白天,他们走街串巷,一边卖艺,一边打探着念云与李逍的形迹,明面上,他们这一行人只有五六人,但暗地里,职方司

以各种身份潜进了潞州城的人手已多达百人。…,

从磨盘山开始追查的郭锋,与苟敬一样,将他的目标缩小到了潞州城,但所有的形迹到了潞州城便再无法寻觅,一点线索也没有了。这让郭锋很是意外,也很是着急。

苟敬在潞州城的盘查搜寻

开始,这更让郭锋坐立不安,这样的盘查,是很难躲过的,他倒不担心自己,自己的身份无懈可击,

柔娘与李逍在潞州城可就很难立足了,李逍死不死他不在乎,但柔娘既然是云将军的妻子,那即便是自己死,也要将她带回去。

坐在来福客栈后院的杂屋内,郭锋仔细地梳理着这些天来的线索,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探寻了,只剩下那一片贫民窟,郭锋很难想象李逍会躲在那里。李逍即便再落难,在各地总会有一些布局,不可能在潞州城没有人接应。以李逍的身份,在这种贫民窟里,就如同一盏明灯点亮在黑暗里,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发现踪迹。郭锋不认来一个从小在皇宫之中长大的金枝玉叶能够扮得象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几个同伴挤在几间杂屋内,此时大家汇集在一起,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每过一天,便代表着他们需要营救的目标多了一份危险。

“张丽华,明天你去那些地方瞧一瞧!”郭锋吩咐道。

“是,将军,只是,有不有可能他们

离开了潞州城?”

“这不可能,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根本无法离开!”郭锋摇头道,“他们一定还在潞州城。”

“大家都休息吧,明天再努力。”拍拍手,郭锋给大家鼓鼓劲,“云将军在看着我们呢!”

“是”众人低声齐应。

屋里陷入到了黑暗之中,郭锋却是难以入眠,你们到底藏在那里呢?

同郭锋一样,此时同样困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苟敬,那样两个明显的目标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消失了。这让他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是不是自己又被念云那个女人给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八章:形显

郭锋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躺在杂屋里的木板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三更鼓响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郭锋猛地惊醒,一跃而起,伸手握住枕头之下的腰刀,凑到窗户跟前,向外瞅去。

一个厨娘模样的人站在院子里的进台之上,正吃力地摇着轱辘,将水从深井里打出来,然后提着桶走向另一头的灶台,将一些大米倒进盆里,再冲上水,用力地搓洗起来。原来是这家客栈准备客人早餐的厨娘,郭锋自失地一笑,将刀插回刀鞘,放回到枕下。

这么一折腾,郭锋却再也睡不着了,干脆打开房门,走到井台边上,提了一桶水起来,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冷水浸在脸上,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一下子便觉得精神了许多。

灶台一旁的厨娘抬头看了一眼进台边的郭锋,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捧起淘好的大米,倾进一边沸腾的水中,恰在这时,郭锋也转脸看向那头,两人目光一碰,厨娘微笑着低头,郭锋却如遭雷击,那面相,那轮廓,竟然与云昭要他找到的柔娘有七八成相似。临走之前,画师根据云昭的描述所画出的画像,这一次行动的人可都是牢牢地记在脑海之中。

郭锋双手微微颤抖,猛地低下头,两手按在桶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这么巧的事情么?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两手将冰凉的冷水浇在自己脸上,也许只是相像而已,大越这么大,面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李逍与柔娘就在潞州,这里,又有一个与柔娘面貌如此相似的人,岂有这样的巧合?

他稳了稳情绪。迈步走向厨娘。

“你好!”他微笑着向厨娘打着招呼,用的却是卢州本地的方言。“这是在准备早饭么?”

厨娘抬起头来,看着他,“客人起这么早啊?早饭还要一会子才能备好呢,你先溜达一圈去,

就好了!”

郭锋停下了脚步,看着对方。这个厨娘居然呼懂了自己的卢州方言,怎么可能?如果这是一个长于南方的女子。怎么可能听懂北方的方言?郭锋在心里狂喊。

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厨娘抬起头来,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客人是从北方来得么?”她问道。

“是,我从北方来,受人之托来找一个人。”郭锋微笑道:“大姐能听懂我们北方话,莫非你也是北方人?”

厨娘摇摇头,“我们客栈整天南来北往的客人数不胜数。在这里呆得久了,倒是什么话都能听懂一点。客人的话,我勉强听得懂意思。”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郭锋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大姐先忙吧!打扰了。”

看着郭锋转身离去的身影,厨娘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心不在焉地在大锅里搅了几下,转身走回到了厨房。

隔着窗棂,看着厨娘,郭锋对身后的王丽华道:“带几个人,悄悄地跟着这个厨娘,看她落脚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丽华惊讶地道:“她是谁?”

“她很象我们这一次行动的目标!”郭锋沉声道。

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半晌,王丽华才颤声道:“我们这么好的运气?”

“的确有些运气,但还需要再确认。”郭锋道。

“如果是她,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王丽华问道。…,

“第一,她凭什么相信我们?”

“第二,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李逍!”

“现在的潞州是群狼环伺,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小心为上。如果这人只是与我们的目标相像,而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表明了身份,可就是一场灾难了。”郭锋沉吟道,“先确认了目标之后再说。”

那个厨娘自然就是念云,刚刚陡然听到乡音,稍一忘神之间,便露出了破绽,她的心中砰砰乱跳,透过厨房的大门,看到那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呼小叫地洗漱着,先前与自己搭话的那个人也在其中,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两样,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也许,这就是一个巧合,她轻抚着胸口,安慰着自己。

呆到晚饭,那伙人又一起回到了院子里的杂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柔娘终于放下心来,这的确是一个巧合,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提着饭盒,走出了客栈,匆匆地向家走去。

“将军,我们

摸过底了!”杂屋之内,众人盘膝坐在地上,王丽华低声道。

“怎么样?”

“这个厨娘这里的人都叫她李秦氏,住在这里的贫民区,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丈夫,从来没有出过门,我和两个弟兄去踩了一下底。”

“见着他那个丈夫了吗?”

“没有,那个男人一整天都没有出过窝棚,连门都没有开!”

郭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孤身一男一女,男的从不露面,的确可疑。他们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人?”

“外来人!”

郭锋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到潞州的?”

“时间上吻合!”

“消息可靠么?”

“可靠,我们从他的邻居,一个卖大力丸的家伙那里打听来的,那人是个大嘴巴,我们买了他几十粒大力丸,问什么他说什么!”王丽华轻笑道。

“没露破绽吧?”

“将军放心,对付这样一个江湖骗子,根本就不用花费什么精神。”

“看来不会错了,传我的命令,潞州城里所有弟兄都作好准备,启动一号预案,一旦确认身份,我们就可以带着柔娘离开。”

“将军,那个李逍呢?”

“我管他去死!”郭锋冷笑一声。众人都是轻笑起来,的确,他们管李逍是死是活!李逍现在是苟敬的第一目标,没了这个家伙的拖累,他们要带着柔娘离开,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贫民窟中开始飘起炊烟的时候,念云回到了那个逼仄的窝棚,想起今天的事情,总是有些惴惴不安,她虽然统率着李逍的地下部属,但这种江湖经验她却基本没有,幸亏那只是一群不相干的人。看着狼吞虎咽的李逍,念云决定还是要尽早地联系上自己的部属。

板门被敲响,外面响起了雄阔海的声音,“开门,开门!”

念云打开板门,看见喜气洋洋的雄阔海,他一只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里面香气四溢,却是一大碗红烧肉。

“雄大哥,你这是?”柔娘奇怪地问道。“发财啦?”

雄阔海大笑,“今天遇到了识货的行家,我卖了一两银子的大力丸,喏,说过要请你们吃肉的。”

柔娘抿嘴而笑,里头的李逍也忍不住轻笑起来,也不知是那个冤大头,被他给骗了。不过此人对朋友倒还真是言而有信,这一大碗红烧肉在李逍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对于雄阔海,那可是大大的奢侈行为。…,

“多谢雄大哥!”念云接过红烧肉。

雄阔海高兴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亲戚在城里,今天有人问起你们了?”

念云脸上笑容顿时敛去,屋里的李逍全身神经亦是一下子绷紧。“雄大哥,是什么人问我们?在这城里,我们并没有亲戚啊!”

雄阔海挠挠头,“不是亲戚啊,那就奇怪了,他们形容你们的模样倒有份相似,还说你们是他们失散的亲戚呢!”

“谢谢雄大哥!”念云脸色已是完全变了,砰的一声关上板门,窝棚之内,李逍

站了起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李逍道。

“现在还不行。”念云道:“天还没有黑定,城门也早已关闭,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城。苟敬老贼在城里实行宵禁,我们出去,便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现在

有人注意到我们了!”李逍道。念云一时之间也是没了注意,两人对望,脸上都是露出绝望的情绪。如果这些人是苟敬的人,那他们就在劫难逃了。

“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一步,你武功高强,或许还能闯出去,四爷,答应我,到时候,不要管我,一定要走,没有我的拖累,你或许还能闯出去。”夜色渐深,终于,念云开口道。

李逍看着她,摇摇头,“要走一齐走,要死一齐死。我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四爷!”念云急道:“你不要任性,我被抓住,不见得会死,你一旦被抓住,就必死无疑了。”

李逍坚定地摇头,“念云,从你到磨盘山的那一天,我就绝定,这一辈子绝不会再离开你。”

“你……”念云看着李逍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由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夺目而出。

“死便死吧!”李逍站起来,将念云拥进怀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沉默地在黑暗之中相拥在一起。

“什么人?”隔壁突然传来雄阔海的声音,随即一声低沉的闷哼,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倒在地,两人霍然分开,“来得好快!”李逍呛的一声抽出了钢刀,一手牵起念云,两人转身,看着板门的方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九章:两难

“四爷,我去开门,你从后面冲出去!”念云轻轻地道。----

李逍苦笑一下,“我早就说过,要死便死在一起吧,念云,四面都有人手!”

两人脸色惨然,一场辛苦,终于还是没有逃脱罗网。

笃笃的声音响起,对手居然在外面很有礼貌地敲起了门。



在握,居然装模作样起来!”李逍慢慢地将刀插回鞘中,“念云,拿毛巾过来,我李逍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些!”

念云点点头,走到屋角,将毛巾沾了水,轻轻地替李逍擦去脸上的伪装。

“开门吧!”

薄薄的板门被拉开,门外,郭锋微笑挺立,在他的身后,一男一女紧紧相随。

“果然是你!”念云咬牙道,转身走回到李逍身边。

郭锋微笑着走了进来,身后的女子随手带上房门。

“末将郭锋,见过夫人!”郭锋单膝着地,向念云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一男一女无声地跟随着郭锋,单膝着地,亦是大礼参见念云。

“你们?你们是谁?”念云一惊,看着面前的三人,问道。

“末将郭锋,身属安庆边军,奉云麾将军之命,前来寻找夫人,并请夫人回益州。”郭锋一挺身站了起来,道。

“安庆边军,益州,你,你是云大哥的部属?”念云捂住嘴巴,低声惊呼,她万万没有

。第一个找到自己的却是云昭的下属。

“正是,在下供职安庆边军职方司!”郭锋道:“这是张丽华,这是耿冲,都是职方司下属!”

“云大哥,他,他还好么?”念云声音有些哽咽。

“将军很好,得知夫人无恙,十分欣喜。命令属下放下手头所有事情,一定要找到夫人,并带夫人回益州!”郭锋道。

“回益州?”念云喃喃地道。

“正是,夫人,属下在找到夫人之前,便

布置好了通道,也是上天眷顾。让我竟然在客栈之中意外地碰到了夫人,如果将军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郭锋道。

李逍突然踏前一步。大声道:“她不会随你们回益州的。”

郭锋转过头来,看着李逍,故作不知,“夫人,这位是?”

念云忽然觉得难堪之极,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四皇子李逍,你嘴里的夫人是我的侧妃。念云王妃。”李逍傲然道:“她不会跟你回益州,而是会跟着我去南方。”

郭锋眼中只有云昭。什么四爷皇帝在他眼中却什么也不是,更何况眼前的李逍是一只没牙的老虎。脱了毛的凤凰,眯着眼睛看着李逍,冷笑道:“抱歉,本人来自穷乡僻壤,不认识什么皇子,我也没有看到什么王妃,我只看到我家夫人在一个简陋的客栈里做着最为粗贱的活计,而某人一个大男人,却躺在屋里等吃等喝!”

“你……”李逍大怒,呛的一声,手中的钢刀拔出了一半。

郭锋没有动,他身后的张丽华与耿冲两人的手却抬了起来,两柄短弩寒光闪闪的弩箭

对准了李逍。

“都住手!”念云一惊,低声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想要动武,都不想活了么?”

郭锋摆摆手,身后的两人放下弩箭。

念云转身看着李逍,低声道:“四爷,稍安勿燥,万事有我呢,你先去歇一下吧!”

李逍狠狠地瞪了一眼郭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云昭想干什么,想造反么?”…,

郭锋笑道:“我家将军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云麾将军,阁下即便真是四爷,如今可也是钦命要犯。阁下恐怕还不知,苏灿,从良,权昌斌等人冒天下之大不讳,率军回撤,引狼入室,如今北部十六州,岌岌可危吧!”

念云与李逍穷困在此,又不敢联络旧部,对于这件大事竟然还一无所知,骤然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都是大惊,李逍一惊之后,忽地仰天大笑,“原来关鹏举并没有能控制住泰州军队,哈哈哈,好,好,我倒想看看,李鉴怎么收拾这个乱摊子。”

郭锋看着大笑的李逍,冷冷地道:“只是苦了北部诸州百姓,从此便要在蒙元铁骑之下呻吟嚎淘了。”

李逍冷笑一声,却不作理会。

念云将李逍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四爷,不要作口舌之争,他们都是军人,粗鲁汉子,你与他们较什么劲,你一边歇着去吧,我来与他们说。”

转过身来,对郭锋道:“郭将军,我们外边说。”

郭锋点点头,随着念云走到屋外。外面,隐约可见有人守卫在四周。

“郭将军,你们没把那屋里的汉子怎么样吧?那是一个好人,我们落难至此,他对我们颇有照顾!”

郭锋笑道:“这汉子不错,警醒得很,本想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他,没有

他反应极快,没奈何,只好让他躺下,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念云点点头。

郭锋道:“夫人,时间很急迫,我便开门见山,我们来的人不多,先前的策划也只是带夫人一人出去,苟敬在潞州的布置很严密,我们费尽心机才找到了一个缝隙,带夫人一人出去,还勉力可办到,而带上他,就难了。而且?”他顿了一顿,终于觉得还是直说了的好:“夫人,请恕我直言,带着李逍,只怕我们就走不出去,而只带夫人一人,即便失了风,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因为李鉴现在还得求着我家将军呢,即便他们抓住了我们,恐怕也得老老实实地将我们送到益州去,但如果有李逍在,那就谁也走不脱。”

念云看着郭锋,“我愿意跟你回益州。”

郭锋大喜。



!”念云话锋一转,“你必须将四爷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才会随你走。”

“夫人!”郭锋叫道。

念云断然道:“你不用说了,郭将军,当年如果不是四爷相救,我早已成白骨,我受他恩太多,此时弃他而去,这一辈子也会内疚不安,也不会再快乐了,要么,两人都走,要么,你自去,我自会设法走脱。”

“夫人,苟敬不是傻瓜,你们这样,是走不脱的。”郭锋急道。

念云看了他一发,没有再说话,径直转身,走向屋内。

郭锋呆在当场,怎么也没有

,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将军,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逍,夫人自然就跟我们走了!”耿冲杀气腾腾地道。

“这只怕行不通!”张丽华摇头道:“我看夫人对那李逍,只怕不仅仅感恩那么简单,当真这样做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郭锋微微点头。

“那我们干脆将他们在这里的消息捅给苟敬,与苟敬做一个交易,他要李逍,我们要夫人,想如今情形,苟敬必然不敢得罪夫人,不然将军绝不肯与他干休。”耿冲接着道。

郭锋苦笑摇头,“你们知道夫人在李逍那里是干什么的吗?我们这样做了,与直接杀了李逍没有区别,夫人岂会不知?”…,

“那怎么办?带着李逍,我们怎么能走出去?”耿冲急道。

房内,李逍看着念云,“你走吧,正如他们所说,你一个人走,是能出去的,苟敬即便发现了你们,以云昭现在的地位和益州的重要性,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而是会礼送你出境。”

念云伸手握住李逍冰冷的手,坚决地摇头:“如果我这样做,岂不是将你送上绝路吗,那与我亲手杀了你有何区别,我

对他们讲了,要么,我们一齐走,要么,他们走,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念云,谢谢你!”李逍低声道。

念云微微一笑。

门外,郭锋迟疑半晌,道:“我们先走吧,回去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两人都带出去!丽华,你留下来照顾夫人,夫人手里一定还有人手,南方也不会看着李逍在这里不管,他们在潞州也一定还有布置,你与夫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将两方的人手统合起来,这样,也许还有机会!”

“是!”张丽华点点头。

郭锋作了一个手势,黑暗之中传来回应,郭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板门,苦笑着摇摇头。对耿冲道:“我们走!”

一行人正准备离去,脚步刚刚跨出,却又同时收了

,贫民区外,一支火箭带着尖厉的哨声腾空直上,鸣镝!众人霎时之间便惊呆了。呛呛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拔出了腰刀。

“糟糕!”郭锋脸色大变,“苟敬这个狗贼,原来早就盯上我们了!”

听到尖厉的鸣镝声,李逍与念云都冲了出来,看着那只带着一溜火光蜿蜒冲上天空的鸣镝,两人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念云霍地回头,看着郭锋,眼中尽是愤怒之色。先前耿冲

的计策,这个时候,念云也

了,郭锋要拿李逍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么?

郭锋缓缓摇头,“不是我,很可能苟敬早就盯上了我们,尾随我们来此罢了,夫人,此时此境,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表明身份,然后带着夫人离去,至于四皇子,请恕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

念云看着他,寒声道:“我早就说过,要么我和四爷一齐走,要么一齐死,我绝不会弃他于不顾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九十章:生机

看着念云绝决的神色,郭锋眼睛骨碌碌地转动,脑子里急速转着,眼下也只有狠下辣手,那怕夫人以后找自己的麻烦,也只有先将李逍拿下或者直接杀了,然后以此换取苟敬放行一条道路。想到这里,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向身边的耿冲与张丽华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手里的短弩悄悄抬起,借着郭锋身体的掩护,瞄准李逍。

念云忽地踏上一步,站在了李逍的面前,看着郭锋道:“你想干什么?”

郭锋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手搭上了刀柄,即便夫人护着李逍,他也要得罪了。

念云看着郭锋不为所动,手里的刀鞘一寸寸出鞘,不由脸色惨然,手腕一翻,一柄短匕出现在手中,顶在自己的胸前,“郭锋,你敢伤害四爷,我就立即自裁,你就带着我的尸体回益州吧!”

看着刀锋深陷进念云的胸膛,郭锋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唰地一声还刀入鞘,“夫人且慢!”两只手一抬,将张丽华与耿冲两人手中的短弩压了下去,“有事好商量!”

“郭锋,只要你还有这个念头,我就死给你看!”念云厉声道。

“夫人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您先把刀拿开,我向您保证,绝不再起这个念头。”郭锋苦笑着道。抬头看着贫民区外,已是一片明亮,四面都有无数的火把正在向这边靠近,竟然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夫人,即便我们不动手,我们也是逃不出去的,终究会落在苟敬手中,那时,您又如何还护得住李逍?现在还反抗,只是白白地让众多兄弟送命而已。”

“你有多少人在城里?”念云问道。

“我一共只带了百多人而已,今天这里来了十几个,其余的分布在城里头。”

“很好。我在潞州城里也有一批部属,我相信南方派来的人应当也在城里,人数不会太少。他们只是找不到我们而已,以前我不放心他们,不敢与其联络,事已至此。也顾不上什么了,这里动静这么多,也瞒不过他们,你我各通知下属,在城里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杀出去。”念云道。

郭锋脸有难色,“夫人,我们的对手是苟敬,他不会不分主次的。轻重缓急,是个人都能拈量出来。”

“苟敬分得出轻重,那潞州知州杨宏发呢?潞州城各处起火,他作为知州。救不救火。要是潞州城被一把火烧个精光,那这个知州还当不当得下去?他要救火,就得调兵,现在,恐怕潞州城所有的兵丁都到了这里,只要杨宏发调走一批。这个包围圈就会有漏洞,我们就有机会!”

“这个机会只怕渺茫得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间那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你身为益州大将。焉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缘由!”念云紧紧地盯着郭锋。

郭锋点点头:“好吧,既然夫人执意如此,我与我的部下亦只有舍命相陪了!耿冲!”

耿冲从怀里掏出一把竹管,晃着火折子点着一个,一扬手,竹管带着尖啸声飞上天空,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绚烂的烟花在空中形成了一把大刀的模样。

连着三个竹管飞上天,四把大刀在空中交相辉映,然后化作漫天星光,消散在夜色之中。

念云点点头,牵着李逍走回棚中,转回来时,手里已是多了两个制作精良的铜管,伸手扳开铜管尾部的一个机括,火光立时从铜管尾部冒了出来,念云手一松,铜管带着尖厉的啸声飞上天空,啪的一声炸开,铜管之内,竟然又多出四根管子,在空中砰然炸开,四朵血红的牡丹在空中盛开。…,

看着念云手里的铜管,郭锋眼睛一亮,“好精巧的机括!”

念云白了他一眼,“这一次逃出去,你想要多少,便送你多少。”

郭锋微微一笑,转身对张丽华道:“所有的兄弟,在这片棚户区里给我四处放火。”

“是,将军!”

“不能放火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忽然响起,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是先前被郭锋等人打晕绑缚在地上的雄阔海,此时他圆睁着大眼,惊惶地看着众人,“不能放火啊,一放火,这里的人都活不了了。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耿冲也懒得多话,呛地一声拔出刀,便向他走去,此时此地,众人都没有与他搭话的心思。

“且慢!”念云走了上去,蹲在雄阔海身边:“雄大哥,对不起,不放这把火,我们便逃不出去,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你是谁?你们是谁?”雄阔海眼中全是惊恐,看着耿冲明晃晃有刀子,一分一毫也不敢移动。

“我叫念云,那人叫李逍,是当今的四皇子,现在有坏人要谋害他,为了保护他,我们只能如此了。”边说边用手中的小刀割开雄阔海手腕上的绳索,“你带着你的母亲,自己小心吧,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雄阔海一跃而起,大声道:“不要放火,我知道有一条秘道,可以让你们逃出城去。”

“秘道?”众人一齐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大汉。

“是,秘道,我和母亲在这里呆了数十年了,这片地方每一个角落我都清楚,有一个秘道可以直通到城外护城河里,是这片贫民区的下水通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反正从我记事之时就有,我带你们走,你们不要放火,这里有好几千父老乡亲啊!”

听到雄阔海不似在说假话,众人都是精神一振,“秘道在那里?”

“我带你们去。”雄阔海迈步便行。

“等一下!”郭锋眼神一闪,“耿冲,你去背上这位好汉的母亲,随着他一起去。”

“你干什么?”雄阔海急道:“这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我知道那条路。”

郭锋冷笑道:“不瞒你说,假如你说的是假话,你的母亲就活不了,明白了么?”

雄阔海大怒,“你不是好人!”

郭锋嘴一撇,“好人坏人,岂是你能定的,走吧!”说话间,耿冲已经冲进了一边的棚子,将一个六十出头,满头花白的老妇负在背上走了出来。

城内,无数人被巨大的喧哗声惊醒,紧跟着,四柄大刀模样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煞是好看,无数不明真相的人都大声喝起彩来,紧跟着,四枚血红的牡丹在夜空中盛开,更是让无数人冲上了街头,仰望着天空,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烟花会释放。

无数人在看热闹,但在另一些人眼中,这些烟花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不到一刻钟,城里突然窜起了十数个火头,火势一起,竟然迅速地漫延开来,不到半个时辰,火势已是连成了片,整个城市都被熊熊的火光照亮,哭喊声,惨叫声,在四处响起。

一幢深宅大院之内,一个青衣汉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厅,“连大人,信号,念云王妃的信号,在西边,西边!”

连仲文霍地站了起来。

站在哨楼之上,看着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听到不断地人手将情报汇集起来,连仲文迅速作出了判断,“看来念云王妃被困在西城贫民区,这四处的火光应当是王妃的另一批手下在制造混乱,好让王妃逃脱。来人,命令我们的人手,去添砖加瓦,去放火,让人去攻击州衙,府库,总之,能制造多大的混乱便制造多大的混乱。”…,

“是,大人!”

“剩下的人手,随我去西城,救出王爷与王妃!”连仲文提起了身边的铁枪,大步向外走去。

在他身后,迅速汇集起了一支近两百人的队伍。

连仲文在磨盘山与李逍念云分手之后,一路逃亡,最终摆脱了追兵,按照念云的嘱咐,一路向南,准备去鄂州找李庆,然而他们还没有抵达,便碰见了自鄂州出发前来营救李逍二人的队伍,双方汇合之后,随着一些蛛丝马迹到了潞州城,但与郭锋一般无二,到了这里,便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困守在城中,而最让他们着急的是,念云明明就在潞州城,但却没有放出任何信号,使他们亦只有干着急,今天终于有了消息,这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一批青衣人,一批黑衣人,在潞州城内四处纵火,偶有相遇,亦是心照不宣,交错而过。

城内大火猝起,混乱一片,苟敬不为所动,布置着人手向贫民区内缓缓推进,他不着急,这片区域已经被他死死围住,他要慢慢地,一寸地方也不放过,将他的目标搜索出来,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

连仲文,郭锋抵达潞州城之后,便都落入他的眼线之中,一边四处搜寻李逍的下落,一边使人紧紧盯着两方人马,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从益州来人那里追查到了这片区域。

“给我将这里拆成平地,只要是个人,都给我逮起来,一一审讯,即便是尸体,也得带上来让我亲自过目!”苟敬恶狠狠地下着命令。

士兵们在暗房所属的带领下,向前一步步推进,无数的棚子被推倒,踏平,睡梦中的人被提溜起来,绳子串成一串,押往指定区域。上到白发老人,下至垂髫童子,完全贯彻了苟敬的命令,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九十一章:暗道

看着一片片的窝棚在自己的面前被拆成平地,一串串的棚户区居民被系着绳子牵了出来,苟敬有些侈偻的背挺得稍直了一些,这一次,却看你们还能往那里逃。刚刚从棚户区飞起的求救烟花非但没有让他惊讶和担心,反而更加心花怒放,因为这些东西只会让他更加确认,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那四朵血红的牡丹代表着什么。

“继续向前推进,苟焕,派出暗房执行组,先行直接潜入,向刚刚发出讯号的所在地展开进攻,最好将这些人逼出来。”

“明白总管!”一名中年太监应声而出。

城内的火愈来愈大,苟敬转头看了一眼亮如白昼的城区,冷哼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贫民区。

一骑飞奔而来,走到苟敬身边一名武将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那武将看了一眼苟敬,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

“什么事?”苟敬不满地问道。

“回总管大人。”那名武将恭敬地躬身道:“城内火势太大,水龙队人手太少,根本无法控制,现在连府库都着了火,杨大人着急上火,命令我马上率兵返回去救火。”

“不行!”苟敬一口回绝,看着武将,“娄湘将军,相比起我们要捉拿的钦犯,这把火烧掉多少财产,死多少贱民,能有多大事儿?没有抓住人犯之前,一兵一卒也不能退。”

娄湘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娄敬,想想对方的身份,只能点点头,“那。总管大人,能不能将速度推快一点。您手下的高手已进去了一批,这样,我也派一批精锐士兵进去,说不定就能让对手现形了。”

苟敬点点头。

潞州城内。连仲文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派一批人,去直接袭击知州府。”

“是!”

十几名手下转身便走。

“记住,不要真干。但又要让那个杨知州感到威胁,他现在府里没什么人手,除了几个亲兵,吓吓他,马上撤退。”

“明白了!”

看着手下离去,连仲文转头看着贫民区方向,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现在那一片地区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办法杀进去。

沿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小道,雄阔海带着众人七弯八拐,向着贫民区的深处走去。此时,无数的贫民已经惊起,惊叫着,哭喊着四散奔逃,他们这一群人夹杂在其中,丝毫不显眼。

“还有多远?”郭锋看着前面埋头赶路的雄阔海。沉声问道。

“不远,就在前面!”雄阔海转头答道。

再向前一段路,雄阔海停下了脚步。“到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雄阔海肯定地点点头。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个池溏,说是池溏有些勉强,火光之下,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溏里的水完全是黑色的,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水面之上,各种杂物漂浮其上,更为可怕的是,各类黄白之物漂浮其间。

“这是什么地方?”李逍忍不住问道。

雄阔海看着众人,道:“这片地方,所有的污物最后都流到了这里。”

众人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说得秘道在那里?”郭锋着急地问道。

“就在里面!”雄阔海指着水面的一侧,“那里有一个渠道,这里的污水可以顺着这条渠道一直流到护城河去。”…,

郭锋大步走向雄阔海所指的方向,那里堆满了大量的杂物,搬开覆盖在上面的木板,垃圾以及其它各色污物,一个黑黝黝的渠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渠道的大半淹没在污水之中。

郭锋做了一个手势,一名职方司人员毫不犹豫地向前一大步,跳进了污水之中,走向渠道,污水一直淹没到了他的脖颈。看着他消失在渠道之中,郭锋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渠口。如果不事先探一下路,要是被这个大个子坑了,那可真成了一个笑话。

念云走上前来,看着郭锋,“时间上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夫人,如果不探清道路,万一此路不通?”郭锋有些迟疑。

念云转头看向雄阔海。

雄阔海道:“我是在这片地方长大的,这里,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溏子,后来慢慢地被侵占,便只剩下了这一片,这条渠道我小时候是经常来玩儿的,这渠道肯定通向护城河。”

念云毅然转过头,“我相信他,走吧!”

郭锋顿了一顿,“那好,夫人相信他,我便也相信他。走吧,大个子,你前边带路。”

雄阔海摇摇头,“我不去,你们放了我母亲,我们就此别过。”

郭锋眼中一道异色一闪而逝,笑道:“那好,多谢你了,我们就此别过。”

念云扫了一眼郭锋,对雄阔海道:“雄大哥,不瞒你说,我们是当今皇帝要捉拿的要紧人物,在这片地方呆了这么久,你对我们一直很照顾,来往密切,很多人都知道,要是你留在这里,事后恐怕难逃追究,以那些人的狠毒,你和你的母亲难逃毒手,听我的,跟我们走吧!”

知道念云猜到了自己的心意,郭锋笑道:“夫人说得不错,大个子,你若不跟我们走,只怕难逃一死。”这话里确有两层意思,念云说得是一层,而他所说的,却是雄阔海不走的话,现在就得死,他不可能留下一个知道这个渠道的活口在这里给苟敬。

“我是没问题,可是我母亲年纪大了。”雄阔海看着耿冲背上的母亲。

“这里有很多人,可以轮流背着你母亲。”不等郭锋说话,念云已是直截了当地道:“雄大哥,你前面带跑,我们走。”

雄阔海回头看了看城里满天的火光,再看看远处已被拆平的棚户区,终于咬咬牙,跳到了污水之中。

“张丽华,夫人个子矮,你背着夫人!”郭锋道。

“是。”张丽华走到念云跟着,“夫人,我背你!”

念云点点头,对李逍道,“四爷,你走在我前面!”

看着众人一个个消失在渠道之中,郭锋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两人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将这里的痕迹消除,将渠道隐藏起来,尽量恢复原样,然后自行突围,突围之后,不必找我们,直接回益州去。”

被留下的两人,自然是九死一生的活计,能不能突围出去十分难说。但两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明白了,将军。”

郭锋跳到了污水之中,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如果你们回不去,你们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放心吧!”

“多谢将军!”两人一齐抱拳。

看着所有人消失在渠道之中,两人迅速开始消除痕迹,将众多的污物,垃圾,木板,烂树,堆集在渠口之上。再三审视,确认没有了任何破绽,两人消失在杂乱的棚户区内。…,

城里的火势愈发地大了起来,娄湘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旁边的苟敬,稳若泰山,他亦只能强行按捺住不安的心情。

马蹄声急骤地由远及近,马还没有停稳,一名士兵已是跳了下来,快速地跑到了娄湘面前,“娄将军,知州府遇敌袭。”

“你说什么?”娄湘一下子跳了起来。“杨大人怎么样?”

“受了一点轻伤,还好卫士们拼死相救,这才脱险,杨大人令小人告诉娄将军,如果娄将军不率军回返,去城内救火,搜敌,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潞州镇将了。”

娄湘转过头来,“总管大人,抱歉,我必须要回去了。”

苟敬怒道:“这都是敌人的阴谋,就是要调走你们,娄将军,你是带兵之人,难道这围魏救赵之策也看不出来么?”

娄湘苦笑道:“我自然明白,但是现在连杨大人也伤了,我若不回去,只怕我的脑袋明天就得挂在城门楼子之上。再说,城内火势如此之大,烧了府库,学堂,伤亡太多,杨大人与我都吃罪不起啊!”

苟敬阴森森地道:“娄将军,你怕杨大人要你的脑袋,就不怕我吗,难道我就不能将你的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之上?”

娄湘心底晒笑一下,心道你还真不行,杨宏发是首辅曹仪门下出来的,与首辅有通家之好,自己也算是曹系之人,你一个太监,就算有些权力,想杀我只怕还办不到。

“总管大人,我自然是怕的,但比起抓这些钦犯,我觉得还是潞州城的无数百姓更重一些,告辞了!”转身便要走。

“娄将军!”苟敬尖声叫了起来,“你……”

娄湘转过身来,看着苟敬扭曲的脸,心里不禁打了一个突,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些太监可都是个个变态的,还是得给他留点面子,“总管大人,我给你留一千人,剩下的两千人我必须得带走,否则杨大人怪罪下来,我实在是当不起。您想必也知道,杨大人与首辅大人关系不一般。”

苟敬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娄湘,脸色慢慢地缓和下来,眼下却是不能得罪此人了,否则连一千人也没有了。“如此,多谢娄将军!”

娄湘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片刻之后,两千镇兵在娄湘的指挥下,迅速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一千人,再想将这片地方死死围住已是不可能,连仲文终于觅得了机会,带着他的人摸了进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金鱼脱却饵钩去

连仲文小心翼翼地在贫民区内穿梭,心中却是焦灼无比,苟敬还在拼命的拆房,大批的暗房探子也窜进了这里面,显然他们还没有找到四爷与王妃,但他却也找不到,四爷与王妃明明就在里面啊!手下分头潜进来的数十个人手到现在亦没有发出信号,说明他们也没有找到,时间每过一分,就多一份危险,一旦天明,或者城内大火熄灭,苟敬就能集合更多的军队来这里围剿,那时候就再无机会了,而现在,是最佳的突围机会。

眼前灰影一闪,连仲文身子一缩,隐在一个半人高的瓦缸之后,是暗房的探子,手紧紧地抓住了钢刀。

那人明显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正全神戒备地向着这边搜索而来,连仲文冷笑着,身子贴着缸壁,一点点地挪动着。

当他再一次从缸后闪身而出的时候,却是已经位于那暗房探子的身后,二话不说,钢刀自下而上,反撩而出。他连举刀的动作都免了。

那暗房探子亦是好手,身后刚有动静,他已是霍然转身,手里的刀自下而上疾劈而下,无论反应,应对都不差,但他多用了一点点时间,他向上扬臂,举刀。

刀光自下反撩,自下腹开始,拖出一道长长的刀口,余势未尽,刀身从肉内弹出,当的一声,将那柄自上而下劈来的刀叩飞。那探子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两尺距离的连仲文。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已是毫无神彩,砰的一声,仰天便倒。

连仲文脚步一错,再一次隐入到黑暗之中。

同样的猎杀在贫民区内不断上演,只是倒下的双方不同而已。

苟敬已没有了先前的平静,娄湘带走了两千士兵使他的计划有了疏漏,而他的对手可都是滑溜之极之辈。而更明显的是,对方还有不少的手下,想必此时已赶到了这里。

“总管,我们有不少人在里面被杀了!”一名太监急奔了过来,手里的刀上还带着血。

苟敬却是精神一振,“发现他们了?”

“内里到处都有殂杀,我们死了不少人。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太监道,在他的身后。有十数具尸体被拖了出来。一排排码在苟敬的面前。

“是四爷的人!”苟敬看着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派更多的人进去,一定要将他们逼出来,让那些士兵加快速度,对了,从那些筛选过的贱民中选一些身强力壮的,也去拆。”

“是!”

连仲文在贫民区内快速地穿梭。这一路行来,他至少已杀了三个探子。眼下他身边已经汇集了数名属下,分给他们的区域已经搜索完毕。但仍是一无所获。

前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连仲文一挥手,众人立即散开围了上去,现在这里面,在战斗的只能是自己的弟兄和暗房的探子。

从一个窝棚之后探出头来,连仲文却愕然发现,与三个职方司探子激斗在一起的却是两个黑衣人,他们是谁?

“连大人,这些人是不是先前在城里与我们一齐放火的那一批人?看打扮,倒似是他们一伙的。他们是谁?”

连仲文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管他们是谁,跟暗房的王八蛋为敌的,就是我们的朋友,做了这些探子!”

众人从隐身之处,一涌而出,三个暗房探子看到突然之间涌出来的对手,大惊之下,转身便想逃走,但那里还来得及,连惨叫之声也来不及发出,便被众人乱刃分尸。

“兄弟,你们是谁?”连仲文踢了一脚地上的死尸,看着对方。

…,

两个黑衣人身上负了好处伤,鲜血染红了衣衫,看着连仲文,两人点点头,“多谢,你们是四皇子李逍的人?”

语气不是很客气,这让连仲文有些不舒服,但好歹现在坐在一条破船上,也顾不得计较这些。

“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问道。

一名黑衣人滋牙一笑,“我们是谁没关系,不过现在我们是朋友!”

连仲文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更是讶异。

“两位弟兄可有我们王爷与王妃的消息?”他问道。

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连仲文一惊,“这里被包围得如此严实,他们是怎么走脱的!”

黑衣人嘿嘿一笑,“有我们在,当然能走脱,你就放心吧!”

他这么一说,连仲文反而更不放心了,看着两人,摇头道:“我不信,我的人在城里各处要道之上都有布置,到现在没有任何信号发出来,他们应当还在这里!”

“我们说,他们已经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都已经出城了!”黑衣人不屑地道:“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干这事,还得我们!”

听着对方不屑的语气,连仲文怒从心起,强自吞下这口恶气,拱手道:“还请阁下告知!”

黑衣人哈哈大笑,“你猜!”

我猜你个毛!连仲文气得七窍生烟,正欲发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着对方,“我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一条秘道通向城外,四爷与夫人从秘道走了!”

看着连仲文这么快就猜出关窍,黑衣人眼中露出错愕之色,看着对方的讶异,连仲文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大笑起来,“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原来有秘道,连仲文身后的队员亦是又惊又喜,“秘道在那里,我们赶紧顺着秘道追出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四爷与王妃!”

连仲文脸色一沉,两名黑衣人已是冷笑起来。

“胡说什么!这两位兄弟为什么在这时在,不就是为了掩盖秘道的痕迹么?我们在从那里出去,岂不是告诉苟敬,王爷与王妃去了那里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苟敬尽可能地拖在城里,让王爷与夫人能走得更远!”

黑衣人翘起了大拇指,“这话说得在理,要从秘道跑,我们早跑了!你们也甭想从我们这里知道秘道的入口。”

连仲文哈哈一笑,“我不会问!两位弟兄,我现在要集合所有的弟兄,从这里闯出去,你们跟我们一起么?”

两个黑衣人对望了一眼,“你们人多,当然跟你们一起!”

“好,不过我先说清楚了,我是要吸引苟敬,所以这一次可是九死一生,而且不管是谁冲出去,在城里还要不停地制造假象,迷或苟敬,你们在城里也应当还有人吧,大家一齐来做可否?”连仲文道。

“当然,活得下来是运,活不下来命,我们已经无所谓了!”黑衣人笑道。

“说得好!”连仲文喝一声彩,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管,一扬手,铜管尖啸着飞上天空,一朵艳丽的牡丹在空中盛开,而在这朵牡丹周围,无数星星点点的小花不停地绽放,熄灭。

随着这道焰火的升空,无数人开始向这里聚集。

贫民区外,苟敬霍地站了起来,指着烟花盛开的地方,厉声喝道:“那些反贼找到李逍了,正在求援,给我围住那里,他们这是要突围!”

烟花熄灭之时,连仲文的身边已经聚集了数十名手下,“弟兄们,跟我冲出去!”连仲文一声大喝,提着钢刀,向外面冲去。

…,

城内,更多的连仲文部属拼命地赶向这里。而在他们的四周,无数的兵丁,暗房的探子,亦在迅速地向这个方向上集中,片刻之后,喊杀之声大作。

城外,护城河,一个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城墙之上灯光明亮,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显然,人都被抽去救火了,奋力游到对面,爬上岸,趴在地上,冲对面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从护城河里冒出了头,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护城河里爬了出来。

众人都是狼狈不堪,身上散出出阵阵恶臭,衣服上挂着或白或青或黄的杂物,但此时,众人却是毫不在意这个,反而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们终于从这个铜墙铁壁之中逃了出来。

“快走!”郭锋最后一个从水里冒了出来,“苟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察觉,我们现在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就在此时,城内,一朵牡丹伴随着无数小花盛开在空中,念云霍然回头。

“是连仲文!”她低声道。

“夫人,这烟花是什么意思?”

“这朵烟花代表着他们已经找到我们,正在招唤同伴前去支援!”念云缓缓地道:“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走了,正在用生命为我们争取时间!”

念云话音未落,城内又是一声尖啸,又一朵烟花爆开,这一次却是一柄大刀。

“那是我的两个弟兄,他们也在做着同一件事!”郭锋沉声道:“他们在一起,难怪连仲文知道我们已经出城,快走吧,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

众人回头,再一次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城内,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色渐明,一轮娇阳跃上天空,苟敬沉着脸,走在一片废墟之中。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尸体到处都是,有对手的,也有暗房的,更多的是冲进来的士兵。但这其中没有他要抓的人,整个棚户区已被清理一空,却一无所获。

“总管,已经确认了,冲出去的只有十二个人,但这其中没有四爷与念云,暗房的人都认识四爷,而且这十二个人没有一个女人。”苟焕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道。他可不想成为苟平。前者便是因为在磨盘山的失败而掉了脑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三章:将军末路

苟敬站在血淋淋的现场,抬头仰望着天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对方没有冲出去,那他们去了那里,他们既没有长翅膀,亦没有钻地之能,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等一等!苟敬脑子中灵光一闪,上天是不成的,钻地为什么没有可能?这片棚户区形成了已有数十上百年,这其中有没有通往城外的地下通道?

暗房中人正在清理尸体,一具具被击毙的敌人尸体被抬着他面前经过,蓦地,他眼睛一亮。

“站住!”他喝道。两个抬尸体的士兵闻声停了下来。

这具尸体与刚刚经过的其它的都不一样,其它的人身上除了鲜血,都是干爽的,但这个人整个下半身都是湿漉漉的,而且有一股极难闻的臭味。

“放下来!”他对两个士兵道。

蹲在尸体前,他仔细打量着,这具尸体的穿着打扮与其它尸体截然不同,下半截身体,一直到腰部都是湿的,倒好像是跳到了粪坑中一样,伸手在这人身上摸索了片刻,手上一紧,从这个人胸前扯下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块木牌。

“益州,安庆边军?云昭的人?”苟敬喃喃地道。

站起身来,喝道:“苟焕!”

“总管大人!”苟焕总是能在苟敬招唤他的时候适时出现。

“去查,那里能让这人变成这样?”指了指面前的尸体。“闻到了吗?看到了吗?”

苟焕使劲地抽了抽鼻子,再看看眼前尸体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是,总管大人,我马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苟敬站在了那个臭水溏边,渠道口已被清理干净。黑洞洞的渠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几名士兵正从水渠里钻了出来。

“大人,这条渠道通往城外的护城河。”士兵高声喊道。

苟敬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一名太监赶紧牵来马匹,苟敬翻身上马。向着城外奔去。

护城河边,暗房里的人很快便找到了对方离开时留下的痕迹。站在李逍等人上岸的地方。苟敬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扩散搜索范围,找到他们往那个方向去!”苟敬吩咐道。看着搜索的队伍迅速离去,苟敬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咳漱了起来,这一次又让对手溜走了,自己还能抓住他们吗?用力地捶着后背,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看向京城方向,自己一定要抓住李逍。否则上京那位是不会放过自己家人的。

他的神情微微振奋了一些,“我们走!”他喝道。

苟敬再一次踏上了追捕李逍的路途。只要李逍还没有抵达南方或者苏灿从良军中,自己便还是有机会的,因为现在整个中原腹地都在追捕李逍,这种情况下,他绝不会比自己更快,而且在两条线上,都布置着严密的防线,李逍想要走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还没有绝望,还有机会。

而此时,在大陆的北方,西方,却都是风起云涌,一桩桩震惊全国的大事正在逐一上演。

从离,苏灿,权昌斌来着二十万大军,悍然放弃了泰州防线,全军回撤,已经走到泰州和巩州的交界,此消息传开,顿时让整个大越大江北部的诸州陷入到了恐慌当中,要知道,当初为了泰州防线,这些州精锐的镇军全部被征召到了泰州,经过整编,加入了虎卫与骁卫的作战序列,可以说,现在这些州除了一些基本的兵力,已完全成了一个空架子,大量的军械物资已从这些州被征调入泰州,本来有泰州数十万大军镇守,他们是高枕无忧,但现在,苏灿从良等人摆明了是要带兵打回去,而蒙元军队势必尾随而来,让他们拿什么守?而且,对于苏灿等人会不会裹协着他们一齐反了朝廷,谁也说不准?

…,

不等泰州军队抵达,不少州的官员已是率先收拾了行囊,驾上马车,一溜烟地先跑了。官员的逃亡旋即引发了整个北部的逃亡风潮,官员,兵丁,富绅,穷人,但凡有点能耐的,都一路南逃,整个北部完全陷入到了混乱当中。

而在西方,白莲教数万精锐,裹协着数十万百姓,将贵州城团团围住,威卫统领叶开被逼入贵州城,竟是无力对白莲教发动反功,而援军他肯定是指望不一到了,上京的李鉴此时已顾不得贵州,程群率领的金吾卫,羽林卫,千牛卫,豹滔卫四卫人马星夜兼程赶往江州,要将叛军堵截在大江以北,确保大越中腹不遭到攻击。

整个大越都在注视着程群的动作,如果程群动作稍慢,二十万叛军过江,则大越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泰州与巩州交界,苏灿,从良,权昌斌正宿营在此,他们亦知时间的紧迫性,但于他们而言,有些东西却是不能不带的,比如堆集如山的军械,这些是他们立身的根本,粮食还可以去抢去夺,但这些东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将得不到任何补充了。即便他们竭尽全力,主力部队一天前进的速度也不会超过五十里。

苏灿率领着两万先锋前期离开,他要抢在程群前面渡过大江,建立一个稳固的基地,以便从良与权昌斌率大部人马赶到之后,能顺利地进入大越中腹之地,与程群展开争夺,他们牵制住程群的主力,而四爷自南方再打过来,一旦两军会师,在大事可期。

冯从义被软禁在营地之中,与他相隔不远的便是关震云,自从苏灿从良等人率军反叛,冯从义整个人的精神就完全垮了,每日一言不发,只会在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问一声看守他的将领:“蒙人到了那里了?”

关震云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便陷入到了疯狂的状态之中,整个营地之中都能听到他的怒骂,只有累了,实在没有精神了,才会稍许安静一些。

随同他们一齐被软禁的,还有他们两人一共百余人的亲兵,都被缴了械。

从良与权昌斌两人走进这个营地的时候,看到了盘坐在地上的冯从义,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冯从义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去,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什么,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从良走到跟前,低头看去,却是泰州与恐州附近的山川地理,而另外一些杂乱的线条,权昌斌看不懂,从良一眼便看出,这正是如今他们与蒙人各自所处的位置与兵力对比,而冯从义在比划的,正是如何反攻的线路。

他苦笑着摇头。

“冯将军!加入我们吧,如今您也知道,南方四爷已经竖起了大旗,西方白莲教已夺了数州,整个大越风雨飘摇,李鉴迟早会失败!”他非常诚恳地道。

冯从义抬起头,“我加入大越军队数十年,便在边疆打了数十年的蒙人,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大越人举起过手里的刀,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冯某不打内战!”

从良叹了一口气:“冯将军,我们要加快行军速度,程群也正在日夜兼程赶往江州。”

冯从义拍拍手上的沙土,站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今天来劝降,劝降不成,便会宰了我,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你已经不放心了是吧?”

从良默然不语。

…,

冯从义看着从良,“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将军请说!”从良点头道,“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

“你肯定能办到!”冯从义笑道。“我早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从你们软禁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该死,从你们在密谋这件事,我竟然毫无察觉的时候,我就该死,但我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那怕现在,你们已经算不得自己人了。”

从良看着冯从义,“您?”

“给我一匹马,一把刀!”冯从义指着泰州方向,“我死,也要死在那边,死在蒙人手里,死在泰州境内!”

从良脸色惨白,手不住地颤抖着:“将军!”他近乎哀求地喊道。

冯从义摆摆手,“我请求你!我以一个大越老兵,一个镇守边疆数十年的老兵的身份请求你!”冯从义单膝下跪,以额驻地。

从良卟嗵一声跪在冯从义的面前,双泪长流,“将军,我,我对不起你!”

冯从义嘿地一笑,站了起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夙愿。你,愿意成全我吗?”

从良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啊!”

一边的权昌斌一把拉住从良,低声道:“从将军,一旦冯将军得到自由,会不会,会不会骟动士兵回返?”

从良摇头,“这里距我们的主力部队有十数里远,沿途都有我们布下的心腹部队,冯将军不可能做到,而且冯将军已经明白,泰州军队的回返已是不可逆转,他不会去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

权昌斌点点头,不再言语。

从良拉着冯从义,走到一边,“冯将军,你,还有你的亲兵,我都还给你,你不要去泰州,去益州吧,那里还有云昭的军队,或许,你在那里,能重新回到抗击蒙人的战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四章:大义

听了从良的话,冯从义自失地一笑,却没有答话。

营内突然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叫骂声,那是关震云,从良脸色一变,眼中杀气闪现。

“震云跟我走!”冯从义突然道。

“这?”从良脸有难色。关鹏举说起来,也可以说是死在自己手中,放关震云走,从良却是是有些不放心。

“关大将军已军,关震云只是勇将,却无谋略,你还怕他么?更何况,他是死是活,只怕难说!”冯从义冷笑道。

“好吧,看着冯将军面子上,我让他跟您一起走,不过冯将军可得管好了他,如果他不识时务,那可就怪不得我了。”从良看着骂声传来的地方。

“你放心吧!”

片刻之后,关震云被反缚着双手,在几个士兵的挟持之下一路行来,看到从良与权昌斌,顿时红了眼睛,挣扎着要扑上来,同名押解他的士兵一齐使劲,将他强行摁倒在地上。

从良冷冷地看着他。

关震云被死死地按着头,却倔强地想要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一根马缰勒在嘴里,使他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冯从义走了过去,蹲在了他的面前,“震云!”他怜惜地喊了一声。

关震云看到冯从义,稍稍安静了一些。

抚着关震云的头,冯从义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士兵,士兵们将关震云嘴里的马缰松开。但却仍是死死地按着他。

“你是愿意跟着我去杀蒙狗而死。还是情愿在这里被他们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从良与权昌斌。

关震云身体微微一震,看着冯从义,神情开始慢慢地恢复平静。

“他们肯?”他反问道。

“我这张老脸总还是有些情面的!”冯从义面无表情。“你是活不成了,但现在你可以选择,跟着我去杀蒙狗,或者被他们一刀砍了。”

关震云看了一眼远处的从良两人,再看看冯从义,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我跟着你!”

拍拍他的肩膀,冯从义站了起来,“放开他!”他对按着关震云的士兵道。

士兵们犹豫不决地看着从良,从良微微点头。士兵们松开双手,后退几步,手却按在刀柄之上,全神戒备着。关震云是有名的猛将,冯从义虽然老了,但能在边关镇守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弱者。

“你们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们!”从良翻身上马,看着冯从义,“冯老将军,就此别过。希望你们别走错了路。”

冯从义哈哈大笑,看着从良,略略有些惋惜地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祸国殃民,史书之上,千载骂名,将将你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权昌斌不屑地看着冯从义,“史书永远由胜利者来书写。”

“或许你们将成为胜利者,春秋曲笔。纵能一时蒙蔽世人,但大浪淘沙,终有一日,会夜尽天明,水落石出。”冯从义冷笑着道。“却看世上枭雄。百年之后,有多少人能青史留名而不是遗臭万年?”

从良脸色微微一变。深深地看了一眼冯从义,一夹马腹,纵马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在数千精锐的注视之下,冯从义翻身上马,在他的身边,是关震云,在他们两人的身后,是一百余名两人的亲兵。

“我们走!”全身披挂的冯从义高举大刀,纵声疾呼,打马扬鞭,一片烟尘之中,毫不犹豫地返身向着泰州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关震云以及一百多名亲兵齐声呐喊,紧摧马匹,跟着冯从义,卷起一地烟尘,义无反顾地奔去。

…,

“方将军,明知是死路,他们怎么毫不犹豫?”在烟尘的背后,一名骑兵轻轻地问着身边的一名将领。

“大义!”姓方的将军低声道,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情绪亦有些低落。“他们是求仁得仁,我们……”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巴。骑在马上,向着烟尘消失的方向,啪地行了一个军礼。一言不发,掉转马头,向着巩州方向而去。

蒙元大军在阿斯兰的统领之下,已经占据了泰州城,随着泰州卫军的离去,整个泰州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大量的官员已经随着大军离去,剩下的,则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听天由命,而老百姓除了关门闭户,一家人瑟瑟发抖地躲在并不安全的房屋里面,又能做些什么呢?

然而让泰州人奇怪的是,进城的蒙人,显然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穷凶极恶,可以听到街道之上整齐的脚步声,急骤的马蹄声,或者他们听不懂的蒙语的大声吆喝之声,但却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蒙人破门而入,烧杀抢掠的景象。

有人大着胆子打开了门,倚在门边,看着大量的蒙人已经涌入城内,这些蒙人的军队看着他们,亦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走向远处。有文职官员正在街上张贴着告示,看着装打扮,却是一副大越人的模样。

街上响起了铜锣,有人在大声吆喝着:“父老乡亲们,大元皇帝陛下有旨意,大军进城,秋毫无犯,大家不用躲着了,都出来吧,这是大元朝廷的安民告示,大家都来瞧来瞧,看一看啊!”

慢慢的,有人走出了家门,涌到了贴着告示的墙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

城楼之上,兀达满意地看着平静的泰州,这才是他需要的,一个平稳接收过来的泰州,如果打成了一片废墟,于大元可没有任何好处。

“陛下,我们定鼎燕京之后,您一力主导培养的大批由大越人充任的官员,现在可以发挥大作用了,陛下的英明,此时我才真正深有体会啊!”阿斯兰抚着胡子,笑道。

兀达笑道:“我们蒙人人丁稀少,随着我们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蒙人终是不够的,而且蒙人一旦分散,便没有了力量,所以蒙人可聚不可散,但这些地方又需要有人替我们控制,所以,这些人便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你看,由这些人出面,替我们安抚百姓,岂不是比我们蒙人出面更加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平静?”

“陛下圣明!”阿斯兰由衷地道。

“终究着手还是晚了些,人手仍是不够用!”兀达叹道。“有些地方,恐怕要乱上一阵子了。”

“蜜枣之外,终究还是需要以大棒来辅佐的,一张一弛,方能更显朝廷之威严不可侵犯。”阿斯兰道。

兀达大笑,“亲王所说有理。苏灿从良他们已经快到恐州了吧,我们的人也应当准备出发了。”

“陛下放心,札木合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陛下一声命令,他便可以出击了。”

兀达微微点头。

城外,突有数骑飞奔而来,哨骑在马上,一边狂奔,一边吹响着嘴里的牛角号,听到示警的牛角号,兀达,阿期兰都是脸色微变。

“来人,将那几名哨骑带上城楼来!”阿斯兰吩咐身边的亲卫。

几名哨骑看到皇帝陛下与阿斯兰亲王都在城楼之上,脸都吓得有些白了。

“出了什么事?”阿斯兰厉声喝道。

“回陛下,距泰州城十里,发现有大越骑兵前哨,正在向泰州城奔来!”哨骑大声道。

…,

“有多少人?”

“百余骑!”

兀达与阿斯兰对望了一眼,如果这是敌人的哨骑的话,那多达百余人的哨骑便代表着他们身后的主力部队不下数万。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焦虑神色。

这股部队是那里来的?

“让札木合率三千部属,出城接战,先拦敌人一拦,阿斯兰,你马上聚兵点将,随时准备出击!”兀达吩咐道。

“是,陛下!”阿斯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地奔下了城楼。

小半个时辰之后,让札木合带着三千骑兵奔涌而出,迎向正在向着泰州城奔来的敌军。而散布在城内的蒙元士兵在凄厉的号角声中,迅速向着城门之处集中,守城,他们不行,如果真有敌人来袭,他们便只会出城迎战。

又是半个时辰,札木合看着远处的百余骑,脸上神色有些异样,此时,对面的敌人已经打出了旗帜,一面冯字旗,一面关字旗,而在那面旗帜之一,一个熟悉的面孔让札木合心惊不已,这那里是什么哨骑,分明就是冯从义本人。冯从义这是想干什么?札木合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将领道:“马上回城去禀报陛下,冯从义,关震云在这里。”

“是,将军!”身边的将领打马转身飞奔而去。

冯从义看着对面黑压压的蒙元骑兵,从容地整事着盔甲,束紧丝绦,这才回首看着关震云,“震云,你此时走,或者还可以活命,从良所说,去益州找云昭,还有一丝生机。”

关震云缓缓摇头,“震云愿追随将军。”

札木合缓缓纵马而出,向前行了百余米,大声道:“对面可是冯将军?冯将军今日仅带这一点人马,可是来投效我大元的么?”

冯从义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答话,身边的关震云提起了弓箭,向着札木合瞄准,松手,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出。

但双方之间,距离太远,羽箭飞到札木合身边,已是力竭坠地,札木合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原来冯将军今日是来求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五章:忠义无双

没有那一支部队的主将会这样出现在敌人的面前,结合泰州卫军的政变,札木合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冯从义在卢州镇守边关,二十年让蒙人不能寸进,是蒙人最为敬畏的对手,也是恨之入骨的对手,当年便连打草谷,他们也会尽量避开冯从义管辖的区域,眼下,这个最恼火的对手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悍然前来求死,札木合快意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是无比的佩服。

这是一个真汉子,真英雄!

冯从义的脸色极其平静,手中的大刀直指着札木合,声若洪钟,与前些日子的萎糜判若两人。

“今天,我来了,明天,还会有人来,在你们前进的道路上,会不停地有人站在你们的面前。阻挡你们前进的步伐,直到将你们彻底消灭。”

札木合脸色微变,冷笑着反辱相讥,“数百年来,你们中原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我们蒙人彻底消灭,但你们成功过吗?即便我们被迫退入了大漠,在苦寒之中苦捱岁月,但我们挺过来了,团结的我们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我们这一次来了,就没有准备再回去。蒙虽三户,亡越必蒙!”

冯从义哈哈大笑,“大言炙炙,不错,你们来了,就不必回去了,因为,你们回不去了。”长刀高举,“整队!”他大声呐喊道。

“百多人也敢来自寻死路!”札木合身边一员将领怒道:“将军。我去灭了他。”

札木合冷冷地道:“我们这里三千人,一人一支箭,也要了他们的命,又何必去面对面搏杀,他们此时一心求死,战意正盛,何必妄送儿郎性命!”

“是,将军明见!”

札木合一只手抬起。无数的铁弓被拉开,闪着寒光的羽箭遥遥对准了前上方。

“冯将军!”札木合大声叫道,“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你又何必如此,放弃战斗吧,我想。我们的皇帝陛下非常希望看到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对面的冯从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札木合的呼喊,大刀前指。厉声疾喝。“冲锋!”两腿一夹马腹,第一个冲了出来。

“杀!”在他身后,关震云以及百多名亲兵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挺刀执矛,向着对面黑压压的蒙军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虽只百多人,但在这一瞬间,暴发出来的气势却让札木合为之失色。

“放!”上千支羽箭在顷刻之间冲天而起。飞上高空,转头折下。箭啸之声压倒了喊杀声,前进的道路之上。密布着箭雨。

中箭的士兵翻身落马,或者连同他们的战马一起,栽倒在地,而幸存者却依然在向前发起冲锋。

第二轮箭后,冯从义身边还剩下十余人,但他们的身上,都插满了箭支,连战马也或多或少带着箭创,长嘶着在主人的猛力鞭打之下,竭尽全力地向前狂奔。

札木合扬着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准备第三轮射击的士兵的眼光都看着札木手高扬在空中的手。札木合知道,这只手一旦放下,对面将不会再有幸存者。

“将军!”身边一人低声叫道,再迟疑,对手就过了箭的射程了。

手重重地落下,“放!”札木合低声沉喝道。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羽箭落下,将冲锋的人群淹没在箭雨之中,片刻之后,箭雨散尽,众人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箭林,所有的人,马,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没有人欢呼,众人都默默地看着那片箭林之中,倒下的战士。

…,

“还有人没死!”一名蒙军将领忽然惊呼起来。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一个犹如刺猬一般的人站了起来,一手拄着大刀,一手扶着大旗,在众人或惊或佩或怒的目光之中,慢慢地站了起来。

“是冯从义!”札木合震憾地道。

冯从义浑身上下,全都在淌着血,盔甲再好,终也是挡不住如雨的箭支,他吃力地扶住大旗,撑着刀,眯缝着双眼,从一片血光之中,看着对面有些模糊的人影。

他抬起了脚,慢慢地向前挪动着,一步,两步……

他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札木合从他的嘴唇之中,读出那是一个杀字。

在这一瞬间,札木合完全被惊呆了。

数千人的目光随着冯从义的移动而转动着,每个人都如同他们的主将札木合一般无二,震憾,他们都是战士,但像冯从义这样的战士,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札木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拔出马鞍边的铁弓,搭上羽箭,求仁得仁,自己便成全他吧!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臂。

“让我来!”身边突地响起一个声音,札木合猛地回头,“陛下!”他失声叫道。

兀达从札木合手中接过弓箭,“这样的人物,我们应当给予他最高的礼遇,便由我来终结他的战士生涯吧!”轻叩战马,他策马向前走去。

札木合打马想要赶上,阿斯兰伸手一拦,微微摇头。

兀达走到离冯从义身前一丈之地,停了下来。

“冯将军,我是兀达,便由我来送你一这最后一程,你可还有什么话说?”看着冯从义,兀达问道。

冯从义停了下来,努力地将双眼睁大,想要看清眼前兀达的模样,但除了一片血光和一个晃动的黑影,他什么也看不见。

大旗插在身旁,冯从义双手握住大刀,努力地一寸寸地举起。

“杀!”他无声地大喊。大刀落下。

大刀重重地砍在兀达的马头前的土地上,冯从义身体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兀达拉开铁弓,搭上羽箭,瞄准冯从义。

“一路走好!”兀达大声喝道。松手,弦响,箭出。

羽箭从冯从义胸前透入,大半截没入到冯从义的胸膛里。冯从义仰天而倒,将旗随之倾倒,飘扬的将旗覆盖在冯从义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盖在了下面。

兀达打马回还,将弓箭扔还给札木合:“收敛好他的尸体,将他葬在泰州城外,为他盖一座祭祀的祠堂,我来给祠堂题匾,阿斯兰,就写上忠义无双四字可好?”

阿斯兰点点头,“冯从义此人,当得这四字。”

札木合看着兀达,“可是陛下,他是我们的敌人。”

兀达回首,看着那面将旗之下的尸体,“我敬的是他的忠义,他的铁骨,这忠义,这铁骨,我们蒙人一样要向他致敬,以他为榜样,如果我蒙人个个都似他这一般,何愁我大元不中兴?”

“臣下受教了!”札木合点头道。“陛下,那些追随他死去的士兵,我便将他们都葬在冯将军的周围,冯将军这样的人,到了阎罗殿,恐怕也是不甘寂寞吧!”

兀达挥挥手,不置可否,扬鞭策马,向泰州城内走去,关鹏举之后,又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离去了。

贵州城外,到处都是临时搭起的窝棚,距离贵州城较近的却是稍微正规一些的军用大帐,窝棚和大帐连绵不绝,将贵州城围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贵州城,如今已成了一座孤城,叶开率领着两万威卫,困守危城。

…,

在围剿白莲教的过程当中,叶开率一半威卫中途离开,想出其不意拿下南方诸州,不成想对方早有防备,见势不妙的叶开虽然迅即率军返回贵州,但这一去一返之间,却让白莲教抓住了机会,将贵州镇军几乎全歼。这也让现在的叶开没有了反击的力量,只能勉力守住城池,好在威卫的单兵战务还有装备远胜对手,守住贵州城却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看着国内的局势日渐败坏,叶开亦是心中惶惶。

王朴现在志得意满,坐拥数十万人,黄州已完全落入白莲教手中,贵州除了这一座孤城,亦已尽在掌握。

索文海很高兴,李家王朝摇摇欲坠,这是让他最为高兴的事情,无论是李鉴,还是李逍,他都恨之如骨,抚摸着自己的一双断腿,他阴鹫的目光似乎穿越了万水千山,直飞到了上京城。

“李家,我一定会刨了你们的宗庙!即便不是我,我也会让你们的江山千疮百孔,乱世之中,总会有人将你们拉下那高高的宝座,让你们从金枝玉叶变成烂泥里的污垢。”

但索文海很清楚,白莲教现在虽然看起来势头极大,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沙堆之上,犹如无根之浮萍,无基之大厦,在这风起云涌的大潮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垮塌,放现看去,大陆之上所有的势力,唯有白莲教势力最弱,虽然现在握有两州,但王相着实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手中有人有地盘,却不思好好地经营,而是沉醉于现在这样动辄指挥数十万人的权力之中,殊不知这虽然看来声势浩大,但却是以战养战,一旦粮草告急,那些因为可以吃饱饭而聚集在他周围的乱民必然会作鸟兽之散,那时候,一支精锐足以让王相万劫不得翻身。反而是圣女燕妙那边,有了几份气像。王相聚集百姓,围困贵州,但燕妙却是盘踞在黄州,手中仅有兵力两万人,但无一不是精锐,黄州现在倒是有了一点点新气象。

也许,自己将希望放在燕妙身上更合适一些。索文海正自出神,一名卫兵掀帘而入。

“军师!”

“什么事?”索文海抬起头来。

“佛佗有请!”

“知道什么事吗?”

“好像是上京那边来了人,官还不小!”卫兵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六章:仇人相见

上京来人?索文海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就是李鉴的人罗?他冷笑着,此时此刻,上京来人,要干什么那是很明显的。招安!然后用王相这把刀去捅南部三州的李逍而已。想得很美,但还要老子们肯上这个当啊!

谁都不是傻瓜!

他架起了双拐,向着王相的大帐慢慢地走去,边走边想着要如何说服王相,坚定地拒绝这个带毒的诱饵,他不用听那个特使的条件,也能猜到必然大到让任何人难以拒绝。

走进大帐,架着双拐,大帐内坐了不少的人,一侧是王相的心腹,另一侧不用问,肯定是来自上京的人了,他目不斜视,扫都没有扫对方一眼,向王相弯了一下腰,“王公找我来不知是何事?”

“哈哈哈,军师,来来来,我为你介绍,这是来自上京的贵客!”王相大笑着道。

“哦?”索文海微笑着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然后,他便看到了徐恩茂。

脸上的笑容一丝丝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狰狞。“是你!”他咬着牙,从喉咙深出,慢慢地迸出两个字。

索文海一进帐,他特殊的体形便吸引了徐恩茂,根据暗房的消息,王相在南部惨败于李逍之手后,亡命天涯,而他之所以崛起,便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手腕心机谋略皆属上乘的谋士,但这个谋士极为低调,甚少露面,只是隐约知道此人是一个残疾。今日一见,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双腿皆断的瘸子,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索文海的两条腿上,竟然没有注意到索文海的面容。

徐恩茂与索文海以前同在李鉴门下,只不过徐恩茂是最为核心的人物,而索文海却是邬思远的下属,与他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他认识索文海,但并不熟,之所以最后记住了索文海,是因为柔娘的缘故,但最后索文海因为此事死在了狱中,他便也淡忘了此事,索文海的面容也渐渐模糊了。

此时两人正面相对。乍一看之下,先是觉得有些面熟。直到听到索文海那极为仇恨的是你两字之后。脑海之中那已经模糊的面相霍然清晰起来。他霍地站了起来,看着对方,难以置信地道:“是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索文海仰天大笑,大笑之中带着无比的快意,帐内众人呆呆地看着他,快意的笑声开始变味。之中带上了一丝丝呜咽,一丝丝痛苦。索文海笑得泪流满面。

“军师,你是怎么啦?”王相吃惊地问道。

将拐架在胁下。索文海胡乱地擦了一下脸庞,抱歉地看了一眼王相,转头对徐恩茂道:“徐大人,当年多承关照啊,索某人没齿难忘!永世铭记啊!”

“军师,你与徐大人是旧识?”王相问道。

“王公,我与徐大人当然是旧识,不止是旧识,而且当年他对我的关照可不小啊!”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省事多了,既然两位是旧识,那么我们有什么话便可以直接说,倒也省了转弯抹角了。”王相笑道。

“不错不错!”索文海盯着徐恩茂,“徐大人当年关照得我家破人亡,全家老小死光光,关照得我在大狱之中靠捉虫子,啃老鼠,喝自己的尿水生存,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关照得我两条腿再也不能站立,关照得我生不如死,这等大恩大德,我索文海那敢忘记啊!”

王相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脸上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看着索文海,作声不得。

…,

“文海,当年的事情,只怕是有些误会,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让我有机会对当年的事情作一些解释。”徐恩茂拱手道。

索文海摇摇头,“不必解释,我很理解,当年的我,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只是李鉴的一条狗而已,既然是狗,办砸了事情,就得有被主人烹了的自觉。”说完这句话,架着双拐,笃笃地走到一侧,早有一名将领站了起来,搬过一把太师椅,扶着索文海坐了下来。

“徐大人,李鉴成了当年皇帝,你也一步登天,成了大越首辅,想必不久的将来,大越首辅的位子也非你莫属,这样尊贵的人物,不知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一群泥腿子之里来?不知能不能为索某人解惑?”将拐随手丢在椅子旁,索文海面带讥诮地问道。

看着对面的索文海,徐恩茂感慨万千,当年的索文海,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在大爷府里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管事,因为柔娘一中,被自己下令灭口,好为大爷消除后患,没有想到打蛇不死,如今反而成了最大的后患。最为关键的是,当年的索文海看起来并不出色,历经了这一次大劫,此人反而脱胎换骨,今天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如果索文海满怀怨毒,他或许会看轻对方,但此时的对面的他,双目清明,脸色平静,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已经恢复了平静,这需要多么强韧的神经,要知道,正是自己的一道命令,让此人家破人亡,一家老小数十口,尽皆成了地下亡魂。

此时,显然已经不适宜再谈什么了。他转头看向王相。

王相显然也意识到了现在这个气氛,实在是不好再谈什么大事了,干笑了两声,“徐大人远来辛苦,今天显然有些累了,军师今日心情也不大好,我看还是让徐大人先休息一下,我们明日再谈,可好?”

“多谢王公照顾!”徐恩茂正等着这句话呢,当下便站了起来,“徐某人一介书生,这一路行来,倒真是累得不行,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明日再议最好!”

王相拍拍手,“来人,请徐大人下去休息!”

徐恩茂向帐内众人抱拳,团团作了一个揖,走出了帐外。

“军师?”王相看向索文海。

“王公!”索文海摇摇头,“徐恩茂是来招安的?”

王相点点头,“不错,他带来了李鉴的意思,想要招安我们。”

“他开出的条件一定相当优厚吧?”索文海道。

“是不错。”王相笑了笑,“只要我们肯答应招安,便可封候,领西部诸州,可整军十万,由他们提供粮草,器械。”

“然后便要我们进攻南部诸州!”索文海截断了王相的话,“去打李逍是也不是?”

索文海其时此时心情仍然十分激荡,只是外表看起来较为平静而已,不知不觉之中,说话的语气便变得十分尖刻起来,“让我们狗咬狗,他好集中精力去对付泰州的叛军。”

王相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军师怎么这么说?怎么将我们也比作了狗?”

索文海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看了一眼王相,“对不起王公,我失言了。”

“军师怎么看这一件事?”

“王公怎么看?”索文海反问道。

“我认为可行!”王相兴致勃勃地道:“在帐里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大家造反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做人上人,不再受人欺负么?现在,我们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认可,我们可以摆脱这种明不正言不顺的日子,何乐而不为?”

…,

索文海有些诧异地看着王相,“王公,可知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么优厚的条件,可不会让我们白白去拿,我们要付出的也许远不止这些。”

王相嘿嘿一笑,“我自然知道。不过借此机会,一来可以漂白我们的身份,摆脱反贼的名头,二来,可以获得十万人的军械,粮草,这样的好事,不要白不要。而且,我也正准备在拿下贵州之后,进军南部诸州,西部太穷了,看看我们这几十万弟兄,现在仍然只是勉强能填饱肚子,而且再过个几个月,粮草便要出大问题了,南部富庶,渔米之乡,拿下了南部诸州,弟兄们便不必再为粮草发愁,那个时候,我们拥有南部和西部诸州,哼哼,候爷?难道我们就仅仅满足做一个候爷么?”

索文海惊道:“王公,我们先前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拿下贵州之后,我们将全力向西,席卷西部诸州啊!”

王相摆摆手,“此一时也彼一时,先前是因为我们粮草军械皆不足,无力进攻南部诸州,但现在,有人为我们提供粮草军械,我们自然要去拿下富庶的南部诸州,拿下了那里,我们就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索文海震惊地看着王相,原来王相早有了打南部的意思,但却一直没有向自己透露过,南部诸州,是那么好打得么?如果好打,李鉴又何必来引诱他们,而不是自己派兵去打。索文海可不认为现在的白莲教士兵会比大越十二卫强。要知道,现在上京四周还有五卫士兵在拱卫上京啊!

看着王相兴奋的模样,索文海道:“王公,不论是招安,还是向南进军,都是关乎到我们白莲大业的大事,必须得知会黄州的圣女,要先听取她的意见,如果圣女有异义,只怕也是难以成功!”

听到索文海提起圣女燕妙,王相一下子败了兴致,“提这个女人干什么,我现在拥兵数十万,她龟缩黄州不出,手里仅有两万兵马,能济什么事?有她不多,无她不少。”

索文海顿时无言,燕妙的确只有两万人马,但那是怎样的两万人啊!你王相不就是因为在黄州争不过她,才被迫转战贵州的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七章:分裂



深夜,王相的大帐内仍然灯火通明,外面戒备森严,徐恩茂与王相已经密谈了数个时辰,直至中宵,徐恩茂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而随后,王相麾下的大将们被一个接着一个地招进了大帐之中,但这其中,却缺少了一个重要人物,索文海。

徐恩茂当然很满意,王相答应了所有的条件,他圆满完成了上京所拟战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王相被招安,封候,麾下将领们都将得到一个正式的官身,这些泥腿子!徐恩茂心中冷笑,上京开出的条件足以晃花他们的眼睛,这些人造反,为得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搏个人上人的机会么?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还有先劲的那般干劲?

招安王相,不但可以得到数万精兵,更重要的是,叶开被困在贵州城内的二万威卫将被解放出来,徐恩茂并不指望王相能击败南部李逍,只要能给对方带来足够的麻烦就可以了。而进攻南部的最主要的希望还是落在叶开身上,那怕不能完全歼灭对手,将对方牢牢地困在南部三州亦能满足了。

上京城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苏灿,从良等人率领的二十万叛军,以及铁定将占据大越北部的蒙元政权。自己此行,解决了西部问题,顺便给南部制造了足够的麻烦,这样,上京将能集中精力先解决到北部的问题,一旦北部安定下来,那么,南方还是问题吗?

徐恩茂与曹仪多次商议之后制定下这一战略。首当其部的便是解决掉苏灿从良叛军,然后与蒙元和谈,划江而治,在此之后,挥师南下,击败李逍。内部安定之后,以大越的富庶,只消励精图治数十年。便可以再一次渡江作战,与蒙元展开争斗。

他们深信,大越可以再一次击败对手,一统天下。

索文海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徐恩茂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成功地让王相相信,索文海竭力反对招安只是因为他与朝廷。与皇帝之间的私人恩怨,而这种私人恩怨势必将影响到王相的前途。

封候拜相。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的。王相加入白莲教。一路奋斗到教首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徐恩茂没有在王相的大营中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带上了王相的亲笔信以及一名亲信将领,去了贵州城。索文海在王相所部中的威信不小,徐恩茂通过白天在帐中一些极微小的细节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此人现在就是一条毒蛇,万一他铤而走险。派人前来刺杀自己,一旦成功。必将堵死招安之路。

自己死无所谓,但因为这样而坏了皇帝陛下的大事。那就百死莫赎了,是以虽然疲惫万分,徐恩茂还是决定连夜离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不会给对手任何翻盘的机会。

索文海枯坐帐中,王相那里的动静自然瞒不了他,那里再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胸中泛起,他死命地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两行老泪流下,如果自己不是现在这种半残之躯,那里轮得到王相坐在那个位置之上。

“军师,当真要这样做么?”一人坐在他的对面,“这样一来,可是会激怒佛佗的。”

坐在他对面的人叫蔡允,与他一样,亦是被官府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对于大越政权有着刻骨的仇恨,其实这样的人,在军中极多。…,

擦干脸上的泪水,索文海阴阴地道:“这叫釜底抽薪,我倒想看看,大越的次辅死在我们营中,上京还有没有招安的意愿,佛佗还会不会有被招安的心思。你放心吧,只要得手,佛佗就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动作,就怕不能得手。”

蔡允点点头,“这个军师放心,我麾下有一千余人,猝然动手,管叫那个什么徐恩茂死得定定的,只是得手之后,军师可要救我的命啊,佛佗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放心,只要你得手,佛佗必然不会对你怎么样。那条路绝了,他便不会再动自家兄弟了。”

“我明白了!”蔡允点点头,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去准备!”

正准备出去,大帐的帘门被掀开,又一名将领走了进来,“军师?”

“佛佗已经做出决定了么?”索文海抬着看着他。

“是,佛佗已经决定招安!”来人低声道。“朝廷封了他为武候。”

索文海闭上了眼睛,对蔡允道:“动手吧!”

来人一惊,“军师,你这是?”

“杀了徐恩茂,万事皆休!”索文海冷冷地道:“我不能看着佛佗将我们这些苦哈哈兄弟带上一条绝路。”

“徐恩茂已经走了!”来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眼见着蔡允便要走出帐去,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军师,徐恩茂已经出了大营,去贵州城了,是佛佗亲自派人护送去的。”

走了?索文海两手一撑,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腿着地,浑不着力,顿时摔倒,两人手忙脚乱地将索文海扶了起来。

索文海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完了,完了!”他喃喃地道。

“军师,被招安也算不上一条绝路啊!毕竟对我们来说,虽然占了两个州了,但朝廷对我们而言,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信心能掀翻了他们。”来人亦是索文海信得过的人,说话也直言不讳。

索文海双手捂脸,叹息道:“你不懂,你们不懂。”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索文海到底说他们不懂什么。

半晌,索文海抬起头来,看着两人,“明天,我会找机会离开这里,你们,跟我走吗?”

“军师,你要去哪里?”

“我去圣女那里!”索文海叹了一口气,“佛佗靠不住了,他进军南部,迟早必然大败。”

“军师要走?只怕佛佗不会放您走吧?”后来的那人摇头道。

“佛佗要招安,总得知会圣女一声吧,恐怕他还心存幻想,想要拉着圣女一起去投朝廷,我便讨这个差使,去说服圣女,他会放我走的!”索文海道:“他招安了,成了朝廷的武候,不再需要我,我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他巴不得我走呢,不杀了我取悦朝廷,我已经感恩不尽了。”

“我跟军师走!”蔡允大声道:“我相信军师的眼光,想当初,我们犹如丧家之犬,如果不是军师,我们现在还不知在那个角落里猫着,惶惶不可终日呢,军师既然这么肯定,我也不愿在这里等死,再说了,我也不愿向那些人跪下叩头称臣。”

“你呢?”索文海看向那人。

“我?”后来那人有些迟疑,半晌没有作答。

“罢了,你不愿去也无所谓,只是我们兄弟一场,最后劝你一句,去南部之后,一定要事事小心,如果事情不对,趁早脱身,我那里,总有你一席之地的。”…,

“多谢军师,我,还是留在这里,搏一把,也许会有成功的一天。”来人虽然脸有惭色,但仍是坚定自己的选择。

第二日,索文海向王相请求去陕州,说服圣女燕妙支持他的行动,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王相亦是心知肚明,以索文海与当今皇帝的仇恨,断然是不肯被招安的,现在他请辞,只是一个脱身的借口罢了。

王相不是没有想过杀了索文海,以此作为自己的投名状,但转念想到索文海在军中的影响,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恐怕麾下其它兄弟都会心寒,一旦兄弟离心,自己的南部之行,恐怕当真要被索文海言中。

如今索文海自己要求离去,倒也是好合好散,不伤兄弟和气。他极其大度地应允了对方的要求,并允许索文海带上蔡允的一千人作为随行的护卫。

索文海没有再作丝毫的停留,出了王相的大帐,提了一个小包裹,上了马车,在蔡允的护卫之下,毫不留恋地向着陕州方向而去,与其它将领在造反的过程之中大发其财不同,索文海身无长物,他的志趣已不在财物,美女之上了。

三天之后,贵州城之围被解,叶开两万威卫率先离开贵州,向南部进发,而在他的后面,王相开始了整编,朝廷提供的军械盔甲武器马上就会抵达,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地扩充自己的军队。

陕州城,红娘子老巢。

在一举击败郑常平之后,红娘子便占据了陕州城,以此为圆心,势力不断向整个陕州扩散,王相在陕州无法与其抗衡,只能向贵州发展。与王相的策略不同,红娘子走得是稳打稳扎的路线,占据陕州城之后,她没有急于扩军,而是着力经营地方,白莲教最擅长的吃大户,抢富户,将所在地方一掠而空的行为,在陕州被严利禁止,相反,红娘子对于这些人较为优容,更是大批启用了原有官吏,只要你有本事,肯做事,那就可以当官,当然,你若有二心,那刀子也来下得极快。

两年之中,陕州已经有了一些模样,红娘子的军队扩充到两万人之后,便再也没有增加一兵一卒,在红娘子以及她的核心团队而言,陕州的财力,供养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已是极限,与其盲目地扩充军队,还不如将这两万人练成精兵,从鹰嘴岩出来的人都极其推崇精兵之道。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更正:前几章提到红娘子所在的州应为陕州,枪手误写成了黄州,抱歉,vip章节无法修改,特在此处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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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方向

“索文海来了?”看着三眼虎,红娘子奇怪地道:“他不是王相的狗头军师吗?跑到我的地盘上搞什么?”

对于索文海,红娘子没有什么好感,总是感到这个太过于阴沉,行事阴狠毒辣,但红娘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残废的确有才,王相正因为有了他,方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发展起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而且现在红娘子也知道,当初王相亡命而逃的时候,正是因为遇到了索文海,这才改变了他的命运,这样的人,是一个让人敬而远之的人物。

“不知道,他还带着千余人的士兵,拖家带口的,倒似是来投奔我们来了?”三眼虎耸耸肩。“现在我让他们在陕州城外扎下了营盘,你见不见他?”

红娘子尚在沉思,一边的万元已是开了口:“妙妙,要见,这个人是个人才,如果真是来投奔我们的,那便可以用。”

“叔,我总感到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红娘子摇头道。

“妙妙,你现在在干什么?”万元反问道。

“造反!”红娘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万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是啊,你在造反,你要推翻了这个破朝廷,那么,你就要有广阔的胸怀,什么人都敢用,都能用,使人尽其才,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索文海此人,敢造反,又有才,你为何不用?”万元道。

“他是王相的人。我怀疑他是不是王相派来的!”红娘子道。

“是与不是,一见便知!”万元斩钉截铁地道。

拄着双拐,索文海笃笃地走进了原陕州知州府,看着红娘子,“圣女,我来投奔你了!”他开门见山。身后的蔡允则是向红娘子行了一个军礼,“末将蔡允,见过圣女。”

“罢了!”红娘子摆摆手。“索文海,你腿脚不便,先坐!”

“多谢圣女!”索文海拱拱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双拐交给蔡允。

“你不辅助王相攻略贵州城,怎么跑来投奔我了。莫非你与王相闹翻了?”红娘子笑问道。

索文海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相被招安了!他如今已今成了朝廷的武候了!”

“什么!”此话一出,红娘子,万元,三眼虎,万锦基全都轰地一下站了起来,“被招安?被谁招安?”

“还能有谁?李鉴,当今的皇帝陛下!”索文海咬牙切齿地道。

红娘子几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王相如果被招安。那对于陕州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们还要准备防御着王相反戈一击了。

“你,没有说谎?”红娘子沉声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何必说谎,其实用不了多少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天下了。”索文海道。

红娘子慢慢地坐了下来,“这个败类。”她咬牙切齿地道,“真是后悔当初没有一刀砍了他。”忽地怒目看着索文海,当初要不是索文海替王相谋划,在夺取陕州之役之中,趁乱红娘子早要了王相的狗命了。

索文海知道红娘子的意思,苦笑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那时候,我可是王相的谋士。”

红娘子吁了一口气,“王相那个江湖骗子也能当候爷,咦,索文海,既然他是候爷了,以他对你的信任,你怎地也能弄个知州干干,干嘛又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

索文海脸色微变,“圣女,你可知我的身世?”

看着红娘子探寻的目光,索文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想取得对方的信任,就得将自己深埋在内心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的撕开。

…,

“数年之前,我还是李鉴的手下,是一个小小的管事,那一次,我奉命从我的上司那里将一个女人押送到上京交给李鉴,嘿嘿,我的悲惨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女人?”屋内几人都是大惑不解。

“对,这个女人叫柔娘,是邬思远从卢州弄来的,听说像极了李鉴一个死去的宠姬,他设法抢了这个女人送去上京讨好李鉴!”

听到柔娘这个名字,红娘子,三眼虎,万元等人都是大为震惊,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云昭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加入了鹰嘴岩马匪的么?

“这个柔娘的丈夫是不是叫云昭?”

索文海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对于这件事,他却是完全不知,但云昭这个名字,这几年却是如雷贯耳,“云昭,益州镇守,云麾将军云昭?”他反问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红娘子摆摆手,“你继续说吧!后来怎样?”

“在京郊,我碰到了四爷,这个女人突然发疯求救,而不巧的是四爷竟然认识我这个小小的大爷府管事,从这一天起,我便深深地卷入了大爷与四爷的相争之中。”索文海开始讲述当年的往事。

厅里回荡着索文海凄厉的声音,两行老泪从深陷的眼窝中淌出,“我从狱里脱身之后,才发现家没了,爹娘没有了,妻子儿女一个也没有了,他们,全部被李鉴下令给杀掉了,连家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我的一双腿也因为在狱中饱受折磨而瘸了,你们说,我该不该恨他们?”他嘶声问道。

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在那个环境之中竟然还能活下来,眼前这个人的确心志极为坚韧,想到索文海在狱中竟然以老鼠蟑螂等虫子为食,红娘子不禁有些反胃,看着索文海的眼光亦是有些佩服。

“我活着,却行尸走肉,我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便会将这余生全部用来推翻这李氏王朝,我要将他们全都抽筋扒皮,方能解我心头之恨。”索文海厉声道。

“我相信你了!”红娘子点点头,“这等仇恨,的确只有用血来洗尽。”

“多谢圣女的信任。王相不听我言,贪图富贵执意招安,等待他的必然是在南部的惨败,到了那时刻,便是李鉴收拾他的时候,即便他贪天之幸成功,击败了李逍,等待他的也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在李鉴的眼中,像王相这样的一盘狗肉怎么可能让他当真登上台面?”

万元看着索文海,奇怪地问道:“王相现在有了朝廷的军械粮草支援,当可整军十万有余,为什么你一定就认为他进攻南部会失败呢?”

红娘子,三眼虎也点头,在他们看来,王相有足够的军力,有朝廷的支援,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但索文海为什么断言此人进攻南部会遭遇惨败呢?

索文海亦知道,这正是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自己想要报仇,其一要得到红娘子的信任,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其二,要让对方认可自己的才华,这样自己才有施展的机会,而现在,正是自己的机会。

“圣女,我们白莲会为什么会在西部成功?”他问道。

“西部穷贫,官员腐败,民不聊生,怨愤早生,只是缺个火头罢了,我们点燃了这把火,自然便成燎原之势!”红娘子道。

索文海两掌一合,“圣女看得准,我们在西部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势,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南部不同,南部三州,天下粮仓,百姓富庶,他们保卫家园的决心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坚定。”

…,

“其二,南部三州为四皇子的禁脔,多年经营,早已成铁板一块,无论军心,民心都在他们那一边。连叶开的威卫都在那里铩羽而归,又岂是王相能打下来的。”

“其三,如果王相只带他现在的二三万精锐前往南部,反而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但他贪婪之极,竟然想要整军十万,这些人大都是些毫无作战经验的农夫,打顺风仗还好说,一吃败仗,必然溃散,为祸地方,从而又让南部人更加痛恨他们,反击他们的决心会更坚决。”

“其四,无论王相在南部是胜是败,最后都难逃清算,失败了死于李逍,胜利了死于李鉴,没有什么区别。”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是暗自点头。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无需防范王相会在朝廷的指使下对我们反戈一击了!”

“这不可能,要知道,王相的绝大部分将领的手下都是白莲教众,让他们现在就回过身来打同为教友的圣女你,王相就不担心部下哗变么?”索文海笑道。

“那你认为,现在,我应当怎么办?”

“此乃圣女扩大地盘,增加实力的最佳良机。”

“我应当往哪里走?”

“西北!”

“为什么是西北?”红娘子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向西南呢?或者再向西走呢?”

索文海笑道:“再向西,那里有什么?除了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什么也没有,圣女要来做什么,而向西南,那里固然更富庶,但那里接近南部,百姓还能过得下去,他们会响应我们造反么?而且,那里受南部影响较大,四皇子不见得没有后手在那里。而现在,我们最好是不与他们两方发生正面的冲突,西北是最佳的选择,李逍没有影响,李鉴暂时顾不上那里。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占领,恐固,发展,等他们两边决出胜负,我们已成气候。”

红娘子等人互看了一眼,都是点头,他们早已决定向西北发展,除了上述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云昭的势力正在向那边扩张,卢州就是一块跳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九十九章:怒目相向

钢刀深深地插入对方的

膛,郭锋一拧腕子,拔出刀锋,一股鲜血随着刀

飞溅而出,微微侧

,避开飞溅的鲜血,飞起一脚,将对手远远踢开,郭锋回过头来,另一边,连仲文已是一刀砍断了对方的脖子,正侧头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齐活儿!”

从潞州城脱

而出,郭锋护着念云与李逍一路向北,但很快,苟敬的探子便跟了上来,正如苟敬所预测的那样,他们这一行人要避着沿途的镇军,捕头衙役以及暗房的探子,速度的确无法快起来,他们无法走大路,只能在小道或一些偏僻的小道上奔行,这不可避免地降低了速度。

而在逃亡的过程之中,从潞州城逃脱的连仲文一行人以及郭锋的其它一些部属也寻着他们留下的暗记一路跟了上来,最多之时,他们聚集了近百人。

但随着他们的逃亡,他们终于发现,无论是向北还是向南,苟敬布下的罗网都如铁桶一般,白白地牺牲了十数名探路的手下之后,他们终于绝了这个念头,转道向西。不管怎么样,先从苟敬的这个圈子里逃脱才能说其它。

在西方,苟敬的力量相对要薄弱太多,他们突破包围,进入了西部的赣州。虽然暂时摆脱了敌人,但是到了赣州却是离益州与南方三州更远了,而且这里,仍然是李鉴掌控的朝廷的天下。

追捕的力量虽然弱了很多。但却仍是屡杀不绝,特别是暗房的探子,仍是

魂不散跟着他们,只是现在苟敬还没有跟上来,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围捕郭锋一行人等,便只是紧紧地缀着,今天,郭锋与连仲文两人设下圈

。一气儿杀了数名暗房探子,暂时摆脱了对方的追踪,这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两人带着十数名精干的手下,一路向前,在一个村庄之中追上了念云与李逍的大部队。

“夫人,暂时安全了,两三天之内。对方应当无法追到我们的行踪。”郭锋向念云道。

“辛苦郭将军了!”念云形容憔悴,与这支队伍里其它人都是武人不同。她却是一个文弱的女子。李逍虽然也是从小金枝玉叶,没有吃过什么苦,但到底在军中呆过数年,又有一

好武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艰苦生活,只有念云,这几年一直养尊处优。这数月下来,整个人完全瘦脱了形。一路之上。完全靠张丽华背着,抱着逃亡。

看到念云那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的

体。郭锋道:“夫人,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您也好好地将养一下,养养精神,我们再走。”

“不,继续走!”念云挣扎着着,“每多呆一天,都多一份被对方赶上的危险。”

“歇一天!”李逍走了过来,握住念云的手,“你这个样子,再继续走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我们没有死在磨盘山,没有死在潞州城,要是现在将你累倒了,那可真是后悔莫及了。连仲文!”

连仲文应道:“四爷,有什么吩咐?”

“在村子里建立关防,记住,任何人不许出村,但凡有进村的人,都扣起来!”

“明白!”连仲文转

走开。

现在李逍的底气已经很足了一些,他们现在这一行人一共还余下六十余人,连仲文等他的麾下部众便有三十多,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会有更多他的人赶来,他们在人数上已经远远多于郭锋了。郭锋的一百余名职方司探子,在潞州城损失了一批,这一路的逃亡之中又损失了一批,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李逍不用在担心那个经常眼露凶光的益州将领,说完这句话,他扶着念云的手臂,走到一户人家里,

后的郭锋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们。握着刀把的手又紧了紧。

夜色渐深,月光漫柔地照着村子,偶尔可听到狗吠鸡鸣之声,整个村子里的人家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许外出,看似安静的村子,各处要道上都被这一批老手布下了无数机关,任何人踏进这个村子,都会触发机关,从而让他们提前知晓。

一株大树之下,郭锋背靠着大树,用力地嚼着一截树根,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在想着什么,在他

边,耿冲与张丽华两人一个盘坐在地上,用一块软布不停地擦拭着雪亮的刀

,一个将短弩里的箭不停地下了上,上了下。

“将军,这事

不对啊,再过上一些

子,他们的人可就要远远地多过我们了,那时候可就没机会了!”终于,耿冲啪地将雪亮的刀呛的一声插回刀鞘,站起来,道:“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今天便偷袭,做了他们,然后带着夫人走,没了李逍这个丧门星,再们要走轻而易举,苟敬这个王八蛋当真还敢为难我们不成,为了这个李逍,咱们可是已经死了好几十个兄弟了,本来他们是不该死的。”

提起那些死去的兄弟,郭锋心里一阵绞痛,职方司刚刚才发展起来,人手本就不多,所有的职方司探子都是从军队之中抽调的忠心耿耿,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人才,这一次的行动,无缘无故地折损了这么多人,每一个都让他痛惜不已。

耿冲说得对,他们本不应该死的。如果一开始念云就答应他的条件的话。

他没有说话,却呸地一声将嘴里嚼得稀乱的草根吐了出来。

“将军,我看夫人对那个李逍在乎得很!”张丽华虽然是一个武将,但毕竟是一个女人,对这方面的事

比起男人更加敏锐一些,“我们想动手,只怕夫人不让!”

耿冲冷笑一声,“先斩后奏,杀了再说,那时候夫人再想阻止也来不及,我就奇了怪了,他不是将军的夫人么,怎么这样护着这个四皇子。我看夫人根本就不想回益州,她定然是喜欢上那个小白脸了。”

“闭嘴!”郭锋低吼道:“夫人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再乱嚼舌根子,我就将他拔了出来。”

耿冲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嘴里咕囔了几句。

“将军,我看耿冲说得有道理,咱们动手,断了夫人的念想,那时候夫人自然就跟我们回去了!”

“我何尝不想动手,但现在动手,晚了!”郭锋叹息道:一路上,他不是没想着下手做了李逍一了百了,但夫人一直防着他这一手,与李逍寸步不离,让他无计可施,随着连仲文等人赶了上来,他再也没有机会,现在看起来,

形竟是在反转,也许再过些

子,便是李逍转头要收拾他们了。“连仲文不是傻瓜,李逍肯定已经吩咐过他小心咱们,现在我们动手,不会有好果子吃。当真拼个两败俱伤,倒是便宜了苟敬。”

“那怎么办,这样拖下去,李逍翻了脸,我们倒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郭锋摇摇头,“有夫人在,那倒不至于,她不让我们杀李逍,也不至于让李逍杀了咱们。”

“我看不见得!”耿冲低声道。

“你闭嘴!”郭锋吼道。

直了

子,“我去找夫人,到了摊牌的时候了,现在夫人没有理由拒绝随我们走了,如果她不走,我们回去给将军也有一个交待。”…,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向念云休息的房间。

“夫人,我有话对你说!”郭锋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屋外,道。一侧的另一间房门打开,李逍走了出来,斥道:“郭将军,你想干什么,念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怀一晚上,你打扰她干什么?”

郭锋斜目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提高了音量,“夫人,我要见你,我有话说!”

“住嘴!”李逍走向院子中。

郭锋的手握住了刀把,李逍站住了脚步,

后,连仲文向前一步,手紧紧地攥在刀把之上,死死地盯着郭锋,眼中满是为难之色。

房门呀的一声打开,念云出现在房门口,“郭将军,你有什么事?”

“夫人!”郭锋抱拳行了一礼,“在潞州城我们要带夫人走,夫人说要将四爷送到安全的地方,为了达到您的这个心愿,我们死了数十个兄弟,这也不说了,他们都是将军最为忠心的下属,为夫人而死,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是现在,四爷已经安全了,他的部下已经到了这么多,我认为已经不需要我们,他们亦能确保四爷的安全,所以,我想请夫人跟我们回益州,我们两家就此分手。”

李逍大怒,大步走到郭锋面前,“念云是我的王妃,谁也别想将她从我

边带走。”

郭锋冷眼相对,“我不知道谁叫念云,我只知道我家夫人姓秦,名柔娘,是云昭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奉将军之命护送夫人回益州,谁敢拦在我面前,我绝不会客气的。”

李逍呛的一声拔出刀来,“你是想找死么?”

郭锋冷冷地看着他,腰里的刀也一寸寸离开刀鞘,“鹿死谁手,犹为可知!”

随着两人拔刀相向,两人的部属闻讯而来,唿啦一声全都围了上来。院子里顿时刀枪相对,剑拔弩张。

“住手!”念云大喝道,“郭锋,收起你的刀,我,我明天随你走。”RQ

第四百章:风露立中宵



念云此言一出,郭锋顿时大喜。益州一干人等,更是喜形于色,只要念云离开了李逍,他们护着她离去,危险几乎等于零。而与李逍在一起,便等于被他绑架在一起,他们将不得不为了念云的安全而与苟敬的人拼死作战。

“是,夫人!”郭锋响亮地应了一声。

“不行!”李逍断然喝道:“你那里也不能去,念云,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念云地叹了一口气,“四爷,原本在上京之时,我便已经决定离开了,要不是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我早已经到了益州了,现在你安全了,我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云昭是我的丈夫,他还活着,无论怎样,我都会回到他的身边去。”

“云昭是你的丈夫,可是你已经离开他了,现在你是我的王妃,我不会让你走的。”李逍道。

“那是一个误会,我以为云大哥已经死了,四爷,其实你也知道,我这所以嫁给你,只是为了借重你的力量报仇而已,既然云昭还活着,那么,这个报仇的担子自然该有他担起来,我,更愿意做一个每天在家做好饭,倚门望着丈夫回家的小女人!”念云说完,转头走向自己的房间,“四爷,从今天起,我重新做回柔娘了,秦柔娘!”

门轻轻地关上,李逍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郭锋喜形于色,“张丽华!”

“末将在!”张丽华应声上前。“从现在开始,你担任夫人的警卫!”

“末将遵命!”

“耿冲!”

“末将在!”

“准备明天起程所必须的补给,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末将遵命!”

院子里益州职方司人员除了张丽华持刀立于柔娘门前之外,其余的人瞬间便消失在院子里,郭锋示威般地看了一眼李逍,转身大步离去。

“四爷,回房去吧!”连仲文走到李逍跟前。低声道:“王妃这个脾气,一旦决定,便绝不会回头的。”

李逍恍若未闻。

“四爷!”连仲文拉住李逍的手臂,低声道:“四爷,您往深一层想想,王妃回到益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啪的一声。连仲文挨了李逍重重一嘴巴,李逍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连仲文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四爷,王妃是云昭的夫人,云昭是谁,是益州镇将,是拥兵十万的大将,这数年以来。他对蒙人的战绩几乎是百战百胜,大爷为什么一登基。便急急忙忙地加封他为云麾将军,还不是为了拉拢他?您想想。要是王妃不能回去,云昭恼羞成怒,彻底投向大爷,那对我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而如果王妃回去了,看在与您这几年的夫妻情分之上,王妃会帮着您不是吗?这样,即便云昭不帮我们,也不至于去帮李鉴,他两不相帮,便等于我们占了大便宜啊!”

伸手抓住连仲文,李逍将他拉了起来,“你说的,我懂,可是,仲文,我真得喜欢念云,特别是这几个月,我们患难与共,几度在生死线上挣扎,我离不开她。”

“四爷,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您是将来要当皇上的人,怎么能纠结于儿女私情呢?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王妃的离去我们都不应当阻挡。”

李逍看着十数步外,念云那间已经熄灭了灯火的房间,“仲文,念云已经做了我数年王妃,回到益州,云昭难道会容得下她么?他要接回念云,恐怕只是为了面子。”…,

“四爷,这个我们真得无能为你,但云昭只要还要面子,王妃就只能是他的正室夫人。”连仲文低声道。

李逍默然无语,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静一静!”

“四爷!”连仲文道。

“下云!”

“是!”看着李逍态度坚决,连仲文躬身退了下去。

月光如水,清冷如冰,至少李逍现在的心便如冰块一般,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显得格外孤单与寂廖。

就在李逍孤单的影子中,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李逍的头终于转动了,转向那间房子,他沉重地迈动步子,向那间房门走去。

“四爷,请留步!”张丽华踏前一步,挡在门前。

李逍抬起头来,“张将军,我只是想到她说几句话。”

“抱歉,夫人已经休息了,不想与任何人说话。”张丽华寸步不让。

如果是换在以往,以李逍的脾气早已发作,但现在的他却是一点也提不起怒气,“张将军,我知道,念云还没有睡,我只是想与他说几句话而已。”

张丽华摇头,“不行,四爷,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再多言。”

李逍眉头一挑,张丽华身后的房间里,啪的一声,火镰响起,油灯摇晃了几下,一片光明从窗户里散发出来。

回头看着身后窗户的灯光,张丽华微微一愕,退后了一步。

“念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李逍眼中露出一丝喜意,“我进来了!”

“四爷,我跟你说过了,从今天起,我重新叫回秦柔娘,您,别进来了,就在窗外说吧!”屋里,柔娘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悲喜。

正准备伸手推门的李逍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终于还是收回了手,迈步走到窗前,“念云,你就一定要回去吗?云昭是你的丈夫,可是我也是,我还是李逍,但云昭还是以前的那个猎户吗?你想过吗?”

“分别之前,他是一个猎户,而现在,他已经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你们还能回到从前么?留下吧!”李逍再一次努力。

“四爷,云昭是猎户也罢,是大将军也好,在我的脑子里,他永远是那一个背着铁弓,肩上的铁叉上扛着猎物,在落日的余晖下,唱着那极为粗旷的歌向我走来的大哥哥。所以,无论他变了没有,我都会回到他的身边去,那里,有我的梦想,我的初恋,我的过去,所有秦柔娘的一切,都在他那里。四爷,他身边的才是秦柔娘,而在您身边的,只是一个叫念云的女人,一个心中充满了充恨,一心想着复仇的女人,我累了,我想休息,我想靠在他的肩膀之上,让他挑起所有的担子,而我,只用呆在家中等着他的消息就足够了。”

“我也能做到!”李逍厉声道:“你想要的那一些我都能做到!”

“四爷,那是我与云昭一起的仇恨!”屋里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是我的丈夫!”

李逍默然,屋里也安静了下来。

张丽华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默默地又退后了几步。

一个屋内,一个窗外,一个孤坐在油灯之下,一个肃立于月光之中,两相沉默。

“念云,我想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过我吗?你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吗?你曾经在偶然之间想过要与我白头偕老吗?”李逍声音极涩。…,

屋里沉默,死一般的寂静,一边的张丽华也瞪大了眼睛。

卟的一声,屋里的灯灭了,屋内重新陷入了黑暗,月光自李逍身后而来,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之上,他凝视着窗户,后退了一步。

“我明白了!”他再后退一步,然后猛地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房门紧紧地闭上了。

夜再漫长,总有天亮的这一刻。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益州众人早已经准备妥当,聚集到了这个院子里,而李逍的部属也同样地聚到了李逍的房门外。

两间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拉开,柔娘与李逍同时走出门来,看两人的样子,便知道他们都是一夜未眠,两眼布满血丝,但神情里却又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亢奋。

“夫人,我们走吧!”郭锋走到柔娘跟前,抱拳行了一礼。

点点头,“走吧!”柔娘应道。

张丽华扶着柔娘,向院外走去,那里,郭锋找了一辆平板车,铺上了一些棉絮,准备让柔娘坐上去,甩开了李逍,便没有了危险,他倒也不急着赶时间,躲苟敬了,他正盘算着与李逍分手之后,就去最近的县城里,弄一辆马车,夫人的身体这段时间可熬得够呛。

李逍紧跟着郭锋等人走出院外。郭锋看着张丽华将柔娘扶上了平板车,转过身来,向李逍道:“四爷,就此别过了,一路保重!”

又向连仲文一笑,“连兄,再会!”

转过身来,挥挥手,“我们走!”一行人随即向着村外走去。

李逍看着念云,竟然跟了上来。

郭锋停下脚步,不悦地道:“四爷留步吧!”

“我送你们到村口!”李逍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柔娘。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柔娘回过头来,微笑道:“还是别送了。”

“能多同你走一段路也是好的!”李逍笑道:“恐怕这一别,就是永诀了,我们再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了!”李逍的笑声中透着一丝惨然。

柔娘一怔,看着李逍,眼眶忽然红了,猛地转过头去。

“走吧!”郭锋道。(

。)

第四百零一章:意外

出了村子,走过数里的山路,便上了大道,摆脱了李逍,郭然便不再担心苟敬,他自然是要走大道的。万一遇上了苟敬,顺便还可以向他要几匹战马,一辆马车,大摇大摆地回益州去,至于要不要顺便卖了李逍,郭锋偷眼瞄了一眼夫人,心中暗道,苟敬那么聪明的人,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暗示便足够了。

回过头来,远处的山头之上,李逍与他的部下仍然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郭锋冷笑一声,回过头来。

“四爷,我们回去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连仲文道:“郭锋这样大摇大摆地上了大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苟敬发现,我们的行踪也会暴露,现在每一点时间都是宝贵的。”

“嗯!”李逍点点头,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四爷!”无奈地连仲文看着李逍,无奈地提高了音量。

“仲文,那是什么?”李逍突然大声道。

连仲文抬起头来,脸色大变,远处的大道之上,烟尘滚滚,竟然是一支兵马,正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急奔而来,“怎么来得这么快,四爷,我们走!”

李逍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好像人数不少,不知道念云会不会有什么事?”他身子转了过来,头却仍然扭着念云那愈行愈远的身影。

“四爷,他们是云昭的人,大爷现在正着力拉拢云昭呢。怎么会为难他们,我们得马上走。”此时,他也顾不得上下有别了,伸手拉着李逍的手臂,便要将李逍拉走。

一拉之下,却没有拉动,李逍不但头没有扭回来,连身子也转了过去。“不对,仲文,你看,不对,这支兵马有问题。”

连仲文回过头来,这一次,他也看清楚了。那支兵马大约有百多人,十多匹战马。正沿着大道向这边方向上狂奔而来。问题是,他们没有旗仗,没有队形,更离谱的是,他们的战马身上,肩上,手上。竟然还挽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倒像是一群土匪。但他们的衣甲,却的的确确是赣州镇军的样式。

“乱兵!”连仲文失声叫了出来。

“赣州出事了!”李逍惊道:“是士兵哗变还是受到了攻击?怎么会有乱兵出现。仲文,快,派人去,通知念云,他们的前方有乱兵,退回来,马上退回来!”

连仲文吞了一口唾沫,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再估摸一下速度,“四爷,来不及了,我们来不及通知他们,这些乱兵会在我们之前的撞上王妃他们一行。”

李逍一言不发,转身便向山下奔去,“走,去救他们!”

“四爷,四爷!”看着李逍大步如飞地向山下奔去,连仲文大惊,赶紧跟了上去。

李逍等人站向高,看得远,发现了不对,但山下的郭锋等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他听到了马蹄声,但他不以为意,心中倒是赞叹苟敬果然是这一行的前辈,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踪迹,他整整衣务,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现在,他完全可以亮明身份了。

眼前出现了对方的踪迹,郭锋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那像是一支正规的军队,倒似是一帮土匪一般,马上,身上,腰里,扛着,背着,缠着,提着,竟在都是一些五花八门的绫罗绸缎及其它东西。

看到大道之上出现了这么一支队伍,对方也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郭锋一行二十余人,个个都是一身劲装,挎刀带箭,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行人。…,

一名骑在马上的将领缓缓策马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眼光慢慢地转到板车之上的柔娘身上,眼睛不由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淫邪的笑容。

柔娘天生丽质,即便这些天饱受煎熬,但那一份美丽,一份气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劳累更让她显出一份柔弱的美丽。

郭锋看着对方的眼光老在夫人的脸上打转,心中恼怒,咳漱了一声,大踏步向前,双拳在胸前一抱,正欲说话,对面那面将领却脸色忽地一变,手中铁枪前指,大声喝道:“这伙人来历不明,携带兵刃弓箭,定然是白莲教匪,给我全部拿下!”

话音一落,身后的士兵已是嗷嗷叫的扑了上来。

郭锋大惊,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住手,我们不是白莲教匪,苟敬在哪里,你们好大的胆子!”

“什么苟敬猪敬,一看你们就不是好人。拿下他们,不要伤了那个女的!”那执枪的将领喝道。

看着如狼似虎扑上来的士兵,郭锋瞬间便明白了,这是一伙乱兵,根本就不是苟敬的人,唰地一声,一手拔出了腰刀,一手摸出了短弩,“张丽华,护着夫人后退,耿冲,布阵,拦住他们!”

一边下令,一边抬起手来,嗖嗖连声,手里的短弩里的两只短箭已是射了出去,两个奔在最前面的士兵惨叫一声,被强劲的短箭贯进胸膛,倒了下去。

张丽华一把将平板车上的柔娘抓起,负在背上,返身就跑,耿冲等人则一手钢刀,一手短弩,扑了上去,二十余枚短弩射出,如此近的距离,这群乱兵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有弩箭,毫无防备,瞬间便栽倒了十余人。

郭锋所率领的这群人都是从安庆边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无论是武技,反应还是心态,都是上上之选,猝遇大变,反应极为迅速,与他们相比,对面的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被郭锋耿冲等人一个反击,顿时打得昏头转向,停下了脚步,借此机会,耿冲等人已是结成了三排队伍。将道路死死的阻住,在他们的身后,张丽华背着柔娘,拼命地向山上跑去。

那名乱兵将领亦没有想到碰上了一块硬骨头,原本以为只是一群家丁护院护送着自家主妇,这样的家丁护院欺负一般人还可以,碰到军队,战斗力基本上等于零。但现在一看,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们的反应,完全就是一流的军队,心中不由大惊。

惊愕之下,更是恶向胆边生,能有这样一群人护送的人物。身份地位必然不低,自己刚刚打了一个大败仗。如果再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回到赣州城,非被人剥了皮不可,一不做,二不休,当然得杀人灭口。

“上,上,他们只有二十余人。杀了他们!”喝骂声中,他一夹马腹。第一个冲了上来。

郭锋冷静地抬起短弩,趁着刚刚的这个空当。他向短弩里压进了一支短箭,抬手,哧的一声,短箭准确地贯进了那名战将马匹的右眼,战马惨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将马上的战将摔了下来,那人一个翻滚,又站了起来,脸上已变成了惨白色,显然也是吓得够呛。

“杀光他们!”战将长枪前指,怒喝道。

一排排的士兵涌了上来。

郭锋一群人瞬间便被围在了一处,他们吃亏在没有长兵刃,而这些士兵手中的长矛却长达三米,三米之外,他们使劲乱戳,而郭锋他们却只能被动防守,而短弩射完之后,也根本没有时间再重新装填。…,

“退!”郭锋大声喝道:“往山上退,退到山上去。”到了山上,山路崎岖,多有大树和巨石,利用这些天然的屏障,他们的战力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给我死死地围住他们,慢慢地戳死他们!”那名执枪的将领站在外围,大喝道:“你们几个,给我将那两个女人抓回来!”他向另外几名骑兵喝道。这人也看出来了,那个被背着逃走的女人身份定然不一般,抓住了她,这伙棘手的家伙就好解决了。

几名骑兵应了一声,一抖马缰,绕过了前面被包围的郭锋等人,向张丽华奔去。

郭锋大惊,“杀出去,杀出去!”他怒吼着,猛然转身,舞刀不要命地冲了上去,耿冲等人亦是一声大叫,散了队形,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张丽华虽然身子壮健,体格不输给男人,但背上背了一个人,又能跑多快,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张丽华摸出了短弩,边跑边抬起了短弩。

一名骑兵率先冲了上来,手里的长枪当着棍子,横着便扫向张丽华。他是想打断张丽华的腿,然后活捉两人。

张丽华的手一抬,哧的一声,一枚短箭飞出,正正地钉在那骑兵的咽喉之上,砰的一声,那骑兵哼也没哼一声便掉下马来。战马从身边掠过,张丽华手臂一振,将背上的柔娘抛起,正好落在马鞍之上,伴着马跑了几步,她一手抓住马鞍,翻身而上,坐在柔娘背后,反手拔出了腰里的钢刀。呛的一声,十万火急之间,架住了另外一名赶上来的骑兵的长枪。

一名骑兵落马,另外几名骑兵却也赶了上来,张丽华刚刚坐稳,已被三名骑兵困在中间,长枪乱戳,张丽华饶是武功高强,但又要照顾柔娘不受伤害,又要抵抗对方的攻击,顿时手忙脚乱,一个不小心,大腿之上便被戳了一枪,顿时剧痛入骨,鲜血横流。

“给我下来吧!”一名骑兵狞笑一声,一抖枪杆,扎向张丽华,此时,张丽华的刀正好被另一名骑兵格在外围,无法及时回圈,眼见便是再劫难逃。

(出了一个BUG,以前曾写过冯从义还要与红娘子对阵,但现在把冯从义写死了,主要是因为写到这里,我认为像冯从义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让自己活下去,无论是逃走还是去投奔云昭,都不是冯从义这样性格的将领所能忍受的,他只有死。所以,便这样了。感谢书友的提醒!在这里向大家致歉!VIP章节不好修改,大家忘了这一段吧!脸红中,狼狈中,鞠躬作揖求原谅!嗯,这一段文字是不会收费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二章:才灭狼,又见虎



被张丽华负在背上的柔娘眼见张丽华根本无法躲过这一枪,也是吓得大叫起来。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机,空气之中响起羽箭破空的声音,那名正自得意狞笑的骑兵身子后仰,栽下马来,紧接着又是两箭飞来,围在张丽华身周的另外两名骑兵无一幸免。

张丽华霍地回头,山道之上,两个矮小精悍的汉子正飞奔着向这边跑来,手里的长弓弓弦兀自在颤抖着。

“是廖大和廖二!”柔娘低声道。这两个原本他的属下极其精于箭术,当初准备刺杀李庆之时,柔娘就是想动用他们,后来跟着连仲文突围,他们两兄弟是能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在他们的身后,李逍和连仲文等人大步奔了过来,看到柔娘无恙,李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快,带念云回山上去。”

“是,四爷!”连仲文一步窜了过来,牵住马缰。

“四爷,快去救郭锋!”柔娘看着被百多名士兵紧紧围住的益州一行人,大声道。

一直以来,郭锋对李逍都是心存歹意,一路之上朝思暮想的就是甩开李逍,带着柔娘上路,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李逍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看着益州一行人在乱兵之中苦苦挣扎,心中不无快意,但一看到柔娘焦急的眼神,终于还是点点头,“连仲文,去,杀光这些王八蛋!”

乱兵将领此时已是大惊失色。被他围住的二十余人凶悍之极,本以为一碟小菜的事情,现在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不是烫手的山芋,现在已经变成要命的毒药了,对方居然来了援兵,看那些人的身手。这员将领胆寒之极。

李逍将柔娘扶下马来,搀着她向山上走去,张丽华掉转马头,呐喊着回头冲了上去,在他身后,廖大廖二两人一边奔跑,一边开弓放箭。每一声箭啸,就有一人倒下。

益州二十余人。再加上李逍的三十多名部下。这五十多人的战斗能力岂是这些赣州镇军所能比的,更何况他们现在本就已经失去了军纪的约束,围住的人收拾不下小,一群更凶悍的又杀了过来,顿时一哄而散,任凭那名将领如何怒喝,都是不管不顾。狂奔而去,眼见不妙。那名乱兵将领拔腿便跑,此时。他可没马可骑了。

箭啸声声,不停地有奔逃的镇军士兵被射倒,益州诸人此时终于腾出了时间重新装填短弩,然后自后追上去,将逃跑的这些镇军一一钉在地上。

无论是益州人也好,还是李逍的部下也好,都不想放一个人走脱。

郭锋回头看了一眼被李逍扶着走上山道的柔娘,再看一看前头亡命奔逃的那名乱兵将领,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好的一局棋被这个王八蛋给搅和了,也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张丽华,给我将那个王八蛋捉回来!”郭锋戟指前方,气急败坏地吼道。

张丽华此时也是一肚子气没法撒,今日险些儿就把命送在这里了,一夹马腹,几个呼吸之前便追上了那名连滚带爬狼狈逃窜的乱兵将领,也不用刀,一马鞭全将他抽了一个跟头,那将领跌得七荤八素,扎手扎脚地爬起来,也不辩方向,站起来便又狂跑,还没有跑出几步,头顶风声呼啸,又将他抽翻在地,如是三番两次,那人也知今日是跑不掉了,干脆躺在地上,双手抱头,屁股撅起,作缩头乌龟状一动不动了。…,

看到这个滑稽的样子,张丽华又好气又好笑,这种角色,居然也能当上统兵将领,啪的一鞭子抽在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厉声道:“滚起来,否则乱蹄踏死你!”一提马缰,战马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恰好擦着那人的脑袋,那人一声尖叫,顿时跳了起来,要论起操纵马匹的技巧,益州这些职方司的家伙可个个都是好手。

“饶命,好汉饶命!”

“老娘可不是什么好汉!”张丽华一抖手腕,鞭梢在那人的脸上掠过,脸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

“姑奶奶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小儿,实是死不得啊,饶命啊!”

张丽华脸部肌肉抽搐,当真恨不得一刀捅死了这个软骨头,她从军以后,无论是对阵蒙人,还是高山族,抑或是最后的益州内战,当真还没有见过这种没骨气的将领。

马鞭一抖,缠在那将领的脖子上,拖着便往回走,她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与对方说话了。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一百多名乱兵在五十余名精锐士兵的突击之下,无一幸存,不过益放诸人里,却又死了数人,伤了十几个,看到张丽华将那名乱兵将领押来,顿时一涌而上,一顿拳打脚踢,将那人打在地上蜷成一团。

“住手!”郭锋大声喝斥道,“别打死了,我有话问他。”

众人散开,耿冲一把提起软泥一般的那将领,重重地往地上一顿,那人双膝一软,跪倒在郭锋面前,“好汉饶命啊!”

郭锋森然地看着他,“我问你答,但凡有一句话不对,我便斩你一只手,两句话不对,便砍你一支脚,四句谎话之后,便只有砍你的脑袋了。”

那人浑身发抖,“我说实话,我知无不言,好汉想问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隶属于那支部队?”

“小人叫阮经天,是赣州镇军的一名昭武校尉。”

“你们他妈的这是军队吗,是土匪还差不多,说,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郭锋怒喝道。

“好汉饶命,实在不是有意要侵犯诸位好汉,我们赣州镇军吃了大败仗,几万镇军全被打散了,知州,镇将先跑了,我们是断后的部队,伤亡更大,几千人几乎没多少逃出来,大家想着,赣州肯定是守不住了,不如抢些东西然后各自散了,免得回到赣州城里还是要送命,没存心冲撞了各位好汉,好汉饶命!”阮经天哭丧着脸道。

郭锋与连仲文心中都是一惊,“几万赣州镇军被打散了,对手是谁?”

“敌人是白莲教匪,白莲教佛佗受朝廷招安,我们便放松了警惕,没成想他们的圣女忽然挥兵西来,知州和镇将大人率军出击,被对手打得溃不成军,眼下,只有赣州城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其余的地方,都被白莲教匪占去了。”阮经天道。

“白莲教匪!”郭锋与连仲文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归源结底,益州诸将也好,连仲文等人也罢,在他们自己心中,都还是将自己当成官军的,对于为祸大陆数百上千年的白莲教,着实都没有什么好感,听到白莲教已经控制了几乎所有的赣州,两人都是面有忧色,这下麻烦了。

“得马上离开赣州!”连仲文斩钉截铁地道,“跟这伙匪徒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他们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郭锋迟疑地道:“白莲教的那个圣女,我听说与他们的佛佗行事有些不一样,也许……”

连仲文冷笑,“即便有些许不一样,但你不要忘了,他们仍然是匪,郭锋,你想冒险吗?真要是陷进去,那就万劫不复了,死了都没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死的!”

郭锋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两人一齐走向远处的李逍与念云,眼下的情景,可能又要合在一起方有出路了。

还没走两步,郭锋陡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地面,地面在震颤,他骇然回过头来,对于从益州过来的他而言,这种情形太熟悉了,那是无数匹战马奔来才能造成的地面震动。

视野之中,先是一道黑线,然后便是无数的骑兵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白莲教的圣火旗帜是那样的显眼。

“不好,快走,上山!”连仲文一声惨叫,撒开大步,狂奔着向李逍与念云二人奔去。

两帮原本心存芥蒂的人这时候却是齐心协力,背着伤员,狂奔着向山上奔去,李逍也是拉着念云,拼命地向上爬着。

蹄声渐响,回头看着身后愈来愈近的骑兵,众人都是绝望了。

这支骑兵是燕妙的先头部队,由三眼虎统领,燕妙听从了索文海的建议,挥兵西北,以少量部队将赣州镇军吸引出城,然后以大股骑兵冲击,在赣州的长平府大破镇军,赣州知州与镇军只带了数千人逃了回去。

成功地歼灭了赣州的生力军,燕妙随即命令三眼虎的骑兵先行出击,准备进攻赣州城。

三眼虎意气风发,这几年在陕州,他们还只有数百骑兵,这几年休养生息,他们的骑兵已经发展到超过了两千人,在这北方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放在西部,这股骑兵便是一股极具威慑力的部队,三眼虎又找回了当年在鹰嘴岩的感觉,纵马呼啸而来,心中快意无比。

脚下的土地之上,躺满了被杀死的镇军,这让三眼虎很是奇怪,死在这里的镇军败卒足足有百人之多,这里除了自己这一股人马,难道还有友军不成?

随即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向山上狂奔的一群人。

“将他们拦下来!”三眼虎大声喝道。

上百骑骑兵骤然加速,奔了上去。(

。)

第四百零三章:昔日旧人今相见

不管是李逍,还是郭锋,连仲文,看到那些急追上来的骑兵操纵着战马,灵巧地在并不宽的山道上一路追来,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绝望的情绪,而在他们的后面,更多的白莲教匪正滚滚而来,他们,

陷入了绝境。----

数十名骑兵很快便绕到了他们的前面,勒转马匹,冷冷地看着他们,细窄的马刀出鞘,寒光四射。看着那些马刀的样式,郭锋觉得很眼熟,好奇怪,他在心里暗想道,这种样式的马刀,在北方蒙元或者云昭的骑兵之中,使用极为普遍,但在大越内陆,一般骑兵都使用的刺枪,虽然也佩有马刀,但刀身要宽,厚很多。这种细窄的马刀,虽然锋利,但却易折,一个不掌握不好,便会废掉,对骑兵本身的骑术要求要高很多。这些白莲教匪怎么也使用这种马刀,他们不是西部的反贼么?

廖大廖二扬起了弓箭,便欲射击,连仲文一把将两人的长弓压了下来,“住手,你们不要命了么?”对手没有攻击,如果自己这边抢先攻击,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不说别的,单是这拦在前头的几十匹战马压过来,就能生生地将自己这伙人活活在碾死。

几十人聚在一起,将李逍与柔娘两人保护在正中间,警戒地看着对手。

一骑越众而出,“下山去,我家老大要见你们!”手里的马刀滴溜溜地转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这伙人看起来一个个精悍得紧,特别是看他们的样子,这中间的两个人肯定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则保护他们的家伙怎么一个个如此厉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话都是废话,李逍与柔娘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走吧!”

“放下你们的武器!”这名骑兵又喝道。

“不可能!”郭锋与连仲文异口同声地道。两人对视一眼,郭锋道:“要我们放下武器不可能。”

“那你们是要找死罗!”那骑兵冷笑着,“凭你们这几个人,即便拿着武器,又能如何?瞧瞧吧,我们这里有两千余骑兵,一个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你们。”

郭锋与连仲文喘着粗气,紧紧地握着刀柄。对方说得是实情。但要他们放下武器,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放下武器吧!”柔娘叹了一口气,“不必作无谓的挣扎,这支军队看起来纪律森严,想来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

那骑兵仰天打了个哈哈,“乱杀无辜倒不会,只是你们是不是无辜那可有待考量了!各位。放下武器,请吧。我家老大脾气暴躁得很,让他等得久了。对你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逍点点头,“连仲文,放下武器。”

连仲文等人扔掉了手里的刀,箭,郭锋迟疑一会儿,终于也是挥挥手,麾下一行人等也是将武器放在了地上。

“奉劝各位把身上的小玩意儿也掏出来。”那骑兵看着地上的弓箭,嘿嘿笑道:“不要让这些小东西伤了和气,是吧?”

郭锋呸了一口,狠狠地道:“都掏出来,扔地上!”

“请吧,各位!”看着这些人扔在地上的东西,这名骑兵更是惊讶万分,连异常珍贵的短弩这种武器,这些人居然人手一柄,马鞭一挥,卷起一柄短弩,看着那制作精良的程度,绝对不是仿造品,心中不由一喜,只怕当真逮到了肥羊了。

山下,两千多骑兵除了几百骑仍然在保持警戒,其它的人都下了马,有的在整理兵器,有的在替战马梳理毛发,有的掏出大豆,正在喂着战马,三眼虎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套在手指上的马鞭有一下无一下地鞭打着地面,在了的前面,一些士兵正将先前被杀死的那些乱兵的尸体拖过来。…,

“好家伙!”三眼虎啧啧称奇,“厉害,大都是一刀毙命,一箭毙命,这些人了不得啊!”回头望了一眼正被押着往这边走来的那一伙人,“四五十个人能干净利落地歼灭了这群乱兵,个个都很剽悍啊,那里钻出来的这群神仙。”

万锦基嘿嘿笑着凑了上来,“管他是那路的神仙,现在都是我们的嘴边食儿!”

“那倒是!”三眼虎哈哈大笑,“看见没,这是短弩射出来的箭,看这些尸体,不少人是毙命在这玩意下的,好东西啊!”

万锦基也是连连点头,“老大,我们逮着大鱼了,你说这会是谁呢,居然有这么多好手护送,而且与官军起了冲突?这有点让人不解啊!”

“什么解不解的,人都逮来了,一问便知端地!”

郭锋大步走了上来,向三眼虎抱拳一揖,道:“这位将军,我们是赣州本地人,护送家里的小主人去长平府,没存想在这里碰到了这群无恶不作的乱兵,为了保护小主人,无奈之下起了冲突,我们都是好人。是良民。”郭锋看着三眼虎,道。

三眼虎看着对方半晌,突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家小主人是干什么的?”

“家里经营点生意,小有成就!是本份的商人。”郭锋讪笑道,心里却是无奈之极,这话他自己也不怎么信,那个本份的商人,手下能有这么多精良的,一看就是军队出身的护院保镖,他们这些人的气息,在行家眼里,那是无所遁形的。

果然,三眼虎哈哈大笑起来,“你个王八蛋满口胡言,滚一边去,让你主子上来说话,要不然,老子就砍了你们。”

“这位将军!”郭锋还想再说,三眼虎已是站了起来,吼道:“滚,那些人是兵匪,老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匪,惹恼了我,将你们统统剁成肉沫子。”

郭锋无奈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柔娘,李逍稍自镇定了一下,对柔娘道:“我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和你一起去!”柔娘咬着牙关,向前踏了一步。

李逍点了点头,牵起柔娘的手,两人向着三眼虎走去。

“这位将军好,我就是他们的主家,我姓李!”李逍拱手抱拳,行了一礼,虽然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但他却是依然不肯折了气度,不卑不亢地道。

三眼虎的眼睛在他脸上打了一个转,转到他身边的女子身上,一般情况下,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大都是哭爹喊娘,腿肚子抽筋,这个女人却敢与他男人一齐上来,很有胆色啊,这一看不要紧,三眼虎却是怔住了。

这女人的面相好熟!自己在那里见过么?

李逍看着对面这个白莲匪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柔娘,心中大怒,柔娘亦给对方看得心中发毛,脸孔发红,只能侧脸看向他方。

“这位将军,非礼勿视!”李逍紧紧地握着拳头,大声道:“这位妇人是我的夫人!”

三眼虎横了他一眼,看着柔娘,再看看他们身后那一群精悍的护卫,脑子中突地灵光一闪,“这位夫人,敢问你可是姓秦?”

柔娘讶然地回过头来,看着三眼虎,对方怎么知道她姓秦?他这一反应,立时便让三眼虎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你叫秦柔娘?”三眼虎哈哈大笑起来。“我记起你来了!”

李逍心中大惊,秦柔娘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当真是屈指可数,郭锋亦是惊讶万分,悄悄地向他们的所在挪动了几步。…,

“这位将军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以前的名字,这个名字却是好些年没有用过了!”柔娘盯着对方,问道。

三眼虎得意地一笑,“你叫秦柔娘,是云昭的老婆,哈哈哈!我喝过你们的喜酒,你和云昭还为我和当家的倒过酒呢,怎么就忘记了呢?哈哈哈!”

往事闪电般地从脑海之中闪过,柔娘失声叫道:“你,你是三眼虎,你是红娘子的人。你是鹰嘴岩的马匪!”

“不错!”三眼虎摇头晃脑,“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前些日子才听索文海说了你的事,今天居然就撞到你了!”转脸看向李逍,“既然如此,那你身边的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四皇子李逍了对吧?”

眼见李逍身份败露,连仲文等一干人呼啦一声便要涌上来,但马上,雪亮的马刀便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郭锋却是大喜,这个白莲教匪首认识将军,而且还喝过将军的喜酒,那自然可算是朋友了,而且将军出身鹰嘴岩马匪,他也是知道的。

隔着几个士兵,他大声道:“将军,三眼虎将军,我叫郭锋,我是云将军的部属!”

三眼虎眼光一闪,恼火地道:“老子姓覃,不姓三眼虎!”

“是是,覃将军,我是云昭将军的部属,来自益州!”

“哦,你从益州来?”三眼虎招招手,“放他过来,这小子是云昭的人,那也就是我们的弟兄了,过来,当家的正想好好地了解一下云小子的详细情况呢!”

郭锋这一下算是否极泰来,看了一眼连仲文,得意洋洋地便走了过去。

“三眼虎,你怎么在这里?”柔娘看着三眼虎,问道。

“当初,我们随着当家的转战到了西部,举起大旗造反,柔娘,现在当家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白莲圣女,这么一说,你明白了吧?”三眼虎得意地道。

“原来红娘子就是白莲圣女?”柔娘喃喃地道,在上京之时,关于圣女的情报她也收集了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联

红娘子的身上。

此时形式骤然急转直下,看到白莲教匪居然与云昭是旧识,更是认识柔娘,李逍以及连仲文等人都是脸色大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四章:我可以自私一点

赣州城下,三眼虎的骑兵率先抵达,在距城数里远的地方扎下营盘,李逍与郭锋等人自然也被带到了这里,不过两相比较,待遇却大不相同,在认出了秦柔娘,又确认了郭锋等人的身份之后,益州诸将受到了优待,他们被发还了兵刃武器,并且能在营内自由走动,柔娘的安全自然也由他们负责,在营内走动亦不受约束,只是不能出营,三眼虎安排了万锦基陪同他们一行。而李逍,连仲文等人就惨了一些,三十余人被关在大营内的三座帐蓬内,外面是戒备森严的守卫,箭上弦,刀出鞘,完全是关押重犯的模样。

无论是李逍,还是柔娘,两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三眼虎自觉自己根本无权处理这样的事情,只能暂时将他们扣在营中,然后等待红娘子的大部队抵达。

赣州城内已是一片恐慌,知州韩继科与镇军冯发勇两人在红娘子率军进入赣州,贸然率军出击,长平府一战,赣州镇军一战之下,几乎全军皆墨,眼下赣州城内,只有数千守军,这点人马,牵着手站在城墙之上,连赣州城的城墙都排不满,更遑论将来敌人攻城的情况之下,怎么守住这座庞大的城墙了!

冯发勇欲哭无泪,平日希望这城能再大点,但现在,他只希望这座雄城小一些就好了,如果这只是一座小县城,手里有数千人马,他还有更多的信心能守住城墙。但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处都是漏洞,敌人虽时可能从任何一个地点发起进攻,整个赣州城笈笈可危。虽然现在还只是敌人的骑兵抵达,但大股的步卒必然会在今后数天之内抵达。

红娘子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三天之后,一万五千余步卒从长平抵达赣州城。红娘子。黄瑞,索文海等人抵达了这里。

“秦柔娘?”听完三眼虎的汇报,红娘子愕然不已,脑子里一下子浮起当初那个在云家村中,娇娇怯怯地随着云昭给他们敬酒的那个小女人。在鹰嘴岩,她也无数次地从云昭嘴中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曾经让她是那么的嫉妒。云昭一直在寻找她,倒没有想到自己反而是云昭的前面再一次见到了她。

“不过当家的。我看见那个秦柔娘与李逍关系亲密得很。而且李逍的部下都叫她王妃!”三眼虎有些奇怪地道:“云昭的老婆怎么成了李逍的王妃?”

索文海偏头问道:“虎爷,他们是不是叫这个女人念云王妃?”

三眼虎点点头,“是啊,好像是这么叫的。”

“原来如此!”索文海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转头对红娘子道:“圣女,我一直很注意收集李氏的信息,两三年之前。李逍新纳了一个侧妃,便叫做念云。此人后来在李逍去北方之后,替李逍掌管着他的地下势力。端地是一个厉害角色,只是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便是当年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女人,而且还是云昭的夫人,这可就有好戏看了。”索文海大笑起来,显得无比的快意。

“这有什么好笑的!”红娘子不满地道:“这个秦柔娘我认识,是一个极善良的女子,现在,哎,也不知云昭是怎么想的?他既然派出了郭锋等人前来寻找,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柔娘近况吧?”

三眼虎,万锦基默然无语,索文海不知红娘子与云昭之间那些综错复杂的关系,自然不知他们现在心情的复杂。…,

“柔娘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红娘子摆摆手,“李逍,大家认为要怎么处理?杀了?”他看向索文海。

索文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但转瞬之间却又消散,低头想了片刻,“此人杀不得!”他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红娘子之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哦?大帐之内,几人都是奇怪地看着他,众人都知道,这个索文海与李氏可说是有着深仇大恨,现在大仇人之一的李逍落在他手里,正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时机,他竟然说杀不得?

“老索,你不想一刀切了他给你老婆娃娃报仇啊?”三眼虎意外地问道。

“就是!”万锦基道:“这样好的机会可是千年难逢。”

红娘子亦不以为意,“想杀便去杀了!”

听着众人的话,索文海倒是很感动,坐在椅子上,拱手作揖,“多谢圣女,多谢众位兄弟,我日夜所思便是报仇雪恨,这李逍当年也是了卖我的元凶之一,我自然是想报仇的,可是为了圣女的大业着想,此人杀不得啊!”

“这是怎么说?”三眼虎不解地道。

“虎爷,杀了李逍,我是快活了,但南方会怎么样?北方那些造反的泰州卫军怎么样?”索文海反问道。

不等三眼虎回答,“这些人会群龙无首,失去了一个共同的效忠对象,这些人内部必然要起纷争,即便不起纷争,他们也将去前进的动力,上京李鉴很有可能轻而易举地便收拾了这些人。”

红娘子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收拾了这些人之后,接下来会轮到谁,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那时候,我们可是他的对手?”索文海冷笑道:“所以,此人不但杀不得,我们还要将他送回南方去,让他去同李鉴斗,他们斗得越久,打得时间越长,大越乱的时间越久,我们就越有机会。我此时杀了李逍,便会失去杀李鉴的机会,失去将李氏家族连根拔起的机会,这样的蠢事,我岂会去做?”

啪啪的掌声响起,红娘子轻轻地拍着手掌,“说得好,听了索先生这番话,这个李逍倒真是杀不得了,倒是便宜他了。”

“既然不杀李逍,还要送他走,那秦柔娘怎么办?是让他跟李逍走,还是让她回益州?”三眼虎笑着问红娘子,眼光之中倒满是促铗的意思。

“滚出去!”红娘子大怒,伸手提起桌上的杯子,劈脸便砸向三眼虎,一伸手,三眼虎将杯子稳稳地捉在手中,倒退几步,跑出了大帐,索文海莫明其妙地看着两人,随即帐外传来三眼虎的大笑声,“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索文海莫名地看着红娘子,“今天天气阴沉沉的,那里好了!”但他马上发现红娘子一张脸此时变得通红,顿时省悟,这里面必然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当下识趣地站了起来,“圣女,我去见见李逍。”

红娘子有些狼狈地点点头,看着索文海离开大帐,红娘子捂住脸庞,思绪一下子飘回了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夜晚,那浓烈的酒意,沉醉的迷迭香,疯狂的颠龙倒凤,呻吟,喘息,紧紧相拥的身体。

那是她的云昭。

她很嫉妒柔娘!

让她回去吗?当突然之间,她发现这个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红娘子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注意。也许,不让她回去对自己更好。爱情是自私的,想要云昭是自己的,那柔娘就不能回去,她太知道柔娘在云昭心目中的地位了。…,

她不知道柔娘为什么成了李逍的王妃,而且替李逍掌管着如此重要的力量?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她也与云昭分别了几年,这几年之中,漫漫的道路阻断了两人的联系,但不时还是有云昭的消息传来,自己隐姓埋名,也许云昭不知道自己就是白莲圣女,但他的消息,红娘子却一直非常关注,当年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如今已变成了威震一方的将军,他还是像以前那亲爱着柔娘么?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想起那个甜蜜的夜晚么?

“云昭,等我当了皇帝,就纳你为皇后!”想起分别的时候,自己喊出的那句话,红娘子只觉得脸庞发烫。

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呢?

自己该自私一点么?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

“来人啊!”她喊道。

“当家的!”万锦基掀帘走了进来。

“请柔娘到我这里来,我想见一见她!”红娘子道。

索文海拄着双拐,慢慢地走到了关押李逍等人的地方,隔着一段栅栏,他看到帐蓬的前面,李逍默然盘坐在地上,在他的身周,是一群被解除了武装的卫士,栅栏外边,士兵们拿枪提刀,警觉地看着他们。

“索先生!”一名负责这里警戒的校尉看到索文海,走过来行了一礼,“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见见这个人!”索文海冲着内里的李逍努努嘴,“这个人是我的大仇人。”

校尉咧嘴一笑,“索先生是要来收拾他么,没问题,您说,只要不弄死他,打一顿完全没有问题。”

索文海失声而笑,将拐架在胁下,腾出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谢谢你,我对打他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杀他,现在,我只是想与他说几句话而已。”

校尉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索文海,读书人的心思,在他看来总是有些琢磨不透。如果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当然得快意恩仇。

“那好,我派几个人跟着先生!”校尉道。

“不必,眼下这种情况,像李逍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为难我呢!”索文海笑着,架起双拐,笃笃地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李逍抬起头,看向索文海。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他根本记不得对方是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五章:恐吓

李逍长得挺俊,在索文海的映象中,颇有些娘的意思,但显然,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成熟了很多,眼下虽然落难,但看着索文海的眼神之中,隐藏得极深的那一层据傲仍然被他捕捉到了,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索文海,就如同看着一只卑微的蚂蚁。

能自由地穿行在军营之中,并能让看守自己的校尉向他行礼,这样的人,在白莲教匪之中,地位自然不低。但李逍仍然不屑于顾,他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有念云在。

那员反贼叛将与念云的对话,暴露出了他们的来历,这伙人竟然与云麾将军云昭是旧人,而且关系极不错,既然如此,他们便不会为难念云,而因为念云的存在,自己也应当是安全的,但也许会受一些折辱。李逍做好了准备。

这个人就是来振辱自己的吗?李逍看着索文海,心里冷笑,如果自己还是数年前的自己,说不定当真忍不下去,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能泰然处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李逍在心中默念着这几句话,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等到了功成名就的那天,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就得给我还回来。

“四爷,你还认得我吗?”索文海站在李逍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逍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式,他低下了头,手指在地上随意地涂沫着,淡淡地道:“我应该认得你吗?”

索文海大笑,果然还是那种金枝玉叶的作派。

“是啊,你为什么还要认得我,在你们这些人的心中,我这样的家伙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一条性命甚至还不如你家的阿猫阿狗,你们轻轻一句话,便能让我们家破人亡,事后,你们很快便会忘掉了这些事,因为这在你们看来,完全不值一提。但在我们看来,这些仇恨却是刻骨铭心。记世难忘。”

听着索文海满腔怨毒的话。李逍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此人好像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上下打量着对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与此人结过怨?以自己的身份,怎么会与这种人有仇恨?

他不解,眼中一片迷茫。

“但是你不要忘了,一只蝼蚁可以让坚固的大堤毁于一旦。一只蝼蚁也可以让坚固的大船在海上倾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何况于人乎?”索文海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谁?”身后的连仲文踏上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索文海。

没有理会连仲文,索文海仍是看着李逍,“四爷,还记得京郊,你用马鞭痛殴一个小小的大爷府管事么?对了,你当然不会记得,但你一定不会忘记那辆马车里的女人吗?她现在可是你的侧妃,高高在上的念云王妃了!哈哈哈!”

李逍霍地站了起来,指着索文海,“你是索…索……”他实在想不起那个小人物的名字了。

“我叫索文海,承蒙四爷看重,也曾在四爷的别院之中呆了不少的日子!”索文海讥讽地看着他,“四爷曾承诺过我,只要我配合你说出实情,便保证我的安全,保证我家人的安全,敢问四爷,你做到了么?”

李逍身体一震,看着索文海狰狞的面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索文海仰天大笑,“我被投进了大狱,断了双腿,千辛万苦在活着爬了出来,但我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却全都死了,一个也没有留下,四爷,你说我恨不恨?”

李逍终于想了起来,脸色不由一变,“那不关我的事,那是李鉴做的。”

索文海笑着,笑得流出了眼泪,“难得,难得四爷还会向我解释,可是有必要么?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你想干什么?”连仲文拦在了李逍的前面。

“我能干什么?”索文海冷笑着看着连仲文,“我一个瘸子,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任谁一个,都可以像捏死一只鸡一般地捏死我,就像以前一样,这位将军,你不必担心我会袭击四爷,我会做这样的蠢死么!”

“不过!”他脸色一变,“如果我想要你们死,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四爷,你相信么,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马上就会身首异处,尸体被扔进臭水沟中,野狗啊,鸟雀啊,虫蚁啊什么的一定对你那身细皮嫩肉极感兴趣的!”

“你敢?”连仲文暴喝,一伸手便握住了索文海细长的脖子,索文海的脸顿时涨红,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士兵惊呼着奔了进来,雪亮的长枪顶在了连仲文的身体上,伴随着呛呛的拔刀声,顷刻之间,每个人身上都被架上了好几把刀,连李逍也没有幸免。

索文海剧烈的咳漱起来,“退下去,都退下去,没事儿!”

“索先生!”先前那名校尉心有余悸,就索文海这身板,眼前这个大汉一拳头便要了他的命。

“不要紧,退下去吧!”索文海低声道。

“仲文,松手!”看着脸上青筋毕露的连仲文,李逍低声道。

连仲文松手后退,抚着脖子,索文海呵呵大笑,“果然还是四爷识相。”

“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李逍看着索文海,直截了当的问道。

索文海讥诮地看着他,“眼下的四爷,能给我什么?”

“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李逍傲然道,“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

“你倒是自信得很。”

“当然自信。不然我就不是李逍了,而且,如果不是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你又何必到我这里来?”

“那你就错了。”索文海冷笑,“我只是来欣赏一下你现在的狼狈,顺便通知你一下,用不着我杀你,圣女肯定会杀了你。你恐怕不知道圣女的来历吧?”

“白莲圣女?”李逍疑惑地看着索文海,“一个反贼,能有什么来历?”

“她姓燕,她的父亲叫燕达!”索文看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和我一样,她痛恨你们李家王朝入骨。”

燕达?李逍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余年之前。导致大越彻底解决蛮族的战争彻底失败的关键人物,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只是其中一条。还有第二个她非杀你的原因。你知道她与云昭是什么关系吗?”

不等李逍回答,索文海接着道:“她与云昭关系非同一般,名震大漠的红黑双煞你总知道吧?黑煞云昭,红煞就是白莲圣女,你霸占了云昭的妻子,她岂会与你干休,为了将云昭头顶上的那顶绿帽取掉。她也会杀了你的,哈哈哈!”

“所以。趁你还活着,我先来欣赏一下你的窘态。真是太让人开心了,你以为有秦柔娘在,你就会高枕无忧么?郭锋不敢当着秦柔娘的面杀了你,可是圣女却敢。而且事后,云昭只怕还得多谢圣女呢!”…,

连二接三的打击让李逍头昏眼花,看着索文海志得意满的神态,瞬时之间,李逍的自信几乎被击垮。

“我真得会死在这儿么?”他在心底里不甘心地呐喊着。看着索文海,突然从对方的眼睛深处捕捉到一丝狡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我要付出什么,那个圣女才会放过我?”

“你能给什么,现在的你能给什么?”索文海不屑一顾。

“现在的确不能给什么,但是将来却能,她是要裂土封王,还是要给他父亲平方昭雪,杀光曹氏一族,都没有问题。”李逍断然道。

“这种空头许诺,我一天可以说无数个,你认为这有吸引力么?”

李逍低头思索了片刻,“那我可以为你们说降赣州城的官军,以此来换取我的性命,不知能否?”

“赣州城的韩继科与冯发勇凭什么听你的,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条丧家犬而已!”

李逍眼中闪过怒色,“你不就是为此而来么?不错,如果赣州还有数万镇军在此,我自然是不敢进城的,但现在,他们的主力已然被你们歼灭,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苟颜残喘,而我,却可以给他们一条出路,他们为什么不答应。落在你们手里,他们还想活么?”

索文海轻轻鼓掌,“很好,如果你当真能说降对方,让赣州城完整地落在我们手中,我想圣女自然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的。”

李逍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恨我入骨,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杀了我?”

索文海看着李逍,“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慢慢地玩儿,那才有趣!”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李逍,“如果要劝降,你可得快一点,我们圣女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耐心也不佳。”

看着索文海离去的背影,李逍沉思半晌,“我明白了!”

“四爷!”连仲文看着他。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他们是想放我走,让我与老大继续斗下去,大越越乱,他们便越有机会,他们的野心是将整个大越都颠伏掉!”

“四爷,那我们还动劝降么?”

“当然去!”李逍断然道:“我们要脱身,自然得有一些表现,同时,赣州城里的数千官兵也是我们的护身符,说降韩继科与冯发勇,带着他们这几千人返回鄂州去。既然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便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四爷英明!”连仲文道。

“我写一封信,你进城去,我想,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李逍道。

“是,四爷!我必不辱使命!”

(这是一月的最后一章了,二月份要过年了,枪手要回老家去陪父母过年,乡村,无网,所以二月份的更新铁定是没了保障,如果早八点没更的话,那这一天肯定也是没有了。离回家还有两天,我会尽量多写一点存在那里,多少无法承诺。过年忙,大家都知道的。致歉!最后祝所有的朋友们家庭美满幸福,父母亲人身体健康,新年吉祥发大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六章:双凤会

柔娘其实只是见过红娘子一面,而且还是在酒宴之上的匆匆一瞥,她对于红娘子的信息更多的是从云昭的嘴中得来,在她的心目中,一个能统领鹰嘴岩那些凶悍马匪的女人必定是一个母老虎似的人物,所以当她跨进红娘子的大帐之时,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娘子特意地脱去了戎装,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外套了一件雪白的小夹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傲人的身材,红娘子自小习武,身材匀称修长,随便站在那里,都有如鹤立鸡群一般,只是一双手稍微显得大了一些,手掌之上布满了老茧,那是长年舞刀武枪的结果,脸上的肤色也与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审美观有区别,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以白里透红为美,而红娘子肤色却显微黑。不过一直生活在军营之中的红娘子却不以为意,与周围的那些黑不溜秋的军汉比起来,她已经算是极白的了。没有参照物,她自然也就不在乎。

精心打扮一翻,自然是红娘子的下意识之作,她要见的是曾经的云昭的妻子,那个让云昭念念不忘的女人,而她自己,却又是极喜欢云昭的,自然的,她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对方。其它的装扮方面都好说,虽然从不涂脂抹粉,但今天红娘子还是搓上了一些粉,涂上了胭脂,只是头发如何打理,让她倒是犯了难,是作妇人的发髻,还是梳成少女的样式。让她踌躇半晌,自己的身子已经给了云昭,按理说应当梳成妇人的样式才对,但是,面对着云昭曾经的妻子,红娘子终于还是放弃了,将长长的秀发用一个手绢挽了起来,随意地披在肩上。

面对着柔娘。红娘子突然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便似自己曾经偷了别人的东西一般,这让好胜的她极度地恼火。

“燕妙妙,你没有必要不安,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秦柔娘了,她是李逍的侧妃,念云王妃!”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郏。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着柔娘掀帘而入。

柔娘怔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座位上的红娘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漂亮的女子便似这数万悍匪的首领。但她亦只是怔了一瞬而已。便淡然地走了进来。站在了红娘子的对面。

那柔娘一怔的瞬间,红娘子心中倒是小小地开心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倒还真是震了对方一下,看来对方也是极惊讶自己的容貌的。

除了手大一些,性子凶悍一些,红娘子对自己的漂亮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柔娘接下来的反应却让红娘子怔住了,对方调整心理的速度着实极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自己与圣女这个身份统一起来,当真是不简单的。

她果然不是当初那个娇怯怯。羞答答的乡村小姑娘了。红娘子怅然地想道,想起酒宴之上。云昭向她介绍自己的时候,这位当时的新娘子脸孔瞬间便变得煞白,那一份害怕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数年过去了,云昭变了,自己变了,便连她,也变得判若两人了。

她立即打起了精神,这个女人需要自己认真对付,对于她而言,这是一场战争,是争夺一个男人的归属权的战争。好斗的本性立即便被激发了出来,自己从来不会输,这一场战争自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手中有无数张王牌可以打出来,而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自己没有道理不赢。

仔细地打量着秦柔娘,红娘子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容貌上的确要胜自己一筹,虽然比自己矮了一截,但身材匀称之极,虽说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磨难,但稍事梳理,便让自己相形见拙,特别是那白里透红的皮肤,让红娘子很是嫉妒。难怪李逍以皇子之遵,对她亦如此迷恋。这份容貌,这份恬静的气质,的确比自己这个只知耍刀弄枪的女人要强得太多。

…,

她不由有些气馁。

“圣女!”看着红娘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柔娘弯腰福了一福。

红娘子看着对方,略带讽刺地问道:“我是该称呼你为念云王妃,还是叫你云夫人呢?”

柔娘大概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具有攻击性,一开口,便让她极为难堪。脸色瞬间便变得有些惨白,这是她最为伤心之事,不明白这位圣女为什么直戳自己的伤疤,难道因为她与云昭是旧识,所以不贫自己嫁给了李逍么?可是当时,自己能有第二条选择么?那个时候,自己以为云昭死了,自己想要报仇,想要雪恨,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么?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单凭自己的力量便能打出一片天下。

眼睫毛眨了几下,眼眶之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她淡淡地道:“我叫秦柔娘!”

红娘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回答之中的问题所在,按理说,在自己面前,她应当自称云夫人对她更有利一些,但她没有。

“好吧,我叫你秦柔娘,你也不必叫我圣女,我姓燕,叫燕妙妙,云昭和我很熟,她叫我妙妙,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秦柔娘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从这一句话之中,她直觉地感到眼前这个女人与云大哥关系不一般。

“你想知道云昭的事情吗?”红娘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吧!”

“从郭锋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柔娘坐了下来,道。

“我说得是,你被掳走之后的那一段日子!”燕妙妙缓缓地道:“那一夜,我与燕小乙三眼虎等人返回了云家村,碰巧救出了云昭,杀散了蒙人,云昭一路追杀了蒙人一天一夜,但可惜,他当时追错了方向,终于是与你错过了。”

柔娘脸色苍白,时也命也,这大概就是命吧!

“母亲死了,乡亲死了,你也丢了,云昭病了,这一场病几乎让他丢了性命!”红娘子缓缓地道,“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他才缓过劲来。”

“是你救了他吧,谢谢你!”秦柔娘道。

红娘子嘿的一笑,“谢谢我?”她扬扬眉毛,继续道:“我将他带回了鹰嘴岩,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人能救他,后来他好了,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开始疯狂地杀蒙人,追查你的下落,全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已到了数千里之我的京城。”

“那些日子里,我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此疯狂,柔娘,你是他曾经的动力源泉,正是因为相信你没有死,还活着,云昭便努力地让自己强大,从一个猎户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所用的时间这短,是我平生仅见。”

“鹰嘴岩大败之后,我决定来中原找出路,因为在大漠,我们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但云昭却执意留在了大漠之上,因为他一直认为你被蒙人抢走了,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那代表着他整天要俳徊在死亡的边缘,他在刀尖上跳舞。”

“后来你大概便也知道了,抱着要找到你的信念,云昭一步步走来,终于,他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他也知道了你的下落,但是,你却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红娘子道。

秦柔娘泪如雨下,双手捂住脸庞,呜咽出声,云昭从来不相信她已经死了,一直在努力地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反了过来。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柔娘,红娘子心中侧隐,“你还准备回益州去吗?郭锋这一次来的目的,你是清楚的。”

…,

“我当然回益州去!”秦柔娘抬起头来,“我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是要替云大哥复仇吗,既然他还活着,我自然要回到他身边去。”

红娘子点点头,“那好,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益州,有郭锋一路保护,我再派一些人马,应当保你安全抵达益州。”

秦柔娘站了起来,向红娘子鞠了一躬,“多谢你,妙妙!”

红娘子微笑着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回到益州,代我向云昭问好,就说,我很相念他!”

“我一定转达!”柔娘道。

“好了,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便行,想你现在亦是归心如箭,明天,我便让他们启程!”红娘子爽快地道。

柔娘还没有答话,帐门掀起,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进来,“圣女,按你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了!”

红娘子摆摆手,“很好,传令下去,今天午时三刻,全军准备攻城,在攻城的时候,砍了李逍的脑袋祭旗!”

“没问题!那一伙人都已经拿下,五花大绑着,只等着开刀了!”索文海大笑,“多年仇恨,今日终能一报,当浮三大白!”

两人相视大笑,一边的秦柔娘脸唰地一下已经变得惨白。

“且慢!”她大叫起来,“妙妙,你要杀了四爷?”

“当然!”红娘子奇怪地看着他,“此人是大越的四皇子,我们不杀他杀谁?难得他自动送上门来,这样的大礼岂能不收?”

秦柔娘身体微微颤抖,“妙妙,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哦,你说,看在云昭的份上,我会答应的。”红娘子笑道。

“放了李逍,不要杀他!”秦柔娘道。

红娘子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渐渐的,脸色开始变了,有如寒霜,看着柔娘,寒声道:“柔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要杀李逍,可不仅仅是为了他是四皇子,更是为了你,为了云昭!”RQ

第四百零七章:诛心



“为什么这么说?”柔娘颤声道。

红娘子扫了她一眼,“柔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不正是因为你么?云昭不是以前的乡村猎户,他是统兵十万的大将,李逍是大越朝的四皇子,而你,却是他们两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觉得他们两个能共存么?”

柔娘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我放了李逍,不谛于是在给云昭添麻烦,我听郭锋说,那个四爷对你很痴迷,你说说,以后如果此人一旦得势,会放过云昭么?所以,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回益州好好地做你的将军夫人,不是正好么?”

“李逍救过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柔娘道。

“你也救过他,所以,你们两个两清了!”红娘子逼视着她,冷笑道:“柔娘,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不要忘了,将你们害得走到这一步田地,云家村的上百条性命,那都是他们李家造成的。”

“那是大皇子李鉴,不是李逍!”

“终归是他们李氏一族!”红娘子不耐地挥挥手,“有区别么?即便没有你,将来云昭面对李氏家族,也不会善罢干休,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你这一层缘故,杀母之仇,夺妻之恨,云昭但凡还是一个男人,与李逍便是不死不休,你说说,以我与云昭的关系,我会给他留下这个隐患么?”

听了红娘子的话。柔娘怔怔地坐在那里,脸色愈来愈白,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便是这个道理吧?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导至了今日之局。

眼睁睁地看着李逍身首异处么?柔娘看着红娘子,红娘子也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妙妙,如何才能让你不杀李逍?”柔娘慢慢地道。

红娘子看着柔娘,半晌。点点头,“我明白了,柔娘,如果云昭与李逍,两个人非要死一个的话,你会让谁活下来?”

柔娘霍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怒视着红娘子,“我什么要选。你为什么要我选?为什么非要死一个?”

红娘子站了起来。直视着对方,“这就是你现在面临的选择,柔娘,如果是在数年之前,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云昭活下来,但今天,你没有选。你爱上了李逍,你不愿意他去死。对吧?”

“我爱的是云大哥!”柔娘尖叫道。

“不!”红娘子摇头,“云昭现在只不过是你的一份念想。一个执念罢了。你以为自己还爱着他,但其实,在你心中,李逍的份量已经胜过他了。你曾经以为他复仇为力量的源泉,为此,你不惜一切代价,但人总是会变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为他报仇成为你的执念,但他的影像却在你的心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李逍在你的心目之中分量越来越重。所以,你才会在李逍被困磨盘山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去救他。你才会在郭锋找到你的时候,仍然要求郭锋护送李逍抵达安全的地方。”

盯着红娘子脸,听着红娘子的话,柔娘想要反驳,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很恐惧,恐惧红娘子所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愿意想信这一切。

“所以,我来替你斩断这个麻烦,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红娘子步步紧逼,“你必须要选,选择回益州,我当然会杀了李逍,但是,如果你选择了李逍,看在你曾经是云昭的夫人的份上,我放了他。那怕这会给云昭以后带来麻烦,我也会放了他,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云昭肯定更愿意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当然,柔娘,你得想清楚了,你今天选择了李逍,就代表着你与云昭的过往将彻底成为过烟云,再相见时,你们会成陌路,甚至,会成为仇人,云昭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与李家王朝铁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如果将来他与李逍对垒沙场,你又如何自处?”…,

听着红娘子句句诛心的话,柔娘恨不得立即死去,也好一了百了,不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死了之,红娘子会立刻杀了李逍。

她不愿意看到李逍死。

但她就愿意与云昭就此成陌路么?

双眼一黑,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看到昏倒的柔娘,红娘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索先生,我是不是很残忍?”

索文海微笑着摇头,“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初进京的刚烈的秦柔娘,几年的时间,她已经变成功地变成了念云王妃,云昭亦如是,他们都曾经以为对方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并愿意为此负出巨大的代价,但在这个奋斗的过程之中,在岁月的流逝当中,当初的目标却渐渐地被淡忘,圣女此举虽然药下得猛了些,但却不失为一剂良药。云昭是我们潜在的帮手和巨大的助力,我们当然不想他陷入一些麻烦中去。”

红娘子微微一笑,索文海却不知自己的私心所在,刚刚的一番试探,柔娘的确已经爱上了李逍,这让她心中负罪感大为减轻。既然你已不爱云昭,那就不必再与自己抢了。

爱情是自私的,即便豪爽如红娘子,亦不愿与人分享。

柔娘醒来,晃晃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帐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红娘子招呼道:“来人,请益州郭将军过来。”

柔娘的脚步停下,半晌,终于是没有回头,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索文海道。

“是的,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于云昭,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红娘子道。“你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

“李逍愿意派人进赣城劝降韩继科和冯发勇,但他有一个条件,赣州城的镇军他要全部带走。”

“带走便带走吧,让他平平安安地抵达鄂州,与李鉴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最好!”红娘子冷笑道:“我们只要一个完好的赣州城和赣州的数十万百姓就足够了。”

“然后一直向北,与云昭会师,圣女,那时候,我们就不再惧怕任何一股势力,因为我们与云昭的联军将成为这块大陆之上不辅于任何一方的强大势力,那时的我们,才真正踏上争霸天下的征途。”索文海大笑。

“当家的,益州郭将军来了!”万锦基掀开帐门,道。

“有请!”红娘子笑吟吟地道。

郭锋大步走进帐来,抱拳一揖,“见过圣女。”

红娘子一摆手,“自家人,不必多礼。坐!”看着郭锋坐下,又笑道:“你就不必称呼我为圣女了,听着别扭。”

郭锋微微一笑,这两天与万锦基朝夕相伴,对于这位白莲圣女与自家将军的往事却也知道了不少。

“郭将军离开益州的时候,云昭已经派军进军卢州了么?”红娘子问道。

郭锋点点头,“是,泰州苏灿,从良率军撤离,我们如果不抢占卢州的话,便会成为北方的一个孤岛,占了卢州,与中原虽然还隔着一条大江,但总算是有一条通道。但蒙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的,卢州想必会有一场大战。”

“你说得是,回去之后告诉云昭,我会一直向北,赣州已经是我的了,再过去便是相州,我拿下相州,他拿下卢州,我们两军便可隔江相望,胜利会师了,那时候,便苦尽甘来。”…,

“将军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郭锋笑道。“明天我就带着夫人启程回益州。这一次还真是多谢圣女。”

红娘子笑了笑,“你回去,柔娘不会回去了!”

郭锋脸色一变,“圣女,这,我这一次来的任务便是找到夫人,带他回去。”

“你回去告诉云昭,柔娘已经不是过去的柔娘,她现在叫念云王妃,我给了她两条路,但是她选择了李逍,让云昭忘了她吧!”红娘子道。

郭锋看着红娘子,脸色有些难看。“这真是夫人的选择么?”

“是!”红娘子坦然地看着郭锋,“岁月会让很多人改变,我们都在改变,柔娘又何能例外?”

郭锋默然无语,这些天来,与柔娘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已经察觉到了柔娘矛盾的心情,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找到她,告诉她,我在益州!”临走之时,云昭的吩咐又在耳边响起。自己找到了夫人,告诉了她,但夫人却有另外的选择,所以,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明白了!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将军不需要一个不爱她的夫人!”郭锋道。

“你很智慧。”红娘子笑道:“也许云昭会很难过,但时间会磨平一切,很快,他就会忘了秦柔娘的。回去之后告诉他,不要忘了,我与他分手之时最后说的一句话。”

虽然不明白红娘子说得是什么意思,但郭锋还是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如实禀告将军的。”

柔娘从红娘子的大帐出来,昏头涨脑,不辩方向,迷迷糊糊地在营里游荡着,耳边,不停地响着红娘子那一句句直指内心深处的逼问,我是这样的吗,我是这样的吗?她不停地问着自己。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念云王妃?”

随后,便传来了急骤的脚步声,柔娘摇摇欲坠,模模糊糊地看到李逍正大步向他走来。

李逍一把扶住摇晃的柔娘,“念云,你怎么啦?”

柔娘看着李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郭锋走了!郭锋回益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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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从此萧郎是路人

韩继科和冯发勇两人看着手里李逍的亲笔信,那上面的四皇子印信是千真万确的,先帝在时,大皇子主军事,四皇子主政事,他们这里,也有很多四皇子批复的奏折,字迹也分毫不差,韩继科不信白莲匪徒里能有写得这一笔好字的人,即便有,四皇子的语气,习惯,也是模仿不来的。

问题是,四皇子怎么会在白莲教匪军队里呢?

两人面面相觑,转而不解地看着连仲文。

“不满两位大人,我们被苟敬一路追杀,逃到了赣州,不想碰上了白莲教匪。”连仲文坦然道。“他们释放我家四爷的条件就是要让两位大人让出完整的赣州城。”

“白莲教匪怎么会放过四爷?”

“因为念云王妃!”连仲文道:“白莲教匪中一位极重要的人物是念云王妃的旧识!”连仲文简单地道。

韩继科与冯发勇两人直觉得匪夷所思,高贵的念云王妃是如何与白莲教匪是旧识的?但看连仲文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两人便也闭口不问,不过让他们献出赣州城这样大的事,就不得不深思熟虑。

“连将军,兹事体大,能否容我二人商议一番?”韩继科道。

“没问题!”连仲文豪爽地道:“不过两位大人要快,白莲教匪只给了我家四爷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回音,他们就要强行攻城了!”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满口答应,“那便请连将军先去休息。”

连仲文站了起来,向两人抱拳一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连仲文离去,韩继科与冯发勇两人对视一眼,“你怎么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相视苦笑,冯发勇接着道:“知州大人。我一向唯你马首是瞻,你如果作出了决定,我自然跟随。”

“如果对手强攻,你能守住赣州城么?”韩继科问道。

冯发勇摇摇头,“外无必援之后,内无必守之城。现在朝廷根本顾不上我们这里,我们等不来援军。城内数千守军刚刚经历一次大败,军心不稳。如果白莲教匪硬攻。我们无法守住,短则十天,长则半月,城必破!”

韩继科沉默半晌,“你的意思是,我们答应四爷的条件?”

“这或许是我们的一条出路,一来。我们不会落在白莲教匪的手中,二来。亦可保这赣州城一城百姓的平安。”冯发勇低声道。

“可是,四爷现在是钦犯。是朝廷明文通缉的呀,我们如跟四爷去了,可就也是叛贼了!”韩继科有些头痛。

冯发勇嘿地一笑,“大人,四爷为什么成为钦犯,不都是那把椅子闹得吗?南部的檄文您看了吧,先帝遗旨,可是说得清楚,要传位给四爷的,大爷来位不正,这天下人心可都清楚着呢!”

“那有如何?”韩继科道:“终是大爷成功了!”

“可这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冯发勇道:“只要四爷未死,这天下是谁的终是还没有定论?苏灿,从良二十万大军自北而来,南方三州天下粮苍,两相夹攻,四爷不是没有机会!特别是关大将军已死,这世间再无可以在军事之上笑傲群雄之人。”

韩继科看着冯发勇,“你的意思是,我们将宝押在四爷身上,如四爷成功,我们便是从龙之巨?”…,

冯发勇笑道:“是啊,话是这么说,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根本无路可走,要么落入白莲教匪手中,要么跟着四爷走,两条路,我们有的选择么?”

“是啊,没有选择,所以,只能选择四爷这条前途未测的路!”

“总比现在掉了脑袋好!”冯发勇道:“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过了这一关再说。”

韩继科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我很奇怪,白莲教匪为什么放着眼前的肉不吃,而任由四爷带我们走,要知道,将来的四爷必然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冯发勇接着道。

“他们必然有更大的计划,不想在赣州城消耗兵力和时间。而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所向,他们肯定是要继续向北。”韩继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似乎要压将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大爷与四爷打成一锅粥,而我们面前的这个白莲圣女显然是要抓住这个时机,尽力扩大他的实力,她的野心不小啊!”

“野心再大,终是一个女人!”冯发勇笑道:“到了一定的时候,她必然会遭遇瓶颈。所以,这位圣女不会成为最终的角逐者。”

“既然如此,我们便就此定议,你去军中稳定军心,收拢军官,说服他们,要让这些人背井离乡离开赣州,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这个大人放心,背井离乡和掉脑袋,他们知道该选择那个。”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白莲教匪让我们离开,那我们能带走的东西就全部带走,我想,现在四爷也需要这些!”

“我明白,那带不走的是不是一把火烧掉?”

“不,留给那些教匪吧!这个时候,不要激怒了他们。”

城外,红娘子的大帐,李逍带着连仲文坐在红娘子的下首,赣州知州韩继科与镇将冯发勇两人决定放弃抵抗,将赣州城送给红娘子,而赣州城里五千镇军以及绝大部分文官都选择跟随李逍离开。

“明天,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了!”红娘子笑吟吟地看着李逍,“我们是各得其所,你从一只流狼狗成了一只长着獠牙的狼,苟敬想必不会再来摸你的虎须了,而我,有了一座完整的赣州城,也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我祝你顺利抵达南部三州,与你大哥决一雌雄!”

听着红娘子尖刻的话,李逍脸色微变,他旋即又平静下来,“红娘子,你,我,都可算是一时之雄,何必逞口舌之利,曾经做过流狼狗并不可耻,但只要将来他能变成一只雄狮,那就赢了,你现在是一只雄狮,将来未必不会变成一只可怜的小猫,世事苍桑海田,谁能说得准,就像一年前的我一样,何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一地步,经历了,成长了,我觉得我学会了很多。”

红娘子微微点头,“我现在发现,放了你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李逍脸色微变。

红娘子哈哈大笑,“吓着你了?放心吧,我红娘子虽说是女人,但向来一言九鼎,决不妄言,说了放你,就会放你。”

李逍这一次却是真恼了,霍地站了起来,“告辞了,明天,赣州城官军出城,我们便分道扬镳,将来再相见,说不定便是在战场之上,我一定会将你生擒活捉,到时候倒要看看你还是不是这样尖牙利齿?”

“你先打赢你哥哥再说吧!顺便奉送你一条情报,你大哥已经招降了我们白莲教的佛佗王相,十万大军正自贵州扑向鄂州,另外加上叶开的威卫,南部三州正面临空前的危机。”…,

李逍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南部三州虽然早有准备,但如果有多达十数万的军队而且是如同蝗虫一般的白莲教匪,他们只怕会有大麻烦,官军进攻南部三州,不会破坏南部三州的经济,因为南部三州真打烂了,百姓流离失所的话,李鉴即便赢了,对于帝国亦是一个重创,这也是南部三州能够抵挡的原因,但白莲教匪显然不会顾忌这些。

一想到这些,他立时归心似箭。

“告辞!”他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自从赣州城决定归降,李逍便得到了自由,他甚至有了一个单独的小小的营地,柔娘自然也在这里,从红娘子那里出来,她便将自己关在大帐之中,任谁也不见,偶尔可听见帐中传来的哭泣之声。郭锋离去,李逍已经明白,柔娘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这让他喜不自胜,知道柔娘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他亦没有去打扰她,对于他来说,云昭终于不再是情敌了。

明天就要拔营了,李逍焦急之余,却又喜不自胜,从现在开始,自己终于要开启一段新的征程了。

红娘子却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我要见柔娘!”红娘子直截了当地道。

“你见她干什么?”李逍警觉地问道。

“她还差我一样东西!”红娘子微笑着道。

“差你一样东西?”李逍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你也可以跟着进来!”红娘子掀开帐门,回头笑吟吟地道。

和离书!

红娘子向柔娘要得是她与云昭两人的和离书。

万锦基将笔墨纸砚摆在了柔娘的面前。

“柔娘,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么,你还需要给云昭一个交待,写了和离书,从此以后,你与云昭再没有半点关系,他是他,你是你!过往便只当是一场云烟,随着大风而消散无痕了!”红娘子将笔交到柔娘手中。

提起毛笔,柔娘泪如雨下,几次落笔,却又几次提起。

“念云,写吧!”李逍在一边柔声劝道:“云昭是大将,我们的确应当给他一个交待,将来,我会补偿他。”

“念云,我不配叫这个名字了,以后,我只是秦柔娘了!”柔娘喃喃地道:“候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手里的笔终于落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九章:惊弓之鸟

李富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凝目看着对面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蒙元骑兵,喃喃地骂道:“原来两万骑兵有这么多啊!”

号角声声呜咽,蒙元骑兵的阵形开始变动,一番调整过后,一个新的攻击序列出现在安庆联军的面前。

“没完没了啊!”李富贵哀叹一声,转过脸来,怒吼,“擂鼓。”

战鼓咚咚,响彻全场,战鼓声中,安庆联军的士兵齐声呐喊,一排排的枪林竖了起来,在阵形的正中央,一排排的床弩,吱吱呀呀的重新绞上弦,弩兵们坐在地上,以脚蹬弦,将弩箭挂上弓弦,然后站起,举起强弩。强弩射程达四百步,单凭臂力,根本无法将弩箭装上弓去。在他们身后的弓箭兵则一排排坐在地上,扶着他们的长弓,现在还用不上他们,只有等到骑兵冲锋到百余步时,才是他们显身手的时候,那时,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覆盖射击,但最快最好的弓手亦最多射出三轮,然后,便是近身搏斗了。长矛兵,刀盾兵将以他们的血肉之躯抗击战马的冲锋。

李富贵将手中砍得缺了几个大口的刀扔在地上,“刀来!”身后的亲兵,将一把锃新的大刀递到他的手中。

千米之外,骑兵开始移动,先是缓慢移动,然后开始小跑,到七百米左右时,逐渐加速,越来越快。

地面开始震颤。密集的马蹄声犹如暴雨击打在芭蕉叶之上,连成一片。

“干他娘的!”李富贵大刀在地上重重一顿,阵列之中,床弩发出咚的一声响,粗如儿臂的弩箭破空而出。数十架床弩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射向对面冲锋的骑兵。弩箭一离弦,士兵们根本不敢战果,迅速地开始绞弦。床弩威力大,射程远,但却上弦极慢,这个距离之上,他们如果手脚快的话,还有机会射出第二轮,然后。他们便没事了。

对面的骑兵在快速的奔驰之中,骤然之是便散开。床弩射出。将不及变换队形的士兵洞穿,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终于力竭坠地。数十架床弩,带走了不到百名对方的骑兵,李富贵遗憾地咂巴咂巴嘴,“,越来越精了!”

“弩!”他举起大刀。

嗡的一声震响。上千支弩箭飞向天空,将四百步外的天空完全布满。当第一波弩箭从空中返身落下的时候,第二波弩箭又已飞起。

相比于床弩。强弩的效果稍微要强上许多,对面的骑兵避无可避,看到密密麻麻的骑兵之中出现片片空白,李富贵终于高兴了一些。

虽然高兴,但却不轻松,对方并没有减慢速度,而且,对手现在已经习惯了安庆联军的作战模式,他们熟练的变换着冲锋速度,让大部分弩箭都落在了空处。

一旦双方开始近身肉搏,对方的优势就会体现出来,而自己这方,只能硬抗了,问题是,对方现在的人数远远超过自己。

“箭!”一百步,李富贵耸起了肩膀,两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弓箭开始发力。

蒙元骑兵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冲到了李富贵的第五营面前,强劲的冲力让第一排的士兵矛断,骨折,全身委顿在地,几乎没有了一根完整的骨头,而最前方冲锋的骑兵自然浑身也布满了血洞。

“弟兄们,杀!”李富贵挺着大刀,冲了上去。惨烈的肉搏战瞬时之间便展开。…,

蒙元骑兵正面硬冲,侧翼袭扰,一队队骑兵自侧翼掠过,骑兵们在马上开弓放箭,一箭雨落在密集的安庆边军阵营之中,骑弓较软,如果不是射中要害部位,很难一箭毙命,但如此密度的箭雨之下,总是有不走运的家伙。

除了弓箭,更有蒙军挥舞着一根根套马索,高速掠进,手中的绳套飞出,不时有士兵被套中惨叫着被从阵列之中拉得飞出来。

这是安庆联军与蒙元军队在卢州的争夺的一场缩影。安庆联军抢先一步占了武县,建立武径寨,然后以此为据点,向卢州挺进,但蒙元巴鲁图在战略上的能力其实并不逊色于云昭,虽然上一仗大败于对手,但重振旗鼓之下,他也将目标放在了卢州之上,与安庆联军相比,蒙元有着天然的机动优势,虽然后发,但去先至,一路之上,与安庆边军不断纠缠,安庆边军作为先锋的第五营,在数场激斗之后,已经减员了近二千人。这一次,在卢州的阳谷县附近,李富贵没有能抢先一步进入阳谷县城,而是被铁尼格堵在了距阳谷县城不足十里的郊外。

卢州的镇军精锐早已被四皇子抽调进了驻泰州的军队序列之中,各城各地驻守的一些镇军,大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原本安庆边军进入卢州,让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当双方在距离阳谷县城十数里的地方激战之后,阳谷县的一千余镇军吓得魂不附体,缩在城墙之中,不停地念着阿弥托佛,祈祷着安庆边军能战胜万恶的蒙人,如果安庆边军这支军队能够抵达阳谷县城,那守住县城便不是问题了。

阳谷县令屈哲呆在城墙之上,眼神迷离地看着远处的烽火,狼烟,城外,不时有哨探飞奔而来,向他禀告着战场上的讯息。每一次的报告都让他的心要颤上几颤。

不到四千人的安庆边军,迎战两万余人的蒙人骑兵,这仗怎么打?又怎么打得赢?他手脚冰凉,万一安庆边军失败,蒙人前来攻城,自己怎么办?开城投降?必遭万人唾骂,宁死不屈,守城至死,摸了摸脖子,大好的头颅就这样舍去实是有些舍不得啊!关键是。即便自己拼了命,又怎么指望这千儿八百的老弱兵残守住阳谷县呢?

战场之上,安庆边军第五营的阵形被压得向内陷了进去,但愈往里,反抗的强度便愈大,铁尼格凝视着远处血肉横飞的战场,心中亦是震颤不已,安庆边军愈打愈强。他是有切身体会的,这支安庆边军与自己纠缠良久,损失超过三分之一,但仍然拥着超强的战斗力,久攻不下,让他如哽在喉。

阳谷县城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丝毫没有分兵去攻城的打算。在他看来,阳谷县城的那些人只是一些老鼠罢了。只要自己击溃了眼前那只军队。那怕只派上一个百人队,便足以让对手开城投降。

这一路行来,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让四五个县城举起了白旗了。

“纳木措,准备下一波攻击!”他回身对身边的一名大将道,“轮番进攻,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这支安庆边军我一定要吃下来。”

“是。将军!”

纳木措大声应命,策马奔向自己的部队。

听到对面的号角再一次响起。李富贵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要成为第一支在铁尼格手下吃败仗的安庆将军了。可惜啊,自己距离阳谷县城只是一步之遥啊!要是进了城,那一切便都改变了,自己可以借助城墙的掩护,好好地教训一下对面这个安庆边军手下的常败将军了。…,

天色渐暮,李富贵从第一线退了下来,身上的盔甲已在不成模样,左肩上的肩甲被一名手执重兵刃的蒙兵狠狠地砸了一下,只怕肩骨已经出了问题,此时,已经抬不起来了。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看着刚刚退下去的这一波攻击。

今天顶住了对方多少次攻击,他已经记不太清了,自己麾下还能作战的士兵应当只有两千余人了。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无论是安庆边军,还是蒙军,都已是疲思不堪,但相对于李富贵的第五营,铁尼格的境况却要好上很多,他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轮换进攻,而李富贵每一次都得全力以赴才能顶住对手的进攻,步兵与骑兵进行野战,而又无兵力上的优势,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也许是下一波,也许是下下波,就会顶不住了!”一边让军中大夫为自己包扎着肩部的伤势,一边看着对面正在调兵遣将的蒙军。

铁尼格亦是发了狠,点上火把,准备夜战,身边的纳木措已经第三次准备攻击了。在第五营面前,铁尼格又丢了上千具尸体。这让他很恼火。

“准备进攻!”他喝道。

“将军!”远处一匹快马急奔而来,是他撒出去的哨探。

“安庆边军的援军到了,距离这里只有十余里地了!”哨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十几个兄弟被对手的哨骑猎杀了。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能逃回来?”

铁尼格心中一紧,又是这一招,以一支军队为诱饵,等双方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的生力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只不过这一次自己吃一暂,长一智,这一次在身后撒了不少探子。

“来得是谁,多少人?”

“来得是安庆边军第四营,主将王强,麾下兵力六千人!”哨探道。

六千人?铁尼格心中一动,“纳木措,我给你一万人,你能不能给我将他们拖住一个时辰,我想,一个时辰,足以让我们吃下对面这支军队了。”

“完全没有问题!”纳木措一挺胸膛。

铁尼格点点头,放弃已经到嘴的肥肉的确令人不甘心。正待下令,远处又是一骑奔来,与上一名哨探全须全尾回来不同,这一个哨探浑身是血,背后还插了两支羽箭。

“将军,云昭,云昭来了!”看到铁尼格,这名哨骑勒停马匹,骨碌一下从马上滚了下来,却是连站都不能站起来了。“我看到了那匹大黑马,云昭亲自领军来了!”

云昭?铁尼格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生起的那点小心思立刻没有了。

“撤退!”他喝道。面对云昭,他已经完全成了惊弓之鸟。

(上次已经说过了,二月的更新肯定会不稳定,要过年了嘛,在没有回老家陪父母之前,我会保持更新,然后可能会请好几天的假,至于到底是几天,我也说不准。抱歉了!)

另:看到不少人很瞧不起柔娘,这个嘛我想替她辩解几句,其实在改变的又何止是柔娘呢?在这里,我想用一首诗来表达一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章:失误

铁尼格在大占上风之机突然撤走,让李富贵大惑不解之余,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他仍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现在他和他的士兵们都是一张崩得过紧的弦,一旦松下来,便极有可能在精神和体力上一齐垮掉,要是铁尼格来一个回马枪,可就没地哭去了。

一边派出哨探跟着铁尼格的大队人马追踪,一边命令士兵们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在哨探没有带回确切的信息之前,他可不敢下令让士兵放松,松时容易紧时难。

孟姚曾给他们讲过一个经典的案例,亦是大越曾经的军神关鹏举的得意之作,在与蒙人的一次大战之时,蒙人长途来袭,大越军队以逸待劳,但在蒙军抵达之后,关鹏举并没有下令趁着对手刚刚赶到的时刻下令出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手重整军队,足足让对方休息了半个时辰,然后才下令出击,这在当时被绝大部分的将领们认为是极大的错误,但在战场之上双方交战之时,大越士兵们发现,蒙军的战力远不如想象中可怕,战马亦经常马失前蹄,而蒙军士兵将领们也骇然发现,自己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更加手脚酸软,浑身无力,这一仗,以关鹏举的大获且胜而告终,直到战后,关鹏举才倒出个中实情。蒙军初到,正是精神紧张,全神戒备的时刻,此时如果发起攻击,无异于一头撞在锋利的刀口之上。而让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对方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在紧张之余突然放松下来后,想再提起精神,恢复体力,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他打得就是这一个时间差。

这件事让李富贵大开眼界,原来打仗并不是勇敢就行。里面的学问太大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半桶水的家伙来说,要学的东西简直数不胜数,好在他脸皮厚,云昭军中老将极多,像孟姚,霍震霆。朴德猛,周广益等人。无一不是经验丰富之辈。而武将那种好为人师的性格倒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李富贵去请教,倒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这些人碰在一起,为了一场仗到底该怎么打,时常争得脸红耳赤。挽袖子伸拳头,脸碰脸眼对眼。先自己干上一场再说,这个时候。就把李富贵给难住了,因为这些家伙们提出的方案有时候完全是南辕北辙,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

云昭麾下悍将,自成风格的其实也只有数人而已,孟姚凶悍,周广益稳重,霍震廷妖异,朴德猛智慧,其它如苏定方,胡泽华比起上面四人,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而燕小乙则是典型的鹰嘴岩作战风格,来去如风,在运动之中寻找战机,想要他去硬碰硬地蛮干,除非是战略上有要求他必须要这么干,而第四营的王强和第五营的李富贵,则基本上还处以学习的阶段。

云昭对于王强和李富贵的第四营和第五营,是很看重的,因为严格上来说,这两个营头加上燕小乙的骑兵,才真正算得上他亲手组建的部队,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所以在装备,人员之上,对这两个营都是大力栽培。此次出击卢州,更是让他们两人出马,目的便是让他们在此次作战强度不大的行动之中,多多历练,尽快的成长起来。

而现在看起来,显然云昭是失误了,蒙人的确是在尽力抢占北部诸州,但对于卢州,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加大了与云昭的争夺力度,这一失误使得李富贵的先锋营损失惨重,还没有抵达卢州府城顺天,便已经损失过半。…,

直到第五营王强的旗帜出现在第四营官兵的视野之中,欢呼之声响起之时,李富贵这才彻底地轻松下来,紧崩的身体一下子便瘫软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老子总算是挺过来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铁尼格为什么要跑了。

“李头,李头,云将军也来了!”孟高蹲在他的身边,用力猛摇着李富贵。

“谁来了?”李富贵迷迷糊糊地问道,他可真是累坏了,这一天来,他数次冲上到第一线,刀都砍废了好几把。

“云将军来了,他的将旗竖起来了!”孟高手指着远方。

李富贵一个激凌,一挺身坐了起来,果然,在第五营后方不远处,明亮的火光之下,云字大旗迎风招展。

“云将军,末将惭愧无地,不但没有完成将军的战略意图,更是损兵折将,请将军责罚!”李富贵耷拉着脑袋,卟嗵一声跪在大步走来的云昭面前。

一把扯起李富贵,云昭摇摇头,“第五营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我们估计有误,你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起初,我以为第五营这一次将难逃一劫了,看看现在,你还剩下两千余人,不错,以他们为骨干,用不了多久,一个崭新的,力量更胜以往的第五营将会重生。”

“多谢将军宽宏大量!”李富贵感激涕零。

看着遍地狼藉的战场,云昭眉头紧锁,泰州军队撤出北部之后,对于自己面临的困难他早已有所预计,但现在看起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手,对方从来就没有放弃让自己的地盘变成一块孤地的念头。

“走吧,先进阳谷县城,下一步怎么走,我还要想一想!”云昭挥手道。

安庆边军援军及时赶到,蒙人撤离,阳谷县令崔哲是喜从天降,看到飘扬的云字大旗出现在城头之下,欢天喜地的便开了城门,率领着城内阖城官员百姓,迎出城来。

“阳谷县令崔哲,率全县父老乡亲,恭迎云麾大将军,大将军解民倒悬,击退蒙人,保阳谷无恙,阳谷上下,无不感激之致,视将军为再生父母。”崔哲一揖到地,满脸堆欢。

“罢了,勿需多礼,抵御蒙人入侵,本就是我安庆边军的本份,崔县令,你能在蒙人大军压境之下,还能稳守县城,没有像卢州的某些软骨头开城投降,实是难能可贵,这份气节,便让人极其佩服了。朝廷绝不会忘了你这样的忠贞之士,我云昭亦不会忘记,等我收复了整个卢州,必然还有更大的担子让你来挑,卢县令,可有信心否?”云昭骑在马上,看着马前的这名县官。从年龄上讲,崔哲比云昭要大了一轮还要转个弯,但从官级上来讲,云昭就高得太多,一个是三品云麾将军,一个是七品县令,想差不可以道计了。

听到云昭的赞许,崔哲大喜过望,浑身骨头都觉得轻了不少,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了,安庆边军的赫赫战功他是早有耳闻的,有了他们进入阳谷,起码自己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如果能收复卢州,那自己以今日的功绩,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了。

想着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还只是混了一个小县令,如今乱世来临,一片稀乱的时候,自己居然有了升官的可能,而且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颗心不由活泼泼起来,看着云昭也觉得格外亲热起来。…,

“大将军,末将已经城内备下了酒宴,一来为将军洗尘,二来县里乡绅父老也想瞻仰将军的虎威啊,还请将军拔亢赏脸前往。”崔哲恭请道。

“不必了!”云昭挥挥手,“蒙军虽然退兵,但却并没有远离,尚在近处盘桓不去,此时,实时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等我收复了卢州,这酒再喝不迟。崔县令,接下来有几件事要你马上去办,不知能办好否?”

“将军请说,下官一定能做到!”

“第一件,将县里所有大夫都集中起来,那怕是那些江湖游医,也统统征召,白天城外一战,我安庆边军不少忠勇儿郎们都负了伤,军中大夫忙不过来,而每耽搁一刻,说不定就是一条性命,所以这是当务之急,我希望在一个时辰之后,便能看到这些大夫出现在城外军营之中!”

“是,是!”崔哲挥手将一边的一名县尉模样的人叫来,“将军的话都听到了吗,快去办,一个时辰,必须办好!”

云昭点点头,“第二,我军为了解阳谷之围,来得甚急,军粮携还不够,希望县令能从本县为我军征调一部分粮草,军无粮不行,这个道理想必县令大人是明白的。”

“将军放心,我阳谷粮库之中还有余粮,这便全部解往军中。”崔哲明白得很,“安庆边军救了我们阳谷阖城上下,除了粮食,这家家户户还都准备一些猪羊鱼鸡鸭什么的肉食,也会马上解往军中,让将士们吃饱,吃好,方能更好地打蒙人。”

云昭不由笑了起来,这个县令不错,闻一知十,居然将很多工作做到了前头,这让他很满意,“蒙人入侵,只怕很长时间之内,阳谷还要承担为我军筹集粮草的任务,这一点,不知崔县令有什么困难么?”

崔哲略微顿了一下,“今年的秋粮已经都收上来了,再行征收,只怕民有怨言,不过,下官必然尽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我想老百姓们还是清楚的,每家拿些余粮出来,凑一凑,必然不让安庆军挨饿。”

看着崔哲有些为难的脸色,云昭笑了笑,“崔县令说得好,蒙人打进来,别说是粮食,连性命也保不住。所以现在要上下同心,一齐克服难关,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等将蒙人赶出了卢州,一切都会好起来。”

“将军说得是!”崔哲连连点头。

“走吧,进城!”云昭拍拍乌云踏雪的脑袋,乌云踏云踏着小碎步,穿过了阳谷县城的城门,在老百姓们的夹道欢呼声中,向着县衙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一章:迷雾

泰州的二十万大军事前毫无征兆的撤离,将北部诸州全都暴露在蒙军的兵锋之下,像卢州,在得到消息之后,蒙军早已进入了泰州,这让卢州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即便是那些有钱有势有门路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亦不敢再离开卢州向南方逃离,要是在路上碰上蒙人,那可不是血本无归的问题,而是脑袋搬家的问题,必竟这些年来,在大越的刻意宣传之下,蒙人仍然是那种茹毛饮血,残暴之极的野人。

整个卢放惶惶不安之极,益州的安庆边军进入卢州,这让卢州上下看到了一丝希望,日盼夜盼着,安庆边军能够尽快地进入卢州。

但问题是,蒙人也在这个时候来了,相对于安庆边军,蒙人显然更快一些,隆隆的铁蹄踏碎了越来越多人的幻想,被蒙军进入的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少数抵抗的地方,被毫不留情的毁灭,而更多的,选择了开城投降。

阳谷县比较幸运,安庆边军及时赶到了,这让全城上下欣喜若狂。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种喜悦使崔哲在城内征发粮草的工作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地就给云昭凑齐了一批粮草,崔哲更是承诺,在接下来,还可以在整个阳谷县为安庆边军征调起十万石粮食。

虽然住在县衙之内,但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仍然清晰听见,整个阳谷县在极度的压抑之后。便是尽情地释放。

城内的狂欢并没有让云昭的心情好起来,草草地擦了一把脸,便坐在桌边,凝视着面前的卢州地图。从阳谷县中,他找到了比安庆边军以前用得更为详尽的卢州地图,上面的标准极为详细。

红色的是目前安庆边军控制的区域,而黑色的线段便代表着蒙人控制区,云昭的眉头深深皱着。黑色的线条所走的方向极为明显,云昭的手在地图上慢慢地移动着,从阳谷到顺天,还有三百里路,而蒙军主力距顺天府亦是差不多的距离。

两方面都各有各的优势,蒙人基本上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如果双方都以顺天为目标的话,那他们将提前约十天抵达顺天府。

但是顺天府不是阳谷县城。而是一州的府城。即便绝大部分的精锐被抽走了,但这里还是汇集了整个卢州最后的兵力,大约有五千之众,五千人守顺天,虽然是少了一点,但考虑到卢州绝大部分的豪绅富户都逃入了顺天府,这些人都拥有大批的家丁护院。这些人征发起来,亦是一支可观的力量。而蒙军不擅攻打坚城亦是出了名的,所以。只要顺天府上下一心,想要守住顺天府完全不是问题。

而且为了坚定顺天府上下抵抗的决心,自己早已提前派了王圭提前去卢州城,会见卢州知州卓一鸣,代表自己向他作出了承诺。

所以,可以预见,蒙军进攻顺天府必然不可能得手,他们如果不能在十天之内拿下顺天府的话,便会遭到自己的攻击,如此显然易见的问题,巴鲁图为什么还契而不舍地向顺天府挺进呢,而且遣了铁尼格不遗余力的一路阻截自己,难道他指望铁尼格拦住自己好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拿下顺天府么?

云昭摇摇头,巴鲁图不会这么蠢。

云昭想不通,站了起来,打开窗户,让风吹吹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双手扶着窗棂,这时候,他突然无比怀念起来以前在鹰嘴岩的日子,那时候,他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问题,只需要听从命令,提起易水寒,背上破军,拼命冲杀就可以了,而现在,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是死是活都握在自己手中,这种大权在握有时候带来的是一种快意,一种骄傲,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

城外的欢呼声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整个北方,现在就只剩下他一支大越军队了,而尚在卢宁苟颜残喘的司马家族,云昭不信他们还能顶多久。卢宁地方太小,战略回旋余地不大,当蒙军对其展开进攻的时候,他们想要守住卢宁,便不得不与对手硬拼,特别是现在对付司马家族的可是韩仲,此人可是攻城守城的行家里手,又擅长练兵,在他的统筹之下,司马家族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重新走回桌边,看着地图,云昭想从上面找出巴鲁图的真实意图。

油灯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云昭微微一怔,走回窗口,隐隐地,有雷霆自远方而来。阳谷县中正在狂欢的人群被巨大的震动之声所惊动,欢笑声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阵阵惊呼声。

“蒙人又杀回来啦!”又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叫。

云昭撇撇嘴,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易水寒,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崔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云昭,惊慌地道:“大将军,不好了,蒙人又杀回来了!”

云昭笑道:“你呆在县城中,有城墙保护,慌什么?难不成蒙人的马还能飞不成?”

看着云昭云淡风轻的模样,崔哲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心中不由暗自惭愧。整整衣衫,不好意思地道:“大将军,下官失态了,下官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大将军留在城外的大军!蒙人趁夜来袭,要是一个应对不当,后果不堪设想啊!”

云昭哈哈一笑,“放心吧,要是安庆边军的营地这么好偷袭,安庆联军还有今天吗?走吧,咱们上城墙,去看看咱们安庆边军是怎么收拾蒙人的吧!”

云昭从容自若的神态感染了崔哲,“有大将军在此,下官一颗心自然是放在肚子里的。”

“走!”云昭大走向外走去。

刚刚走上城墙,便看见数条火龙自数里之外扑来,阳谷县城墙之上,站满了士兵和百姓,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距离城墙里许外的安庆边军第四营的营里,那里,虽然已是灯火通明,但却仍然是一片安静,对于为势若雷霆的攻击,似乎毫无所觉。

“将军!”李富贵走到云昭身边,换拳行了一礼。

“嗯,你来了!伤兵都安置好了吧?”云昭问道。

“伤兵太多,阳谷县城里大夫人数有限,仍在尽力抢救。”李富贵道:“绝大多数保命是没有问题有三分之一可能无法再上战场了!”

“等形式稍微稳定一下之后,便将这些人都送回兴灵去,你麾下大都是高山族裔,要特别注意伤兵的安置,你亲自写信告诉郭长兴,这些人的抚恤,安置绝不能有马虎,就说是我说的。”

“将军体恤士兵,末将在这里先代他们谢过了!”

“他们流了血,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流泪!”云昭淡淡地道:“瞧瞧吧,你认为,铁尼格会坚持多久?”

“半个时辰!”李富贵肯定地道,“对他们骑兵而言,半个时辰足可以让他们组织起两到三波攻击,两三波攻击无效之后,他不会再让人去送死。”

云昭点点头,“我只是搞不明白,巴鲁图到底是想干什么?”

李富贵嘿嘿一笑,“管他干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到他没人了,他自然就老实了,什么诡计,没人,也是枉然!”

云昭大笑,“你想得倒简单,真要是这样,那就好了。李麻子,你现在可以称之为猛将,但离智将,谋将,还差了老大一截,离帅才嘛,更是不搭边,多读读兵书,多跟老人们学一学,我对你还是很有期望的。”

…,

“是,末将明白,末将一定多读兵书。”

“读兵书很重要,但切记要活学活用,用兵之道,切忌死搬硬套,不管什么计策,能打胜仗就是好计,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万万不可拘泥于计划,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作出改变,当你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可称之为智将了。”

“将军,那谋将呢?”

“谋将,那你得在开战之始,便能算定对手绝大部分的变化应对之招,事先作出安排,为对手挖一个或无数个坑,静等对手自动跳下去。”云昭笑道:“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已是凤毛麟角,而帅才,那就更少了,关鹏举为什么能成为大越军神,不再于他有万人敌的功夫,其实在大越军队之中,武力超过他的人不少,但在统筹谋划以及战略方面的大局观,却无人能超越他,与他作战,你会感到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当然避免不了大败亏输。”

李富贵哈哈一笑,“云将军,这个军神最后死得却弊曲,我看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此人之死,死在太过于自信!”云昭道:“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儿,什么时候都不要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无人敢摸我的老虎屁股。如果他小心一点,带上军队随行,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这里,云昭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他在,蒙人那会像今天这般猖狂?

“将军,开始了!”李富贵指着城下的军营,大声道,云昭抬头,看向城下第五营的营盘,那里,成千上万支火把将天地照得一片通亮。RQ

第四百一十二章:洗洗睡吧

蒙军从三个方向上发起了对第四营的进攻,除了靠近城墙的这一方面,其它三个面上,各有近二千骑兵分成数个波次,发起了冲击。

二千骑兵说起来不多,但马与马之间是不可能像人与人之间排得那么紧密的,它们需要一定的空间,二千人,铺开来,其实占地极广,看出去,便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从视觉之上冲击力是极其强悍的。

城上不少的百姓都是变了颜色,崔哲也是嘴唇颤抖,但看着身边的云昭与李富贵两人谈笑自若,心又安了下来,只不过肌肉仍是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白天的战斗距离阳谷县城还很远,看得见烽火狼烟,但却看不见真实的厮杀,但现在,可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崔哲是第一次目睹这种规模的战争,作为一个文官,还能挺立不倒,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云昭与那个满脸大麻子的将军在讨论勇将智将谋将帅才的问题,崔哲很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丝毫没有为外面的战友担心的样子,看起来信心十足,可是安静的第四营让他仍是忐忑不安。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第四营的营盘仍然还没有动静,城上一片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众人屏住了呼吸,不少的人捂住了眼睛,不看再看下去。

铁尼格也觉得奇怪,第四营的安静并不代表着他们毫无准备。相反,他们应当在此时已经准备好了应付自己的冲击,但此时已经过了床弩和强弩的最佳射距,对方还没有反击,这就让他很奇怪了。

感到有些不妥,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冲锋的骑兵不是说想叫便能叫回来的。这一次突袭。铁尼格是深思熟虑的,白天自己的撤退,应当给了对方一种自己已经远离的感觉,而且他们远道而来,亦是疲惫不堪,一击得手最好,即便不能得手。便扬鞭远去,对手亦不会拿自己有太多的办法。

二百五十步。第四营的营盘里仍然没有动静。马上的蒙人骑兵已开始引纪上箭,再近一些,利用马的冲力,他们便可以将箭射进对方的营盘里,相信在营盘之中,那些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便隐藏着大批的安庆边军的士兵。

也就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边的蒙军士兵突然马失前蹄,摔下了马去。他的战马亦重重地砸倒在地上。剧痛的他倒在地上,看着无数的战友便在自己摔倒的那一刻。也是同自己一样,纷纷摔下马来,跌在地上,他才看清楚,原本看起来很平整的地上,早已被挖出了一条宽约尺余,深约半米的壕沟,战马前蹄踩跳踏下去,那有不摔倒的道理。

前一排摔倒,后面反应快的立即猛提马缰,让战马飞跃而起,避开前面倒地的战友,但更多的人却是无法作出反应,霎时之间,便纷纷倒地,惨叫之声响成一片,在这种万马奔腾的场合之下,摔下马,几乎便等于死亡,能活下来,那几乎便是靠撞大运了。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第四营之中一排排的士兵突然从栅栏之后现出身来,一排排的羽箭飞上天空,将混乱的蒙军骑兵完全罩住。

铁尼格脸寒如霜,“好狡滑的家伙!”他狠狠地骂道。如果是正常的射击,无论是床弩,强弩,还是弓箭,蒙军都有一整套应付的办法,但现在这种情况,却能给自己的部队带来更多的伤害。…,

箭雨落下,第一波攻击几乎没有残余多少,但更多的骑兵越过了第一道壕沟,沟并不深,稍微提缰便能纵跃而过,更何况,此时这些壕沟已几乎给尸体填平了。

向前奔了数步,刚刚准备加速,再一次有人马失前蹄,第四营竟然挖了不止一条的壕沟。但这一次,蒙军显然有了提防,在最前方,有数十匹战马探路,这数十匹马一失足,马上的骑士立即飞身下马,借着惯性,向前猛奔,此时可不敢停留,后面的马匹可是都冲了上来。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骑兵提缰跃马,准备跳过壕沟。

但是,他们又失算了,这一条壕沟比前一条要浅,只有尺余深,但却宽达一米,估摸错了壕沟的宽度,这些战马再一次纷纷倒下,迎接他们的,是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雨。

第三波骑兵没有再向前冲,有了前面两波的阻碍,他们的速度降了下来,这也为他们圈转马匹创造了机会,在他们的前方,残存的骑兵正打马奔逃而回,看着那一两百步的距离,众人都是有些心慌,谁也不知道,那看似平整的地面之下,还挖着多少这样的陷阱。

铁尼格恼火之极,这些该死的安庆联军,扎营之时,竟然还不忘记设下这些看起来简单,但对骑兵却杀伤力极大的陷阱。那短短的距离,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壕沟,自己难道拿士兵的命来填么?

正面强攻失败,铁尼格将目光转向左翼。

但左翼的情况看起来更惨,那里,并没有壕沟,但却有着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连发弩。当铁尼格的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条条火舌密集地射向他的部属。

啉啉之声不绝,短短的时间之内,只怕便有数万支火箭从第四营之中射了出去,人力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是借助了机括的力量。更让铁尼格胆寒的是,火中士兵,或者尚在空中的时候,便发生爆炸,那些喷发的火焰落在士兵身上,立即腾起火舌,居然无法扑灭,这让他想起了乌力其在鸡山之上的那一场大败,就是这种古怪的火焰,让乌力其的三千精兵一朝尽丧。

左侧的二千骑兵几乎都被笼罩在火箭之中,短短的时间之内,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骑兵们纷纷惨叫着打马回逃,尚未奔出数步,地面之上突然传出巨大的爆炸声,一个个火球从地面之上喷射而出。将更多的骑兵卷进大火里。

被点燃的战马完全失去了控制,载着一个个火人横冲直撞,有的奔向第四营的营盘,立即便精准地点射倒地,有的竟然向回冲向自己的营地,不用他吩咐,蒙军之中,早有人弯弓搭箭,将这些火人火马纷纷射倒在地上。

两面攻击失败,铁尼格立刻萌生了退意,右翼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但密集在分布在阵地之前的拒马,鹿角,乱石,让战马根本无法冲起速度,相信在这些东西的后面,迎接自己部属的将是安庆边军密集的步兵阵列,没有了速度的骑兵在这种枪林面前,完全是自寻死路。

原来他们早就算出自己会来偷袭,精心设置了这样一个陷阱,等着自己踏进来。

一个安庆边军士兵都还没有见着,便已丧兵过千,铁尼格不由灰心丧气,云昭,的确是自己的克星。

城上响起了密集的鼓点,随着鼓声,安静的第四营之中爆发出城天的呐喊,呐喊声中,一排排的士挺着长枪,片刻之间,便组成了一个刺猬般的枪林,虎视眈眈地看着铁尼格。…,

“撤!”铁尼格缓缓摇了摇头,这一次的偷袭,完全是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云昭,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看着蒙元骑兵缓缓后退,在退出一定距离之后,转身策马,奔腾而去,城上终于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安庆边军虎威,今日终于亲眼得见,将军有如此虎狼之师,当可横扫卢州蒙军,复我大越煌煌雄风!”崔哲此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他看来,几乎无可抵挡的蒙元骑兵在安庆边军的手下,竟然有如泥塑瓦雕一般不经打,顷刻之间,便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去。

云昭微微一笑,“算不上什么恶战,只是早有防范罢了。真正两军对垒,蒙人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将军太自谦了,以将军的雄兵,这些蒙人算得了什么!”崔哲兴致勃勃地道。

云昭哈哈一笑,崔哲对安庆边军充满信心,这也是好事,这种情绪会传达给阳谷县的每一个人,对于安庆边军以后也是一件好事,当下也不再多说,转头对李富贵道:“麻子,让你的士兵都下去休息吧,用不着他们了!”

“是,将军!”李富贵躬身退了下去,刚刚,他的二千战兵已经集合在城门处,如果铁尼格不放弃,与第四营缠斗在一起,那他便会在适当的时候冲出去,对第四营进行策应。

“今天没事了,洗洗睡吧!”云昭伸了一个懒腰,巴鲁图的问题一时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也许李富贵说得对,只消将巴鲁图的军队一支支的消灭掉,那他有再多的诡计,也无法施展。

李麻子的第五营伤亡太重,接下来几乎是派不上大用途了,自己得重新调派兵力,面对现在卢州的情势,也许,将第三营调上来是最稳妥的选择。燕小乙的骑兵营也得调上来,现在益州处以守势,燕小乙的骑兵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而卢州则要开疆拓土,与巴鲁图少不了野战,燕小乙的骑兵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三章:关门

第五营伤亡惨重,不得不就地留在阳谷县城修整,一是等待伤员归队,或者就地征如新兵入伍,二来,亦可以为向卢州城进发的部队押运粮草,蒙人虽然退走,但其骑兵来去如风,大队走了,不定便还有不少的小股人马在流窜,没有保护的粮草一旦遭遇他们,烧上一把火那可就损失大了,可不管怎么说,李富贵的第五营,短时间内是无法投入战斗了,这让云昭手头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了。

调集第三营与骑兵营进入卢州作战的命令已经发出,但云昭却不能就地等待,他必须马上向卢州城进发。带上自己亲属的一千骑兵,与王强的第四营一齐,在阳谷县只呆了短短的三天,便拔营出发。

而铁尼格在阳谷县下铩羽而归之后,也一反常态的再也没有来撩拔云昭,而是一路向着卢州首府顺天滚滚而去,所有的迹象似乎都表明,蒙军的目标正是顺天府,而铁尼格的一路阻拦,只不过是为了延迟安庆边军的行动而已,现在眼见安庆边军大部人马已经齐聚,他们终于放弃,而是要抢在云昭之前拿下顺天府了。

但云昭心中的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第四营并不有一路急赶向顺天,而是稳打稳扎,步步推进,与骑兵作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可以攻击的机会,一旦寻到,对于步兵来说,就是灾难。而相反,攻打阵形密集的步兵阵列,骑兵亦根本没有多少机会。

五天之后,顺天府方向,王圭传来消息,巴鲁图的主力约三万骑兵抵达顺天府,正在作攻城前的最后准备,而铁尼格的近两万骑兵也将在约两天后与其会师。

近五万骑兵汇集在顺天府。只怕现在的卓一鸣急得要跳脚了吧?云昭反而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此时他的手上只有第四营有万余的兵力,如果巴鲁图打得是围城打援的把戏,此时,真正危险的不是顺天府,而是自己。蒙人最擅长玩的就是这一套,以骑兵的机动力。来去如风,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便会遭到骑兵的强力冲击。

自己一旦失机。顺天府便再无抵抗之心了,外无必救之兵,内无可守之城,这一点道理云昭还是很清楚的,只要自己不失,顺天府的抵抗意志便决不会消失,而以顺天府城池的坚固。想要将他拿下,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顺天府周围的老百姓。如果没有来得及撤进城去的话,恐怕就要遭殃了。

顺天府。巴鲁图,乌力其等人仰脸看着眼前雄伟的城池,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宽约数丈的护城河绕城而走,城池高达近三十米,每隔数十米便修有一个马面,整个攻击面上,完全没有可供利用的死角。

“妈的,大越人打仗不咋的,这城倒是修得一座比一座坚固,莫非他们是属乌龟的!”乌力其喃喃地道:“巴鲁图王爷,你说,真要打下这座城池,城要多少兵力?”

巴鲁图也是眉头紧皱,“如果这座城有个两三万精兵驻守,想要打下他,非得十倍的兵力,长期围困,才有可能得手。”

“也就是说,得三十万兵马!”乌力其嘿的一声,“这不是说,我们永远也打不下这座城池了么?”

“为什么非得我们来打?”巴鲁图冷笑一声,“我们蒙人不擅攻城,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蒙人人丁稀少,每一个都是极宝贵的,怎么可能将他们填进去争夺这种城池,如果是上京,那还差不多,这里,不值得我们做。”…,

“您是说,我们还有韩仲这样的家伙?”乌力其笑道。

“不错,乌力其,你不要瞧不起韩仲,这个人对以我们蒙人一统天下,大有帮助,他第一批训练出来的步兵士卒已经列编了,陛下亦是赞不绝口。五万人啊!韩仲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替我们训练出了五万步兵。而且此人攻城守城,极有心得,我们大元要与大越争这天下,便要有像大漠一般广阔的胸怀,容纳像韩仲这样的人才。”

“我什么时候容不得他了?”乌力其撇撇嘴。

巴鲁图笑了笑,“你经常在朝会上出言讥讽于他,不要看此人忍让不言,小心他以后报复你,此人虽有才,但心胸却并不宽广。”

乌力其大笑,“我还怕他?我是谁,堂堂的议政亲王,他,不过是我们大元的一条狗而已。”

“可这条狗会愈来愈壮!”巴鲁图道:“韩仲有才,其四个义字,江河湖海亦都不凡,可以想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大元的步兵将都出自韩仲之手,而大部分亦将有这四人统带,而韩仲不可避免的将成为我们大元另一股重要势力,所以,你对他客气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乌力其呸了一口,“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放任这样一个家伙统领如此大的兵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像韩仲这样的人,一定得防一手。”

巴鲁图大笑,“你都能想到,陛下当然也会想到,很多事情已经在着手做了,但韩仲,陛下一定是要用的,而且随着以后越来越多的与韩仲之样的人加入到我们大元,韩仲的权力必将分散。用其才,又要将他的野心限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便是陛下对韩仲的策略。”

“哦?陛下使了什么手段?”乌力其感兴趣地问道。

“你自己不仔细罢了!”巴鲁图笑道:“前两天的朝廷邸报你没有看吗?我们的左相大人嫁闺女了!”

“是阿齐思啊!我还真没有注意,这狗东西,亦没有给我们下喜贴,回去得狠狠地揍他一顿!她那闺女不赖,是那个部族的勇士?”乌力其笑道。

“他的丈夫姓韩名江,乃韩仲的义子也!”巴鲁图呵呵笑道。

乌力其呆了半晌,狠狠地唾了一口,“,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阿齐思居然也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凭空拣了一个大便宜。韩江是谁?是我们大元第一位统兵过万的原大越将领,手下足足有二万步卒,阿齐思一直在我们面前规规矩矩,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手里没兵么,他是郭尔罗斯部的人,但现在郭尔罗斯的族长葛洛一门心思防备着他,生怕阿齐思夺了他的族长之位,现在就不同了,他有了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婿,你信不信,等我们回燕京之时,这家伙与你们说话,语气必然大为改变?”

乌力其呆了半晌,“这倒也是,我们蒙人本就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人,现在只怕葛洛要夜不能寐了。”

“管他去死!”巴鲁图冷笑。一振马缰,便往回走。

“听说铁尼格在那云昭手里又吃了一个亏?”乌力其歪着头,“损失了不少人吧?”

“这小子长进了,虽然吃了亏,但比起以前的一根筋,倒让我欣慰不少,大约两天后,便能与我们会合了。”巴鲁图道。

“云昭这一次也不知会不会如我们所愿,也好让我们清算清算旧帐?”乌力其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大军汇集顺天府,而顺天府是他必然要拿下的地方,他肯定会心急火燎的来救援,铁尼格有机会在路上敲他一下。”…,

“希望不大!”巴鲁图摇头,“这个云昭如今快成精了,我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关鹏举正在成长,他不可能猜不出我们的意思。”

“早知今日,当初在鹰嘴岩,在安庆,我们便应当倾尽全力将此子灭了,早杀了这个家伙,哪来今天这些麻烦?”乌力其叹道。

“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的马贼,能成为今天的心腹大患?”巴鲁图遗憾地道:“这个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而且,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倒不是非得击败云昭,只消困住他即可。回去之后,你便率部按照事先的议定开始行动吧,云昭即便到得顺天府城,他所得到的卢州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地方,我们占领的那些地方将整个卢州切得七零八碎,他要整合卢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让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来打吧,韩江的两万步卒不就是来做这事的么?”

“这一次陛下的计划我总觉得太庞大了一些?”乌力其有些不自信地道,“而且实施其来复杂程度也远超我们以往的任何一次战例,任一个地方出问题,便难竟全功啊!”

“越人好内斗!”巴鲁图笑道:“李鉴决不会放任苏灿从良的二十万大军过江,这是我们的机会,这一次如果成功,我们便可以一举渡江,即便不成,我们亦可划江而治,当初从大漠出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想得么?所以,这一次计划,成功了锦上添花,失败了无关大局。”

“北部十六州,缺了益州,卢州,总是不完整的,而且卧榻之旁,有这样一只猛虎酣睡,让人总是不舒服啊!”

“这次计划结束,便是我们对付云昭的时候了!”巴鲁图大笑,“云昭家的大门已被我们关上,他困居北部,外无援兵,大越人都忙着内斗去了,我们坐山观虎斗的同时,腾出力量来收拾云昭,我倒想看看,这只猛虎能蹦达多长时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四章:恍然

十天之后,云昭率领着第四营上与随后赶上来的燕小乙骑兵营抵达顺天府的时候,巴鲁图早已无影无踪,只留给了云昭一个残破不堪的顺天府,除了顺天府城内,城外的广阔土地之上,遭受到了蒙人最为残酷的清理,房子被烧了,粮食被抢了,地里的庄稼被烧了,便连极大一部分青壮亦被掳走,变成了蒙人骑兵队伍中的苦力,只给云昭留下了无数的老弱病残。在巴鲁图看来,杀了这些人,还不如留下来,云昭要经营卢州,这些人便是他一个绝大的负担。

云昭恼火之极,卓一鸣却是高兴万分,只要顺天府城池不陷,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关系,兴高采烈的他率领着卢州的大小文武官员郊迎数里,迎接云昭的入城。

强撑着精神与卓一鸣虚以委蛇了一番之后,云昭便将自己关在了房子里。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来好好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毫无疑问,这一次,他上了巴鲁图一个大当,巴鲁图根本没有与他在顺天府决一死战的意思,在云昭放缓前进速度,调集援兵的时候,乌力其已经挥兵苍江边上的薄阳,一战拿下了薄阳县,控制了卢州唯一的与大越中腹相连的口岸,韩江指挥的二万步卒旋即入驻薄阳,死死地将安庆边军关在了北部。虽然拿下了卢州,但安庆边军仍然被蒙元成功地锁死。

而卢州也不是完全属于云昭的。蒙元在卢州控制的数个郡县,将整个卢州切割得支离破碎,想要完全控制卢州,便需要云昭一个个地将其拿下来。毫无疑问,在这些地方,蒙元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战云昭。

蒙元是要拖住自己,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无法向蒙元发起进攻。而眼下,很显然,正是潭州较为虚弱的时候。

而最让云昭紧张的就是,卢宁地区司马仁的投降。

司马仁在放弃潭州,缩进卢宁,原本是策应大皇子与四皇子的皇位之争,准备让四皇子吃上一个大败仗。但事情的发展显然大大出乎了司马仁的预料,现在整个北部丢失。卢宁屁股大的一块地方。根本无法应对蒙元的进攻,韩仲使人进卢宁劝降,司马仁率领原五万潭州军与其一拍即合,投降了蒙元。司马仁受封忠王,后来居上,位置甚至在韩仲之上。

这五万潭州军改头换面,掉过脸来。便开始向益州发动进攻,这也使得蒙元政府得以让大批嫡系部队腾出手来。大规模地开赴到北部州郡,一路紧随着苏灿和从良而去。

将地图悬挂在墙上。云昭紧紧地盯着苏灿与从良过度必经的地方,秦州的腾冲府。对面的江州,已经有大越的军队开始驻防,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程群的四支卫军多达二十万的部队。苏灿想要过江,必然会有程群发生血战,胜则过江,败?

云昭的目光一闪,提起笔来,将巴鲁图,乌力其,阿斯兰,以及土尔扈特部达尔刻的四大部队前进的线路一一标示了出来,顿时,一身冷汗从云昭的身上涌现了出来。

难怪巴鲁图这段时间之内怪招频出,让自己莫名其妙,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掩饰着另外一个巨大的战略计划,那就是苏灿,从良以及程群的这合计四十万大军。

这四十万大军,可以说,已经是大越如今最后的精粹了。两军一旦在腾冲火并,在最为要命的时刻,蒙军突然加入战场,可以说,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四十万大军一旦尽灭,则蒙军过江将顺利成章,大越在短时间之内,再也无力组织起更大规模的军队来阻截蒙军。…,

难怪蒙人为放任苏灿离去,他们的目标岂只是控制北部诸州而已,他们的胃口好大,竟然想将程群的部队一并装入到这个巨大的阴谋中去。

一念及此,云昭再也坐不住了,唇亡齿寒,如果这两支部队被蒙人全灭,自己也将难保。他猛地拉开房门,“来人!”

蒋旭从一旁闪过,“将军!”

“通知燕小乙,王强马上到我这里来!”沉吟了一下,又道:“还有王圭,卢州的卓大人,都请到我这里来。”

片刻之后,尚在忙碌的安顿入城军队的四人迅速地赶到了云昭的房间,众人听完云昭的讲述,顿时个个都有些发呆,如果事实当真如此,他们的情形可谓恶化到无以复加。眼下安庆边军虽然看似节节胜利,对上蒙军战无不胜,但在大的战略方面,却一步一步踩入到了对方的陷阱当中去了。

“我要马上返回兴灵去!”云昭断然道:“返回兴灵,组织军队向潭州发起进攻,尽量地能够牵制住蒙人的一部分力量。”

“将军,现在司马仁这个王八蛋正在向我们进攻。”燕小乙道。

“那就打垮他!”云昭狠狠地一拍桌子,“打垮司马仁,挥师进入潭州,我就不相信,他们的都城遭到我们的威胁,兀达还能稳坐在城内,那怕只是调动他们一部分主力回救,我们也算是为苏灿和程群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将军,他们自己都打生打死,苏灿从良与程群他们,这一次是非得火并了,一个要过江,一个又要死死地堵截他们,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套子。苏灿不过江,则面临着蒙人与程群的夹击,所以,他必定会亡命进攻的。而程群要完成他们皇帝的命令,也必然要堵住对方。我们即便进攻潭州,也无法挽回这两支军队将损失惨重的命运。”燕小乙大声道:“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积蓄力量,应对蒙人随后对我们的攻击。”

云昭摇摇头,“没有了大越军队的牵制,凭我们,根本无法挡住蒙人的倾力进攻,所以,那怕程群苏灿还余下一部分力量,也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帮人便是帮自己。我会遣人去见程群与苏灿,让他们以大局为重。”

“大局?”卓一鸣惨笑道:“在他们心中,只怕有一个不同的大局。”卓一鸣本来因为安庆边军的到来满心欢喜,但今日听了云昭的分析,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巨大的威险竟然蕴藏在不久的以后。

“我拟定了一个计划,会派人送去给苏灿和程群,希望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蒙人不灭,他们所谓的大局都将是镜中月,水中花,他们的火并只会便宜了蒙人。先打退了外人,自家兄弟的帐,关起门来再算也不迟。”云昭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卓一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不过云将军,你回兴灵,卢州怎么办?现在薄阳有韩江的两万蒙军,而卢州境内,蒙人所控制的地区不少,他们随时会对卢州发起进攻啊!”

“这个你放心吧,卢州是我们安庆边军眼下唯一有可能打出来的通道,我怎么会放弃?王强的第四营将留在顺天府,并向薄阳发起进攻。卓大人,请恕我冒昧,你的五千镇军我要改编,纳入第四营的作战序列,统一指挥,方能发挥最大效力。”云昭冲卓一鸣抱拳道。卓一鸣是一州之长,从官位上来讲,与云昭几可并驾齐驱。…,

“放心吧,军事之上,我唯云将军之命是从。只要能保住卢州就行。”

“多谢卓大人深明大义。但显然,这些军队还是不够的,我希望卓大人还要在卢州扩编军队,我们会派军官来进行训练,这些扩编的军队我希望都在王强的指挥之下,不断地冲击薄阳,不知可否?”

“没问题,以卢州现在的财力,护编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还供得起。”卓一鸣点头道。

“王强,我希望你在腾冲那边决出胜负之前,你能拿下薄阳,否则,无论蒙人此战是胜是败,他们都将回头来对付我们,没有了一个向外的通道,我们将为成为翁中之鳖。”

王强霍地站了起来,“将军放心,末将拿脑袋担保,一定拿下薄阳。”

“云将军,王强将军进攻薄阳,那卢州其它地区的蒙人军队呢?”卓一鸣担心地道,“他们肯定会出兵策应薄阳的。”

“这些小虾米交给李麻子,他在阳谷修整一段时间之后,我便会让他主攻这些地方,他必须给我一个一个地啃下来!”云昭道。

“军事之上,由我们安庆边军来做,政事之上便全赖卓大人了,保证军队的后勤,将是军队打胜仗的最有力保障,没有充足的后勤,再强大的军队亦无法打胜仗。”云昭看着卓一鸣。

“云将军放心,卓某即便是将自己卖了,也不敢短了军队一颗粮食。”卓一鸣发狠道。

“多谢,大越不灭,全赖有卓大人这样的英杰。”

“不敢,如果不是有云将军这样的豪杰,我这样的书生有何用处,宁作百夫长,不作一书生,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啊!”卓一鸣摇头道。

“小乙,你的骑兵营,明天马上便随我返回兴灵去。”

“是,老大!”燕小乙应道。rq

第四百一十五章:坚持

霍震廷凝望着一扑上来的敌军,脸色凝重

。司马家族的军队五万余人,同时向柏树坡,鸡山,菊花岭发起了狂攻,战事已经胶着了数天,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云将军已经返回了兴灵,援军不日就会抵达。但这几天,我们一定要挺住!”看着身边的万世昌,霍震廷道。

“我们第六营一万余人,分驻三地,实在是兵力不足,老霍,我们是不是放弃鸡山,柏树坡,将兵力集中到菊花岭来?”万世昌建议道:“分兵驻守,我怕处处难守啊?”

“世昌,我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我们刚刚投效安庆边军不久,这是我们的第一战,我们便丢了阵地,以后如何在安庆边军之中立足,岂不是让云将军看轻了我们?所以,我们即便咬住牙关,也要守住。在援军抵达之前,不能丢失寸土。”

万世昌闷了半晌,“儿郎们打得够苦了,司马家的军队怎么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霍震霆冷冷地道:“我们安庆边军现在是北部唯一一支还在抵抗蒙元的军队,司马家族做了软骨头,投降了蒙人,自然见不得还有硬骨头,所以,他们比起蒙人来更凶残,只有灭了我们,才不会显出他们的奴颜卑息。”

“狗仗人势!”万世昌哼了一声。

“司马家族的军队本身不是没有实力,以前与蒙人屡战屡败有着其它的因素。在他们的军中,善攻善守的大将不少,比起蒙人更难对付,蒙人野战厉害,但是攻打坚城固堡,办法并不多,但司马家就不同了。”霍震霆叹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投了蒙人。以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老霍,我去鸡山,你在菊花岭坐镇!”万世昌狠狠地道:“既然不能撤,那就拼了吧!”

“小心一些!”拍拍万世昌的肩膀,霍震霆道。

“放心吧,这些王八蛋,还杀不死我!”

司马瑞铁青着脸。看着又一波溃退下来的士卒,怒喝道:“将带队的校尉脑袋砍了。换人。继续进攻!”

“将军饶命!”浑身是血的校尉惨叫着大声求饶,司马瑞却是铁青着脸,如狼似虎的卫兵将这名校尉拖了下去,片刻功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提到了司马瑞的面前。

看着面前一群脸色发青的部将,司马瑞冷喝道:“继续进攻,再有后退者。这便是下场,杀上鸡山去。取了万世昌的人头。人人有赏,否则。你们先砍了自己的脑袋。”

“属下遵命!”

无数的士兵再一次疯狂地呐喊着冲上鸡山,司马瑞冷笑着看着鸡山之上飘扬着的安庆边军旗帜,“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鸡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蒙人面对这种防守,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在中原将领眼中,实在是有太多的办法来增加进攻的强度,减少己部的伤亡,鸡山的缺点是太小,可能容纳的兵力并不多,霍震霆的第六营的防御原本一直扩充到鸡山之下数里,但在司马瑞的万余人狂攻之下,被迫一步步缩回到了鸡山。现在鸡山之上,只有两千余士卒了。万世昌赶到的时候,正是最为危险的时候,有了这位生力军的加入,鸡山守军一鼓作气,将敌人赶了下去,但紧接着,他们却又迎来了更为疯狂的攻击。

司马家族司马仁主攻菊花岭,司马义主攻柏树坡,司马瑞主攻鸡山,战事胶着已久,但面对对手顽强的殂击,他们竟是无法寸进。…,

安庆联军吃亏在现阶段将注意力集中在卢州之上,对于司马家族的投敌和进攻,完全没有准备,在剑关仅仅只有第六营一个营头,一万余人的守备兵力,原来这些兵力对付同样无法集中力量对付安庆边军的蒙人是足足有余的,但司马家族五万余主力突然投入作战,让安庆联军一时之间猝不及防。

但霍震霆在剑关的拼死殂击,却为云昭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击溃司马家族,然后兵进潭州

!”云昭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看着长条桌两边,济济一堂的将领,“我率燕小乙的骑兵营先行一步,苏定方的第一营,周广益的第七营随后跟上,我们不能给敌人以任何喘息之机。胡泽华的第二营在我们击溃对方之后,立即插上,挺进潭州。”

“是!”

“郭长兴郭大人!”

“下官在!”

“后勤补给,物资调配,你全权负责!”

“下官遵命!”

“朴德猛!”

“末将在!”

“你部组建未久,尚未形成战力,此次便镇守益州,要确保益州不出现任何闪失。”

“末将明白!”

“马一功!”

“下官在!”

“你坐镇益州城,那里刚刚拿下不久,人心稍未稳定,值此大战之际,要确保那里的稳定。”

“是,下官明白,还有,益州城里的储粮,你要尽快组织人手运往兴灵,交于郭大人,广昌那边的军械转运,也由你负责!”

“是!”

“众人各司其职,行动吧!”

“安庆边军必胜!”众人轰然应道,向云昭一揖,转身走出了大厅,整个兴灵,迅即变成了一个大兵营,一队队的军马开进来,补充粮草,军械,然后又一队队的开出去,而在益州城通往兴灵,广昌通往兴灵的道路上,人车络驿不绝,长龙般的独轮车,平板车,将大量的粮草,军械运往兴灵,再由兴灵转送到临高,那里,是这一次作战的后勤补给大营。

战事爆发第十五天,鸡山,柏树坡再也无法支撑,霍震霆无奈之下,下令两地撤退,全军集中到了菊花岭,此时,第六营一万五千余人的军队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而在他们的面前,司马家族四万余主力配上蒙人一部助战的三千骑兵,已经作好了最后的进攻准备。

“开始进攻!”司马仁看着菊花岭上的安庆边军旗帜,觉得分外刺眼。他是潭州知州,高高在上的时候,云昭还只不过是安庆边军的一名小小校尉,但在抗蒙的过程之中,这个不起眼的猎户在数年之间,便跃升为云麾将军,成为万民敬仰的民族英雄,而自己,为了配合大爷的大计,放弃潭州,被万众唾骂不说,最为苏灿等人的悍然离去,更是将其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死地,而此时,坐在太极殿上的大爷只怕早已忘了自己这枚棋子吧?

击败对手,向世人证明,自己比云昭更强!他在心里对自己道。

无数台霹雳炮同时开炮,数十斤重的石弹遮天蔽日地袭向菊花岭,几乎在同时,菊花岭上的霹雳炮开始了还击,无数的石弹在空中飞舞,不时有石弹在空中相撞,石雨四溅。

一排排的士兵在石雨之下,向着菊花岭发起了进攻,长达数里的山坡之上,一道道的胸墙,壕沟,石堡,成为了索命的阎罗。

与蒙军不同,司马家族的各种攻击器械应有尽有,比之菊花岭上的数量更多更方,在双方对射约一柱香之后,菊花岭上的霹雳炮便几乎被尽数摧毁。…,

万世昌隐蔽在一面胸墙之后,躲避着天上不时飞来的石弹,不时有小碎石落下来,打在盔甲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霹雳炮的威力太大,菊花岭上的石堡,胸墙大部分都被摧毁,而第六营的士兵们,躲在残存的胸墙之下,或者巨石之后,用手中的强弩和弓箭,向着对方射击。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万世昌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一跃而起,大声呼道:“弟兄们,杀啊!”

无数的士兵从看似空无一人的阵地之上一跃而起,顺着通道冲向攻上来的士兵。

万世昌势若猛虎,大刀左劈右砍,将敌人一个个砍倒,仗着自下而上的冲击优势,第六营将第一波攻势硬生生地扛了下来,山坡之上,倒处都是倒伏的死尸,鲜血沽沽的顺着山坡向下流去。

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便又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六营的士兵被慢慢地压上山顶。

“将预备队压上去,将万将军换下来休息一下!”山顶之上,霍震霆吩咐道。“援军到了什么地方了?”

“回禀将军,第一波援军是燕将军的骑兵营,距离剑关还有一天的距离!”身后,一名校尉应道。

“一天!”霍震霆嘴里有些苦涩,这种功击强度,要想撑上一天,可还真不是容易事。

“刚刚对方的骑兵突然离营而去,应当是发现了我们的援军已经快要到了,赶去阻截了,现在就是看我们有不能顶住对手的攻击了!”霍震霆喃喃地道。

“霍将军,燕将军能击败对手的骑兵吗?那部骑兵可是蒙人的骑兵部队为主,配上司马家族的骑后人,数量可足足有六千骑!”身后的校尉有些信心不足。

“放心吧,这一次是由云昭将军亲自带队,燕将军的骑兵营加上云将军亲属的一千骑兵,溃敌反掌之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等待!在我们骑兵的身后,大部军队便会赶到,那时候,就是我们反攻,收拾司马仁这个王八蛋的时候了,我第六营儿郎的鲜血可不会白流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狭路相逢

司马直是司马家族的骑兵将领,安庆边军骑兵营长途来援剑关,自然是瞒不过司马仁的耳目,集命了整个司马家族军队之中的骑兵,为司马直凑齐了五千骑兵,另外再加上助战的蒙人的三千骑兵,八千精骑浩浩荡荡的迎了上去。

司马直很有信心。以前对蒙人没有信心,是因为蒙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良,箭术神准,而且,蒙人骑兵动辙便是上万,在数量上亦占了上风,司马直觉得这仗没法打,他畏惧以铁骑著称的蒙人,但现在,他所畏惧的对象成了自己的战友,至于云昭,他并不觉得如何?世无英雄,遂世竖子成名,这家伙只是运气好到爆棚,又适逢其会,这才造就了一个所谓的英雄。

他已经四十岁了,在司马家族之中一直精研骑兵战术以及训练骑兵,在他看来,除了蒙人,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是自己的骑兵部队的对手,而且,据探子来报,云昭的骑兵营算上他自己的亲兵,满打满算亦只有五千人而已。对于司马仁还要求三千蒙人替自己压阵,他觉得太多余了。

一鼓溃敌而已!他在心里道。

思瀚的想法则有些不同,思瀚是郭尔郭思部人,早期曾多次参与过围剿鹰嘴岩马匪的行动,对于那些人凶悍的打法,精良的骑艺深有体会,安庆边军的骑兵营是以鹰嘴岩马匪的老底子为骨架搭起来的。一支军队之中,只要曾在着这样一批老兵,那一种剽悍的气质,成熟的战术体系和打法就会流传来下,这一战,绝对没有司马直想得那样轻松,特别是有黑煞云昭这样的人存在。

黑煞云昭是蒙人骑兵的梦厣,当年在札木合的带领之下。动员数万人,将其逼入绝境,最后还是让对方脱困而去,数年之后,便成就了如今这一番大事业,惊惧之余,思瀚也是佩服不已。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敌人。总是一位英雄豪杰。

两部拢共八千余骑。数量上对手的两倍,但思瀚仍然是心神不宁,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心态对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将领是极其不利的,但对于云昭,他始终有一股畏惧感。在他手上吃过太多亏了。

距离司马直十数里处,五千安庆骑兵正在默默地整理着马鞍。系紧肚带,有些人的战马之上还披着一些皮甲。这可以有效地替战马抵挡一些流矢,在万马奔腾的骑兵作战之中。一旦战马中箭死亡,马背上的骑兵生还系数等于零。马鞍旁的左侧箭袋里插着满满当当的羽箭,箭袋的一边,还挂着一支骑弩,这是广昌的最新出品,一次能压上三支短弩。

士兵们每人配备了一支骑枪,这是一次性用品,除了铁枪头外,骑枪的枪身是用易碎的诸如苹果木这内削制而成,一旦受力,便会断裂,这是为了保护骑兵在高速冲刺击杀敌军之后,不被巨大的反冲力折断胳膊而专门设计的。窄而锋利的马刀是必须的,双方一旦胶着在一次,长兵刃便没有了用武之地。马刀便成为最佳的武器。

云昭在队伍的最前方,丝毫没有大战前紧张,正抱着乌云踏雪的马头与其亲热着,乌云踏雪很享受主人的爱抚,巨大的马头在云昭的脸上摩娑着,不时伸出长长的腥红的舌头舔头云昭的脸庞。

“老大,现在你可不能在最前面冲锋!”燕小乙牵着他的一丈青走到云昭身边,一丈青马上讨好地用头去拱着乌云踏雪的脖颈,一丈青是一匹母马,看样子倒是瞧上了乌云踏雪,不过乌云踏雪却高傲得紧,一直对它爱理不理的。…,

瞄了一燕小乙,“为什么?难道你想抢这个位置,你比我强?”

燕小乙苦着脸,“我自然比老大差多了,但现在不比往日,你是安庆边军的领袖,有个一星半点的闪失,回去之后他们还不吃了我?就让我或者赫仁领头吧,你还是居中指挥!”

“不必了!”云昭挥挥手,“你忘了当初在鹰嘴岩,沈老大不是一样冲锋在前?比起沈老大,我自认为还是差了许多!”

燕小乙撇撇嘴,这怎么能相比?当时的鹰嘴岩马匪说白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每每都在刀尖上跳舞,一战失利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岂能与现在相比。

他还想再争执一番,但云昭却接着道:“更何况对面的只是一群软脚蟹而已,你当他们是大帐兵呢,还是塔塔儿扎儿赤兀惕呢?司马直,算什么玩意?”

“小心些总是好的!”燕小乙低声道。

“什么事都思前顾后,那还做得了什么大事?”云昭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一举击溃对手,要知道,霍震霆在菊花岭很有可能已是朝不保夕了,不要忘记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攻坚乏术的蒙人骑兵,而是司马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云昭发狠道:“我一定会将这个王八蛋的脑袋切了当尿壶!”

知道事不可改,燕小乙耷拉着脑袋,咕咙道:“沈老大以前也经常这么说,但我就从没看过他将那个家伙的脑袋割下来当尿壶,雌牙咧嘴的,半夜醒来,不吓一大跳才怪,那里还尿得出来?”

云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燕小乙的肩膀,“准备战斗吧!不要在这里装怨妇了!”

看到两员主将居然还在说笑,即便是有些紧张的士兵,此时也都轻松起来。

远处烟尘奔腾,数骑哨探如飞一般奔了回来,隔着数里,鸣镝已是带着尖啸之声飞上了高空。

“上马!”看到示警的鸣镝,云昭翻身上马,拍了拍乌云踏雪的马头,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长嘶,在云昭的身后,五千骑兵几乎在同时翻身上了坐骑。伸手取了骑弓在手中。

“回将军,蒙人骑兵距离我军不足五里!”一名哨骑在马上向云昭大声叫道。

“准备作战!”云昭一手提起破军,高高举起。

“杀!”回应他的,是五千骑兵整齐划一的大吼之声。

两脚轻叩马腹,乌云踏雪踏着小碎步向前缓慢前进,身后,五千骑兵一层一层地开始向前移动,随着乌云踏雪的速度愈来愈快,身后的骑兵亦开始加速。

当他们开始奔跑的时候,前方烟尘大卷,烟尘当中,可看见无数的骑兵正呼啸而来。

“杀敌!”云昭反手一掌拍在乌云踏雪的后股之上,乌云踏雪骤然加速。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骏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思瀚的眼瞳收缩,和以往一般无二,黑煞仍是一骑绝尘,奔腾在所有的部属最前面,乌云踏雪太快了,快到云昭身后的卫兵们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那就是黑煞,围杀了他,安庆骑兵自溃!”思瀚大声冲着司马直叫道,云昭身先事卒,固然可以鼓舞士气,但也给对手带来了围杀他的机会。

旌旗招展,五千骑兵开始变阵,瞬息这间,便化为了三个锥形攻击阵容,犹如一个山字,以云昭的一千亲兵为中军,燕小忆,赫仁各率另两个锥头形成两翼。…,

看到安庆骑兵营变阵的速度,司马直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快的速度!

“成攻击阵形,集中攻击对方中军!”司马直怒喝道。

司马家族骑兵前锋形成了一个攻击扇面,铺天盖地一般砸向对手,他要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对手骑兵包围起来,像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将对手剥去。

在没有交战之前,思瀚对于云昭十分畏惧,但到了两军对垒,这份畏惧便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他知道,如果自己还患得患失,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击败对手,而云昭一骑绝尘,正是自己的绝佳机会。他亲率了数十精骑,径直迎向云昭。

云昭端坐在马上,从容地拉开破军,在这个距离上,从来只有他射人,没有人能射到他。

三箭连珠,破弦而出。

思瀚了解云昭,多次见过他在超过正常射距的情况下射杀对手,所以他伏在马上,拼命加速,将自己的体形缩减到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云昭,手里的马刀半伸,只要有箭来,他能确保自己在第一时间将箭格当开来。

羽箭闪电般地掠过他,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身音,自己的同伴被射中了,对于这个距离上的对手殂杀,思瀚毫无办法,还好,这样的怪物也只有云昭一个。

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思瀚猛地坐直了身子,将马刀含在嘴里,摘下铁弓,引箭上弦,刚刚坐直身子,眼前便有黑光掠来,缩头,呜的一声,箭光掠过,头上的红樱已是不翼而飞,惊出一身冷汗的转瀚猛地拉开弓弦,向着前面那个醒目的目标,松开了手臂。

云昭射出了两轮六箭,倒下了五个敌人,很可惜,那个明显是领头的家伙反应奇怪,不但躲过了自己的一箭,竟然还有余力反击。

破军下压,将飞来的羽箭打飞,顺手将破军插回马鞍之旁,收缩回来之是,黑沉沉的易水寒已是握在了手中。

此时,头顶之上,双方的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拉开了弓弦,空中满是呼啸的羽箭。

论起骑射,安庆边军与蒙军骑兵差相仿佛,司马直的嫡系部属明显差了一个档次,射速慢而且骑弓更显无力。

“杀!”云昭一声怒吼,易水寒高高举起,削向迎面冲来的思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七章:势若破竹

当的一声,思瀚的厚背砍刀缺了一个大口,易水寒锋利之极,如果换作是刀身较窄的马刀,早就被易水刀一刀两断了。两马交错而过,云昭人伏在乌云踏雪身上,易水寒顺势一拖,锋利的刀刃将一名扑面而来的蒙骑皮甲破开,顿时肚破肠流,人却一时不得死,拖着长长的肠子惨叫着跌下马来。

思瀚猛勒马匹,将战马圈了回来,此时,云昭身后的亲兵距他还有数十米的距离,足以让思瀚再发起一次攻击。猛拍战马,他衔尾急追。

乌云踏雪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淋漓的踏上战场了,随着云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亲上一线冲锋的机会越来越少,这让好斗的乌云踏雪极其寂寞,今天再一次踏上激烈的战场,它极其兴奋,云昭在马上攻击对手,它却是张开大嘴,不停地撕咬着对方胯下的战马。

乌云踏雪与云昭之间的配合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默契程度,那怕是在激烈的厮杀过程之中,云昭一个轻微的动作,也能马上得到乌云踏雪的回应。

乌云踏雪短矩离加速的能力极其出色,不需要作助跑,便能从静止陡然将速度提到极快,这种急停极起的能力让其它战马相形见拙,也为云昭赢得了最佳的机会,往往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云昭已经到了跟前,或者你举起的马刀正在劈下,你的目标却已经窜到了远处。

在混乱的激斗之下。黑色的闪电犹如一个幽灵,在窄小的缝隙之中穿插来去,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思瀚终是没有追上云昭,只能看着在骑兵潮中时隐时现的黑色幽灵伴随着血花乍现,望洋兴叹,身后的喊杀之声愈来愈烈,他只能策转马头。迎向了身后的安庆联军。

蒋旭兴奋得嗷嗷直叫,云昭终于为他找了一匹能够承载他体重的高头大马,第一次骑马参战,让他兴奋莫名,他的骑术很糟糕,摇摇晃晃,让人随时担心他会摔下来。但他却奇迹般的左歪右倒,始终屹立在马上。凡是想上去捡便宜的蒙骑基本上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劈成两半,这个恐怖的家伙似乎有将人劈成两半的嗜号,巨大的陌刀挥舞,竖着劈两半,横着削两半,死在他手下的人无不极惨,浑身上下。早就被鲜血淋透,黑脸变成了红脸。只余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让人看了无不悸然。

骑兵作战都是想法设法的节省自己的体力。蒋旭却是毫不吝惜,他恐怖的体力足以支撑他像这样干。

也许是蒋旭的样子太过于恐怖,打了一段时间之后,不仅蒙军纷纷走避,连他自己的战友,云昭的亲兵也都纷纷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个疯子要是杀昏了头,一刀照着自己劈下来,可是谁也没有把握能接住。

巨大的战场之上,安庆边军如同一把羊叉,狠狠地戳向形成一个半圆围上来的敌军。现在就看是安庆边军的羊叉更锋利,还是司马直与蒙元联军的半包围更厚实。

思瀚没有留力,他完全没有想着让司马直先与云昭拼一场,然后自己再来捡便宜的想法,凭他与云昭多年的交道,他明白,如果自己这样做的话,今天便又是一场大溃。他不看好司马直的骑兵的作战能力,也许他们的技战术和单兵能力都不差,但在残酷的战场之上,有时候意志力更为重要。云昭的安庆边军一直活跃在战场之上,麾下骑兵一茬茬的伤亡,但能留下来的都是精锐,所以,安庆联军越打越强,而司马直的骑兵能力还一直停留在训练场上,并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前期蒙军入潭州的时候,他们不战而去,根本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苦战。…,

基于这个思路,他亲率着自己的三千部属勇敢地迎上了云昭的中路,这一路必然是安庆边军之中最强的,即便无法击败对手,但也要缠住对手,等待司马直能在两翼获得成功,也许,这是今天获胜的唯一机会。

不得不说,思瀚的判断极其准确,他的三千蒙骑死死地缠住了云昭的中军,双方绞杀在中央战场之上,铁蹄隆隆,杀声震天,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对兵力上处于劣势的安庆边军当然是不利的。

云昭返身又杀了回来,乌云踏雪所过之处,残肢横飞,蒙骑纷纷倒地,竟是无人能够拦阻与他。

“蒋旭,跟着我!”看着左冲右突的蒋旭,云昭一声大喝。

“是,将军,我来了!”蒋旭抬头看见云昭,兴奋的大叫,一个疏忽,胯下的战马顿时挨了一刀,惨嘶着倒地,蒋旭一跳下马,怒吼着将砍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马的一名蒙兵劈成两半,犹不解气,一伸手抓住掉下马来的死尸,单手抡起来当作武器,横扫直劈,霎时之间,又将几骑打下马来。

“够了,蒋旭,跟着我!”云昭将易水寒含在嘴中,拉开破军,弓弦连响,将远处几个瞄准蒋旭的箭手一一射倒。

蒋旭拖着陌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马,奔到了云昭的跟前,一人骑在马上,一人步战,两人合力,往回杀去,将几十名被隔断的骑兵救了出来。

“走!”领着这几十名骑兵,云昭又杀向另一个战团。宛如滚雪球一般,跟在云昭马后的骑兵越来越多。

司马直起始很淡定,特别是看到思瀚亲率蒙骑生生地堵住了明显是主力的云昭所部之后,更是喜形于色,这些蒙人还真是耿直啊,居然替自己扛住了对手最凶猛的进攻,这样,自己可以好整以遐地收拾两个侧翼了。

但渐渐的,他的脸色有些变了,左右两翼竟然挡不住对手的冲击。

“凿穿!”燕小乙挥刀大呼。

“凿穿!”郝仁舞着长枪咆哮。

两个三角锥如同烧得火红的铁条,带着哧哧的响声,直捅进了一团雪白的豆腐之中,势若破竹。

司马直的部队的确如思瀚所估计的那样,能力不差,意志太弱,他们与凶悍的对手缠斗片主刻,便有些吃不住劲了,兵力上占着上风,但却对手势如疯虎般的撕咬之下,不少士兵心生怯意,这种肚怯立刻便体现在了战力之上。燕小乙与郝仁势若破竹一般地直杀到了队手的中腹。

回头看着缠斗成一团的中部战场,燕小乙明白了云昭的心思,老大亲自出马,只是为了吸引住敌人中最强的蒙人骑兵,而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两翼之上,自己与赫仁这边击垮了敌手,中间的蒙骑自然便要逃跑。否则,两翼圈回,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直很是恼怒,自己精心训练的骑兵,一直以为除蒙骑之外无敌手的精锐竟然被敌人冲得有崩溃的迹象,眼见着战场渐渐向己方靠近,这是自己的部下抵挡不住对手的冲击,在慢慢后退,司马直狠狠地两掌砸在一起,瞄了一眼中部,那里既然无忧,他便大胆地将手头的兵力全部投入到了两翼,而自己,只率了百余亲兵居中指挥,凭着旗号指挥中部下作战。

“要是让敌人凿穿了你们的阵形,你们便都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了!”司马直向着他的部将咆哮道。…,

司马直将手里的两千预备队全部压上去,便是想豪堵一把,只要将对手困住,使他们无法杀出来,那么双方绞杀在一起,有着两倍于对手兵力的自己便肯定能胜出。

此时,他已经不报希望能一战溃敌,也不可惜麾下部属的生命了,只要能获胜,这些骑兵死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兵总是能招到,现在投靠了蒙人,骑兵可以很容易重新组建起来。

司马直孤独一掷,燕小乙与郝仁立刻感受到了压力。在主将的严令之下,对手的骑兵重振旗鼓,一波一波的冲了上来,杀散一群,下一群又冲了上来,阵形虽然还在向对方移动,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燕小乙心急如焚,云昭在中路的骑兵的确是安庆边军骑兵之中最强的,但再强也是人数有限,对上中路的蒙军,短时间内可以相持,时间一长,必然落于下风,而两翼无法突破的话,这一战可就麻烦了。

他看到了这个问题,云昭也看到了。两翼陷入了困境,很有可能无法凿穿敌人的阵形,瞄了一下中部的情形,自己的亲兵与对手绞杀在一起,虽然自己已经解救了一批被切散的部下,但更多的人此时还是陷入了各自为战。

这样下去不行!云昭深知这一战他输不起,他输了,菊花岭那边必然也会失败,他们现在还在支持,完全基于一种信念,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赶到战场。

他抬眼看向战场的前方,对方飘扬的主帅度下,司马直孤单的身影显得那样明显。

杀了他,一切便可逆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云昭的心头。

“蒋旭,跟我上!”他大喝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八章: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蒋旭如同一尊杀神,巨大的陌刀上砍骑兵,下削马蹄,如同一个噬血的魔鬼,在马从之中跳来跳去,与云昭一上一下,配合默契,听到云昭的呼喊声,陌刀一摆,将两匹战马的马蹄扫断,一步跳到云昭身前,“将军!”

“冲出去!”云昭刀指前方。----

“明白!”一个转身,嗷嗷叫着,挺着陌刀直冲上去,这个傻大个是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云昭一声令下,管他前边是刀山火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上。

数名骑兵迎着蒋旭冲了上来。

云昭紧摧乌云踏雪,破军弓弦连响,冲向蒋旭的数名蒙军应声而倒。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前方的蒙军从中。

云昭突然脱离他的军队,放弃了解救他被切割的部下,让思瀚大惑不解,看着云昭单骑突进的方向,忽然之间明白过来,顿时脸色煞白,狂喝道:“堵住他!”返身便想追上去,但此时,云昭的部属被他切割,反过来,他的部下又何尝不是被安庆边军割的支离破碎呢,没冲上几步,已是一头撞见了数十名安庆边军骑兵,立时便陷入到苦战之中。

凶悍的蒋旭更习惯于步战,要死要活地找云昭弄一匹马,也只是他看着别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无比艳羡而已,当下了马,他的战力这才完整地体现了出来,手中陌刀舞得风车一般,大步向前突进。产自京城的上佳的陌刀,在他的手中被完美的利用起来,熬战良久,竟然没有崩出一个缺口,只是整个刀身完全被血盖住,由一柄雪亮的大刀变成了一柄腥红的大刀,只是锋利仍然一如往昔。

一侧身冲进两匹战马的夹缝之中,泰山压顶般的一刀将面对的一名蒙兵劈下马来。听到头上马刀疾劈而下的风声,他怒吼一声,背脊一躬,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向后疾撞,轰隆一声,他背后的蒙军竟然连人带马被他撞得侧翻在地。反过身来,战靴重重地踩在倒在地上的那名蒙骑身上。那骑兵半边身子给压在马上。早已疼得昏了过去,又被他这么重重地踩了一脚,眼见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蒋旭的凶悍显然惊着了围上来的蒙人,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勇士,但像这样,以身体撞翻马匹的。他们倒还真是第一次见,眼见着蒋旭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冲了上来,他们下意识地策马向一边走避。

乌云踏雪此时犹如一个跳舞的精灵。在马缝之中闪电般地或前突或斜奔,马上云昭,时而拉弦放箭,时而挥舞易水寒,弦响箭出,刀落头飞,血浪滚滚,一路向前。

眼前一空,云昭与蒋旭一前一后,凿穿了蒙军的阵形。

“拦住他们!”云昭转身向蒋旭吼道。

“明白!”蒋旭向前狂奔的身影一个急刹,霍地转身,巨大的陌刀横在胸前,狂呼道:“谁来受死?”

血乎隆冬的蒋旭犹如一尊杀神,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的血滴滴哒哒地流了下来,片刻之间,所站地的地方便被染红,追着他们的蒙军瞬息之间,竟然被他生生地吓住,不约而同地勒停马匹,面面相觑,竟然无一人敢向前。

一巴掌拍在乌云踏雪的马股之上,乌云踏雪一声长嘶,猛然加速,一道黑色闪电径直奔向约千米外的司马直。

司马直的注意力一直在关注着左右两翼的安庆边军,看到凶猛突进的对手的势头终于被遏制住,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战况正在向着他希望的一面发展,形成混乱,然后以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将对手生生拖垮。…,

陡地听到身后亲兵的鼓噪之声,转过头来,眼瞳收缩,黑衣黑马黑刀黑甲,黑煞!他竟然突出了重围,单枪匹马奔着自己而来。

他嘴解微撇,当这是江湖斗殴,想来单挑么?自己这里人是少,可是也有百多名精锐骑兵,能站在自己左右成为自己亲随的,那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成全了自己的大功,思瀚,这可对不起了,杀死云昭的这等奇功,我便当仁不让了!

“杀了他!”手指前指,司马直喝道。

身后数十骑奔出,这些人也都看出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云昭,名震大漠的黑煞,大越朝最为年轻的三品云麾将军,无论是谁取了他的首级,加官晋级不在话下,封赏只怕自己这一辈子也花销不了。

这些人都是司马家族骑兵之中的佼佼者,在军中之时,无一不是眼高过顶之辈,马术,箭术,马上格斗,都是上上之选,数十骑围攻一人,这活儿简直太轻松了,就看谁运气好,能一刀砍下云昭的脑袋。

数十人争先恐后,拼命摧赶马匹,迎着云昭冲了上来。

张召重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的箭术在军中一向是数一数二,他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拉在中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铁弓,一手扣着三枚羽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道黑色的闪电。云昭名头这样大,当然是不好杀的,那些冲在前面的,就让他们先挡上一挡,只要云昭与他们厮杀起来,那便是自己的机会。

二百步,云昭的手摸向自己的箭袋,一摸之下,不由一怔,竟然只余下了最后三只箭。

破军开如满月,箭似流星,弓弦才响,领头三骑已是栽下马来。一百步,对面数十骑几乎在同时拉开长弓,弦响处,一片箭雨扑向云昭。

脚下轻击马腹,乌云踏雪在急奔之中,突然变向,陡地甩出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拐角,奔出数十步,又突然拐了回来,这一拐之前,所有的箭雨便都落在空处。此时,云昭与对方的距离已拉近到了七十步左右。

就是现在!张召重兴奋的心脏砰砰只跳,云昭突然拐向,在这些骑兵看来,如此高速之下的转向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不仅仅是需要骑者高超的马术,与战马的心有灵犀,更需要马匹超强的承受能力。一般的战马,这样一转之下,马腿只怕当场就得折断,但对面的这匹黑马竟然在瞬息之间完成了两次这样的转向。

张召重的羽箭便是在这一瞬间射出去的。云昭刚刚转向,他的羽箭便封住了云昭所转的方向,箭如流星,居然是三箭连珠。

云昭轻咦了一声。这样精准的算计,他只在札木合身上看到过。提前预判对手的动作。而预先封死对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箭手。

云昭身体微侧,伸手,犹如空中摘月,在瞬息之间,竟然从空中抓下了这三支利箭,计算。预判都不错,但箭上的力道比起札木合来差得太远。如果对方是札木合,云昭是绝不敢用手去抓箭的。那会将自己的手掌撕裂见骨的,那可不是玩儿的。

但作为一个箭中的强者,云昭只是一瞄之下,便知道这三箭的力道太差,是用骑兵专用的骑弓射的,与步兵所用的强弓相比,骑弓便要软多了,力道也差上许多。

张召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倚之这利器的箭,竟然被对手用手捉了下来,战马还在前奔,但他的脸白如纸。…,

云昭决定先解决了这个箭手,虽然力道差,但有这样一个精于计算,能提前预判自己行动的箭手存在,必然会妨碍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将捉来的三支箭搭在弦上,开弓,嗖的一声,一箭飞出。

箭来得太快,张召重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只能举起手里的骑弓,啪的一声,弦断,弓裂,强大的力道将张召重的手高高荡起,这一瞬间,张召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差距在那里,力道,对方射出的这一箭的力道比自己强劲了不知多少。

他在临死之前明白了这一个道理,因为云昭的第二箭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咽喉,羽箭贯穿了他的咽喉,从后颈透了出来。

他两手伸开,从马上栽了下去。想要捡便宜的人总是最先死去,在战场之上,一向是颠破不仆的真理。

乌云踏雪不时突然转向,让对方的来箭大多射在空处,而其余的稀疏的箭支,根本对云昭形不成任何威胁。

破军已经插回到马鞍之旁,黑沉沉的易水寒前举,一滴鲜血正在刀尖之上凝结,终于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云昭挥刀,落下,双马交错,对面一骑奔出数十步,一颗斗大的脑袋之才啪哒一声从颈上掉了下来。

乌云踏雪的速度太快,迎向云昭的数十名骑兵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数人落马,眼前已经失去了云昭的踪迹,大骇之下,回头看时,只看见了那匹黑马的背影。

司马直大骇,数十骑竟然连阻挡一下云昭,延滞一下他也没有做到,看着那道逼近的黑影,他呛的一声,第一次拔出了他的佩刀,急喝道:“挡住他,挡住他!”声音之中,已经透出了一股遑急。

身边仅余的数十骑一声呐喊,摧马迎了上去,原地只余下了司马直与他的掌旗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前方。

思瀚终于冲了出来,在他的疯狂带动之下,蒋旭瞬息之是便被淹没在马潮之中,只能看到他巨大的陌刀起落,血肉横飞,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思瀚猛勒马匹,因为他看到,云昭轻而易举地摆脱了数十骑的阻挡,直冲上司马直,而司马直此时除了打马逃跑,毫无作为。

“愚蠢的混蛋!”思瀚怒骂,如果司马直将百多骑护卫团团围在自己周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波一波的派出来企图杀死云昭,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落了单的司马直那里还能逃出生天,即便是自己,像现在司马直这样被云昭盯上,也是难逃死路,连札木合将军也曾被云昭追得亡命而逃,更何况于司马直这个废物?

下一刻,他看到司马直的人头高高飞起,看到云昭凌空一把抓住了那人头,勒马回转,又一刀将掌旗官砍倒在马上。

“完了!”他有心里哀叹道。

(致歉,枪手业余写作,又是用五笔打字,速度飞快,手里又没有存稿,所以一向是写完便发,很少检查,以致出现了很多错别字,有时连名字也打错,给书友们阅读造成了困扰,在这里,向大家鞠躬道歉,以后枪手一定多多注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九章:会一会他!

司马直阵亡,司马家族的骑兵顿时大乱,两翼形式在瞬间逆转,燕小乙与郝仁两人鼓起余勇,在凿穿的震天呐喊声中,将司马家族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当燕小乙与郝仁两人的骑兵大队冲出对方的军阵,斜斜绕了一个小圈,两股合作一股,与云昭会合在一起,返身又冲了回来的时候,思瀚知道这些战事结束了,自己剩下的就是如何带着败兵逃回去,并且尽可能多地将伤亡降到最低。

凄厉的牛角号响起,蒙骑迅速脱离战场,在中央战场之上,三千蒙骑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们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云昭亲兵的纠缠,一股股汇聚在一起,向着斜刺里杀去,在云昭等人杀回来之前,从侧翼绝尘而去。

司马家族的骑兵就惨了,没有蒙骑的统一指挥,也没有蒙骑那样精良的骑术与战术纪律,七零八落地四散奔逃,有的向东,有的向西,有的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向对方的大队。

“赶羊啦!”郝仁怪叫着挥舞着马刀,尽情地砍杀着奔逃的敌骑。

蒙骑散尽,显出蒋旭的身影,此时,他已经陷入半颠狂的状态,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敌人,但他仍然狂舞着陌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此时,他身上不仅有敌人的鲜血,也有自己的鲜血,身上的盔甲被破开了无数条口子,但在他的四周,重重叠叠地码着数层敌人的尸体。

云昭的数名亲兵围着他。一迭声的大喊着,但蒋旭充耳不闻,仍然狂舞陌刀,嘴里嗬嗬有声,眼神迷离。

蹄声响起,云昭策马奔近,看到蒋旭的模样,翻身下马。提着易水寒,大步走了过去。

“将军小心,大个子颠狂了!”一名校尉惊呼道。

云昭默不作声的蹂身直进,在陌刀刚刚举起的一瞬间已经撞进了蒋旭的怀里,蒋旭一声怪叫,陌刀反向落下,扛在尖上。刀把上的尖头向上翘起,直戳云昭的胸膛。

“好!”云昭赞了一声。别看蒋旭现在脑袋有些不清楚了。但本能的反应仍是一等一的迅速。反手叼住蒋旭的手腕,轻轻一扭,蒋旭一声狂呼,右手再也握不住陌刀柄,肩膀一挺,陌刀反弹而起,刀杆竖着打向云昭。

云昭侧身。左手反掌一劈,正好劈在蒋旭的后侧颈。蒋旭白眼一翻,扑地便倒。

看到云昭轻而易举地便收拾了颠狂的蒋旭。众多亲兵大声欢呼,“将军威武!”

云昭哈哈一笑,看着倒在地上的蒋旭,“他累得狠了,抬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是,将军!”

菊花岭,司马仁已经占领了所有的外围阵地,只剩下了主阵地光秃秃地挡在他前面,这就像一个脱光了的大姑娘一般诱人,司马仁心中一阵得意,蒙人在这里数度折翼,但自己,却将一举拿下这座让蒙人屡遭羞辱的地方。

让蒙人看到自己的能力丝毫不输于韩仲,这是司马仁一心想要做到的地方,现在的韩仲在蒙元朝廷之中算得上位高权重,四个义子个个手掌兵权,成为蒙元政权当中当之无愧的越人第一臣。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对面山顶那面高高飘扬的安庆边军军旗,正待下令进攻,远处一阵马蹄声狂响,“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司马仁大怒,回过头来,心中却是一沉,那是司马直的骑兵。

“出了什么事?”他大声问道,身上却是只冒冷汗。

“大人,司马直将军大败于安庆边军骑兵营,五千骑兵全被打散,几乎全军覆灭,思瀚将军已经率军离去,派我来告诉大人,马上撤退,否则就退不走了!”来人声嘶力竭地道。

…,

宛如一飘冷水从头浇到脚,司马仁狂吼道:“怎么可能?八千骑兵,其中还有三千蒙骑,怎么会输给云昭?司马直呢,那个王八蛋呢,我要砍了他的脑袋!”

“大人,云昭单人独骑,在乱军从中杀了司马直将军,军无统帅,顿时大乱,这才为安庆边军所乘。”来人低首道。

司马仁整个人木雕泥塑一般,半晌,浑身便如同被抽了筋了一般,委顿在马上,菊花岭近在咫尺,此时在他看来,却如同远在天涯。

此时如果硬打,他肯定能打下菊花岭,但之后呢?云昭骑兵可以轻松地切断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只消给他纠缠上数天,安庆边军大股援军扑来,自己又后勤补给被切断,那等待自己的将是灭顶之灾。

“撤退!”他低下头,无奈不甘,却又不得不下达了这道命令。

菊花岭上,霍震霆,万世昌等人都是伤痕累累,这几天,他们两人轮翻顶上前线,拼死殂击,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时刻,看着司马家族的军队一队队拔营而起,前队变后队,渐渐的从他们的眼前消失,菊花岭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起,无数的士兵挺着长枪,挥舞着旗帜,狂呼乱叫,万世昌与霍震霆两人也是激动不已,这一次他们离死亡是如此的近,要知道,以前打不赢,他们还可以跑,但这一次,他们却只能死钉在这里。

“我就说过,云将军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霍震霆晃着万世昌的肩膀,“一定是云将军来了!”

“当然,当然,不然司马仁怎么会丢了到嘴的肉逃掉了,哈哈哈!”万世昌大笑,“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的确是轮到安庆边军的反攻了。

接下来的数天里,除了燕小乙的骑兵营,第一营苏定方,第七营周广益自临高而来,第三营亦同卢州火速返回,在他们之后,胡泽华的第二营亦在他们之后抵达,高山族两千陌刀队亦被调配到胡泽华的第二营中,这使得云昭在剑关集中了超过五万的兵力,稍事休整,便尾追司马仁而去。

云昭要迫使他退进潭州,也就是蒙元的燕京,以此来减轻荆州腾冲方向的压力。

司马仁剑关大败,云昭大军尾追攻入燕京,这使得蒙元朝廷大为震动,此时,他们的主力几乎全部派了出去,在燕京,只留下了卫护燕京的一万大帐兵,这一万大帐兵虽然强悍异常,但对上云昭的安庆边军,当真还没有必胜之算。

“陛下!”韩仲看着兀达,“燕京如今兵力空虚,一万大帐兵野战虽然强悍,但守城却不是他们的强项,但此时,云昭的兵力数倍于我们,与其野战没有必胜把握,臣建议马上召回司马仁的部队。”

阿齐思郁闷地道:“司马仁出征之前在我们面前夸下了海口,不想却是恁的无用,打不赢云昭也就算了,至少也要将云昭堵在剑关吧?现在倒好,反而让云昭侵入了燕京。他的败军,召回了燕京,只怕不但无用,反而会扰乱军中士气!”

韩仲笑了笑,虽然他有些瞧不上司马仁专大才疏,但同为降臣,这点脸面却还是要替对方挣回来。

“左相大人,与云昭对战,本无必胜把握,其实不单是他,我们大元在此人手上吃了败仗的不计其数,司马仁在菊花岭虽然劳而无攻,骑兵几乎损失殆尽,但步卒并未受多大损失,如果不是骑部失机,此时,他已经拿下了菊花岭,所以,他的步卒战力还是很可观的,召回他来,让他们守卫燕京,而一万大帐兵伺机出击,步骑配合,才是击败云昭的最佳方法。”

…,

兀达微微点头,“越人在守城攻城方面,的确很有一套,云昭麾下有霍震廷,朴得猛,万世昌,孟姚等大将,我们的确需要有步卒来协助守城。只是让云昭兵临城下,岂不是大折我大元脸面?”

“陛下,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一来,陛下在腾冲的大计,此时已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绝不能招回任何一支主力部力,二来,陛下有燕京这等坚城,又有了司马仁的数万步卒守城,云昭面对坚城,束手无策,困在城下,亦为陛下创造了消灭他的良机,陛下可以一纸诏令,发回大漠,召唤那些尚在大漠的蒙人子民,自备战马,自备武器,向燕京城下集中,保卫大元首都,如此一来,云昭在燕京城下还能呆多久呢?”

“与腾冲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脸面,即便折了又何妨,陛下要的是天下!”韩仲笑道,言下之意,既然要天下,这脸面不要又有何妨?

殿上不少人听出了这层弦外之音,顿时,许多蒙臣脸上都是怒形于色,兀达先是脸色一变,紧接着却是大笑起来,“好,说得好,为了天下,为了大元,这脸面不要也罢!”

“就依韩卿所言,召回司马仁。向大漠子民发征召令,我们就在燕京城下会一会黑煞!”兀达大笑道。

“皇兄!”雅尔丹站了起来。

“嗯,雅尔丹,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吗?”兀达问道。

“没有,皇兄,上次皇兄吩咐我再次招降云昭,我想走上一趟,再做一次努力!”雅尔丹道。

“只怕很难!此人很难为我所用啊!”兀达叹了一口气:“此时两军交战,你去,太危险,我不放心。”

雅尔丹微微一笑,“皇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云昭难道连这一点肚量也没有?”

(这应当是年前的最后一章了。明天就回家陪父母过年,向大家请假,请原谅!大家伙儿在这新春佳节也多陪陪父母吧,不要嫌他们唠叼,不要嫌他们管得太多,这个世上,对我们最好的无疑便是他们了!愿天下所有的父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朋友们,年后再见!)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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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进退无门

荆州,腾冲府,大越四支精锐卫军的统率者,云麾将军程群双手按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自己终是来晚了一步。

.)沙盘做得很精细,荆州的山川地貌一览无余,奔腾的苍江水将大陆在这里裁成了两半。

老河口那里插满了绿色的小旗,那是已经过江的从良,苏灿的叛军。一想到这些,程群就愤怒异常,自己尚在途中,就给荆州发来了警训,让他们当心对方的突袭,但荆州知州,镇将辋顾职守,疏忽大意,疏于防范,认为有苍江天险,叛军即便到了苍江边上,亦只能望江兴叹。那里又想到叛军这些亡命之途,于一月黑风高之夜从苍江一处较窄的江面之处,数千人马泅渡过河,一夜奔行上百里,将老河口水寨的驻军打得溃不成军,骑兵击败了水军,这也算是大越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观了。

那些愚蠢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但让苏灿一举夺去了老河口水寨的数十条大船与上百艘小船则让程群痛心疾首。

苏灿没有水兵可以操纵这些舟船,但他将数十条大船装上巨石,横七竖八地沉在苍江的水道之上,阻绝了荆州水师逆水而上攻击老河口的企图,光是清理这些沉船,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百艘小船则在老河口被横摆在江面之上,有铁链锁在一起,铺上木板,变成了浮桥。这让叛军在短时间之间便将五万精锐之师渡过了天险苍江,虽然自己及时赶到,将老河口区域团团围住,但五万已渡江的叛军却也是成功地在老河口建立起了坚固的桥头堡,十数天来,自己发动了数起进攻,想将这些叛军驱下江去,但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素称精锐的四卫军队,在从良苏灿的面前,不便没有占到丝毫便且,反而不大不小地吃了几个亏。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竟这样僵持下来了。也幸亏老河口地方很小,根本容纳不小更多的军队,五万已是极限。否则真让二十万叛军过河,自己当真是胜面不大。

程群不得不承认。这些叛军在泰州磨励了数年。打起仗来的确比自己所率领的四卫军队要强上不少,即便是以前自己瞧不上眼的叛军之中的镇军,现在比起卫军来,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军队果然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啊!程群在心里哀叹道!

从良,苏灿都是良将,悍将。统兵才能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而泰州知州权昌斌则是一位合格的后勤统筹者。这三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自己现在无处下爪。

“大将军,豹滔卫统领蒋光宇将军回来了!”一名亲兵从门外一溜小跑着进来,向程群行了一礼,“求见大将军!”

程群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让他进来吧!”豹滔卫负责着老河口的正面拦截进攻的的任务,蒋光宇突然返回,不用说,肯定又吃了亏了。

蒋光宇捧着头盔,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跃然脸上,见着程群,弯腰行了一礼:“大将军!”

“损失了多少人?”程群直截了当的问道。

“回大将军!”蒋光宇面带惭色,“末将又损了一千余人,龟儿子从良以前不见得多厉害,去了泰州几年,带兵打仗竟然似换了一个人,以前他的那一套打法,末将都很熟悉,这一次他行军布阵竟然截然不同,末将一时不小心,吃了一个大亏,我日他先人板板的。”…,

蒋光宇是蜀州人,一个粗爽豪放的汉子,以前与从良等人同为卫将,相互之间极为熟悉,此时在从良面前吃了大亏,不免就破口大骂起来。

程群虽是武将,却是出身书香世家,对于蒋光宇这种作派,是极为看不惯的,小兵和低级将领倒也罢了,但蒋光宇已是高级将领了,却还是这幅模样,让他很是不喜,不过此人在军中人缘极佳,人脉亦广,大概也与这种作风有关吧。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程群道:“从良在泰州与蒙元打了数年大仗,我们却一直是纸上谈兵,平日演武,亦是按照事先的设定一板一眼的来,自然与他便有了差距,他已被鲜血养了出来,我们却还在学心之中,一千余人的损失也算不得什么,蒋将军辛苦了。”

看到程群没有责怪自己,蒋光宇安下心来,将头盔往桌上一掼,发出砰的一声响,“大将军,我看便将陌刀队拖上去,用他们硬攻,只消打开一个缺口,我们便能将他们赶下江去。”

程群叹了一口气,“你当我没有想过么?其一,从良苏灿都是我军宿将,陌刀队的优劣他们一清二楚,陌刀队并不是没有破绽可寻的。而且,二千陌刀队也太少了一些,想要应付他们,一举破敌,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其二,即便我派出了陌刀队,蒋将军,你从老河口才回来,那里的地形地理,陌刀队上去能发挥作用吗?只怕是送死吧!”

蒋光宇歪头仔细想了想,突地吸了一口冷气,“是末将孟浪了,大将军不说,我还忘记了,老河口多滩涂,湿地,要是被那些龟儿子将陌刀队诱进了这些地方,那可就成了靶子了。他们身上的盔甲带上大刀的重量,进了这些地方,只怕连走一步都困难,甭说打仗了。”

程群微微点头,蒋光宇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一点即通。

“可是大将军,现在这样不是法子啊!”蒋光宇愁容满面,“老这样僵持着,只怕上京的皇帝陛下要跳脚了,到时候,我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程群仰起头,看着屋顶,嘴角微微牵出了一个弧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陛下远在千里之外,怎么能了解这里的战况,如果他要强下命令,那也是瞎指挥,本将军亦可置之不理。我想,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从良苏灿吧!”

蒋光宇看着程群,却是不敢接这话,这话程群敢说,他可不敢说。

“我们拖得起,苏灿从良拖得起么?所以他们会着急进攻,一着急便会犯错,一犯错我们便有机可趁,蒋将军,现在我们一定要步步走稳,如履薄冰啊!要知道,我们的敌人不仅是这些叛军,还有蒙军啊!”程群叹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蒋光宇走到沙盘跟前,耸耸肩,“可是饭只能一口口吃,先打败叛军再说其它吧!”

“你这次回来,不会是仅仅向我哭诉你吃了亏吧?”看着蒋光宇的面色也沉重的很,程群有意识地开了一个玩笑,缓和一下双方的心情。

蒋光宇咧嘴一笑,“大将军,我是想再调一批弩机过去,如果有霹雳炮更好。”

“雳雳炮你就别想了,那玩意儿你弄去太多,也没地安装,你军中已经够多了,你再领三千张弩机和一百万支箭矢去吧,你回去之后,不要急于进攻,而是缓攻稳守,等着对手来攻,耐心地寻找他们的失误。你只要打上一两场胜仗,就足以刺激到他们了,那时候,才会有我们真正需要的机会!”…,

“末将明白了!”蒋光宇点头道:“大将军,水道清理还在干么,我看这是白费劲,起不了作用的。”

“当然要干,那怕只清理出小船过去的通道,也足以对老河口的浮桥形面威胁。更何况,我清理河道,更大的作用在于绷紧对方的神经,花费不了多少人力物力,却能够牵制住对方一部分精力,何乐而不为?反正河道在战后还是要清理的!”程群笑道。

“那末将就去领取军械,然后回老河口了!”蒋光宇点点头道。

蒋光宇走后,程群却是无法静下心来了,这一仗,必须要完胜,而要做到这一点,比登天还难,对面的二十万叛军不是草鸡土狗,而是经历了战火磨练的精锐之师,如果先前有苍江天险相隔,程群有信心将其堵在对面,但现在,对方已经抢占了一个桥头堡,是这一场阻击战便变成了需要硬碰硬的大仗,而这,恰恰是程群最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说苏灿和从良是猛虎的话,那在他们身后的蒙人就是一群饿狼啊,如果不能完胜对手,那自己拿什么来抵挡随后而至的蒙人呢?

两败俱伤,只是便宜了蒙人啊!

程群捂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自己并不得皇帝信任,程群很清楚这一点,上京之变,他是知道内情的,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堵在自己金吾卫的营门口,自己早就率军平叛了。最后木已成舟,自己也只能认可这一事实,大越实在禁不起折腾了,但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就越是发生了,就这一点,程群对于苏灿与从良是极度痛恨的。这一次出战,一来是皇帝实在拿不出其它的人手了,薛承义要替他看守着最为重要的上京地区,而其它人,领导二十万大军,则显得力不从心。一旦自己违备了上洋那位的心思,他随时可能走马换将,那时自己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支军队两败俱伤,而蒙人却渔翁得利了,可现在的自己,当真是进退无门啊!

“大将军!”亲兵又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程群有些恼火,“我现在需要安静,不见任何人。”

“是,将军!”亲兵楞了一下,还是道:“将军,这一次来得是益州云麾将军云昭的使者。他说有紧急事务要面晤将军!”

“云昭?”程群抬起头,楞住了。

报告一下,我回来了,从明天起应该可以按时更新了,今天晚上我会努力写的。祝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RQ

第四百二十一章:他在地下瞧着你呢!

云昭,程群并没有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这个人是大越将领之中的一个传奇,短短的五年时间里,他从一个猎户,以奇迹般的速度崛起,一路直升到云麾将军,而自己做到这一职位,足足用了三十年。

乱世出英雄,云昭的传奇经历完美地诠释了这一句颠破不仆的真理,放在和平年代,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大越的很多将领都在感叹着这个人的好运气,心中的嫉妒毫不掩饰,不止一个人臆想着如果自己处在当时云昭的位置之上,一定会做得比云昭更好,甚至已经击垮了蒙人,征服了大漠。对于这些人,程群是哧之以鼻,如果这些人当真与云昭易地而处,只怕早就被人吞得连渣渣也不会剩下一点。

云昭现在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却又偏生处于敌后,几乎四面是敌,朝廷对他的控制几近于零,对他的影响,想到这里,程群不由冷哼了几声,只怕比零还要低吧!说不定他对皇帝以及皇族恨之入骨也说不定。

以程群的位置,有些隐秘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云昭到现在还在苦苦支撑着抵抗蒙人,没有变节投靠,此人对于大越已经非常忠心了。

这样的人,程群自然是敬重的。特别是以云昭的经历,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他自然更加敬重。

“有请!”程群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下,如果是云昭本人来,他自当迎出辕门,但仅仅一个使者,他还犯不着如此折节。

帐帘掀开,一个蓄着大把胡子,身材魁武的大汉走了进来。那身板,一看便知道是一员武将。

“益州知州,镇将,云麾将军麾下姚长坤见过程大将军!”来人双手站在程群面前,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姚长坤?”程群看着眼前的大汉,却是吃了一惊,“你便是姚长坤。(看小说就到-<>-)王好古的部将?”

姚长坤点点头,沉稳地道:“正是。”

程群身子向后一仰。对于曾受封蒙元朝廷益州王的王好古。他亦是深恶痛绝,姚长坤霍震霆曾是王好古麾下悍将,急先锋,程群对他们那里有什么好感,一听来人是姚长坤,他一颗热切的心顿时冷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我当是谁?原来是伪元益州王的老部下啊?”程群哼哼道。如果不是姚长坤现在顶着云昭使者的名头,他只怕当场便要大喝一声。拖出去砍了!

看着程群的脸色,姚长坤心中大怒。冷笑道:“故王大将军虽然受封蒙元益州王,可终其一生,可没有放蒙人一兵一卒踏入益州一步,比起某些人,不知要高尚多少!程大将军,你说是吧?不少字”

程群一滞,姚长坤这话说得不假,王好古的确没有放蒙人一兵一卒进益州,而且王好古的最后一战,在他们这些大行家眼中,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终究是心中不舒服。

“霍震霆投靠了云昭,努力杀蒙贼,将功赎罪倒也罢了,你不是要替王好古那厮守墓么,怎么啦,眼热了?农夫的日子过不惯?”程群讥笑道。

姚长坤看了对方一眼,按下心中的怒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自然会为王大将军守墓终老,只可惜,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啊,大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大越如亡,益州自然也是难以保全,益州难以保全,我家大将军岂不白死了!值此生死存亡之机,我焉能坐视不管?”…,

“云昭麾下没人了吗?”。程群道。

“的确是没有人了!”姚长坤盯着程群,一字一顿地道:“我出发之时,云昭将军尽起麾下大军,向蒙元京城燕京发起了进攻,益州所有的力量基本上都投入到这一次战斗中去了。”

“什么!”程群霍地站了起来,燕京是蒙元都城,其防守力量自然是蒙元最为精锐之士,而且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给云昭,看云昭一路打过来的战争,他不是鲁莽无知之辈啊,怎么会顶着脑袋往石头步撞呢?

“云昭想干什么?”程群盯着姚长坤,既然云昭这么做了,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为了什么?”姚长坤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你们!”

“我们?”程群眯起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对方。

“对,你们,你,还有苏灿从良!”姚长坤道。

“我程群堂堂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居然拿我与苏灿这个杂种相提并论?”程群大怒。

姚长坤耸耸肩,径直走到程群身后,那张巨大的地图前,也不管程群的脸色涨紫,指着地图,大声道:“程将军请看蒙元的兵力布署,在苏灿的身后,是阿斯兰和达儿刻的两支大军,他们与苏灿的叛军之间的路程是二十天,当然,这是理论上的,以蒙军的机动性,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将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天之内。”

“这我知道!”程群冷冷地道。

“你还有不知道的!”姚长坤冷笑,“在苏灿的左后方,有四万大帐兵正在接近。而在他的右后方,巴鲁图的塔塔儿部五万骑兵亦在接近,此时,在苏灿的身后,不是阿斯兰与达儿刻的十万蒙军,而是整个蒙军的精华所在,将近二十万蒙军骑兵正在向这里进发,这还不算他们招募训练的步卒。”

程群的脸色慢慢地严峻下来,苍江以北,自己的哨探,潜探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而暗房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一直以来,自己以为都是苏灿的缘由,如果姚长坤所说是真,那这些哨探只怕有相当一部分是被蒙元人拿下了。他们隐藏了自己一半的兵力,其目的何在,不言自喻。

“大将军是知兵之人,当然知道,如果蒙元仅仅只想控制苍江以北,想跟在苏灿身后捡便宜的话,他们会动员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精锐部队么?而且据我在路上得到的消息,即便在云昭将军大举进攻燕京的时候,蒙人亦只是招回了司马仁的步卒协助留守的一万大帐军守卫他们的都城,却不肯招回这两支隐藏的部队是为了什么?”

程群慢慢地走到地图前,“他们是想将我和苏灿一口全吞下去。”狠狠一拳砸在地图之上,程群怒目圆睁,“好在的胃口,也不怕硌了牙!”

“他们会硌牙么?”姚长坤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程大将军与苏灿现在在腾冲打得不亦乐乎,双方都费尽心机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蒙人正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的便宜如果不捡,那是会遭天谴的。”

“住嘴!”程群怒视姚长坤,“苏灿从良这两个王八蛋,如果落在我手上,我定将他们斩成十七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那你得先击败了他们的二十万人马再说!”姚长坤微笑道:“而且,以目前的态势,姚某人认为,只怕还是苏灿从良二人更占上风,卫军名气虽大,但比起他们那些从战场上拉下来的百战之兵来说,恐怕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程群冷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腾冲地方如此小,他们纵有二十万大军,亦只能与我一部一部的交手。”

“蒙元不正是期望这样的结局么?”姚长坤笑道。

程群颓然坐在虎皮交椅上,看着地图,喃喃地道:“你说得不错,蒙元打得正是这个注意,当我们两家打得火热的时候,阿斯兰与达儿刻便会扑上来,而你所说的那支大帐兵必然会趁此机会抢渡苍江,直袭荆州。巴鲁图的部队亦会扑向腾冲,牵制我们的部队,使之无法往援荆州,荆州一失,便是江州,通州,卫州,直至上京!”

他霍地扬起头来,眼中满是血丝,大声吼道:“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即便我知道,我又能怎么办?苏灿要过江,我必须阻止他,否则大越必然糜乱,内战不可避免!”

“现在,内战已经开始了!”姚长坤道,“既然内战已经不可避免,那么,程将军,你还是有选择的。”

“选择,我能有什么选择?”程群喃喃地道,双手捂头半晌,忽地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

姚长坤点头,“这正是云昭将军派我来的意思!”

“不可能!”程群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天方夜潭,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姚长坤冷冷地道:“这就看将军你怎么选择了,是放任蒙人的战略意图得到完美的实现,而后铁蹄纵横,马踏中原,灭了大越,还是走另外一条路了,当然,走第一条路,将军能保全自身,而走另一条路,大越能得救,将军或许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程群低语道。

“不错!”姚长坤接着道:“走另外一条路,上京如今的那位皇帝自然不会放过你,你也许会死!”

程群闭上了眼睛,“云昭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派你来劝我?”

“王好古大将军为了不让蒙人踏进益州一步,不惜身败名裂,以身事敌,最后更是身死沙场,程将军,你不是瞧不起王好古将军么,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比不上我家大将军啊!”姚长坤叹道。“怎么选择,是您的事情!王好古大将军在地下瞧着您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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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选择

程群笑了!

“激将法?”他看着姚长坤。

.)

姚长坤也在笑。

“很有效,不是么?”

“如果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也对我有用的话,那么我就坐不到今天这个位子!”程群身子向后一靠,“大越英才辈出,能坐到今天我这个位子上的人,岂是能为他人轻易所左右的人?我们所做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是出自自己内心的选择。”

“那今天您的选择是?”姚长坤看着对方。

程群叹了一口气,“上京之变,皇后娘娘堵在我的军营门口,使我不能出兵,你知道为什么吗?”

“以将军的脾气,自然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地位所慑!”姚长坤道。

“有这方面的原因,那必竟是陛下的正宫皇后啊!”程群叹了一口气,“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当今陛下已经实际控制了上京城以及皇宫,我如果悍然出兵,上京必然大乱,整个大越必然大乱,大越不必蒙人来打,便先要亡了。”

“所以您权衡左右,终于选择了接受现实,奉李鉴为皇上。”

“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程群断然道:“大越需要平稳,上京作为大越的核心,更是乱不得。”

“那今天呢?”

“内有兄弟阋于墙,外有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环伺,我的选择当然是应当最有利于大越的万里江山社稷。亿兆黎民百姓。”程群淡淡地道。

姚长坤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长揖至地,久久不起。

“将军大义,姚某先前不敬,请大将军恕罪!”

程群放声大笑,“志同则道合,何罪之有?云昭的计划呢。说来与我听!”

“是!”姚长坤直起身子,拉开衣襟,哗啦一声,撕开了内里的夹衬,掏出一叠厚厚的卷宗,“所有的计划,云将军都详细地在上面进行了规划。当然,云将军不熟悉这里的地理。所以只是在战略战术方面进行了一些说明。具体的实施,程将军是个中好手,自然一看便知。”

程群接过卷宗,慢慢地翻阅,姚长坤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于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程群看完了云昭的来信,整个人却仍是没有动弹。以手支额,时而脸露笑容。时而眉目紧锁。

又是半个时辰,程群霍地站了起来,一手按在地图之上,另一只手屏指为戟,在地图上以极快的速度划了一个大圆,又重重地戳中了几个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姚长坤。

“云昭好大的胃口!”他道。“原本我只想放任苏灿从良等过江而去,自己则整顿军备,以苍江为天险,殂击蒙元染指苍江以南,不成想,云昭竟想借此机会,一举歼灭了蒙人的有生力量,灭了蒙元!”

“程将军不觉得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吗?”姚长坤笑着反问道:“蒙元有生力量皆出,一心想要算计我们,却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给他们设下一个天大的圈套,茫然不知的他们一头扎了进来,还想回去么?”

姚长坤面露杀机,“大越数百年来没有解决的问题,能在将军手中终结这一切,程将军,这是上苍对您的眷顾,此战过后,无论如何,您都将名垂青史,千载留名于史册之上。”

“相比与千载留名,我更在乎我大越的万世永存!”程群地道。

“如能二者兼顾,岂不更佳?”姚长坤笑道。…,

“此事有一个绝大的难点!”程群道:“我这边同意了,苏灿从良那边呢?他们会同意么?这等不顾民族大义,只知个人得失的小人之辈,只怕难以说动!”

姚长坤冷笑:“他们只能同意。同意了,他们还有一条生路,如果不同意,他们势必将夹在程将军与蒙元之间,覆亡无日,我想现在他们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他们现在在蒙元那头,难道不是一块鲜美可口的大肥肉么?之所以没有吃下他们,只是蒙元希望他们与将军你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捡便宜罢了,一旦蒙军偷袭荆州城得手,回过头来,第一个要吃掉的就是他们。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在苍江以南被蒙元骑兵吃掉,要么投降对方。”

程群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他们有极大的可能答就与我联手,在击败蒙人之后,他们势必要趁着我们追击蒙人的机会,挥师南进,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好吧,我所说的最大的难题来了。”

“将军请明言!”

“信任!”程群盯着姚长坤,“现在这种情况,试问,我与苏灿从良之间,怎么可能有信任?而这样涉及到双方合共四十万大军的大会战,如果双方没有基本的信任,胜利从何谈起?我只怕会失败得更快。”

“将军一言中的,这与我们三方之间,的确是最大的问题,这也就是云将军派我来,而不是让一个能舌灿莲花的家伙来说动你们的原因所在了。”姚长坤胸有成竹,显然,云昭在派他出来之间,对于这一点,已经有了充分的预料。

“你是说,我们双方都将军权交给你,这是不可能的!”程群断然否决。

“不!”姚长坤摇头道:“程将军误会了,姚某虽然不敢妄自菲薄,但要我指挥四十万大军的大会战,我却是力有未逮,这不仅关乎到我们个人的命运,也关系到大越的国运,姚某再狂妄,这单薄的肩膀却无论如何也担不起。云昭将军的意思,是由我,程群将军,从良将军三人组成一个联合指挥部,双方主将都呆在一起,程将军与从将军负责指挥作战,我负责从中协调你们双方的合作。”

“从良的能力自然无话可说,我只怕他在这中间暗藏私心,你应当知道,蒙元的主将,无论是巴鲁图,还是阿斯兰,达尔刻,乌力其,都不是傻瓜,稍有错失,我们便是灭顶之灾。”程群道。

姚长坤冷笑一声,“临来之时,云昭将军让我转告您与从良将军,二位在合作之时,无论那一方暗藏私心,而导致此次会战失败,从此便是安庆边军之不死不休的死敌。云昭将军哪怕是将益州,卢州作为买路钱,交给蒙元换取我们南归的道路,也要将这样的混蛋千刀万剐!”

听着姚长坤铿锵的声音,程群忪然而惊,安庆边军十万之众,基本都是百战之兵,单看他们以一己之力便能独抗蒙元,便知其战力之恐怖,云昭发下如此毒誓,显然对这一次的三方联合是誓在必得。无论是他,还是从良,都不愿意与这样一个人结仇,那不仅是为自己结下了死敌,亦是给自己背后的势力埋下了绝大的祸患。

“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看姚将军你怎么让从良相信你了。”程群缓缓地道。

“从良那里只怕是巴不得,程将军这里,我却有些担心你的部下能不能理解这一次三方合作的重要性。要知道,大皇子在军中的势力可不小。”姚长坤道。…,

程群笑了笑,“四大卫军,除了金吾卫,豹滔卫,千牛卫,领军卫的主将都不会有问题,至于那些有可能破坏这一次行动的将领,你认为我会让他们活着吗?”

姚长坤点点头,“将军杀伐决断,我明白了。只是将军,行动之前,您恐怕得将您在上京的家人转移走,否则,一旦开打,上京的皇帝必然会首先对您的家人不利。”

程群大笑,“我不是傻瓜,这一点,你放心吧,家人,我是不会转移的,我料定,皇帝陛下虽然会痛恨我到极点,但在短时间内,却绝不会动我的家人,即便他想动,首辅曹仪曹大人也必然会力保。所以,他们不会有事。”

姚长坤沉吟片刻,“我明白了,此战过后,虽然苏灿从良会窜进南方大越腹地,但将军镇守北方,手中仍握有重兵,而这些重兵已经成为上京最大的一股力量,您不转移家人,便是向皇帝表明,你无反叛之心,而皇帝要抗衡四皇子李逍,还必须得借重于你,所以,他在短时间之内,绝不会动你的家人和你。”

“当然,只要兵权还在我手中,他们便是安全的。”程群道。“这也是我的投名状,我放苏灿从良等人南进,只是为了灭蒙,外敌来侵,自家兄弟的事情,自然可以往后推一推,打垮了蒙人,我自然会竭力帮他,但他如果连这一点也看不清,看不明,这样的皇帝陛下又要来何用?”

看着程群面无表情的脸,姚长坤这才发现,程群所说的,能坐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傻瓜,程群何尝不是一个枭雄呢?至少,在他的内心之中,根本就没有把现在的皇帝李鉴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我这便启程赶往腾冲,会晤从良。蒙人日益逼近,我们这力三方协调,调动兵力,还要瞒过对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愈早愈好!告辞了!”姚长坤站了起来。

“不送!”程群手一伸:“姚将军走好,我等你的好消息。”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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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向前

腾冲,玛瑙河。这是一条不大的小河,一年之中,倒有三个季节不像河,更像一条小溪,宽阔的河床当中,只有最中间有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流淙淙而下,蜿蜒曲折,其它的地方或长满了水草,或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玛瑙石以及乱七八糟的卵石以及镶嵌在淤泥之中的青石。

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河,如今却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苏灿率领的武卫与蒋光宇率领的豹滔卫便隔着这条小河,十数天的殊死搏杀,亦没有分出胜负。

武卫与豹滔卫同属大越十二卫,其中许多将领都极为相熟,甚至不乏有好友亲眷,但如今,却为了不同的目标,毫不留情地将羽箭倾泄过去,将刀枪捅进对方的身体,尽一切可能地想击败对方。武卫想要打开一条通往南方的通道,而豹滔卫却想将对面的敌人赶进苍江,激战十数日,谁也奈何不得谁,哪怕已经身经百战的武卫占据了上风,但仍然无法完全击败对手,武卫开始显出疲态,反而是豹滔卫在一系列恶战之中,从开始的青涩到现在的圆润,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强度的恶战,毕竟是大越精锐的军队,平素训练中的东西与实战结合起来,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开始一步步成长起来。

这种成长,不但蒋光宇感觉到了,对面指挥作战的苏灿也感觉到了。这让他焦燥不安。

站在河堤之上。看着对面飘扬的豹滔卫旗帜,苏灿握紧了拳头,不击败对面的豹滔卫,自己身后的二十万大军便死无葬身之地,尾随在身后的蒙元军队随时有可能翻脸,断后的骁卫将领章玉亭已经越来越感受到来自于蒙元军队的压力了。各种迹象显示,蒙元已经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准备进攻!”他对身边的一名武卫将领道。

“苏将军,武卫这些天打得太苦了。伤亡已经数千,是不是让孙传亮将军的部队上来试一试?”武卫将领脸露难色,小声建议道。“将军,不能将武卫的老底子打光了啊!”

“闭嘴!”苏灿怒道:“武卫骁卫,都是一家人,换谁来打都是一样,武卫与对手交手多日。对对手已经熟悉了,换上骁卫。又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现在时间对我们的就是生命,哪有一刻是能浪费的,即便将武卫打光,只要能打开通道,便是值得的。黄宏,你是害怕了么?”

黄宏一挺胸膛,“苏将军。末将身上有十二处伤疤,每一处都是只差一点便要了我的命去。末将若是怕死之人,焉能如此!”

苏灿拍拍他的肩膀。“好,黄将军,是我失言,这些天我着急上火,口不择言,你莫要怪我,现在顾不得保住武卫的老底子了,这里关系着我们二十万军队的生死存亡,我不用自己最为信任的部队,哪里放心得下?”

“多谢将军的信任,末将誓死替我军冲开这条口子,即便将末将填进去,末将也会崩他们一地大牙。”黄宏唰地拔出腰刀,向苏灿深深一揖,转身便走。

“你先去,你死了,我便来!”苏灿在他身后吼道,“今日,我们一定要破开对手的包围,打开缺口!来人,擂鼓,为黄将军助威!”苏灿一把抢过身后一名鼓手的大槌,用力地捶将下去。

战鼓隆隆,声震天地,数千武卫走下河堤,踏平青草,踩乱卵石,四溅的污泥沾染上他们的盔甲,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手执盾,一手执刀的武卫左统领,游骑将军黄宏,在他的身后,是两名游击将军,而在两名游击将军的后面,则是清一水的左武卫的将领,再后一排,全是昭武校尉,致果校尉,所有左武卫的军官全都站在了军队的最前方,士兵们则列队于后,鼓声虽然震天,但进攻的队伍却邪雀无声。…,

此处无声却胜似有声,一种无形的重压在战场之上弥漫。

河岸的另一边,飘扬的豹滔卫旗帜之下,蒋光宇悚然色变,咬着牙,低头不知喃喃地骂了一句什么,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但当他抬起头来时,却已变成了凌厉之色。

“敌人要拼命了,儿郎们,顶住他们这一波攻击,他们就会溃散了,床弩,弩机,霹雳炮准备!”他大声吼道。

一排排手执长矛的士兵冲上堤岸,长达三米的长矛探了出去,组成了一排排枪林,而在他们身后,一张张弩机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士兵们坐在地上,以脚蹬弓,将弩箭挂到弦上,更后方,床弩开始绞紧弓弦,牵动霹雳炮长臂臂身的钢索已被拉得笔直。

鼓声之中,数千士兵踩踏着淤泥,踏破溪水,缓慢而又坚定地前进。

呼的一声,一枚霹雳炮发出的石弹落在黄宏身前十数米的地方,溅起漫天的泥水,洒在他的盔甲之上,黄宏停下了脚步,眯起眼睛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敌阵,这一枚石炮是测准射距,当自己的队伍越过这枚石弹落下的地方,马上便会迎来暴风骤雨般的打击,而自己,必须要抗过为一段死亡距离,才能与敌人展开肉搏。

“防!”他高举盾牌于头顶,暴雷一般的呼喝道。

哗啦啦一阵声响,数千士兵手中的铁盾几乎在同时举过头顶,遮住了他们的身体,也遮住了天空。

苏灿手里的鼓槌用力敲击着鼓面,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已行至河床中央的队伍。

“苏将军!”一骑自身后飞驰而来,“苏将军!”

苏灿回过头来,“吴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人是从良的亲兵将领,游击将军吴缺。气喘吁吁地跳下马来,“苏将军,马上停止进攻。”

“你说什么?”苏灿讶然问道。

“从良将军请您马上停止进攻,并且立即过江,有大事要与将军商议。”吴缺抱拳向苏灿行了一礼。

“出了什么事了?”苏灿看了一眼河道中央,铁盾挡住天空的进攻军队已经缓慢向前移动。

“不知道!从将军只说请苏将军务必马上过江!暂缓进攻!”吴缺道。

苏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良位份在自己之上,是一军主将,但因为自己是四爷心腹,所以一直以来,从良对自己是礼敬有加,什么事都与自己商量着办理,眼下,从良竟然派出的是他自己的亲军将领,已经显示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鸣金,收兵!”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对岸,重重地鼓槌扔到了地上。

河道中央,黄宏的大脚重重地踩进了泥水之中,“向前!”他嘶声吼道。

“向前!”两名游击将军大声呼喝。

“向前!”更多的将领在齐声吼叫。

“向前!”校尉们在呼喊。

“向前!”士兵们齐声在呼喊。

向前的声音汇成阵阵声浪,一波一波地袭向对岸的守军,饶是已经经过了十数天的战火洗礼,这些守军已经对战争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但看到对面由军官们打头阵的军队,仍是不禁色变,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一阵阵低微的鼓噪声在队伍之中响起。

蒋光宇脸色大变,恶战在即,军心不稳乃是大忌,一手绰起插在身边的大刀,他大步冲向战线的最前沿。

向前的呼喝声仍在响起,但随着蒋光宇强壮的身躯出现在河堤之上,噪动之声顷刻之间便消失。…,

“准备发射!”有军官高高地举起令旗。

河道中央,黄河第一个走到了先前那枚落下石弹的方向,大刀向前,当他的大刀落下,他的队伍便将甩开大步,奔跑向前,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冲过这段死亡距离。

大刀颤动,正待落下,向前的声音仍在响起,但就在此时,本阵之中,阵阵金锣之声突然响起,黄宏愕然回头,他身后的两名游击将领霍然回头,所有的士兵们的呐喊之声戛然而止,他们都扭头回望,看着本军那飘扬的旗帜。

对面的蒋光宇也楞住了,他不认为是苏灿害怕了,与他打了这多天的仗,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怕死这两个字,在对方的心里恐怕是不存在的。

对面的敌军正在缓缓倒退。

“蒋将军,对方先前弦崩得太紧,却又突然撤退,正是军心涣散,战力不继的时刻,我们此刻马上追击,说不定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打一个大胜仗!”一名豹滔卫将领兴奋地道。

蒋光宇缓缓摇头,“太蹊跷了,太蹊跷了。兴旺,你说,如果是你领军,你会在这个时候退走吗?”

豹滔卫将领,高兴旺摇头,“不会!”

“可是他们却退走了。”蒋光宇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苏灿这是在玩什么花样?”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其头,“收兵!”随手将刀扔给了身边的亲卫。

“蒋将军,刚刚从荆州城那边来了信使,见大战一触即发,没有敢惊动将军。”亲兵低声道。

“程将军有什么事找我?”蒋光宇站住了脚步。

“程将军命令,暂时不与对方发生接触,停止对对方的攻击!”亲兵有些迷惑不解地道。

蒋光宇一呆,回过头来,看着对面已经退上河堤的敌军,他们难道也是接到了同样的命令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二十四章:决断

与腾冲一江之隔的,便是二十万叛军的大本营,数十里连绵不绝的营区既体现着他们的力量,也反应着他们无奈。)一条由百多条小船组成的浮桥横跨于江面,上面铺上木板,在江水的冲击之下,摇椅晃,人行走其上,稍不留神,便会坠下江去。为了封锁水道,从良将从老河口得到的数十条大船全都装上巨石,沉入水道,阻截住了来自荆州城的水师往援腾冲,代价便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大船运送战马以及重型军械,从这条浮桥之上运送,损耗极大。

苏灿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程群的反应亦是一流的,二十万大军仅仅过去了五万,便给程群堵在了腾冲,小小的腾冲挤满了双方十数军队,根本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人,不打破腾冲这个藩蓠,二十万大军便会给在这个地方给耗死。更让人堵心的是,身后的蒙军行进的速度一天快似一天,如果在蒙军赶到这里之前,他们没有离开,蒙人是绝不会介意在他们的伤口之上再狠狠地砍上最后一刀的。

从良心急如焚,苏灿亦是如此,而负责后勤的权昌斌更是如此,二十万大军在这里每多呆一天,所消耗的粮草便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他们能筹集粮晌的地区却是越来越少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蒙上占领的区域征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心情沉重的苏灿过了浮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从良的大营。一定是出了什么绝大的事情,否则,从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召回去,打不开腾冲,二十大军的下场是什么,从良心中清楚得很。

“从良将”一步跨进从良的大帐,苏灿一眼便看见在从良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人。他立刻收住了脚步,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苏灿,回来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益州姚长坤将军,奉云昭将军之命。千里迢迢而来。”从良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看着苏灿。一直在脸上徘徊不去的疲惫似乎已经不翼而飞。

“姚长坤?”苏灿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

从正值午时一直讲到夕阳西下,姚长坤终于将这一次行动的所有细节都讲得清楚明白,他微笑着看着三人,“在苍江两岸,我们汇集了四十万大军,而蒙军精锐共计二十万人,在他们的老窝,云昭将军率安庆边军精锐尽出,亦在全力猛攻燕京,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蒙大业,便在今朝”

“妙极”权昌斌拍手赞道:“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可以灭掉蒙军,同时亦打开了我们通往南部的大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从良微笑着看向苏灿,“苏将军意下如何?”

苏灿沉吟了一下,看向姚长坤,“姚将军,此举关系重大,可以说,关系着我们二十万人的生死存亡,能否容我们三人商议一番再作决定?”

姚长坤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三位可以好好商议一番,不过要尽快,时间不等人,每过一天,我们准备的时间便少一天,这一次双方数十万军队的大会战,所有的细节都不能出差错,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每一个节点我们都必须想清楚才好。这样吧,明天日出之时,不知能否给我答案?”

“当然”苏灿站了起来,“那就先请姚将军下去休息,这一路行来,姚将军也辛苦了,来人,请姚将军去休息。”

姚长坤向帐内三人点点头,转身出帐而去。

苏灿回过头来,看着从良与权昌斌,“此事恐怕得慎重”

“苏将军,为什么会如此说?”权昌斌看着苏灿。“从计划上来看,这的确是最佳的方案,而且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从良亦是点头应是:“是啊,老权说得不错,苏灿,如今状况你也清楚,我们被堵在腾冲,进退不得。再拖上一段时间,恐怕我们不但要面临程群,还要面对蒙元,现在难得有云昭出面,程群亦作出了重大让步,答应放我们离去,这对我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这个计划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苏灿咬咬牙,“只是。我不相信云昭会这么好心。我怕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从良摇头道:“云昭远在千里之外,即便算计了我们,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此时,他正率军猛攻燕京,所担负的风险并不小。”

“我就怕他损人不利己”苏灿看着从良与权昌斌,这个计划太诱人,从良与权昌斌不仅是动心。而是已经同意了。“云昭与四爷有仇,而且是难以解开的大仇。”

“云昭与四爷有什么仇?”权昌斌惊问道。

沉默片刻。苏灿一字一顿地道:“王爷侧妃念云王妃原本是云昭的夫人”

从良与权昌斌二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权昌斌更是跌坐在椅子之上。

“怎么会是这样?”权昌斌喃喃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能以开解的血海深仇啊

“所以,我担心。云昭为什么会这么好心?”苏灿低声道:“这件事,二位知道便行了,千万不能泄脉去。”

从良闷头沉吟半晌,“家仇,国恨,孰轻孰重?家仇,国恨,孰轻孰重?”

“从将军”苏灿叫道。

从良抬起头来,“苏灿,不管云昭是什么用心,我们的结局会比现在更差么?权大人,我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不超过二十天,如果不能过江突破程群的包围的话。”权昌斌道。

转头看着苏灿,“苏灿,你明白了么?这是我们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云昭的这个计划对我们是有利的,难得程群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要明白,作出这个决定,对程群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实质上背叛了李鉴。在这一点上,你,我,都不如他。”

苏灿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来,“从将军,不管云昭是什么用心,正如你所言,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妨假意答应他,一堤群放开口子,我们立即冲出他的包围,径直离去,那时蒙人已经到来,程群即便反应过来,也无暇去追击我们了。便让他们去拼命吧”

从良沉默不语。

权昌斌则是震惊地看着对方。

苏灿大声道:“程群要做这个英雄,我们便成全他。”

“苏灿,你知道云昭说过什么吗?”从良看着苏灿,沉声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次三方联合与蒙会战,争取一战灭蒙,谁若背叛,那从此便是安庆边军的死敌,他将与其不死不休。”从良低沉的声音在帐中回响。

苏灿冷笑,“他与我们本来便是仇敌,那又如何,我们脱身而去,他却深陷敌后,又怎么能为难我们?”

“如果他以控制下的益州与卢州向蒙元换取一条南归路呢?那时候,安庆边军十万大军滚滚而来,进入大越,我们不是白白替四爷招来了一个大敌么?”

“怎么可能?”苏灿失声道。

“如果不能重创蒙人,云昭正如你所言,深陷敌后,生存艰难,他为什么不能如此做?如果他与四爷的恩怨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话,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但如果我们这一次这么做了,那才是真正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对云昭这种人来说,一个女人的仇与一个国家民族的仇,根本无法比较。你看程群,宁愿放我们南进,也要灭掉蒙人,便知道这种力量的强大了”从良语气极重。

苏灿脸色阵红阵白。

权昌斌亦缓缓地站了起来。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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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围而不打

“权大人,你怎么说?”从良看着权昌斌。

“泰州镇军将参加这一次打击蒙人的会战中去!”权昌斌缓缓地道:“权某身为泰州知州,弃全州子民而去,每当夜深人静,扪心自问,常辗转难眠,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赎罪,利人利己,为何不做?”

从良缓缓点头,“骁卫决定参与!从某不敢与程群将军,云昭将军这些高义之人比肩,但却想让蒙人吃一次大大的败仗,重创蒙人,亦可为我们日后反击蒙元,征服大漠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苏灿脸色发白,二十万军队基本上由三个部分组成,虎卫,骁卫,泰州镇军,李逍当政之时,虽然竭力加强虎卫,使得苏灿控制之下的虎卫实力远超其它两部,但苏灿自己也知道,如果此时不与从良与权昌斌两人保持同一步调,二十万军队便将瓦解,单靠自己,根本无法冲破程群的包围。

“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参加,我也只能同意了,但是我提请二位大人注意,大战之后,程群极有可能反咬我们一口。”

从良摇头道:“这不可能,苏将军,我们与对手打了这小一个月的时间,朝廷的四卫虽然精锐,但比起我们这些从战场之上下来的士兵,还是差了一筹,我们较为薄弱的只不过是器械罢了,四十万大军对阵蒙人,即便以有心算无心,但以蒙元的机动能力与作战能力。双方的损失不会小,而程群在战后,肯定比我们的损失要更大,他无力发动对我们的反攻,更重要的是,程群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事后如果不拿到足够的回报,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我认为,战后,程群必然会挥师渡过苍江,追击蒙人,而不是我们。”

“但愿如此!”苏灿站了起来。

数日之后,程群抵达腾部地区,一个联合指挥部旋即在腾冲成立。由程群,从良。姚长坤三人组成了联军最高指挥部。

抛开从良与程群两人现在彼此不同的立场来说。两人其实都是大越极其出类拔粹的将领,与他们两人相比,姚长坤亦是黯然失色,在战略战术的制定方面,与两人有着不小的差距。姚长坤在这个三人组合之中,最为重要的作用其实便是调节二人的关系,协调两军的合作。

从数日之前的你死我活的拼杀。转眼之间竟然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巨大的反差让程群与从良二人。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适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配合从开始的互不信任,到逐渐适应,再到最后的惺惺相惜,两人几乎做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一个巨大的圈套在两人手中迅速成形,从战略上的欺骗,到战术上的精准打击,协同作战,穿插分割,切断后路,林林总总的方案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制定了数十套之多,让姚长坤叹为观止,他发现自己这一趟真是来对了,从这两人身上,他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他带来的云昭的作战方略只是一个大的框架,更象是一个战略上的大的安排,而在从良与程群的完善之下,各种战术打击被迅速完善,到了此时,一整套作战方案终于成形,盯着面前案头之上堆集起来的这次大会战的所有细节汇总,姚长坤兴奋莫名,蒙人有难了!

在姚长坤看来,整套作战方案无懈可击,剩下的就只是执行了。…,

“完美!”他由衷地赞叹道:“两位将军名不虚传!”

程群摇头道:“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作战方案,任何完美的作战方案都有可能由于战场之上一个细小的环节而变得千疮百孔,所以,最为重要的还是执行,只有一丝不苟的执行作战方案,将意外情况降到最低,方能确保我们在作战这中占得先机,并能在意外发生之时,有更多的时间作出反应。”

姚长坤点头赞同,伸出自己的大手,“二位,四十万大军的会同作战,这在大越征蒙的历史之上绝无仅有,而这,将在我们手上诞生,历史会记住我们的!”

程群伸出自己的手,覆盖在姚长坤的手上,“感谢云昭将军,给了我这样一个得偿宿愿的机会,有机会,我会向他当面道谢!”

“当然会有机会!”姚长坤笑眯眯地道,“此战过后,程将军必然挥师南进,与云将军两面夹击蒙元,完成灭蒙大业。我相信,云昭将军一定十分期待与程将军会师燕京。”

从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盖在程群手上,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合作愉快!”

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用力一握,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爆出了一声大吼。

“杀!”

在这声大吼声中,在苍江两岸,数十万士兵立时便行动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的为了欺骗蒙元主力的战术行动迅速展开,沸腾的苍江两岸,涌动的兵潮之下,一个极大的圈套缓缓拉开了序幕。而此时,毫不知情的蒙元三路大军正自兴奋莫名的向前他们的目标挺进。于他们而言,渡过苍江,挺进大越腹地,再也不是梦想,蒙族数百年的心愿将在不久的将来,在他们的手中诞生。

燕京,也就是大越原潭州,气氛已经相当紧张了。蒙元主力尽出,留守燕京的只余下一万余大帐兵以及数万司马家族的降兵,而大越益州云麾将军云昭精锐尽出,出剑关,直逼燕京,一月之中,双方小规模交锋数十次,有时一日数次,大规模的交手亦打了数场,蒙族虽然竭尽全力,但仍是不敌对手,战火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仍然在不停地向着燕京方向挺进。至六月初,蒙元终于放弃了与安庆边军在野外的交锋,全员退入了城高险峻的燕京城内,准备据城死守,而安庆边军在距离燕京都城二十里外下营,八万步骑随时有可能发动对燕京城的进攻。

此时,在燕京城下,已经汇集了云昭除了第四营和第五营之外所有的能出动的部队,苏定方的第一营,胡泽华的第二营,孟姚的第三营,霍震霆的第六营,周广益的第七营,燕小乙的第骑兵营,以及云昭自统的亲兵营,超过八万的军队聚集燕京城下,相对于现原蒙元来说,可谓是兵强马壮,每日来自益州的粮草,军械源源不绝的拖入营中,无数的工匠聚集在营中,日夜不停地打制攻城的云梯,攻城车,云台,一架架的霹雳炮被组装起来,巨大的炮身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敬畏,来自锋锐军器作坊的最新的霹雳火被分配到各军,其巨大的威力让士兵们又惊又喜,这玩意儿对于密集的敌骑冲击将是一件大杀器。

带着麾下的将领,眺望着燕京城高大的城墙,招展的蒙元旗帜让云昭觉得分外刺眼。“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拔下那面旗帜,将我们安庆边军的军旗插上那座主城楼!”云昭挥舞着马鞭,指着远处城楼上的蒙元旗帜,大声道。…,

“将军说得是,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展开对燕京的进攻,现在城内兀达那厮只有一万余不擅守城的大帐兵,司马仁那混球不值一提,潭州兵更是被我们打破了胆,只要发动进攻,费不了多少力气,便能将其拿下!”孟姚豪情满怀,大笑着道。

“那有这么容易!”霍震霆反驳道:“先不说燕京都城高大险峻,攻难守易,便是先在城内盘踞的司马仁数万步卒,便足以让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孟将军,你别忘了,在城内,还有一个韩仲,此人更是一名军事上的大行家,燕京城,看似是一块肥肉,但说不定就是一块会硌坏我们牙齿的硬骨头。”

“霍将军说得不错,燕京城虽然在我们威胁之下,但来自卢宁地区的韩氏步卒仍在威胁我们的侧翼,卢州的脱脱部也在不停地对我们进行骚扰,兀达发出的战争征召令已经传至大漠,不久的将来,来自大漠的那些骑兵亦将对我们构成巨大威胁,所以,这一仗,不好打啊!”周广益点头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抢先开打,在这些玩意儿还没有真正对我们构成威胁之前,拔了燕京城,什么事儿便也没有了!”孟姚反驳道。

云昭哈哈大笑,马鞭在空中挽了一个鞭花,道:“燕京城不是那么好打的,孟将军,我知道你恨毒了司马一族,想要攻城拿下这个王八蛋,但说不定兀达正盼望着我们这么做呢!一旦我们进攻不顺,拿不下燕京城,那时我们反而被动了,所以现在,我们的主要动作不是攻打燕京城,而是围城,作战的方向反而是在外围,全力打击卢宁地区,卢宁地区是重要的产粮区,从那里,我们还可以获得粮草,攻击平阳地区,我们不但可以获得精铁等战略物资,亦可以破坏蒙元的铜铁来源,攻击来自大漠的蒙骑,这些蒙骑现在七零八落,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正好让我们的骑兵练习一下骑术和马上格斗,至于燕京,还没有到大打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开始大打?”孟姚着急地问道。

“等南边的消息!”云昭马鞭指着南方,“当南方大捷的消息传来,便是我们进攻燕京的命令号角!这一次,那边才是主战场。”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不错,只要南方那边获得胜利,燕京的蒙元便成了失去了利爪的老虎,失却翅膀的老鹰,再也无法翻出多大的浪花。

“回吧!”云昭一拉马缰,向着大营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二十六章:怒火

安庆边军各部分驻于燕京通往外界的各处要道,卡死了燕京与外面的联系,仅仅留下了南方的通道,各部将领纷纷向云昭行礼告辞,打马赶回自己的营地,虽然现在安庆边军占据着上风,但正如云昭分析的一般,méng元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méng元在燕京城内还有万余大帐兵,这些大帐兵机动能力极强,随时都有可能出城袭击安庆边军,要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被对手所乘,那就成笑话了。^^^^免费méng元喜欢进攻,而安庆边军也喜欢以攻代守,虽然眼下云昭定下的调子是围而不打,将进攻重点放在对外围零散敌人的清剿之上,但这并不妨碍他麾下的将领们做出各种攻击假象,让燕京城始终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云昭则带着蒋旭等一行亲兵径自返回自己的大营,那里,驻扎着云昭的亲兵营和燕小乙的骑兵营,亦是安庆边军机动能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乌云踏雪一路小跑,它不能跑得太快,因为这样,云昭的亲兵将无法跟上他,特别是蒋旭,虽然他又重新找到了一匹能承载他体重的大马,但驼上他这样一个大家伙,你就别指望他还能风驰电挚了。

奔跑之中的乌云踏雪突然停了下来,云昭皱眉望着不远处的大营mén口,那里,围着一大群人,这让他非常不喜,军营是一个严肃的地方,而辕mén,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他回望了身后的燕小乙一眼,燕小乙耸耸肩,“郝仁是一个很认真仔细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他不可控的事情了。我先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一夹马腹,一丈青飞驰而去。

“走,一起去看看!”拍拍乌云踏雪的大头,云昭缓缓向辕mén走去,他要给燕小乙留下一个处理的时间。

但很显然。燕小乙并没有做好这件事情,当他抵达辕mén之间,那里的人群并没有散去,相反,看他他走来的燕小乙向他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闪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然后云昭便看到了郭锋。

郭锋跪在辕mén一侧,两手撑地。以额触地,而在他的身后。耿冲与张两华两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式。

瞬息之间。云昭明白了一切,犹如一盆冷水从头上直淋下来,云昭凝视着郭锋,人却如木雕一般tǐng立在马上。

看着云昭,再看看郭锋,燕小乙虽然不知道云昭到底派郭锋出去做什么事情了,但很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了。

“将军!”他轻轻地拉了拉云昭的马缰,乌云踏雪轻嘶一声。不满地瞪了一燕小乙,龇龇牙。甩甩马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燕小乙又叫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郭锋是安庆边军中有数的大将,这样跪在这里,可不成一个样子。

云昭tǐng了tǐng身子,用力握了握拳头,一跃下马,大步走向辕mén,经过郭锋之时,低声道:“起来,跟我来!”

郭锋爬了起来,一语不发,低着头跟着云昭向内里走去,他身后的耿冲与张丽华也紧跟了上来。

到了大帐mén口,郭锋跟着云昭走了进去,燕小乙走到大帐mén口,正想跨步而进,想了一想,又停了下来,“谁也不许进去!”

“你们两个!”他指了指耿冲与张丽华,“守在这里,没有将军招呼,谁也不许进去。”

蒋旭一瞪眼睛,这不是抢了自己的活儿吗?正想发话,燕小乙一拉他,笑嘻嘻地道:“大个子,我那儿昨天刚刚打了一只新鲜的獐子,要不要去喝几杯?”…,

蒋旭脸上顿起泛起了火光,回头望了一眼云昭的大帐,又浮现出为难的表情,“走吧,这个时候,老大不需要你,没看见郭锋在哪吗?一时半会儿没你什么事儿,走走走,咱哥儿俩好好地划几拳,喝几杯!”

蒋旭兴高采烈地跟着燕小乙走向他的大帐,燕小乙却是不无担忧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帐mén。

云昭坐在大案之后的虎皮jiāo椅之上,闭目仰望着大帐顶,郭锋跪在大帐中央,低头一语不发。

“没找到?”云昭低沉的声音响起。

“找到了!”

“那为什么她没有回来?谁敢拦着你?”云昭霍地睁开眼睛,盯着郭锋。“是李鉴那厮么?”

郭锋抬起头来,看着云昭,摇头道:“不是,是夫人她自己不愿意回来。”

轰隆一声,云昭一脚蹬翻了面前的大案,桌上的东西滚了满地,一跃而起,云昭扑到了郭锋的面前,一把封住对方的领口,嘶声喝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放什么屁?柔娘是我的妻子,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回来?是不是你没有找到她,或者柔娘出了什么事情,你方才这样méng骗我?”

郭锋在云昭的晃动之下身体剧烈摇晃着,他紧紧地咬着嘴chún,默不作声地看着云昭。

云昭终于松开了手,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背向郭锋,半晌,他垂下头,“你起来吧,我不应当怪你,我知道,你尽力了。起来吧,给我详细说一下经过,她,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郭锋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将军,我自磨盘山开始,一路追寻夫人的行踪,终于在潞州城内,机缘凑巧地找到了夫人的行踪,当时,她与李逍在一起。”

大帐之内除了郭锋没有一丝感彩的叙述与云昭沉重的呼吸之声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帐外,亦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走近这间大帐。

“这么说,她当真是自己不愿意回来的了?”云昭喘着粗气,问道。

郭锋沉默片刻,“是,将军,据末将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夫人只怕是爱上那个李逍了,这才一二再,再二三地拒绝随末将离开,一路之上,我们其实是很多次机会离开李逍,安全返回益州的。”

云昭仰天吐出一口浊气。

“我不信!”

郭锋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红娘子派人追上末将之后,要末将带回来给将军的。”

“妙妙?”

“是,最后我们在陷入了一场绝大的危机之中时,恰逢燕将军的部队攻入了相州,救了我们,后来我们便到了燕将军的大营,正是在那里,夫人向我确认,她将不会随我返回益州,而是要陪伴李逍去南方。”

云昭转过身来,从郭锋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密封的信封,一把撕开,打开信纸,和离二字霍然跃入眼底。

手颤抖着,嘴chún亦在颤抖着,云昭认得,那是柔娘的笔迹。

仰天长吼一声,一撒手,将那片薄薄的纸片扔向空中,寒光一闪,易水寒已是出鞘,凌空将那张和离书斩成两片,刀锋下落,又将滚落在大帐之中的大案一刀两断。

“将军!”看着状若疯颠的云昭,郭锋大惊,一跃而起,抱住云昭,“将军,将军,冷静一些,这样的nv人,不值得将军为她生气。”

“滚开!”云昭双臂一振,郭锋吃不住云昭的力量,被顶到大帐的一角,云昭提着刀便冲出了大帐,一跃上了乌云踏雪,一夹马腹,风一般地冲出了大营。…,

“将军!”紧跟在身后冲出大帐的郭锋看到云昭冲出了大营,不由大惊失sè,“来人,快,追上将军!”一把抢过身边一名士兵手挽着的战马,一跃而上,猛鞭马股,紧随着冲了上去。

大营之中顿时luàn了起来,耿冲,张丽华也随着冲出大帐,听到动静的燕小乙与蒋旭两人冲出帐来,听到云昭单人独骑出了大营,顿时大惊,这里可是jiāo战区,到处都是双方的哨骑往来绞杀,处处都充满了危险。

“来人,传我命令,骑兵营随我出兵,郝仁,你领一千兵马守卫大营!”燕小乙跃上一丈青,急匆匆地对着郝仁jiāo待了一句,便冲了出去。

乌云踏雪的速度远远超过一般的战马,起初郭锋还能看见云昭的背影,但片刻过后,便只能看见一股卷起的烟未,郭锋拼命鞭打着战马的后股,仍是无济于事,倒是身后,燕小乙等人渐渐地追了上来。

“郭锋,你到底对将军说了什么?”燕小乙怒喝道。

“夫人给将军写了和离书!”没功夫细说,郭锋一边紧摧战马,一边捡最要紧的一点说给了燕小乙听。

“什么,你说什么?”燕小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郭锋,你妈拉个巴子的。”一夹马腹,一丈青长嘶一声,猛窜出去,将郭锋甩在了身后。

一丈青虽快,但比起乌云踏雪,却仍是还有一段距离,一柱香功夫过后,燕小乙也看不到云昭的踪影了。

骑兵营的大规模出动,当然瞒不过méng元军队,燕京紧张了起来,而与之相伴随的便是,驻扎在燕京周边的安庆各部也随之动作了起来,各营将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作好了立即投入作战的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燕小乙终于看到了云昭,在乌云踏雪的四周,近二十具méng人哨骑的尸体成一个圆圈倒在血泊之中,马上的云昭手中的易水寒黑沉沉的刀锋之上,最后一滴鲜血正缓缓滴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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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变化

燕小乙缓缓策马走近,看着鲜血淋漓的现场,不由触目心惊,倒下的二十余具蒙骑哨探几乎个个身首异处,有几匹死马竟然也吃了几刀,可见当时的云昭几乎陷入一种颠狂状态,靠近云昭,伸手挽住乌云踏雪的马缰,燕小乙小心地叫道:“老大,你没事吧?”

呛的一声,云昭还刀入鞘,淡淡地道:“没事,大杀了一翻,心中的这股戾气倒是消散了大半。----”

“老大,这样的女人,实是不值得为其动怒,三步之内,必有芳草,以老大你的本事,只要愿意,那女人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擒来。”燕小乙道。

云昭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要是让妙妙听了去,定然痛打你一翻!”

燕小乙不由一哆嗦,突地想起当初红娘子留他在云昭身边时,交给自己的任务,这些年下来,与云昭出生入死,红娘子的身影却是已渐渐淡了下来,此时在他心中,云昭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走吧,看这大好河山,正是我辈英豪逐鹿天下,大展身手的时机,儿女私情,让它见鬼去吧!”云昭一巴掌拍在乌云踏雪的屁股之上,乌云踏雪一声长嘶,猛地发力窜出。燕小乙吓了一跳,要不是松手松得快,以乌云踏雪的力量,必定将他拉一个大马趴。

“老大,等等我!”燕小乙高呼着纵马跟了上来,云昭能平静下来,让他十分高兴,作为与云昭从鹰嘴岩一起出来的老人,他深知柔娘在云昭心中的重要性,现在云昭能这么快放下来,虽让他有些意外,却也分外高兴,不仅为云昭,也为红娘子,看来二当家的与老大之间最大的障碍已不复存在了。

不过现在的老大与以前的老大似乎有了一些什么变化。燕小乙能感受得到,但却又说不出来,看着身前云昭骑在马上驰骋的背影。燕小乙有些迷惑。

到底那里不一样了呢?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一个问题。

回到大营的云昭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他甚至将被他斩成两半的那张代表着秦柔娘与他恩断义绝的和离书从一大堆垃圾之中找了出来,小心地拼接到了一起,然后放到了那个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黑盒子里。那里面,有着一整套的银饰。亲兵们快手快脚地将大帐收拾停当,新的大案抬了进来,被打乱的东西抬了出去,片刻之后。大帐之内便旧貌换新颜。

“你辛苦了!”看着依旧惶恐不安的郭锋,云昭温言安慰道。

“将军,如果我当初当机立断,一刀斩了那个该死的李四,夫人便一定会跟我回来的。”提起这件事,郭锋依旧耿耿于怀。

“心变了,人回来有什么用!”云昭闭上眼睛,叹道。

“你没有杀李四。这才是对的。如果杀了李四,那里还有如今这个局面!”云昭双眼在这一刻,蓦地明亮了起来,“不杀好!他这颗狗头,终有一日我会去自取。”

“是,将军。末将愿为将军先锋将!”郭锋大声应道。

云昭仰天大笑,“你奔波数月。人都瘦得不成模样了,休息几日。我另有重任予你。”

“将军,末将不需要休息!”郭锋一挺胸膛,“末将马上就可以投入新的战斗。”

“休息几天吧!”云昭笑道。

“诸位将领现在都枕戈待旦,末将那里有心休息,将军,请给我任务,末将这一次一定干净利落地将他做好!”郭锋一心想要戴罪立功,那里心情休养。…,

“平阳府,你熟悉么?”云昭身子前探,问道。

“平阳府在没有失陷给蒙人以前,末将也曾去过,有些映象,在那里,末将也埋下了一些钉子。”郭锋道。

“很好,平阳府是蒙人最为重要的战略基地,那里盛产的铜,铁,支撑着蒙人的战略储备,眼下,那里防守薄守,正是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云昭道。

“将军是要末将去哪里制造混乱,组织义军,夺取铜矿铁矿么?”郭锋问道。

云昭微微一笑,“现在在平阳府,已经有一支义军活跃其间,只不过规模甚小,不大成气候,被留守在平阳的韩湖打得东躲西藏。”

“韩湖?”

云昭点点头,“不错,韩湖,伪蒙元义王韩仲的第三义子,颇有将才,现在这个韩湖率五千步卒镇守平阳。”

郭锋站了起来,“末将明白了,将军是要末将前去联络这支义军。”

“不错,给他们支持,让他们壮大,这些义军都是平阳本地人,对于平阳地形地貌烂熟于心,最好是能将他们收编。”

“末将一定做到。”郭锋挺起胸膛,大声道。

“这支义军的首领说起来你一定知道,他叫石敢当!”云昭拿起一份文件,扔给郭锋。

“石敢当?原潭州玉门关将领?”郭锋惊道:“不是说他已被司马瑞杀了么?”

云昭摇头,“此人在一些旧部的援助下,逃了出去,潜逃到了平阳,沉寂一段时间之后,便拉起了这支军队,此人倒是有些骨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投奔蒙元,也没有隐姓埋名,而是拉杆子跟蒙人干上了,比之司马仁,韩仲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况且此人颇有将军,如能收服,我安庆边军又添虎将。”

郭锋点点头,“将军说得是,能在现在的平阳府拉起一支军队,还能生存下来,不得不说此人很了不起。”

“这一次你职方司损失不小,你从军中再挑一部分忠心的精锐,随你潜入平阳府,找到石敢当,为了配合你的潜入,我会让霍震廷发起一次对平阳府的佯攻。”云昭道。

“多谢将军!”郭锋道。

“找到石敢当之后,不要冒进,你们需要做的是积蓄力量,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动,到时候,我会给你命令的。”

“明白了!”

“下去办吧!我会给各营将领们下达命令,你去选人时,任何人不能截留不给!”云昭挥挥手。

夜深人静,一处大帐之中,仍然灯火通明,燕小乙看着坐在对面的郭锋,凝声问道:“就是这样?”

郭锋点点头,“经过就是这个样子。”

燕小乙怒道:“郭锋,你平时也是杀伐果断,怎么当时就糊涂了,秦柔娘一介女子,你当时一刀砍了李四,捆了她便回来,又能怎样?”

“不!”另一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能杀李四。郭锋这一次做得好!”

燕小乙闻言转头怒视,“老马,你什么意思?”

刚刚押运粮草军械从兴灵赶到的马一功微笑着看着燕小乙,“我说郭锋做得好。”

郭锋耸耸肩,“先前,将军冷静下来之后,也是如此这般说。”

“有什么好的?将军遭了这等奇耻大辱,我们脸上都无光。,总有一天,我要拧下李四的人头。”

“你肯定有这个机会!”马一功微笑道:“如果郭锋当初当真杀了李四,秦柔娘能不能回来还要两说,但肯定,我们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了,小乙,你想想,如果李四真死了,苏灿从良的二十万大军立刻便失去了主心骨,他们的下场不外乎有二,一,投降蒙元,二,投降李鉴,这两种结局,无论那一个,对我们都是极端不利的。”…,

“投降蒙元对我们肯定不利,但投降李鉴,他们反手过来,必然要打蒙元,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燕小乙不解地道。

马一功大笑,凝视着燕小乙,慢声吟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郭锋闻言微笑,燕小乙思索片刻,悚然色变,“你是说,我们….将军要……”

“所以,将军说郭锋做得好。”马一功沉声道:“如果说以前的将军还对大越抱有幻想与忠心的话,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将军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如今在荆州,四十万大军在将军的撮合之下,联手反攻蒙元,击败蒙元之后,苏灿从良必然会趁机挥师南进,程群此时已经拦不住他们了,也没有时间去拦他们。后果会怎样?”

“程群忙于对付蒙人,苏灿等人必然会使中原大乱。”

“不错,但上京的皇帝会怎么办?”

“杀了程群!”燕小乙断然道。

“不可能!”马一功冷笑道:“程群此人,的确是将大越的最高利益摆在首位的人,但这样的人,怎么会束手待缚,在他做这事的时候,必然会将军中清洗得干干净净,将二十万卫军牢牢掌控在手中,李鉴敢动他么?那个时候,李鉴只怕还要求着他马上回师救援,与上京一起对付苏灿从良。而程群既然已完成了击垮蒙人的主力,此时必然也要考虑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他如回师,扫荡蒙人的任务会交给谁?”

“当然是我家将军!”郭锋笑道:“云昭将军可是大越的云麾将军。”

“不错,蒙元此时已成了秋后的蚂蚱,如何还是我们的对手,在中原打成一团稀乱的时候,我们从空不迫的在北方收拾了蒙元,整合所有的力量,等中原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已成庞然大物,那时候……”马一功微笑着,停住了话头。

燕小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过江去!”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将军也没说!”马一功笑道。

燕小乙眨巴着眼睛看着马一功,脑子里却是云昭先前那跃马驰骋的背影,此时,他终于想明白了云昭的变化在那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二十八章:一触即发

“雅尔丹,你已经是第三次来了!”看着面前一身大越人打扮的雅尔丹,云昭微笑道:“你觉得如今的状况,我能,我会投降你们么?”

站了起来,在大帐之内来回踱了几个圈子,站在雅尔丹的面前,“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而在燕京之内,只有不擅守城的一万大帐兵,以及被我打破了胆的司马家族那些残兵败将,我一旦攻城,燕京城破只在旦夕之间,你居然还大言炙炙地来劝降?你那皇帝哥哥脑袋被门夹了吧?”

雅尔丹仰起头,看着云昭显得有些得意的面孔,“你觉得你要赢了么?”

“当然!”云昭一甩手,“你不觉得么?”

“那你围城已经有不短时候了,为什么不开始攻城?”雅尔丹笑道。

“不攻城,自然是因为时机未到,城外还有些多腿子,总得先收拾他们吧!”云昭笑道,“回去之后告诉你大哥,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砍吧!”

雅尔丹大怒,俏丽的脸庞涨得通红,“云昭,你太自鸣得意了,殊不知,乐极生悲,我,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有一天你落到穷途末路,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来劝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什么叫知好歹!”云昭的脸上慢慢地罩上了一层严霜,“投降你们,做你们的狗?跟着你们一起去杀我的同胞?”

雅尔丹叹了一口气。“云昭。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了,现在我也不想多说,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事不可为了,你愿意投奔我们大元么?”

云昭坐回到大案之后,看着雅尔丹,微笑不语。

“只怕没有这个机会!”

“现在的天下大势你也不是不清楚,虽然我大元二十万精锐尽出。但燕京城也不是你想攻就能攻下的,大越两支最为精锐的军队在苍江两岸一场血拼,不论他们谁胜出,都不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可以说,我大元席卷天下已成定势,云昭,即便你一时得势,但当我大军回返之时,你困处益州,除了被我大元剿灭,还能有第二条路可走吗?”雅尔丹站起来起,走到云昭的大案前,双手按着大案。诚恳地道:“云昭,你应当明白,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小了,那时候,即便你想改弦易辙,只怕在我们内部也会有不同的声音,在我们内部,你的仇敌太多了。”

“雅尔丹,即便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云昭哪怕兵败身灭,一无所有,也不会向你们乞降的。更何况,就算我兵败了,我大可以重回鹰嘴岩。当我的马匪去,这一辈子。我就与你们卯上了,不死不休。”

雅尔丹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半晌,地道:“罢了,云昭,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说了,不说这些事情了。”

“你本来就不该来。”云昭提起笔来,“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回去了。”

雅尔丹却没有动,只是凝目看着云昭,半晌,突然道:“云昭,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了,去当马匪了,或者躲在某一个地方去做农夫猎户了,那时候,我来投奔你,你会收留我吗?”

云昭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浓墨从笔尖掉了下来,在洁白的信纸之上染上了一大团墨迹,他抬起头来,失笑道:“真有那个时候,堂堂的大元镇国公主是去嘲笑我的失败,炫耀你的胜利么?”…,

“不,那个时候,没有大元镇国公主,只是雅尔丹,一个平凡的蒙族姑娘。”雅尔丹盯着云昭,一字一顿地道。

云昭缓缓地搁下手中的笔,看着雅尔丹。

雅尔丹亦站了起来,“云昭,你明白我为什么每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都穿着你们越人的衣裳吗?”

云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起来,雅尔丹说得太直接了。

“我们蒙人姑娘,敢爱敢恨,不愿意躲躲藏藏,云昭,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蒙人姑娘,所以,我见你,都穿上你们越人的服装,云昭,我愿意一辈子为你穿这种服饰。”雅尔丹看着云昭,大声道。

“雅尔丹,你觉得我们两人有这个可能吗?”云昭缓缓地道。“你是大元镇国公主,我是大越云麾将军,我们两个之间,除了仇恨,还能有什么?”

“更重要的是,我忘不了云家村,忘不了那场大火,忘不了那百余条性命!那都是我的亲人。”喀嚓一声,云昭捏断了手中的笔管,“因为你,我的母亲死了,我的岳父死了,我也永远失去了我的妻子,你明白吗?”

雅尔丹摇着头,缓缓后退,“云昭,那不能怪我,那个时候,我也只不过是一柄刀罢了,那件事,不是我,也会另外有人来做,不是我们蒙人,也会是其它的大越人,你的那些同胞来做,那个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猎户,没有人会在乎你,在你与李鉴之间,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很容易。”

“所以我拿起了刀,提起了弓!”云昭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从单纯的想报仇,一步一步走来,这个残酷的世界让我懂了很多,我一步步地向上,一步步让我拥有强大的实力,我要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包括你,雅尔丹!我会摧毁你们大元,击败你们蒙族,让你们一无所有,让你们也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至于另外一些人,哼哼,如果你那时候还活着,那便瞧着我是怎样对付他们的吧!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云昭!”雅尔丹双手捂脸,尖叫起来。

“不送!”云昭转身,凝视着身前的地图,不再瞧雅尔丹一眼。

雅尔丹泪眼婆娑,看了一眼云昭,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大帐,外面战马嘶鸣,逐渐远去。

半晌,大帐帘门掀起,马一功走了进来,看着云昭,“将军!”

“坐吧!”云昭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指了指身前的座位。

“抛开雅尔丹的身份,她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人!”马一功摇头着,遗憾地道。

“不谈这个了,老马,你这是要回去了么?”云昭笑道。

“是,将军,大战一触即发,南方一有消息,我们对燕京的进攻就将大规模地展开,那时候,需要更多的军械,粮草,我必须得马上回去筹集,可不敢误了将军的大事。”马一功笑道。

“益州城还安静吧?”云昭问道。

“益州的豪绅大户差不多死绝了,再加上成家的投靠,我们如今已牢牢地掌控了益州城,按照将军的规划,兴灵作为政治中心,益州城作为经济中心,我们将大量的商业,作坊开始迁往益州城,现在已基本奠定了两地的格局。”

“很好,迁居高山族往兴灵的计划还要继续实施,同时,兴灵周边的土地,你吩咐郭长兴还是要大量收购,那里,我们将用来安置高山族以及退役的士兵,兴灵有了他们,将稳如磐石。”…,

“下官明白。”马一功点点头,“我还是有些担心南方的战事啊,原本我以为,将军会亲自跑一趟的,姚长坤能完成这一个巨大的任务么?”

云昭摇摇头,“原本我是想亲自去的,但如果我走了,蒙元兀达一定会嗅出这里面的古怪的味道,为了安定其心,我这才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燕京城下,让兀达认为我是一个目光短浅想占便宜的家伙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而且,从良程群都是大将,只要他们两人愿意联合,有此两人联手,足以重创蒙军,姚长坤更重要的任务只不过是代表全来粘合他们两人而已。而且他的任务也只到击败蒙人为止,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云昭笑道。

“虽然如此,可终究还是险中求胜啊,让两个手握重兵,又互为仇寇的两人联手,这中间出了一点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这世上那有万全的事情,吃饭喝水不一样有可能噎着么?更何况这么大的战事,风险其实比你预想得还要大。”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马一功担心地问道。

云昭微微一顿,“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们将建万世功业,赌输了,我们就得龟缩回益州,苟颜残喘了!”

“我们绝不会输的!”马一功大声道。

“当然,我们不会输,从我拿起刀弓,我就没有输过,我也不怕输。”

荆州北岸,距苍江五十里,一处极为隐蔽的谷地之中,无数人马正躲藏在这里,他们在等待着属于他们一击致命的机会。一个简易的窝棚内,这数万人马的统兵大将,兀达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林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哨探的消息。

外面响起急骤的马蹄之声,林牙精神一震,霍地站了起来,走出了窝棚。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将军,将军,动了,他们动了,荆州水师全军出动了!”来人一跃下马,满脸的振奋之色,“上百艘战船装满了士兵,向着腾冲方向驶去,程群的将旗也在其中,荆州城的军马全都动了,荆州城空了!”

“天佑大元!”林牙仰天长啸,“来人啊,传令各部将领,集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二十九章:渡江

蒙元军队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天,在荆江两岸,从良苏灿集团与程群集团汇集了四十万军队,这个数目是蒙元出动的军队的二倍,而且程群从良二人对于蒙元不是没有戒心,象从良就派了骁卫悍将章玉亭断后,一直小心戒备着跟在他们身后约二十天路程的阿斯兰部。

苏灿仅仅占据了腾冲地区作为桥头堡,这个地区狭长,区内沼泽湿地遍布,双方都不可能大规模地展开部队,直接交锋的部队仅限于极小的一部分,这也为蒙元趁火打劫的计划平添了难度。

如果此时发动进攻,在荆州城,程群有大批的部队可以动用,有水师,有城墙,蒙元根本无从下手,想吃掉从良苏灿的军队,以他们的实力,完全有可能反咬一口,给蒙元造成重大损失,这不符合蒙元的利益,兀达还想保证有足够的力量一举突入南岸,如果与从良苏灿打得损失惨重,那又如何在渡江之后面对程群呢?

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从良苏灿在腾冲打开通道,突出重围,迫使程群从荆州城大规模调集军队前去堵截,在两方交锋正酣的时候,奇兵突出,占据荆州城,然后截断程群所部的后路,将他们四十万大军压缩在腾冲这个狭长的地区内,从容吃掉。

耐心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在苏灿集结重兵突破了豹滔卫的围堵之际,程群也终于清理出了河道。这使得他可以使用水师迅速地将军队投入到脱冲战区。而蒙元等待的也正是这个机会。

水师出发三天之后。林牙所率的大帐兵精锐齐出,奔袭荆州城,而几乎在与此同时,中路的阿斯兰,右路的巴鲁图,同时加快了速度,向着腾冲地区迅速迫近。

林牙选择的抢渡地点距离荆州城五十里,这里江面较宽,水流平缓,从这里渡河之后。以蒙元铁骑的突击能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兵临荆州城下,趁着荆州兵力空虚的时候,一举拿下荆州城。

长长的江滩之上。人喊马嘶,数万骑兵聚集在这里,对岸,可见依稀的灯火,骑兵们下了战马,从战马之上拿下一个个羊皮缝制的袋子,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吹着,然后将鼓起来的羊皮袋子绑缚在身上,牵着战马,开始走向冰冷的江水。

黑暗之中飘扬的大旗之下。林牙凝视着江滩上,大江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头,眼神凝重,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只要顺利的渡过大江,那么,一切都将顺利起来。

“林牙将军,放心吧!越军完全恍然未觉,一切都很顺利。”一名牙将喜滋滋地道:“您看到了吗,我们的先头部队就要上岸了。”

林牙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是啊,是很顺利,皇帝陛下算无遗策,大越人,我们来了!”

“是的。大越人,我们来了!”身周的几名将领齐声道。

一把从身边的战马上扯下一个羊皮袋子。林牙沉声道:“我们走,过江!”

海因克是一名精锐的大帐兵,从十六岁那年被选进大帐兵队伍之后,十年以来,他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成长为一名百夫长,统率着一百余名精锐的大帐兵,在这支队伍之中成为一名百夫长,是海因克很骄傲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这支队伍之中,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统领一支千人队。

但凡是进入了大帐兵的蒙人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能成为大帐兵是每一个蒙人最为骄傲的事情,这里,不但有更高的军晌,更好的装备,更精良的战马,还有其它部队不能享受的荣誉。蒙元尚未建国之时,所有的蒙人士兵,除了大帐兵,都是没有军晌的。…,

大帐兵的选择极其严格,一旦进入,金钱,荣誉便随之而来,海因克在十年之间,不但拥有了一个漂亮的妻子,一双可爱的儿女,更有了数十名奴隶和上千头牛羊,十几间大帐蓬。他对蒙元皇帝死心塌地,期望着可以建立更高的功勋,获得更多的荣誉,奴隶。他出类拔萃的表现让林牙挑选了他作为渡江的先锋。

冰冷的江水浸过了他的身体,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大漠之上武士,他并不习水性,完全是一个旱鸭子。但他有一个狂热的忠于皇帝的心,绑了二个羊皮袋子在身上,海因克毫不犹豫地牵着他的战马走向江水。充满气的羊皮袋子漂浮了起来,支撑着海因克的身体,他的战马在他身后奋力游动着,海因克紧紧地抓着马缰,对于他而言,战马就是他的第二条生命。

为了能减轻自己的体重,他脱掉了身上沉重的铁盔,只披上了简易的皮甲,弓刀箭都负在马背之上,与他一样,所有的前锋士兵们都将沉重的盔甲留在了对岸,他们是先锋,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登岸,为后续部队开辟登陆的场地,对岸对于他们而言,此时还是一个秘,谁也不知道在那片黑暗中会不会突然扑出一支军队。

海因克随着水流浮沉着飘向对岸,他拼命地蹬着腿,扑打着水面,竭力使自己保持着前进的方向,但水流仍然带着他向斜下方飘去。

江面之上人头攒动,但却没有一丝声音,再勇敢的人,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心中仍是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水声,风声,都在敲打着他们的神经。

在海因克的前方,一名士兵的羊皮袋子突然破裂,迅速瘪下去的袋子使那名士兵使去了浮在江面上的能力,他迅速地向下沉去,他的战马拼命地昂着头,想将自己的主人拖出水面,但那名士兵在喝了一些江水之后,显然有些迷糊了,他丢掉了手上的缰绳,两只手在水面之上扑腾着,三两次之后,他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海因克有些悲伤,那个士兵是他的部下,他认识他,知道在家中,那个人还有已经老去的一双父母和三个需要抚养的子女,他的阵亡,会给他带去一笔抚恤金,但那不足以让那个庞大的家庭支撑多久。

他昂起头,拼命地蹬着水,扑打着江面,自己不能死去,自己还要活着,而想活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地让自己双脚踏上实地。

江面很宽,就在海因克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快要用光的时候,他看到游在自己前面的战马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喜过望,竭尽全力向前划动,战马回过身来,伸出大嘴,叼住了海因克的衣服,海因克的双脚感受到了江底的泥沙,一用力,他站了起来,双手抱着马头,大口地喘着气,回望着身后,越来越多的战友已经从江水之中站了起来,正艰难地向着沙滩之上跋涉而来。

五千名担任前锋的大帐兵艰难地从江水之中泅渡过岸,当他们踏上江岸之时,他们的数目减少了数百人,这些人永远消失在奔腾的江水之中。所有踏上江岸的人都坐在沙滩之上,大口地喘着气。

对岸,第二批泅渡的人已经开始渡江,而大部队将在他们控制对岸之后,开始伐木扎伐,将他们的盔甲以及一些重武器运过苍江。

在林牙的设想之中,在对岸,应当会有大越人的哨所或者驻军,那怕不多,但一定会有,但让他惊讶的是,当他的先锋部队渡江上岸之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江的对岸,竟然没有一支大越的军队驻守。…,

当他也踏上对岸的时候,他还恍若在梦中,这是真得吗?程群竟然没有在对岸设立任何警戒措施?异样的感觉让林牙有些疑惑起来,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释怀,天佑大元,天佑皇帝陛下,大越当真是要亡了。

海因克发现了一处大越哨所,这处哨所距江岸约有里许,这个可以驻兵约五百的营寨,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一座空营,除了几名留守的士兵之外,所有的士兵都已离开。

在极为简单,粗暴的审讯之后,林牙得知,这里原本驻留的五百士兵全部被调走了,在腾冲,苏灿大败豹滔卫,冲破了豹滔卫的堵截,突进了荆州腹地,程群不得不调集所有的兵力前去围剿,而在腾冲,更多的叛军正在渡江,程群不得不调集了他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前些天,他们看到的水师大规模地调动正是因为战事发生了重大变化。

荆州城现在居然只有三千守军,而且不是程群带来的卫军,只是荆州原有的镇军。

林牙当真想放声大笑,一切比计划之中的还想顺利。原本设想的惨烈的渡江抢滩战居然没有发生,这让他有了更大的把握一举拿下荆州城。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然后出发,夺取荆州城!”林牙兴奋地下令,现在是二更时份,五更时分,他们将突然出现在荆州城下,他完全可以想象,当空虚的荆州城看到从天而隆的蒙元精兵之时,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一个时辰后,海因克作为突击前锋,骑上了战马,带着他的百人队,第一个冲上了大路,冲向荆州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章:夺城

荆州城,程群将军行辕。宽敞的大堂之内,全副武装的将领们济济一堂,正襟危坐,正中央,程群双目微闭,靠在虎皮交椅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大案,笃笃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分外清晰。

终于开始了!程群平静的外表之下,其实极其激动。从他派遣水师从荆州城出发那一刻,他就明白,对大越,对蒙元,决定性的历史时刻即将开始,这一战,将决定双方的国运。

为了这一天,他破釜沉舟,在金吾卫,豹滔卫,千牛卫,领军卫之间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洗,共计一百三十八名游击将军军衔以上的将领被清洗,或被杀或被囚,大批的青年将领被提拔上来作为这一次行动的指挥官,通过这一次的清洗,四卫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他程群的军队,李鉴多年在军中的经营在程与其它三卫将领的合力之下,一朝之间便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程群明白,他赌上的不仅是大越的国运,更是他与其它三卫高级将领的身家性命,政治前途。输了,他们必将遗臭万年,而赢了,则将青史留名。

大越可以再换一个皇帝,但大越对于蒙人的绝对胜利,则是数百年来大越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现在还是李嘉当朝,程群是绝对没有胆子做这件事情的,但现在是李鉴,对于这个靠政变上台的皇帝。从内心里,程群没有任何的敬畏之感。这也是当姚长坤让他作出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李鉴。

正如姚长坤所说,这样击败蒙人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作为一名大越将领,彻底击败蒙人,将大漠纳入大越的版图之中,是难以抵挡的诱惑。相传在大漠的另一端。别有一番洞天,也许有一天,大越的军旗会插到那一片地方去。

荆州水师的确走了,但所谓的满载士兵而去却是假象,在那些战船之上,除了一少部分真人之外,大部分都是蒙上了盔甲的稻草人。除了在腾冲的蒋光宇的豹滔卫之外,程群的主力金吾卫。领军卫。千牛卫三卫合计十五万人,全部秘密集结于荆州城四周,他们的主要目标便是偷袭荆州城的蒙军大帐兵。

大帐兵的蒙军的精萃,也是这一次蒙元算计越军的最为关键的一环,在云昭的计划之中,第一步便要集中力量敲掉这股力量,蒙元大帐兵数量不多。拢共也只有五万人,这一次出动的四万人。几乎已是倾巢而出,打掉了这一股力量。不仅是为获得这一次战役的胜利打下基础,更为重要的是,他将对蒙元的势力格局造成极为重大的影响。

失去了大帐兵支撑的蒙元皇族,将无力再对蒙元朝廷进行强有力的控制,而对于实力至上的蒙元来说,一个没有强大实力支撑的皇帝,必将成为各部算计的对象。

此战获胜,可以重创蒙元,但却无法彻底消灭他们,那么,便要在最大程度之上制造蒙元的内乱,以期在后期获利。

对于云昭的这一计划,程群是叹为观之,这一战不仅是着眼于解决迫在眉睫的蒙人南侵,更为以后彻底解蒙元之患打下了基础,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个宏伟的长期的计划,竟然出自一个从军不过数年的年青将领之手。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程群在心里暗叹。或许,此人会成为大越的另一个动乱这源!想到这里,程群不由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后话,而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解决掉蒙人。枪口一至对外,先打掉外部忧患再说吧!…,

大堂之外传来急骤的脚步之声,大堂之内的将领全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待是最为煎熬人的,程群敲击大案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眼睛盯在了大堂的大门口。

“大将军,蒙元大帐兵开始渡江了!”一名校尉兴奋地向着堂内的将领们大声汇报着。

程群霍地站了起来:“开始了,众将听令!”

一片铁甲撞击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响起,数十名高级将领毕挺地站到了程群的面前。

海因克风驰电挚在通往荆州城的大道之上,苍江以南,以属于大越的腹心地区,交通极为便利,宽阔的大道用三合土垒就,极为坚固,宽度足以让四五匹战马并排推进,道路两边,青翠的庄稼长势正旺,两岸民房一幢接着一幢,连绵不绝,清一色的青砖碧瓦,有起得早的农户人家扛着锄头,正自走出家门,急骤的马蹄声让他们停下了走向农田的脚步,他们看向大道之上大队的骑兵和飘扬的蒙元旗帜,很显然,他们被惊着了。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大道之上快速前进的骑兵队伍,忘记了喊叫,忘记了躲避,就这样扛着农具,张大嘴巴,看着海因克等人。

海因克很满意,这代表着他们到来的突然性,大越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夺取荆州城将会是一件非常顺利,轻松的事情。

一家农户的大狗突然狂吠着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冲向大道,向着奔腾的骑兵龇牙咧齿地大叫着,海因克大笑一声,抽弓,拔箭,嗖的一声,狂吠的狗哀鸣一声,倒在地路边的田地之中。大狗的倒地,让那些呆滞的农人瞬间反映了过来,他们大声喊叫着,丢掉了手里的家具,连滚带爬地向着自己的家奔去,随着砰砰的大门关闭的声音,一家家的大门瞬间被关上,刚刚沸腾起来的村庄立时安静了下来,有些烟囱中的烟柱也在下一刻消失。

海因克大笑着向前驰去,现在,不是去收拾这些农户的时候,等拿下了荆州城,击败了大越军队,这些富庶的大越人将成为他们的羔羊,予取予求。大越人的富庶让他有些眼红,这些人只是最为底层的农户,但他们的富裕已经让贵为百夫长的海因克也羡慕不已,很快,你们就会是我的了。海因克在心里想着。

在海因克的身后,近两万骑兵正连绵不绝的赶来,而在苍江边上,殿后的部队正将一架架木伐推到江水之中,无数的盔甲,军械等物被推在木伐之上,向着苍江以南推进,这些木伐在随后也将被拖上岸,由战马拖到荆州城下,攻打城池,这些木料将会被就地制造成攻城的云梯,战车,撞木等物,为了这次进攻,林牙军中还带着上千的工匠。

无数的骑兵奔腾而来,宽阔的路面显然无法承载这样的流量,道路两边的庄稼被无情的踏倒,犹如一群黑色的蝗群,蒙元铁骑奔向荆州城。

海因克看到了荆州城的城墙,与边境上的那些高大城墙相比,荆州城明显矮了许多,很显然,荆州城位于大越腹心,又有苍江天险,对于城墙的防护,大越人便马虎了许多,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蒙元骑兵会以这种方式打到荆州城下。

海因克兴奋地摧动着马匹,向着远处的城池狂奔而去,他听到了城墙之上急骤的警钟之声,看到了城墙之上慌乱奔跑的士兵,看到了城门口,正向着城内狂奔而去的守卫城门口的士兵,他大声吆喝着,猛摧战马,同时在战马之上拉弓上箭,瞄准了城门口的士兵。…,

城门正在缓缓关闭,也许自己再快一点,就能抢进城门,杀死关城的士兵,海因克这样想着。

嗖嗖连声,羽箭以闪电般的速度掠出,他看到有士兵倒地,看到了受伤的士兵被拖进了城内,但让他遗憾的是,城门终于是在他赶到之前,被紧紧地关上了,他甚至还可以听到内里沉重的栏木被架上的声音。

一圈马头,他绕城疾走,寻觅着目标,城上,很安静,先前慌乱奔跑的士兵一下子全都没有了踪影,除了飘飞的战旗,什么也看不到。静得让人发疹。

怎么会没有人?海因克心里疑惑着,不管怎么说,荆州城是大越人的一座重要的城市,这里面应当还有不少的士兵,也许他们被我们的兵锋吓跑了!海因克心里想着,对于越人的战斗力,他一向是哧之以鼻,当然,也许在益州的那支安庆边军应当除外,不过那些人一直在边境打仗,与大越内地这些菜军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上!”海因克作了一个手势,他麾下的士兵会意地猛摧战马,向前冲锋,距离城墙十数米之时,马上的士兵猛然跃起,借助马匹向前的冲力,向前高高飞起,飞在空中的士兵挥舞着手臂,一支支锚爪带着长长的绳子飞出,当的一声,勾在城墙之上,士兵犹如一支大鸟,在空中荡起,在即将撞上城墙的那一霎那,两脚蹬出,踏在城墙之上,向上飞快地移动着,城墙之上,在瞬息之间便布满了犹如壁虎一般的蒙元士兵,嘴里咬着弯刀,两手交替向上攀爬。海因克手持弓箭,警惕地看着城上。

在他的身后,如雷的马蹄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越来越多的骑兵正在赶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攻击城墙的行列当中。

咚咚咚!城墙之上,震天的战鼓之声忽然响起,安静的城墙之上,突然多出了一排排的士兵,手执锋利的大刀,重重地砍向勾在城垛之上的锚抓。

海因克心里一震,手中的羽箭已是连珠价地向城上飞去。

“杀!”城上爆发出了一阵阵震天的呼喊之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一章:攻击

箭啸之中,有士兵从城上跌下,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锚索被斩断而翻滚着从城墙之上跌下的蒙元骑兵,爬得太高的摔下来即便不死,亦是筋断骨折,失去了战斗力,运气较好的一些刚刚爬了数米的士兵摔到地下之后,立即一跃而起,将自己的身体贴近城墙。以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第二波打击。

后面的骑兵仍在一冲来,重复着前面士兵的动作,更多的锚索套上了城垛,更多的士兵在更宽阔的截面之上发起了对城墙的冲击,城下,掩护登城的羽箭犹如雨点一般,尖啸着飞上城墙。

城上大刀翻飞,不停地斩断着锚索,亦不停有人中箭倒下,而在城上,一排排的弓箭手们亦从后面越众而出,向城下倾泄着箭雨,越军有居高临下之便利,射出的羽箭势头更猛,城下一时之间竟然被压制住了。

掩护登城的箭雨稍有稀疏,城上的士兵便立时举起乱石,擂木,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出来,半个身子几乎探出城垛,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向城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城下的土地之上,城墙的墙面之上,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蒙军之中响起了号角,在这个攻击面上,攻击的人数迅速减少,更多的骑兵绕城疾走,寻找着另一个攻击点,荆州城虽然不高,但却够长,东西各长数里的城墙有足够的攻击点可以选择。而根据蒙人所得到的情报,城内拢共只有三千士兵,这么长的城墙,必然有士兵不足的薄弱点,找到他,然后发出致命一击。

海因克深深地看了一眼刚刚的攻击点,这一轮攻击,他的麾下大约有三十余人非死即伤。他愤怒地驱动战马,奔向另一处攻击点。

在林牙率中军赶到之时,一万余先锋骑兵已经进行了大约数十次尝试,但看似薄弱的城墙,无论他们攻击那一点,都无法找到对手的弱点,因为每一段城墙之上。都有足够的士兵让他们饱受攻击之苦,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他们一无所获。

林牙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铩羽而归。不由皱起了眉头,“传令下去,暂却停止攻击,等后军运送的军械辎重上来之后,再行打算,这守城的越将很不错啊,以三千之兵。居然调度得如此得力,看样子。简单的战术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等到重型军械运上来。我们就可以一鼓而下了。”

“是,将军!”

“咄吉,以此为圆心,向方圆十里以内,派遣搜索队,以百人队为一组,搜索敌军痕迹,收集粮草,并驱赶百姓至此。”

“明白,将军!”

“各军暂且休整吧!”

潮水一般攻来的蒙军铁骑在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之后,又潮水一般的退去,荆州城头,传来阵阵欢呼之声,程群身着普通将校的服装,夹在一堆士兵之中,笑道:“看样子,他们要等军队集结完毕了,才会再一次发动攻击了,也好,我们也需要千牛卫和领军卫运动到目标,我们需要时间来完成对他们的包围。”

身边一名将领笑道:“将军,其实这些蒙狗一过江,便已经注定了他们悲惨的命运,过江容易,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等我们布署到位,就可以将他们赶下江去喂鱼。”另一人亦笑道。

程群微笑了一下,虽然已是胜卷在握,他仍是不忘叮嘱:“蒙元大帐兵的战斗力是很惊人的,虽然我们现在有三比一的兵力优势,但仍不能疏忽大意,这一战,我们要打的是歼灭战,彻底击灭蒙元的这股有生力量。派人告诉另外两卫,与敌交锋后,一定要保持紧密的阵形,我可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让敌军突围而去,让他们窜出内腹,对我们而言就是大麻烦。”…,

“大将军尽可放心,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让他们破围而去,我们还有什么脸立于天地之间。”众多将领都大笑起来。

初次交锋,程群只动用了一批改穿了荆州镇军服装的金吾卫,便挫败了对手强突的希望,在荆州城中,此时的兵力当然不是林牙所估计的三千镇军,而是足足有三万人之多,而且都是精锐的金吾卫,而在另外距离荆州数十里外,千牛卫与领军卫正在向这里靠近,唯一给林牙留下的出路就是身后奔腾的苍江。

程群意态轻松的走下了城墙,开战之前的紧张此时已经不翼而飞,所有的布置都已就位,剩下的就是战场之上见真章了,正如先前一位将领所言,如此情况下,还打输了的话,那他真可以直接拿把剑砍了自己的脑袋算了。

其实当姚长坤赶到荆州,撮合自己与从良达成一致之后,这场战事的胜负便已经注定,蒙元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人心,没有算到在这样的情况这下,自己居然敢违备皇帝的命令而冒大不讳与从良联合。

“江山社稷为重,民次之,君再次之!”程群轻轻地在嘴里念叼了几句。大踏步走下了城墙,一大早蒙人便来进攻,害得自己连早饭都没有吃,现在正好偷空去好好地喝一顿小米粥,临来之时,可已经闻到了那粥的香味了。

城内仍是一片面临大战的紧张气氛,家家闭门关户,所有的百姓都龟缩在了家中,街上来来去去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为了保密其见,在十数日之前,荆州城便已封城,许进不许出,除了军队,任何人不许踏出荆州城一步。

城内敌军的探子还是不少啊!程群摇摇头,这些天,射杀的违反禁令的人不下数十人,细查这些人的身份,大越人居多,但让他震惊的人,这其中还有一些蒙人,从外观打扮上来看,这些人已经与大越人没有什么两样了,不过终究还是有些细节暴露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现在无所谓了!程群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鱼儿已进了网中,剩下的便只是收网了。

午后,程群准备小睡一番,这场大仗需要他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将军,大将军!”睡眼惺忪之际,外面传来的紧张的呼喊之声,让程群大为不悦。

“什么事?蒙军开始进攻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沉声喝道。恰在此时,城外传来了密集的战鼓之声。

来人咽了一口唾沫,“大将军,您上城去看看吧,该死的蒙人驱赶了大批的百姓前来攻城!”

“你说什么?”程群霍地坐了起来,“驱赶了大批的百姓?”为了这次战役的保密其间,荆州并没有撤离战区的百姓。

“是的!”

“走!”

踏上城头,程群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蒙元的骑兵之前,是成千上万被掳来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哭泣着抬着一架架云梯,推着攻城车,扛着装满泥土的袋子,正在蒙军的驱赶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城墙。而城上的将领,士兵们都呆呆地看着城下那些哭声震天的百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将军,怎么办?”一名将领气愤地看着程群,“怎么办?蒙狗使出这样下贱的招数,我们怎么办?”

程群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这还用问吗?”…,

将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是,下面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子民啊?”

“他们被掳来此处,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难道我们能看着他们替蒙人打开缺口,攻上城来,即便此时我们打开城门,冲杀出去,在两军的夹击之下,他们能活命么?”程群丝毫不为所动,“攻击,千古骂名,自我程群一人担之!”

林牙得意地看着无数大越百姓哭嚎震天地向着荆州城前进,这一招,在历史之上,曾多次应用不爽,那些大越的统兵将领往往便在犹豫徘徊之中为蒙元所乘,“所谓的仁义!”他冷笑道。

但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他便听到了城上传来密集的鼓点,随着鼓点之声,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城上射下,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在箭雨之中纷纷倒地。

林牙震惊地看着城上毫不犹豫地射杀着接近城下的百姓,在城墙之下,似乎有一个虚拟的界线,只要越过了这条界线,箭雨便会倾泄而下。

城下乱成一团,遭到攻击的百姓发了疯一般的乱成一团,有的转身向后,有的拼命向前,一边奔跑一边张开双手,拼命地向城上呼喊着什么,但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向后,有蒙元的马刀,向前,有城墙之上毫不吝惜的箭雨。

程群脸色铁青地看着城下血流成河的场面,紧紧地握起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之上,然后转身下城,“再有此等事情,不必回我,直接攻击!”

这一次的进攻来去甚快,林牙眼见无效,便也收兵而回,后军已经赶了上来,城内的抵抗甚是激烈,接下来便是要蚁附攻城了,他并不担心能不能打下荆州城,三千人的守军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这座城池的。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代价的大小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二章:高朝

苍江北岸,距离腾冲百里有一座小城,叫高朝城,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东西长度各不过四五百步,城高亦不到十米,在和平时期,这里是没有驻军的,只有一些收税的税吏以及维持秩序的捕快,这座小城最大的功能便是给周围的百姓提供一个交易的地方,平时亦只有一些卖家常日用的小商铺,一家小饭铺,只有到了一些重大的年节关口,才会有大量的货物涌到这里,四乡八里的百姓如同赶庙会一般,来这里交易一些物品。

今天非年非节,但高朝城却人声鼎沸,不过聚集在这里的并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清一色的军人,从泰州撤回来的骁卫左部三万人以高朝县城为防守核心,建立起了一个长约三里,纵深两里的防御阵地。

低矮的高朝城之上,飘扬着骁卫的旗帜。纵深的阵地之上,到处布满了巨大的霹雳炮,每隔上数十步,但有一台床弩高昂着身体,闪着寒光的弩箭迎着阳光熠熠生辉。半人高的胸墙不规则的分布在数里的战场之上,在胸墙之前,密布着拒马,鹿角,或者挖出来的一道道宽窄不一的壕沟。

“章将军,就我们这三万人,要抵挡阿斯兰达儿刻十万军马,难度很大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站在章玉亭身边,不无担忧地道。

“董老将军,的确很难,但我们一不是与对手硬拼。二来,我们只需要顶住十天半个月即可了。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传亮的右部便会自侧面上来,权大人的镇军亦会自左边侧击,我们三面夹击对手,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章玉亭抚摸着身边冰冷的床弩弩身。“我们与蒙军打了这数年,难得有这一场痛快淋漓的大战。而且胜算极大,我心里痛快。”

抚着胡须,董大胜亦是笑道:“将军说得不错,说老实话,先前过江去打豹滔卫,我老不是滋味,豹滔卫将军蒋光宇与我是老相识了。”

章玉亭苦笑。“这也只是暂时的罢了,这一战终了。总是还要与他们刀兵相见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了。半晌,章玉亭才道:“罢了,先顾眼前吧,现下总算还是战友,能在与他们你死我活之前,将蒙人先干掉,我们也不至于成为大越的罪人吧!”

“这打来打去的。终是老百姓遭了殃。”董大胜黯然道:“将军,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有时候,我真想脱了这一身盔甲。回家养老去。”

“田园虽好,不是我家啊!老董,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传到大将军那里,是要掉脑壳的。”章玉亭拍拍老将的肩膀,“慎言啊,你不怕,你的儿子孙子可都在军中呢!”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董大胜沉默下来,半晌,才道:“这一次会战规模如此之大,胜了还好,要是不胜?”

“不胜又能坏到那里去?”章玉停摇摇头,“不打蒙军,我们便要与程群刀兵相见,下场亦不会好到那里去,现在既然有一条路,我们自然要努力去争取,打赢了,便可以甩开程群,径直南去。”

“但愿如此!”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在北方,隐隐已可见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蒙军来了。

高朝县城里响起了凄厉的号角之声,无数的士兵从藏身之处涌了出来,奔向他们的战场。

蒙军的前军由札木合指挥,昔日名震大漠的蒙族将星在云昭的手下连吃了几回大亏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反而变得更加沉稳,在泰州与武卫骁卫对阵数年,胜多负少,如今的他,已成长为蒙族中名望极高的将领,而不是以前的新星。他已将当年与他齐名的铁尼格,脱脱等人甩出了几条街去。…,

一路尾追泰州军队而来,札木合并不像他麾下的将领一般,因为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而有怨言,这样占领对方的土地,而不损伤自己麾下的士兵不是更好么?他知道这些将领的心思,没有仗打,便没有功劳,没有功劳,便不会有封赏。抱着这样心思的将领们自然与他想得不一样。但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一过苍江,可以想象将会有无数的大仗恶仗在等着他们。

陛下英明,设计了这个一个渔翁得利的战略,一举将大越最具战斗力的两支部队毁灭在苍江两岸,这将为大元进军南部扫清极大的障碍,但这也并不代表着前途便会一帆风顺,大越太大了。从苍江一路向南,在能往上京的道路上,无数的坚关险城,绝不会向他们俯首贴耳。

“少将军,前方高朝城发现大规模的越军集结。”哨探飞驰而来,向他大声禀报。

札木合微微一楞,“是越军那一部兵马?”

“是越军骁卫左部章玉亭部。”哨探回道。

札木合脸色微变,“前几天的消息不是说苏灿已经突破了豹滔卫的堵截,泰州军队大规模渡江,与程群所部激战么,怎么章玉亭会出现在高朝?”

麾下将领们亦都是一脸茫然。

“再探!”

“是!”

札木合回过头来,“阿尔布古!”

“末将在!”阿尔布古策马从札木合身后走了出来,昔日横行大漠的马匪头子如今已被札木合打磨得俯首帖耳,成了他麾下的第一悍将。

“派出你的得力手下,给我四处扫荡,章玉亭然驻军高朝,在我军四周必然会有他的哨探,给我抓几个活口来。我倒想看看,这个章玉亭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得令!”阿尔布古一振马缰,领着一队人马迅即离去。

“思瀚。马上派人,将章玉亭驻军高朝的消息禀报给父亲,请他定夺。”

“是,少将军!”

“全军就地驻营!”札木合翻身下马,事出反常必为妖,在苏灿与从良与程群激战的当口,章玉亭数万人马居然出现在高朝,这太不合常理了。要知道,章玉亭所部可是从良的精锐所在,三万骁卫在泰州之时,给札木合留下的映象颇深。

阿尔布古回来的时候,札木合正盘膝坐在地上,小刀之上戳着一块牛肉,正翻来覆去在地火上烤着。油脂哧哧的滴在火堆之中,不时窜起一股一股的火苗。香气四溢。

“少将军。我回来了,抓了两个他们的哨骑。”阿尔布古一挥手,两名被捆得结实的骁卫哨骑被从马上扔了下来。

札木合歪着头打量着横躺在他面前,正仇恨地看着他的一名骁卫,冷冷一笑,咬了一大口肉,滋滋地在嘴里嚼着。“说吧,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说了饶你不死!”

“呸!”一口浓痰吐了过来。“死蒙狗。我操你奶奶!”躺在地上的俘虏破口大骂,第二句话还没有出口。阿尔布古重重一脚踩在他的背心之上,卟的一声,俘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狗娘养的,再狗贼里吐不出象牙,老子活剐了你!”阿尔布古拔出腰刀,面目狰狞地道。

札木合微微一笑,将小刀上的牛肉塞进嘴里,三两下嚼完,看着阿尔布古,笑道:“阿尔布古,听说你以前吃过人肉?”

阿尔布古嘿嘿一笑,“吃过,当年当马匪的时候,有时候饿得两眼发绿,也就不管是什么玩意了,只要能吃的,都吃,人肉,人肝,人心,啥都吃过,人肉有些酸,人心嘛,倒跟牛心马心没什么区别!”…,

听着两人的对话,札木合身边的思瀚脸色有些发绿,那些站着的亲兵则更不济了,有人悄悄转过身去,捂着嘴干呕起来。

札木合手中的小刀寒光一闪,躺在地上的一名骁卫高声惨叫,脸颊之上一块肉已是被生生地剜了下来,“来,给你再开开荤!”

阿而布古嘿嘿一笑,“多谢少将军!”拿着小刀便往嘴里塞。

“慢一点,烤烤说不定更香!”札木合笑道,“来人啊,拿点盐,香料过来。”

油脂滋滋地响着,看着阿尔布古三两下将烤熟的人肉吞了下去,思瀚终于忍不住一张嘴,吐了出来。

“思瀚啊,你瞧瞧,这你就比不上阿尔布古了,要真将你们两人放在大漠之上,我想活下来的一定是阿尔布古,来来来,阿尔布古,你说人心好吃,你剜了那人的心,烤来,让思瀚也尝尝嘛!”

阿尔布古哈哈笑着,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骁卫面前。

脸上鲜血横流的骁卫野兽一般地瞪着阿尔布古,阿尔布古手中小刀挥舞,三两下便割裂了那人的外袍。

“不要,我说,我说!”另一名骁卫忽地大声哭喊起来。

“李大疤子,你个软骨头,死便死了,你他妈的想当叛贼,我死了也饶不了你!”脸上少了一块肉的骁卫破口大骂。

“大哥,我不怕死,但我不想你被这群野人吃了,我说,我说了你们能给我们一个痛快吗?”另一名骁卫哭喊道。

“住手!”札木合站了起来,制止了阿尔布古,“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没有随同苏灿过江?”

“我们将军与苏大将军翻脸了,不愿意过江与豹滔卫打,带着我们回来了!”这名骁卫大声道:“我们将军说,宁可与你们血战到最后一人,也不与同袍开战!”

“这么说,在高朝便只有你们一部人马!”

“是,只有我们,只有我们骁卫左部,一共三万人,在高朝修筑了阵地,准备与你们决一死战,杀了我们吧,蒙狗子!”骁卫大声吼道。

札木合长吁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阿尔布古手中弯刀闪动,两名骁卫顿时身首分离,鲜血喷了一地。

“原来是这样,他们在闹内讧!”札木合脸上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三章:湿地殂击

两个骁卫哨骑并没有说谎,他们的上司就是这样跟他们讲的,实则上,为了这一次战役的保密性,整个骁卫之中除了一些高级将领,绝大多数的中下级军官以及士兵们得到的信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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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骁卫左卫章玉亭部,在整个叛军之中一直担当着殿后的任务,在这一次的大反击之中,他们摇身一变,又成了首当其冲的阻截者,三万部众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挡住阿斯兰达尔刻部十万精锐铁骑的攻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挡住对手的进攻,诱惑敌人在这一区域投入更多的兵力,从而为左右两翼的包抄争取时间,完成对蒙军主力的大包围,可以想见,他们将承受多大的压力。如果让士兵们知道,他们其实是有退路可走的,军心士气不免会有所动摇,思虑再三,章玉亭决定向士兵和所有的中下级军官们隐瞒这一消息,只是告诉他们,他们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与其同袍相残,不如转身与蒙军拼个你死我活。

作为在泰州与蒙元军队打了数年的这样一支军队,他们对蒙元的仇恨不言而喻,当发现自己已无退路的时候,全军上下弥漫出了一股悲壮的气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气氛在军中慢慢发酵,而这,也正是章玉亭想要的,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尽可能地活下来。

得到了确节的情报。又在接下来的两天之中,从连续捕获提骁卫哨骑那里得到了同样的答复,札木合完全放下心来,这只不过是一支孤军罢了。

虽然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但札木合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这样的一支将自己置之死地的军队是最难以对付的,不杀至最后,他们决不会放弃。好在高朝没有坚固险峻的城墙。这让他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少了许多障碍。

“拿下他们!”札木合环顾着四周的将领,“这将是我们渡过苍江之前的最后一场战斗,击败对手,我们的前方将是一方坦途。”

“阿尔布古!”

“末将在!”

“你担任主攻,正面攻击章玉亭所部!”

“遵命!”

“思瀚!”

“末将在!”

“你率五千精骑,绕行侧翼,看到这个地方了吗?”札木合指着高朝左侧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叫沧坪,哨骑回报。在这里。章玉亭只有一个哨约五百人驻守,星夜突击,拿下这里之后,越过小清河,向前二十里,便可以直接攻击高朝城,章玉亭的中军便驻扎在这里。如果能一举拿下高朝城,那么。敌军将不战自乱。”

“是,将军。小清河的情况怎样?水深多少,水面多宽?是否适合骑兵突击?”思瀚问道。

“问得好!”札木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小清河只有约二十米宽,最深处亦不过约两米,其最浅处不超过一米,战马涉水过河不会有任何障碍,唯一的问题,就是小清河方圆十里左右,多滩涂湿地,沼泽众多,你通过这一区域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在意。”

“我明白了!”思瀚点点头。

“正因为这一区域特殊的地势,章玉亭忽略了这里,只派了一个哨留守,他大概认为我们不会冒险通过这一区域。”札木合微笑道:“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只要你那边能够直接攻击高朝城,正面的阿而布古会压力大减。”…,

“将军放心。”思瀚挥挥拳头,“沼泽滩涂,拦不住大元健儿。”

“今天休整,明日三更吃饭,四更开始从正面展开攻击。”札木合一拳砸在大案之上,“拿下高朝,全歼章玉亭部!”

“喏!”所有将领全体起立,大声回应着札木合的命令。

沧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位于高朝城的右侧,相距三数十里路,因为小青河的缘故,这里滩涂,湿地,沼泽遍布,别说是骑兵,便是步兵,如果没有熟悉的向导引路,亦不可能顺利通过这一地区,章玉亭在这里放了五百人,已经是非常小心了。

守卫沧坪的哨长叫徐中则,今年三十五岁,因为摊上了这样一个活儿,让他颇为不高兴。但军令不可违,抱怨之中,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这里。其它的战友在前方与敌厮杀,而自己却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望太阳数星星,实是让人恼火。

他现在是执戟校尉,属于中下级军官,这一次作战的秘密他并不知晓,但作为一个大越人,能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之中与蒙人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也不枉活了这一世。

他很佩服章玉亭将军,虽然章玉亭这样的决定,等于将他们带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但他丝毫不怨恨,他已经三十五了,这一辈子升官是没什么指望了,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家里老婆给他生了三个儿子,数年没有回家,家里的小子恐怕现在已经能帮着母亲干些活儿了,老大应当已经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再过两年,就得说媳妇了,可惜,自己是没有抱孙子的福分了,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家的人能够过上安生的日子,不让蒙人踏上中原的领土,他愿意在这里拼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蒙人打了进去,只怕家里什么也不会剩下。媳妇很能干,即便没有自己,也会将家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是苦了她自己了,想到媳妇温柔的目光和温暖的胸膛,徐中则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仰躺在有些湿润的草坪上,徐中则抹了一把眼泪,自己在这里不会呆太久的,一旦前方吃紧,自己一定会被调去,他们这一支部队的命运早已注定,那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人,最后一滴鲜血流尽,才算结束。

草坪突然震动起来,天际传来隆隆的声响,徐中则一睁眼睛,仍是满天星星,霎时之间,他身上冷汗渗出,是骑兵!在泰州作战数年,对于这种动静,他太熟悉了。只会是蒙元的骑兵,骁卫没有这么多骑兵。他们居然冒险进攻沧坪,想要直接进攻高朝城。

回望了一眼远处,徐中则明白了对方的企图。

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沧坪无险可守,听蹄声的动静,怕不有数千骑兵,而自己这五百步卒只怕挡不住敌人的一次冲击,就会被淹没在铁蹄之下。

示警的号角声在营地里响起,正在熟睡的士兵们从营帐里冲出,握着他们的武器,看着他们的长官。

“弃营!”徐中则咬着牙下达命令。

“徐校尉,我们去哪里?”一名士兵问道。

“沧坪无防守住,但在我们身后,还有小青河,还有大片的沼泽!”徐中则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我们越过小青河,去沼泽地里堵截敌军!”

“现在听我命令,越过小青河之后,以小队为单位,分别隐藏,各自为战,我们的目的就是拖住敌人前进的步伐,我们无法击败敌人,但我们可以让他们举步维艰,把他们进前的步伐拖到最慢。”徐中则的目光扫过身后所有的士兵,“我们会死,但我们一定要死得有价值,哪怕只能拖住敌人一个时辰,也足以让高朝的章将军作出反应!”…,

“明白!”

“携带武器,烧了大帐,我们走!”徐中则提起刀,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小青河。

熊熊的大河燃起,沧坪的骁卫营帐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犹如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

思瀚看到了黑夜之中的那熊熊大火,那里一定是敌人的营帐,发现了自己的动静,弃帐而逃了。

“反应倒也挺快!”思瀚冷笑道,五百步卒,他真没有放在眼里。

“将他们带上来!”思瀚回头道。

几个本地装束的人被带了上来,那是思瀚掳来的本地百姓,他们熟知这里沼泽的分布,能从遍布沼泽,湿地的地方找出一条适合前进的道路。

“带着我们过了这片沼泽地,我会赏给你们大笔的银子,不然,我不但杀了你们,还会去烧了你们的房子,将你们全家都充为奴隶,让他们去大漠上放牧!”思瀚恶狠狠地道。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这沼泽里的道路小人等都很熟悉,一定带大人过去!”一个四十出头的本地人点头哈腰地道。

“前头带路!”思瀚挥挥手,一队骑兵押着几个向导,向着小青河走去。

不费什么功夫,思瀚的前锋部队便在几个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水浅的地方,涉水而过,过了小青河,便踏入到了方园十里的沼泽地当中。

向导手执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带着路。左弯右拐之间,他们在遍布沼泽之中引领着骑兵缓缓地通行。

远处,徐中则咬牙看着火把之下不断前进的蒙元骑兵。

“干掉那几个向导!”徐中则回头命令道。

黑夜之中,几名骁卫伏在湿地之中,半个身子几乎都陷进了淤泥之中,但他们丝毫不为所动,轻轻地拉开手中的强弓,瞄准了那几个火把之下的向导,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他们就是最为明显的标靶。

第四百三十四章:最后一根羽箭

马车因加速而颠簸。

无病呻吟忽然道:“摇滚扳机追~~~来了。”

清沂没有问对方“你怎么知道”因为魔法师总有些神奇的小手段。他看了看身边,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尼吉尔,有厨师,有冒牌占卜师,唯一的战斗职业者还是个女孩子。他没有自信能在“死讯”的瞄准下保护这么多人,相信无病呻吟也不能。

那么,要动用最后手段么?

在布瑞恩和乔恩特总管制订的原计划中,清沂出行要采取“虚实相间”的手法。先用豪华车队来吸引各国注意力,让一辆普通车暗中行进;等出现了突发状况后(比如琼尼看破车队真相),再用【空间避难所】让清沂一行人去到被人忽视的车队,虚实变幻。但因为敌人都不是笨蛋,这招顶多只能用一次,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动用。

再者,情报部难道就会完全放松对车队的监视吗?这一招已经不保险了,说不定一传送过去,正好落入敌人圈套。

“我留下来吧。”奇术师道。“只有三~~~转职业者才能对付三转职业者。”

“不,你先把人送回去。”清沂沉着地点了两个人:“娑儿,洛夫,你俩先回去。”

娑儿没说话,她知道自己惹的祸已经够多的了。洛夫也没意见,他有自知之明。

清沂再看向斯达麦克,无奈何地笑了:“连身边的人都没办法保护,看来我没资格招揽你。等会儿我停车时,你趁机离开,动作要快。放心吧,那些家伙的目标是我,绝不会为难你的。”

(薛多低声道:“现在轮到你一个个地抛下属下了。”)

斯达麦克哈哈大笑:“那可不行,陛下!”

“为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黄昏帝国会欢迎我!一旦您死了,我可怎么办?”斯达麦克解开身后包裹,将厨具一样一样拿出来,冲清沂笑起来。

“你是说……你会效忠于我?”

“只要您用得着我!”厨师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认真地磨刀。

系统提示:死灵屠夫、斯达麦克已加入您的势力,签订【灵魂契约】,请为他安排工作。

——————————

死灵屠夫斯达麦克(Stomach):英雄级NPC。虽然是个人类,却能亲近死灵生物,算是个异类。似乎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黑暗过往,但是在喝醉后会随便找人倾诉(虽然每次倾诉的内容都不一样),以至于朋友们总找借口推脱与他喝酒。个性豪爽大方,热情开朗,和什么人都谈得来。看起来粗犷的他却很爱干净,大概是因为烹饪需要干净卫生的关系。超级擅长料理海鲜,还掌握不俗的航海技术。是个海螺收藏家,一旦遇见心头好,不管huā多少钱都要买下来。虽然都四十岁开外了,但还抱着正义感,无法坐视他人恃强凌弱。游荡于各国之间,所以掌握许多菜谱,无论做任何菜肴都能得心应手。目前正因一宗杀人案而躲躲藏藏。

种族:????人(人类)

职业:厨师需要:食物(鸡2只每日)睡眠(8小时每日)薪水(无)建筑(餐厅——酒馆)特殊(必须住在海港城市)

注意事项:你永远不知道斯达麦克端上来的菜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建议挑食的人千万别吃。

特效:凭借着精湛的厨艺,斯达麦克能将各种生物尸体加工为精美菜肴。顾客满意度固定为百分之一百。所工作的餐馆,小费提升50%——70%。

【支配死灵?开膛时间】被斯达麦克身上深深杀气所震慑,比斯达麦克等级低的死灵生物不会反抗他的一切举动,哪怕是虐杀。…,

【刀剑精通?完美刀工】斯达麦克拥有细致得能对发丝下手的刀工,将一切食材无损地分割,据说最高程度能达到将肌肉纤维也逐根分割的地步,充分还原食材的味道而不破坏其口感。能熟练使用厨具,持有厨具时,攻击力增加300%。

【血腥烹饪】斯达麦克在厨〖房〗中便是所向无敌。灵魂力场,在该力场内,非死灵生物会经历放血、活体解剖、猛火熏烤等环节。对自身等级以下的目标造成“即死”效果。

【剑圣之魂】斯达麦克偶尔会爆发强大的魄力,似乎又回到过往的辉煌岁月。职业临时转换为剑圣,该技能不会被打断,每秒消耗10点魔力值和10点怒气值。

——

【剑刃风暴】????(剑圣模板适用)。

【????】????(剑圣模板适用)。

——————————

清沂第一个反应,就是“捡到宝了”。这位属下和以前的所有属下都不一样,无论实用价值还是象征价值都相当高。从某种意义来说,斯达麦克足以媲美斯考尔、布瑞恩和乔恩特三位高管。因为属性推演的关系,斯达麦克四个技能里有两个都向黄昏帝国靠拢,与死灵生物的相性良好,而最后一个技能【剑圣之魂】更能让斯达麦克瞬间爆发强大战力,让他不再只是一个生活职业者。

“为什么?凭你的能力,去哪里都畅通无阻,为什么偏偏要来我这里?”看罢属性,清沂问。

斯达麦克抬头冲清沂笑笑,没有回答。清沂心里一动:对方眼神里有着浓浓的疲惫,还有饱满的沧桑感。很多在外漂泊太久的人都有这种眼神,他们最希望的是能安定下来,别无他求。清沂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无病呻吟喊停马车,推开车门,道:“要~~~走的跟我下来。”他随手勾画门框,将传送门定在马车门外一步之遥。

洛夫第一个下车。娑儿看了一眼清沂,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跳下马车。传送门合拢。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三个人。

“立即全速前进。”清沂下令。马车再次剧烈颠簸,但三人都没有怨言,因为屁股受罪总好过被偷猎专家打中脑袋。

这次出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解除该死的时间魔法负面状态,让安尼吉尔得到救治,因此与任何一方势力或者与任何一个强者纠缠都是极不明智的。在预想中,一旦事情结束,清沂等人便立即通过【空间避难所】回到黄昏帝国,即可安全无恙。清沂现在就是想抢时间,在所有敌人对其合围之前找到云端漫步。

他忽然想起一个消息。

英雄级死灵强者、阴天歌者普萝汀就死在这片土地上,是被和弦演奏者、音爆射手、神罚骑士三位强者联手杀死的。实力还比不上普萝汀的他,又能否顺利走完这趟旅行?

忽然之间,马车紧急刹车。安尼吉尔往前一倒,撞在斯达麦克肚子上,两个人都喊疼。

车外传来洋溢浓浓挑衅意味的喊声:“六月阳光,咱们又见面啦!最近过得怎样?”

“谁啊?”斯达麦克捂住肚子。

“一些老对手而已。”清沂用权杖顶开车门,走出车厢:“速战速决。”

——————————

“无病呻吟叔叔。”

在这个人造的小空间里,娑儿忽然唤了一声。

无病呻吟正准备开门,此时很有耐心地笑起来:“怎~~~么啦?”

“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在附近放我下来?”…,

“啊?”大神惊疑不定:“你知~~~道你爸爸现在的状况吧?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娑儿涨红了脸,哀求道:“也许您觉得我很任性,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和那几个冒险者在一起的时候,我学到了很多在国内学不到的东西。一旦跟您回去,除非爸爸想将我嫁到国外,不然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求求您了,您千万别把我送回去!”

无病呻吟显然抵受不住少女的眼神攻势,他很是犯难:“你和我~~~说也没用啊,刚才为什么不亲~~~自求你爸爸?”

“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恳求他的原谅,我也不敢奢望他能批准我再一次的任性。可您不同,我相信您会帮我的!”

“唔……可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毕竟我在送走你俩后就必~~~须赶回六月身边。”无病呻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大摇其头。

娑儿脱口而出:“‘思乐冰’!他们会保证我的安全的!”

“不是吧!”一听见这个词,大神反应过激,脸色都不好看了:“他们分明是敌人!你忘记刚才那个空间魔法师还挟持你了吗?”

娑儿却执拗地摇头:“我只知道,如果他真想杀我,我早就死了。求您了,别把我送回去!”

无病呻吟叫道:“噢不……为什么我要做如~~~此两难的选择呢?”灯光从他头顶打下,将他衬托得像是悲剧主角。

这时,站在一旁好久的洛夫开口了:“我觉得,还是满足她的心愿比较好。”

“你也这么说?那好吧~~~”无病呻吟的语气瞬间轻快,真是和演员一样说变就变。他再次推开门,道:“这里是亚~~~斯坦特边境的城市,诱~~~饵用的车队将会在今明两天抵达此处,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记得与他们取得联络。”

娑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深深鞠躬:“谢谢您!”然后跑了出去。

门再度关上。

无病呻吟叹了口气,转向洛夫:“刚才你读出我的心思,所以给台阶我下?”

洛夫赶紧赔笑:“呵呵,您想多了。”

——

(二月份断更,三月一日更新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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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破障

阿尔布古曾与鹰嘴岩沈风是老对手,当年为沈风所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投奔到了札木合的麾下,因为他的出身,在扎儿兀惕部是颇受排挤的,不过能在大漠之中横行多年的大盗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辛苦数年之后,他终于带着自己当年的一帮弟兄在札木合麾下站稳了脚跟,并以他的悍勇和亡命搏得了札木合麾下第一悍将之名。

札木合将正面强攻的任务交给阿尔布古,就是看重此人打起仗来的亡命劲头。此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赌上一最后一枚筹码的赌徒勇气,而这,正是其它将领们所缺乏的。

以前的阿尔布古并没有多少与大越军队交锋的军队,与他缠斗数年的沈风在打法之上,其实更接近于蒙人的传统战术,但在泰州数年,阿尔布古与在泰州的卫军交锋多次,吃过亏,也占过便宜,对于大越军队的战术战法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蒙人习惯于在进攻之中摧毁对手,而大越军队则更喜欢在坚守之中慢慢耗尽敌人的有生力量,然后再发动反击,成为压垮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与大越人的交锋,蒙族军队必须先声夺人,在交战初期便先给予对手以沉重的打击,否则战事一旦拉长,蒙人的勇气会被慢慢消耗,而大越人则会愈战愈勇。

他相信,这也是札木合将正面攻坚的任务交给他的原因。

阿尔布古现在一颗心正活泼泼的。蒙元建国,他获得了一个正式的将军封号,统领着一个万人队,而现下看起来,昔日的巨人大越摇摇欲坠,而蒙元政权却如同新生朝阳一般光芒万丈,眼下的局势,蒙元击败大越已经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封候拜将也不是什么问题,自己将会成为第一个修成正果的马匪,那些在他败亡时候弃他而去的马匪同伴现在应当正追悔莫及吧!

骑在马上,向着他要进攻的目标挺进的阿尔布古得意地想着,似首一切都已经掌握之中。天还没有亮,但双方成千上万的火把将战场照得一片透亮。空气之中传来异响,那是对方的霹雳炮。这种射程极远的武器对于队形拉得极开的骑兵队伍并没有多大威胁。除了心理上的震慑之外,射速慢,弹着点单一,阿尔布古根本懒得理睬,如果有骑兵被这大家伙命中,只能说是人品太差,运气太背了。

伴随着隆隆的霹雳炮的是尖啸着的床弩之声。同样,阿尔布古也不啸一顾。床弩对于骑兵的威胁也有限的很,除了他的尖啸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他更在意的是距离敌人的阵地大约三四百步时。那时候,他们将迎来真正的打击,那是强弩,大越人的这种弩机射程远超蒙人弓箭,因为其力道太强,手臂的力量根本无法拉开弓弦,只能坐倒在地,以脚蹬弓,配合腰力上弦,这种强弩如果配合上破甲箭,对于蒙人骑兵便会构成致命的打击,因为这样的强弩不像霹雳炮床弩的单个射击,而是一旦发射,便是铺天盖地的覆盖射击。骑兵们配备的小盾很难抵挡这种利器。

第一轮攻击要承受对手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但自身却很难对对手的有生力量造成什么太大的打击,因为大越人构筑阵地喜欢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胸墙,壕沟,拒马,鹿角,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堂的小玩意,这些都需要他们在第一次进攻之中扫清,然后才能对他们的部队发动第一次打击,而大越人构筑的纵深防线,需要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相同的战术,像剥衣服一般,一层层将对手剥开,这很讨厌,但却让人兴奋,因为这让阿尔布古会联想到在一个狂暴的夜里,一层层撕开面前女人紧裹着的衣服,直到对方白花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的肆意鞑伐的那种感觉。

…,

挥舞着手里带着长长链条的铁骨头,阿尔布古嗥叫着冲向了不远处的骁卫阵地。他保持着他当马匪时的作风,冲锋在队伍的最前方。长长的铁骨头是他在与越人交锋数次之后特意打制的,这玩意儿可以轻松地破开越人设置的一些障碍,在他的队伍之中,最前方的上千人都手执着同样的兵器。

空气之中突然响起了犹如蝗群过境之时的嗡嗡之声,阿尔布古心里一紧,来了,那就是越人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强弩。

他将自己整个身体缩在马上,铁骨头在头上舞得风车一般,铁链在空中发出哗哗的响动,手上不停地震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铁骨头扫落弩箭的声音,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惨叫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那是有部下被强弩命中的结果。

阿尔布古没有丝毫的分心,战场之上,无论你是将军也好,还是普通一兵也罢,这个时候都根本顾不了别人,中了这样的一箭,下场都会是一样。踏上了战场,活下来是运,活不下来是命。阿尔布古一向认为自己有着通天的好运气。

他冲过了箭雨,大吼声中,手中的铁骨头突然伸长,长长的铁链完全展开,铁骨朵扫出,地上的拒马,鹿角纷纷粉碎,铁链收回,再一次击出,半人高的胸墙在沉重的铁骨头的打击之下,崩飞碎裂,成片的倒塌下来,有敌人惨叫着被击得倒飞而出,更多的则是被倒下的胸墙给砸伤,脚下使劲,战马侧走,铁骨朵一截一截地砸击着胸墙。

阿尔布古率领着千余名手执铁骨朵的部下替后续部队扫清障碍,战马连成一条线一般地从战线之前掠过,一段段的胸墙犹如纸糊一般的被砸倒。

胸墙之后的越军不顾生死地探出身体,拉开强弓,向他们射击,不时有骑兵惨叫着跌下马来,胸墙之后,一根根沉重的标枪飞出,将战马或者骑士钉在地上,片刻之间,在胸墙之前,便躺满了战马的尸体,但第一道胸墙也几乎不复存在。

尤宁瞪着眼睛看着敌人的骑兵将第一道胸墙在瞬间破坏,那个手执铁骨朵的高大敌将破坏力惊人,他提着铁弓,尽量地将自己靠近一些,如果能将他杀死,敌人的第一波攻击便自然会败退。

那家伙又回来了,他站了起来,拉开铁弓至满月,眯着眼睛,弓弦顺着对手而移动着,他先要算准对手的前进速度。

铁骨朵飞出,铁链发出哗拉啦的声响,阿尔布古猛力回收铁链。

就是现在!尤宁手中的铁弓发出嗡的一声响,破甲箭带着厉啸之声破空而出,直扑前方的阿尔布古,尤宁此时觉得这箭啸之声太可恶,如果没有声音那就太好了,其实他的破甲箭夹在无数士兵射出的羽箭当中,一点也不醒目,除了他的目标。

阿尔布古在收回铁骨头的瞬间,眼光扫过了敌人的阵地,在那一霎那,他看到了火光之中,一个身着红披风的骁卫将领站在一截胸墙之上,手中的弓弦犹自在颤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手中的铁骨头横扫出去,铁骨朵扫了一个空,连在后面的铁连却发出当的一声响,闪电般而至的羽箭被打偏了方向,但强劲的力道仍然让这支羽箭带走了阿尔布古的肩甲,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肩膀处传来,阿尔布古大吼一声,手里的铁骨朵带着风声,脱手飞出,砸向远处的尤宁,借助战马奔跑的力量,铁骨朵带着长长的铁链,在空中呼啸着飞向尤宁。

…,

几支长枪从地上伸了出来,铁链缠在长枪之上,发出当当的清脆的响声,几名长枪兵被带翻在地,铁骨朵从空中坠了下来。尤宁狠狠地一跺脚,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个敌将在战场上的敏锐嗅觉让他心惊不已。

“准备接战!”从胸墙上跳了下来,尤宁放下了铁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第一道防线障碍已被扫平,马上他们便要迎接敌人骑兵强力冲撞洗礼。

呐喊声中,成排成排的长枪手从后面涌了上来,顷刻之间,便在破碎的阵地之上,布成了一道道枪林。强弩手跟在长枪兵身后,动作整齐划一的给强弩上好弩箭。

对面传来床弩的呼啸之声,那是敌人借着第一轮骑兵攻击的当口,将床弩运到了射程之内,对于布阵密集的大越士兵,没有比床弩更好的破阵利器了。

“合盾!”尤宁厉声喝道。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在长枪兵之前竖了起来,床弩射至,巨盾破碎,持盾的士兵手臂折断,身体沉重地后仰倒地,旋即被拖走,又一面巨盾被竖了起来。

在他们身后,霹雳炮,床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前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重武器,终于重新打到了用武之地,压制对手的远程武器。

几轮打击之后,对方的床弩再也没有了声息,便隆隆的马蹄之声提醒着所有的士兵,敌人来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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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这是一个惊天骗局

沉重的铁骨朵飞舞而来,击打在巨盾之上,巨盾构成的锋面东倒西歪,出形了一道道裂缝,在骁卫还来不及作出调整的时候,蒙元铁骑已是狠狠地冲撞了上来,有的纵马直撞铁盾,有的拉马飞跃而起,想从高空直接扑入骁卫阵形之中。

裂开的盾牌之中,突然多出密集的长达数米的长矛,狠狠地刺向以雷霆万均之势扑来的骑兵,与大越一般镇军和卫军所使用的长矛不同,骁卫使用的长矛矛杆有了很大的改进,这主要是由于骁卫在泰州与蒙军数年的战争之中,发现一般的长矛虽然能有效遏止骑兵的进攻,但来自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对长矛兵的伤害亦是巨大的,想要遏止一匹奔马,几乎要付出好几条性命,在多次的摸索之后,卫军更换了他们的矛杆,这些矛杆大多由桑木制成,或者将一般的木材浸软以后,外面缠上藤条,如此一来,矛尖受力,枪杆便迅速大幅度的弯曲,尽最大可能将矛头上传来的力量卸掉,以期能保护士兵的安全。

经过这样的改进,虽然仍然无法避免伤亡,但却将伤亡降到了最低,除了正面抗击敌骑冲击的士兵之外,其它的士兵基本上能保持安然无恙。

第一波冲击的战马和骑兵并没有突破由巨盾和长枪构筑的防线,他们的尸体密密地倒在了阵前或者阵中,但这一波冲击,却让整齐的战线出现了无数个凹陷。队形由开始的紧密变得松散,前面的士兵阵亡,后面的却还没有来得及补上来,就在这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瞬间,第二波攻击便猝然而至。

阿尔布古是第二波的排头兵,手里的铁骨朵已经在先前丢掉了,这个时候。他手上挽着的是一柄同样带着长长铁链的大刀,肩上挂彩的地方被草草的用布带包扎了一下,骑在马上,咆哮着冲了上来。手里的链刀吞吐不定,每一次收回,带回来的都是一蓬血雨。

强悍的他马上迎来了十数柄长枪的集中攒刺,手里链刀挥舞。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圈,巨大的回旋之力将十数根长枪撮到了一起。大刀倒飞而回。阿尔布古一手抓着刀柄,狂喝着猛力一刀斩下,十数根长矛矛杆齐齐折断,战马奔腾,他一头撞进了阵中。

“狗娘养的,又来了!”看到冲进阵来的阿尔布古,尤宁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抽起了插在身边的大刀,撩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阿尔布古所在的方向,这个蒙狗子太过于强悍。一般的士兵根本无法拦住他,要是让他冲进了军阵的核心,非把军阵搅给稀乱不可。

阿尔布古杀得痛快,一路向前,在密集的骁卫军阵之中开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在他身后,一队骑兵紧紧地追随着杀向骁卫前锋军阵的核心。

尤宁将身子躲在一堵胸墙之后,死死地盯着阿尔布古。

阿尔布古冲了过来,战马掠过这截胸墙的瞬间,尤宁从墙后一跃布出,站在土墙之上,居高临下,暴喝声中,大刀劈头盖脸地便劈向阿尔布古。

这一刀极其突然,阿尔布古完全没有想到,这乱军从中,有一个高手已经盯上了他,链刀刚刚飞出去斩掉了一个骁卫的头颅,来不及收回,带着风声的大刀已经到了头顶,大惊之下,两手猛地拉起铁链的一段,拼死地向上一封,当的一声脆响,铁链向下猛地一沉,大刀仍在向上,刀锋堪堪顶住了阿尔布古的头盔,这才被封住。

…,

头盔当的一声响,震得阿尔布古头昏眼花,一道血线从头皮之上流了下来,已是受了伤,来不及去关注自己的伤势,对手的第二刀已经又斩了向下,猛拉铁链,链刀呼啸着飞了回来,飞斩尤宁的背心。

又浪费了一次大好的机会,尤宁在心中咒骂着,这个蒙狗子恁地机警,劈下的大刀向回一挫,尾杆上的矛尖正正的戳中飞回的链刀,将链刀砸飞,再一次挥起大刀,用力劈下。

血肖迸现,阿尔布古战马硕大的马头被整齐的斩向,战马倒下,阿尔布古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去死!”尤宁大刀泰山压顶,第四次劈下。

几柄马刀在间不容发之间向着尤宁劈了下来,那是阿尔布古身后的亲卫,尤宁无奈之下,大刀圈转,将几柄马刀砸飞,等他挥刀将这几个蒙军砍翻在地的时候,阿尔布古已是一溜烟地爬了起来,拖着链刀,向回便跑。

“蒙狗子,敢再来,活劈了你!”看着阿尔布古的身影,尤宁顿足大骂。

蒙军进攻的最强悍的一股被尤宁打了回去,整个战线便稳定了下来,数里宽的战线之上,蒙军虽然如同一根根利箭,捅进了骁卫的军阵,但却举步维艰,很难向更深一步突进,而在他们的对面,骁卫正在从容不迫的组织起第二道防线,并已经开始向前挤压。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金黄色的光芒将正在拼死作战的双方都笼罩其间,薄薄的雾霾迅速消散,立于中军旗下,札木合看着惨烈的战场,微微摇头,“列阵不战,祖上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果然是对的。传令,收兵!”

金锣之声响起,蒙军打马回奔,开始撤离战场,最前线的骁卫杀得性起,一股股的追了出去,后方的尤宁眼前上千骁卫紧随着敌军追了出去,不由大惊失色,“鸣金,鸣金,撤回来!”

双方金锣同时响起,但追出去的这千余名骁卫却被突然打马圈回的蒙军围在了其中,失去了整个军阵保护的他们,顷刻之间便被蒙元铁骑冲得七零八落,除了极少数逃了回来,其它的都在战事即将结束的时候,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尤宁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不许追击,不许追击!”

满脸鲜血的阿尔布古策马奔到札木合面前,惭愧地道:“少将军,末将没有能击破对方的防守!”

札木合微微摇头,“如果骁卫这么容易被击败,我们怎么会在泰州与对方僵持数年,没什么,这只是一波试探而已,想要突破对手的军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我们的主力部队即将到来,而他们,却是没有救兵了,终会被我们给攻破,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你尽力了,下去包扎一下,如果还有余力,第二波仍由你来攻击!”

“末将当然有力气!”阿尔布古一挺胸膛,大声道。

札木合点点头,眼光越过骁卫的军阵,看向后面的高朝城,思瀚再干什么呢?

思瀚那边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听到突袭高朝城的行动已经被完全挫败,札木合的脸色便阴冷了下来,五千骑兵,居然被五百个步卒挡了近两个时辰,以至于章玉亭能派出援军,这让他非常愤怒,这样的机会,显然不会有第二次,章玉亭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思瀚回来后,让他进行第二波主攻,要是打不开缺口,自己砍了脑袋!”札木合怒喝道。

高朝城,章玉亭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干得好,尤宁这一仗打得漂亮!”

…,

看到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无功而返,高朝城头都是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传令给尤宁,收缩防线。”章玉亭大声道:“马上给他补充强弩等远程武器,伤兵立即运到城中来,再派一千士兵补充他部下去。”

高朝城熬战正酣,距离高朝城数百里的荆州城,林牙统带的数万大帐兵对于荆州城的进攻也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候,林牙投入了所有的兵力,打制了无数的云梯,攻城城,对荆州城展开了四面进攻,但荆州城却像是一块弹性十足的皮球,压力愈大,反弹愈强,城头之上,不仅出现了荆州镇军,卫军的身影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当卫军的数目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余人之后,林牙开始觉得不妙了。

“如果荆州城中还有这么多的卫军,那荆州水师运走的又是什么?”林牙苦苦地思索着,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荆州水师根本本没运走什么程群的主力,而只是一个蒙骗自己的骗局,他们为什么要骗自己,仅仅吸引自己来攻击荆州城?如果这么简单,那他们为什么不趁自己渡江的时候,半渡而击?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会损失惨重的。

突然之间,他浑身都犹如遭到了电击,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程群制造了这么一个骗局,诱自己过江,只可能有一个目的,那就要要让自己这四万大帐兵一个也不能逃回去,如果半道而击的话,自己有很大可能率领大部人马脱身而去,而现在,自己已经过江,想再回去,只怕是千难万难。

程群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将四万大帐兵全歼?林牙的冷汗涔涔而下,如果对手有这样的把握,就说明对方在军力之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也就是说,程群的主力根本没有往腾冲运动,而在就在荆州城附近。

林牙眼前阵阵发黑,为什么会这样?腾冲呢,苏灿呢,难道程群就放任苏灿窜入大越中腹?

他突然想起了中路的阿斯兰,程群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阿斯兰那边难道就会一帆丰顺?嗓子眼里阵阵甜,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苏灿从良根本没有反叛,他们的撤退极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收诱蒙人上当的大骗局。如果真是这样,那阿斯兰,达尔刻,巴鲁图都会和自己一样,毫不例外地坠入这个惊天的陷阱之中。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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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告别

蒙军大帐兵对荆州城的攻击在连续数天的轮翻强攻之后,突然之间戛然而止,荆州城下,难得的出现了开战以来的平静。蒙军平静地在城下收集着战死者的遗体,而城上,也很大度地没有对这些赤手空拳的收尸队发起攻击,而是任由他们将战友的遗体抬走。

城下被渐渐地清理干净,唯有一地的残兵断刃,而在城内,同样的工作亦在进行,城外城内,都冒起了巨大的烟柱,那是在焚烧战死者的遗体,蒙军是要将死者的骨灰带回家,而城内,因为没有足够的地方埋葬死者,而这个天气,死者的遗体是不能久留的,一旦时间过长,尸体腐乱,便极易引发瘟疫,也是基于这个原因,程群允许蒙军收敛他们战死士兵的尸体。

城内因为焚化战友遗体的伤感被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冲得极淡,时间越长,他们获胜的希望便越大,更何况,对于城内的军队来说,他们希翼的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要一场全歼,两翼运动的部队马上就要到位了,那个时候,便是反攻的开始。

而在城内,林牙的大帐之内,气氛却是无比的凝重,四位万夫长极度震惊地看着林牙,被林牙的大胆推测而震得外焦里嫩,几乎全都蒙了。

“我已经派出数拨哨探,他们昨晚出发,按照我给他们规定的时间,他们在今天午时必须赶回。如果他们都没有回来,那大家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林牙缓缓地道,一夜之间,他一头黑发几乎白了一半,他才刚刚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残酷的严实几乎将他击打得崩溃。

大帐的门是开着的,不远处的旗杆在阳光的照射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四位万夫长将目光转向帐外,看着那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缩断的影子,每过一分,他们的脸色便惨淡一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截黑影。

黑影慢慢地缩短到了旗杆的根本。终于,影子与旗杆完全重合在一起。四名万夫长都无力地垂下了头。大帐兵的军纪极为严格,既然过了时间还没有回来,那只能说明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大将军,我们必须马上撤退。”一名万夫长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趁着敌人还没有合围,我们立即走。”

“能往那里走?”一人反问道:“两翼都有敌人。与其在逃亡之中被敌人追上干掉,我们还不如就在这里与他们决一死战。死也死得荣光,攻破荆州城。杀光里面所有的人为我们陪葬!”

“撤过苍江,只要过了江,便天记任鸟飞,他们能追上我们吗?”

“过不了江了!”林牙疲惫地道:“既然这是一个圈套,那么荆州水师绝对没有走远,他们肯定隐蔽在某个地方,说不定现在正在返回荆州城,苍江不属于我们。真要渡江,水面上有他们的水师拦截,后面有越军追击,我们被压迫的沙滩之上,毫无回旋余地,会败得更快!”

“那就拼了,攻城!”又一名万夫长站了起来。

林牙叹了一口气,“城是不可能打下来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程群自己就一定要荆州城内,城内的越军人数远超我们想象。”

“那怎么办?大将军,逃无处逃,打又打不赢,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么?”

“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点希望,那就是程群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圈套,我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便寄托在这一点点时间差之上。我们不能过江,我们向腾冲,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腾冲,突破其中的一股堵截军队。”林牙道。…,

“可是那里有越军的豹滔卫,还有苏灿和从良的二十万军队,如果以大将军的猜测,这是一个惊天大陷阱,我们去了那里,岂不是会碰上更多的敌人。”一名万夫长道。

“不!”林牙摇头,“如果我的猜测是真,那么,腾冲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军队了,豹滔卫也好,还是苏灿从良也好,他们肯定去对付阿斯兰王爷,巴鲁图王爷去了!所以,我们赶到腾冲,那里还有他们过江的浮江不是吗,冲过江去,从他们的背后给他们重重一击,那时候,阿斯兰王爷的大军在前,我们军队在后,击败敌人不是没有可能。”

四名万夫长眼前都是一亮,“这样,我们岂不是可以反败为胜?击败了他们,与阿斯兰王爷会合,然后返身过来再对付荆州城这边的军队!”

“不错,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马上拔营,出发。”一名万夫长兴奋地道。

林牙坐着没有动,看着四人,慢慢地道:“可是程群在这里,我们突然离去向腾冲进发,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他就是用屁股也能想出,我们去干什么了?他会立即率军出城,缠住我们,等待两翼合拢,我们根本无法赶到腾冲去争取这唯一的生机。”

他的目光扫过座下四人,眼中满是期待。

四名万夫长对视一眼,霎时之间,都明白了林牙话语之间的意思。能在大帐兵之中做到万夫长的位置,那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四人低下头,手紧紧地握着刀柄,喉咙一上一下地吞咽着,显然,他们的内心此时正在激烈的冲突着。

林牙的意思很明显,这里要留下一部分继续拼攻城,并且在程群发现他们的意图之后,拼死殂击对手的追击,从而保证其它人能顺利赶到腾冲,留下来,便意味着要命对数倍甚至十倍于己的敌军,而且是在对手的包围之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说白了,留下来,就是死,以自己的死,换来战友的生。

林牙犹如一座雕塑,

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目光看着四名万夫长。

他没有说话,但四名万夫长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如同梭子一般在他们身上扫射着。

终于,先前吼叫着要攻破荆州城,决一死战的万夫长脸上肌肉颤抖了几下,眼光左右看了看同伴,向前踏出了一步。

“我来!”说出了这句话后,他似乎突然之间便轻松了下来。

另外三名万夫长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林牙仍然坐着没有动,看着这名万夫长,半晌,他才轻轻地道:“谢谢你,郝连博。”

郝连博苦笑,“总要有一个人来做这件事,不做,都得死,做了,其他人还有可能活,大将军,等你们获胜回来后,别忘了找到我的尸骨,把我带回去,安葬在大漠之上。那怕只是找到我一只手,一只腿。”

林牙鼻子有些发酸,险些便掉下泪来,他站了起来,硬着心肠,点点头,“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带你回家!”

“有大将军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郝连博微笑。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婆娘娃娃么?”

“没有了,我死了,皇帝陛下自然会将他们照顾得很好,家里的小子们都大了,过不了几年,便能上马打仗,没什么可说的。越人不是有一句古话么,将军难免阵前亡,马革裹尸还于我们而言,是一种荣耀!”…,

“好!”林牙一拍桌子,“这才是我们蒙人的英豪,郝连,我们主力今晚便会走,而你,从傍晚时分,便开始攻城,不停地攻城,直到程群发现不对,你这里拖得时间越长,我们便越有把握突破其中一股敌军的堵截,赶到腾冲。一旦程群发现出城而战,你知道怎么做!”

“死战,直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匹马倒下!”郝连博毅然道。

“你们三个,马上准备晚间的撤离,记住,营帐不能撤,旗帜不能倒,每支部队都要留下一些人手,在营中制造军队还在营中的假象,每个士兵只能带走作战的战马,其它的驼马,走马,都留在营中,能骗一时是一时。”

“明白!”三人同时道。

“跟郝连告别吧!”林牙转过身去,佯装看着身后的地图,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三名万夫长走到郝连博跟前,一一与他拥抱告别。

三人离去,郝连博向林牙抱拳行了一礼:“大将军,那我就去准备攻城了!”

林牙点点头,“去吧,记住,不要告诉士兵们,对你麾下的将军,就说我们去奔袭另一处目标!”

“我省得!”郝连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出帐去。

林牙转过身来,看着郝连博的背影,两拳重重地擂在面前的大案之上,哗啦一声,大案断成了数截,垮塌在地上。

平静了一天的荆州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再一次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喊杀声震耳欲聋,无数的蒙军舍生忘死地向荆州城的北城门发起了狂攻。攻击力度比起过往几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将军府,人员川流不息,来自城头的战报流水一般地汇集到程群的案头,敌人放弃了数面同时进攻,而专攻一面城墙,让程群诧异不已。

“千牛卫距离荆州城还有多远?”

“回大将军,根据先前的估计,他们距离荆州城应当在五十里左右。领军卫亦差不多在此数。”

“也就是说,最迟后天,我们便可以合围对手,展开围歼?”程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的,大将军,后天,将是我们胜利的日子!”周围的幕僚,将领,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八章:荆州城下最后的战斗

城内响起了二更的鼓声,程群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倾听着城头之上传来的厮杀之声,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蒙军应当偃旗息鼓,罢兵休战了,但今天显然有些异常,激烈的厮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凶猛起来。

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程群戴好头盔,佩上腰刀,大步走出房门。

“大将军!”亲卫迎了上来。

“走,去城头之上看看!”程群挥挥手。

北城,亮如白昼,城上城下,火把犹如天上繁星,无数的蒙元士正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地攻向城墙,其势之猛,让程群有些惊心,就在他站上城楼之上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之内,蒙军竟然两次站在了城头之上,虽然旋即便被赶了下去,但这已是他们数天来头一次能够成够地站上城头了。

“叫兰昆来!”程群看着城头上兵力的分布,眉头微微皱起。

“大将军!”金吾卫副指挥兰昆提着血淋淋的长刀,气喘吁吁地奔上了城楼,脸上的汗水仍是不住地往下流淌。

指了指城头,“你兵力是如何分布的,北城遭受攻击如此凶猛,你怎么不调预备队上来支援?”

兰昆擦了一把汗,随手将刀靠在墙边,“大将军,蒙军今天进攻很诡异啊,除了北城,其它几面竟然没有丝毫受到攻击,末将担心。这是对手的声东击西之计,我将其它城门的军队调来,万一被对手觑准了这个破绽,岂不是一击致命?现在虽然他们攻势凶猛,但麾下儿郎尽可支持得住,绝不会让对手得逞的。”

“你也发觉了今天不比往常?”程群问道。

“是啊,蒙军今天发了疯一般,丝毫不计较伤亡。从傍晚开始到现在,他们少说也倒了两三千人,但就是不撤退,不休整,倒似今天非要与我们见个真章!”兰昆摇摇头,“这仗打得诡异。”

“是啊,林牙是蒙族有名的大将。蒙族黄金家族的得力战将,怎么会打这种烂仗。他想干什么?”程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话之间,一波进攻被击退,但几乎没有停顿,对手的下一波攻击便紧跟着到来。

“大将军,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末将便下去指挥作战了!”看到数量更多的蒙军扑了上来,兰昆略显紧张。

程群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希望能瞧出一点端倪来。兰昆,将我的亲兵卫队借给你。危急的时候,他们可以顶一顶!”

“多谢大将军!”兰昆大喜过望,向程群抱拳一揖,匆匆向下奔去。

凝望着城下攻城的敌军,程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为将者,最忌的就是完全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这代表着自己只能被动应对,而不能先发制人。

城内,三更的鼓声响起,程群的眼睛跳了一跳,突然指着城下,回头对自己的亲兵队长道:“刘汗青,对方的将旗是不是换了?”

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亲兵队长刘汗青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程群,“是的,大将军,换了,这时候进攻的队伍已经不是先前那一支。这一个更次,他们换了三支进攻部队。”

“可是为什么我又看到了那个大胡子蒙将?”程群道。

“大胡子?”刘汗青诧异地问道。

“看到了吗?”程群指着远处,一个骑在马上,正指挥着士兵们抬着攻城器械奔来的蒙将,“就是他,虽然将旗不同,但这个人却给我留下了较深的映象,此人作战凶猛之极,先前,他便踏上了城头,只不过给兰昆逐了下去,这个时候将旗换了,按理说,这个人不应当又出现的。”

…,

“大将军的意思是?”刘汗青眨巴着眼睛。

“每一次进攻的旗帜虽然不一样,但人却是一样的,这只是林牙麾下一支部队,其它的部队应当已经离开了!”程群猛地一拍巴掌,“我早就应当想到了,一定是这样。”

刘汗青大为紧张,“大将军,那可是几万骑兵,他们会去哪里?城下他们的军营里变化并不大呀?”

程群冷笑一声,“虚张声势,以假乱真,林牙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怎么能统带数万大帐兵,哼哼!我明白了,汗青,通知所有游击将军以上将领,到城楼上来。”

“是,末将明白!”刘汗青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奔下了城楼。

片刻之后,除了正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将领,荆州城内所有的金吾卫将领齐聚在城楼之中。连兰昆也被召了来。

“汗青,将我的旗帜竖起来!”程群吩咐道。

“是!”刘汗青挥挥手,几名亲兵立即奔了出去。

“大将军?”兰昆疑惑地看着程群。

“没有必要了,林牙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计谋,此时,他应该已经离去了,这个时候,在城下攻击我们的,只是他留下来牵制我们的一部人马。”程群笑道:“竖起我的将旗,各位将领,整顿军队,准备出城作战,林牙既然将他的这一部人马送给了我,如果我不将他吃下去,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众将领面面相觑,兰昆站了起来,“大将军,林牙去了那里?”

“他能去哪里?向右,他会碰见千牛卫,向腾冲,他会撞见领军卫。”

“几万铁骑,如果让他们展开,无论是各千牛卫,还是领军卫,在野战之中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啊!”兰昆脸色有些发白,“大将军,现在怎么办?”

程群微笑道:“我们小觑林牙了,这些天来,我们慢慢地增兵,城头之上守军早已超过万数,以林牙的精明,岂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观一叶而知秋,我们的整个计划,只怕他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兰昆,如果你是林牙,你会怎么办?”

“走!”兰昆道。

“当然得走,但怎么走,向那里走,这里面却是大有文章了。”程群顿了一顿,“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林牙向着千牛卫方向而去。”

“四万大帐兵,眼下在城下的还有万余,也就是说林牙带走了三万大帐兵,这三万铁骑在野外撞见了千牛卫的话,千牛卫绝难幸免。”兰昆道。

“你说得不错,但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林牙肯定会向腾冲方向而去,领军卫将会与他们打一场遭遇战!”程群道。

“领军卫与千牛卫战力仿佛,千牛卫不是对手,领军卫也肯定不敌呀!”另一名将领大声道:“大将军,我们必须马上出兵,击败眼前的对手,然后去援救领军卫。”

“不急,领军卫与千牛卫虽然战力仿佛,但所处的环境却绝然不同,大家不要忘了,林牙如果往领军卫方向去,他想去哪里?”程群笑问。

“他想去腾冲!”兰昆想也没想,直接道。

“不错,他想去腾冲!”程群脸上的笑容敛去,“林牙太贪心了,瞧破了我们的计谋,却还妄想去救阿斯兰巴鲁图,那就是找死了,如果他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既然他想去腾冲,那就让他去好了,他们不知道,腾冲这个地方,却是骑兵的坟墓!特别是大帐兵这种装备极其精良的铁骑!”

兰昆顿时明白了过来,“沼泽,湿地,河流,腾冲纵横交错都是这些玩意,骑兵进了腾冲,根本无法展开作战,挤在这样的区域之内,他们连步兵都不如。”

…,

程群大笑,“林牙连腾冲的地理都没有弄清楚,便贸然前往腾冲,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来。通知水师,迅即赶往腾冲,封住江面。”

“遵命!”一名将领站起来,大步奔了出去。

“其余诸将,整顿兵马,随我出城作战!今日便在荆州城下,先吃一顿开胃小菜,再赶往腾冲,却赴那里的大宴!”

城楼之上,顿时响起了大笑声。

郝连博看着面前屹立的荆州城,曾经他还希望这一次的亡命一搏,能够撕开荆州城一个口子,然后冲进城去,哪怕被全歼在城内,也可以大大地出一口恶气,但是,几乎一夜过去了,城上的反击却愈来愈猛烈,麾下的猛将一个接一个地阵亡在城头,看着面前被抬下来的又一名部将,他难过地挥挥手,早一些晚一些罢了。他已经完全麻木了。这个刚刚被抬下来的大胡子将领是他麾下最为凶悍的将领,连着数次都攻上了城头,这一次,终是没有挺过来。

“将军快看!”身边一名将领突然惊呼地指向城头,火光之中,一面程字将旗迎着夜风升了起来,随风招展,随着这面将旗的升起,城内响起了巨大的欢呼起。北城门轰隆隆地打开,一彪骑兵率先冲了出来,离城里许,扎住阵脚,在他们身后,一排排的士兵正飞快地奔出城来,在骑兵的身后列好阵形。

“程群明白过来了!”郝连博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一夜时间了,大将军此时应当已经冲破了对手的防线吧!好吧,让我们为大将军再挣取一点时间吧!传我命令,所以能上马的全体准备作战。向前,冲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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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九章:让路

时间倒推到午夜时分,奉命自左翼迂回包抄的领军卫,四品宣威将军刘华健在接到前锋遭遇敌袭的情报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站在一处高地之上,看着远处漫山遍野手举火把宛如一条火龙奔袭而来的蒙元铁骑,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己的士兵他是知道的,下营扎寨有着严格的标准程序,栅栏壕沟,鹿角拒马,警戒部队一样都不会马虎,但饶是这样,居然连半个时辰也没有挡住,就让对手突破了防线,看这个样子,前锋营只怕已经溃败了。

火光之中,林牙的狼头旗分外醒目,刘华健撮着牙齿花子,“居然是林牙,看来这家伙在荆州城下嗅出了什么,居然尽遣主力奔袭而来,他们这是想去腾冲么?”

身边的副将张喜看着刘华健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大急,“刘将军,怎么办?我们的部队列阵的话,起码需要半个时辰的攻夫,才能组织起能抗衡对手如此规模冲击的厚实军阵,布置远程打击器械,设立障碍,敌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的。”

刘华健指了指对方,“瞧瞧这速度,来得及么?来不及了!张喜,马上遣一支骑兵,飞报腾冲那方面,狼来了!”

“是,可是我们这里怎么办?”张喜急道。

“怎么办?让路!命令我们的部队,向两边山地撤退,将大路让给蒙军。他们不是要去腾冲么,让他们去。”

“撤往两边,那大营怎么办?那么多军械怎么办?丢给敌人?”张喜不甘地道。

“你糊涂。军械算什么,大营算什么?咱们大越富得很,只要军队还在,用不了几天,这些东西自然就能装备起来,而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没有年头那里拉得起来。与蒙元铁骑来一场这样的混战,我们会输得体无完肤!”刘华健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赶紧去,让部队统统撤到两边山地去。那些军械,这些蒙元铁骑没时间,也没心情拿,最多一把火给烧了,等敌人过了。迅速组织人去救火,看能抢出多少来!”

“可是我们这样不战而退。将来程大将军只怕会责罚我们呀?”

刘华健哧的一笑。“你以为程大将军长着你这样的猪脑袋啊!即便要责罚,那也有我这个个高的顶头,你怕个球啊!”

张喜耸耸肩,心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您要倒了,我能有好果子吃。但看着刘华健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转身便奔下高地。

“黄金家族的统兵大将,果然是有几份真本事的。只是你醒悟得太晚,又来错了地方!”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元骑兵,刘华健摇头道:“可惜了这些精锐的骑兵,从此以后,再难看到这万马奔腾的场面了。可惜,可惜!”

直到多年以后,刘华健再次目睹了万马奔腾,冲向密集的步兵战争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将军,敌人抛弃了他们的大营,在向两边山地撤退!”一名牙将奔到林牙跟前,与他并驾齐驱,大声回报道。

“我看到了!”林牙心里有些不甘地,看着大批的大越士兵只携带了随身的兵刃弓矢,仓惶地向两边山地奔逃而去的身影,他多想眼前的越军将领能犯昏率军前来堵截他呀,这种情况之下,越军将远远不是他的铁骑的对手,自己完全有把握将无法列阵而战的越军一鼓击破,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为以后减轻一些压力,但显然,他面对的对手极其清醒,不惜抛弃大营,抛弃辎重,也要保存实力,他知道,以大越的实力,这些损失的东西很快就能重新装备起来。…,

“放火,烧了他们的大营,烧了他们的辎重!”林牙狠狠地道。

“那些逃兵呢?”牙将问道。

林牙再次看向对方所在的地方,一批批的越军已经开始在半山坡上列阵,接应着后面奔来的士兵,后来者又迅速地开始在他们的身后整队,他摇摇头,“我们没时间找他们的麻烦,走,去腾冲,过江!我们的时间有限,郝连博骗不了程群多久,能有一夜的时间,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看着大营火光冲天,无数骑兵踏营而过,张喜心疼得跳脚大骂,“狗娘养的蒙狗子,等老子抓住了你们,将你们的内裤也剥下来抵帐!”

刘华健脸上股肉抽搐了几下,连连点头,“说得有理,说得有理,我说张喜啊,蒙军已经过去了,你是不是该带人去救火了,看看还有多少东西能抢出来,能抢多少是多少。”

“是,将军!”

营地几乎烧成了白地,大火虽然熄灭,但股股浓烟却仍在不停地升起,各种焦糊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刘华健行走在狼藉的营地里,伸脚拨了拨,看到一只被烧得焦黑的羊,那本是营中用来改善士兵伙食的肉食。

刘华健蹲了下来,掏出小刀,在焦羊身上又是剜又是割,终于找到了一块还能吃的肉,用刀子挑了起来,嘴巴一张,便啃将起来,只啃得脸上满是烟灰,看着身周面面相觑的军官士兵想笑又不敢笑的模亲,他摊摊手,“怎么啦,你们不吃点吗?将就着吃一点吧,吃完,咱们就要赶路了!”

“将军,去哪里,还去荆州城吗?”张喜问道。

“敌人去了那里?”刘华健反问道。

“敌人主力去了腾冲!”

“那咱们自然是去腾冲!”刘华健笑道。“与他们保持距离,跟在他们屁股之后,等这伙蒙狗子到了腾冲,才会知道腾冲是他们的坟地,我们去那里找他们讨债去。”伸手抹了一把嘴,又拍拍双手,“前锋营损失多少?”

听到刘华健的询问,张喜有些难过地道:“前锋营被敌人冲散,损失惨重,死了千余人,营将龚达率军拼死抵抗,当场便战死了。”

刘华健一楞,整个身子僵了一下,半晌才道:“龚达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太死心眼了,他三千人的队伍如何抵挡三万铁骑,早点逃不是啥事也没有?”摇摇头,“找到遗体没有?”

“找到了,被马踏得不成模样了!”

“找副好棺木安葬他!”刘华健叹息了一声,倒负着双手,大步离去。

对于刘华健的主动让路,林牙并没有放在心上,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想与自己死拼而遭受重大损失并失败的话,对方将领的选择并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相反,他很欣赏这员将领的决断能力,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有这样当机立断的能力的。换作是自己,也会如此做。

但刘华健让路让得果断,追击却也毫不含糊,林牙的殿后部队很快便发现了刘华健的领军卫先锋部队缀上了他们。

此时再返身作战,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夜晚的突袭作战可遇而不可求,刘华健的领军卫所有部队加起来,多达五万余人,即便现在分成了几大集团,但是,只要被他们其中一股缠上,剩余的将能在一个时辰左右便与其会合,从而将战事拖入胶着状态,而这,正是林牙要竭力避免的。…,

林牙不理会身后的追兵,卯足了劲奔向腾冲,以骑兵的机动能力,他们领先刘华健大约一天的路程,能勉强跟上他们的领军卫骑兵完全没有实力与对手较量马上实力,少数的哨探交手,也基本上以领军卫的完败而告终。

骑兵机动能力强,单兵作战能力强,但也有致命的弱点,他们的后勤消耗是步兵的数倍,简而言之,步兵可以饿上个两三天,只要有口水喝,拿起兵器照样能杀人,但马就不行了,一天不吃,就得趴窝。林牙没有能力携带更多的粮草,士兵们只能随身带着数天的口粮,既要喂马,还得自己吃,时间,对于林牙现在弥足珍贵。

两天之后,刘华健不走了,他占据了进入腾冲的要点田家坡之后,便扎下营寨,修筑防御阵地,一副铁了心等待援兵的模样。占据了田家坡,便等于将林牙全军堵在了腾冲这块狭窄的地带之内,而这块地方,正是程群所说的,骑兵的坟地。

刘华健不追了,林牙反而觉得不对了,很快,他便发现,前进的道路愈来愈难,随着湿地,沼泽逐渐的增多,林牙的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已经有不少士兵陷入到了道路两边的沼泽之中,不得不弃马步行,看着队伍之中,步行者越来越多,林牙的一颗心沉重起来。

现在的希望,就是能快速抢占腾冲唯一的可以抢渡苍江的渡口,或者阿斯兰能在下一刻打到苍江边上,两相会合,才有他的生机。

道路不再笔直,而是蜿蜒曲折,队伍如同一条蚯蚓一般,七弯八拐地行进在道路之上,骑兵赖以自傲的速度已经不复存在。

苍江,已经在望,走在最前边的骑兵不由大声欢呼起来,猛摧战马,奔向沙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四十章:云昭的大棋



荆州城下,战斗已经结束,郝连博忠实地履行着自己对于林牙的诺言,即便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向腾冲方向突围,而是选择向相反的方向,没有出现任何奇迹,他所率领的最后的一部分残兵一头撞进了千牛卫的罗网之中,郝连博一万铁骑全军皆墨,。而与此相对应的是,程群亦为此付出了接近两万人的代价。

蒙元大帐兵,其勇悍由此可知。

看着满地的断兵残刃,破败旗仗,以及倒伏地各处的人马尸体,程群的脸色严峻,直到此时,他终意意识到,为什么云昭会在计划之中,强调宁可让阿斯兰巴鲁图能逃出生天,也必须全歼大帐兵。

大帐兵是蒙元的脊梁,整个蒙元只有五万大帐兵,这一次,到了苍江边上的就有四万,而眼前,便有一万大帐兵的尸体,程群没有什么获胜之后的欣喜若狂,在这样占尽优势,大军三面包围,一面临江,对手外无援兵,身置死地,仍然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全歼大帐兵,便打断了蒙元的脊梁!蒙元即覆灭无日。云昭在给自己的信中特别用红色的笔写出来的这几句话,不停地在程群的耳边回响,这一次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必须要将大帐兵全歼在苍江,他在心里暗道,。

自己赌上了所有,大越也赌上了国运,同样地,在遥远的边疆。蒙元皇帝兀达何尝不是赌上了国运。

此时,程群已经明白了云昭的全盘计划。

大帐兵是蒙元的脊梁,也是蒙族黄金家族藉此控制整个蒙元的倚凭,当这个倚凭不再存在,黄金家族又拿什么来执掌皇权呢?燕京的那张龙椅只怕已经摇摇欲坠了吧?程群想到,与大越依靠伦理,正统等这些东西作为辅助来传承家天下的时候,在蒙族。在那个寒冷贫瘠的大漠,维系统治便只有一个法宝,那就是强大的实力,将所有不服者打到服为止。

大帐兵完了,黄金家族便也完了。黄金家族实力衰弱,蒙族其它各部必然觊觎那至高无上的霸主位置,当黄金家族无法控制各部的时候。其内部的自耗便必然开始。

大越将因此赢得宝贵的时间来喘息一下,来休整一下。来整合内部势力。扫平内部叛逆,然后再挥兵北上,一举灭蒙。至不济,也可以将蒙人再一次逐到寒冷的大漠上去。

好计策!程群在心中再一次喝了一声彩。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传闻云昭箭术无敌,马上马下皆是一身卓绝功夫,但在程群看来。比这些更重要的,却是云昭的万人敌功夫。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力敌百人,但这心胸。这算计,却可覆国兴国。

抬眼看着荆州城上飘扬着的大越军旗,程群心中豪情勃发,这天下,终究还是大越人的。兀达费尽心机,但却漏算了人心,他不可能明白,自己为什么敢于抛开皇帝的严命,宁可放纵苏灿从良离开,亦要联手他们,一齐对付蒙人。

这是中原传承数千年的文化沉淀所使然。对于一个真正的大越人,他更在意的不是眼下的得失,而是煌煌史书,千年评说,自己也许会一时失意,甚至导致家族败落,但春秋之下,必然名载史册。

“传令全军,进军腾冲,全歼大帐兵,!”程群拔出了腰刀,他的腰刀雪亮,没有一丝的血迹。但在他自己的眼中,在他的心里,自己的腰刀却是腥红的,那上面沾染了无数蒙人的鲜血,但那却是自己的勋章。…,

在程群感慨云昭的计策的时候,在距离另一个大战场,高朝城附近,从良亦正在与苏灿讨论着云昭。

“云昭此人,虽然年轻,却实有枭雄之才,这一战三方联合,不但蒙人无法想到,便连我们自己又何曾想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最大的获胜希望。”从良看着苏灿,“这样的人,我们绝不能招惹得罪,否则,必然会因此而为将来惹下大麻烦。”

“可是现在,实际上我们已经与他结下了难解的深仇了!”苏灿郁闷地道:“从将军,念云王妃之事,是一个难解的死结。”

从良不屑地笑了笑,“我说过,云昭乃是枭雄之才,纵观古今,可有那个枭雄会因为一个妇人而丧失理智么?苏灿,见到四爷之后,第一件事,我就是要劝说四爷结好云昭,那怕因此要付出一些代价也势在必行。”

“那他假如索要念云王妃呢?”

“给他!”从良不假思索地道。

“那怎么行?”苏灿大怒,“如此让四爷的颜面何存?”

从良冷笑,“相比于天下,一个女人算什么?颜面又值几何?如果实在怕物议的话,不妨将知道此事的一些相关人等统统灭了,自然便风平浪静。”

苏灿摇摇头,表示不敢苟同。

“苏灿,我与你说这些,便是要与你达成一个一致的意见!”从良看着苏灿,“你对四爷的影响大,你说比我说效果要好上许多,你知道这一战之后,程群能得到什么?我们能得到什么?而云昭又会得到什么吗?”

“我们得到的,将是能一马平川的踏足大越腹部,响应四爷的命令,直捣上京城,。”苏灿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不错,这一战,我们得到的是这个实利,而程群得到的将是千秋美名,他必将名垂史册,而云昭,却是这一次联合的最大赢家。”从良叹了一口气,“虽然如此,但我不得不应承此事,因为除了这样,我们别无他法,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为什么云昭是最大的赢家?”苏灿有些不解。

“为什么云昭再三强调一定要全歼大帐兵?而姚长坤一直盯着的,关心的,也是能不能全歼大帐兵,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将大帐兵干净利索地干掉,你想不明白么?”从良道。

苏灿想了想,“大帐兵是蒙军的精髓,干掉了大帐兵,蒙人将才无能力威胁到我们。”

“这只是其中一条而已,更为重要的是,大帐兵一去,蒙元皇族便将摇摇欲坠,蒙人是个以实力论强弱的种族,你如果虚弱了,即便是传承千年的黄金家族又如何,照样将沦为别人的案鱼肉。”从良站了起来,在大帐之中踱了几步,“大帐兵一灭,阿斯兰,巴鲁图实力大损,蒙人部族之间,必将再一次兴起霸主之争,蒙人内乱,大越内战,谁会得利?”

“云昭!”苏灿霎时明白过来。

“不错,这一战过后,云昭必将成为北方最大的势力。蒙人将不会再是他的对手,假以时日,整个北方,都将成为他的猎物!”从良摇摇头,“云昭出身猎户,以前猎狼猎狐猎虎猎豹,这一次,却不知他最终想猎什么?”

“那我们为什么要成为他手中的刀?”苏灿霍然站了起来,“如果云昭以后要猎天下,我们岂不是替四爷平白添了一个强敌,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资敌么?”…,

从良苦笑,“若非如此,我们怎么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云昭想猎天下,那是将来的事情,但现在,我们如不这样做,却是败亡在即,他给了我们一个带毒的诱饵,我们却还要笑眯眯地吞下去,。”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先顾得眼前才有资格谈论其它,当然,这也是我的私下揣泽而已。”从良摊摊手,道:“总得想得更远一些不是吗?”

苏灿缓缓坐下,“北方不可能完全云昭之手,从将军,你别忘了,还有程群,他也是要挥兵进入北方的。”

从良摇摇头,“起初程群会挥兵进入北方,但很快,他就会南返,只怕到此时,他仍未想通云昭的这盘大棋,程群此人,带兵是一把好手,无论战略战术,都是将之翘楚,但此人太过于忠义,云昭这一次披着的忠义大衣,只怕将他瞒得死死的。你看着吧,等我们再中原内腹掀起波澜之时,程群必然率兵北返,而将整个北方拱手让给云昭。他会返身来对付我们。”

苏灿沉默半晌,“这就是你要四爷交好云昭的原因!那怕因此而损伤颜面?”

“我就怕到时候即便四爷这样做了,云昭也不领情,如果他领情,那是天下之幸,四爷之爷,你我之幸。”从良低声道。

“想不到云昭是这样的人!”苏灿恨恨地道。

从良哈哈一笑,“不必抱怨,云昭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是你我自愿上钩的不是吗?我这只是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即便云昭拥有了整个北方,我们也不见得便输给了他。毕竟,大越的精粹在南方。”

大帐门突然被掀开,孙传亮兴奋的一步跨了进来,“从将军,苏将军,阿斯兰上钩了,他们的主力部队到了高朝城,玉亭发回了消息,我们该出发了。”

从良站了起来,“出征吧!击垮蒙人!玉亭在高朝城打得挺苦的,这场大戏终于进入部分了,主角该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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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反攻

湍急的苍江在这里变得异常平稳,犹如从一个暴燥的妇人化身为温柔的少女,轻柔的在眼前掠过,偶有水流撞击在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马蹄踏在松软的沙滩之上,嗅着空气之中的水腥气,所有骑兵都是面露欣喜之色。

到了江的那一边,他们可以纵马奔腾,一直到家。

沙滩之上,还残留着以往大战的痕迹,本业洁白的沙滩,黑一块,白一块,宛如一块上以失败之后的地毯,四处都是被抛弃的垃圾,极目望去,那一条由数百条小船构成的浮桥仍然飘浮在江面之上,连通着两岸。

看到这一切,所有的骑兵都大声欢呼起来,猛鞭战马,向着远处的浮桥奔去。

林牙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数天的辛苦,数天的担心,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他闭上眼睛,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陛下,我要回来了。

耳边传来士兵们巨大的欢呼声,他默默地享受着这一切,过了江,那便是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了,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住大帐兵无情的铁蹄。

耳边的欢呼声骤然听止,一片寂静,只余下江水哗哗的流淌声,林牙睁开眼,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他身边所有的士兵们脸上奇怪的表情,那是欢笑突然之是凝止,笑容尚未敛去,但却被极度震惊所挤占的表情。

“大将军,船!”身边。一名万夫长声音颤抖。

然后,林牙便看到了苍江的尽头,突然展露出一片白帆,犹如一朵白云,自天边飘来,越来越大,那是一艘五桅水师战船,大越荆州水师。

一艘船之后。越来越多的白帆自天边涌现,已赶到江边的万余蒙元铁骑呆若木鸡,北岸虽近,水师一到,那便是咫尺天涯。

忽有战马嘶鸣,数名骑兵策马一路狂奔上远处的浮桥,那里。还有一条唯一通向对岸的道路,这数人一走。立刻在队伍之中引起一阵骚乱。旋即,更多的人紧随在他们之后,向着远处的浮桥奔去。

“回来!”有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但在已经骚乱的人群当中,显得那般无力,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便连这些在竭力阻止着士兵私自行动的军官亦被裹协着身不由己的向远处奔去。

“回来。来不及的!”远处的林牙看着混乱的沙滩之上,乱成一团的士兵。喃喃地道。

来不及了,远处的战船越来越清晰。很快便在他们眼中形成一个庞然大物,站在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船舱的下方,上百只浆叶整齐划一地探入水中,浪花四溅,战船箭一般地向着前方奔去,他们甚至能看清楚船上大越水军那得意的笑容。

策马奔上浮桥,马匹巨大的冲力让浮桥摇摇晃晃,士兵们顾不得颠簸摇晃的浮桥,拼命鞭打

着战马,想要抢在对方水师战船到来之前跨过桥去。瞄着远处的战船,士兵们你推我攘,有的剩至挥舞着马鞭,向左右的同伴打去,为的只是挤出一条路来。

战船已经近了,已有同伴踏上了对岸,后来者愈加疯狂的冲向浮桥,终于有人拔出了刀来,砍向一齐逃亡的同伴。

林牙呆呆地看着乱成一锅粥一般的江滩,突然大叫一声,一头栽下马来,脸色金黄,竟然人事不省。

“将军,将军!”亲兵们急跃下马,抱起林牙,拼命地呼唤着,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清水,终于,林牙睁开了双眼,但昔日明亮锐利的眼睛此时却昏浊无神,“这就是我们战无不胜,精锐无敌的大帐兵么?他喃喃地道。

…,

江面上传来了巨大的轰鸣之声,一艘战船坚硬的撞角重重地撞向横跨苍江的浮桥,浮桥之上的人马骤然飞了起来,高高飞起,重重落下,水花四溅。

浮桥断裂,挤在浮桥之上的人马纷纷落水,在水流之中挣扎着,战船毫不留情地从他们的头上驶过,巨大船身经过形成的巨大吸力将这些人纷纷吸进船底,船上的水兵张弓搭箭,瞄准着水中的人头,逐一点名射杀。更多的战船驶了过来,他们肆无忌惮地靠近南岸,船上装载的石炮向着岸上开火,冰苞一般的石弹落在沙滩之上,声声尖啸之中,船载床弩掠过江面,落在拥济不堪的沙滩之上,每一枚弩箭落下,都在沙滩之上开出一道血胡同。

“撤退!”林牙勉力爬上战马,没有再看一血流成河的沙滩,人头滚滚的江面,反方向打马离去。

三万大帐精锐被锁死在狭窄的腾冲地区,在他们的身后,是奔腾的苍江以及荆州水师的战船,而在另外三个方向,程群指挥的卫军正缓缓地挤压上来,一点一点地挤占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大帐兵,将无归路矣!

燕京外围,云昭大营,一骑快马自远处奔驰而来,临近辕门,马上骑士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牌,守卫营门的士兵赶紧拖开营门前的路障,来骑一路不停,直奔入内。

“报!”马上骑士一直奔到云昭的中军大帐之前,这才翻身下马,高举令牌,大声呼喊道。

“进!”大帐帘掀开,露出蒋旭的大脸。

“禀将军,荆州姚长坤将军传回信息,十万火急!”来使伸手从怀中掏出密件,双手呈上。

云昭急步走过来,接过密件,迫不急待地一把撕开封条,一目十行地扫过密件的内容,不由仰天大笑,右手握拳,用力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传令各营将领,齐集中军,大戏开场了!”云昭兴奋地道。

将近傍晚时分,分驻各地的各营将领们带着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地自远处飞奔而来,直奔入辕门,守卫辕门的士兵们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将入营,不由得都是兴奋起来,终于要大干一场了,兵发燕京城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每天也就是打打外面的小虾米,一场大战也没有干过,身体都快生锈了。

中军大营的士兵们开始兴奋,入营的将领们也毫不例外,苏定方迈开大步,跨进大帐内,看着云昭,兴奋地道:“云将军,时候到了么?”

在他身后,第二营将领胡泽华,第三营将领孟姚,第六营霍震廷,第七营周广益,以及刚刚从益州调来的益州营朴德猛,都是面露兴奋之色。

“坐!”云昭扫了一眼急不可待的将领们。

待众人坐定,云昭这才缓缓地道:“荆州的姚长坤传回讯息,林牙统率的四万大帐兵其中一万被全歼于荆州城下,另外三万被困在腾冲,覆亡即是转眼之间,阿斯兰达尔刻的十万大军亦被困住,巴鲁图被殂截在荆州外围,进退不得,兀达派出去的二十万大军,几乎回不来了。”

“漂亮!”孟姚一下子跳了起来,“干得漂亮,将军,事不迟疑,我们要马上发起对燕京城的进攻。”

云昭点点头,“攻击燕京城,已经是时候了,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燕京变成一座孤城。”

看了一眼将领们,“燕京城原是潭州州城,城高险固,城内又有司马仁,韩仲等原大越将领,有近五万司马家族的士兵,要打下来,不是易事,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在重创他们之后,将主要目标对准卢宁地区以及平阳地区,卢宁是产粮区,平阳是重要的铁铜矿产地,拿下这两地,燕京便将陷入困境。”

…,

“燕京的确不好打,我们围城数月,城内对我们攻城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各方面的防卫措施也必然十分严密,将军,能不能对其施以分化离间战术?像司马仁,韩仲这样的原大越将领,我们能不能招降?眼下,蒙元大势已去,这些人倒向我们,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马一功看着云昭,建议道:“如果此二人投降我们,燕京城旦夕可破。”

此语一出,孟姚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发言反驳。

云昭双手下压,道:“韩仲其人,与蒙人的利益已经结合得太深,其义子韩江现在更是蒙元首辅阿齐思的乘龙快婿,其另外三个义子,也各手掌兵权,此人深知,即便我们现在招降他,也必然只是权宜之计,秋后算帐那是免不了的,像他那种人,怎会如此目光短浅,必然会与我们抗争到底而不会投降,更何况,蒙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至于司马仁,倒是有投降的可能,但是这等人,我是决不会允共投降的。”云昭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

“且不说沈风老当家的是死于他们司马家族之手,光是他们放弃玉门关,置卢州边军两万士卒于死地,以置于两万卢城边军仅仅剩下了不到两千人这笔血帐,我们便要跟他清算清楚,司马家族,我只要他们的脑袋。”

“将军说得好!”孟姚跳了起来,“末将愿为先锋!”以卢城边军为底子搭起来的安庆第三营,提起司马家族,那一个不是恨得牙痒痒的。

云昭笑了笑,“孟将军稍安勿燥,司马仁躲在城内,想要他的脑袋也不是易事,亦不必急在一时。总有让你如愿以偿的时候!”说着话,便想起了沈老当家被高挂在旗杆上的苍苍白头,面容不由有些狰狞起来,“帐,总是要算的。”

他霍地站了起来,“现在,我命令!”

帐内所有大将哗地一声全站了起来,静静聆听着云昭刚毅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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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庆生

蒙族虽然立国,但在制度的完善方面,特别是在礼这一项之上,更是忘尘莫及,潭州更名燕京,城内将原来的知州府扩建了一翻作为皇宫,但在规模之上,甚至还比不得上京城中,曹仪的首辅府,宫内更是没有太监这一说,除了护卫外,基本上就是一些粗手大脚的健妇,在很大程度之上,兀达还是保持了以前在大漠之上的粗犷。----

在上京城中,皇帝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除了一些盛大节日之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在燕京城中的这座皇宫里,至今仍然只有一个结发妻子的兀达,隔三岔五便能与妻子与两个儿子围坐在一起,吃上一顿蒙族的传统饭食。

今天是七月初五,兀达结发妻子海灵的生日,雅尔丹也特意来到了宫中,与兀达一起庆祝海灵的生日。一大家子围坐在小花园之中,兀达亲自动手,烧烤架上,一只肥羊正烤得滋滋冒油。

一身便服的兀达正兴致勃勃地一层一层地往羊只身上刷着清油和佐料,虽然在燕京城外,云昭大兵压境,燕京困难重重,但兀达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坚信,当荆州那边胜利的消息传来,云昭会忙不迭地缩回益州去像今天自己一样困守孤城,而自己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来收拾他。

雅尔丹坐在他的身旁,一边给兀达递着东西,一边低声地与他商讨着什么,表情稍微有些严肃。

“皇兄。阿斯兰和巴鲁图那边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一切正常,事情正在向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他们正在向目标挺进,但是林牙那里,却没有在预定的时间传回消息。”雅尔丹将一碟佐料递给兀达。

接过小碟,兀达用小刷蘸着,涂抹在已经烤得焦黄的羊肉上。又用力地转动烤架,让羊翻了一个身,将小碟放回一边的料台之上,这才转过身来,笑着看着雅尔丹,“这些消息都是差不多十几天前的消息了,也许林牙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回来。林牙,我放心他。”

“皇兄。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我们在荆州的情报机构亦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我为此专门派出去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儿?”兀达笑了笑:“现在越朝的两支最为强大的军事集团正在自相残杀,我们要做的只是捡便宜罢了。”

“云昭围着燕京,却又不进攻,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呢?”雅尔丹摇摇头,“他想干什么?”

“大概是想趁着我们燕京空虚来捡便宜。但没有想到我们当机立断撤回了司马仁的部队,他无法攻破燕京城。却又不甘心如此退去,想来现在亦是进退两难吧。等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他必然跑得比谁都快。”

“但愿如此!这些天,他们在外围殂击我们来自大漠的部落,不少小部被他的骑兵全歼了,损失不小啊!”

“没关系,那无法动摇我们的根本!”

兄妹两人正说着,今天的主角海灵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兄妹两人说些什么呢,今天是家宴,军国在事留在你们的朝堂上说吧。”

雅尔丹站了起来,点点头,“嫂嫂!”

兀达大笑着直起了身子,伸出双手,

拥抱了一下海灵,“我的小马驹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海灵嗔怪地伸手推开兀达,“老夫老妻,还这么油嘴滑舌,也不怕妹妹看着笑话。”…,

雅尔丹笑道:“嫂嫂本来就是我们大漠第一美人,也只有嫂嫂这样的美女才能配得我皇兄这样的雄鹰。”

海灵咯咯笑着,“如果是十年前,我倒还不自妄自菲薄,但今日嘛,大漠第一美人早就不是我了!”

“哦,不是我的小马驹,那会是谁呢?”兀达在一边凑趣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海灵笑着将雅尔丹拉了过来,左瞧瞧右看看,“也不知会是那个部落的勇士能有福气娶到我们的雅尔丹?”

“嫂嫂!”雅尔丹涨红了脸,“你也说这些疯话!”

“这可不是疯话,雅尔丹,你呀,年纪也不小了,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们,孩子都会跑了,这些年你帮着你皇兄东奔西走,顾不上自己,现在一切都已经好了,陛下,你也该给雅尔丹多多留意了。”

“怎么没有留意?”兀达看了一雅尔丹,“整个蒙族,能在各个方面能配得上雅尔丹的就那么几个人,只要雅尔丹点头,随时都可以。”

“皇兄,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还想多陪陪嫂嫂呢!”

“嫁了,不是一样的陪我么?”海灵笑道:“依我看,札木合就很好。”

兀达苦笑一下,他早就有意将雅尔丹许配给札木合,奈何雅尔丹心中另有他人,而那人,却又偏生是蒙族的敌人。

“雅尔丹,札木合智勇双全,这些年的成长你也都看在眼里,不比,不比那人差!”兀达拿自己这个宠爱的妹妹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海灵听着兀达的话中话,不由愕道:“我们族中还有比札木合更强的?哪是那个,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兀达哼了一声,指了指城外,“雅尔丹心中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城外呢!”

海灵张大了嘴巴,“云昭?”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因为这个世界上,能比札木合更强的人当真屈指可数了。

“哥哥!”雅尔丹大叫道,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好了好了,不说了!”兀达摆摆手,“今天是你嫂嫂生日,我们不说这些,你的事情你作主,但是雅尔丹,你与云昭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看着委屈的泫然欲泣的雅尔丹,海灵心疼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看着兀达,“怎么会没有结果,你不是大元的皇帝么?那个云昭就算是我们的敌人,你打败了他,活捉了他来,将他嫁给我们雅尔丹,要是他不从,就砍了他和他族人的脑袋。”海灵说得自然之极,以前在大漠,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虽然大多是抢女人。

听到海灵说得有趣,雅尔丹睫毛之上虽然还沾着泪水,却仍是忍不住笑了。

兀达摊摊手,面对着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如果真能击败云昭那就好了!想了想,却又摇摇头,以云昭这样的性格,只怕就算自己击败了他,也无法活捉他,即便活捉了他,他会向自己屈膝么?

兀达又摇了摇头。

拿起小刀,将烤好的羊肉切下一块,细心地割成一条一条的,放到了桌子上。

“尝尝我的手艺!”他笑道。

“陛下!”小花园的入口突然响起了呼喊之声,兀达回头,却看见阿齐思正脸带焦急之色,匆匆地奔来。

“阿齐思,什么事?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不要打扰我!”兀达脸露不愉之色。…,

“陛下,城外安庆边军调动频繁,看样子是要攻城了,义王韩仲,忠王司马仁,都已以上了城头!”阿齐思抱歉地看了一眼海灵,他知道今天是海灵的生日。

“云昭要攻城?”兀达看了一雅尔丹,两人眼中都是露出惊讶的神色,云昭围城许久,只在开始的时候试探着进攻了一下,然后便缩了回去,将进攻的方向转向了外围,对燕京则以围困为主,现在突然准备进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走,看看去!”兀达将小刀随手插在烤羊之上,在衣襟之上擦了擦手,转身便向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海灵。

“陛下忙去!”海灵笑道,“生日每年都过的,又不稀罕!”

兀达点点头,转身大步而去。

“嫂嫂,我也去了!”雅尔丹拥抱了一下海灵,转身追着兀达,急步而去。

城头之上,司马仁与韩仲正在观察着城下安庆边军的调动,一队队的步卒正隆隆开来,在距城约两里处扎下了阵脚,在他们的后方,巨大的霹雳炮被拖了出来,亦在缓缓向前移动,看到霹雳炮的数目,两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而数不胜数的床弩,被安装在一辆辆平板车上,迅速地向前推进。更多的攻城军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一一出现。

“忠王,你长驻潭州城,能不能告诉我,潭州城墙能不能抗住对手霹雳炮的攻击而不垮塌?”韩仲低沉的声音响起。

司马仁嘴角抽搐了一下,“当然能抗住,义王,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云昭沉寂良久,为什么会突然大规模地进攻?”

韩仲沉默片刻,“无外乎两个可能,一个是我们在荆州方向取得了大胜,云昭再不打,就再也没有机会打了,另一个……”

司马仁霍地转头看向韩仲,“另一个可能就是我们失败了,云昭有恃无恐,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其中还有四万大帐兵!”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韩仲冷笑了一声。“机率虽然小,但不是没可能。”

司马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眼角突然瞥见一群人正走上城楼,领头一人,正是大元皇帝兀达,他转过身去,深深弯腰,“陛下!”RQ



第四百四十三章:序幕

兀达大步走到城墙边,凝视着远处的安庆边军。

“是虚张声势的佯攻还是想真刀实枪的干一仗?”他回过头来,看着韩仲问道。

“陛下!”韩仲弯腰行了一礼,“这不是佯攻,云昭这是准备与我们真刀实枪的拼一次了。”

兀达冷笑一声:“他就那么有把握?”

韩仲回头看了一眼司马仁,“这就要看忠王殿下部属守城的本领了。云昭麾下,无论是苏定方,胡泽华,还是霍震廷,周广益,抑或是孟姚丁仇,都是守城攻城的大行家,在我们看来无隙可趁的防守,在他们眼中,兴许是破绽百出。”

司马仁脸色微变,寒声道:“义王但请放心,我麾下五万儿郎,必让云昭折羽而归。”

兀达看了看两人,笑道:“嗯,我也很放心,守城不同野战,留守城中的大帐兵不擅守城,这守城一事还得烦请忠王多多费心,我会调配五千大帐兵过来,配合出城攻击对手。”

司马仁抱拳道:“必不负陛下所望。”

韩仲转头看着城下,提醒道:“攻防开始的时候,城防不会出现太大的漏洞,但忠王殿下一定要注意,对手的攻计顺序以及对手攻击兵力的配置,我们的对手都是宿将,不管那一块出现问题,他们都能迅速地发现便抓住,一旦让他们在某一点形成突破,这仗就难打了。”

司马仁哼了一声。“不劳义王殿下操心,云昭麾下宿将众多,我司马一族也是名将辈出,并不输于他。”

韩仲露齿一笑,再无言语。

城下,一排骑兵突然越众而出,直奔向城下,直到距城六七百步方才停下。一行人对着城上指指点点,倒是在观察着城上的排兵布阵,为首一人,黑衣黑甲黑马,这一醒目的打扮,立时便让城头之上所有人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云昭?司马仁咬着牙道:“倒是好胆!”

韩仲看着数百步外那个傲然而立,丝毫没有将城上众人放在眼时原云昭。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乱世出英雄。古来莫不如此。放在和平年代,以云昭这个年纪,能做一名校尉已是不易,但现在,此人却已是贵为云麾将军,手握重兵,跺跺脚便会声震天下。打个喷嚏天下都会感冒。看看对方,想想自己。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来人,拖数架床弩过来。给我瞄准云昭,射死他!”耳边传来司马仁的声音。

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一个办法,云昭未免太过托大,这个距离,已是进入到了床弩的射程,如果运气好能射中的话,那倒是省事了。

床弩吱吱呀呀绞弦的声音响起,隐藏在城垛之后的弩机慢慢抬起,将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城下的云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兀达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雅尔丹,雅尔丹紧紧地咬着嘴唇,呼吸有些粗重,但终究是没有出声,看着雅尔丹的手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衣衫,兀达不由有些怜惜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雅尔丹的小手。

城头之上骤地响起尖利的呼啸之声,三支粗如儿臂的弩箭破空而出,直奔远处的云昭。床弩的射程高达里许,六七百步外的云昭,却是正处在床弩的射程中段。

远处传来惊呼之声,床弩其势之速,让众人只能看到数道黑光,自城头而下。

蒋旭一声暴喝,纵马上前,手里巨大的陌刀拼尽全力,一刀斩下,当的一声巨响,陌刀被震荡得高高昂起,但这支弩箭亦被他一斩为二,自空中落下,哧哧两声,插在他的马前,尾部兀自摇晃不已。…,

三只弩箭,唯有这一支瞄准了目标,其余两支距离云昭甚远,云昭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他身体左右的十数名亲兵,亦与云昭一样,挺立原地,没有丝毫动弹,城头之上,兀达倒抽了一口凉气,不仅是因为那个大个子竟然能以人力相抗床弩威力,更惊心云昭以及他的护卫亲兵的冷静。

身边的雅尔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没事吧?”云昭看着蒋旭,低声问道。

蒋旭两手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他却浑然无事一般将血在盔甲之上蹭了蹭,笑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抬眼望向城头,那里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云昭马鞭抬起,向着城头之上指了指,在他身后的无数霹雳炮几乎在他马鞭抬起的瞬间,便发出了隆隆的声音。

天空骤然之间便暗了下来。

“小心陛下!”韩仲惊呼了一声,一群侍卫抢上前去,拖住兀达与雅尔丹,急速退向城楼内里,城头之上,士兵们惊呼着奔向藏兵洞或者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垛之下,韩仲略退数步,将身体倚在一处死角当中,看着天空中遮天蔽日而下的巨石,心道这怕不有上百架霹雳炮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轰隆隆声中,数十斤重的石弹重重地砸在城墙之上,砸在城墙墙面,整个燕京城的城头似乎都颤抖起来,巨响声中,刚才还整齐的城头变得一片凌乱,城楼最上层被砸塌了一角,木料砖瓦轰然倒下,躲在最下层的兀达,雅尔丹身上落满了灰尘,头顶之上,仍在簌簌地落下粉尘,整个城楼似乎不堪重负地痛苦地呻吟着,巨大的晃动让人站立不稳。

这还只是一波攻击。兀达不由变了颜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敌人能在一次进攻之中集中如此数量的霹雳炮进行齐射。

一轮射击过后,城下又偃旗息鼓,似乎这轮打击只是为了报复刚刚他们暗算云昭的那几箭一般,兀达走出城楼,看着那匹高大的黑马已经转身远去,另一名孟字将旗则向前推进。

“陛下,对方的进攻要开始了,请陛下回宫吧!”韩仲上前道:“城头之上,刀枪无眼,对手火力极猛,刚开始这一阵子,恐怕会打得很苦。”

“陛下请回宫吧,有微臣在此,定不将云昭贼子能越雷池一步!”司马仁亦踏前一步。

兀达点点头,挥手召来一名蒙族将领,“海因斯,你率五千大帐兵,至城下听忠王号令,随时准备出城击敌。”

“末将遵命!”海因斯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海因斯是兀达妻子海灵的弟弟,亦是蒙族之中有名的勇士。

兀达深知,如果没有配合守城士兵的逆势反击,守城将是极其困难的,而司马家族的军队显然没有出城作战的勇气,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大帐兵来完成。

云昭与燕小乙的骑兵压阵,孟姚的第三营再一次担当起了首攻的任务,作为安庆边军攻击力最为强大的军队,第三营无可争议地获得了这一任务。

第三营也是安庆边军之中装备最好的军队,位于广昌的锋锐兵器坊每一次生产出来的新式兵器,总是第一个装备到第三营之中,第三营近两万人的部队,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身着铁甲,这一身的花费不小二十两银子,足以让所有其它的军人艳羡不已。

在上百台霹雳炮,数百台床弩的密集打击之下,第三营第一攻击波在丁仇的带领下,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抬着擂木,稳健地向着城下推进。…,

队伍分得很散,城上的司马家守军守城还是有一套的,城内的蒙人,即便是妇孺之辈,亦能开弓射箭,而他们射箭的准头,亦不差,散开的队伍更能有效地避免对手的弓箭覆盖。

密集的石弹落在城头,城墙之上,整个城头都在颤抖,尖啸着的床弩掠过城头,深深地钉在城楼之上,压制得城上的士兵不敢探出头来,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密集的远程打击。

司马义蹲在一处城垛之下,死死地盯着对方缓缓迫及的队伍,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对方距城的距离,相比与城外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远程重武器,城内的反击却是显得很苍白,燕京城很大,他们无法判断对手的攻击重点到底在那个方向上,便只能将重型的远程武器分散布置,以保证在各个方向之上,都有足够的火力打击,这也便造成了安庆边军压倒性的火力优势。

“来人,调床弩过来!”司马义回头道,对手既然在这个方向上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重武器,那么,他们必定将突破的重点放在这段城墙之上,霹雳炮不方便移动,但床弩还是能够搬到这里来的。

对手开始加速了,丁仇挥舞着大刀,怒吼着奔跑起来,几乎在他们加快步伐的同时,司马义霍地从城垛之后站了起来,挥舞着腰刀,大喝道:“射击,射击!”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上骤然多出了无数的人头,成千中万支箭矢从城头之上倾泄下来,射向城下奔跑的士兵。尖啸着的床弩划出道道残影,重重地射向移动缓慢,目标极大的攻城车。

奔跑的人群不时有人倒下,运气不好被床弩命中的人几乎很难留下全尸。

还有三百步,两百步,抬着云梯的士兵猛然发力,看起来只有十数长的云梯骤然之间便被拉长,长度几乎增加了一倍,奔跑之中,有士兵将云梯的接头之处卡上楔子,这是安庆边军新装备的伸缩云梯。

一台攻城车不幸被城头上射下来的石弹连接命中,巨响声中,坍塌下来,车上数十名士兵惨叫着十数米的高空上摔落下来,非死即伤,但后来者却依然毫不停留,继续向前奔跑,不断地加快着速度。

咣当一声,第一架云梯重重地靠在城墙之上,云梯顶端的锚钩死死地钩住了城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四十四章:风筝

随着云梯靠上城墙,床弩开始向前移动,霹雳炮的弹道亦开始延伸,无数的士兵敏捷的攀上云梯,手脚并用,极快地向上攀爬,这向上的短短数十米,却是在阎王殿前徘徊,死神挥舞着镰刀狞笑着守候在一旁,不时挥手将大把的性命收入囊中。

长达数百米的一段城墙之上,无数的士兵犹如碧虎一般向上攀爬,而在城上,守城的士兵们亦是冒着箭雨,石弹,将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拼命地向下倾泄着箭雨,抛落擂石,滚烫的油脂倒下去,惨叫声伴随着肉香,在空气之中回荡不休。

安庆边军云梯的构造较为特殊,除了在云梯的顶端装有锚钩之外,在上半部,另有两根手腕粗细的麻绳垂将下来,锚钩反扣上城墙,使城上士兵极难用推杆将云梯推开,而长长的麻绳垂下,数十名士兵拖住长绳,更是让城上士兵根本无法轻易推开云梯,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必须砍断铁制的锚钩,再大量杀伤下成拖住麻绳的士兵,而在这一个过程之中,他们付出的伤亡不会比攻城者小。

安庆边军的攻城车虽然被损毁了不少,但仍有十数台成功地迫近了城墙,台装置的八牛弩在如此近距离之下,破坏力更大,而更让城上士兵胆寒的尚不是八牛弩,毕竟他的发射速度比龟爬快不了多少,但攻车上,一群身高臂长的士兵从一个铁箱子之中。掏出来的陶罐更让他们魂飞魄散。

陶罐的口被泥封住,这些士兵竭尽全力将陶罐掷上城墙,咣当一声碎裂开来,黑色的液体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在城上漫延,随着一支支火箭腾空而来,熊熊烈火在城上开始漫延。

另外一些攻城车上,面对城墙的一面竟然是一排铁板,铁板之上。开着无数的圆孔,起初城上士兵尚不明白这玩意是什么,以为只是单纯的为了防止城上弓箭的盾牌,但随着这些圆孔之内发射出的支支箭矢,他们方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几乎在瞬时之间,这东西便能射出上百支箭矢。这些箭矢有的带着缕缕火光,有的在空中发出鬼哭狼嗥一般的鸣叫。在装有这几台攻城车的对面。不明就时的城上士兵几乎在顷刻之间便被一扫而空。

这段城墙之上骤然出现的防御空白立时便让对手抓住,更多的士兵沿着云梯攀爬了上来,扑上了城墙,开战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就让安庆边军的士兵突上了城墙,如此速度,让观战的韩仲心惊不已。

司马义及时地派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预备队。任何一个大越的守城将领都会在手中预留一支部队来防止某一段城墙被突破而让对手打开缺口,司马义亦不例外。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动用预备队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

司马瑞挥舞着大刀。扑向了这段城墙。

远处,云昭看着刚刚扑上城墙,立足未稳的第三营士兵又被逐了下来,不由叹息道:“可惜,霹雳火还是太少了,如果再多上几台,这一次就能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对手想反攻那就难多了。”

马一功站在云昭的侧后方,闻言笑道:“这玩意儿难造,统共也没有多少,能有如此威力亦是难得了,想必司马义司马仁定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说话间,司马义已是调集了数十台床弩,对准了这数台攻城车,一阵狂射之后,攻城车轰然坍塌,连同着上面的士兵一齐栽向地面。…,

“司马义反应好快!”马一功骇然道,对手准确地捕捉到了现在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玩意儿。

云昭冷冷一笑,“反应是快,那又如何,顾头不顾腚。”司马义光顾着去击垮这些霹雳火,另外一段却又被安庆边军给突破,只剩了半边脸的丁仇嗥叫着扑上了城墙。

丁仇出身卢城边军,与司马家族那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当初卢城边军四将,冯口一战,两万卢城边军仅残余不到两千人,四员统兵将军当场便战死两人,孟姚重伤,丁仇毁掉了半边脸,这一战虽是与蒙人血战,但究根到底却是因为司马家。

仅仅是这些倒也罢了,但随后,司马家族为了掩盖弃玉门关的行为,对卢城四将的家属进行清理,孟姚举家皆亡,丁仇结发妻子,岳夫散尽家财亦没有逃过灭门之祸,只余了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被一个老家人给救了出来。

看到城头之上的司马家族,丁仇顿时红了眼睛,提着刀,身先士卒,在司马义只顾着去击垮装有霹雳火的攻城车的时候,丁仇瞧准了空子,如同猛虎下山,顺着云梯便攻了上来。

“杀!”丁仇踏上城垛,手中大刀泰山压顶,他那魔鬼般的面孔加上龇牙露齿的狰狞模样,让面对他的一名司马家族士兵顿时吓软了腿,妈呀一声,丢掉手中的大刀转身便跑。

两脚踏上实地,丁仇大骂一声怂货,大刀横扫,将左右两人劈翻在地,撒开两条长腿,便杀向城楼之上的司马仁。

“杀上去了!”城下,马一功兴奋地跳了起来,杀上城头的丁仇犹如猛虎下山,直杀得血浪滚滚,在士兵短兵相接的时候,安庆边军第三营士兵的那种从刀山血海之中冲杀出来的悍勇立刻便表露无遗,与他们相比,司马家族的士兵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之上,顷刻之间,便被以丁仇领衔的杀上城头的一队士兵给杀得溃不成军,丁仇这一路人不到百人,竟然步步逼向城楼。

看着丁仇在城头之上越杀越深,云昭的眉头反而紧紧地皱了起来。回顾燕小乙道:“小乙,准备一下,去接应一下丁仇。”

燕小乙点点头,挥了挥手,数十名骑兵立刻便纵马上前,奔向战场。

“怎么啦?”马一功有些不解,“丁将军已经基本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我们应当继续投入兵力,把这个缺口拉大啊!”

云昭摇摇头,“那有这么容易,你看!”

马一功转头再看时,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刚刚被杀开的缺口此时已经越来越薄,城上士兵放过了杀向内里的安庆士兵,转身扑向城头,阻截了后援的继续跟进。

“丁仇如果能稳在城头,或许还有一线突破的可能,他杀得太深,反而没有希望。”云昭摇摇头,“希望他能及时反应过来,否则连回来就难了!”

丁仇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司马仁,他的眼里除了怒火,再也没有了其它,但他在城楼之下碰上了一支劲敌,一支有别于司马家族的军队。

这支部队人不多,仅仅只有数十人,但其悍勇远胜过司马家族麾下部队,生生地将丁仇阻截在城楼之下,再也难进半步。

渐渐地,丁仇所部的空间被挤得越来越小。

“丁将军,不行了,杀回去!”一名亲兵大声喊道。“弟兄们挺不住了。”

丁仇回望身后,跟着他杀上来的百余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半,而这支半路杀出来的小队人马实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司马仁,猛地转身,“走!”…,

几十人奋力向回杀去,好在他们退走,那支后面杀来的部队并没有跟上,而是又退回到城楼里,拦截丁仇的士兵可就差多了,鼓起最后的力气,丁仇杀回到了城墙边上。

一跃上了城垛,“你们先走!”他喊道。站在城垛之上,夹手夺过一柄长矛,一手刀,一手柄,左砍右戳,死死地护住了跟前的两架云梯,身后的士兵也不废话,除了几人站在他的身边协助他之外,剩余的人纷纷攀着云梯便向下滑去,为了争取时间,所有撤下来的人都是顺着梯子往下快速地滑去。一个接着一个,宛如一道飞瀑,飞速向下,直到距离数米的时候,才猛地一个翻身向下落去,落到地上,连着几个滚翻,消去向下的力道。

城上只剩下了丁仇一人,他的四周已经围满了敌方士兵,无数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戳来,丁仇避无可避,猛地大吼一声,一个空翻,竟然从城头之上向下翻去,城上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无数人涌到城头,探头向下看去。

丁仇的悍勇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映象。但这是数十米的城头,从这个高处跳下去,断然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丁仇急速下坠,半空之中,他翻了过来,看着眼前急速掠过的城墙,手中大刀猛力向前戳出,当的一声,刀尖折断,半截刀身在城墙之上划过,迸发出耀眼的火星。但他下坠的势头却已是被减缓。

城下,数名骑兵猛然纵马上前,手中握着的绳套挥舞得呼呼作响,断刀划过城墙,丁仇手腕剧震,虎口鲜血渗出,终于再也握不住刀柄,手一软,断刀坠下,丁仇下坠的势头立即又快了起来。

“丁将军!”城下,几名骑兵同声大呼。

百忙之中,丁仇瞥见了几名骑兵的身影,看见了他们的绳套,他咬紧牙关,一挺腰身,左脚右力在城墙之上一踏,整个人顿时向外抛去,此时,他离离尚有十数米,几道黑影飞过,数个绳套在间不容发之中套住了丁仇,战马一声长嘶,发力向后奔去,丁仇只觉得双腿和腰都是阵阵剧痛,他被如同一只风筝一般被拖着飞了起来,向着安庆边军的本阵飞去。

城上士兵目瞪口呆,而城下,却是欢声雷动。

金锣声声,最后一缕夕阳照射在破败的城楼之上,略微停顿片刻,终于完全消失。RQ



第四百四十五章:噩耗

“多谢韩公相助!”司马仁向身边的韩仲拱手相谢,刚刚丁仇势若猛虎一般的攻击,让司马仁出了一身冷汗。幸得韩仲随行的护卫极其骁勇,硬生生地拦住了丁仇的攻击,此时,司马仁看着韩仲的眼神便友善了一些。

司马仁其实一直想交好韩仲,但让他意外的是,自从他归降之后,韩仲就似乎看他极其不顺眼,多方刁难不说,还时不时地在皇帝面前旁敲侧击,数落自己的不是,这让司马仁极其恼怒,论身份,论地位,我只比你强,你只不过比我先一步投降罢了,便亦横目怒目相待,两大降臣不和在元朝是公开的秘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甚相谢的!”韩仲冷冷地一拂袍袖,转身向城楼下走去,“忠王殿下,你还是多多用心守城吧,今日云昭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击,结果你也看到了,如果以后你的麾下还是这个表现,哼哼,那燕京城破亡无日。”

丢下这几句话,韩仲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城楼,只余下气得七窍生烟的司马仁。“将司马义,司马瑞给我找来,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司马仁跺脚大骂道。

“义父,我们虽然瞧不起司马仁,但也没必要这么让他难堪吧,好歹他也是越人,与我们亦可相互扶持的。”走在韩仲身侧的韩海看着韩仲,不解地问道,“义父为什么每每不给对手留半点情面呢?司马仁不恨死我们才怪!”

韩仲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韩海,“这你就不懂了。这只不过是我的自保之道罢了,如非如此,那些蒙人的高官们怎么能放下心来?”

韩海有些迷惑。

韩仲解释道:“以前倒也罢了,我们手里兵马不多,但你想想,眼下,你三个哥哥都率兵在外。我们韩家掌控的兵力都达数万,实力几可比得上蒙人一个中等偏上的部落,司马仁来降之后,实力亦在此数,如果我们两家交好,双方兵力合在一处,便超过了蒙人之中几乎绝大分部落。阿海,你想想。让一个异族人拥有如此的实力。蒙元朝堂之中有几人能睡得着?”

韩海恍然大悟,“原来义父的心思在这里?”

“这些天,你当心些,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韩仲摇头,“云昭选择进攻的时间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想干什么?”

韩仲带着满腹疑惑回到自己的府弟的时候,南城门方向,一辆马车在数十名士兵的的护卫之一。进了燕京城。直奔镇国公主府。

对于云昭的攻城,兀达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想要攻下燕京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从城头回来,他便与雅尔丹径直去了海灵那里,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海灵的生日,兀达不想海灵在惶恐之中度过。

一起吃过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忆起当年在大漠的艰苦岁月,都是恍如隔世,自从蒙元建国之后,一家人像这样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倒是真得少了。

一起说着些昔日的开心往事,房内一片其乐融融,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更时分,城外又传来霹雳炮巨大的声响,兀达看着海灵有些担忧的目光,笑道:“不必担心,攻城者惯用的手段而已,丝毫没有目标的瞎打,只是为了干扰我等军心,疲军之计罢了,不必理会。”

房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名侍卫在外面低声道:“回禀陛下,镇国公主府来了人,请公主马上回府去。”…,

雅尔丹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听说,听说是公主的一名属下叫莫勒的回来了!”

一听是莫勒,雅尔丹拔脚便走,“皇兄,我得马上回去,近一年来,莫勒一直在筹备着我军南渡相关事宜,他突然返回,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突然大变,是啊,出了大事,否则莫勒不会回来,莫勒是负责整个越朝情报事宜的大头目,在元军正大规模准备进军苍江以南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燕京。

看着兀达,兀达也正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雅尔丹道:“皇兄,我去去就来。”

在护卫的陪伴之下,雅尔丹快步走出了宫门,上马走得不远,突然看见从另一个方向,阿齐思正快速地策马奔来,正是向着皇宫而去。这么晚了,阿齐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见哥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里牵挂着莫勒的事情,雅尔丹一鞭抽在马股之上,风驰电挚般地离去。

镇国公主府,莫勒的情况很不好,准确地说,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全身几乎都被包裹在布条之中,白色的布条之上,血痕清晰可见,而且还在一圈圈扩大,显然还在不停地渗血,躺在一副担架之上的莫勒每过一小会儿,便会咯出一口血来。

站在大厅门口,看到莫勒的状况,雅尔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慢慢地走到莫勒身边,蹲了下来,“莫勒先生!”她轻轻地叫道。

“公主!”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莫勒霍地睁开双眼,看见雅尔丹,眼中露出了一丝神彩。

雅尔丹站了起来,“快,传大夫,找最好的大夫过来。”

莫勒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扯住雅尔丹的裙角,虚弱地道:“不用了,不用了,公主,你听我说。”

雅尔丹蹲了下来,“莫勒先生,出了什么事?”

莫勒闭上眼,两滴大大的泪珠从眼角流出,“完了,林牙的四万大帐兵全完了。”

如遭雷击,雅尔丹双腿一软,跌坐在莫勒的身旁,脸色煞白。

“阴谋,这是一个大阴谋!”莫勒喃喃地道:“程群,苏灿从良合流,制造了他们在腾冲激战的假象,诱使林牙过江,在荆州城下,郝连博一万大帐兵全军覆没,林牙突围到了腾冲,终是没有能回来,在腾冲,剩下的三万大帐兵被程群的十数万卫军和荆州水师四面合围,在腾冲,全部覆灭了,一个也没有逃出来。战死二万余人,其余数千人,都成了俘虏。”

雅尔丹的手微微颤抖着,“那阿斯兰呢,巴鲁图呢?”

“阿斯兰被苏灿围在苍江北岸,我突围而出的时候,程群的十数万大军已经过江,正在包抄阿斯兰的后路,阿斯兰即便能够逃出来,十万大军也必然损失惨重,三路大军,只有巴鲁图与乌力其两人损失较小,撤入卢州,但又遭到了安庆边军的强力殂击,然后,消息便断绝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雅尔丹缓缓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失魂般地在屋内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冲出了大厅,担架上的莫勒,眼泪长流,低声道:“告诉公主,告诉陛下,我们蒙人又败了,回大漠去,回大漠去,给蒙人留一点种子!”但此时,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厅里的人都随着雅尔丹狂奔而去。…,

房间里巨大的牛烛突然啪的爆响了一声,一明一暗之间,莫勒已是闭上了眼睛,嘴唇蠕动,仍可看出,他在不停地念叼,“回大漠去!”

终于,莫勒停止了呼吸!

雅尔丹风一般地卷出大厅,一跃上马,一巴掌拍在马股之上,狂奔而去,身后的护卫大惊,这匹马连马鞍都没有装上,雅尔丹虽然会骑马,但并不是那种骑术高明的人,以这样的速度狂奔,要是掉下马来,那可就不是小事。

“公主小心!”急了眼的护卫也来不及替马装上马具,跃上马背,便紧随着追了上去。

战马如飞,雅尔丹抱着马脖子,数次险些掉下马来,堪堪到了皇宫前,猛勒马匹,战马骤然停下,雅尔丹啪的一声摔了下来,后面的护卫恰在此时赶到,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公主,你没事吧?”

雅尔丹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得脚腕上阵阵疼痛传来,想是崴了脚,当下咬着牙,迈步便向前跨去,只跨出一步,便又险些摔倒,身后的护卫赶紧扑过来,两边扶住了雅尔丹。

“快进去,去宫里!”雅尔丹连连道。

刚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兀达新任的贴身侍卫统领布同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

“布同!”雅尔丹断喝了一声。“那里去?”

布同吓了一大跳,抬眼看见雅尔丹,又惊又喜,“谢天谢地,公主,您来了,娘娘正要我去找您呢!”

听到布同这话,雅尔丹的心顿时一沉,不是哥哥,却是嫂嫂找自己,难不成哥哥已经得了信,出了什么意外么?抬眼看看四周护卫众多,不方便多问,看着布同,“背上我,快点去内里!”

“哦!”布同蹲下身子,将雅尔丹背在背上,撩开大步,如飞一般地向内宫奔去。

跨进寝宫,雅尔丹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兀达脸如金纸,躺在床上,海灵正在低声哭泣,而阿齐思两手不停地搓着,在屋里急燥地转来转去。

眼光看向阿齐思,阿齐思转身从桌上拿出一份传单,“这是夜里安庆边军用霹雳炮夹带着打上来的,陛下就是看了这个,这才,这才……”

雅尔丹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传单上,不由一阵头昏眼花,那上面,写着的正是蒙元大军在荆州两岸的惨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四十六章:反应

传单在手中被紧紧地握成一团,雅尔丹坐到床沿之上,轻轻地握住兀达冰凉的手。哥哥是一个骄傲的人,这一次的战略大行动是他苦心孤诣谋划数月才确定的,确信万无一失,这了在这一次行动之中,一举占据对大越朝的战略优势,蒙元精锐几乎是倾巢出动,但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难道是李鉴与李逍两人演了一出逼真的双簧,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大元上这一个恶当么?雅尔丹微微摇头,不可能的,李逍李鉴没有这份谋略,也没有这份心胸,南方如今打得如火如荼,整个大越腹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如果不是李鉴李逍,那就只能是程群与从良苏灿等人的自作主张。雅尔丹闭上了眼睛,哥哥算尽了所有的变化,但怎么也没有算到这些本应势不两立的人为什么会从交战之中突然便联合起来,一起暗算了蒙元军队。

他们是如何做到相互信任并配合无间的?雅尔丹猛地睁开双眼,眼光似乎穿透了宫墙,越过了城头,一直看到距燕京不远处的云昭大营之中。为什么云昭的出击时间,攻击时间都选择得如此巧妙,这其中的关窍如今已是显而易见,程群苏灿从良之所以能联合在一起,还能互相信任,必然是因为云昭。

“云昭!”她突然尖叫了起来,满屋子的人都愕然看向她。雅尔丹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云昭在其中谋划,是他,是他葬送了我们的二十万大军!”

想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手将自己的二十万同胞送进了死神的怀抱,雅尔丹心中意气难平,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

“雅尔丹!”海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兀达在看到传单之后。气急攻心,吐血晕倒,雅尔丹现在显然又有些处在失控状态之中,海灵不由又惊又怕,在这个时候,雅尔丹是她最大的依靠,她知道。这个妹妹足智多谋,能力不在丈夫之下。如果没有这个妹妹。说不定就不会有兀达的今天。

雅尔丹仰天长叹一声,回过身来,看着海灵,“嫂嫂,我没事的。”

平复一下心情,她重新坐回到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哥哥。

“公主。要不要马上派人去城内搜缴这类传单,以免传单散开。引起城内恐慌!”阿齐思道。

缓缓摇头,“来不及了!此时。只怕传单的内容已经传得尽人皆知了,再去收缴,只会加剧猜忌和不安,引起更大的混乱。”雅尔丹慢慢地道。

“那,那什么也不做吗?”阿齐思惊问道。

“在哥哥醒来之前,什么也不做,以静制动,我们不动,不慌,不乱,便能最大程度地安抚人心,让下面的人猜不透此事的真假。”

“我明白了!”阿齐思点点头,“但是,这恐怕瞒不过有些人。”

“我知道你说得是谁!”雅尔丹捧着头,只感到脑袋阵阵炸疼,蒙元精锐尽出,此时,燕京城内,竟然是降军占有绝对优势,一旦发生骚乱,外面云昭在趁势攻击,燕京必破。

“你悄悄地去海因斯那里,让一万大帐兵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一旦事情有变,便立即护卫陛下,冲出燕京城!”雅尔丹绝然地道,看着阿齐思有些惨白的脸孔,“做最坏的打算吧!”

转过头来,看着布同,“布同,你悄悄派人前往我族各部落长老,贵族府,命令他们集合所有家兵,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但不得惊动任何人。”

…,

“是,公主!”

看着阿齐思与布同两人匆匆出门,雅尔丹疲惫地坐了下来,

“妹妹,不会出什么事吧?”海灵担心地问道。

雅尔丹强自笑了笑,“嫂嫂,能出什么事?眼下情况虽然有些不好,但能比八年前那一次更坏吗?那一次,我们这一大家子身边只剩下了百余人,被数千敌人围住,但我们还不是挺了过来,而且有了今天的成就,与那时相比,我们现在手中还有上万大帐兵,如果有需要,我们还能组织起近万部族家丁,至不济,我们也不过是回到大漠上去罢了。”

听到雅尔丹的话,海灵的脸色轻松了不少,但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却又愁容满面。

“大夫怎么说?”

“说是急火攻心,应当不会有大碍!”海灵道。

雅尔丹点点头,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万分担心,哥哥那么骄傲的人,这一次受了如经的打击,身体上或许没有什么,但内心恐怕是煎熬万分。

城外,云昭中军大营。

“此时城内只怕已经乱了套!”孟姚大笑道:“将军一招厉害,只是不知道兀达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云昭微笑道:“吐不吐血我不知道,但肯定已是乱了方寸。攻城,重在攻心,特别是燕京现在面临着这种状况,客强主弱,司马仁坐拥五万步卒,而蒙族在城内的军队只有万余,我最希望的就是他们内部自相猜忌起来,那就最妙了。”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如此一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得燕京城,要是能一举擒下兀达,那可就完美了!”苏定方笑道。

“恐怕不大可能!”云昭笑着摇摇头,“这一招,最大的可能就是动摇他们的军心,特别是司马家族的军队,他们是守城的主力,一旦让他们知道他们投靠的主子已经离失败不远了,不知他们会作何想法,还有没有今天白天作战的劲头。”

丁仇忽然道:“将军,您说,司马仁这狗头一旦知道事情不妙,他会不会向我们投降?如果他投降,您会接纳他么?”

丁仇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朝思暮想的就是砍下司马仁的头,如果司马仁投降,云昭为了大局,说不定就会接纳他,那时候,可就难办了,这仇想报可就难了。

云昭耸耸肩,“一个朝三暮四的家伙,谁敢信任他?而且,蒙人也不是傻瓜,岂会不防着这一点。更何况,司马仁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就不会如此做,他难道不知我们与他的仇恨深似海,高比天,投降我们,他有活路么?”

丁仇满意地点点头,“是啊,这样的家伙,就得一刀杀了干净!”

高一功看着云昭,“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继续攻城?”

“等一天!然后再一次试探一下!”云昭道。

“是!”

“卢州那边,让王强与李富贵暂缓进攻。”云昭停顿片刻之后,突然道。

众人都是一愕,“将军,这是为何,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巴鲁图现在后勤线已断,举步维艰,韩江的步卒被我们赶得无路可去,不得已与巴鲁图汇合,更是加重了巴鲁图的负担,现在正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机会啊!”高一功道。

云昭微微一笑,“如果我们这里一切顺利,那巴鲁图就不用回来了,如果兀达能够稳住燕京的形式,并且作出正确的应对,那我们就需要巴鲁图回来!”

“需要巴鲁图回来?”众人都迷惑不解,蒙元大受重创,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如果让巴鲁图数万大军返回,蒙元势力大涨,又有了抗衡本方的基础,怎么在将军的嘴里,反倒是有利于安庆边军似的呢?

…,

云昭笑着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以后大家都清楚了,好了,今天都去洗洗睡了吧,我想蒙军今夜是没有心思来打劫我们的大营的,大家可以放心睡个好觉,散了,散了!”

带着一颗困惑的心,众人纷纷靠辞而去。

将众大将送出帐门,云昭凝视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燕京城,微笑道:“兀达,我还真期望着你的表现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燕京城内,忠王府。司马家族统治潭州多年,但现在的潭州已经变成了燕京,原来的司马府现在已经变成了皇宫,而城内最好的房屋基本已被蒙族贵族占去,当司马仁重回潭州城的时候,他只能委屈地住在了一个小院子内,比起他以前的大府第,小了十倍也不止,但他只能忍受,谁叫他现在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呢?也许,随着蒙军的节节胜利,自己也将重新拿回昔日的荣光。

原来的潭州土著居民,再又一次看到司马仁的时候,他们的眼光是极其复杂的,这让司马仁很惊悸,很愤怒。但却无处发泄。

本以为这一次找了一个好主子,在大越内部打成一团的时候,蒙人这边却是如同朝日初生,生气勃勃,可谁知道,转眼之间,这初升的朝阳便成了夕阳西下了。

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司马仁悲哀地想着,书房里的东西已经被他砸得稀乱了。

“家主,几位爷和瑞公子都过来了!”一名老家人有些惊慌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暴怒地老爷。

“让他们进来。”司马仁颓然坐下,挥手道。

司马家族的核心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了书房,看着书房内的一片狼藉,众人都毫不意外,事实上,在他们的家中,刚刚也上演了几乎同样的一幕。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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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拨乱

众人默默地坐下,这种感觉,他们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是在泰州卫军突然撤离,他们被蒙军隔断在卢宁地区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感到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那时的他们,还有一条选择来保持司马家的富贵,那就是投降蒙元,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新生的蒙元政权犹如初升的朝阳,生机勃勃,但谁也想不到,其生也快,其败亦速,蒙元大旗刚刚招展,便被寒风无情撕裂。

“大伯,我们怎么办?”司马瑞看着司马仁,满脸的阴鹫之色,“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们不立即作出应变的话,只怕会跟着他们一起完蛋。”

“当然是真的!”司马义冷冷地道:“皇宫里面看似平静,但却波涛汹涌,有人看到雅尔丹慌慌张张地入宫,下马都摔了一跤,阿齐思进宫之后,一直便没有出来,城内大帐兵突然开始集结,这都已经说明,消息是真的。”

司马理跺跺脚,“既然是真的,那我们就必须马上商量出对策,蒙人二十万大军一朝尽丧,已经根本没有与大越争锋的可能,他们打不过还可以退回大漠去,我们怎么办,跟着他们一起去哪里受苦!”

“不错,不错,家主,赶紧想办法!”房内几人七嘴八舌地道。

“都给我闭嘴!”司马仁怒吼一声,“光知道叫嘴,起什么作用,办法,现在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大伯。我们在城内有五万大军,而蒙人只有万余人!”司马瑞阴阴地道:“如果我们……”

“住口!”司马仁一惊,断然喝道:“小儿懂些什么。你当蒙人都是草糊的还是泥捏的,你以为他们很蠢么?城内大帐兵集结是干什么的,难道他们是想去出城夜袭云昭不成?这摆明了便是在防着我们,五万人很多么,与一万大帐兵交锋,胜算很大?”一连串的反问让司马立刻成了锯嘴葫芦。

司马义站了起来。看着老大,“家主,我觉得阿瑞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司马仁一惊,司马义可是司马家族实际掌控军权者。

“我们一方的确是没有把握,但家主,城内还有韩仲呢,他在城中虽然兵不多。只有三千人,但都是精锐的原象山府嫡系人马。如果我们齐心。再外联云昭,里应外合,一举破了燕京城,活捉兀达,雅尔丹,阿齐思等一众蒙元贵族,这便是泼天大功。到时候回到上京,封候拜相也不为过。”司马义道。

“二哥说得不错。家主请思量!”几人都七嘴八舌地道。

看到众人都抱着这个心思,司马仁一时也踌躇起来。

“家主。义王韩仲来访!”门外响起贴身家人的通报。

“韩仲?”司马仁一惊,这个敏感时候,韩仲怎么来了?

“看来韩仲也是抱着与我们一样的心思,蒙人靠不住了,这个时候不为自己找条后路还等何时?”司马瑞喜道,“家主,他来得正好。”

“有请!”司马仁大声道。

韩仲一身便服,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司马家族重要人屋,他微微笑了一下,“齐聚一堂,是在谋划如何收拾蒙人,反手一击么?”

司马仁脸色一变,看着韩仲,“义王这是说什么话来着?我司马家的军队担负着守卫燕京的重任,今日聚在此处,却是在商量守城大计,义王何出此言?”…,

韩仲仰天大笑,眼光之中的轻蔑却是显露无遗。

司马义霍地站了起来,怒道:“韩仲,你说得不错,老子们就在是议着此事,你又想怎么样?”手已是按上了刀柄。

司马瑞冷冷地道:“义王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此,难道不是为了来联络我们,共商大计的么?蒙人这条船已经四处漏水啦,再不上岸,可就得随着他们一起沉下去。”

“果然如此!”韩仲叹道,看向司马仁,“果真如此?”

司马仁慢慢地坐了下来,“韩公怎么看?”

“看来今日我来得没错。”韩仲点点头,“司马仁,我是来救你命的,说得更直接一点,我是来救你们全族的命的。”

司马义冷笑:“我司马家族手握五万雄兵,需要谁来救我们?”

“相信城中大帐兵已经集结的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吧?这是为了防谁一目了然,你们这么有信心能顺利拿下燕京?”韩仲笑道。

“这是在城中!”司马仁缓缓答道:“一万大帐兵铁骑在城中并没有多少优势,我们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歼灭他们。蒙人其实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韩公,你做何打算?”

“我做何打算?”韩仲冷冷地道:“即便这是在城中,一万大帐兵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足一半,但不知一场火并下来,司马家族的军队还能剩多少?”

“哪有韩公的队伍参与,我们便胜算大增。”司马仁道。

司马瑞大声道:“更何况,我们可以联络城外的云昭所部,里应外合,城门一破,安庆边军大军入城,燕京还能有多少抵抗之力?”

韩仲冷笑,“当然,只不过我想先问一问,等拿下燕京之后,各位想如何一个死法?”

“云昭何许人也?”

“出身鹰嘴岩,沈风的嫡系,司马瑞,你不会忘了沈风是怎么死的吧?”

“云昭麾下大将,就是今天白日攻城的安庆边军第三营,正将孟姚,副将丁仇,司马大人不会认不得了吗?”

“冯口一战,卢城边军两万余人战死,四大统兵将领只剩下了两人,带着千余残兵投了按庆,这便是第三营的前身。司马大人,这四位将领的家人在卢宁可还过得好?不知如今又在何方?”

他每问一句,司马瑞,司马仁的脸便白上一分。

“云昭的第四营主将王强,名声不怎么显达,但他的父亲想必各位都知道,他的父亲是卢城副将王芳。我想,王强一定是喝诸位的血,吃诸位的肉吧!”

韩仲大笑道:“想与云昭里应外合攻破燕京,嗯,我想云昭一定会很痛快地答应的,不过诸位得先想好死法,等城破之后,可以以此为功劳向云昭换取你们想要的死法如何?”

房内一片沉默,半晌,司马仁缓缓地道:“不用云昭,我们照样可以干成这事,韩公,夺下燕京,我们仍然据城而守,蒙军既然在苍江大败,那朝廷大军必然在不久之后就会赶过来,那时,我们开城。”

韩仲摇摇头,“司马仁,你脑子糊涂了么?大越军队还会来么?”

“你为什么这么说?”

“程群与苏灿,从良联合反攻蒙军,苏灿从良凭什么听程群的,自然是因为他们可以借此攻入大越内腹,直捣上京,程群手握重兵,一旦击垮了蒙军,必然无暇千里迢迢追着蒙军跑到燕京来,而是会回师南方,继续去与从良苏灿交锋,你想盼谁来?”…,

“大越内战,等到苏灿从良一过江,四皇子李逍便占了绝对上风,如果四爷击败了大爷,我倒想问问你,四爷会不会放过你?当年四爷初到泰州之时,你的所作所为,可是步步都想置四爷与死地。”

司马仁脸色阴沉,“如你所说,我就只能绑在蒙元这条船上,与他一齐沉下去么?”

“大船虽然出了问题,但还远远没有到沉的地步!”韩仲笑道:“蒙人此时势弱,正是倚重我们的时候,如能保住这条船不沉,将来,我们得到的回报才会越大,司马仁,事已至此,我们其实无路可退。”

“蒙人尚控制着卢城以外的大漠,玉门关亦还在他们手中,他们横下一条心来,来自大漠的骑兵还会源源不断地进来,二十万大军虽然惨败,但却不至于全军覆灭,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要面对的仍然只是云昭而已,如果说对抗大越力不从心,但对抗云昭却是犹有优势,只要喘过了这口气,蒙元仍然大有可为,不要忘了,大越这内战没有几年,恐怕不会消停的。”

“韩公,那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韩仲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入宫见驾!”

皇宫,雅尔丹听到韩仲进了司马仁的府第,终于花容失色,几将银牙咬碎,“布同,通知海因斯,一部立即突击司马家部队,另一部准备带着皇帝陛下出城突围吧!”

布同大口地喘着气,应了一声,刚要转身,身后已是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声:“回来!”

叫声虽小,却如惊协轰顶,屋里众人一齐转过身来,却看见兀达已是醒了过来。

“哥哥?”雅尔丹又惊又喜,“你醒了,太好了!”

“韩仲不会背叛大元!”兀达缓缓地道:“等,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韩仲就会带着司马仁来皇宫求见的。”

“皇兄?”雅尔丹迟疑地道:“如果他们两人心怀不轨,燕京就完了。”

“你就算先下手为强,骑兵在城内能发挥多少威力?一样是失败!”兀达撑着坐了起来,“自相残杀起来,白白便宜了云昭,司马仁会发昏,韩仲绝不会这么蠢!等着吧!海灵,却给我端一碗粥来,我饿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四十八章:布局

燕京城下,霹雳炮断断续续地条了一整天,各色渲染蒙军在荆州惨败的传单落在城内各处,安庆边军虽然没有再一次发动猛烈的进攻,但却外松内紧,时刻监视着城内的状况,一旦城内有所异动,他们便可以趁乱攻城。

云昭没有指望司马仁会向自己投降,毕竟双方结下的仇太深,而且自己的部将之中,也包括自己,与司马家的怨恨基本上只能有血来解决,一方不死尽死绝,这一口气终是出来了的。但他着实还是隐隐盼望司马与蒙族起冲突,如果司马抱着重新控制燕京城的心思,那他的机会就来了,没有蒙族大帐兵的策应,单纯靠司马家族的几万士兵,攻破燕京城的希望便大增。

但事实让云昭有些失望,城内极其平静,云昭明白,如果这件事在城内知道蒙军惨败之时没有爆发,那每过一天,这种希望便更渺茫一分。

事实上,司马仁确实动了心思,但可惜的是,在城内,还有一个韩仲,将所有的事情看得极其清楚,他单身入司马府,让司马仁彻底息了那一颗骚动的心,而决定死心塌地的与蒙族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三天,安庆边军换上了第一营苏定方的部队,再一次对燕京展开了进攻。而司马家族的部队这一次的抵抗更加激烈,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军队这一次也参与了防守,苏定方连城墙都没有踏上。

安庆边军数个主力战营轮翻攻击了数天。一无所获。

“暂时没有机会了!”大帐之内,云昭权衡再三,终于决定放弃对燕京的进攻,“硬打,我们会损失很大,而我们,还没有本钱这样挥霍。”

“将军,就这样算了。我们还可以再试一试,让我们第三营再干一次!”孟姚站了起来。

“是啊,将军,上一次我差一点就得手了,让我们再试一次吧!”丁仇也站了起来。

“不!”云昭摇摇头,“没机会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胡泽华将军!”

“末将在!”胡泽华站了起来。

“你的老对手来了!”云昭笑道。

“脱脱?”胡泽华脱口而出。

云昭点点头。“职方司传回消息,脱脱率本部三万骑兵。以及从大漠汇集而来的一些小部落。合集五万骑,已从玉门关而入了。”

胡泽华摩拳擦掌,“太好了,将军,我又可以好好地收拾他了,这小子记吃不记打,如今我可是兵强马壮。”

“打是可以的!”云昭笑道:“不过别打太狠了。”

“这是为什么?”胡泽华大惑不解。

“先前脱脱一直不动。那是觉得他没有什么机会,在蒙族各部之中。他是后起之秀,比起其它各部。他差得太远了,但是这一次,他大概觉得机会来了。五万骑,他大概觉得兵强马壮吧!”云昭大笑起来,“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一点吧,你去,盯住他,不轻不重地敲打他几下!”

胡泽华扁扁嘴,“脱脱本部本身就是强行吞并十数个部落组成的,内部本身便有问题,战斗力较这蒙族其它各部差很多,这一次又加上了两万其它小部,战力更是差次不齐,又不是人多战斗力就强,这么好的机会不收拾他,倒也真是可惜了的。”

云昭哼了一声,“放心吧,此人比他老子差得太远,他引兵到了燕京,说不得小人得志便猖狂,到时候,兀达会收拾他的,便让我们省得力气吧!”…,

“明白了,将军!”

“你拖住他,一直到我们这边的军事行动结束。朴德猛将军,你的益州营配合胡将军作战,益州营没打过多少硬仗,这正是一个练兵的好时候。”

朴德猛笑着站了起来,“是,还请胡将军多多给我们益州营机会!”

“好说好说!”胡泽华微笑道。

云昭的目光转向霍震霆,“霍将军,你的第六营立即兵马平阳府,郭锋已经在那边与石敢当联络上了,你与他配合,将平阳府拿下来,平阳盛产铁矿铜矿,拿下他,蒙元并被削去了一支臂膀,眼下或许影响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铜铁矿产等资源上必然会越来越跟不上消耗的。”

“是,将军!”霍震廷抱拳道。

“苏定方将军!”

“末将在!”

“你率第一营,收复卢宁地区,卢宁地区是粮食产区,粮食产量几乎占了整个潭州的一半,拿下他,等于斩断了蒙元的又一支臂膀。”

“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望!”苏定方大声道。

“周广益将军,你的第七营负责扼守燕京城通往玉门关的道路,脱脱来援,如果被胡将军所阻,燕京城必然会出动接应,你的任务是在平阳与卢宁战事未结束之前,一定要堵住燕京军队前往夹击胡将军的企图。”

“末将遵命!”

“周将军,燕京城如果出兵,必然便是他们精锐的大帐兵,你要小心应付!”

“将军放心,与大帐兵野战,末将力有未逮,但守住一段时间,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周广益自信地道。

“孟姚的第三营与小乙的骑兵营,继续对燕京保持一定的压力。让他们有所顾忌。”云昭目光转向孟姚和燕小乙。

“遵命!”两人站了起来。

“一功先生!”云昭转头看着马一功。“请一功先生回兴灵,整个益州的事情就交给先生替我统筹了。”

“将军是要去?”马一功探询地看着云昭。

“我去卢州王强那里!”云昭笑道:“或许,我们与巴鲁图可以作一笔交易。”

马一功点点头,“我明白了将军。”

“诸位将军,占领平阳与卢宁地区之后,各部立即后撤,扼守住这两个地区即可。我相信,等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安庆边军将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力量,兀达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北部十六州,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最后会便宜了我们。北部十六州,将会是我们安庆边军的。”云昭用力挥了挥拳头。

翌日,云昭率领他的亲卫营,径自离开了燕京,一路奔向卢州,在那里,王强的第四营和补充修整完之后的李富贵的第五营两个营头五万人马将巴鲁图死死地堵在了卢州,巴鲁图进退不得,在他的后面,是从良苏灿程群的四十万人马,正在围攻阿斯兰,他不想死的话,就绝不会向那个方向进军,而在他面前的虽然只有五万人,却是一颗啃不动,砸不乱,吞不下的响当当的铁豌豆,即便韩江在与李富贵的较量之中败下阵来,率剩下的一万余步卒与巴鲁图汇合之后,仍是无法撼动王强与李富贵的阻拦。

而在平阳府,一场风暴正在蕴酿发酵之中。

郭锋身穿一件蓑衣,头戴着斗笠,与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立在一个矿洞之前,正欣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汉子比起郭锋来高了一个头,身板也宽了不少,正在在会宁地区被司马瑞所陷害,险些屈死的原司马家悍将石敢当。…,

石敢当从会宁逃脱之后,隐姓埋名,一路逃回了他的家乡平阳府,他本身便出身这片矿区,祖上数代都是矿工,只到他这一代从军,终于摆脱了贫穷的命运,成了潭州声名显赫的将军。成了将军之后,石敢当没有忘记他的家乡,经常资助这里的乡亲,石家自从石敢当出人头地之后,在当地也慢慢地积聚了不少的财富,成为当地颇有影响的人物,逃回这里之后,石敢当旋即便积聚了一批人马,带着家人逃进了深山,与蒙人打开了游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势力愈来愈大,特别是蒙人在立国之后,军队急剧扩大,整个军队的换装,都急需要大批的精铁料,为了供应这巨大的需求,对于平阳矿区矿工的驱使与压榨,便极为残酷,这也促使了更多的矿工出逃,无形之中让石敢当的队伍不停地扩大。

随着司马家族投降蒙人,相当一部分石敢当的旧属不甘成为蒙人的走狗,从队伍之中开了小差,通过不同的渠道慢慢地汇集到石敢当的麾下,使他解决了一部分极端匮乏的基层军官,有了这些旧属的加入,石敢当的这支原本只能算是一支山匪的队伍终于慢慢地有了军队的模样。

“石将军,还没有下定决心么?”郭锋微笑着看着石敢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石将军,你不会甘心一辈子当山匪吧?”

石敢当冷哼了一声,“郭将军,非是我不信任你,但这只是你一家之言,没有佐证,你要知道,这山上的都是我的乡亲,我的亲人,他们不是正规军,他们的战斗力是很低的,如果你所言不实,那我们一旦下山,便会有去无回。驻守平阳的韩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郭锋笑道:“行,我有耐心,相信石将军已经派人去核实我所说的情况了,这用不了多长时间,在这之前,我希望石将军能提前开始一些布置,这样,一旦确认我所说的情况,那我们行动起来,便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

“这个勿需你操心,我早已有布置,只要机会成熟,我们自然便可动手了。”石敢当道。

“那我就放心了!”郭锋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乱平阳

石敢当不是初出茅庐乳臭未干之非,年过四十的他历经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对世事已是极为洞彻,被出卖和被陷害的经历更是让他从此对所有人特别是那些身居高位者保持着一定的戒心,云昭声名显赫,在民间威望素著,但石敢当并不敢轻易便信任,因为他明白,到了云昭这个地位的人,为了某一个在他们看来正确的目标,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其它人以保证其目标的顺利实现。

他们认为这是大义,但在被牺牲人这方面,却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情受的,石敢当不想做这样的人,他不想再被牺牲一次。

郭锋说得的确很美妙,勾勒的前景无比诱人,但前提是,自己能活下来,而且能保有一定实力的前提下活下来,才能得到他所说的东西。云昭攻打燕京城他是知道的,天知道云昭要求他发动平阳起义,是不是只是为了牵制平阳兵力而减轻他压力的举动,要是自己贸然动手,暴露了自己现在的实力,云昭却突然抽手而去,自己就成了毡板上的鱼肉了,在蒙人的打击之下,自己绝无幸理。

韩湖在平阳有五千兵马,自己就算得手,必然也损失惨重,如果燕京再来援兵,自己就得卷铺盖跑路了。

但郭锋所说,的确诱人,石敢当一面派出亲信出山打探消息,一边却也在暗中布置,如果一切属实,那么。自己翻身的时候就到了。

在煎熬之中等了两三天,自己派出去的亲信还没有回来,郭锋却又笑眯眯地来了。

“石将军,我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不过对你而言,也许不算什么好消息。”郭锋慢条斯理地道。

“此话怎讲?”石敢当对于郭锋的话,当然是七分不信,三分猜忌。这家伙是干什么的,石敢当心里也清楚。要是这样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全信的话,多半你被他卖了,还笑嘻嘻地帮他数银子呢!

“蒙元被我安庆边军压在城内不敢出战,所以云昭将军已经派遣了第六营,喏,也就是霍震廷将军来攻取平阳府。石将军一直不是对我所说的话有怀疑么,用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这呢。是一个好消息。而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霍将军麾下两万儿郎皆是能征惯战之辈,平阳府区区五千兵马,定然是手到擒来,等霍将军一到,石将军可就无用武之地了。那时候,不免便失去了这立功的大好机会。”郭锋笑嘻嘻地道。

石敢当眯起眼睛。神情凝重地看着郭锋,如果当真如此。自己的确会失去了一个好机会。“霍将军既然率大军到此,自然用不了我了。不知郭将军还来找我作甚么?”他耸耸肩,“正好,等霍将军收复了平阳,我也可以角甲归田,回去种我的那几亩薄田,每日种菊南山下,悠然见南山,闲暇之时舞舞枪,弄弄棒,也不甚快哉?”

郭锋大笑,嘴角露出一丝狡缬,看着石敢当,道:“好了,好了,咱们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这么费尽转弯抹角玩心机了,霍将军来了,拿下平阳,可我郭锋来平阳这么久,一无所获,面子上不免不好看,在将军面前不好交待。其次,霍将军大军突击,不可能瞒过对方,韩湖必定严阵以待,平阳府虽然算不上什么坚城,但五千守军守卫,却也能给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失,这亦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所以,我希望,在霍将军抵达平阳府之前,我们让平阳乱起来,如果石将军有本领能消灭一部分韩湖的军队,那对霍将军攻取平阳府亦有莫大帮助。到时候,这首功自然非石将军莫属。”…,

石敢当微微点头,“这话我信。”

“平阳府我熟悉,如果韩湖集中所有兵力于府城,以韩湖的能力,霍将军虽然能征惯战,亦不见得能拿下,最大的可能便是将他困死在城中,不过以我看来,恐怕霍将军亦没有这个时间吧?”

“你说得不错。”郭锋道,“我们要迅速拿下平阳,然后稳固平阳,切断蒙军的精铁来源,如果韩湖这里久攻不下,蒙军随后必然会来援,不瞒石将军,蒙军脱脱率五万骑兵已经出了玉门关,本来我们可以殂击他,但云昭将军出于整个大局的考虑,决定放任他进入燕京,这使得燕京会在短时间内拥有足够的兵力。”

石敢当奇道:“既然安庆边军有能力殂击脱脱,为什么要放任他来燕京?”

郭锋微微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但将军所虑,不是我等来明白的,将军站得高,看得远,我们看着一时得失,恐怕将军看得是长远利益,蒙人毕竟不是能一朝便灭的,即便他们在荆州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但其仍然有极大的战争潜力,而且大越现在内部纷乱,将军估计,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安庆边军又要独自面对蒙人了。”

石敢当思索片刻,“我明白了,云昭将军是想利用蒙族内部的矛盾,这才让脱脱入京,以前脱脱实力不济,一直便受到阿斯兰巴鲁图的压制,这一次这两位实力大损,脱脱入京,说不得便要与他们争夺权利。内耗对于安庆边军有百利而无一害,既然无法一战将他们干掉,不如先让他们自己干起来!”

郭锋惊讶地看了一眼石敢当,当自己接到命令,知晓将放脱脱入燕京的时候,颇费了一番思谅过想清楚这一切,石敢当初闻消息,便能大致推测出来,此人倒真是一个人才。

“既然石将军看得明白,我想知道,石将军想怎么做?”郭锋道。

石敢当走到一边,从一大堆东西中翻出一张平阳地图,摊在地面上,随手捡了几个小石头,握在手中,将其中一枚放在图上。

“这里是平阳!”

“这里是陈留,下丕以及汉光!平阳府位于这三个县的交界处,扼守着出入三县的交通要道,平阳之所以有如今的繁华,便是因为他控制着这三地的矿产出口,以及无数的冶炼厂,兵器作坊。平阳说起来只驻有韩湖的五千军队,但实际上远远不止次数。”石敢当抬起头,看着郭锋。

“这是怎么说?”郭锋吃了一惊。

“蒙人缺铁,所以,取得平阳之后,对这里是非常看重的,在陈留,下丕,汉光这三地,他们都放了矿监队,这些人都是蒙人,每一支矿监队都有数百蒙人,由他们负责各矿的生产,这些蒙人上马便会成为精锐的骑兵,所以,要拿下这数地,便不能不算上这一千余蒙人骑兵,韩湖的五千兵马,有三千驻在平阳府,另外两千则维持着三地通往平阳的交通。一旦有变,这两千人能迅速奔驰各地救援。”石敢当又捡了几块石头放在图上,标明了这些驻军的位置。

郭锋脸色凝重,“也就是说,如果霍将军攻打平阳的话,韩湖其实不仅能动用五千人守卫,还能调劝这一千余骑兵来侧击,袭扰霍将军后路。”

石敢当哈哈一笑,“现在不会了,因为我们会将他们拿下。”…,

郭锋会意地点点头,“石将军选择那一处先动手?”

“三地同时动手!”

“三地同时动手?”郭锋一惊,“石将军有这么多的兵力可以动用么?贪多嚼不乱,不如先在一地动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不是更好么?”

石敢当摇摇头,“如果仅在一处动手,韩湖的这两千兵力便可以迅速驰援,这三地,我们的力量都不足以抵挡这两千兵力,所以,我要三处一起动手。这三地都有蒙人贵族坐镇,三地同时发动,韩湖不可能坐视不管,但他又不能调用平阳的三千人,但只能动用维持运输通道的这两千士兵,二千人,分作三处,一处可便只有几百人了,那实力便大大减弱。”

“如果韩湖只向一处派兵呢?”郭锋的职业使他习惯性地要将所有的细节全都搞清楚,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石敢当笑了笑,“三个地方的蒙人贵族都是主子,我相信,韩湖这条狗那一个都不敢放弃,当然,这是我的猜测,如果韩湖当真有这个担当,这两千人聚兵出击,我们所舍弃的便也只有一地,另外两地亦能得手,到时候,两地的力量聚集起来,亦可勉力抵抗对手,郭将军,你知道在这三地有多少矿工么?”

郭锋摇头不知。

“三地的矿工加起来,超过十万人!”石敢当笑道:“只不过一个人当奴才久了,血性便会被压制到最低点,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血性了,只要能激发起他们的血性,韩湖的这几千兵又算得了什么?”

“你一直在做这件事?”郭锋凛然道。

“不错,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地在他们之中发展力量,别的不敢说,只要真干起来,每个地方能拉出个几千人来,虽然战斗力差了一些,但蚁多咬死象。”石敢当眼中露出凶光,“就算一人扔一块石头,也将这些王八蛋活活砸死罗!”

郭锋霍地站了起来,“干,石将军,我手里有百多精锐,说吧,你让我干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章:转折

平阳之战骤起,石敢当在三大矿区突然发动暴乱,平阳下属三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为了救援被围困的蒙族人,韩湖调集维护运输通道的士兵分赴三地镇压,正好坠入石敢当与郭锋的设计当中,二千去救援的士兵非但没有救着人,反倒将自己也搭了进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在算计了这两千人之后,石敢当立即将灭掉了充作诱饵的矿监队,随后汇集了数万矿工,浩浩荡荡冲向平阳府城。

这些人没有什么象样的武器,手执着开矿用的钢钎,铁锤,凿子,甚至扁担,浩浩荡荡便冲向了平阳府。这其中,唯有千把石敢当精心攒摸了几年的人,手中才有象样的武器,在缴获了那些蒙人矿监的马匹和盔甲之后,放在前面当前锋,倒也看起来威风凛凛。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韩湖早就带着平阳府里的三千精锐冲出去,将这群乌合之众杀得干干净净,但现在,他只能龟缩在平阳府中,因为霍震霆率领近两万安庆边军已经进了平阳府,这平阳府城出去容易,想再回来,可就难了。没有了城墙,他这点兵马还不够安庆边军撮一顿的,即便有城墙,他也不知道能挺多长时间。唯有硬着头皮顶着,希望燕京能迅速派出援军,毕竟平阳不是别处,失了平阳,蒙元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蒙元的确承受不了这个损失。失去了平阳,蒙元等于失去了武器补给的来源。阿齐思当即就急了,向兀达建议不管如何,也要立即派兵增援平阳。

“那里有兵?从那里派兵出去?”韩仲却不同意。韩仲说服司马仁死守燕京,为兀达立下大功,虽然这件事不能摆上台面,但兀达却心知肚明,从那一夜韩仲单身进入司马府。兀达心中,对韩仲的信任便更上了一层楼,现在,兀达对于韩仲的信任甚至已经远超了他的蒙族族人。

“派大帐兵出去,我们在燕京城中,还有一万大帐兵!”阿齐思争辩道:“义王,你不是不知道平阳对我们蒙元的重要性。现在云昭的主力部队已经离去,我们有机会。”

“首辅这是在撞大运么?”韩仲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兵法之中。有一条叫做围点打援。相信首辅一定知道,现在传回来的情报,平阳在数万暴民以及霍震霆二万安庆边军的包围之中,韩湖是我的义子,我比谁都想救他,但现实就是,我们如果去救他。很有可能再一次落入云昭的陷阱当中,在燕京城外。还有周广益的第七营,孟姚的第三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在正在等着我们出去呢?这一万大帐兵已是燕京城最后的支撑,如果他们再有不测,那我们当真是灭亡无日了!”

“不去增援,难道就看着平阳失陷么?”阿齐思这时才想起韩湖是韩仲的义子,反驳的语气不由有些虚弱。

“眼下我们首要便是保证燕京万无一失,保证这一万大帐兵受损失,陛下!”他转身看着仍然躺在床上的兀达,“请恕臣直言,陛下,这是保证蒙元不乱的根本。”

兀达脸色微微一变,明白了韩仲所说的意思,韩仲虽然没有明言,但言下之意已是很清楚。微微点头,“义王的意思我明白了,平阳丢了,我们还有机会夺回来,眼下,的确是只能先保燕京不乱。阿齐思,给脱脱传令,让他无论如何必须得突破安庆边军的阻截,派兵往援平阳,就算保不住平阳,也将韩湖救回来。”…,

韩仲躬身道:“多谢陛下厚爱。”虽然知道让脱脱突破往援平阳的计划根本行不通,但兀达说出了这话,本身就表达了对自己的格外照顾。

兀达转身看着雅尔丹,“那边有消息了么?”

雅尔丹声音有些嘶哑,“阿斯兰被困住了,苏灿与从良二十万军队,以及程群的部队在击败林牙之后,亦渡过了江,两支部队近四十万人,将阿斯兰困在了苍江以北,正在缓慢压缩阿斯兰的生存空间,恐怕难以回来了,这些天,我们的哨探陆续接应到一些零星逃回来的部队,但主力,无论如何也无法突围了。”

兀达身体摇晃了一下,“巴鲁图呢?”

“巴鲁图被阻在卢州,云昭亲自南上卢州,恐怕就是去为了对付巴鲁图,他,我们也指望不上了。”雅尔丹脸色苍白。

听到如此严重的形式,屋内众人都是神情惨淡,从天堂到地狱,原本就只有一步之遥。

“是我害了蒙族,是我害了他们!”兀达惨然道:“如果不是我急于求成,而是一步一个脚印,那会坠入对方的陷阱,那会像今天这样一败涂地!”一口气蹩在胸腔里,顿时剧烈的咳漱起来,嘴角流出的丝丝红痕让众人更是触目心惊。

“陛下!”韩仲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巴鲁图或许很难回来了,但微臣估计,阿斯兰亲王一定可以带一部人突围而出。”

韩仲的一席话如同一支强心剂,兀达霍地抬起头,“义王为什么这样认为?”

“这些天,微臣一直在想,云昭到底是用什么将这两支原本势不两立的部队粘合在一起的,而他们的这种联合能持续多长时间?”

“你认为,从良苏灿与程群的联合会出问题?”兀达急不可耐地问道。

“对,肯定会出问题,苏灿从良是为了摆脱程群在腾冲的堵截才不得不与其联合,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程群为了全歼阿斯兰亲王,全军渡过了苍江,苏灿从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所以,阿斯兰亲王面对的将只是程群,虽然形式极度不利,但突围而出并不是不可能的。缺少了苏灿与从良的帮助,程群无法封住阿斯兰亲王的撤退之路,因为他没有那么充裕的兵力。”韩仲分析道。

兀达精神大振,“如果阿斯兰亲王能带回一部分蒙族健儿,那是我大元之幸。”

“所以,陛下,我们现在只能镇之以静,什么也不做,守住燕京,然后一边等待脱脱亲王抵达燕京,

一边等候阿斯兰亲兵率兵回返。等他们两支部队回到燕京,云昭将不再是威胁。”韩仲微笑道。

“可是程群必然会尾随阿斯兰亲王追来,以后,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云昭与程群两个难缠的对手了!”司马义灰心丧气地道。

“程群来不了!”韩仲笑道:“他想来,但他来不了。”

燕京城外百里,丁仇接到了孟姚的命令,垂头丧气地对着部下道:“回去吧,蒙狗子学精了,怎么引也不出来,看来是不会管平阳的死活了,传信给霍震霆,我们这边打狗计划失败,他用不着再悠着了,收拾了韩湖这个狗崽子吧!”

正如韩仲所料,安庆边军在城外设下了圈套,丁仇率领着一万第三营士兵设下了埋伏,而燕小乙的骑兵营亦在周边待命,燕京城如果有援军往援平阳,能出来的就一定是大帐兵,再击杀一批大帐兵,那就更完美了。很可惜,这一个计划没有奏效,蒙人根本没有理会平阳的一切。…,

七月中旬,当云昭抵达顺天府时,霍震霆在石敢当的配合之下,成功拿下了平阳,全歼了平阳府守军,韩仲义子韩湖拒不投降,最后战死于平阳府城之内。接照云昭临走时的命令,石敢当所部扩充至五千人,由安庆边军提供武装,成立一个新的战斗营,暂时接受霍震霆节制指挥,共同驻守平阳。

而自玉门关而来的脱脱,率五万余骑与胡泽华激战数场,终于突破胡泽华的堵截,或者说是胡泽华主动后撤,脱脱大部向燕京大规模挺进,而在燕京外围的周广益部,孟姚部,与胡泽华一齐后撤,第三营退往剑关方向,胡泽华退往卢宁地区,周广益靠向平阳地区,看似大步后撤的安庆边军却依然对燕京形成着一个包围,只不过,这个包围圈显得更大一些罢了。

但无论如何,燕京之危总算在暂时之间得到了缓解,脱脱的五万部队抵达燕京城外,使燕京的蒙元兵力超过十万,这也让蒙元上下松了一口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苍江,那里,还有着多达十数万的蒙元精锐,生死未卜。

苍江北岸,距离苍江约百里左中的高朝城,阿斯兰似乎苍老了很多,原来脸上犹如刀刻一般皱纹此时显得松松垮垮,被数十万大军重重围困在高朝城的事实,几乎将他的精神全都击垮了。

仅在月余之前,当他率主力抵达高朝城时,一直在高朝死守的章玉亭率军后撤,蒙军在占据高朝城之后,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发现,大量的越军已经将他们包围,惊骇莫名的阿斯兰随后便搞清楚了具体的状况,现实让他几乎昏厥,包围他的越军竟然是本应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

历经沧桑的阿斯兰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一章:总攻

阿斯兰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命令扎木合转身便回撤,向北突围,但程群苏灿从良筹谋良久,期待的便是这一天,又怎么让他轻易而去?苏灿率领的虎卫死死扼住了札木合的退路,虎卫经过冯从义调教数年,战斗力惊人,又在泰州前线磨练数年,在占据了有利地形,拥着着绝对的武器装备的优势的情况之下,札木合一次次的冲击都被无情地打了回来。随着程群渡江而来,阿斯兰已经绝望了。

十万大军被压缩在方圆不到一百公里的区域之内,这对于骑兵来说,完全失去了机动作战的空间,更可怕的是,十万人消耗的粮草是极为惊人的,每过一天,大军便向覆灭走近了一步。

程群过江,同时也意味着林牙的四万大帐兵在这个世上消失了,这让阿斯兰尤其痛心,这四万大帐兵是蒙元的精华,如果摆明车马,硬碰硬打,他们可以挡住数倍于他们的敌军,但这一次,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苍江南岸。

“父亲!”札木合跨进帐来,连续的作战,他的盔甲之上沾满了鲜血,有些已经变成了黑色,显得时日已久,但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来清理,每天都是和衣而卧,枕戈待旦,随时准备作战,脸上的胡须乱糟糟的已长得老长。

“父亲,程群所部豹滔卫蒋光宇率其部插进了我们与达尔刻的结合部分。试图将我们双方切割开来,我已经派思瀚率军前去攻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札木合神色有些紧张。

阿斯兰点点头,札木合的处理并没有不妥之处,但是就蒙军现在的情况而言,亦只是苟颜残喘而已,保持与达尔刻之间的联系。亦只是心理上的一种安慰罢了。

“敌军各部现在的位置有什么变化?”阿斯兰展开地图,问道。

“有!”札木合伸指点着图上的位置,将对方的兵力调动变化一一说给阿斯兰听。

“札木合,看来程群是想先打掉达尔刻了。”阿斯兰道:“对手的主力都在向达尔刻方向倾斜,看来这一段时间的作战,程群已经发现了达尔刻的弱点,而且察觉到相对于我们。达尔刻要更好对付一些。”

“父亲,我这就点兵。前去救援达尔刻!”扎木合紧了紧腰带。拿起桌上的头盔,便要向外走去。

“回来!”阿斯兰摆摆手,“札木合,稍安勿燥。”

“父亲!”札木合疑惑地看着父亲。

“你坐下来!”阿斯兰指着面前的毡毯,“我要与你好好地谈一谈。”

“父亲,你想跟我说什么?”札木合道。

阿斯兰笑了笑,看着札木合。慢慢地道:“札木合,在大越有一句俗语。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

咀嚼着父亲意味深长的话。札木合只觉得背心里慢慢地渗出了一阵冷汗,“父亲!”

“更何况,达尔刻与我们还达不到夫妻那么的亲密不是吗?”阿斯兰紧接着道。“我们不能去救援他们,我们这个时候,只能顾着自己了。”

“可是父亲,现在我们与达尔刻的情况差相仿佛,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如果达尔刻被歼灭,程群回过头来,我们照样难逃厄运啊!两军合力,我们还有一点突围而出的希望,如果坐视达尔刻被灭,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您糊涂了么?”急切之中,札木合已是口不择言了。…,

阿斯兰微笑着看着札木合,札木合猛地醒悟过来,不由满脸羞惭之色,“对不起,父亲,我失言了。”

“不,不,我很高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很高兴,扎尔赤兀惕部要长盛不衰,就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不过这件事情,你却还没有看清楚,看透彻,没有理清这里面综错复杂的关系,札木合,你一定要记住,战争,远远不是战场之上这点事,相比较而言,战场之上反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事情。”阿斯兰道。

“是的,父亲!”札木合低头道。

“为什么我要抛弃达尔刻呢?因为我要求生,扎尔赤勿惕部要求生,札木合,如果我们全部死在这儿,那么扎尔赤兀惕部便完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部落,都会沦为别人家的奴隶,我们的财产,我们的牛羊,都会成为别人的东西。”阿斯兰的眼光似乎穿趣了万水千山,回到了大漠之上。

“父亲,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求生的机会?还有机会突围而去?”札木合又惊又喜。

阿斯兰缓缓点头,“有,但是要操作得当,时机要把握得恰当好处,早一点,晚一点,都不会有用处。”

“父亲,这个机会在哪里?”札木合迫不及待地问道。

阿斯兰摆摆手,“你先不要问了,你只管做好一切准备,到时候,我一声令下,你们便能及时行动。”

“是,父亲。”

“对了,叫阿尔布古到我这里来!”看着半只脚跨出大帐的札木合,阿斯兰吩咐道。

程群大营,云昭特使姚长坤正与程群对酌,案上摆着几个海碗,一大坛酒,两个土碗当中,倒满了清亮的烧刀子,程群微笑着端起大碗,笑对姚长坤道:“姚将军,当真不亲眼看着我们消灭蒙狗子之后再走?眼下蒙人已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不在乎这几天吧?”

姚长坤笑着与程群两人碰了一下酒碗,“正因为他们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我才觉得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云昭将军已经到了卢州,我得赶过去向他禀明这里的情况。达尔刻覆亡无日,我在这里,先祝程将军马到成功,一举灭敌。”

“借你吉言!”程群大笑,“这一次还多亏了姚先生多方奔走,这才有了我们三方的联合,蒙人精萃这一次尽丧于荆州,大越外部之患将得以消除,至少也能得到数十年平安,来,我敬你。”

“不,这一碗,我敬程将军!”姚长坤神情郑重,“程将军,你是我见过的最为忠义的军人,与你相比,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您也知道,当年,我曾追随王好古大将军投降过蒙人。”

程群摆摆手,“过去的事不用提,王好古有他的苦衷,他最终并没有辜负大越军人这身军服,这些天,我从姚将军身上,看到了很多,也懂得了不少。”

“与程将军比起来,我终究是差得太远,程将军,这一次,只怕于你仕途而言,会大有影响啊!上京的那个皇帝,只怕极为不喜。”

程群凛然道:“与歼灭蒙人,保我大越国境安宁,程群个人的得失倒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眼下情况,皇帝陛下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将军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姚长坤道。

“姚将军有什么想法?”

“养虎为患,拥兵自重!”姚长坤吐出了八个字,便不肯再多说了。…,

程群慢慢地啜着酒,思量片刻,沉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姚将军。”

“阿斯兰那边,您得留点心!”姚长坤敲敲桌子,意味深长地道。“即便要做到上面八个字,但总不能功亏一篑,总得让蒙人没有能力再南下才行。”

程群哈哈一笑,“来,走一个!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了!”

“好,走一个,程将军,但愿我们还有再合作的时候!”姚长坤笑着端起了酒碗。

两个酒碗重重地碰在一起的时候,程群所部对达尔刻的总攻亦正式拉开了序幕,超过十万的军队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对达尔刻所部展开了雷霆般的打击,达尔刻与阿斯兰之间的结合部由于阿斯兰所部的突然收缩,蒋光宇的豹滔卫彻底切断了他们两部之间的联系,达尔刻四万余骑被压缩在不到五十公里的范围之内,根本无法展开攻击,骑兵的优势被压缩到了最低,反而是程群的四部卫军以步卒为主力,以密集的远程打击武器为重点,将达尔刻所部向他的中军一点点挤压而去。

而此刻,在战场的另一端,从良与苏灿正密切关注着程群围攻达尔刻的战场,对于阿斯兰所部的进攻,亦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从将军,时候差不多了!”苏灿展开哨探最新打探来的情报,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道。

从良点点头,“真是不甘心啊,这么好的机会,却要白白地放弃掉了。”

“今天放弃掉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回来的。”苏灿道。“程群已经将达尔刻压缩到了十公里方园之内,最后的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从将军,是不是安计划行动?”

“当然!”从良重重地点点头,“通知老权,抢占渡口,为大军渡江作好准备,苏灿,临走之前,让我们一起给阿斯兰一记狠的,即便走,我们也要让阿斯兰永远记得我们。”

“明白!”苏灿兴奋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二章:尘埃落定

两部越军的行动有些出乎了阿斯兰的预料之外,因为在围攻达尔刻的时候,豹滔卫蒋光宇所部开始向阿斯兰发起了小规模的进攻,虽然烈度不大,但这引起了阿斯兰足够的警惕,果然,几乎在阿斯兰刚刚做出反应的时候,虎卫与骁卫的猛烈进攻便开始了。

在苍江北岸,围绕着方圆百余公里的战场,双方超过四十万大军厮杀在一起,阿斯兰苦苦支撑,而另一侧的达尔刻,却已是接近山穷水尽,四万骑兵被压缩在十平方公里范围之内,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达尔刻拼尽全力,在大部分军队的掩护之下,他仅率领了一部亲军,向阿斯兰部冲杀过来,希图能与阿斯兰汇合,达尔刻知道,他的土尔扈特已经完了,自己能逃出生天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但他要与阿斯兰汇合,必须得先突破豹滔卫的封锁。蒋光宇可也不是好惹的。

阿尔布古手中的链刀忽伸忽缩,作为札木合麾下的第一悍将,他已经厮杀了整整半天,几进几出敌人军阵,但每每冲杀进敌阵,抬眼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敌军阵地,阿尔布古便不由一阵气馁,敌人似乎永远也杀不完,突破敌人军阵曾是阿尔布古最为擅长的事情,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链刀飞出,将一名虎卫骑兵击下马来,阿尔布古听到了鸣金的声音。他奋力向回杀去,摆脱了虎卫的纠缠,他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札木合的身边,汗湿重甲,“不行了,将军,杀不透,敌人太多了。根本看不到边。”

札木合叹了一口气,父亲的话言犹在耳,但眼实却是这般模样,父亲是不是看走眼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没有去援救达尔刻,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走!”他打马向回,“撤退!”

“将军。又退?”阿尔布古睁大了眼睛。“再退,后面可就是中军了,我们被压缩得太狠了。没有空间,骑兵跟步兵就没什么两样了。”

“退吧,这是父亲的命令!”

阿斯兰死死地盯着地图,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不走?”

掀帐而入的札木合刚好听见了这句莫明其妙的话。“父亲,什么还不走。我们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阿斯兰抬起头。“前头怎么样?”

札木合摇摇头,“又被打回来了,阿尔布古的前锋几乎要折损完了。父亲,达尔刻马上就要完了,我们集中全力,突围吧!”

“虎卫骁卫不让路,我们不可能杀出去。我们被围着,根本没有回旋空间,什么战术动作也展不开,只能硬冲硬杀,这种打法,骑兵在步兵面前根本没有优势可言。”

“他们怎么可能让路?”札木合失声道。

“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阿斯兰沉声道。“会让的,肯定会让的。”

“父亲,这话怎么讲?”

“苏灿和从良不给我们让路,就得与我们死拼,他们有什么好处?灭掉了我们,他们又能去哪里?不要忘了,荆州水师可还横在苍江之上。等打完了我们,他们何以自处?”阿斯兰道:“所以,我断定,苏灿和从良一定会给我们让路,他们要趁着程群在围攻达尔刻,无遐分身的时候,抢渡苍江,挥师南进。”

“可现在看起来不象,他们的攻击太猛了。”札木合道:“让我们完全喘不过气来,我们的空间正在一点点被压缩。”…,

“攻击太猛了!”阿斯兰喃喃地道:“为什么他们会攻击会这么猛,为什么他们不等着程群那边击败达尔刻之后,与他们会师,从容不迫的来收拾我们?”猛地一拍桌子,“我明白了,札木合,作好准备,突围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姚长坤带着百多名护卫,此时已经远离战场,回身望着仍然浓烟滚滚的远方,他笑了笑,“程将军,祝你一切顺利,将蒙狗子杀得越多越好,苏灿,从良,也祝你们一帆丰顺,渡过苍江,将大越去搅成一锅稀粥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仰天大笑,猛地一巴掌拍在马股之上,“弟兄们,我们走,回家啦!”

“走罗!”百多人大声笑着,摧动马匹,紧跟着姚长坤,马儿的铃铛在天地之间回荡,他们一路奔向卢州方向。

程群的大脚踩在满地的残垣之间,在他面前,是达尔刻的金顶大帐,达尔刻跑了,但他所有的军队都留在了这里,跟着他跑掉了只不过三千亲兵,而想必现在,他们已经落到了蒋光宇的口袋之中,达尔刻,是休想回到燕京去了。

“收起来!”指了指金顶大帐,程群笑道,“数十年前,关大将军挥师攻入大漠,也不曾得到过金顶大帐,有了他,我这一生也不算白过了。”

“将军!”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一骑飞奔而来,看着来者的服饰,程群的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

“将军!”来人翻身下马,“小人是荆州水师袁刚将军属下,三天前,泰州军队权昌斌所部突然抢占老河口渡口,在江内打下深桩,拉上铁链,泰州镇军开始渡江,袁刚将军不知该不该展开攻击,特命下属前来禀告,袁刚将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将军一声令下,立即便对老河口渡口展开进攻。”

程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灿和从良终于还是没有放弃渡江而去,如果他们能与自己同心协力,一齐反攻入北方,再加上云昭的十万安庆边军,合计五十万军队,蒙人将被彻底赶回大漠,甚至将他们一举灭掉也不是不可能,云昭想必在那边也有着充分的准备,但现下,他叹了一口气,权昌斌抢占老河口,接下来,自然便是虎卫骁卫撤兵而去,留下阿斯兰让自己来作出选择,是去截击虎卫骁卫还是追击阿斯兰?

这还用选吗?程群冷冷一笑,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一地步,那能半途而废,而且姚长坤给自己留下的八个字,养虎为患,拥兵自重,养的这只老虎不就是苏灿从良么?

“将军,怎么办?”刘华健有些紧张,“我们不回去,水师即便展开进攻,也无法得手啊,对方既然这么做了,想必有应付水师的法子。”

“不回去!”程群断然道,转头看着仍在等他答复的来使,“回去告诉袁刚,荆州水师收缩到腾冲,不要中了对手的计策,在我们赶回来之前,他们前万不要贸然行动。”

“是,程将军!”

看着荆州水师的使者如飞而去,刘华健脸色有些发白,“将军,这么做,只怕,只怕将来?”

“我暂时还顾不着将来,老刘,权昌斌既然已经渡江,那虎卫骁卫必然会撤退,阿斯兰会跑,你立即率领领军卫前去追击。争取截击住他们一部分人马。”

“是,我明白!”刘华健点点头。

“我会让千牛卫马上跟上你们!”…,

刘华健快步离去,程群转头看着苍江方向,腰背挺得笔直,“养虎为患,拥兵自重,我终于也不再是我了。”

夜空繁星点点,阿斯兰却无半点睡意,达乐刻已经完了,他们能否走脱便在这一两天之间,程群主力赶到这边战场,最多需要三数天时间,扎尔赤兀惕部的命运就在这一两天时间之内将被决定。

耳中听到急骤的马蹄之声,阿斯兰的神情骤地振奋起来,他迫不及等地站了起来,冲出了他的大帐,夜空之下,一骑如飞而来。

“王爷,我是札木合将军麾下思瀚,札木合将军发现虎卫骁卫异动,命令阿尔布古冲击,不曾料想,对方已经走了,留在我们前面的只是一座空营,虎卫骁卫全部撤离了。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突围而出了。”

“谢天谢地!”阿斯兰老泪纵横,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合什,向着苍穹重重地叩了一个头,猛地一下跃了起来,“传令全军,丢弃所有辎重,全军只携带十天的口粮,突围,走,回家!”

整个蒙军营地瞬时之间便沸腾起来。一个更次之后,阿斯兰所部尚余的近四万骑兵从各个营地犹如一条条长龙奔向了北方,而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片熊熊燃烧的营地,那是他们无法带走的辎重,现在只能付之一炬了。

阿斯兰开始了他的漫漫逃亡路,来时一路顺风,志得意满,回去之时,却犹如丧家之犬,从荆州到燕京,上千里的路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回去的。可以想见,看见自己失败的大越人会一路设置障碍,而在自己的身后,程群必然会穷追不舍,能带多少人回去,阿斯兰心中没有底,但只要有一分希望,他就必须拿出十分的努力。

程群集聚了四卫所有的骑兵,以领军卫将军刘华健为指挥,合计两万骑兵,紧紧地追在阿斯兰的身后,由于早就预料到了苏灿从良的行动,程群所部的追击并没有让阿斯兰有预先估计的数天的时间,双方仅仅相差了不到一天的行程,以骑兵的马力,也就是两三百里的路程。而程群的主力,则在后面缓缓压上。

荆州之战算是尘埃落定,但在卢州,退入这里的巴鲁图却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三章:山穷水尽

巴鲁图与乌力其两部被逼入了卢州薄阳县之后,旋即被安庆边军第四营第五营近四万兵力堵住,身后是滚滚苍江,竟是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薄阳面临苍江,整个县本身便多山地丘岭,不利于骑兵作战,整个薄阳虽然还算富裕,但他们两部五万余骑再加上原本韩江剩下的一万多步卒,超过七万人的军队想从不大的薄阳县获得足够的补给,不谛于是难于登天。

不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先是林牙的四万大帐兵被全歼于腾冲,接着阿斯兰被围困,原本还指望着能得到救援的巴鲁台彻底绝望。

乌力其脸色阴沉地走进了巴鲁图的大帐,一屁股坐在巴鲁图的对面,提起桌上的水壶,沽沽地喝了几大口水,咚的一声,将水壶重重地放在桌上。

“回来了?又有什么坏消息?说吧,现在我们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巴鲁图不动声色地道。

“今日我巡视前线,看到了云昭的军旗。”乌力其道。

“云昭也赶来了?”巴鲁图一惊。

“不错,那王八蛋还在对面观察我们的防线,那匹大黑马太招摇了,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乌力其摇摇头。

“看来云昭还是不放心李富贵和王强这个刑子,竟然亲自来督阵了。”巴鲁图苦笑,如果说以前还希望李富贵和王强犯什么错误而让自己找到可乘之机。但云昭一到,这一

点希望也给掐灭了,云昭可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指望他给自己机会,那不谛是指望母猪上树。

“突围吧!”乌力其道:“趁着云昭刚到,再等下去,我们一丝丝机会也没有了,粮草的消耗太大了。现在士兵们勉强还有的吃,但战马已经基本断了粮,再过些天,战马一掉膘,这仗就没得打了。”

“我已经让铁尼格去搜寻粮草,希望能有所获。”巴鲁图道。

“薄阳就这么多屁股大一块地方,你就算是掘地三尺。又能找到多少粮食,又能支撑多少天?”乌力其郁闷地道。

“突围是肯定的。乌力其。问题是出薄阳的两个要点都被握在对方手中,我们又不可能翻山越岭,硬打过去,我们即便能突围,又能剩下什么呀?”

“眼下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即便一兵一卒也剩下下,只要我们能回去,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韩江手里不是还有一万多步卒么。让他们打头阵,这些人。即便死干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骑兵督阵。让他们不分昼夜的狂攻,等待双方精疲力竭之时,我们组织精锐骑兵一鼓破之,只要突破了包围,以我们骑兵的速度,他们那里追得上?”乌力其狠狠地道。

“哪有这么容易?”巴鲁图叹道:“卢州不是大漠,大漠地广人稀,便于逃亡,卢州人烟稠密,城镇密布,即便我们突出薄阳,一路之上,也不知会碰到多少阻碍,云昭在那些城镇之中,那有不放置兵力的,即便人手不多,但他们只消一路阻碍我们的前进速度就好了,我们的速度绝对快不起来,总有被对方追上的一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乌力其怒道。“我不管你怎么样?我反正是要突围了。”乌力其霍地站了起来,“与其在这里活活被耗死,我宁肯与敌人血战至死。”丢下这句话,大步便向外走去。

“乌力其,你冷静一些,容我再想想办法,或许能找到什么办法的。现在我们一定要拧成一股绳,才有脱身的可能。”巴鲁图喝道。

…,

乌力其跺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总是有办法的。巴鲁图犹如困兽,在笼中焦燥的转来转去,他这一生之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凶险的环境。

“兀达,这一次你可将我们蒙族害死了!什么狗屁妙计?简直就是让我们来送死。”巴鲁图想到战前兀达描绘的美好前景,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亲王殿下,韩江将军求见!”外面侍卫大声禀报道。

巴鲁图吸了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请韩将军过来。”

黑瘦的韩江跨进帐来,这些天来的高强度作战,让他憔悴不已,自从被围之后,自己便成了突围的先锋部队,与对面的李富贵恶斗数场,次次铩羽而归,麾下部众已经锐减到万余人,眼见着再打数场,只怕整个部队便要崩溃了,但是乌力其还在一次次勒令自己进攻,他心中极为恼怒。

“韩将军!”巴鲁图抬眼,忽然愕住,在韩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他却是认识的,竟然是前王好古麾下的王圭,他们打过交道的。

“王圭?”他讶然地叫出了声,王好古身亡之后,他的大将基本上都投奔了云昭,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愕然之中,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

“巴鲁图王爷,别来无恙?”王圭笑着抱拳,“想不到王爷竟然还记得王圭这样的微末小人,不甚荣幸。”王圭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那是一个胜利者面对失败者的得意的笑容,这让巴鲁图极度的不舒服,记得以前,这个人在自己面前,那笑容截然不同,那是谦卑的,讨好的笑容。

“你不是投奔了云昭,在他帐下奔走么?”巴鲁图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脸看着韩江,厉声道:“韩江,你想干什么?勾结云昭,意图不轨么?”

韩江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他不仅有一个身为义王的义父韩仲,他本身如今更是大元首辅阿齐思的乘龙快婿,听到巴鲁图的责问,韩江两手一摊:“亲王殿下,这是什么话来着,韩江奉命进攻安庆边军,屡败屡战,尽心竭力,麾下损失惨重,可从来没有向亲王殿下叫一声苦,何来勾结云昭一说?”

“那他为什么会与你一起?”指着王圭,巴鲁图斥道。

“此人奉云昭之命而来,末将听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要见亲王殿下,我便带来,如今已经将此人送到亲王殿下面前,也没末将什么事了,末将告辞!”韩江亦是怒气勃发,抬手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竖子无礼!”巴鲁图心中暗道一声,在王圭面前,却又不愿露出短,转过身来,看着王圭,脸上却又是重新浮出了笑容,“王圭,你此来又是为了何事?总不会是云昭派你来招降我等吧?云昭不会这么发神经吧?”

王圭哈哈一笑,“巴鲁图王爷,招降那是不可能的,其实现在你我都知道,王爷你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吧?”

“那又如何?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蹬鹰呢,我巴鲁图如今是举步维艰,但奋力一击,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巴鲁图冷笑道:“大元铁骑名满天下,可不是告嘴说来的。”

“那倒是!”王圭笑道:“王爷被困薄阳,外面的消息恐怕不太灵通吧?嗯,我不妨顺便告诉王爷一声,林牙的四万大帐兵已经全军覆灭于腾冲,除了林牙本人的尸体没有找到,其它人都已经魂归西天了。哦,还有达尔刻,被程群将军合歼,连他自己也被杀于乱军之中,阿斯兰运气好,带着一批残兵败将逃出了生天,正被追杀得魂飞魄散,也不知能带多少人返回燕京,现在,可就只剩下您巴鲁图王爷一支军马了。”

…,

听着王圭得意的话音,巴鲁图声音沉沉地道:“你们四十万大军围困,还让阿斯兰逃了出去,可见亦不过如此,他能杀出去,我便能杀出去。”

“你的对面是安庆边军!”王圭冷冷地道:“如果你想突围,云昭将军便在对面等着你。”

看着王圭意味深长的神色,巴鲁图心中一动,“云昭想干什么?”

“云昭将军想与巴鲁将军见面一晤!”王圭淡淡地道。

“他要见我?”巴鲁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干什么?诱杀我?当我小儿么?”

“何必多此一举!”王圭冷笑道,“要杀阁下,还用得着如此费手脚么,再将你们困上数月,等你们饿得半死不活,一举灭杀便是了。”

“那他的意思是?”巴鲁图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猜!”王圭突然恶搞般地问道。

“莫不成他想放我走?”巴鲁图试探地问道。

“果然不愧是巴鲁图王爷,一猜便中!”王圭合掌叹道,“厉害,怎么样,你敢不敢去见我家将军?”

巴鲁图在大帐之中转了几个圈子,犹豫不绝,他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但如果说云昭想要诱杀他,的确犯不着这样费手脚。

“为什么?”他看着王圭,想从对方脸上探寻出什么。但王圭笑眯眯的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云昭有什么条件?他想我付出什么?”这世上自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云昭放着嘴边上的美食不吃,自然有着更大的图谋,只是巴鲁图有些想不通,云昭到底想干什么,对于越朝来说,重创蒙人的生力军将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东西,您见了我家将军,自然便会知道。”王圭笑道,“何必问我?”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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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不得不上当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云昭,巴鲁图厉声喝问道:“我巴鲁图虽然身陷困境,但却绝不会向你屈膝的,我蒙族健儿宁可站着死,也绝不向你乞怜。”

云昭两手一摊,“巴鲁图,这么说,你是宁可带着这数万儿郎去死,也不愿意让他们回家罗?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这样的机会我只会给你一次。”

“哪有这样的好事?”巴鲁图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儿好欺么?”

“当然,你需要付出代价!”云昭笑容可掬,“这是买路钱,你当然不会陌生,只要你出得起买路钱,我就放你走。”

看着云昭的神态,巴鲁图一时无话可说,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见见云昭,看看这个年轻的对手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见着了云昭,对方的态度还是让他无法释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云昭有条件地放他们走,倒真不是在玩弄他,只是对方的目的何在,他仍然无法搞清楚。

买路钱?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你要什么?”巴鲁图冷冷地问道。

“一万匹战马!”云昭笑道:“记住罗,是上好的一万匹战马,这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反正你们现在也养不起了,这些战马只怕再过个一两月,便要成废马了,不如废物利用,当做买路钱给我。”

“就这?”巴鲁图有些不敢相信。战马,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即便现在他山穷水尽,与乌力其两人凑一凑,一万匹战马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显然,对手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当然不止!”云昭大笑,“我还要韩江!”

巴鲁图脸色不由大变。盯着云昭看了半晌。道:“我再加五千匹战马,韩江要和我们一起走。”

云昭摇头:“你便是再加一万匹战马,也不行,我痛恨这些投降你们的卖国贼更甚于痛恨你们,我要他的命!巴鲁图,现在你必须得选择,要么你们陪着韩江一起灭亡。要么你把韩江卖给我,你们走。”

巴鲁图默然半晌。看着云昭。“有一件事,我不搞明白,是绝不会答应这桩买卖的。”

“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走?是吧?”云昭笑道。

“不错,我们已经是你嘴边的肥肉,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将我吃下去,居然只要一万匹战马,即便加上韩江。你也是亏本的,你明白。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是敌人。是对手。”巴鲁图一字一顿地道。

“很好,你问到了点子上。”云昭笑了笑,“我自然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你们蒙族虽然立国,但在本质上与我们大越有着很大的区别不是吗?你们信服力量至上,只有最强大者才有资格站在最高的位置之上发号施令,占有最好的牧场,拥有最多的奴隶,可以肆意掠夺其他人的财富来壮大自己,对不对?”

巴鲁图看着云昭,“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黄金家族的大帐兵基本上在这一战折腾光了,在燕京,他只剩下了一万大帐兵。”云昭意味深长地看着巴鲁图。

巴鲁图悚然而惊,看着云昭,眼中闪着警惧的光,“原来你放我回去,是想让我去威胁黄金家族的地位,促使我们蒙族内乱,你好从中渔利?”

云昭毫不掩饰,“不错,正是如此,你们的皇帝兀达现在正是前所未有的虚弱,而你,带着你的部属完好无缺地回到燕京,这难道不是你塔塔儿部取代黄金家族的最佳时机么?”…,

巴鲁图勃然而起,“云昭,是你认为我太蠢还是你太自信?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唆使我来挑动蒙族内乱,好给你从中获利的机会,你认为我会上当么?”

云昭大笑,“巴鲁图,有些事情难道你以为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吗?你带着几乎毫发无损的部队回到燕京,即便你忠心耿耿,你说说,兀达会不会猜忌你?”

“大帐兵全军覆灭,阿斯兰损失惨重,三支出征的部队唯有你几乎全须全尾地回到了燕京,你说,兀达会怎么想?阿斯兰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是你向我们泄露了他们的计划,以借我们的手来削弱他们的力量,哈哈哈,要知道,那一段时间,你可是一直在与我打交道呢?现在我又放你回去,这其中的猫腻难道不值得让人深思么?”

“你胡说八道!”巴鲁图大怒,“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岂会让你这种恶当?”

“在皇位受到威胁的前提之下,巴鲁图,再英明的皇帝也会犯浑的。”云昭邪邪地笑着。“你想忠心耿耿,但兀达一定会想方设法削弱你的力量,你要么俯首贴耳让他抽空你的力量,然后在燕京做一个空头王爷,要么便是奋起反抗,与兀达一较高低,对不对?你瞧瞧,你还是要做出选择,我想这样的事情,在你们蒙族之中发生的不是第一次了吗?”

巴鲁图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我可以不回去。”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去,那么,你就在薄阳灭亡吧!”云昭将马鞭在空中甩得啪地一声脆响,“你灭亡了,你塔塔儿部便几乎也灭亡了,你在阴曹地府便看着你的部落被他人瓜分,你的妻儿沦为他人的部属奴隶,你们塔塔儿的女人,牛羊,财产全都成为别人的东西,你在阎罗王那不知是哭还是笑呢?”

巴鲁图双手握得格格作响,他不得不承认,云昭所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云昭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大方地放自己回去。正如云昭所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塔塔儿部没落,不能看着塔塔儿部的族人沦为他人的财产,而他,要保证塔塔儿部的权利,就必须得带着部队回去,而带着部队回去,势必会让兀达猜忌,这是一个死套,明知道是陷阱,但自己却不得不咬着牙踩进去。

砰的飞起一脚,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得远远地飞了出去,“我走,但是一万匹战马没有了,韩江也必须跟我回去。”

“条件没得商量!”云昭冷笑道:“一万匹战马少一匹都不行,韩江更是我不得之不甘心的,巴鲁图,你要清楚,这桩生意,你是占了便宜的,我是冒着风险的,也许我的打算会是一场空,所以,我得先弄一点好处在手里,将来即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至少还有一万匹战马的安慰奖。”

“你倒真是两头不落空!”巴鲁图恨恨地道。

“当然,不然我云昭何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云昭看着气急败坏的巴鲁图,哈哈大笑起来,“巴鲁图,选择吧,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

巴鲁图喘着粗气,霍地转身,翻身上马,策马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吼道:“成交!”

“很好!”云昭大笑道:“巴鲁图,韩江交给我,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当你做完这件事,并将一万匹战马送到我手中,我便会放开大路,让你们全须全尾地回到燕京,甚至沿途为你们供应一些粮草也是可以的啊!”…,

巴鲁图涨红了脸,猛地一鞭击在马股上,转身狂奔而去,只留下得意的云昭站在原地大笑不已。

“将军,我们既然已经放脱脱进了燕京,又何必再放这个巴鲁图回去,此人老奸巨滑,不是好对付的,搞不好我们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呢?”王圭有些担心地道,“不如现在将他灭了,一了百了。”

“怎么会竹复篮打水一场空呢?不是还有一万匹战马吗?”云昭嘿嘿笑着开玩笑道。

王圭看着云昭,哭笑不得:“将军,这事?”

云昭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脱脱成不了事。他最多就是给兀达他们添一点麻烦,要时此人不识趣,玩得过了火,搞不好三两下就给兀达他给收拾了,所以啊,要让蒙元内部闹得大一点,还得巴鲁图这样的人啊!”

“可是巴鲁图不见得会上这个大当啊!”

“有时候,上不上当也由不得他啊!”云昭冷笑:“现实会逼着他不由自主地去上这个当,兀达,阿斯兰会一步步逼着他来上这个当。而且,难道当巴鲁图有这个能力成为蒙族最高统治者的时候,他会忍得住吗?就算他能忍住,铁尼格忍得住吗?巴鲁图的部族长老,他的麾下大将会忍得住吗?”

“可这都是我们的猜想啊!”王圭道。

“收拾了巴鲁图,的确大快人心,但燕京的兀达很快就会聚集起所有蒙人的力量,受到重创的他们会更加团结的抱成团来取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想我们会单独面对蒙人,我当然更愿意面对一个内部矛盾重重,互相猜忌不休的蒙族,而不是铁板一块的蒙族。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放巴鲁图回去,因为回去之后的巴鲁力一枝独大,臣强主弱,在蒙元这个朝廷当中,必然无法共存。”云昭道。

“留下韩江,是为了先给他埋下几根刺?”王圭笑道。

“当然,韩江是谁?韩仲的义子,韩仲最为器重的家伙,更重的是,他是阿齐思的女婿。”云昭笑道。

“难怪将军要杀了他!”王圭道。

“错,不一定要杀了他,却看看再说!”云昭转身向回走去,“告诉李富贵和王强,让他们准备动手以,这一次一万匹战马到手,我先给他们各一千匹,让他们先挑!”云昭大笑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五章:出卖

“韩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巴鲁图和颜悦色,看着面前的韩江,“这些天来,你部不避艰险,不计伤亡,想要为我部打开一条通道,着实是累坏了,接下来,你部歇一歇,好好地休息一下,换骑兵上去冲击吧!”

韩江看着巴鲁图,心里一热,险些儿掉下泪来,这些天,在乌力其的摧逼之下,他与他的部下奋不顾身,但奈何守在他们面前的是安庆边军,不论他如何努力,总是无法取得突破,在部下伤亡连连的时候,还要听乌力其的喝骂,心中郁闷可想而知,这时候突然听到了这几句贴心话,心中着实熨贴。

“你部撤回到薄阳县城吧。”巴鲁图看着眼眶有些发红的韩江,心中愧疚,但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薄阳县城里还有些许物资,也正好让你部休整,我准备将中军前移,亲自指挥,破釜沉舟,如果不能打破敌人的封锁,我便死在战场之上好了。”

“王爷,末将愿意在王爷的指挥之下杀阵杀敌!”韩江大声道。

巴鲁图摆摆手,“罢了,你部需要休息,你部现下的状态勉力再上,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使士兵愈发地怨声载道,休整一番,稍稍恢复一下元气,等我们打开缺口的时候,我需要一支生龙活虎一般的步兵队伍。”

“多谢王爷!”韩江感激地抱拳称谢,兴冲冲地返身出了大帐。

整个过程之中。乌力其坐在一侧,一言不发,直到韩江离开,他才问道:“巴鲁图,云昭当真会放我们走,是不是只是想诈我们一万匹战马而已,或者另有诡计?”

巴鲁图默然半晌,想起前几天与云昭会面时。对方阴险的笑容,摇头道:“不会,他是想放我们走,他所图更大,乌力其,我想问你,当我们回到燕京之时。我们怎么解释我们几乎是全军安然无恙地返回?”

“怎么解释,解释个屁!”乌力其道:“我们奋力冲杀。我们料敌在先。我们趁着敌人还没有完成堵截之前便冲了出来,总之,有无数条理由可以解释我们的行动。”

巴鲁图苦笑不已,乌力其这些理由,那有一条能解释得通?阿斯兰,兀达,韩仲那一个不是军事上的大行家。只需要从时间上来推断,便可以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正如云昭所说,他明明白白地往蒙族诸人之中打下了钉子。而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给云昭的战马,我出六千匹,你部拿四千匹出来,明天就送走吧!”巴鲁图摆摆手,“然后,我们便走吧!”

“一万匹战马算不了什么,真将韩江留给他?回去之后,阿齐思只怕会迁怒于我们!”乌力其略微有些迟疑。

巴鲁图道:“韩江是死定了,回去之后,让他体面一些,就说他为了替我们打开通道,奋不顾身,战死在沙场之上,替他多争一些死后荣光,真说明白了,阿齐思原本看中的也是韩江手上的兵力,如今韩江死都死了,他还能与我们真翻脸么?反正他的女儿又不愁嫁,过两年,再选一个英雄才俊亦不是难事。”

乌力其哧哧地笑了起来,“他们越人不是有一句话,叫死道友不死贫道么,这一次也只好借他的脑袋为我们开路了。”

巴鲁图脸上殊无欢容,“乌力其,这一次回去之后,我们只怕要紧紧地抱在一起,才能度过难关了。”

乌力其脸上露出狰狞的面容,“巴鲁图,按你所说,大帐兵完蛋了,达尔刻嗝屁了,阿斯兰损失惨重,再也无力争锋,回到燕京,那大元就是我们说了算,谁还敢为难我们?”

…,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巴鲁图愁眉苦脸,“回去之后,我们力量一枝独秀,如果其它人抱团对付我们,那又如何?”

乌力其一怔,“你是说他们要刻意对付我们?”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乌力其想了想,“巴鲁图,你不由杞人忧天,我们蒙人信奉的便是实力至上,我们回到燕京,自有那些实力弱小或者见风使舵的家伙来投奔我们,只要我们力量够强够壮,谁能奈何我们?”

巴鲁图默然半晌,道:“回去之后你千万不要妄动,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知会我。”

乌力其脸露不豫之色,他与巴鲁图一样,可也是议政五王之一,虽然实力不及巴鲁图,但也是蒙族大部之一。

“你不要多心,乌力其,我们两人经此事之后,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我们只有紧紧地抱在一起,才能抵挡明枪暗箭。确保我们两部的利益。”巴鲁图诚恳地道。

“好了,我知道了!”乌力其不耐烦地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去作准备了。”

韩江率部移防,与铁尼格交换了防区,带着他的万余步卒撤回到了薄阳城休整,巴鲁图没有骗他,在薄阳城,的确还给他留有一部分粮草以及军械,回到住所,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韩江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自从率兵南下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先是一路顺风地占领了卢州多个战略要点,逼得卢州风声鹤唳,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安庆边军紧跟而来,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战事,占领的要点一个接着一个的丢掉,最后只剩下了薄阳城,死守薄阳,扼住安庆边军渡江的可能,然后静等着大元骑兵全歼了大越最后的精华,到了那时候,大元威势已将不能阻挡。

谁又能想到,转眼之间,便从天堂坠到地狱,竟然落到了如此田地,一路顺风之时,满脑子的建功立业,封候拜相的宏伟理想,直到现在,几已到穷途末路,他这才想起了家人,突然之间,脑子里有一股强烈地想要回家的冲动。

儿子想必能在地上蹒跚学步了吧?按照蒙人的习惯,还没有学会走路就要学骑马,想必妻子乌云其其格现在一定替儿子找着了一匹小马驹了。想到妻子,他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是蒙人,但乌云其其格因为有一个深谙越人文化的父亲,受大越文化影响较深,并没有蒙人女子那种粗放的性格,反倒是细腻可人,在家中,为了照拂自己,她除了盛大的节日和回娘家之外,都是穿着越人服装,有时候自己还真想不起她是一个蒙人。想当初义父让自己娶她之时,自己还抱着为了义父的事业,便是一头母猪自己都必须娶回家的念头呢!当真感谢义父的成全,让自己有了这样一段美满姻缘。

跟着义父反了大越,韩江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大越从来没有给予他什么,他与韩河,韩湖,韩海四人,都是韩仲捡回来的孤儿,跟着韩仲一齐长大,他们的一切,可以说都是韩仲给予的,韩仲就是他们的天,韩仲要做什么,他们会义不容辞地跟着他去赴汤蹈火。

带着对亲人的无限思念,韩江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的小虎子骑在一匹小马驹之上,正在青青的草原上奔驰,他的女人乌云其其格牵着一匹骏马,正在远处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子两人你追我赶。

…,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急骤的敲门声,韩江霍地睁开眼,一挺身坐了起来,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强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屋里照得透亮,今天却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韩江不由失笑,自己还真是累坏了,这一觉竟然睡得这样长,睡得这样死。

“进来!”他翻身下床,汲拉着鞋子,从一边架子上扯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着,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镜子里的自己仍然是胡子拉碴,昨天太累了,也没有将胡子刮上一刮,今儿个可得好好地收拾收拾,将是兵的胆,领兵的精神焕发,士兵们看在眼里,可是记在心里,眼下这时节,自己更得强打起精神来。

门被推开,那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将,是一个蒙人,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这批步卒之中,蒙人军官占了大约三成,这也是当初兀达委托韩仲练兵之时提出的要求。

“韩将军,不好了!”普旺脸色惨白,两手不停地在颤抖。

“慌什么!”韩江不满地怒喝道:“你这个样子,让下边的士兵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有什么可慌的,不外乎就是前头又打了败仗,了不起么?”

普旺连连摇头,“将军,不是打了败仗,而是骑兵突围了!”

韩江一楞,“那你慌什么?巴鲁图王爷养精蓄锐,一举破围而出,这是好事啊!咱们可以回家了,哈哈哈!那你慌什么?还不赶紧传令下去,全军准备突围!”

韩江大笑声中,反手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刀。

“将军,骑兵走了,可是我们走不了了!”普旺大叫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骑兵轻易地突围而去,但我们,我们却被包围起来了,安庆边军放走了骑兵,却围住了我们!”

“你说什么?”韩江脸上的笑容丝丝敛去。

“将军,我们的哨探正从各个方向逃回业,安庆边军包围了我们,现在站在薄阳县城头,都已经能看到安庆边军的先锋旗帜了。”普旺道。

“骑兵呢,我们的骑兵呢,巴鲁图王爷呢,乌力其呢?铁尼格呢?”韩江睁圆了眼睛,大声吼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被韩江摇晃着的普旺哭喊道。

当啷一声,韩江手中的佩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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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开城

站在薄阳城头,看着四面惭惭汇集过来的安庆边军,看着一面面飘扬的旗帜,韩江眼前阵阵发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巴鲁图要将他调回来,还特意让他回到薄阳城修整,原来,他们将自己卖给了云昭,自己是他们的买路钱么?

只是他想不明白,相比于巴鲁图,乌力其,自己只不过是一条小泥鳅,而他们两人才是大鳄,有什么道理他们放弃两条大鳄而专门来对付自己这个小不点呢?为什么?他捧住脑袋,只觉得阵阵钻心疼痛。

薄阳城上,士兵们虽然全副武装,布满城头,但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神色却暴露出了他们的内心真实想法。

“韩将军,城里武库里还存着十多万支羽箭,以及一些刀枪器械,我已经吩咐士兵们都搬上城来。”普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只是,士兵们的士气实在是低少到了极点,骑兵部队抛弃我们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十多万支羽箭?”韩江似哭似笑,“巴鲁图,你他妈的这个狗杂种,你卖了我们,还想着我们在这里与云昭拼你死活,居然还替我留下这么多羽箭,可是,薄阳城凭着羽箭能守住么?”他突然疯狂地张开双臂,仰头向天,大声嗥叫起来。

“将军,将军!”普旺一把抱住韩江,“将军,士兵都看着你呢,你不能慌啊,你告诉我的,此时。要冷静啊!”

韩江一把甩脱了普旺的手,“冷静个屁啊!普旺,你瞧瞧,就凭薄阳城这单薄的城头,如果巴鲁图这王八蛋跟我实话实说,给我一些时间,我还能将这城经营起来,建立起完善的防御体系。现在,我们能做什么?普旺,你瞧瞧,那是什么?”韩江指着远处,正在缓缓向这边移动的部队。

“将军,那是霹雳炮!”普旺低声道。

“是啊,只要有数台霹雳炮。对准一个地方连接轰上一段时间,轰隆一声。城墙就塌了。安庆边军就会蜂涌而入,普旺,你觉得现在的我们短兵对接是他们的对手吗?”韩江问道。

普旺低下头,“不是!”

“不是,对,我们不是对手,那怕是人数相当的军队。可现在,他们还有数倍于我们的军队。”韩江无力地靠在城墙之上。“为什么?”

“将军,什么为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除了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还能有什么办法?”普旺叹道。

“普旺,你怕死吗?”韩江突然笑了笑。

“我,我不怕!”普旺迟疑地一会儿,道。“我只是有些想念家人,他们还在大漠之上没有过来。”

拍拍普旺的肩,“普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告诉你,我也怕,我也想念家人,我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有一个正在呀呀学语的儿子,我很想念他们。”随手指了指城头上的士兵,“他们虽然还站得笔直,但他们也在怕,此时此地,只怕他们心中想的也是他们的家人。”

韩江突地拔刀,重重一刀砍在城墙之上,满心怨毒地道:“我们是军人,我们可以战死在沙场之上,但要死得有意义,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这样死去,会是被我们相信的战友出卖而这样窝囊地死去,甚至连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为什么?”他嘶声吼道。

城下,一队骑兵急速奔来,距城墙里许之远时,停了下来,一行人对着城头指指点点,那匹黑色的大马是如此的招摇,虽然没有升起旗帜,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云昭。…,

“云昭竟然亲自来了!”普旺绝望地道,云昭无论是在越人这面,还是在蒙人那边,都是一个传奇。他几乎就是不败的象征。

“我累了,我要去睡一觉!”韩江身体摇摇晃晃,突然转身向着城下走去。

“将军!”普旺愕然地看着韩江,将军可是睡了一整夜,才刚刚起来不久啊!但看着韩江的背影,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放心吧,一时之间,对方不会攻城的!”韩江背着身,扬起手,对着普旺摇了摇。

李富贵和王强一左一右,簇拥着云昭,远眺着薄阳城,两部超过四万余精兵强将,面对着一个城墙低矮单薄,士气全无的部队,两人都觉得没什么劲头。

“这仗打得真没意思!”李富贵哀声叹气地道:“将军,要是咱们将巴鲁图他们留下来,狠狠地干一仗就好了,这玩意儿!”他努努嘴,示意远处的薄阳城头,“估计咱们一个冲锋,就拿下来了。”

王强笑了笑,没有作声,但神色之间,却表示他显然是认同李富贵的意思。

云昭呵呵一笑,“我与你们不同,如果能这样轻松地歼灭敌人,我倒是想回回都打这样的仗。这仗的确没什么搞头,但我们的士兵却可以少些伤亡,这不是更好么?”

“那倒是!”李富贵点点头,“将军,收拾了韩江,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还是驻扎在卢州,这里没啥事了,将军,您还是将我调回益州那边去吧,接下来,那边肯定有大仗打,末将要是不能参与进去,那这心可真是痒痒的。”

“末将也想回去!”王强在旁边帮腔道。

“没事干?”云昭微微一笑,“你们错了,接下来,你们的事多着呢!”伸手指了指南方,“苍江以北,有着太大的广阔的江山,正等着你们呢,你们想闲着,怎么可能?”

“那边?”王强愕然道:“程群的四卫人马现在正在穷追阿斯兰,我们这个时候插进去一脚,不太好吧?”

云昭哈哈一笑,“你们等着吧,程群追不了多久了,他肯定要率兵南返,这北边,终究是要交给我们的,你跟你们打赌,用不了多久,程群就会来请我共商大计了,他要回南方,这北边便只能交给我了,所以,你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我的命令,北方十六州啊,除了蒙人现在还能控制的几个之外,剩下的,都将成为我们安庆边军的实际控制范围。”

“那感情好!”李富贵猛地一拍大腿,“将军,这么大块地盘,我们可就发达了。”

云昭微笑不语。

“将军,薄阳什么时候打?”王强问道。

“围他一两天!”云昭道:“围而不打,让他们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加深,现在我们不急,每过一天,恐惧就会在他们心里加深一份,两三天过后,再动手吧!薄阳,已经不是问题了。”

“是,将军,我先将做好攻城的准备,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威势!”王强笑道,“不知他们看到这么多的霹雳炮对准了他们,他们是什么感觉!”

“当然是吓得尿裤子了!”李富贵在一边凑趣地道。

三人大笑着打马回还。

薄阳城内,韩江当真睡着了,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不见了儿子,妻子,只有血淋淋的尸体,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

傍晚时份,他醒了过来,却没有起床,盘坐在床上,默默地不知想些什么,直到普旺再一次过来推开了房门。

“将军,他们在城外树起了数十米霹雳炮,不计其数的床弩!”普旺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

“士兵们反应怎么样?”韩江问道。

“不好,好多士兵都哭了!有些哨队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要不是将军平素治军严格,只怕早就崩溃了!”普旺道。“将军,怎么办?”

韩江挺身下了床,默默地穿戴好盔甲,又命令亲兵打来热水,细心地将脸上刮得干干净净,这才戴上头盔,挂好腰刀,“走吧!”他对普旺道。

“将军,去那里?”普旺看着韩江,突然意识到什么,“将军,你这是要出城作战么,这,这是自寻死路啊!”

韩江笑了笑,“我不是出城去作战,我是出城去投降!”

普旺一下子站住了脚步,看着韩江,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城干什么?”他惊问道。

“出城,投降!”韩江平静地道。“普旺,用不着惊讶,我想通了,云昭要的是我。所以,我出城投降,他最多便只能杀我一个,或者还有你们这些蒙人将领,但是,城里其它的士兵就能活下来了。”

“将军!”普旺激动地道:“我们还有一万多士兵,我们还可拼死作战。”

“没什么意义!”韩江摇头道:“薄阳就这么大,霹雳炮从这头可以打到那头,我们士气已经崩溃,拼死作战,便只剩送死了,既然都是要死,我为什么不让他们活下来呢,这样,至少到了阴曹地府,还有人念我的好是不是?”

“将军!”普旺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别怕!”韩江呵呵笑道:“你虽然是蒙人,但不见得会死,没看到云昭连巴鲁图都放了么?把胸膛挺起来,去告诉所有的军官集合,随我出城。”

大帐之内,云昭正在翻阅着从益州过来的军情通报,王强突然急奔入帐,“云将军!”他气喘吁吁地道。“韩江出城了!”

“哦!”云昭抬起头来。

“他投降了!”王强接着道。

云昭微微一怔,半晌点点头,“好,不愧是韩仲的义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怒火

这一年我来,在大越这片神奇的土地之上发生了太多神奇的,或者说让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老皇帝病逝,新帝登基,西边白莲教造反,声势之大,京师震动,南方竖起了四皇子的旗帜,放出了老皇帝的遗旨,声称新帝弑父,残弟,夺位等一系列十恶不赫的罪行,每一件放在平常时节都足以让天下震动,但集中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却让所有人被震得有些麻木了,使大家的神经都被煅炼得坚韧无比,心理承受能力前所未有的强大,所以到了后来,白莲教分崩离析,白莲佛佗投降新朝,摇身一变成了威武候,率领他的数十万军队猛攻南方四皇子基地,而另一人白莲巨头圣女却挥师向北,连下贵州,相州这些惊人的消息,上京的百姓们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去做他们自己的事情,好像这些牵动天下的大事已经很难调动他们的兴奋了。

然而刚刚传回上京的这件事却让京师再一次沸腾起来了,上至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无不议论纷纷,有兴奋的,有震惊的,有高兴的,也有莫名其妙的。

蒙军二十万大军,其中包括着他们的王牌四万大帐兵在荆州两岸,一战之下,被杀得几乎全军覆灭,而大越参战的军队,赫然竟是两支理应拼个你死我活的军队,因为他们一个是新帝的部属,另一个却是四爷的心腹。

就是这样两支军队。在苍江两岸,却配合无间,一举取得了大越对蒙元数百年无经伦比的一场大胜。

京师沸腾了,大街小巷,酒楼茶馆,无一处不在谈论这件事情,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关注的重点是蒙人被干翻了二十万。他们再也没有可能威胁大越了。而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他们所关注的却是为什么这两支军队会联手。

作为整个大越现在的最高统治者,李鉴在初闻此事之后,反应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程群并没有秉承上京的战略意图,将苏灿从良逼在北岸,让他们与蒙军拼个你死我活。喜的是,不管程群用了什么手段。但终归是消灭了蒙人的有生力量。作为大越过去的皇子,现在的皇帝,蒙人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厣,一战而灭蒙人二十万精锐,换句话说,起码可以换得大越边境之上数十年的平安,自己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对付南边的叛乱了。

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下。朝廷之上对于如何处置程群分成了意见鲜明的两派,一派认为要大加褒奖。以扬其击垮蒙人之威,另一派则认为他从根本上违备了上京制定的

战略。作为一名武将,程群其实已经犯了大忌,一个君王,最担心的恐怕便是统兵将领有了自己的思想。

而作为朝廷官员的领袖曹仪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而出乎李鉴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第一谋主,最为倚重的心腹徐恩茂居然也是一言不发。

当连二接三的情报再一次驰入上京的时候,李鉴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位大臣都三缄其口,沉默不言了。

程群继续向北挺进,而苏灿从良却渡过了苍江,占领了荆州,兵锋直指江州。

江州,通州,卫州,然后便是上京了。

李鉴在太极殿之中掀了龙案,踢飞了锦凳,手指着葡伏在大殿之上的曹仪破口大骂。

“这便是你向我推荐的忠臣,与敌勾结,置上京于不顾,置君王于不顾,欺群罔上,当诛九族!”李鉴双手颤抖,全然没有了一国之君的形象。看那模样,如果曹仪离他再近一些,他说不定就会扑上去拳脚相加。…,

曹仪又羞又恼,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但他又无话可说,程群的确是他一力推荐的,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看程群现在摆开的架式,那明显是要直捣燕京,与益州的云昭会师,一鼓作气将蒙人赶回大漠去了。

将蒙人赶出去,这是大好事,问题是现在程群一去,苏灿从良南来,也许不等程群云昭击败蒙人,苏灿从良已经攻到了上京,那这些对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陛下!”他扬起头来,正想说话,李鉴已是怒道:“传旨,将程群的一家老小给我全都下到天牢里,将千牛卫,豹滔卫,领军卫三卫统领的家人给我抓起来,也丢到天牢里,还有,四卫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在京家属全都给我抓起来!”

听到此话,曹仪不由大惊失色,这不是给已经燃烧的熊熊大火之上再浇一桶油么?

“陛下,不可!”他脱口而出。

“万万不可,陛下!”另一个声音响起,曹仪转头看时,是徐恩茂,他松了一口气,此公总算还是清醒的。

“有何不可?程群背逆,其罪当诛九族。”李鉴喝道。

“陛下!”徐恩茂扬起头来,“陛下,请三思,程群率军驱逐蒙人,本身并挑不出错来,而且此人麾下二十万大军呀,陛下!”

“陛下,程群能与苏灿从良联手,事后又能挥军北上,说明此人已经牢牢地掌控了这二十万大军,陛下,此人现在万万不能治罪呀,否则,否则就又会多添一个从良苏灿啊!”

李鉴颓然坐倒,“曹大人,曹首辅,你给朕推荐的好将领啊,你倒是说说,朕现在怎么办?”

曹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如果拿不出办法来,只怕从此就会在朝堂之上消失了,这一件事情必须要有人背起责任,而自己,当真是不二人选了。

“陛下,臣识人不明,知罪莫大焉,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曹仪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你想做什么?”

“陛下,臣愿意前往程群军中,说服程群率兵南返,只要程群回头,而这边又能牢牢堵住从良苏灿的去路,哪怕这两这逆贼打到上京城下,我们仍然能将他们聚歼于此。”曹仪道。

“去程群军中?”李鉴怒道:“此去程群军中,千里迢迢,即便你能说服他北返,又能怎样,这大好河山早已被糟塌的不成模样了。”

“陛下,臣日夜兼程,最多十天半月便能追上程群,臣向陛下保证,一个月内,陛下一定能听到臣与程群率军南返,度过苍江的消息。”曹仪又叩了一个头,言之凿凿。

看到曹仪坚决的态度,李鉴心中微微一动,“首辅大人身负整个中枢重担,岂能轻易离开朝廷,更何况,此去艰辛,还要穿过从良苏灿两个贼子的控制区,可谓艰险重重,一个不小心,送了命都是有可能的,首辅岂能冒此大险?可否遣人前往?”

曹仪摇头,“陛下,次辅徐恩茂大人对于整个朝廷的运转已经十分熟悉,将所有政务交于徐大人,臣十分安心,此去说服程群,只怕除了曹仪,其他人还真没有办法说服此人,我们耽搁不起,程群本是臣推荐,臣义不容辞。”

“这个?”李鉴的目光瞄向徐恩茂。徐恩茂微微点头示意。…,

“那好吧!”李鉴点头道:“如此就有劳首辅大人了,你告诉程群,为了酬谢他这一次尽歼二十万蒙人的大功,朕加封他为辅国大将军,灭蒙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奏功,让他即刻率军南返,攘外,必先安内啊!”

“陛下英明!”曹仪心道皇帝陛下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苟敬!”李鉴转头看向御座之旁,老态龙钟的老太监。

“陛下,奴才在!”

“调拨你麾下的精英高手,一路护送首辅大人。”

“是,陛下!”苟敬躬身应是。

“首辅尽管放心前去,你在上京的家人但请放心,我会将他们照顾得很好的,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李鉴看着曹仪,微笑道。

曹仪心中暗叹一声,这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与程群合流,自己的家人就会遭殃么?李鉴啊李鉴,你的器量终究还是小了一些。

爬起身来,谢过恩,曹仪转身走出了太极殿,

“首辅此去千里之遥,终究是远水难及救近火,更何况此去到底结果如何,亦未可知,徐大人,我们这边终是要做好万全准备,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看着徐恩茂,李鉴问道。

“陛下,首辅此去,成功的希望应当极大,但我们在通州之地,也该派遣重兵,以防万一。”徐恩茂答道。

李鉴苦恼地道:“我也知道要派兵前往,江州定然已是不保了,通州必须得守住,问题是,我们现在那里还能抽得出兵马呢?”

“陛下,在京城四周,除去监门卫不能轻动之外,还有四卫人马可以调动,眼下,也只能调他们去通州救急。”

“这四卫人马再动,上京岂不是形同一座空城?”李鉴惊道。

“陛下,征调上京周边各州镇军入京勤王!”徐恩茂道:“这些镇军一时之间无法打得硬仗,但可以一部一部将他们派上前方历练,在派他们上前线的时候,一部一部将卫军缓缓调回,这样,既历练了这些镇军,提高了他们的战斗力,又保证了卫军能够顺利回京卫护。”

“按你所说的办吧!”李鉴挥挥手,“实在不行,朕御驾亲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八章:千里走单骑

“老爷,您带多少人去啊?”曹仪的老妻看着他,不放心地问道,“您就是不去,皇帝又能把您怎样,谁还没有一个看错眼的时候。”

曹仪苦笑,“这一次我的确要负责任,这位皇帝不比先帝,心胸狭窄,我不去解开这个铃,也许现在不会有什么,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应景,只怕便会新帐老帐一起算。”

“那您多带一些人去吧!”

“带多了又有什么用?从这里一路往通州,都在我们控制之下,再往前,过江州,穿荆州,过苍江,这中间有苏灿从良二十万人马,我带多少都不够他们吃的。这一次,我就带知夏和知秋去。”曹仪笑道。

曹仪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的妻子亦是见惯风云的人物,哪会不知这其中的绝大风险,有心想要叮嘱几句,却又知道自家老爷见多识广,哪里用得着自己这个妇人多言多语?只是心里的担忧总是掩藏不住。

“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说年纪大了一些,但寻常三五个军汉还真不是我的对手。”曹仪拍拍老妻的手,笑道:“年轻之时,我没有逮着这样的机会,想不到老了老了,却还有千里走单骑的运气,这也算圆了我几十年的梦想吧!”

老伴苦笑:“这算什么运气?老爷,这曹府上下几百口子,还有整个曹氏宗族多少人都指着老爷呢。要是老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到这里,猛地捂住了嘴巴,歉然地看了一眼曹仪,呸呸连吐了几口。“老爷定然在一路顺风顺水的。”

曹仪大笑:“子不语怪大力乱神,我是向来不信这些的。这一次即便我真个回不来,曹氏也出不了什么太大的事情,也就是沉寂个几十年罢了,凭着我们曹氏的底蕴。总有风云再起的时候。”

“老爷,都准备好了!”曹知夏曹知秋两人跨进门来,两人都是一身劲装打扮,他们两个是曹府家人,无论是功夫还是江湖经验,都是上上之选。

“走吧!”曹仪站了起来,“最多一个月。你们便等着听好消息吧!”

通州,整个一片兵慌马乱。苏灿从良率领二十万大军已经从荆州进入了江州。整个江州已被打乱,这几天以来,从江州退下来的溃兵是一批接着一批,每天带回来的消息就是叛军又前进了多少里。

萧中则已是手忙脚乱了,无论是溃兵也好,还是从江州逃过来的难民也好,这都要大量的精力和钱粮来安置。更让他揪心的是,苏灿和从良两人势若破竹。江州的抵抗只不过是换来了通州多了一段时间准备而已,问题是。通州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所有的镇军都集中起来,亦只有不到五万镇军,而且都是久疏战阵,有些新兵蛋子更是连打仗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如何与从良那虎狼之师相比?

“路通抓起来了吗?”萧中则虎着脸,问道。

“大人,路通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他部下的主要将领也都被抓了起来。”一名镇军将领大声道,这个路通便是当年护送四爷李逍回京的虎卫将领,后来李逍独身离去,路通便率领这部队虎卫到了通州,在随后,他被任命为通州镇军副将。此次从良苏灿率叛军攻来,萧中则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路通抓了起来,此人出身虎卫,是苏灿的部下,是万万信任不得的,就算现在冤枉了他,也得先将他逮起来再说。…,

“很好。各府县镇军已经有多少报到了?”

“回禀大人,我们已经集结了三万人到州城了,只是府城之内军械不足,从下面各县来的镇军很多连一把象样的刀也没有,更不用说弓箭了!”这名镇军将领摇头道。

“军械怎么会不足呢?”萧中则大怒,咆哮起来,“每年你们都要了大量军费补充军械,怎么会连给士兵一把刀,一柄弓都配不齐?”

帐内所有的镇军将领都尴尬地低下了头,这还用问么,这些钱中很大一部分自然是落到子他们的腰包里,可是那个时候,谁会想到连通州这样的地方也会遭遇战火呢?现在苏灿从良二十万大军杀来,他们这才发现,他们麾下的镇军不用说什么战斗力了,连最基本的武器装备,刀,弓箭,盔甲竟然都无法配齐。拉到知州大人面前的,都还算是体面的,另外一些,根本不敢让萧中则看到。

“你们都该被砍了脑袋!”萧中则痛苦之极,但眼下这个时候,又如何能够追究这些将领的责任呢?

“知州大人!”将领们都是变了颜色,看着萧中则,惊惧地道:“请大人宽恕。”

“我宽恕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要去问问等叛军打来的时候,他们肯不肯饶你们不死?你们该去问问皇帝陛下,能不能饶你们不死?你们实话告诉我,能拿出来作战的,到底实打实有多少人?必须是装备齐全的。”

几员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通州镇将硬着头皮道:“萧大人,能拿出一万五千人。”

萧中则无语,五万人的镇军,竟然连一半人的规模都没有,通州的镇军竟然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萧中则拍案大骂,几员镇将灰溜溜地正准备走出大堂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萧大人,什么事发这样大的脾气啊?这可与你一样的性子不大合啊?”

萧中则霍地抬起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大吃了一惊,赶紧走上前来,抱拳道:“天呐,首辅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到通州来了?”

曹仪指了指外面纷乱的城市景象,“还能为什么?叛军已经要到通州了么?”

“快了,最多十天半个月,恐怕他们的先锋就会抵达通州城下了。”

“你这里准备得怎么样?”曹仪问道。

萧中则扫了一眼麾下的镇将,叹口气道:“首辅,不瞒你说,通州只怕到时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我正准备向中枢求救呢!”

“通州不是有五万镇军么?怎么萧大人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呢?”曹仪笑道。

萧中则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那

几个将领,“首辅大人洞彻世事,我也不必瞒着您,否则会误了大事,通州兵已经不堪一战了。”

曹仪点点头,“我知道,叛军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通州,你们集中所有的力量,能守住通州城十天左右吗?我来之前,已经知道朝廷准备派遣屯卫,候卫,旭卫三支卫军前来通州御敌,但调兵遣将,准备物资,这都需要时间,我估计,距通州最近的候卫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抵达通州。”

“二十天!”萧中则又惊又喜,虽说是二十天,但实际上,对方也许二十天还不会抵达通州城下,苏灿从良二十万大军,想要迅速突击几乎没有可能,这么庞大的部队,光是后勤就足以让他们无法快速前进。…,

“二十天绝对没有问题!”萧中则保证道。

曹仪微笑道:“如果连二十天都有问题,萧大人,你和你的这些麾下将领们的脑袋可就要搬搬家啦!通州将会成为朝廷聚歼叛军的主要地方,会有大批的军队接下来汇集到通州,萧大人,接下来你有的忙哪,刚刚我进城之时,看到有不少镇军便跟叫花子一般,当真太不象话了,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是,首辅大人!”萧中则身上冷汗直流,“不知首辅大人此次来到通州,是为了何事?”

曹仪微笑一笑,萧中则会意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刚刚首辅大人的话都听到了没有,赶紧去整肃军阵,严格军纪,京城的卫军马上会大规模的进入通州,你们这幅模样,到时候没的让卫军兄弟笑破了肚皮。”

“是,知州大人!”几名镇将巴不得赶紧离开,向两人行了一礼,忙不迭地离去。

“首辅大人?”空荡荡的大厅之内,萧中则探询地看着曹仪。

“我要去荆州,或者,还要渡过苍江。”

萧中则登时呆住了,“您要去见程群,这,这太冒险了,且不说先要过苏灿从良的控制区,单是程群,既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想必已是深思熟虑,只怕不会轻易改变注意。”

曹仪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知道,现在整个大越的局势实在太过于险恶,白莲王相虽然投降了,但那个圣女燕妙却凶狠异常,已经占了陕州,贵州,相州眼看着便也要落入她的手中,而南方,叶开与王相屡攻不下,四爷的根基一天比一天稳定,更为凶险的便是你们这里了,虽然朝廷调来卫军守卫,但这三支卫军只怕难以抵挡苏灿从良的势头,那可是久经阵仗的二十万精锐之师。所以我必须去说服程群回来,关鹏举死了,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还有可能让他回头了。”

萧中则叹息道:“局势崩坏,一至于斯!”

两人相视都是摇头叹息不已。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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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程群的计划

“大将军!”蒋光宇兴奋地走进了程群的大帐,“刘华健的骑兵主力在怀州庆恩追上了阿斯兰的断后骑兵,一场恶战下来,刘华健大获且胜,阿斯兰损失了差不多五千骑,剩余的狼狈逃向了巩州方向,大将军,我们该加快速度了!”

程群哈哈一笑,集合了四卫骑兵的刘华健装备精良,而阿斯兰一路奔逃,缺粮少食,疲累交加,如果不能战而胜之,那才叫怪事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看着蒋光宇,“刘华健在完成了这一击之后,也该回来了。”

“回来?”蒋光宇瞪大了眼睛,“正是追歼敌人的最佳时机,大将军,怎么又不打了?”

“阿斯兰麾下再遭重创之后,麾下能战之兵不超过两万余人,已经不足为虑,我们,却是不能再前进了,老蒋,上京方面此时一定正派人兼程而来,再向前,便是贪心不足了,搞不好反遭蛇咬,我们该回去了。”程群微笑。

“回去?”蒋光宇吃了一惊,“大将军,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云昭将军的部队正从卢州赶来,正是我们两相联手,一举将蒙人赶出大越国土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前功前弃?”

程群笑道:“怎么能说是前功尽弃呢?我们三方联手,几乎全歼了蒙军的二十万精锐,至少数十年里,他们再也无力对我们大越形成威胁。这便是我们的功劳了。”

“可是比起灭掉蒙元的赫赫战功,这毕竟算不了什么!”蒋光宇喃喃地道,“多好的机会啊!”

“可一而不可再!”程群叹息道:“不知上京派来的人是谁?总之,我们必须得回去了,从良等人会被暂时殂截于通州,但面对着从良的精锐军队,上京那边难以阻挡,我们如果不回去。上京难保。”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蒋光宇不满地道:“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了。”

“这一切交给云昭去吧!蒙元实力大不如前,以云昭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与他们形成僵持,等待大越内争分出胜负,我们再挥军而来吧!”程群摊摊手道。

“我们下了死力气,甚至还让皇帝对我们起了疑忌之心。大将军,我估计。现在皇帝陛下砍了我们的心思都有了。但最后,却便宜了云昭这个小子,真是不甘心!”蒋光宇愤愤不平地道。“难怪都说这小子运气极好,我也看他运气当真是逆天。”

程群大笑,“老蒋,想不到你也这么意气?你以为云昭捡到的是一块肥肉啊,搞不好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或者咯掉了他的老虎牙也说不定呢?蒙元受此重创,必然会拧成一股绳来渡守这一难关。越往北去,地形地势便愈适合蒙骑作战。我们的优势在一点一点地丢失,更重要的是,老蒋,我们卫军作战,对后勤的依赖其实要远远高于蒙族骑兵,我相信这一点你看到了,而如果我们一意向北,身后的给养从何而来?没有了物资补充,这仗怎么打?所以我们势必是要回头的,我们又向前冲了这么远,其实是做给上京的陛下看的。”

蒋光宇愕然。

“老蒋,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当我们悍然挥兵北渡苍江之后,摆在我们面前的其实便只有一条路了。”程群笑道。

“那条路?”

“拥兵自重。当一个土霸王了!”程群有些失落地道。

蒋光宇默然片刻,“这,行得通么?”

“你瞧瞧,这场大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无法结束,也许在我们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结束了。蒙人被我们打残了,但是基本实力犹存,云昭经此一役,我们撤走后的真空由他来填补,实力必然也大涨,在北方,这两大势力相互对峙,其实也是事实上的盘踞一方。朝廷为了拢络云昭,必然会给他在北方的专断之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程群道。

…,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渡江,我们便停在苍江以北,我们现在占据着北方十六州几乎一半的地方,完全可以养活我们的手头的士兵。”蒋光宇恶狠狠地道。

程群笑道:“是啊,北方我们可以赖着不走,但你知道后果吗?北方是云昭一心想要握在手里的地盘,我们如果不走,必然会成为他的敌人,那时候,我们要面对蒙人和云昭,你说我们待得住吗?”

蒋光宇色变,“云昭如敢对付我们,不是明目张胆地反叛么?”

程群大笑,“我们现在,与反叛何异?所以北方地盘虽大,却不是我们的乐土,却不说我们如果留在这里,必然要面对两个强大的敌人,单是我们内部也不会同意啊,我们的士兵大多来自南方,长期在北方,士兵们思乡情重,肯定对士气大有影响,而且无论是生活习惯等各方面都是大大不适应啊!”

“我们回去,一方面控制住荆州,掌握荆州水师,这样便可以将蒙人也好,云昭也好,都隔绝在苍江以北,然后全力出手,将苏灿从良逼向南方。”

“逼向南方?不是歼灭他们?”蒋光宇奇道。

“歼灭他们?先不说有多大的把握,如果当真将苏灿从良灭掉,你没有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吗?”程群冷笑道。“大越以后的局面,便是群雄割据了,南方的四爷,北方的云昭和蒙人,西方的白莲,然后再加上中部的我们以及控制中枢的上京。”

“群雄割据,那可就乱成一团了!”蒋光宇倒吸一口冷气。

“乱世出英雄,那就看谁能更快地在这片乱局之中合纵连横,杀出一条血路了。”程群冷笑。“当今皇帝得位不正,也是该有此报,如今看来,他虽然控制中枢,有着名义上的最高权利,但却真实实力是最差的一个了。所以,他不得不依靠我们,甚至还得不惜代价拉拢云昭。”

“可是我们的地盘在那里呢?”蒋光宇愁眉苦脸地道。

程群扯过地图,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大圈。“这片地方。”

“中部靠西?”蒋光宇道。

“不错,中部靠西,以后大越的各股势力之中,上京虽然最弱,但有着大义名份,除了四爷,大家都不会先向他动手,除了上京,最弱的就是西边的白莲圣女了,我们占据这一块地盘,然后攻掠西部,吞掉白莲圣女。”

“此时,四爷忙着跟大爷打,云昭忙着跟蒙人打,我们便可以抽出大部分的力量来攻掠西部了,区区白莲教匪,如何是我们的对手!”程群笑道。

“高,实在是高!”蒋光宇大笑起来,“大将军果然是运筹幄,决胜千里,等占据了西方,我们的力量可就是最为强大的了。”

“老蒋,刘华健也应该要回来了,你再通知孔凡全,我们四个要好好地议一议,这可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死存亡,万万不能轻忽大意,规划虽好,但路却要一步一步地走,在这个过程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是!大将军计划得如此慎密周到,老刘和老孔都不会有什么话说。再说了,当初既然已经决定跟着大将军渡江,那就是一门心思跟着大将军干了,不会有二话。”

程群微笑点头,“只要我们四个齐心,那就好办了,却不知这一次上京来的会是谁?”

上京来的是当朝首辅曹仪,这倒是程群万万没有想到的,看到风尘仆仆,骑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几匹马,犹如叫花儿一般的曹仪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时竟然呆住了。

…,

“程群,你可害死我了!”曹仪一跃下马,丝毫没有了大越首辅,天下第一文臣的风范,大步走向程群,看着对方,满眼的怒火,不甘与气愤。

“程群见过首辅大人!”程群一时之间有些惶恐,曹仪可不是一个轻易可以欺骗的人,自己的打算或许可以轻易欺瞒其它人,但在这个人面前,只怕露出一点破绽,他便已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了。

“见过首辅大人!”在程群的身后,一大群高级将领纷纷躬身行礼。

曹仪眯起了眼睛,从这个小小的细节之上,他已经充分地感到,程群已经完完全全地控制了这支军队,蒋光宇,刘华健,孔凡全三人分掌豹滔卫,领军卫,千牛卫,其位份只不过比程群低了半格而已,但三人却甘心居于程群之后,显然,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程群心中亦是一阵凌乱。

“罢了罢了,我千里走单骑,一路之上穿过了叛军的控制区,可是九死一生,现在也没心情与大家客套,程将军,你最好先给我弄一盆热水,让我美美地洗一个澡,然后再弄上一大桌酒菜,陪我好好地喝上一顿可好?”曹仪豪爽地道,与这些军人打交道,平日那一套最好是收起来,否则可是要吃鳖的。

果然,曹仪如此大气,一众将领都是叫起好来。

“谁不知首辅大人虽是大臣之首,文臣之冠,但却是文武全才,这点小事如何能难得住大人!”程群笑道:“来人,伺候首辅大人沐浴更前。”

曹仪将马鞭摔给了身后的曹知夏,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程群道:“嗯,程将军,等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一个重要客人要来,你不妨多备一份酒菜。”

能被曹仪称为重要客人的够资格的人并不多,程群心中一动,曹仪已是接着道:“来的路上偶然看见了安庆边军的哨骑,所以我派了家人知秋去请他们云麾将军云昭。算算时候,也应当快到了吧!”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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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厚赏

一匹黑色的骏马自地平线上一跃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一面招展的云字大旗,战马向前奔了数十步,马上骑士一勒缰绳,黑色的战马人立而起,硕大的马头竭力向上,与此同时,一匹匹战马自地平线上跃出,出现在了站立在军营之外的曹仪,程群等人的视野之中。

“黑马黑甲,这就是威震大漠的黑煞云昭了!”曹仪看着远处正向着这边狂奔而来的马队,叹息道:“二十五岁的云麾将军,程将军,你在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呢?”

程群哈哈一笑,“首辅大人不要揭我的短,二十五岁,我还在上京街头好勇斗狠,提着板砖砸人呢!”

听程群说得风趣,四周的高级将领们全都大笑起来。

“是啊,程大将军二十五岁还在街着提着板砖阴人,我二十五岁时,每天琢磨最多的却是怎么逃过老爹的法眼,溜出家去逛逛红楼!”曹仪指指远方,“云昭二十五岁,却已是云麾将军,名震天下的的大将,现在说他跺跺脚整个天下都要抖几抖,咳漱一声,整个大越都会得风寒都不为过啊!麾下十数万大军,能征惯战,战马如龙,战将如云,好不令人羡煞。”

“这便是所谓的乱世出英雄吧!”程群微笑道:“这个世道,出现任何奇迹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二十五岁的云麾将军,真不知他以后会成长到什么程度呢?”曹仪喃喃自语地道。

“首辅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程群笑道。

“不不。我只是感慨而已!”曹仪摆摆手。

乌云踏雪风驰电挚,转瞬之间已是奔到了众人面前,硕大的马头高昂着,傲然看着对面那些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战马。

千余骑兵奔腾而来,离着云昭数十步时,齐齐勒马,战马整齐地左右一分,划了一个小半圆。后队为前队,瞬息之间,便由高速奔进变成了静止状态,马上骑士肃立马上,挺立如山。对面,无一不是统兵将领,带兵高手。眼见云昭麾下骑兵如此马术,都是色变。他们可都知道。要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让全速奔驰的骑兵列阵是何等的困难。

一骑越众而出,取下头盔以及遮挡灰尘的蒙脸布,却是程群等人的老熟人,姚长坤。

“程大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他大笑着翻身下马,向着程群拱手道。

“姚将军,幸会幸会!”程群亦是大笑着走向前。握住姚长坤的手,用力摇了摇。

“末将来为程将军介绍!”姚长坤回过身来。看向乌云踏雪之上的云昭。云昭翻身下马,取下头盔和蒙脸布。一张青春逼人的脸庞便出现在程群面前。

“这便是我们安庆边军云昭将军!”姚长坤大声道。“云将军,这位便是您一直念念不忘的程群大将军!”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程群向前一步,向着云昭伸出手去。

云昭的大手伸了出来,两人用力一握,云昭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却啪的一声,向程群行了一个军礼。

程群吃了一惊,两人同样都是三品云麾将军,在职份上是一样的,虽然从曹仪那里知道自己已经是辅国大将军了,但却还没有正式公布,而且这辅国大将军在对方眼里,只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别说云昭现在切切实实地掌控着数州领地,麾下十数万精兵个个能征惯战,单是对方如此年轻的年龄,就让他不得不心生忌惮。

侧身一让,程群道:“云将军,这是要折煞我么?”

…,

云昭摇头道:“非也,程将军,我这一礼,是敬深明大义的程将军,如果不是程将军抛却个人荣辱,今日那有你我在此会师的时刻?说不得你正被蒙军逼得龟缩在城内,而我,则是夹着尾巴逃回了益州,何曾有今日之战果,所以这一礼,程将军是受得的。”

程群大笑,“说来此事,还得感谢云昭将军你啊,如果不是你从中撮后,说实话,我是万万不敢信任从良与苏灿的。”

“如果不是程将军以国事为重,以御外侮为重,我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有什么用?”云昭笑道。“如今形式一片大好,我们两家合兵一处,正好直捣黄龙,将蒙人赶出我们大越的领土,让他们去大漠吃灰啃沙吧!”

听到云昭的话,程群略显尴尬,“此事稍后再议,稍后再议,云将军,我来为你绍,这是我大越当今首辅曹仪曹大人。曹大人名满天下,为我大越呕心沥血数十年,云将军虽没有见过曹大人,想必也是久闻其大名了。”

云昭微微一笑,向着曹仪抱拳道:“末将安庆边军云昭见过首辅大人,末将在卢州,听闻首辅大人相招,当即便奔赴而来,这一次我们两方联手,直捣燕京,首辅大人想必是亲自前来指挥作战的吧,听闻此事,我安庆边军上下无不振奋莫名啊!”

云昭句句不离两军联合,直捣燕京的打算,却让曹仪与程群两人尴尬不已。

“云昭将军少年英雄,以往只在上京从军报,捷报上看到将军的英雄事迹,心中一直渴望能亲见一面,今日终能得偿心愿,当好好地与云将军亲近亲近,程将军,酒席可曾准备好了?”

程群笑道:“当然,当然,云将军,请,首辅大人,请,咱们边吃边谈,边喝边谈!”

“好,末将一路赶来,倒真是口干舌燥,有些饿了!”云昭大笑道:“咱们边吃边来谈谈怎样收拾兀达这个化外野人。哈哈哈,请,请!”

姚长坤随在云昭身后,正想跟着进去,身后却被人轻轻一拉,回头看时,却是蒋光宇,“姚将军,这云将军怎么有点二啊?”蒋光宇奇怪地看着姚长坤,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哦,这话从何说起啊?”姚长坤笑问道。

“是个明白人,只要看到曹仪出现在这里,就必然不是来撮合我们两军联合进攻的,明显是来拆台的嘛,怎么云将军一口一个联合说得不亦乐乎?”

姚长坤不由心中偷笑,云昭此举,当然是有意图的。先将对手逼到墙角,然后再一点点放松,这样待会儿讨价还价起来,不是能更多地占一点便宜了么?

“这个嘛,我也这样觉得!”姚长坤嘿地笑了一声,转身跟着云昭走了进去。

刘华健凑到了蒋光宇跟前,摇头叹息道:“不简单啊不简单,扮猪吃老虎,还抢得这般像啊,老蒋,难怪这家伙年纪青青,便能做到如此位置,简直是脸厚心黑到了极致啊!”

“这是怎么说?”蒋光宇有些不高兴地道:“老刘,瞧你这话说得,云昭虽然年轻,但这些年在北方的战绩可虽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便是有今日的身居高位,那也是拿命换来的,我蒋光宇还是挺佩服的,说句丧气的话,要是我当年处在他那个位置之上,只怕早夹着尾巴逃跑了。那里挺得到今天。”

刘华健一笑,“那倒是,不过时间是能改变人的,那时候的云昭是一个热自青年,现在的云大将军么,可就大不一样了。”

…,

“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便等着瞧吧!”

一行人走到帐内,分位次坐下,曹仪是首辅,自然是高居主位,程群与云昭分列左右,

“二位将军,曹某此次是奉旨而来,一来呢,是犒赏前线将士奋勇杀敌,取得了我大越对蒙人数十年未有之大胜,使大越边境从此稳若泰山,陛下闻知此信,是大喜过望啊!”曹仪笑着挥挥手,他身后的曹知秋立即从一边的行囊之中取出一个匣子,递给曹仪。

“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帐内众人唰地都站了起来,云昭看看四周,微笑着也站了起来。

“坐吧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咱便省了那些礼仪!”曹仪笑着挥挥手,随手将黄缎包着的圣旨放在桌子上,转看看着程群,“先要恭贺程群大将军了,陛下已经晋升将军为辅国大将军,这可是继关将军之后,第二位拥有辅国大将军称号的将领了。”

程群早已从曹仪那里听到了风声,倒也不以为意,倒是他麾下诸将都是又惊又喜,程群受封辅国大将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但已经有了节制全军兵力的名义了,虽然眼下情况是不大可能,但至少水涨船高,程群升官,那他们当然也得一个个都加官晋级了。

“各位将领,都有封赏,旨意太长,我便不在这里罗嗦了,回头程将军自会宣晓于诸位将军。”曹仪笑着对诸将道。

“谢陛下洪恩!”蒋光宇,刘华健,孙凡全等将领都喜滋滋地抱拳行礼。

云昭端着一碗酒站了起来,“程将军,云昭向你道喜了,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同喜同喜!”程群微笑着端起酒碗,两人遥遥举碗示意,各自喝了一大口。

“云将军!”曹仪转身看向云昭。

“莫非我也有封赏?”云昭笑道:“这一次大捷,末将可是出力甚少!”

“云将军这些年来独力支撑北方局势,皇帝陛下每每提起,都是感慨莫名啊,曾多次对我提起,幸天降骁将,方使我大越旗帜于北方不坠。这一次皇帝陛下将委托重任于云将军,允云将军开牙建府,设立征北都督府,总督大越伐蒙一事。”曹仪话音刚落,曹知秋又从匣子里掏出一个黄绫裹着的卷轴,递给曹仪。

“云将军,请看!”曹仪将卷轴塞进云昭手中,微笑着道。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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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狠狠敲竹杠

接过黄绫包裹的圣旨,云昭随手便放在桌上,笑意吟吟地道:“北方大地之上,自有程群将军统领指挥我北伐大军,我年轻识浅,可不敢担这份重担。云某愿意在程大将军麾下冲锋陷阵。”

见云昭死死揪住这一点不放,程群捻须微笑,云昭作为一方统帅,那有不知道现今的局势的?对于整个大越基本的走向只怕也有着自己的判断,自己搬师回返是板上钉钉,他死死扣住自己,只怕是想与曹仪多讨价还价而已。不过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云昭找曹仪的麻烦,他却是乐观其成。

曹仪又是尴尬,又是恼火,看着程群,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知道这事儿只能靠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云昭这个狮子口到底会开得多大?

“云将军恐怕有所不知,在二位将军面前,我也勿需隐瞒,大越现在实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击败蒙人,只是解决了外部之患,而更让人担心的内部祸乱却是愈演愈烈,云将军,直截了当的说吧,程群将军必须搬师回返,眼下苏灿从良叛军已经攻占江州,直逼通州,朝廷虽然调集了候卫,屯卫,旭卫入赶往通州抵挡,但这三卫军队并不是一线部队,战斗力与对方有着很大的差距,苏从叛军集团自北向南而来,使南方的李逍叛军声势大涨,大越实在已是风雨飘扬,西方的白莲叛军最近连接攻占陕贵相三州。如果不能及时扑灭这些叛贼,大越难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大越都不在了,云将军,何谈伐蒙呢?”

他顿了顿,“蒙人百足之虫,想要将他完全打灭。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想当年,我大越费尽千辛万苦,将他们逐入大漠,但只有数十年的功夫,他们便又卷土重来,云将军。没有一个富强稳定的大越,即便现在我们将蒙人赶回大漠。但用不了多少年。他们会再一次寇我边境,现在大越还有程群将军的兵马,如果大越持续内乱,下一次,我们还有这么强大的军队么?”

“攘外必先安内,没有一个安定团结的内部,就谈不上彻底击败蒙人!”

“所以。程群将军必须返回,而北方。就只能由云将军你来独撑大局了,我相信。以云将军的才能,不说将蒙人赶出大越边境,只消能维持现状,便是我大越的功臣了。”

“程群将军,你说呢?”曹仪转头看向程群,将他也拖下了水。

程群嗯嗯啊啊,不置一词。

云昭却是脸露寒霜,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道:“首辅大人的话我听懂了,这意思便是说,为了保证大越中腹的安危,可以放弃在北方的利益,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这些话传将出去,北方那些为了抵抗蒙人而破家灭门的百姓会怎么想?那些为了使大越旗帜高高飘扬而不惜捐出全部家产的豪绅大户如何想?那些在抗蒙战场上牺牲的千万英烈会怎么想?这不是让他们的付出全部付之流水么?”

曹仪眉毛一掀,“这话是怎么说呢?朝廷何曾不管他们了?我们只是撤走了程群将军的卫军,在北方,还有云昭将军你麾下十数万大军呢!眼下蒙人日薄西山,有云昭将军镇守,何惧蒙人作乱?”

云昭冷笑:“不是我云昭妄自菲薄,我数十骑起家,从安庆,到益州,数年下来,生死边缘之上也不知走了多少遭,从一点点可怜的人手发展到今天的数万人马,的确可堪自豪,但相比于蒙人,我却是自叹不如。首辅大人说蒙人日薄西山,此方大谬,蒙人如今还控制着北方十六州的三分之一,大量蒙骑还在不停地从大漠之上赶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蒙人再一次聚集起十万二十万大军并不是什么难事!蒙人全民皆兵,我想首辅大人不是不知。程大将军一去,我安庆边军如何能独力支撑?只怕败亡之日不远。首辅大人,恕我直言,程大将军即便回返,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扑灭叛贼,倒说不定让蒙人逮着了喘息的机会,等大人您好不容易稳定了大越,国内只怕已是千疮百孔,而这个时候,蒙人千万铁骑再一次渡江而来,如何是好?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当先集中力量,灭了蒙人再说。”…,

见云昭咬死了不松口,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让曹仪当真是怒从心头起,但此时此地,如何能得罪这样的的兵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昭将军,程群将军南返,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事实,这也得到了程群将军的认可,至于北方的局势,云昭将军如果需要什么样的支持,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只要云昭将军能稳定住北方局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

盘口已经开了,云昭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剩下的就是自己如何将竹杠敲得梆梆响了。

他愁眉苦脸看向程群:“程大将军,您当真要走?其实您可以不走!”

“我必须得走,只能对不住云昭将军了!”程群笑道。

云昭转头看向曹仪,“北方十六州,目前大越控制约三分之一,蒙人控制约三分之一,还有另外三分之一是交战区,先不说对方控制的地方,在我们掌控的地方,我一个云麾将军,武将一个,说话有时做不得数啊?”

“朝廷许你开牙建府,自然便是将这里的话语权交给了你,你自然能说话算话。”

“这么说,我能自行任免官员?”云昭看着曹仪,问道。

曹仪打了一个哆嗦,要自行任免官员的权力,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事,北方十六州,如果是下面的小官也就罢了,但要给云昭任命州一级官员的权力,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权限了。但看着云昭那张似是天真的脸庞,他在桌下的拳头紧紧地握了下,又慢慢地松开,“为了保证你在北方的控制力,使上下一心,共同抵抗蒙人,这官员的任免便由你自行决断。”

“多谢首辅大人。”云昭顿时眉开眼笑,“可是我没钱。我穷得叮当响,首辅大人,您要知道,我要抵抗蒙人,便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要维持这样一支军队,那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大人您是首辅,是大越的当家的,当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钱?”曹仪为难地道:“即便我想给你钱,但现在远隔千山万水,中间又有叛军阻隔,我亦没法子给你运来啊?”

云昭身子前探,微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朝廷允我自行制定,收取税赋等一应事务,不知可否?”

曹仪眉毛一掀,便想拒绝,眼光闪动之间,看着云昭似笑非笑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却又开口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制定税赋等权利一向是朝廷所独有,北方现在情况特殊,开个口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有一个时间限定,云将军以为这个时间应该是多长呢?”

云昭身子向后一仰,道:“抗蒙伐蒙,这个时间我怎么能说定?抑或是首辅大人能为制定出时间表来?”

曹仪思忖再三,不给肯定是不行的,但又必须要给云昭加上枷锁才行,“既然如此,我们便拟定朝廷军队再次渡江为止如何?朝廷平定内乱之后,势必会挥军北来,讨伐蒙元,云将军这一特权便在此时为止,所系一体全都交还给朝廷如何?”

“好啊!没问题!”云昭毫不在意。

“如此便好!”曹仪喜道,“云将军再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有!”云昭大声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银钱!这是一个大问题,首辅大人,我还想请您允许我们北方能自行铸造铜钱来应对流通,我们北方苦啊,老百姓手里没钱,很多地方甚至还是以物易物,甚是不便。朝廷发行的钱币含铜量太高,被不法商贩收取铸造铜器用以谋利,而蒙元也大量收取这种铜钱来取铜,我们益州有铜铁矿,所以请朝廷允我们自行铸钱,解决这些问题。”…,

“这个绝对不行!”曹仪一听之下,想也没想,脱口便拒绝了,铸钱一事非同小可,当真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问题,一般人不懂这玩意儿,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但他当了数十年的首辅,这其中的猫腻如何不知,看着云昭,他心里震惊不已,云昭出身猎户,本身学识并不深厚,而且又是一个武将,怎么会懂这铸钱里面的绝大学问?

“首辅大人,正如你先前所言,我们被隔绝在外,无法与中枢有效沟通,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只能自行解决,比如这铸钱问题,这是关第到我北方经济民生的大问题,朝廷既然无法解决我们这里的问题,难道还不让我们自行解决么?”

“云将军既然懂这里面的东西,便不应当提!”曹仪摇头道。

“首辅大人,我承诺,我们北方铸造的银钱只在北方流通,绝不会过江一步,而且等以后朝廷平定了叛乱,大军过江之后,我们以一定的比价全部换成朝廷所铸铜钱,这样可好?”云昭道。

“我看可以!”程群在一边敲敲桌子,“几文铜钱,值得甚么?首辅大人,只要云将军在北方挡住蒙人,这点子权利算什么!”

“多谢程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定了!”两人举杯,遥遥相对。

曹仪苦笑,程群一介武将,终是不懂这里面的东西,但刚刚上任的辅国大将军开了口,两位手握绝大权力的武将一唱一合,自己却是无计可施了,也罢,这终是些长远的东西,自己还是先解了燃眉之急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二章:未雨绸缪

权倾一世,一向予取予求的大越首辅又一次感到了羞辱,上一次是皇帝陛下给予他的,他虽然恼怒,却无法反抗,今天则是年轻的云昭给予他的,云昭的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微笑,但曹仪能看出,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里隐藏得很深的轻蔑。那是一种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面前站得是谁,即便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大越皇帝,只怕他也会这样开口。官吏任免权,税赋制定权,铸币权,云昭所要的,几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这些东西给出去之后,想要再拿回来,只怕就不那么简单了,换而言之,如果云昭能在北方站住脚,那么北方就将成为他的独立王国。以后朝廷即便平定了叛乱,北方也将变成一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方,他会成为云昭的自留地,而朝廷想要重新收回来,只怕便要付出血与火的代价。

但曹仪没有办法,这便是如今的局势,即便是剜肉治伤,眼前的血也必须留,这就是召回程群,稳定北方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在大越内战平息之后,想要收复北方,又将是一场数年甚至更长的战争,曹仪的心隐隐作痛。

曹仪不是一个清官,曹氏家族富可敌国,曹仪也不是一个好人,他做了不计其数的恶事,但他却是一个能吏,他对于大越不是忠心,而是他深深的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在寄托在一个稳定的大越身上。大越稳定,曹氏家族才能长久地把持国政,才能一直成为那些决定别人命运的人,哪怕这其中会有一段时间的沉寂,但以他们的底蕴,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东山再起,曹仪清楚这一切,所以。他比别人更希望大越稳如泰山,国运长久。所以他不遗余力地为这个国家奔走,并在让自己大发其财的时候,也让这个国家能更长地延续下去,那怕有时候会冒上生命的危险,就像这一次。

但是这一回,他看到了危险。

云昭是一个不甘于雌伏的有野心的人。从他那双眼睛里,曹仪能看到勃勃的。

一旦平息了内部的叛乱。第一件事就是要转头来对付这个年轻的北方王。此时,曹仪已经认为云昭必然会成为北方的统治者,这个时间越长,此人对于大越的危害将越大,所以,那怕到时候大越百废待兴,也要先将这个危险的人物打下去。曹仪暗下决心。

看着云昭在一千亲卫骑兵的护卫之下策马扬鞭而去。曹仪紧紧地握了握拳头。

“程大将军,这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昭吧?”曹仪问道。

“不错。不过神交久矣!”程群笑道:“这是一个传奇。让人惊佩。”

“如果单从作战能力,统军作战而言。程将军认为此人比你如何?”曹仪有些不客气地问道。“我听说此人作战喜欢一马当先,凭借他个人超强的战力为部队打开缺口。”

程群哈哈一笑,“云昭个人武力的确相当厉害,特别是他的一手箭法,不要说是我们,便是蒙人也瞠目结舌,世人所称道的,也大都是他的武勇,可惜,如果世人都这样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程将军不妨与我说说,军事之上,我有些不大懂。”曹仪问道。

“首辅大人不必过谦,其实对于云昭,首辅大人也许比我了解的更多,云昭从一介猎户成长为今天的庞然大物,历经大战无数,却罕有失败者,所以世人皆道其勇武过人,但比起他单枪匹马勇擒蒙族公主也好,还是独率数百骑突袭蒙军后勤大营这些经典战役,我更看重的是另外两次战役,正是这两次大战,让云昭发生了质的蜕变,从一个单纯的武将,变成了今天的一个军事大阀。”

…,

“第一次便是自安庆穿越巴颜喀拉山,趁着简述离开益州西部的时候,进入高阳等地,一举奠定了他后来图谋益州的基础!”曹仪脱口道。

“正是,那时候,他在安庆的局面已经稳固下来,安庆边军从数千人扩展到上万人,屡次击败蒙人,但就在这一片大好局势之下,此人却看到了不久之后的危机,图谋益州,这的确是神来之笔,而且所选时机恰到好处。这是他蜕变的第一步。”程群叹息道:“降伏高山族,同时让高山族成为他控制益州西部的基础,这已经不是一个将军做的事了,他在这里面表现出来的大局观,以及超强的政治操作能力,我是瞠目其后,他在益州的那些动作,解决了潘浩然以及简述多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而在促进两族融合的手段上,他更是高明之极,现在益州原先两股互相仇视的民族已经水乳交融。”

“此子的确不简单,有时我很难想清楚,这样一个并没有读多少书的人,在政治上表现出来的成熟与谋略,比起我们大力培养的那些人还要强上不少。”曹仪叹息道。

“传说之中,这世上有生而知之之人,也许此人便是这样吧!”程群笑道:“第二个让我刮目相看的便是他谋夺益州的那一次大战。这一战之中,云昭的聪明才智发挥的淋漓尽致,当时很多人都看不明白,直到尘埃落定,经过反复研究,大家才发现这是一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毫不破绽可言,直至将所有人都圈了进去。更可怕的是,此人在这其中表现的杀伐决断,简述是他的结拜义兄,在云昭当时还很困难的时候给过他不少帮助,但在这一战之中,云昭毫不留情,我听说了简述最后的下场,说起来,我有些心酸,一位大名鼎鼎的将领被云昭逼得单人前往乞降,这其中的苦不是当事人真难以体会。”

“可惜,后来简单还是难逃活命!”曹仪叹道。

“简单人如其如,可惜了他老子用命给他换来的一线生机。”程群不屑地道:“如此蠢人,死了也是活该。”

“听说你们这一战也是由云昭促成?”曹仪突然道:“程大将军,你可知道,你这一招害苦了我么?当初皇帝要派薛承义来,我一力举荐了你,想不到你最后却给了我一个大难堪。”

程群微笑着看了一眼曹仪,“这件事,我的确是欠了首辅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首辅的,不过当时情景,这是唯一解套的办法,当时如果秉承皇帝陛下的意思,现在只怕您看不到我这二十万大军了,他们中的一部分在与苏灿的搏杀之中死亡,另一部分必然在随后被蒙军铁骑要赶羊一般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越会亡得更快。”

曹仪很满意程群的回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能得到程群的一个承诺,也算不枉了自己推荐了他。

“无论是我也好,还是从良也好,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这个时候,云昭适时插了一脚进来,有他的存在,我与从良之间能有一个桥梁来达成一种暂时的信任,这便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了,而全歼蒙人主力,至少让我大越暂时缓解了亡国危机。”

“可是四爷却势力大张!”曹仪叹道,“大越去了外部危机,内部危险却更甚以往了。”

“比起四爷的反叛,蒙人更为可怕,首辅大人,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决定,现在我们还有机会挽回局势,而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什么机会出没有了。”程群淡淡地道。

…,

“程将军,我不想讳言,云昭,你认为将来会成我们的敌人吗?”曹仪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程群斩钉截铁地道。“他将成为北方王。”

“你怎么这么肯定,也许他会在蒙人的较量之中败下阵来。最后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曹仪道:“也许两败俱伤对我们是最好的消息。”

程群摇摇头,“昨天晚上,我得到消息,巴鲁图从卢州脱身了,主力几乎未损,巴鲁图突破了云昭的包围。正在返回燕京的途中。”

曹仪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他们就是云昭放走的!”程群道。

曹仪勃然色变,“他想干什么,与蒙人勾结么?”

“不,虽然暂时我不知道云昭要干什么,但我想这肯定与云昭的又一个大的战略计划有关,而这个计划绝对是对付蒙人。”

“巴鲁图主力返回,蒙人势力大张,只会对蒙人有利,怎么反而成了对付蒙人的招数?”

“所以我说我暂时也想不通,但我只知道,云昭不蠢,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仍然放了巴鲁图回去,这只能说明,放比不放好,蒙人与云昭同在北部,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两者之间,必然只能有一个胜利者,所以云昭此举,必有所图。”

“如果云昭获胜,我们如何应对?”

“不管是云昭还是蒙人获得了在北方的最后胜利,我们都还有一件利器对付他们。”程群笑着看向曹仪。

曹仪沉默片刻,点点头道:“苍江!水师!”

“不错,苍江,水师,首辅大人,我请求您无论如何要想法扩展水师,增加船只,水手,以及在荆州沿岸遍布哨台,警戒,只要有一只强大的水师,便足以让这些不习水战的北方人望而生畏。”

“这是必然的!”曹仪狠狠地道。

程群转头看向远处的烟尘,脸上在笑,心里也在笑,一支强大的水师将落入自己的手中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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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回程

千骑狂奔,卷起一条烟尘长龙,乌云踏雪一马当先,身上千余亲兵紧紧相随,云昭心中极为欢畅,这一次与曹仪的会面,收获远远超过他的想象。看来越朝的情况当真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急的时刻,连自己如此苛刻的条件也都一一应承下来。

奔到一处高岗之上,云昭勒停马匹,回过头来,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越军大营,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云将军!”姚长坤策马走到云昭身边。“这一次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以曹仪的精明,不可能瞒过他的。”

云昭挥挥手,“无所谓。他知不知道对我们没有丝毫妨碍,大越,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但程群此人不可不防。”姚长坤道。

“这一次除了这些收获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搞明白了程群的想法,你临离去之时对他所说的话果然起了作用,程群要拥兵自重了。也许,我们将来碰到的第一个敌人就会是他。”云昭道。

“将军能想到这一点,我想程群必然也明白,那他一定会在苍江这条天险之上打注意,未雨绸谬,防备我们的。”姚长坤看着远处奔腾的苍江,叹道,“北方军队,不惜水战,如果程群在苍江之上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足以将我们阻挡在苍江北岸,望江兴叹了。”

云昭大笑:“你说得不错,程群一定会这样做。而且会让曹仪给他付账。不过没关系,他不可能知道,我其实早已经过江了。”

“早已经过江了?”姚长坤愕然道:“将军什么时候派了军队过江?”

云昭笑了笑,却换了一个话题,“姚将军,这一次三方联合围剿蒙人,将军在我危急之时,能允我所邀。加入这一次激荡人心的大事之中来,证时将军血仍未冷,怎么样?出山吧!以将军的性情,本领,田园生涯如何能让将军满意?”

姚长坤默然半晌,“我不想再领军厮杀了!”

“没问题!”云昭一口答应,“我将成立征北都督府。在都督府中,将军可以任选一个满意的职位。”

姚长坤一愕。转头看着云昭。云昭也正看着他,脸上的诚挚之情让他有些激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所擅长的,无非便在军旅之中,可如我选择这一职位,便不免与马一功先生的位置相冲突。”

“无妨!”云昭摇头道:“征北都督府一旦建立。所涉及的可不仅仅是军旅,还会包括地方治理。经济民生,摊子会拉得很大。马先生其实更擅长这一方面,我准备让他转职到民治民生方面,让他替我管好后院,蒋老太爷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也该让他享享富了。”

姚长坤点点头,“既然如此,末将愿意为将军效劳。”

云昭大喜,伸出手去,“太好了,姚将军,让我们一齐来打造一片更大的天空吧!”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摇了两摇。

卢州州城顺天府。知州衙门内一个小小的院落,戒备森严,里里外外布置了不下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守卫。这里面关押着一个重要人物,其实在卢州知州卓一鸣看来,此人还真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但因为云昭的再三强调,卓一鸣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除了安排了强大的守卫之外限制此人自由之外,在其它方面并没有过分为难此人,从内心里讲,卓一鸣是恨不得将这个人用小刀一刀一刀地剐了最为出气的。…,

这个人就是在薄阳县向云昭开城投降的韩江。自忖必死的韩江当然也不明白云昭到底想干什么,但想着自己特殊和身份,自认必无活路,看开了的他倒也放得下,整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肆无忌惮地吆三喝四,在云昭离去的十数天里,本来因为疲累而又憔悴的又黑又瘦的韩江居然养白了,养胖了,精神头儿也好了很多。

这让卓一鸣气得不行,但云昭的意思他又不敢违备,除了一次偶遇给韩江送饭的厨子,泄愤般地向饭菜里吐了几口唾沫之外,便只有翻白眼儿的份了。这一举动倒是让那个厨子傻了眼,文绉绉的知州大人居然会来这些市井小人的勾当,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卓一鸣的心思当然不能花在这个投降的家伙身上,现在卢州驻扎着安庆边军数万部队,光是在顺天府附近,便有李富贵的第五营两万余人,光是为这支庞大的部队筹集粮草,便让卓一鸣操碎了心,卢州这半年来,战乱连连,蒙人虽然被驱逐了,但经济上的恢复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当初逃离家乡的百姓返乡,重建家园,这都是要钱的,云昭虽然从益州给他调集了一些头寸,但相比较卢州巨大的缺口,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但无论如何,军队的粮草是不能差了的。

正自焦头乱额之时,李富贵营的一名亲兵校尉走了进来。

“卓大人,李将军有请。”校尉向他行了一礼。

卓一鸣看着对方,皱起了眉头,这个李富贵,打仗倒是不要命,就是太粗鲁了一些,也不甚懂礼数,自己是一州之长,在级别之上远高于他,但这家伙有事不来见自己,反而要自己去见他,当真让人恼火。

“你家将军有什么事?这三天的粮草不是已经拨给他了么?”卓一鸣没好气地问道:“我这里事情一大堆,那有空闲时间过去,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替我向李将军说一声,就说我没空儿!”

校尉笑了笑,“卓大人,云将军回来了,此刻正在我家将军的大营内,请卓大人过去是有要事相商。”

“云将军回来了?”卓一鸣一下子跳了起来,“该死的,怎么不早说!”拿起桌上的帽子,胡乱套在头上,“快走,快走!”

云昭是应大越首辅曹仪之请,前往程群大营见面,他们三人的会见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北方今后的走向,卓一鸣如何不急,三步并作两步便向外走,倒将那名校尉给甩在了后头。

半个时辰之后,卓一鸣出现在云昭的面前。

“云将军!”他迫不及待地向云昭行了一礼,“怎么样?怎么说?什么时候发动大反攻?该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吧!”他喜不自胜,这半年来,每一天他可都是在无比的煎熬之中渡地的,本来已经准备以身殉国的他,却意外地咸鱼大翻身,不仅蒙人被击败,而且马上便可以亲眼目睹蒙人更大的失败了,他兴奋莫名。“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努力为大军筹备粮草,已经备好了大军一个月的用量,只要将军一声令下,随时可以交付。”

云昭尚未答话,李富贵已是叫了起来,“好啊,卓大人,你藏了这么多粮食,却每每在我面前叫苦,一次只给我拨一个几天的用量,而且只能士兵吃个半饱,这回可让我给逮住了!”

卓一鸣翻了一个白眼,“李将军,现在你的士兵又不打仗,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顺天府里的百姓现在每天只能喝上两顿稀粥呢!粮草是有的,不过那可是为大军的反攻准备的,而且百姓返乡,重建,那里都要用粮的,但只要你上阵打仗,我何曾短过你一粒粮食!”…,

李富贵没好气地正想反驳,云昭已经摆摆手,示意他住嘴。

“卓大人,请坐。”云昭笑着道:“事情有些变化,你先坐吧,我慢慢与你说,来,先为你介绍,姚长坤将军,这一次三军联合,大胜蒙人,便是姚将军的杰作。”

姚长坤抱拳道:“卓大人,幸会!“

“幸会,幸会!”卓一鸣还礼道。“刚刚云将军说事情有些变化,不知是什么变化?”

云昭坐了下来,看着卓一鸣,“事情恐怕有些出乎卓大人的意料之外,我们与程群联手反击蒙人的打算告吹了。”

“告吹了,为什么?”卓一鸣一下子跳了起来。

“卓大人,稍安勿燥!”云昭双手下压,看着对方,“这可不是我们安庆边军的问题,而是朝廷方面要将程群的大军抽调回去,清剿从良苏灿的叛军集团,他们一走,单凭我安庆边军一家之力,可无法击败蒙人!”

卓一鸣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程大将军要回去了?”

“不错,朝廷加封程群将军为辅国大将军,旬日之内,程将军的部队便要全部渡江南归。北部,又只剩下我们独力支撑了。”云昭道。

“云将军,程大将军加封为辅国大将军,不知您?”

姚长坤微笑道:“朝廷许云昭将军开牙建府,设立征北都督府,全权负责北方十六州的军政民政事务,并总督征北伐蒙事宜。”

卓一鸣一楞,呆了片刻,忽地站了起来,“属下卓一鸣,见过云将军!”先前云昭真说起来,只能算是客军,卓一鸣是主人,但现在就不同了,云昭总督北方十六州军政民政,可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卓大人请起!”云昭双手扶起卓大人,“往后的日子我们可就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四章:刑场

自忖必死无疑的韩江每日大吃大喝,养得白白胖胖,心里也无数便地为自己构划了很多种死法,自觉心里坦然的很,想着那一天被拉上刑场,明正典型的时候,是不是要喊一声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呢!想着便觉得有些好笑,还是罢了吧!

但是当十数名卫兵沉默地走进他的房间,沉默地将他绑起来,沉默地将他带出府衙,沿着街道前进的时候,他的心仍然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本来养得红润的脸色也苍白起来,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这让他感到有些耻辱。

死不可怕,等死的这个过程才让人恐惧,在战场之上,生死就在那一霎那之间,有时候,你甚至丝毫恐惧也不曾感到,便已经魂归地府,但现在,每走一步便向地狱多行一步,而且还不知道这条通向黄泉的路究竟有多长,他终是有些胆寒起来。

十多名卫兵押着韩江走出府衙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一队约百人的第五营士兵列队于外,正在等着韩江出来。

蒙人当初并没有攻破顺天府,这使得顺天府城里仍然保持着以前的繁华,更由于大量的逃难人群涌入州城,使得这里人满为患,战争虽然结束了,但还有很多流民没有来得及返回家乡,街角里,屋檐下,衣衫褴缕的难民们挤着,挨着,在街道两边士兵的的阻拦下,仍然不停地想向着街道中央挤来。看向韩江的目光,极其不善,充满着仇恨与敌视,这个人是蒙人的大将,而且听说还是一个越人,人群之中有人小声说道,这使得有些喧嚣的街道之上一时竟然略略安静了片刻,安然便是轰然的叫骂声。怒吼声。

即便是历经战场,杀人如麻的韩江,看着这些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极度仇恨,仍是觉得身体有些发麻,酥软。

一声尖厉的叫骂声响起,“我操你奶奶!”伴随着叫骂声的是一块从地上抠起的黑泥,砸得极准。啪哒一声,正正地打在韩江的脑袋上。砸得他脑袋嗡的一声响。双眼发黑。

有了一个人开头,街道两边的人们,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泥巴,烂菜帮子,破破烂烂的带着恶臭的鞋子,雨点一般地飞向街道中央被五花大绑着韩江。

韩江身上顷刻之间便挂满了无数的污物。连带着身边押送的士兵们也受了牵连,个个在呼吸之间变成了一群叫花子。

“杀了他!”有人在喊。

“杀了他!”更多的人开始回应。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拼命地向着中间挤来,投掷过来的东西渐渐地变了味道。咣当一声,一名士兵的盾牌之上竟然挨了一枚石头。维持警戒的士兵渐渐有些吃不住劲了,这些士兵都是卢州镇兵,他们本身有很多便是从这些难民之中临时招募起来的,距离一个合格的士兵还差得太远,或者,他们心中也希望将韩江千刀万剐。

负责押送韩江的致果校尉冯俊逸一看不对,这样子下去,韩江连这段大街都走不出去便会被砸死,而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押送对象一时还死不了,云昭将军可是还要召见他的。

唰地一声,他拔出了腰刀,大声吼道:“列阵,护住他!”

随着他的吼声,百多名士兵一声呐喊,百多柄大刀几乎在同时出鞘,雪亮的刀锋在空中闪闪发亮,一面面盾牌竖起,转眼之间,这些士兵已经掩藏在刀盾之中。…,

“前进!”冯俊逸喝道。

士兵们大声呼喊,整齐地踏下脚步,第五营士兵身上带有的那种特有的死亡气息和整齐划一的动作显然让街道两边的难民们有些退缩,他们的动作稍稍缓了下来,趁着这个当口,冯俊逸带着韩江已是向前急速突进,这都是战场之上的老兵,对于这些细微的变化最是了然于心。

难民们显然也被这些士兵们的威势给吓住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这些士兵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第五营的辕门之外,早早地竖立起了数十根圆木,每根圆木之都绑着一个蒙人军官,那些都是随着韩江投降的步卒之中的军官,此刻,他们脸如死灰,垂头闭目等死。

而在尽头,一根搭在高台之上的圆木之上还空着,显然,那是给韩江准备的。这是一片临时建起来的行刑场,韩江脸色苍白,向前的步伐显得极为沉重,两边的蒙人军官看着韩江亦被压来,也只是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一下,毫无生气,被俘这些天来,他们可没有得到韩江这样的待遇,相反,吃了不少的苦头。

第五营的上千名士兵背对着刑场,手持长矛,肃然挺立,而在这个圆圈之外,无数的百姓正在聚集。

“韩将军,救我!”韩江忽然听到一个尖厉的声音,他猛转过头去,

那是普旺,一个刚过二十岁的蒙人军官,自己的副手,如果活下来,会是一个不错的将领,韩江苦笑,自己马上就要和他一起上路了,自身难保,如何救他。

“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母亲,我还有两个妹妹,如果我死了,他们会成为别人的奴隶的!”普旺大声哭叫了起来,他说得是蒙语,周围几乎没有人能听懂,但看他表情,众人也知道他是在讨饶,这个蒙狗子害怕了!人群传来轰笑声,讥嘲之色不绝于耳。

距离刑场不远的一座大帐内,周围士兵环绕,与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士兵显得更高大,更彪悍。大帐的一面是完全敞开的,一溜太师椅上,坐着云昭,卓一鸣,姚长坤,王强,王圭等安庆边军大人物,众人正在小声说笑着。普旺尖厉的叫喊声传了进来。卓一鸣不懂蒙语,不仅奇怪地道:“这个蒙狗子在喊什么?”

云昭笑了笑,道:“这个人害怕了,他想让韩江救他一命,说他有老母亲,还有二个妹妹,如果死了,她们都会沦为别人的奴隶的。”

卓一鸣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也有母亲姊妹,如何又对别人的兄弟姐妹如此凶残,此等人,杀之大快人心。”

“这个人是谁?”云昭转头问李富贵,这些人犯都是交由第五营来审讯的。

“这个人叫普旺。韩江的副手。”李富贵道:“奇了怪了,前些天审讯的时候。这家伙脖子硬得很。今天怎么就怂了?”

云昭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往我们大越人抓到俘虏,秉承宽仁为怀,很少有大规模杀降的,这家伙地位不低,想来知道这些典故,以为我们不会杀他。自然要表现得好一些,但事到临头。发觉不是那么一回事,自然就怕了。对了,这人来自那个部族?”

李富贵被问得一楞,脸一下子红了,脸上麻麻颗颗油亮,“这个,这个,大将军,这家伙好象来自一个小部落,名字我都没听过,所以也没有上心。”…,

云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好,李麻子,安排一下,这个人留下来。”

“啊,留下他有何用,一个胆小鬼,枉披了军人这身皮!”李富贵有些奇怪。

“正因为他怕死,有念想,才对我们有用,留下来以后交给郭锋!”云昭道。

“哦!”李富贵伸手招来一名校尉,低声吩咐了几句。

说话间,韩江已是被押到了大帐之间,两名卫士上前,按住韩江的双肩,毫不客气地一人一脚,准确地踢在韩江的膝弯里,啪哒一声,韩江身不由己,跪倒在大帐前。

云昭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帐,走到韩江面前,看着对方,冷冷地道:“韩江,你投降蒙人的时候,事曾想过有今天?”

韩江竭力昂起头,脸色虽然苍白,却强挺着大声道:“死则死耳,何须多言!”

云昭冷笑,“是啊,对于军人而言,死并不可怕,就象那些蒙人,他们死了,在蒙元那边,他们是义士,会有人怀念他们,而你呢?这一路行来,作为一名曾经的大越人,心中可有感慨,被千万人痛恨,唾骂的滋味不好受吧?”

韩江脸色阵青阵红,想要反驳,终是无力地垂下头。

“押他起来,让他观刑,韩江,看到了吗,那最高的行刑台便是为你准备的!”云昭冷喝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让你好好看看,侵略者的下场!行刑!”

排在最前面的一名蒙人脖子上旋即被套上绞索,两名士兵一声呼喝,便将他悬空拉了起来,被绑着的蒙人手被反绑着,只余下脚在空中乱弹,脸色紫涨,片刻之间,舌头长长吐出,人垂在空中,再也不动了。

第一个刚刚死去,第二个旋即被拉了起来,安庆边军竟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依次处死。

围观的百姓此时已无计其数,起始,众人还在欢呼着,每一名蒙人被拉上高空,都引来一阵欢呼声,但一连处死了十余人之后,欢呼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大都的人开始脸色苍白。大帐之内,以卓一鸣为首的那些卢州文官们大都脸色难看之极,有人悄悄地缩到人后,小声地干呕起来。

“云昭,你一刀砍了他们便了,何必如此折磨人?”韩江大叫起来。

“这些蒙人杀进卢州的时候,对于他们刀锋之下的老百姓可曾有过丝毫怜悯之心?”云昭冷笑。

“你先杀了我吧!”韩江喊道。

“韩江,你当真迫不及待地要死么?可以啊,只不过你从此再也看不到乌云其其格了,看不到你儿子了,嗯,忘了告诉你,乌云其其格又有了身孕了,你还不知道吧?”云昭大笑。

“你,你怎么知道?”韩江的脸色剧烈变化。

“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有不能知道的!”云昭冷冷地道。

“韩江,告诉我,你想死么?”

“我,我……难道我还能不死么?”韩江低下头。

云昭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当然可以不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五章:带话

“我为什么可以不死?”韩江问了一个在其它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韩江是韩仲的义子,最受器重,长期受韩仲的熏陶,无论是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是较为成熟的,在片刻的心神失守之后,理智又回到了他的头脑之中。

能不死,当然就没有人愿意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更何况于一个对人世间还有无限眷念的人呢?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没有人会放弃求生,这是人的本能。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先前自己被押送过来的情况看,自己这样的投降蒙元的大越人,更被大越人所痛恨,以云昭的经历来看,只怕这种情绪在他心中更加强烈,在这种情况下,云昭居然愿意放过自己,那必然有更大的图谋和希求更多的回报。

“问得好,你本来的确百死基赎其罪,但我愿意放过你,原因为二。”云昭笑道,在他的笑声中,外面的行刑仍在继续,每过片刻时间,便有一名蒙人军官被高高吊起。

“第一,在薄阳,你率你的部下向安庆边军投降,这我可以记你一功,因为如果你据城死守的话,我们虽然可以攻下薄阳,但伤亡总是无可避免的,而我,不愿意我的任何一个士兵死去,能让他们活下来,我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这是你的功劳。”云昭道。

“当然,仅这一点,还远远不够。你应当知道,我痛恨卖国贼。”云昭眼色转冷,“第二个原因,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你是韩仲的义子,深受他看重。”

“我希望韩仲能放弃蒙元,如果他愿意,我在大越征北都督府为他预重一个重要的位置!”云昭石破天惊地道。他如此说法,不仅韩江大出意料,便连卓一鸣也呆住了。韩仲,那可是天字第一号国贼,大越通缉的头号钦犯。

“原来你想我义父投降?”韩江张大了嘴巴,愕然道。

“不错。”云昭道。

“那是不可能的!”韩江冷笑,“你这话便说骗我义父。便是连我也骗不倒,没有人能相信你。”

云昭点点头。“不错。的确很难令人相信。不过我自有我的想法,我可以放你回去,无论你愿不愿意为我们效力,或者韩仲最后作如何选择,你只消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就可以了。来人,给韩江松绑!”

卫士走上前来,解开绑绳。韩江一边揉着发麻,充血的手腕。一边狐疑地看着云昭,那些士兵绑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再绑一会儿,只怕不消杀自己,自己这一双臂膀也要废了。

“韩仲其人,起先我们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此人的才能,虽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比起绝大多数人,他是一个极其难得的人才,蒙人正因为有了他,才在很多地方变得更强大,比方说,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为蒙人训练起了一支数万人的步兵部队。当然,这还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现在蒙元在统治区内实现的相当多的政策,大都出自你义父之手是不是?”云昭问道。

“当然!”韩江自豪地道。

“这样的一个人在给敌人帮忙,我当然是寝不安枕,食不知味,所以,我愿意招揽他,他如来投,于我们和蒙人而言,可不仅仅是一进一出的问题。”

韩江冷笑,“在大元,我义父是堂堂的义王,手握重权,你只不过是大越朝一个将领,我义父来投你,又有何可以得到的?”…,

云昭笑了笑,“你放你回去,你将我的意思告诉给韩仲就可以了,至于如何想如何做,我想那是韩仲的问题,也许,他会做出与你不同的判断。”

“你当真要放我走?你不怕我回去之后再与你为敌?”

“我当然要放你走,我放你走其实只是需要你带个口信给韩仲就可以了,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韩仲会更相信一些,而且,我相信你能读出我的诚意。”云昭笑道:“说到再次与我为敌,韩江,我相信你是没有什么机会与我对垒沙场了!”

“凭什么你为这样认为,你这一次没有杀我,我就会放弃与你作战?要知道,你放我是有怕图的,我不会感恩戴德,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说得好,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感激我,但是我说你没有机会再领兵同我作战,不是基于别的,而是基于蒙人,他们不会再让你领兵了。”

“凭什么?”

云昭大笑:“巴鲁图回去了,在薄阳城外,巴鲁图和乌力其将你卖给了我们,他认为你必死无疑,但你没死,你说说,他们还会放心让你领兵么?不说别的,单说你心中对他们的这份怨恨,他们也绝不会让你再领兵的。”

韩江脸上露出一丝激愤之色。

“不用心存侥幸,不要认为韩仲能帮你什么忙,甚至你的岳父阿齐思也做不到,韩江,不要忘了,你也好,你义父也好,在蒙人心中,只是一条狗而已。”

“我给韩仲一个重新做回人的机会,希望他能抓住!”

韩江露出愤怒的神色,被人当面骂做是狗,换谁也不好受。

刑场上继续在行刑,此时,已剩下不多了,距离普旺已经剩下只有五个人了,普旺因为是韩江的副手,他的受刑地点就在那个准备给韩江的刑台的下方。他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双眼圆睁看着愈来愈近的杀戮,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韩江抬眼看着云昭,“放了他们吧,你也杀得够了。如果你是想杀人立威,或者是做给我看的话,我承认,你达到目标了,我的确是胆寒了。”

云昭微笑着拍拍手,“停止行刑,将那些还没死的拖上来。”

五个侥幸活命的蒙人军官被拖了上来,按着跪倒在地上,脸上的死灰之色尚未褪去。

“感谢韩江吧,因为他的关系,你们不用死了!”云昭坐回了太师椅上,一边品着香茶,一边微笑着道。

普旺抬起头,绝望的眼睛里终于焕发出了一丝神彩,如释重负,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云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卫兵奔上来,将五人拖了下去。

看着五个幸存的蒙人军官,韩江转过头来,瞪着云昭,“云大将军好手段,这几个人都是你特意留下来的吧?”

云昭放下茶碗,“这是如何说法?”

“普旺是我的副将,而另外四人,却来自蒙族四大部落,他们的身份比一般的蒙人要高贵得多,他们四人回去之后,必然会大肆渲染这里所看到的一切,所有人都会义为我韩江向你们投降了,你的目的是让我回去之后根本无法立足是吧?”韩江咬牙切齿地道。

云昭大笑,“你这样认为么?”一伸手从李富贵腰里拔出刀来,当的一声扔在地上,“韩江,你现在可以去杀了他们,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么?”

韩江低头看着地上闪着寒光的弯刀,终是没有捡起来。…,

云昭站了起来,“明天,你就可以带着他们回去了。记住,把我的话原汁原味地带给你的义父。来人,带下去!”

卫兵押着韩江走出了大帐,云昭看着刑场之上晃晃飘荡着的尸体,冷声吩咐道:“将这些蒙狗的尸体在这里挂上三天,以警示所有的侵略者,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夜已深,大营之内,仍然是灯火通明,安庆边军的大将以及卢州高官们,都聚集在云昭的中军大帐之内,战事虽然告一段落,但接下来的工作一点也不会轻松。卢州几乎已经被打烂,重建的工作迫在眉睫,卢州的对岸是相州,在江的那头,红娘子的部队正在对相州展开攻略,如果拿下相州,云昭等于在江的对岸有了一个支点,所以,卢州的重建便被摆在首位,在云昭的心中,必要之时,卢州要对对岸的红娘子给予一定的支援,当然,在当前,这还是一个秘密,云昭不想这么早被人知道相州白莲与他的关系。而薄阳必然会成为安庆边军一个重要的军事支点。

“马友!”云昭的眼睛看向马一功的侄儿,当年榆林县的那个小小的守备,如今,他已是李富贵第五营的一员游击将军了。

“末将在!”

“你率一部驻扎薄阳,但是,我只能给你一哨人马,其余的人手,你必须在薄阳另起灶炉,重新招兵。”云昭道。

“是,大将军,末将一定在薄阳为您再建一支铁军。”马友兴奋地道,这也就是说,他终于要独挡一面了。

“我要的是一支水师,而且是要尽量的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为我练出一支水师来。”云昭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马友。

马友顿时呆住了,“大将军,我……练水师,大将军,我是北人,虽然掉到河里不至于淹死,但水性着实差,让我练水师,那会误了大将军的事情的。”

“我要你去练水师,不是让你成为一名水性精熟的人。”云昭笑道:“不懂,就去学,自己不懂,就去找懂的人,马友,安庆边军之中,没有人懂水师,所以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三年,怎么样?”

“我……”马友犹豫片刻,终于一挺胸膛,“大将军,我去!”

“很好!”云昭满意地点点头,丝毫没有顾忌下边卓一鸣有些震惊的眼神。征北都督,练一支水师,而且还要求保密,这是想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六章:四州制置使

眼神缓缓地扫过下首的文武官员,连带着卓一鸣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去,如果说以前的云昭让大家敬畏只是因为他强大的兵力以及他率入往援卢州的情分,那么现在,包括卢州官员在内的人,所有的生杀予夺,荣辱富贵都操于他一人之手了。

征北都督,总督北方十六州军政民事,其实就是实际上的北方王,虽然现在北方十六州,云昭实际控制的并不多,但在如今的大形式之下,众人毫不怀疑,在不久的将来,十六州将尽入云昭之手。

卓一鸣低着头,脑海里却是翻江倒海,作为一个历经宦海的老官僚,云昭刚刚发布的命令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暴露了他自己的〖真〗实想法,坐北望南,虽然现在刚刚起步,但毫无疑问,云昭已经开始他的布局天下了。北方一旦安定,那时强大的云昭必然将挥兵南下,大越内战一波未平,一波又将再起。

内心挣扎的卓一鸣抬头看了一眼云昭,却发现云昭略带笑意的眼睛也正在看着他,卓一鸣心中一悸,辞职而去,就已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大任为理由,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又旋即被他否定掉,如果是在今天以前,自己提出来还有安然离去的可能,但现在,只怕已是身不由己,云昭当着自己一干人的面,公然让安庆边军秘练水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如果自己此时提出离去。那是表明自己不同意他的想法,那自己对于云昭而言,就是一块碍眼的石头,必然剔出而后快。

自己的生死荣辱又牵着整个家门家族,南方大乱不休,以曹仪之精明,不会看不出云昭的野心,但却仍然无可奈何地使云昭成为事实上的北方王。这本身就说明南方已经到了极为危极的关口,自己,又何能独善其身。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云昭,笑道:“将军欲练水师,我却知道有一人,可以助将军成就大事!”此话一出。心中的重负瞬间便消失一空,卓一鸣觉得自己将自己卖了。希望能卖得一个好价钱。为卓家争一个好未来。

云昭一直在注视着卓一鸣的反应,这一段时间与卓一鸣的接触,云昭觉得此人对大越朝极为忠心,这从北方十六州在大难到来之际,绝大部分官员或狼狈逃走,或径直投降蒙元,或直接挂冠耐不从。卓一鸣却在卢州组织军队,逐城抵抗。哪怕这些军队实际上不堪一击也绝不后退,直到蒙元打到顺天府城下。此人仍然毫不气馁,以一介文官,却穿上纠纠武服,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吃力地挥舞着大刀在城上鼓气士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人让人佩服,但在有些时候,却又极为让人头痛,此人在卢州有极高的人望,如果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云昭其实很担心,如果卓一鸣不肯妥协,那还真让自己不好办,这样的人杀不得,碰不得,最为麻烦。

但卓一鸣的表现让云昭喜出望外,他竭力强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问道:“卓大人有这样的人手,那太好了。不知是谁,能不能请动?”

“此人就是薄阳县人,原本是荆州水师将领,后因与上官不合,离职而去,回到家乡,靠在苍江之上打渔为生,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已经年近huā甲,不知是否合将军之意?”卓一鸣问道。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他有本领!”云昭笑道:“只要有〖真〗实本领,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此人叫曹新宇,就是因为有一身的本领,所以自视极高,桀骜不训,屡屡顶撞上官,与同僚亦不合,这才不得不卸甲归田,成了一介渔夫,磋砣一生。”

“有本领,又有个性。”云昭笑道:“很好,这样的人我喜欢,自视极高,桀骜不训?我想这些年来的渔夫生涯也让他有所改观吧?马友,听到了么?这样的人就是你所需要的。”

马友忽地站了起来“大将军,就算三顾,不,十顾茅芦,我也将他请来当我的师傅。”

“很好!”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将他请出来,做你的副手,虽然是当你的副手,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马友躬身道:“明白,该我抓的一点不放松,需要给他的我一点不挚肘!”

“很好!”云昭笑着看向卓一鸣:“这事,只怕还得麻烦卓大人了!”

“份之内事,不敢言累!”

“水师所需一应物资?”

“全部都由卢州来筹措,都督不必操心,只管对付蒙人便是,这些小事情,尽管交于卑职来做便是。”

“太好了!那就有劳大人!”云昭笑容满面“听说卓大人的大公子颇具才能,征北都督府正是草创之时,急需各方面人才,如果卓大人放心,便让令公子到都督府来任职?”

闻弦歌而知雅意,卓一鸣知道,云昭这是投桃报礼,自己识趣,他自然会给出一定的报答,而且让自己的儿子去都督府任职,除了是给自己儿子一个向上的机会外,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牵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犬子才疏学浅,能得都督看重,是他的福分,都督只要不嫌弃犬子,卑职便将他交于都督调教,明日便让他来向都督报道。”

云昭大笑道:“不必如此匆忙,都督府在兴灵,令公子入都督府,便要随我去兴灵,路途遥远,尽可让他安置好家中一切再成行也可。”

“多谢都督体谅!”

云昭点头示意,转向李富贵和王强。脸上的笑容亦慢慢敛去。

“北方十六州,如今我们能实际掌控的亦只有益州,卢州两地,秦,翼,梁,蒲四州现在尚在程群的掌握之中,虽然他撤军在即。但如果我估计不错,程群走后,留给我们的恐怕是一个烂摊子,富户豪绅恐怕都会随他而去,四州府库,只怕也会被他搜刮干净,如果他再心狠手黑一点。连下面的府县也不会放过,我们接手之后。面对的只是一张张要吃饭的嘴。搞不好,便是饿殍遍地,盗贼四起的局面。”

李富贵和王强两人脸露震惊之色,姚长坤骇然道:“都督,我观程群此人,急公好义,应当不会如此吧?”

云昭缓缓摇头。“此行,除了从曹仪手中勒索出来一些东西。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实行我们自己的政策之外,便是让我看到了程群在急公好义之下更深层次的东西。程群怎么将干货留给我?他必然会将这些东西全都带走,接下来的他,会是我们将来的第一个大障碍。姚将军,李富贵和王强两人虽然在军事上颇有建树,但却还显稚嫩,我想请你出任秦翼梁蒲四州制置使,总揽四州军事,带一带这两个菜鸟!让他们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姚长坤一惊,站起身来“都督,末将愿意为这四州的尽快复元做事,但不敢当这一重要职位。”

云昭摆摆手“姚将军,在这一次联合三方的大行动之中,姚将军展现出来的全方位才能让人刮目相看,接下来,我的重点仍在与蒙元的较量之上,实是很难分身来兼顾这一块,由你来主管,我放心。”…,

姚长坤看着云昭,心中感慨莫名,过去,对于云昭突然发难,致使王好古将军战死,他一直心存芥蒂,所以才有后来不愿为云昭效力而归隐田园,后来因为三方联合歼灭蒙元主力之事,才在云昭数次相请,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王圭等一干旧时好友的再三相劝之下,才决定出山,本以为自己不会为云昭所深信,这一次即便立下大功,也只会在都督府之任职,但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云昭便将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交于了自己。

他郑重地屈膝跪倒在云昭面前,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今日,我才真正知晓了都督的胸襟,明白了自己的浅薄,自今日起,姚某这一百来斤便卖于都督了。”

云昭急步走下位子,两手托起姚长坤,大笑道:“姚将军言重了。秦翼梁蒲,当务之急,还在民生之上,百姓居有其屋,食有其粮,穿有其衣,无盗贼作乱,便是姚将军的大功。”

“末将必不负所托,一年之内,当使这四州稳定,二年之内,秦翼梁蒲,能自南向北,与蒙人争夺雍州,陇州,延州,合州的实际控制权,为将军在北方与蒙人主力的较量之中助力。”

“将军所言,深得我心,现在蒙人实际掌控着卢城以外大片土地,主力盘踞于潭州,泰州,成州,交州,我安庆边军的主力与敌人较量,也主要集中在这四个州上,如果二年之内,姚将军能自南向北进军,必能成我安庆边军歼灭蒙军的一大臂膀。当使我能更快地完成驱赶蒙人的大任。”云昭挥挥手,道:“雍州,陇州,延州,合州,现在虽然在蒙人当中,但他们建立的政权相当脆弱,兵力集中于主要城市当中,下面府县,各路豪强各自为政,蒙人亦是听之任之,只要他们向蒙人缴纳钱粮,便不以为甚,姚将军,这些人,你当区别对待,能拉则拉,团结可以团结的所有人,不可完全以威凌之。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末将明白,不过适当杀鸡骇猴,亦是必要的。”

“不错!”云昭笑道:“不过你不要操之过急,在秦翼梁蒲完全稳定之前,最好不要妄动!”

“都督所言,末将谨记在心。都督,末将还想向您讨一个人以助我一臂之力。”

“谁?”

“王圭!如有王大人相助,末将更有把握!”

云昭大笑着转身看着王圭“你倒会挑人,王大人我原本是想让他出任益州知州的,王大人,你可愿意相助姚将军?”

“卑职愿意与姚将军再次合作。”王圭微笑道。

“好,益州知州这个位子我给你留着。一年之后,你再赴益州上任吧!”云昭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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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新兴灵

中军大帐之内,各怀心思的众人一一告辞离去,只剩下了王强与李富贵两人,他们两人作为云昭的嫡系将领,留下来与云昭说话也是应体应份,没有人觉得诧异,也不会有人留下来碍眼。----

“都督,将四州制置使这样重要的位置给姚长坤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虽然的确有才能,但毕竟……”王强虽然有些畏惧,但思忖半晌,仍是鼓起勇气道,他甚至有了草率两字来形容云昭的这一次任命。“其实,我认为苏定方将军更适合。”

云昭歪着头,看着还只有十八岁的这员年轻的将领,自己在他这个时候,还在当马贼呢,他却是一到批挥两万人的大将了。都说自己开创了大越升官的速度,其实这家伙才算是吧!王强对自己的忠心他很清楚,王强也是他重点培养的将领,家学渊源,反应敏捷,举一反三,云昭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自己麾下最为强大的将领,在各个方面。

对于王强的质疑,云昭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很高兴,一名合格的将领,首先便要学会权衡利敝,学会在合适的地方和合适的时间,去向上司发表自己的意见。

看到云昭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甚至有些阴沉地看着王强,一边的李富贵赶紧道:“都督,王将军不是有意顶撞质疑,他只是有些担心。”

云昭摆摆手,“我没有不高兴。李麻子,你倒是会做人啊,你心中其实在想同样的事情是不是?”

李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都督,我也这样想,不过我没胆子质疑都督罢了,姚长坤与我和王强不一样啊!”

云昭微微一笑。“我出身马匪,这数年以来,也一直在马背上,虽然麾下部属不停地澎涨,但真正能独挡一方的人并不多,特别是你们心中那种绝对信得过的人,比方说小乙。那家伙在马背上砍人行,练骑兵。带骑兵都是一把好手。但让他来当这个制置使的话,他绝对是一根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遇上老百姓要吃饭,便会抓瞎。郝仁还不如他呢,蒋老爷子倒可以。但人家快七十岁的人,这几年为我也操碎了心。走路都在晃了,我能让他来吗。要是让他倒在任上,岂不是我的罪过?马一功,人忠心,也有能力,但相对于秦翼梁蒲,显然益州,卢州于我们更重要,那里才是我们的大本营,我需要他来将这个大本营打造得更牢固,而你们所说的苏定方,人太方正了,没有姚长坤的机巧变化,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变通的人。”

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两人,笑道:“更何况,姚长坤虽然就任秦翼梁蒲四州制置使,对数万精兵拥有指挥权,但他的麾下,可是你们两人啊!我需要担心什么吗?”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但是你们要清楚!”云昭突然板起了面孔,“让你们在他的麾下,你们就要服从命令,不得依仗着与我的关系,便敢给他脸色,顶撞于他,或者阳奉阴违,如果让我知道了,别说我毫不客气便将你们调到高阳给我练兵去。”

两人肃然起立,“不敢有违!”

“坐下吧!”云昭点头笑道:“放轻松一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用姚长坤,便有把握不会出意外。”

“都督,我是想说,我与富贵两支军队要支撑起秦翼梁蒲四州,虽说有四万余人,但分摊到四州,也就一万多一点,兵力并不充足,而且姚将军说过,会在两年后向雍陇延合四州用兵,二年之后,我想都督那边也不可能抽调兵力过来,这就涉及到扩军问题,如果不出意外,这新扩充的军队,将会成为姚将军的直属部队,而这个规模,都督也不好控制,那时候怎么办?”…,

“姚长坤扩军的话,你们只需坚持一点,那就是无论他扩军多少,基层军官必须从你们军中调任,而姚长坤如果够聪明的话,他也会申请从安庆边军之中调来更多的中高层军官的。”

“我明白了!”王强道:“我和李富贵是他的左右手,他扩军必然要征求我们的同意,到时我们便可以以极早形成战斗力为借口,调去大批的基层军官,如果他有异心,必然不同意,当真这样的话,都督那边便也有了决断!”

云昭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些事情明白就好,不一定要说出来。王强,你很聪明,但记住,聪明有时候不要外显,外显不一定便聪明。”

王强脸一红,“多谢都督教诲!”

“去休息吧,我想,姚长坤此时正在李富贵的大帐之中,等着见你们呢!”

“这么急?”李富贵笑道:“便想让我们拜见,他也勿需守在我帐内吧!”

“李麻子,又胡说,如今我们是他的左右手,他不搞定我们,怎么能顺利实现他向都督夸下的海口!”王强捅了一下李富贵,两人向云昭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随后数天之内,马友首先率领五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熟识水性的士兵离开顺天府,开向薄阳县,而后李富贵作为先锋,开向与卢州相邻的秦州,与程群所属四卫部队进行交接。

十天之后,云昭率领自己的千余名亲卫,拔营返回益州兴灵,以姚长坤,王强,卓一鸣为首的征北都督府高官远送出十里开外。

兴灵,这个在北方新近崛起的城市,已经成为北方又一个举足轻重的政治中心,云昭并没有将他的征北都督府设在益州,而是设在了兴灵。这个原本益州的重要府县,在经过安庆边军几年的经营之后,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倍,沿着原先老城的外围,数个居民聚集区呈圆状,一圈又一圈地将老城围在其中,新兴的城市中地数十平方公里,在这个新的城市之中,除了原先的居民之外,大都是军人家属以及官员居住地,外来人口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必然要经过极严格的筛选才能得到居住权,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治中心,城市之中商业并不发达,除了一些酒楼店铺之外,便是一些官办的作坊,而这些作坊又大都与军工有关,最大的锋锐兵工作坊已经将他的成品制作地点由广昌迁移到了兴灵,而广昌,现在只是作为部件制作点,制作完成的军械部件运到兴灵,完成最后的组装。

而兵功作坊已经完成了细化分工,像锋锐,便以制作进攻性武器为重点,而这些进攻性武器又以远程打击力量为主,像床弩,强弩,霹雳炮,霹雳火等这些大威力兵器,唯一保留的近身兵器便是陌刀,不过限于对陌刀使用者的高要求,陌刀的产量并不高。其它一些兵工作坊则分门别类,分成了例如刀矛,盾,盔甲皮甲,军帐等各个不同作用的作坊,兵工的分类生产不仅提高了军械的产量,更是让质量有了极大的提高,而分类生产的另一个作用便是让这些作坊避免了相互之间的恶性竟争,使得这些作坊主将更大的心思用在了提高产品质量之上,必竟除了锋锐带有垄断性质之外,其它的每个分类都有数家竟争,而云昭在军工产品的采购之上一向是质高者中标,如果不想法提高质量,便会遭到无情的淘汰。…,

产品的分类另一个摧生品就是提高了冶练钢铁的质量,广昌矿山提供的只是毛铁,精练钢铁必须由各兵工作坊自行冶炼,必竟,没有好的钢铁,你很难打造出优于别人的产品。

军工产品成了兴灵最大的产业,这里,不仅为云昭提供形形色色的兵器,更为云昭安置受伤退役,因年纪渐大而退役士兵的最佳场所,这些人的加入,不仅使云昭能更好地掌握这些制造杀人利器的作坊,也从另一个侧面提高了产品的质量,只有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士兵,才知道好的兵器对于士兵的帮助。更何况,一旦兴灵有事,这些人拿起兵器,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组成一支战斗力不差的军队。

而原先的兴灵老城,则成了新的征北都督府所有的衙门所在地。在得到云昭的通报之后,留守在兴灵的马一功,郭长兴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征北都督府成立的一应所需。

在这个城市的外围,则是阡陌沟通的大片的农田,与其它地方不同,在这些农田之间,可以看到四通入达的大路,用三合土为基,上面再铺上碎石子,再压得平平的这些大道使兴灵的交通异常发达,无论天气如何,这里的道路都不会对通行造成任何障碍。

这里的农民基本上是由迁移而来的高山族构成,从大山上下来的高山族,分得了土地,房屋,牲口,生活水准较之以往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让他们对云昭感恩戴德,穷困了不知多少辈的高山族异常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他们,构成了兴灵城外围最坚固的屏障。

与大越所有的政治中心不同,兴灵没有高高耸立的城墙,一来,是因为云昭没有足够的财力来修建堪比益州城的雄城,如果达不到大越州城的水准,那还不如不修,那样,更显大气,二来,云昭如今实力渐长,自信的他认为现在不论是谁,都将没有能力能攻到兴灵,即便他们打到兴灵,兴灵人也能所有侵略者打退。人心即墙!

八月初八,云昭踏上了兴灵的土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八章:乡野

马蹄敲打在坚实的路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已经进入了自家的地盘,所有亲卫也都放松下来,一边小声地说笑着,一边张望着道路两边的景色。

兴灵已经完全没有了战争时的痕迹,道路两边,庄稼长势正好,有风吹过,荡起层层绿波,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于广袤绿海,顿觉心旷神怡。远处一排排的茅草房夹在这些绿波之间,金黄色的屋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鸡鸣狗吠之声,清晰可闻,有小童骑着老牛自田埂之上穿行,横笛悠扬,伴随着老牛偶尔的扬头吼声,有老妇手持柳条,驱赶着正在田间啄食的鸡鸭,有老翁蹲坐在田头,旱烟袋中火苗一明一灭,便有烟雾自口鼻之间升腾,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唯有一样东西,却是所有人共有,那就脸上的笑容,满足的笑容。

好一幅太平盛世之景。

云昭很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曾是他少年时期最为期望的梦想,那时候,他做不到,因为经常食不裹腹的他要为生计,要为活着而奔走,即便一年累死累活,丰衣足食也只是梦中的天堂才有的生活。

但现在,他让很多人达成了这一个梦想。看着那些满足的笑容,他心里特别骄傲。这些人的过去,便是他的过去,这些人的现在,却都是因为他而改变。

先天之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古话。

清脆的马蹄。喧闹的马队,惊动了田间的老翁,他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自远处而来的马队,对于居住在兴灵的他们来说,士兵来来往往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别说只是千余人的队伍,便是上万的大部队。在兴灵进进出出亦是常事,但今天,他的随意一瞥让他的眼睛蓦地瞪圆,他看到了那匹神骏的大黑马。

乌云踏雪,是云昭的身份象征,那里出现了那匹独一无二的马,那里便会出现云昭。

他突然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田间飞奔着,手里的旱烟袋被他抛向了空中。他大声喊叫着。从一个田头奔到另一个田头,矫健的身影与他的年龄浑然不相称。

老翁的绝大反应让轻松的亲卫们顿时紧张起来,队伍之中霎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瞪着眼睛看着老翁的举动。蒋旭踏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将云昭几乎完全挡住。

“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回来了!”

老翁挥舞着手臂,狂喊乱叫。声音之中透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云昭轻轻地笑了出来,手中马鞭轻轻敲了敲蒋旭。“大个子,闪开。没事!”

随着老翁的喊叫声,半人高的青纱帐之中,探出了更多的脑袋,远处的茅草房中,一个个的人影闪身而出,老妇丢下了手中的柳长,小童跃下了牛背,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那就是在道路之上正缓缓前行的云昭。

欢呼声忽然浪嘲一般响了起来,从田间地头,从乡野小道,从村落里,人群飞奔着向大道聚来。

亲卫们更加紧张起来,两队人马从队伍之中奔出,沿着道路两侧迅速建立起一道分隔线。

片刻之间,道路两边已是聚集起了无数的百姓,而更远处,还有人影在向这边靠拢。“都督,人太多了,我们赶紧走!”亲卫统领吴凡略显紧张,低声道。

“这是我的子民,我们的基石,如果我连他们也需要害怕,那算什么!”云昭瞪了他一眼,小声训斥道。

…,

人群停在道路的两边,老翁领头,跪伏在地上。

“大将军安好!”

“大将军战无不胜!”

“大将军公候万代!”

众人祝福问安之声乱七八糟地响起,杂乱但却透着真诚,发自内心的呼唤使这些喊声显得无比自然,虽然乱,但却是他们真心的呼唤。

云昭微笑着向他们挥舞着手臂。

“大家辛苦了!”他张开喉咙,大声道。“日子还过得去么?”

一句简单的回应,却使跪伏着的人群更加激动,老翁激动得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托大将军洪福,吃得饱了,穿得暖了,今年眼看着就又是一个丰收年了。”

“好,很好!”云昭点头道:“大家都起来吧,回去吧,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瞧瞧,大家跪在田里,将上好的庄稼也弄烂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可都是粮食哩!”

一句话让卫昭周围的亲卫都笑了起来,老翁也在笑,笑中却仍在流着泪。

“大将军万岁!”道路边上,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片安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出,云昭抬眼看去,却是先前那个骑在牛背之上吹着横笛的孩子,手里仍然握着横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昭,敬畏之中带着好奇。

云昭笑着摧马过去,弯下腰来,一伸手,已将这个最多七八岁的孩子抱了起来,放在大黑马的马脖子上,笑道:“万岁可不能乱叫,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为万岁的。小家伙,你懂么?”

孩子眨巴着眼睛,脸上虽然有些惊惧,却并不显得特别害怕,在万众瞩目之中,他大声道:“可是我听妈妈平日里都是这么说的。村里叔叔伯伯们也这么说,大家都愿意大将军活一万岁,这样我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云昭大笑起来,“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要活一万年,那可成什么了!”

风趣的回答让周围哄笑一片。笑声之中,云昭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孩子竟然是个女孩。只是作了男娃娃装扮,如果不是此刻距离近,还真是没瞧出来。

“你是个女娃?”云昭惊奇地道。

孩子用力点点头,“嗯,妈妈说家里没男人了,要我像个男娃娃那样勇敢,将来能成家立业。”

云昭心里一沉,“你爹爹呢?”

女孩低下头来。眼眶里泪水滴溜溜转着,“爹爹打蒙狗子死了。没爹爹了!”

“你再没有兄弟姐妹了么?”看着女孩泫然欲泣,云昭心里有些难过。

“还有一个哥哥,也当兵去了,大半年没有消息了,村里叔叔伯伯们都说,肯定也死了。我常听见妈妈夜里哭!我也哭!”

云昭转头看向身边的吴凡,低声问道:“独丁不抽。这孩子家只有一个男子了。怎么也被征兵了?”

吴凡摇摇头,“都督,属下不知,这得回去问郭长兴大人,不过这种事情是常有的。”

云昭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柔声问道:“你家没男人了。田地怎么办?”

“村子里建了互助组,帮着他们家种田!”离云昭最近的老翁听得真切。赶紧道:“大将军放心,县里的大人们对她家这种情况都很照顾。免了她们家所有的赋税,听说如果她兄长当不幸了,还会有功勋田赏下来呢!村子里也有照顾,断不会让她家受委屈的。”

云昭微微点头,“这样做很好,不要让英雄们流血牺牲了,英魂在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珠儿!”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

“我哥哥叫兰昆!”

云昭看向路边的老仇,“像珠儿家这种情况,你们村子里还有吗?”

老仇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云昭双手托起珠儿,将他递给老翁,“你们要好生照顾她一家,明白么?”

“大将军放心,村子里一定会妥善照顾的,谢谢大将军的体恤!”

云昭摇摇头,拨转马头,对吴凡道:“我们走吧!”

马队在人群的夹道欢呼之下,缓缓向兴灵方向走去。

“吴凡,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看看那个兰昆在那支部队,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调回兴灵来。”云昭道。

“是,将军,回去之后我马上办!”吴凡低声道。

有了这一段插曲,云昭的心里有了一层阴影,窥一管而知全豹,珠儿一家这种情况只怕为数不少,必须得好好地查一查,眼下自己的政权已走上正轨,必须要为更远的事情作好考虑,而不能只顾眼前了。

军事之外,尽快地恢复民生亦是当务之急,民生是根本,有了富庶的百姓,稳定的经济来源,才会有人丁的增加,相应的,赋税,兵源也才有根本的保证,这才是强国之本。像四皇子李逍能在南方以三州之力抗衡李鉴,便是得力于南方的富庶。而北方,一向以贫脊著称,一个贫脊的政权是无法制霸天下的。就如同蒙元一般,一战伤筋动骨之后,再想恢复元气,可不是三两年不能完成的事情。

兴灵城外十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接云昭归来的彩门早已搭好,高一功,郭长兴等留守高官率领着兴灵的官员们守候在此,云昭加官进爵,意味着水涨船高,各人都会有不同的进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一骑自远方而来,那是报告云昭一行人行程的哨骑。

“大人!”哨骑在彩门前翻身下马,向众人行了一礼。

“大人距此还有多远?”高一功急声问道。

“回大人,还有二十里。”

“快了,快了!”高一功伸手招来身边一人,“各类鼓乐都准备好了么?”

“高大人,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很好,到时候打起精神来。”

“放心吧,大人,大家伙都从心眼里高兴,都憋着一股劲呢!”

哨骑禀报完毕,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高一功奇怪地问道。

“大人,都督有些不高兴!”哨骑走近两步,低声道:“职下听都督的亲卫们说了一件事!”压低声音,将珠儿一家之事说了一遍,高一功的脸顿时黑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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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更名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插在中间,高一功与郭长兴两人心里头都是沉甸甸的,见着云昭,虽然强撑着笑脸,但不免心中惴惴。云昭倒是没事人一般,笑吟吟地与众人见面,挨个都夸了一番,确实,云昭离去良久,整个兴灵,甚至整个益州,不仅井然有序,而且会让人生出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这不得不说,是这里所有官员的功劳,以一州之支,支撑着十数大军的消耗,而没有激起任何的民变,反而让民众对政权的信赖,依靠感越来越大,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益州各府县的主官全都集中到了兴灵,云昭比较熟悉的榆林知县潘仁智,是云昭自安庆穿起巴颜喀拉山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原益州官员,当时的云昭初入益州,榆林是他的第一站,可以说,当时的潘仁智的合作还是给了云昭很大的便利。

“老潘,好久不见,精神头儿见长啊!”云昭大笑着握着潘仁智的手,一阵乱摇。

潘仁智笑道:“益州在都督治下,日渐兴旺,连榆林那种偏远的穷县如今也是乌鸡变凤凰了。榆林十万百姓无不感激都督啊!”

“老潘你太客气了,要说榆林能有现在成就,那可是你的功劳,自从离开榆林,我可是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你可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

“没有都督的明政,何来榆林发展?”潘仁智笑道。“我在榆林十数年,可榆林却在这几年间飞速发展,这个中原因,任是谁也能想明白。”

“好了,我们也别互捧了,这一次你到了兴灵,就别回去了,把你的家人都接来吧!”云昭拍拍他的肩。向他笑了笑。径自转过身,看向潘仁智身侧的赵旭。

“赵大人,别来无恙?”

高阳县令赵旭,实际上负责着整个西部四县的实际管理工作,云昭的腾飞,便是自西部四县而始,赵旭的能力让云昭十分欣赏。

“都督安好?”

云昭微笑道:“好好准备一下。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云昭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极为清楚。看着潘仁智与赵旭的眼神便极其羡慕。征北都督府草创,正是众多官员向上一步的机会,云昭如是说,便等于已经将这两人纳入其中,升官那是板上钉钉了。这二人都是跟随云昭最早的益州官员,众人虽然羡慕,可也没什么话说。

“都督。广昌县令王宾拜见都督!”

“广昌守备韩啸拜见都督!”

看着王宾和韩啸,云昭点点头。“王大人广昌管得好,矿山出矿日益增多。广昌的各类冶练技术日渐见高,兵器作坊产量,质量一天比一天好,这是王大人功劳!”

“多谢都督夸奖!”王宾高兴得脸上发光,“为都督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韩将军,当年可是面对蒙人数千骑兵面不改色心不跳,率军稳守广昌不退缩的勇悍之人啊!这几年卫护广昌,辛苦了!”

“多谢都督!”

高一功走了上来,“都督,府内已经设下接风宴,请都督回府之后,再与官员们详谈吧!”

云昭点点头,“也好,这一路行来,我也有些乏了,回去,休整一下,再与众人见面,征北都督府草创,我有很多想法,要与众人商议,这一次人来得齐,可谓群英荟萃,正好为我查漏补缺。走吧!”翻身骑上乌云踏雪,蹄声得得,奔向兴灵城内。…,

兴灵府城,原先的云麾将军府已经粉萁一新,两尊人余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地立于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之上,数排金黄色的卯钉闪闪发亮,门楣之上,征北都督府五个大字龙飞凤舞。

翻身下马,站在门前,云昭端详着征北都督府的匾牌,良久,突地回过头来,“新的开始,新的,让我们从零开始吧!”言毕,亦不管众人尚在咀嚼着这几句话里的含义,已是大步迈进门去。

新的开始,新的,从零开始!身后的官员们品味着这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反应快的大都脸露喜色,反应慢一些的却是一脸迷糊。

三天之后,在外的武将,除了尚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强,李富贵,姚长坤,全部回到了兴灵,便连新近投效的石敢当亦在此列,宽敞的官厅之内,左右各两排座椅从云昭的大案两侧一直排到门口。

此时,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跃起,但在大厅之内,文臣武将已是齐聚一堂,安庆边军的官员们难得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特别是相当多的文官与武将们,甚至还都不认识,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却是相当的热烈,三天前,云昭那几句话在这些天已经被众人翻来覆去的咀嚼了无数遍,内里的意思亦被演绎出了无数个版本,但中心意思却大体相近,这让所有人兴奋莫名。

大越已经让这些人彻底失望了,便是连苏定方,亦对大越不再报有任何希望,程群二十大军返回苍江以南,加入到内战当中,国内烽烟四起,富庶的大越中腹必将被打得一塌糊涂,反倒是益州,此时更像是一片乐土,初生的征北都督府上下一心,军民同心,一心抗蒙,更具勃勃生气。

无怪乎云昭生出别样心思,新的开始新的从零开始,这几乎便是云昭将要加入到制霸天下的宣言。抗蒙,只是他征途之中的第一步。

也许,这也是在场所有人人生的最重要的第一步。苏定方环视着厅内兴奋莫名的众人。

屏风之后,传来盔甲与佩刀相撞的叮当声,吴凡一步从屏风之后跨了出来,站在大案左侧,沉声道:“都督到!”

大厅之内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霍然起立,侧转身子,面向着屏风之前的大案。随即,云昭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他的身后,蒋旭捧着易水寒,门神一般是随着云昭出现,站到了大案的右侧。

“见过大都督!”所有人弯腰,行礼。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云昭挥挥手,走到大案之后,一撩袍服,坐了下来。“大家都坐吧。”

“谢大都督!”众人再行一礼,这才坐下。

轻轻地咳漱了一声,云昭道:“现在的局势不用我多说了,大家也已经很清楚,抵抗蒙人,我们是指望不上朝廷了,以后,便只能靠我们了。蒙人虽然大败,精英损失泰半,但相比于我们来说,仍然是无比强大,如果说我们是虎,那蒙人现在就是一头大象,以虎搏象,虽有机会,但风险也大。所以,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认为蒙人已经不堪一击。前途险恶,众君仍需努力啊!”

“谨遵大都督教诲!我等部属,必当精诚团结,追随大都督,击败蒙人,一统北方!”众人有如先前操练过一般,回答得异口同声。

云昭哈哈一笑,“先前说得是困难,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扫了众人一眼,“在此之前,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蒙人内部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这会让我们赢得一些时间和机会。但我希望各位不要将希望放在敌人内部出问题之上,以我为主,我们自己强大了,方才有可能战胜敌人,赢得最后的胜利。”…,

“都督明见!”

“这几年来,战事不断,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一摊,为了益州的生存而战斗,难得相聚,今天大家都聚在这儿,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征北都督府初立,百废待兴,从卢州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着这一件事情,心里基本上有了一个章程,今儿个就与大家说说,商量商量,大家各抒己见,取长补短。”云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草草浏览了一遍,随手扔在桌子上。

“第一件事,既然成立了征北都督府,我们安庆边军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对北方十六州握有统治权,那么,我建议,安庆边军这个名称便得改一改了,就叫征北军啊,大家认为如何?”

“没问题!”

“没意见!”

“现在还叫安庆边军,显得格局小了一些,叫征北军便大气多了。”

厅内众人大都赞成,只有苏定方,胡泽华显得有些伤感,他们二人都是安庆边军的老人了。

“大都督,我有一点想法,不知都督能否采纳?”苏定方站了起来,抱拳道。

“老苏你说!”云昭笑道。

“安庆边军改名为征北军我没意见,只是,能不能在军中保留一个安庆营,以此纪念安庆边军为征北军作出的贡献,还有,还有纪念在安庆阵亡的岳铭老将军!”苏定方声音有些哽咽了。

提到岳铭,云昭亦是一阵伤感,前人栽树,拍人乘凉,自己正是站在安庆边军的肩膀之上,才有今日的成就。

“苏将军言之有礼,你的第一营就命名为安庆营,如何?”云昭道。

苏定方顿时喜色于色,大步走到云昭面前,单膝跪下,啪地叩了一个头,“多谢大都督!”

“老苏快起来,闹这个干什么!”云昭笑骂道:“再闹这些虚头巴脑的,这营名可就不给你了。”

苏定方咬着嘴唇,站了起来,退了回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苏定方的眼中却是热泪盈眶。

苏定方身旁,孟姚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都督!”他显得有些紧张。

“不要说了,第三营就叫卢城营!”云昭摆摆手。

“多谢大都督!”孟姚,丁仇两人顿时喜形于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章:机构

胡泽华亦是安庆老人,但无论是先前在安庆,还是先在在云昭麾下,地位都远不如苏定方,见苏定方得了安庆营的营名,于情于理,他都无法与之相争,其实论起来,他驻守安庆的时间可比苏定方更长。此时却也只能看着苏定方,露出艳羡的神色。

“胡将军!”云昭却将胡泽华的神色看在眼里。

“末将在!”胡泽华站了起来,却是有些怏怏的。

“我军主力离开安庆之后,胡将军独自一人驻守安庆,稳若磐石,让我军能放心大胆在益州大展雄风,可以说,我们能有如今成就,离不开当年胡将军的牺牲啊。只可惜,只能有一个安庆营,不过胡将军可还记得石堡么?”

“当然记得,大都督当年便是在那里大败蒙军拉卡锡一部,那也是大都督加入安庆边军的第一战。”胡泽华点头道。

“好,那是我第一次大规模成建制地歼灭蒙军部队,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啊,我就以此命名第二营可好?”云昭笑道。

胡泽华一呆,“叫石堡营?石头营,好像不大好听?”

云昭大笑,“第二营便叫磐石营吧!动若脱兔,稳如磐石,可否?”

胡泽华大喜:“多谢将军赐名!第二营就叫磐石营了!”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至此,原安庆边军主力一,二,三营都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头。其它诸将虽然羡慕。却也无话可说,这是云昭发家的本钱,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云昭的目光扫过一干武将,笑道:“你们也不用艳羡,一二三营从安庆之始,为安庆边军崛起立下过汗马功劳,只要日后你们能拥有与他们现在一样的功勋。自然也少不了这一份殊荣。”

“将军明鉴,我辈自当努力!用战功来获取属于我们的荣光!”霍震霆站了起来,大声道。

“正当如此,我辈武人,绝不甘于人后!”周广益,朴德猛,万世昌。石敢当全都站了起来。

“坐,坐!”云昭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转脸看向右首排在第一位的马一功等人,道:“征北都督府初立,还是一个空架子,要想北方一统,首先便得有一个稳定的政权,而一个稳定的政权便必得有一个成熟的统治架构和完善的典章制度,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诸位都是饱读史书之人,还请不吝赐教。”

“都督过谦了!”马一功笑道:“都督的想法必然是好的。不过我等倒是愿意为都督将框架逐一完善,查漏补缺。”

“好。那我说说我的想法!”云昭笑道:“我预备着在征北都督府下设立六个大的部门,将与之相应的一干物事管理起来,至于下面的细构,你们再去完善,不过要把握一条,人事要精简,不得人浮于事。机构设立要立足于办事效率,每一件事都有相对应的人员和机构管理,以免出现推诿扯皮的现象。”

“属下明白!”文官们拱手道,这些事情,当然得他们来完成了,对面的武将只怕便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了。

“大军未发,粮草先行,任何时候,任何政权,任何一支军队,都是建立在一个强大的经济之上的,没有钱,干什么都是放屁!”云昭笑道:“所以,这第一大部门,便是计财司。掌管我北方户口,土地,制定并收取赋税,收取并划拨钱粮,平衡财政收支,另外,我从首辅大人那里武来的铸币权也归计财司管起来,说白了,计财司就是我们征北都督府的大管家,大家都是会向你伸手讨要钱粮的。”…,

“我征北都督府能有今日之成就,得力于我们军队的善战,敢战,一支强大挥队是我们存在的基石,是别人畏惧我们的内因,也是我们征战天下,驱逐蒙人,还我河山的刀锋,所以,我意成立武功司,统管我征北都督府所有军事事宜,包括选用武官,掌管兵藉,军械,策划战事,训练士兵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的官员多了,也难免良莠不齐,有鄙薄之辈混迹其间,地盘大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所以,我将成立监察司,掌律令,握刑法,监察百官。”

“官员的选用,升降,任免,去芜存菁,使我征北都督府永远保持勃勃向上的生机,官员便是我们掌控这片大地的基础,官员也是我们管理百姓的直接抓手,成立考功司,以征北都督府下所有官员进行考评,监督,能者上,劣者下。”

“钱,从那里来?光向老百姓征粮收税,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同时,我们向老百姓征粮,收税,那就得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让他们能打出更多的粮,赚取更多的钱,成立兴业司,主管都督府下各类基础建设,管理开发商业往来,开荒屯田,道路桥梁修建,管理交通,矿山,及各类官办作坊。”

“征北都督府初创,各类规章制度基本为零,使得我等无法可依,无据可寻,成立明制司,主管征北都督府下各类典章制度的制定,完善,以及对外交往,以前后备人才的培养。”

云昭高踞大案之后,滔滔不绝,“此为征北都督府下六大司,我想有了这六个部门,将能够基本上完成我们都督府的权利架构,大家以为如何?”

听完云昭的构思,众人心中都是明了,这六大司,基本上就是朝廷的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吏部,礼部的翻版,此六司建立,征北都督府便将变成事实上的北王独立小王朝了。

文官之中,当以马一功为首,他看了看众人,见众人的眼光也都看着他,当即站了起来,道:“都督所说的架构完全没有问题,但这六个司的下设机构以及办事职能范围却是相当的繁复,要做到如何各支其事而不产生重叠,不推诿扯皮而有高效率,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恐怕得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完善。”

广昌县令王宾在这群文官之中,论起在云昭麾下的资历,比较靠后,所以也一直竖着耳朵,抱着多听少言的心思,听到马一功如是说,又看到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站了起来,大声道:“马大人,以我之见,都督所说六司,我们能在短时间内便能完成。”

马一功诧异地看向他,“王大人何出此言?六司架构,几乎涵盖了军事民政商业官员各个方面,欲速则不达,稍有不慎,就会种下后患,我们征北都督府现在虽然比当初强大的不知凡凡,但底子却薄,一有失误,便可能会贻误全局,王大人慎言。”

马一功位高权重,他一喝斥,王宾顿时蔫了,怏怏地准备坐下,云昭却笑道:“今日本是群英会,不管什么建议,只管说,我们善则从之,恶则摒之,这么多人聚在一齐,倒也不怕说错了什么,王大人,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

王宾精神一振,大声道:“是,都督,以卑职之见,大越王朝立国数百年,其官吏体制已经相当完善,抛开其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不看,他的各类机构我们完全可以借鉴过来,所以,我认为,六司的完善,不在于想着如何设立下属机构,而在于人事,只消任命了各司主事,然后由这位主事依据大越朝六部的架构,取其精华,摒弃糟粕,足以!如此一来,用不了数月功夫,六司便要正常运转起来。”…,

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云昭。

云昭微微一笑,示意王宾回座。

“郭大人,你认为如何?”他看向郭长兴。

郭长兴楞了一下,刚有些不明白云昭为什么首先问自己,而不问马一功,但转念之间,已是明白过来,背上顿时浮起一层冷汗,看了一眼王宾,他甚至有些怀疑王宾的发言是不是云昭事先经安排好了的。想到了这一层,他立即道:“都督,属下没有意见,王县令的发言极好。”

云昭点点头,“不错,我也觉得极好,有现成的例子在哪里嘛,我们完全可以借过来用用,老马,你说呢?”

马一功拱手道:“都督说得是,是属下没有想周全。多谢王大人提醒!”

“不敢,不敢!”王宾那敢受这一礼,赶紧回礼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议议人事!”云昭挥手道:“现在我们是争分夺秒,所有事情越快订下来越好。”

“计财司是第一大司,也是我们征北都督府的命脉,大家说说,谁来任这第一任司长?”

众人沉默片刻,又是王宾跳了出来,“微臣建议,以能力,资历,在座之人,无人能与马一功马大人相比,这计财司第一任司长,非马大人莫属!”刚刚自觉得得罪了马一功,王宾立刻想到了如何将功折罪.

马一功跟随云昭即早,是云昭率军穿越巴颜喀拉山后的第一位投效的文官,忠心不二,能力亦强,王宾的提议,倒也没有人有异议。当即全部通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一章:人事(上)

马一功站了起来,先向云昭行了一礼,“谢都督信任!”而后转过身来,抱拳团团作了一个揖,“多谢各位同僚的支持与厚爱,一功不才,愿意竭尽全力,为都督做好这个大管家。还请各位同僚多多支持,多多体谅!”

孟姚大笑着道:“老马,你就不要惺惺作态了嘛,你当了这个大管家,大家伙儿以后可得都巴结着你呢,不然让你卡一下脖子,谁都受不了是不是?钱粮这玩意儿,谁离了他都玩不转,那怕你是天兵天将呢,也得有吃得不是?”

众人皆大笑起来,独独马一功脸上丝毫笑容也无,正色道:“孟将军此言大谬,马某受都督重托,各位同僚信任,怎敢以一己之好恶而坏了大事公义,今日在此立誓,如有此举,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孟姚尴尬地道:“老马,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公事不敢开玩笑!”马一功严肃地道:“计财司掌管整个征北都督府财事钱粮,有丝毫疏忽便可能坏了大事,马某任此职,定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焉敢有丝毫怠慢!”

听马一功如此说,孟姚亦是收起了笑容,抱拳道:“老马说得对,是我错了。还请原谅则个!”

云昭摆摆手,“好了,自家兄弟,点到即止,选好了我们的大管家。下面就得说说我们的神兵利刃了,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我们征北都督府还得奉行先军政策,一切以军事行动为主导,直到驱逐蒙人,那大家都说说,那一位能胜任这武功司司长一职?”

先前听云昭说了武功司的功能,那是一个握有整个征北军军官任免。士兵编制,军械军晌发放以及战争指挥权的位置,可以说,在现在的征北都督府中,虽然云昭将他排在第二位,但实际权力要远超计财司,而能担任这个职位的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文官是摸不着边的,至少在现在这种时时刻刻处在战争状态之下的北方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位置又是极其敏感的。云昭的话刚一出口,所有的将领都低下头去,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几个有资历的甚至心中惴惴,如果那个不开眼的提了自己,那可不是帮忙,而是给自己添乱。添堵心了。

已经明确了自己位置的马一功的眼光从一众将领导身上慢慢地移到云昭身上,心中思考着那一个人才能胜任这个位置。直到看见云昭嘴角那一丝浅浅的笑容,恍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悚然而惊。

他是看着云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可以说,当初云昭从安庆率军冒死穿过巴颜喀拉山,来到益州,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求生之举,蜗居安庆,必死无疑,而当时的云昭可以说对天下大势,对政治,几乎还是一个门外汉。马一功当时毅然举家投靠,其一是因为云昭大军临门,有城下之盟的意思,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便得领情。二来也是因为当时云昭便有这种敢于甘冒大险,于死中求活的无畏精神,而他的选择无疑又是正确的,这让马一功看到了一位有可能崛起的大雄。

但是随着云昭在益放逐渐打开局面,势力愈来愈大,接触的面愈来愈广,眼界一步步开阔,与他日常来往的不再局限于粗鲁的军汉,而是形形色色各等人,这些人中,像简述,王好古,潘浩然等,可以说都是云昭的老师,正是在与他们的较量之中,云昭开始飞速成长,各类政治手腕,驭人手段,迅速成熟,最后与程群,曹仪等人的交锋,让云昭终于完成了心理上的蜕变,到了今天,云昭已经将一位枭雄应该具有的手腕心术学习得七七八八,他将武功司排在第二位是有他的考虑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到一众噤若寒蝉的将领,马一功心中暗笑,在座诸将之中,霍震霆,朴德猛,石敢当,孟姚,丁仇,都是从大越的官僚系统之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这个位置的敏感认知相当深,而燕小乙,根本就是不懂。

“郭大人!”马一功突然叫道。

“啊!”郭长兴正在想着那一位将领能适合这个位置,被马一功一叫,不由吓了一跳。“马大人何事?”

“郭大人在大越之中,品级不高,应当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原先品级最高的了,不知大人对大越兵部了解与否?”马一功微笑道。

郭长兴拈须微笑,“兵部嘛,我是知道一些的,按照大越的规矩,兵部一向是由文职出任主官,便是侍郎也是由文官出任的,这主要是体现一个文武相制的意思,以免武将系统坐大,从而威胁……”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大怒,猛地转头,怒目瞪视着马一功,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你这是要挖坑让我跳么?或者你是想让我来出任这个武功司司长?这不是害人么?

马一功没有理会郭长兴的神色,接着道:“是啊,在一个成熟的官僚体系之中,一定要完美地体现互相制衡这一点,这便是大越兵部主官副职都由文官出任的道理,我想,都督府从长远来看,也应当采用这种体制。”

郭长兴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反对,现在征北军外临大敌,时时会爆发大战,如果用一个文官担任武功司司长,极易误事,武功司在现阶段,我以为还是要用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将来担任。”他生怕马一功提名由他来担任,抢先道。

马一功笑着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都督,我以为,在现阶段,武功司还不益由文官来出任,但是,也不益由任何一位将领来出任,因为这明显不符合征北军的整体利益,所以,还是请都督大人受累,将武功司司长这个位子兼着吧!”

云昭大笑道:“我还兼并武功司司长,你这是要累死我吗?”

一众将领听到马一功的话,都是大喜,其实众人虽然都不愿意去当这个司长,但是真让别人来当,心中未免也不服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座武将,谁会自认比其它人要差?当下纷纷站了起来,“还请都督受累兼认!”

“罢了罢了,既然这样,我便先当着,等时候恰当了,再任命一位能孚众望,敢为天下先的人来接替此职,我亦可以轻松一些。就这样吧,再来说说监察司吧!”

监察司,亦不是一个好去的地方,这个位置,相当于大越的刑部,但与大越刑部不同的是,这监察司还承担了御使的职责,御史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就是一个得罪人官儿!大越御史,能得善终的能有几人?看时春风得意,终有一日会被反攻倒算,那就是上位者的一把刀,要用你是权力极大,但抛弃你时,也是飞快无比。监察司有了这个职能,但无人愿意去了。

“这个位置需要一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人来担任,我心中倒有一个人选!”看着沉默的众人,云昭缓缓地道。

苏定方笑了起来,眼光看向他对面的一个位置,“都督划不是说的潘仁智潘大人?”

云昭一拍巴掌,“果然是老搭挡,深知我心,潘大人,这个位置是一个火山口,你如坐了这个位置,在座诸人可都成了你的监察对象,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气?”

潘仁智大感意外,数天前,云昭让他将家人从榆林接到兴灵来,他就知道自己会升官,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从一个七品知县升到了都督府下的的六司之一的司长。他怔了一怔,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抱拳道:“都督信任,我本不应当推托,但是,臣下资历浅,威望薄,只怕难以胜任如此重要职位。”

云昭皱起了眉头。

“不过,职下原意出任监察司副司长一职!”潘仁智口风一转,石破天惊地道。

“副司长?”云昭愕然道:“那潘大人以为,这司长一职该由何人来担当方才合适呢?”

“职下推荐一人,定然能将让监察司发挥他应有的作用。”潘仁智缓缓道。

“这人是谁,我怎么想不出来?”云昭大感好奇。

“蒋丰蒋老爷子!”潘仁智大声道。

众人顿时都傻了。

云昭倒是乐了,“蒋老爷子都快七十了,今年以来,身子骨更是差了些,十天之中倒有一半时间卧病在床,如何能担当此职?而且让老爷子再劳累,我心亦不忍!”云昭摇头道。

“日常事务,自有职下担当,蒋老爷子只需在身子骨好的这几天来司里坐坐便好!”潘仁智笑着道。

云昭大笑起来,潘仁智这是要扯虎皮做大旗了,蒋丰何许人也?这可是最早跟随自己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崛起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在安庆边军之中威望极高,便是苏定方胡泽华孟姚等一众老将见到他都规规矩矩地要行一个礼,潘仁智这是打着有自己拿不下的事情,便搬出这尊神来,自然无往而不利,而蒋老爷子现在无欲无求,他是无欲则刚,谁若犯在他手里,那自是大不妙。

“准了,准了,蒋老爷子那里我去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二章:人事(下)

看着潘仁智老神在在的坐下,云昭不由大乐,这个潘仁智,一直以来给自己的映象便是那种方正不阿的人,想当初自己刚入榆林的时候,这家伙可是相当的不合作,为了让他给自己效力,将榆林好好地经营起来,自己还曾经威胁过他,如不出来好好做官,自己便会纵兵抢劫榆林,以筹集需要的军资,这才将这家伙从他的后院里逼了出来。一直随着自己在益州日益稳固,百姓获利一日胜过一日,他才真正的回心转意,一门心思给自己做起来事来,这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一个刚正的人,但却不是一个愚笨不知转弯的人,由此可见,能当官儿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能想出让蒋丰来替自己撑腰的家伙,脑袋不是一般的灵光,至少,自己便没有想到。潘仁智知道自己会给他升官,但并不知道自己要将监察司交给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想到对策,可见此人是极聪明的,而且对监察司面临的困境知道的极清楚,也好,这个位子的确很得罪人,有蒋老给他撑着,他做起事来更容易,将来也不会没了下场,对于跟着自己的这一批老人,云昭不想他们将来结局不好。

考功司相当于朝廷的吏部,掌握着都督府下所有中下级官员的生杀大权,是一个最让人眼热的职位,参考大越中枢的吏部,便连高级将领的任免也是通过吏部来任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当开始讨论这个职位人选的时候,便连郭长兴也眼热起来。

其实有资格角逐这个职位的人有限得很,在这个大厅之内,便只有郭长兴与原节略高阳四县的赵旭。两人各有各的优点,郭长兴以前地位更高,在官场上的资历更老,在云昭进军兴灵的时候。开城迎接云昭,为兴灵的完整保存立下了功劳,而且在随后云昭巩固在益州的统治的时候,亦是尽心尽力。而赵旭跟随云昭早,高阳四县是云昭发家的本钱,只消看榆林的潘仁智一跃而成为监察司握有实权的副司长,赵旭便极有可能成为考功司司长。

双方亦是各有支持者。原益州一批官员支持郭长兴,而赵旭则获得了安庆诸位老人的鼎力相助。与郭长兴相比。像苏定方,燕小乙,马一功等人,对赵旭抱有更大的好感,大堂之内,一时相持不下。最后,仍是只能呈给云昭。由云昭一力独裁。

“两位各有优势,为我征北军都曾立下汗马功劳。着实让我难决!”云昭沉吟半晌,“权衡再三。我以为,考功司便由赵旭担任吧!”

云昭一言既出,考功司之争旋即落下维幕,赵旭兴奋莫名,郭长兴却是忍不住露出失落的表情。

“郭大人,现在有两们职位由你来自行选择!”看着失落的郭长兴,云昭当然得拿出补偿来,考功司地位重要,在他心中,赵旭不仅更亲切一些,而且也更让他放心一些。“你想要那个,便是那个。”

郭长兴抬起头来。

“一个是明制司,明制司主管各类典章制度,是为我征北都督府制定规则的部门,其中厉害,我想郭大人清楚,除了这些,更重要的,他还将负责我都督府的对外交往,以及培养各类后备人才,我准备在征北都督府统辖范围内兴办各类基础学校,在兴灵,我们将成立文武官员的培训学校,以为我征北都督府培养各类人才,这些,也都将纳入到明制司的管理范围!”

“那都督所说的第二个是什么?”郭长兴问道,明制司就是礼部,不是一个实权部门,这让他失落无比。

“第二个是下去任知州,郭大人知道,第四营和第五营已经接收了秦翼梁蒲四州,这四地的知州有三个尚在任,只是秦州的那个跑了,先在缺一位主官来执掌全州,如果郭大人有意,可去秦州。”

郭长兴不由有些踌躇,去秦州任知州,便是一州父母官,大权集于一身,但有一个憋病,那就是从此远离了核心的统治集团,这些日子以来,观云昭所作所为,制霸天下的野心已极其明显,而他,亦十分看好云昭的前景,如果云昭在接下来与蒙人的作战之中胜出,那拥有北方十六州的云昭只需在大越内战甫定之际,挥大军渡江,只怕大越就此从古。如果远离了核心的统治集团,自己前景只怕就不妙了。

思来想去,心中终是有了决定。“都督,我去明制司!”他毅然道,只要留在兴灵这个小圈子之内,总是能找到机会再上一步的。而离开了,也就代表着机会失去了。

“好,那秦州知州我就再去物色人选,明制司就有劳郭大人了,明制司工作琐碎,短时间内又难以看到政绩,委屈郭大人,不过我们征北都督府要再上一层楼,可就全看郭大人那里能不能为我们培育出更多的人才,能不能制定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典章制度法律法典了?”

“属下定当全意全意为都督效力!”郭长兴鞠躬道。

搞定了郭长兴,云昭转眼看着王宾,笑道:“计财司是管钱的,兴业司可就是想办法赚钱,王大人在广昌做得好,无论是矿山管理还是作坊经营,都是有声有色,这兴业司就有劳王大人了,不知王在人可愿意辛苦?”

王宾兴奋地站了起来,“属下必定想法设法,让计财司的钱袋子鼓鼓的,绝不让都督为钱粮操心。”

“太好了!”云昭鼓掌笑道:“有王大人此一言,我可就放心多了,征北都督府接下来战事绝不会少,打仗就是烧钱啊,无论是准备战争,还是战争之中,或是战后的善后,那钱都如同流水,这几年,打仗把我们打得穷得叮当响,瞧瞧我们在座各位,这几年恐怕都没钱添几件新衣裳吧?以后这事可得靠王大人了!”

众人尽皆大笑。

至此,征北都督府大的构架便算是完成了,马一功主计财司,云昭兼管武功司,潘仁智署监察司,赵旭作考功司,郭长兴任职明制司,王宾出任兴业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各司为自己找地方,扩充人手的时间了,云昭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反正武功司几乎便是现成的,不需要他太多的操心,他现在将更多的注意力将转向燕京,先前下了那么多手伏笔,现在也该看到一些收获了。

时间倒推一个月,七月初的燕京,脱脱终于突破了胡泽华的堵截,将击击退到卢宁与阳平两府附近,数万大漠骑兵径直到了燕京城下,见此情景,仍在燕京外围的安庆边军第三营与第七营立即后撤到剑关附近,燕京之围遂解。

脱脱自卢城发兵之日起,汇集了本部以及从大漠赶过来的骑兵,超过了五万之众,遭遇胡泽华的堵截,小规模,低烈度的战争打了数场,脱脱人马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较之出兵前增加了许多,这主要是因为自大漠而来的蒙族小部骑兵愈来愈多,趁着与胡泽华对峙的时间,脱脱好整以遐地对这些部落进行整编,吞并,至他低达燕京之时,队伍已经澎胀了八万骑左右,整个实力已是远超燕京的蒙元留守人马。

胡泽华不敌而退,第三营与第七营连一个照面也没有打,便仓惶退走,这使得脱脱的自信心大为增加,甚至到了澎涨的地步,要知道,以前在安庆之时,对上安庆边军,不说连战连败,十场里辅上七八场那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这就是实力!”年轻的脱脱环视着周围簇拥着自己的上百位将领,志得意满,来自南方的不利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林牙兵败,下落不明,阿斯兰被围,巴鲁图被围,一时之间,蒙人人心惶惶,脱脱却在短时间的惊慌之后,迅速地从这场大败仗里看到了契机。

这是机会,对于郭络部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蒙族五大部落,本属皇族的科而沁,阿斯兰的扎尔赤兀惕,巴鲁图的塔塔儿,乌力其的和硕特,达尔刻的土尔扈特,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南侵之中尽皆伤筋动骨,在南朝多达数十万军队的包围之下,被截断了后勤的蒙军能够回来的希望太低了。

也就是说,蒙族势力将要大洗牌。旧有的强者会被这一次的大败无情的击倒,新的势力将站在他们的尸骨之上重新崛起,这便是蒙人的规则。而纵观整个蒙族,如今还有谁的实力能超过自己,拥有八万强大的骑兵,足以让燕京感到震颤。以前骑在他头上的阿斯兰,巴鲁图,达尔刻,乌力其,你们见鬼去吧,总有一天,你们的财产都将属于我,你们的美婢也将成为我的帐中玩物,脱脱心中无比得意。

郭络部原本只是蒙族之中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但他的上一任族长拉卡锡的确才能不凡,让郭络部稳步发展,即便在临死之时,仍用自己的死为郭络部换来了再上一层楼的机会,现在到了脱脱的手中,他认为,是完成父亲雄心的时候了,成为蒙族举足轻重的大部,这要,郭络部才能拥有最好的牧场,最多的财富,以及最多的战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三章:逼婚

“洪先生,你觉得我现在去向陛下求这个,是不是有一点要胁的意思?”脱脱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一位虽然穿着蒙人服饰,但却明显是大越人的中年人。“陛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极好面子,自尊心极强的人,你越是逼他,他便越是反感。”

洪先生,是脱脱现在的谋主,此人来历很是神秘,在安庆的时候,脱脱被云昭打得一塌糊涂,后来云昭率军离去,脱脱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但仍是被留守安庆的胡泽华找得找不着北,一退再退,被逐出了安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位洪先生自己送上门来,声称有法子能让脱脱反败为胜,彼时,身为蒙元五位议政亲王的脱脱在安庆连战连败,已经被蒙人视为了一个笑话,病急乱投医的脱脱收纳了这个叫洪安邦的大越人,他知道在兀达身边,韩江便俨然是是他的智囊,大越人多势众,卧虎藏龙,也许这个洪安邦便又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

接下来的事情让脱脱喜出望外,自从这个洪安邦出现之后,连战连败的脱脱终于从连战连败之中偶而能迎上一两场,后来更是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一步步扳回了劣势,将胡泽华逼回了安庆。

洪安帮一步步赢得了脱脱的信任。

而这一次率军自玉门关而入,途中洪安邦的建议,让脱脱放慢行军步伐,在与胡泽华的再一次对峙当中。亦没有拼尽全力,而是慢慢地磨着,一路之上收容着从大漠之上赶来的各中小部落,这让脱脱的实力再一次澎涨,直到现在拥有了八万余骑。

洪安邦建议脱脱在这一次谨见兀达的时候,向皇帝兀达求娶雅尔丹,以稳固他现在蒙元皇帝之下第一人的地位。

昨天晚上,当洪安邦第一次向脱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脱脱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的。

“雅尔丹不喜欢我!”他苦笑着告诉洪安邦,“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札木合是我们蒙族第一勇士,她都看不上眼,何论于我?”

洪安邦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亲王殿下,请您告诉我,你是谁?”洪安邦问道。

脱脱大惑不解地看着对方,“我能是谁。我是脱脱,大元议政亲王!”

“对啊。您是大元议政亲王。除了尊贵的皇帝陛下之外,您是权力最大的五人之一,札木合能和您比吗?他只不过是阿斯兰的儿子而已,一介匹夫而已。”

脱脱微笑摇头,虽说心中舒服,但他知道如果论起真本事,自己还真是比不上札木合的。

“更何况。现在情况更不同了!”洪安邦话锋一转,“现在您是大元唯一的议政亲王了。”

“为何如是说?”脱脱道。

“阿斯兰。巴鲁图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即便能回来。损兵折将的他们,还有多少有力与您叫板?你说的话,他们还有资格反驳吗?”

“您现在就是大元除了皇帝之外最为尊贵的人,而雅尔丹是大元之花,你与她又年龄相当,正是良配,我想不出,除了您,还有谁能配得上雅尔丹,亲王殿下,难道您不想迎娶雅尔丹么?”

脱脱大笑:“不瞒先生,做梦都想。”

“既然想,为何不做?以前不做,是实力不济,现在正是良机!”

“雅尔丹不会愿意嫁给我,皇帝陛下亦不会勉强于她,陛下最为钟爱这个妹妹了!”脱脱不自信地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洪安邦自信满满地道:“我敢断言,只要亲王殿下您提出,陛下就一定会答应,因为在您的背后,站着的是八万精锐的蒙元骑兵,这是大元现在最强大的部队了!”

听着洪安邦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的话语,脱脱的心怦然而动,雅尔丹姣美的面容,魔鬼般的身材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多年来的苦苦单相思犹如被锁住的怒浪,瞬间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喃喃地道:“是啊,如今我是蒙元实力最强的亲王,连皇帝陛下的实力都不如我,我为什么不能向雅尔丹提亲,除了我,谁有还有资格向雅尔丹提亲?”

“是的,亲王殿下,如果阿斯兰巴鲁图等人能突破重围而回,此事必然横生枝节,现在,正是最好时机。”洪安邦鼓励道。

脱脱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上朝要向皇帝陛下求亲。

想不到临到走时,脱脱却又心生怯意,洪安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眼神让脱脱又羞又恼,直后悔问出这么一句白痴的话,要胁就要胁了,又能拿我怎么样?我是脱脱,现在蒙元实力最强,手握八万雄兵的大元亲王。

一振马缰,脱脱策马奔向远处的燕京城,片刻之间,便将大营远远抛在身后。看着脱脱离去的背影,洪安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走进了大营之内。在那连绵不绝数十里的大帐之内,有一个小小的帐蓬是属于洪安邦的。

“祥子,我们可以走了!”他笑眯眯地对着一个正在帐内擦拭着钢刀的年轻人道。

叫祥子的年轻人一跃而起:“做到了?”脸上的神色却是又惊又喜。

“做到了!”洪安邦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脱脱恐怕不知道,当他在这个时候向兀达开口求娶雅尔丹,便是将自己向黄泉路上推了一大步,以后每过一天,他便与阎罗王多接近一点,我们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

祥子却有些担心地道:“不再等等,也许兀达当真能忍不这口气呢?毕竟,现在脱脱是蒙元最具实力的将领啊!”

洪安邦不屑一顾,“主弱臣强,历来便为上位者所忌,脱脱现在便处在这个大环境之中,如果他收敛自己,安分守己,也许兀达为了大局,不会收拾他,但他此时要求娶雅尔丹,摆明了便是迫婚,别说是兀达这种枭雄,便是一个寻常之人,又如何能忍受?所以,脱脱一开口,便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你不要忘了,兀达是皇族,蒙人的黄金家族在蒙人之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声望,所以,蒙人部落的实力起起落落,其中很多次,黄金家族衰落到无以复加,但那些时候,无论掌权的部落如何强大,都没有谁会想着篡夺他们的皇族地位。所以,兀达不会担心宰了脱脱,这些蒙人骑兵会有多少反弹,最多便是郭络部会有一些反弹,这些被脱脱凝聚起来的骑兵军心涣散而已,他只需要时间,便又可以将他凝聚起来。”

祥子呵呵一笑,“可是大将军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洪安邦大笑,“正是如此,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有无数的后手,蒙人的内战不会仅仅如此,一桩接着一桩,兀达将应接不暇,蒙人,将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收拾东西,我们跑路吧!”

洪安邦与祥子两人一身便装,各自牵了一匹马,神态自若地与守卫辕门的将领打着招呼,慢条斯理地出了大营,一路溜哒着渐渐远去。

此时,身处皇宫之中,兀达的大殿之上的脱脱,自然不知道,他最为倚重的谋士,已经扬鞭远去,黄鹤一去不复返了。从云昭在益州站住脚开始的时候,职方司便开始在脱脱的身边埋下钉子,一步一步地相助其爬到了高位,就是为了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蒙人沉重一击。

大殿之上,兀达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脱脱,“脱脱,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自从上一次吐血昏倒之后,兀达的身体便一直很虚弱,如今虽然已不用再躺在床上,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以前那个强健的君王如今看起来羸弱无比,刚刚脱脱的话让兀达的眼睛眯了起来,两手按在御坐扶手之上,上身微微前倾,脸色显得更黄了一些,大殿之中,阿齐思,韩江,司马仁等人都是变了颜色。

“陛下,我想求娶雅尔丹公主。请陛下恩准!”脱脱站在大殿之上,本来看到兀达的神态,心中有些发寒,但一想起,燕京城外,自己的八万骑兵之时,顿时胆气一壮,大声道。

“陛下,臣倾慕公主久矣,以前一直自觉配不上公主,不敢开口,此次入京,斗胆开口,还望陛下成全!”脱脱道。

殿中,韩仲垂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愚蠢之至!”以前配不上,不敢开口,现在就配得上了?是什么壮了你的胆气,是八万骑兵么?这话说了比不说要恶劣一万倍,这是**裸地在向陛下显示自己的粗胳膊!

“这是在找死!”阿齐思回首看着韩仲,苦笑摇头。

兀达的手指一根根松开,身子后仰,靠在龙椅宽大的后背之上,心中怒极,脸上却是笑容绽现,“好极,好极!”

脱脱大喜,“陛下这是应允了么?”

兀达呵呵大笑,“公主出嫁,这是何等大事,我自然还要考虑周全,亦还要与朝臣共议,还要询问雅尔丹的意思,是不是?”

“只要陛下愿意,此事便成了**分!”脱脱大喜过望,险些便在大殿当中欢呼起来,“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兀达嘴角微笑渐渐敛去,一言不发。

“陛下,陛下!”大殿之外,一名值卫将军突然疯狂地奔了进来.,跪倒在大门口,大声喊道:“陛下,林牙将军回来了,林牙将军回来了!”

兀达霍地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又卟嗵一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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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背黑锅

自从传来大帐兵在苍江南岸全军覆灭的消息之后,林牙便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战死在南岸,林牙不仅是黄金家族的重要大将,更是长时间担任兀达的侍卫统领,在蒙元之中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他的战死,让兀达如丧考妣,如今听闻他活着归来,初时的喜悦过后,阵阵怒火便从内心里涌了出来。

枉自我如此信任与你,将黄金家族的压箱底的兵力都给了你,你却一战之下,让皇族精兵丧失殆尽,从而使皇族极有可能失去弹压各部的能力,要不是四万大帐兵命丧苍江南岸,脱脱这个乳臭未干,志大才疏的混帐怎么有胆子在大殿之下如此凌逼与朕?看到大殿当中亦在回头张望的脱脱,兀达的眼神愈来愈阴沉。

林牙出现在大殿门口,形状很惨,一声盔甲已是缺了半幅,仅剩下的铁盔之上也是布满了刀痕,有几乎裂开了极大的口子,便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头上缠着的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脸上胡子已是长得极长,很多被血疑结在一起,原本一张方形的国字脸瘦得脱了形,两郏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原本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要不是身边有一名同样身上盔甲破破烂烂的士兵搀扶着他,只怕他连一步也迈不动。

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抬头看见御座之上脸色阴沉之极的兀达。林牙深陷的眼窝里顿时泪水长流,摔开身边士兵的搀扶,一步三摇地走向大殿中央,走了没几步,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放声号淘着,两手前伸,抓抠着殿中青砖的缝隙。拼命向前爬动着。一边向前蠕动,脑袋一边用力地在地上撞击着,鲜血很快便从布条之中渗将出来,沾染在青砖之上,随着他的爬动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印。

大殿之中,人人动容,便是韩江这等自诩铁石心肠之人。亦是耸然变色,抬眼看向御座之上的兀达。却是身子仰靠在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林牙。

韩仲向前跨了一步,跪下,“陛下!”他大呼着以头触地。

“陛下!”阿齐思跨前一步,跪在韩仲身侧。

司马仁向前跨了一步,跪在阿齐思身侧。

更多的蒙人大臣们跪了下来,殿中响起一片陛下的呼声。

脱脱左右看了看,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人还站着,无奈跪了下来。心中却是不无快意,以前林牙在兀达身侧手握大权的时候。自己可是没少被他为难过。

“陛下,林牙之败,非战之罪也!”

“陛下,林牙之败,不是他战不力,而是我们…..”阿齐思话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蒙军精锐南下,主要战略计划是兀达拿出来的,他们只是做了修整完善而已,如果直接说出来,岂不是直斥兀达的不是了。

“四万大帐兵啊!”兀达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林牙,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倚重,如果你稍稍长一点心眼儿,会全军覆灭吗?抢渡苍江,连一个阻截的大越兵都没有看到,你不觉得疑心吗?过江之后,连对方的哨骑都看不到,你没有怀疑吗?”

“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末将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立功,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这才中了大越人的诡计,陛下,请诛我以正国法!”林牙仰起头,哭喊道。

兀达喘着粗气,身子重重地向后一靠,看着林牙,心里一股痛惜之心立时升起。他知道正如韩仲和阿齐思没有说尽的话一般,这一战,起码有**成的责任要怪在自己身上,但自己身为皇帝,却不能承认,否则自己的威望便会丧失殆尽,族人对自己的失望,对黄金家族的的失望比损失数万大帐兵更恐怖,只要蒙族族人还敬仰黄金家族,那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能恢复元气,而眼下,便只能让林牙替自己背这个黑锅了。

而林牙显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没有做任何的辩解,一肩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背在了自己心上。

“林牙,你损兵折将,让我大元陷入困境,罪该万死,你还有何话可说?”兀达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道。

“请陛下诛我以正国法!”林牙慢慢地挪着跪了起来,仰脸看着兀达,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来人,将林牙拖出去,砍了!”兀达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迸出来这句话。

大殿之外,立时涌进数名士兵。

“陛下!”韩仲大叫道,“陛下,林牙将军是难得的大将,没有死在大越军队手中,难道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吗?陛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韩仲明白兀达心中并不愿意林牙死,这个时候,一定要给兀达一个台阶下。他跪伏着向前爬去,“陛下!”

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都大声替林牙求起情来。

兀达脸上的阴霾一点点消散,咬着牙,狠狠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这么多大臣,部族首领为你求情,今天非砍了你不可,滚下去,先治好伤,然后去给雅尔丹作护卫,你的所有职务全部剥夺,滚,滚下去!”

听到兀达松口,韩仲立即爬起来,对呆在林牙身边正不知所措的士兵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林牙将军下去找大夫。”

士兵们慌忙答应一声,几人上来抬起林牙,快步走出殿去。

“陛下,千军易得,一将来求啊!像林牙这样的大将,能回来便是我大元之幸啊!”韩仲抱拳向兀达道:“陛下英明,饶了林牙这条命,林牙必然知耻而后勇。替陛下建立更大的功勋!”

阿齐思亦道:“陛下,义王殿下说得对,大帐兵没有了,我们再向各族征召勇士加入,燕京城中,还有一万老大帐兵,将他们打散分到新部队之中去,不出数年。同样强大的大帐兵将再一次纵横天下。”

“先这样吧,今天我累了,大家都散了吧!“兀达疲惫地挥挥手,道。

“是,陛下!”众臣恭身欲退。

“陛下,我求娶公主一事?”脱脱张口道。

阿齐思和韩仲一齐转身,神色怪异地看着脱脱。

兀达脸上怒色一闪即逝。道:“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很快便会给你答复!今日就到这里吧!”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离去。

“陛下,那我在城外军营之中等消息!”脱脱看着兀达的背影,大声道。

看着脱脱大步离开大殿的背影,阿齐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义王殿下。这事,你如何看?”

韩江哈哈一笑。看着阿齐思,突如其来地喊了对方一声亲家。“亲家。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我们就不用操心了。放心吧,陛下和镇南公主自己会处理的。”

“我很担心,燕京城内又会血流成河啊,如果真是这样,大元可就完了!”阿齐思摇头道。

“会吗?”韩仲微微一笑。

看着韩仲的神色,阿齐思心中一动,韩仲似乎有很多话并没有说出来,“义王,你的小外孙可是已经能在从人的搀扶下骑小马了,你不想去瞧瞧吗?”

“当然想瞧,不过首辅大人,我看你是更馋我窖藏着的那些美酒吧!”韩仲大笑。

“义王殿下如有美酒相携,不胜快哉!”阿齐思在韩仲的感染之下,也轻松起来。

“请!”韩仲伸手一让。

“请!”阿齐思微笑着道。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殿。

皇宫之内,一座小小的偏殿之内,太医已经为林牙重新包扎了伤口,在宫女的侍候下,重新洗漱一番的林牙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此时躺在床上,跟随他回来的那名士兵端着汤碗,正在小心地一点一点喂他喝着草药。

“海因克,行了!”林牙示意道,“你也累得够呛,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将军,我不累!我还行!”海因克大声道。

“这一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不回来了!”林牙感激地看着他,“我会报答你的!”

海因克伤感地笑了笑,“可惜跟着我们一齐逃出的弟兄都死了!”

“你放心吧,那些为了掩护我们而牺牲的弟兄,我会奉养他们的家人的!”林牙叹道。

“刚刚在大殿之上,可是吓死我了!”海因克拍着胸膛,感慨地道:“皇帝陛下好厉害,我只看了他一眼,便险些昏了过去,听说要杀将军,我更是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林牙微微一笑,这些事情,以海因克现在的经历,根本不可能理解。陛下怎么可能杀自己呢?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海因克转过脸来,看到门口来人,手中的药碗砰地一声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陛下!”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兀达微笑着出现在门口,看着海因克,“这么点胆气,我真怀疑你是怎么从战场之上活下来,并能帮助林牙将军逃回燕京的?”

林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兀达却走上前来,伸手按住了他,“不用了,好好躺着吧,快快好起来,方能帮我的忙。”

“陛下,海因克不但是个好兵,更是一个好军官,这一次,要不是他所率领的一部分士兵救了我,我就回不来了,他的部下在这一路之上,与大越的哨骑不停地厮杀,最后全都死了。”

兀达点点头,“嗯,海因克将军,起来吧!”

海因克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陛下,小人不是将军,小人还只是一个致果校尉!”

林牙笑骂道:“你个蠢材,陛下亲口晋封你为将军了,还不快快谢恩!”

海因克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叩头。

“行了行了,下去欢喜吧,我和林牙将军有话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五章:我要亲手斩下他的脑袋

镇南公主府距离皇宫约有十数里地,原是潭州一富商的院子,占地面积极大,是原潭州城里为数不多的具有江南风格的庄院,雅尔丹进入潭州之后,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这里,便成了她的居所。

雅尔丹此时正坐她的书房内,专习阅读着桌上为数不多的几份情报,自从阿斯兰被围,程群的哨骑几乎断绝了她的情报网的通道,使得整个燕京对于战事的发展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只到林牙归来,燕京才对发生在苍江两岸的战事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但林牙带回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从目前的情况来推断,阿斯兰,巴鲁图回来的回来的可能性危乎其危,虽然脱脱率军抵达使得蒙元暂时摆脱了云昭大军压城的危险,但从长远看来,蒙元的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放下手中薄薄的纸片,雅尔丹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揉着额头,直觉得头一阵阵炸疼,形式之逆转,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初兀达制定这个战略的时候,她是持保留意见的,在他看来,大元完全可以稳打稳扎,而不必冒风险要一举全歼了大越这最后两股成规模的力量,但在兀达的坚持之下,最终她妥协了,在她看来,即便不胜,也绝不会输,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云昭的横插一脚,使得那两支原本应当你死我活的军队结成了短时间的军事同盟。在苍江两岸给大元军队设下了巨大的圈套,到了现在,雅尔丹不得不承认,他们低估了大越人对蒙人的仇恨,以及大越人那种让人摸不透,猜不着的抵御外侮的情结。

程群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前往云昭营内劝降的时候,云昭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在那个时候。云昭便已经开始了他这个绝大的计划,自己太迟钝了,当时便应当从云昭自信的语气之中发现些什么。

雅尔丹对自己很恼火,当时自己以为这只是云昭作为一个男人可笑的自信自尊,但没有想到这后面蕴藏着的绝大阴谋。

这个该死的冤家,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让他臣服在自己的裙下。

雅尔丹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窗户之外。是一个占地十余亩的荷塘。此时,荷叶还没有完全展开,整个湖面之上,稀稀拉拉地飘浮着一些碧绿的荷叶,没有了叶片的遮挡,清澈的水里,自游自在游动的鱼儿清晰可见。偶有小鸟飞来,落在荷叶之上。随着荷叶的颤动而微微起伏,荡起片片涟漪。

有风吹来。撩起雅尔丹缕缕青丝,伸手将飞舞的轻丝掖到耳后,转头之间,却瞥见挂在墙上的那枚同心结,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伤心难过之时,恐怕正是云昭得意庆功之日吧。

横穿池塘的木廊之上,林牙坐在长凳之上,显得无精打采,回来已经有十余日了,林牙的伤已经好了泰半,他所受的伤大都为外伤,在太医的打理之下以及皇宫之中无数的珍贵药材,恢复的极快,但内心的创痛,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过来的。四万大帐兵在他手中被葬送,让大元伤筋动骨,可以说,至少在数年之内,大元都不用对大越动什么脑筋了。

走廊的尽头,一名卫兵小步奔来,脚步踩在木廊之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林牙抬起头,看向那名卫兵,两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话,雅尔丹突然看见林牙跳了起来,暴怒地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着些什么,那士兵看似极其为难,眼光直向这边瞄来。

“林牙,让他过来!”雅尔丹大声叫道。

听到雅尔丹的呼喊,林牙有些不情愿地带着那名卫兵跨过木廊,走到了这边的书房之内。

“什么事?”雅尔丹温言问道。

“回公主,是脱脱亲王差人送来了大批礼物,现在就在前面大堂之内,林牙将军刚刚让我们把这些礼物统统扔出去。”卫兵看了一眼林牙,小声道。

雅尔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转身回到书案这后坐下,道:“告诉来人,礼物我收下了,让他回去吧!”

“来人说,脱脱亲王想见公主一面!”卫兵小心地道。

“滚!”林牙喝道:“公主收下礼物,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还想得寸进尺么?”

“是,是!”卫兵吓了一跳,倒退一步,眼光看向雅尔丹。

雅尔丹面色一沉,但转瞬之间却又恢复了正常,“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很忙,等过了几天,我去他的大营见他。去吧!”

“是,公主!”卫兵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公主!”林牙转身看着雅尔丹,“这等东西,见他作甚,他敢无礼,我一刀劈了他!”

雅尔丹摇摇头,“今天早上,脱脱以协防的名议,派了五千骑兵进了燕京!”

林牙一惊,“陛下怎么能让他的部队进城?”

“以什么理由拒绝?”雅尔央叹息道:“你带回来阿斯兰被围的消息,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皇兄仍是抱着一线希望派出了最后一万大帐兵以及韩海所率领的一万步卒前去接应,希望能协助阿斯兰突围而出,即便无法接应出阿斯兰,也可以在巩州建立一道防线,以免程群所部直接威胁到燕京啊!燕京城中只剩下了司马仁的军队和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兵,脱脱以他们原是大越人为理由派兵进城,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否则便是摆明了对他怀有戒心,此时此刻,实在是不能横生枝节,你要知道,此时他有八万骑兵在手呢!”

“那八万七拼八凑起来的部队,算什么?司马仁虽然不可全信,但韩仲却是可以相信的,我听皇兄说了当日云昭围城的境象,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韩仲,只怕燕京城会出大事。”林牙想起当天皇帝与他说起的事情,也就是在那天,他知道了脱脱逼婚一事,暴怒的他在伤势刚刚好转,便搬来了雅尔丹的镇南公主府。

“所以,皇兄将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兵调到了内城,这是以防万一。万一脱脱有不轨之心,便只能依靠韩仲了!”

林牙叹道:“想不到我们现在沦落到了要靠降兵来保护的地步!”

雅尔丹笑了笑,转身却从身后书架之上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叠卷宗,递给了林牙,“你瞧瞧!”

林牙疑惑地翻看着这些卷宗,脸上神色却是由惊转喜,“公主果然是公主,想不到已经悄悄地做了这么多事情!”

“这些天来,我可没有闲着!脱脱的军队虽然现在在他的统辖之下,但他们毕竟也是大元子民,正如你所说,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那里可能铁板一块!”

“公主,那什么时候收拾脱脱?”林牙脸上露出狞笑,“我要亲自砍下这个心怀异志的家伙的脑袋。”

“以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的,我不想引起一场内乱,林牙,当我出城去脱脱大营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脱脱没有他父亲拉卡锡一半的聪明能耐,心气倒是不小,当真枉费了他父亲的一片苦心!”雅尔丹冷冷地道:“现在的大元需要绝对的团结,紧紧地抱成团才能渡过这一难关,任何不团结的因素,都要将他掐灭在萌芽之中。”

“我明白了!”

“所以现在你需要忍耐。司马仁现在跟脱脱走得很近,这个小人更需当心。”

“是,像这样两面三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的确应当防上一手!”林牙道。“不过公主,依我的浅见,这些内部的问题总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外在的威胁才是我们更需要考虑的问题啊。程群所部,有一万大帐兵和韩河的步卒抵挡,但云昭的十数万安庆军呢!如果说是因为脱脱的八万骑兵到来,让云昭害怕而退了回去,我是不相信的,要知道,在他撤退的过程之中,他还行有余力地夺了卢宁以及平阳,如果他当时集中兵力打击脱脱,也许脱脱根本到不了燕京。云昭所部的战斗力,即便是对上大帐兵也是不见得会输的。”

“这事我也考虑过了,也许他料定脱脱到了燕京,反而会给我们添乱,或者他在苍江两岸的战斗完全结束之前,不想让自己的兵力遭到太大的损耗,要知道,当时他如果集中兵力去攻击脱脱的话,燕京城里的我军必然出城,两面夹击于他。从而让他陷入困境,云昭此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动手,所以,现在他,他一时之间,还不会向燕京发动进攻,而据我们在益州的探子发回的情报,云昭启程前往卢州,看来是去对付巴鲁图了!”

林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巴鲁图危矣!”

“皇兄和我都没有将巴鲁图的这股力量算在其中了,云昭即便不去,巴鲁图缺少给养,也很难突出来,云昭去了,也不过是加速了他的败亡而已。”

林牙看了一眼墙上的那支同心结,突地叹了一口气:“公主,算了吧!我们与云昭的仇越结越深,他欲灭我等而甘心,我等亦视他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他数次陪同雅尔丹去见过云昭,对于雅尔丹的心思,可以说一清二楚。

雅尔丹低下了头,一双妙目紧紧地闭上,却是不肯回答林牙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六章:暴风

雅尔丹知道自己和云昭不会有结果的,两人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们注定便是一生要互相对立的人,但她仍然像驼鸟一般,将头深深地埋在沙子里,不愿意正视这一个问题,只有在夜深人静,在梦乡之中,才会梦想着两人能够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在梦里,没有蒙元之争,没有种族仇恨,只有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但真有这一天吗?也许真有这一天,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两人都已是到了耄耋之年,白发苍苍,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了。即便是这样的梦,雅尔丹也经常是在突然之间出现的金戈铁马,鲜血横飞的战争所惊险,不是自己一剑扎透了云昭的胸膛,就是云昭提着他那柄黑沉沉的大刀满脸狞笑地在追杀着自己。

醒来之时,总是香汗淋漓,再也无法入睡的她就这样圆睁着双眼等待天明,她害怕再一次进入那个梦里,害怕在最美好的时候却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只有在忙碌的时间里,她才会忘记这一切,在那个时候,她是大元的镇南公主,而不是一个极度渴望爱的小女子。

蒙族之中,不是没有英雄豪杰,札木合,铁尼格,即便是脱脱,都能算是一代俊彦,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云昭,没有与他那长达近千里的一路同行,自己也许会在他们中间选择一人成为自己的夫婿,与其它蒙族少女一样,快快活活地过一生。也许是命中的冤孽,自己偏偏遇上了那个注定会让自己一生伤心的云昭,从此之后,内心里再也无法装进其它男人。

那曾经捆绑过自己数天之久的同心结,那为云昭包扎伤口的自己的香巾,喂食云昭汤药时两人的亲密接触,还有云昭用力的双臂,厚实的胸膛。成了雅尔丹挥之不去的记忆,有时候,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恨云昭,是他毁了自己本应该快乐的一生,而让自己陷进去了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

取下墙上的同心结,雅尔丹熟练地将其解开,又极快地将其重心打上。反复数次,如今。当年那个自己看似无解的同心结现在已经成了自己打发回忆的最佳玩物。雅尔丹是聪慧的,她不仅摸透了云昭当年的打法,甚至还自己摸索出了另外好几种不同的打法,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将自己创造出来的同心结系在云昭身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门外回廊之上,响起了急骤的脚步声。只听那声音,雅尔丹便知道。那是林牙。是什么让林牙如此着急?作为一名曾经统兵数万的大将,蒙元之中著有声威的大将。是什么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雅尔丹心中格登一下,将同心结重新挂回墙上,站起了身子。

砰的一声,林牙有些粗鲁地推开了房门,出现在门口的他脸上却是带有喜色。

“阿斯兰突围了!阿斯兰突围了!”他声音颤抖,甚至带着哭腔。“公主,阿斯兰,札木合率军突围而出了,我军在巩州的军队已经急速南下接应。”

雅尔丹身子一晃,险些便摔倒在地上,两手按住大案,这才撑住身子,“多少人突围出来了?”她急切地问道。

“阿斯兰亲王率领两万余骑兵突围而出!”林牙大声道,举起手中刚刚收到的情报,“这是驻防巩州的大将萧山的紧急军报。”

“好,太好了,两万扎尔赤兀惕军队,大元,总算还保留了一些元气!”雅尔丹喜道,旋即却是脸色一沉,“林牙,轮到我们了。你想重新领军么?”

“当然!”林牙道:“只是大帐兵需要重新征召,目前我又是待罪之身,只怕短时间之内,陛下为了平息众怒,不会让我重新领兵的。”

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不,我会让你重新拥有一支军队的,你知道你的军队在那里吗?”

林牙一怔,但马上便反应过来,“城外?”

“不错,城外,那里有近八万骑兵,接下来,他们是你的了,你能让他们重新变成虎贲之师么?”

“给我一年时间,即便赶不上大帐兵,我也不会让他们输给任何一支部族精兵!”林牙以手握拳,重重地锤在胸甲之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雅尔丹微笑点头。

“请阿齐思,韩仲,司马仁到镇南公主府!”笑容敛去,瞬间,雅尔丹的脸上已是变得杀气腾腾,“没有人可以欺压黄金家族,没有人能够凌驾于皇族之上,如有,我便送他下地狱。”

“是,公主!”林牙握紧腰畔刀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距脱脱当殿逼婚已经过去十余天,燕京城里一股紧张的气氛在一小部分人心中弥漫,普通人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有资格知道的都是能站在皇宫之中大殿之上的人物,城里,股股暗流涌动。

这十来天之中,脱脱又连接三次求兀达赐婚,不断地向镇南公主府送去礼物,表达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如果仅是如此也还罢了,但他以蒙族精兵离城,城防空虚为由,向城内派遣了五千骑兵,便让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使这股不安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镇南公主府闭门不出,兀达称病不朝,很显然只是拖延之计,但这又能拖多久呢,在很多人眼中,如今的脱脱,不折不扣便是蒙元实力最强的人物,很多蒙族大贵族一一入宫,劝说兀达允了这桩婚事,公主下嫁亲王,并不辱没雅尔丹的身份,更何况,这还是笼络如今脱脱这位实力强劲的亲王的最佳人选呢?

但兀达在乎的不是这些,如果脱脱不是这样当殿逼婚,也许兀达会想到这个方法来安抚脱脱,使蒙元能够继续团结在自己的周围。

可是脱脱挡殿逼婚让这一切都变了味道,如果自己答允,那就不是皇家的恩赐,自己的恩典,而是受权臣所迫,无可奈何地答应,这会让皇家的权威丧失,可以想见,脱脱一旦得手,必然得寸进尺,将来,以大元驸王的身份,挟数万骑兵,把持朝政,甚至于架空自己。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在等,雅尔丹也在等,他们都在等待时机的到来。兀达清楚,雅尔丹不会坐以待毙,在城外,雅尔丹的动作已经取得了成效。

那么,称病不朝,多争取一点时间,会让接下来的行动更有把握。

韩仲,阿齐思,司马仁同时接到了镇南公主府的请柬,请他们过府议事,当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镇南公主府的时候,三人面色各异。

韩仲脸色如常,阿齐思脸带笑容,只有司马仁脸色神色有些怪异,这些天自己与脱脱有过几次交集,对于他来说,这太平常不过了,攀附一支比自己更粗壮的大腿,是保全自己的最佳的办法,他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兀达和雅尔丹还有回天之力,兀达称病不朝甚至让他在私下里嘲笑了几次,这改变不了什么的。

三位如今大元的重臣只是互相点点头,相互之间却没有说话,穿过长长的回廊,司马仁的心情却有些怪异,这里,也曾经是他热天休闲的地方,心情好时纵欲狂欢的地方,但现在,没有征召,自己已经无法踏入这里一步。让他略感惊讶的是,院子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身披挂的士兵神情肃穆。

难道平常这里便是这样么?司马仁在心里暗道,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看着并肩走在前面的韩仲与阿齐思,两人此时正歪着头,小声地在说着什么,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韩仲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是儿女亲家,自然走得便近一些,司马仁甚至感到阿齐思在对自己的礼遇下面,暗藏着一股轻蔑。

终有一天,自己会让你们知道,我是一个什么人!司马仁在心里暗道。

林牙站在回廊的尽头,看到三人走来,笑着抱拳迎了上来,“三位大人早!”此时的林牙,一身戎装,虽然满脸笑容,但眼神里却看不见丝毫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气息,这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立即便从林牙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公主在里面正等着大家!”林牙伸手相请,“三位大人请!”

跨进书房的大门,三人都是眼前一亮,今日的雅尔丹却是大大的有些不同,竟然身着全套的蒙族公主服饰,平日里,雅尔丹穿着极其简单,甚至大多数时间都作越人少女打扮,像这样,他们还真是不多见,特别是司马仁,回到燕京不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雅尔丹着意打扮自己。果然是我见犹怜,难怪脱脱这等血气方刚的家伙会不顾上下,当殿逼婚了!司马仁叹道,自古红颜祸水,果然没有说错。

“阿斯兰率两万骑兵突出重围了!”雅尔丹向来没有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巩州驻军已经南下接应,相信不久之后,阿斯兰亲王便会回到燕京。”

“当真?”三人都惊呼起来,这个消息对于如今的大元来说,不谛是一支强心剂。

“当然,此时,情报已经送到了皇宫之中。”雅尔丹淡淡地道:“今日找三位大人来,却是因为另外一件大事要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七章: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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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丹将如今在燕京城掌握实权的三人一次性请来,整个镇国公主府如临大敌,戒备森严,便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有大事要发生,如果仅仅是通告阿斯兰要回来了,一个下人就能办到了,又何必让这样三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专门来到公主府。

韩仲抿嘴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司马仁,目光紧跟着却转向窗外,微风徐来,吹皱了一池春风,终于开始了,他在心里道。

“我要杀了脱脱!”雅尔丹轻描淡写地道,仿佛她要杀的不是如今在燕京城气焰熏天,一手遮天的亲力派亲王脱脱,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韩仲脸色如常,甚至连些微的变化也没有,目光仍是看着窗外,阿齐思吃了一惊,他与韩仲交好,从韩仲那里,他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意思,但没有想到雅尔丹的动作如此之快,虽然心中震惊,但须臾之间,他已是调整了心态。阿齐思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堂,如果从出身上来看,他甚至可以说是雅尔丹的人,他的发迹,正是因为跟着雅尔丹做事从而得到赏识,而被雅尔丹推荐给兀达,来到皇庭之后,这才一飞冲天,从一个小部落的贵族一跃而成为大元新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雅尔丹便是他的主子。

只有司马仁,如五雷轰顶,就在昨天,他还与脱脱把酒言欢,不惜面皮地向脱脱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仰幕以及投效之心,但转眼之间,自己着力巴结的这位实权人物,似乎成了毡板上待宰的牛羊,看雅尔丹平静的面容,司马仁毫不怀疑,这位以睿智权谋出名的镇国公主早已做好了安排。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雅尔丹如何在万军丛中去杀了脱脱。脱脱虽然现在飞扬跋扈。但并不缺小聪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已是犯了忌,所以出入都极为小心,身边甲士云从,每每入城,城外大军都是随时待命,城内也安置了数千人手。这种情况之下,如何下手?除非雅尔丹在脱脱的身边安排了人。但这有可能吗?能待在脱脱身边的人。必然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公主!”他呐呐地道:“脱脱有不敬之心,的确该死,可是他手握八万铁骑,如今可是大元之柱石,如果杀了他,岂不是自乱阵脚么?徒然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雅尔丹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说得对,他的确有不敬之心。不但有不敬之心,更有不敬之行。有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上一万次了。”

“至于你说的他手上八万铁骑,哼哼,难道他们就不是大元子民么?他们可不是脱脱的私产,大越有一句俗语,没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没有了脱脱,这八万骑兵说不定更能脱胎换骨,脱脱这种志大才疏之人,让他手握如此重兵,只会给大元带来灾难,怎么,司马大人,你有些不同意我的做法么?”

“皇帝陛下同意么?”司马仁问道。

雅尔丹看着他,笑了起来,看来私欲当真能让一个人的智商无限降低,司马仁也曾独掌一方,权倾北方,但眼下看来,当真是名过其实,没有皇帝的授意,自己能做么,敢做么?

韩仲回过头来,淡淡地道:“司马兄,公主召我们三人而来,便是对我们三人无比信任,脱脱入京之后的一言一行,早就该死了,你何必再为他求情?”

司马仁猛地惊醒,是啊,如果雅尔丹将自己视为脱脱的同伙,那自己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既然能到这间房中,就说明自己是安全的,大元还得倚仗自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公主,臣下只是有些忧惧杀了脱脱之后如何平复士兵的骚乱,至于杀掉此人,臣下却是毫无异义的,臣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司马仁斩钉截铁地道。

雅尔丹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公主,不知具体是如何布置的,正如司马大人所说,脱脱手握重兵,城中又有五千精锐铁骑,要想轻易地拿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韩江身子前倾,认真地看着雅尔丹。

“城内的事情便交给义王负责了!”雅尔丹道:“脱脱在城内有五千骑兵,这五千人都是脱脱的亲信,断然是留不得的。而我们在城内,有忠王的五万步卒,义王你的三千象山府兵,以衣皇帝卫队三千人,这些人马都由义王殿下统一指挥,安排,忠王殿下与首辅阿齐思大人全力配合,怎么做是义王你的事情!我要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影响拿下对方!”

韩仲瞠目结舌,“公主,城内您全交给我,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义王在此,我伤这个脑筋做什么?”雅尔丹淡淡地笑道:“近六万人对付五千骑兵,又在狭窄的城内,很难么?我相信以义王的能力,当能轻而易举地了结此事,这五千人铁定是要死的,对要死的人,我懒得去操这个心。”

司马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一句话,五千人的命便没了,实际上,又那里会仅止五千人呢,此事一毕,这五千人的家属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有多少人会被放逐到大漠的最北边,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当真只有天知道。

“城外呢?”既然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韩仲便不再多言,下面考较的是他的智慧了,而他更关心的却是城外,城外,如果杀不了脱脱,那城内即便成功,也是无用功,只会引起大元的内战马上爆发。“谁去杀脱脱!”

“当然是我!”雅尔丹站了起来。

“城中军马都已派上用场,公主如何杀她?”韩仲沉声问道。

雅尔央格格一笑,走到了屋子中间,转身之间,裙裾飞扬,“脱脱不是一直要见我吗?好得很,我便去见他。”

韩仲脸色一沉,“公主要亲自动手刺杀于他?这岂不是太过儿戏?莫说脱脱周遭卫士如云,便是他自己本身,亦是一名功夫过人的武将,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冒险行刺,岂不是胡闹,既然公主还没有准备好,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韩仲的语气极不客气,雅尔丹却是不以为意,倒是从中看出韩仲对皇帝的忠心,“脱脱见我,身边那会有武士,只怕他只想与我单独呆在一起吧,更何况,他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杀他?以有心算无心,焉能不中?再说了,我虽然是女子,倒也不是义王殿下口中的手无缚鸡之力!”

韩仲微微沉思片刻,“就算能杀了他,公主如何脱身?”

“何须脱身?脱脱一死,一切便结束了!”雅尔丹一挥手,林牙已是从架之上取下一个盒子,将盒子递给了韩仲。

打开盒子,取出内里一叠叠薄薄的纸片,韩仲只看了几页,已是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大事定矣!”转身将盒子递给阿齐思。

三人依次看过盒子里的东西,都是笑了起来。

“脱脱啊脱脱,你麾下这么多部落将领竟然都已暗地里投靠了公主,你却还蒙在鼓里,依然如此强横,当真是该死,死得好!”司马仁在心中暗叹一声。

“我已通知脱脱,今晚与将出城犒赏来京援救的蒙族儿郎!”雅尔丹道:“城内之事,便拜托三位了!”

三人肃然起立,“公主放心,公主保重!”

雅尔丹微微点头。韩仲转过身来,道:“首辅大人,忠王殿下,请到我府议事!”

城外,脱脱军营。

脱脱的前锋军大营距燕京城北门只有数里之遥,站在营内,便可以看见燕京城雄伟的城墙,而脱脱的中军大营,距燕京城亦不过十里之数,八万骑兵的大营,连绵数十里,站在城头之上,远远看出去,的确极为震撼,每每站在燕京城头,看着自己的部队大营之时,脱脱都充满了力量感。

他感觉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先是雅尔丹收下了自己送去的礼物,这是一个好现象,接着皇帝接受了自己派兵入城协防的建议,再加上自己收买了不少蒙元大贵族入宫向皇帝陛下陈情,现在看起来,也收到了效果,皇帝陛下将会答应将雅尔丹嫁给自己。

至于雅尔丹现在是不是喜欢自己,有什么要紧呢?只消睡上几夜,自然什么都归自己了,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人!将来生下几个娃娃,那就更好了,蒙族女人,向来是以自家男人为贵的。

今天,他终于接到了好消息,雅尔丹将要出城来犒赏援京的部队,说是犒赏部队,但脱脱却知道,这是来见自己的。

脱脱决定要展现自己的实力给雅尔丹瞧一瞧,雅尔丹不是一般女子,没有绝对的实力来衬托自己,她都不会带正眼瞧自己,这就如同孔雀一般,在求偶之时,总是会将自己最为漂亮的羽毛展现出来。

脱脱现在便像发情期的孔雀一般,决定要开屏了。

中军大营之内,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最新的盔甲,刀枪擦得雪亮,八万骑兵所有千夫长以上的军官都被要求到中军大营集中,这一切做好之时,太阳已是快要落下地平线,前锋营也是派出快骑,通知脱脱,雅尔丹公主已经出城了。

脱脱喜上眉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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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威风

天色虽然还没有黑定,但整个中军大营却被成千上万支火把照得透亮,宛如白昼,脱脱的金顶大帐之前,十数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铁架之上,烤着一支支全羊以及小牛犊子,香气四溢,不时有油脂脱落掉进火堆之中,爆出更大的火团。脱脱八万骑军之中,有名有姓的将领几乎都聚集在这里,超过五百名将领将这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平素时间,这些人是很难如此大规模聚集在一起的,他们中的许多相互之间甚至还不认识。

但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却非常容易辩认,衣甲鲜血,身着全身铁甲的那是脱脱的郭络部将领,装备稍差一些的那是在安庆被拉卡锡强行吞并的部落军队,而那些穿着最差,有些甚至只能披着皮甲的则是这一次响应兀达号召从大漠的深处匆匆赶来的部落,他们还很穷。

看着那些得意洋洋的郭络部将领,很多人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更多的则是闪过丝丝阴沉。萧里禧,萧里措两兄弟闷头坐在火堆边,身前的火堆上的小牛还没有熟透,两人已是掏出小刀,各自切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缕缕血水从嘴角流将出来,显得很是狰狞。他们是两兄弟,来自大漠的极深处,是一个不过数千人的小部落,能拿得出手的士兵只有五百余人,但这五百人却是极为强悍,穷困的他们为了这次拯救他们的皇帝。将部落里能带走的食物带走了大半,数千里跋涉,终于赶到了玉门关,随即便被并入了脱脱的大军,本以为找到了好靠山,但随后他们却发现,他们与郭络本部的差遇千差万别,盔甲也就不说了。这于他们而言,是奢侈品,但当他们像统管他们的长官要求更换武器弓箭的时候,竟然也遭到了拒绝,这让他们很愤怒,因为他们每人除了一柄铁刀,一柄长弓之外。带着铁簇的箭支,每个人不会超过十只。而据说。他们的对手是那样的强悍。他们不怕死,但想能更多的杀死敌人之后再去死。

作为部落里最为勇敢的悍将,这五百人的头领,萧里禧和萧里措两兄弟身上竟然也只披着皮甲,而从皮甲的颜色和上面的累累伤痕来看,只怕也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两人听到身周郭络部的将领的嘲笑声。以及不屑的目光,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笑吧。等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老子现在不吃饱。待会儿怎么有力气干了你们?

他们两人是第一批投靠雅尔丹的部落将领,当雅尔丹的使者秘密找到他们,向他们说明情况之时,这两个对黄金家族抱有无限崇敬的小部落将领顿时怒发冲冠,脱脱竟然威逼皇帝陛下?双方一拍即合,在这两人的穿针引线之下,越来越多类似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开始抱团,聚在了一起。

当然,仅靠他们是不够的,雅尔丹的人穿行在城外军营之中,一个个地联络着他们事先便考察完比的人选,在脱脱派遣五千自己的精锐进城之时,城外,这片连绵数十里的军营已有大半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拉卡锡当年的强行合并种下的仇恨种子,终于有机会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了,这批人的数理更多,装备更好,也更得脱脱信任。

雅尔丹在等待一个机会,而阿斯兰率军突围而出,终于让她感到踏实了,即便燕京有什么冲突,当阿斯兰回来之后,亦可相助她平定所有的不安定因素。

她决定出手了。

军营之外响起了号角之声,隆隆的马蹄之声清晰可闻,大营之内,有将领在大声呼喝着所有人起立,列队,萧里禧和萧里措两人将手里的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将油腻腻的手在身上胡乱地揩了几下,扶着腰刀,站到了队列这中,他们衣甲破乱,当然不能站在前头,在他们的前面的,都是郭络部的将领。萧里禧阴阴的笑着,手紧紧地握着刀柄,一双大眼却不停地在他身前一面郭络部将领的脖子上扫来扫去,妈拉个巴子的,叫你为难老子,武器不给,粮食克扣,今天老子一次性全讨回来。

他伸出舌头,舔去了嘴角流下来的血水,呃的一声打了一个饱嗝。

脱脱喜气洋洋,不像他的手下将领们,今天都穿着最好的盔甲,用最好的精气神来展现郭络部的武勇,他穿着蒙族的盛装,上下端详着自己,颇有些新郎官的感觉,嗯,距这一天也差不远了!他美滋滋地想着。以前,雅尔丹是天上的仙女,自己却是凡尘的俗子,而札木合铁尼格这些人,更有资格抬头仰望雅尔丹,自己只能躲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偷偷地瞥一眼心目中的女神,但现在,那些曾经遮住他光芒的家伙大概都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一扫而空,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光芒终于开始绽放开来,女神是属于我的!他真想仰头大笑来发泄自己此时的得意。心中却在臆想着将雅尔丹娇弱的身体搂在怀里肆意蹂躏的快感。

营门外,镇国公主的旗仗已至,脱脱迈开大步,龙精虎猛地迎了上去。

四匹全身雪白的骏马拉着那辆豪奢的马车自营门缓缓而入,从无数军将分列的夹道之中向前,马夫是林牙,现在他从名义上来说已经被兀达剥夺了一切军职,所以他仅仅穿了一身蒙人的猎装,腰上插了一把弯刀,轻扬马鞭,摧动着马匹向前。

脱脱出现在马车的前方,背负着双手,看着前进的马车。

“议政亲王脱脱恭迎镇国公主殿下!”他扬声叫道,身子却挺得笔直。

“恭迎镇国公主殿下!”数百将领齐声高呼,声势浩大,几匹骏马骤然之间听到如此巨声,顿时显得有些惊慌,不安地踏着蹄子嘶鸣着,若不是林牙紧紧地绾着缰绳,只怕便要向前撞去。

林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这是下马威么?牙关格格地响着,林牙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冷静!”身后传来雅尔丹低低的声音,“跟一个要死的人,你生什么气?”雅尔丹已推开了车门,走了出来,站在林牙的身后。

“是!”林牙小声地道。

十数步外的脱脱,看到推开车门出现在车辕之上的雅尔丹,眼前顿时一亮,身着蒙族传统盛装的雅尔丹此时立在马车之上,夜风吹起她身上的衣袂,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之下,当真宛如天上仙子凌空而来一般,数百军将仰头看着雅尔丹,刚刚还喧闹的军营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雅尔丹的容貌所震慑,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雅尔丹的真容,少数人即使见过,亦只是匆匆一瞥,那敢细看,更惶论今日的雅尔丹带刻意装扮了一番。

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脱脱大步向前走来。与札木合铁尼格不同,脱脱虽然也算位高权重,但郭络的崛起亦只是这数年之间,不像那两人,与雅尔丹几乎是在一起长大,虽然觉得雅尔丹极漂亮,但漂亮看得多了,便也觉得平常,那里像脱脱这般,一见之下,三魂七魄顿时飞走了一半。

“公主!”走到车辕跟前,脱脱仰起脸,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脱脱亲王!”雅尔丹微微颔首,一边的林牙伸出手去,准备扶着雅尔丹下车,不防身侧的脱脱突然侧跨一步,肩头一撞,顿时将他撞得一个趔趄,大怒之时,脱脱却已是高高地伸出手:“公主,请!”

看着脱脱眼中那股根本不加掩饰的欲望,雅尔丹险些吐出来,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脸上却是微微笑着,将自己小巧的手放在脱脱粗糙的大手中,在对方的扶持之下下了马车。

双脚落在铺上了红毯的地面之上,雅尔丹手微微一动,想抽回被握在脱脱手中的手,但脱脱五指一紧,将雅尔丹的小手反而握得更紧,侧脸看着雅尔丹,笑呵呵道:“公主请!”

雅尔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抑住心中的怒气,“好!”

林牙侧跨一步,挡在了两人的身前。怒目瞪视着脱脱。

脱脱仍然握着雅尔丹的手,看着林牙,故作惊讶,“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将军,抱歉抱歉,先前没有看出来,谁能想到林大将军竟然作了马夫呢?怎么,林大将军是想为我们引路么?”

林牙双手握拳,直想一拳便将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打一个桃花朵朵开。

“林牙,去照料一下马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雅尔丹深深地注视着林牙。

林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向雅尔丹躬身一揖,退到了一边。

“我们走吧!”雅尔丹微笑着道。

“公主请,公主请!”牵着雅尔丹的小手,脱脱昂首阔步,向着他的金顶大帐而去。身后,林牙阴沉沉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后面的卫兵小跑着而来,将马车向一边赶去,林牙的目光扫过身侧的众多将领,有人向他微微颔首。

他紧了紧腰带,手扶着弯刀,大步走向金顶大帐。。。)

第四百七十九章:盔甲,弩弓与匕首

大帐门口,两名卫兵看见林牙走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林牙的去路。

“请留步,没有亲王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进大帐一步!”其中一人大声道。

林牙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住没有发作,后退一步,手扶着弯刀,如同一尊铁塔一般便矗在了那里,两名卫兵警惕地盯着他,手亦不约而同地搭上了腰间弯刀的刀柄。

雅尔丹跨进大帐,看见大帐内的情景,不由一愕,大帐之内,数名身着越人服饰的女子肃立在内里,两侧,亦是一些大越装束的乐师,弯腰躬身立于各种乐器之后。

“听说公主平日里喜着越人服饰,听越人鼓乐,看越人歌舞,所以我便也搜罗了一些,以搏公主一笑!”脱脱哈哈大笑着,牵着雅尔丹的手跨进了帐内。

他两手互击,喝道:“乐起,舞起!”

众多乐师坐了下来,琴瑟萧管之声立时响起,舞女在悠扬的乐声之中翩翩起舞。

“公主,请上座!”脱脱看着雅尔丹,笑意盈盈地道。

燕京城内,义王府。韩仲,司马仁,阿齐思相对而坐,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在城内,灭了这五千骑兵并不难,难得是雅尔丹要求尽可能地不造成太大的损失,不影响太多的人。

司马瑞走了进来,向三人行了一礼:“三位大人,燕京城已紧关闭了城门。各门已经严阵以待。其余各部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确保不会有一骑冲出郭络部骑兵驻地所在的十里范围之外。”

司马瑞刚刚说完,韩海与皇宫亲卫统领赤木联袂而至。

“回义父,三千象山府兵与两千皇宫亲卫已经以移防的名义开始出营,两队将在二更时分同时出现在郭络部驻地两侧。完成对他们的包围!”韩海道。“随军携带了床弩,弩炮各百门,准备以远程攻击为主!”

“义王殿下,陛下也下达了命令,让工部以移防霹雳炮至西门安装为由。抽调了十门霹雳炮,现在已经在路上,预计二更时分将抵达郭络部驻地,在我们发起进攻之后,立即完成安装以及开始进攻!”赤木抱拳道。

“郭络部骑兵有什么反应?”韩仲问道。

韩海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动?入夜之后,他们便回到了营地。一如往常。”

“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将会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阿齐思站了起来,狠狠地道。蒙族各部之间相互攻伐。他是司空见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大人说得不错,这一战,打得便是一个出其不意,骑兵在城内,发挥的战力本就有限,如今,我们集中了这么多的兵力。如同铁桶一般将他们包围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司马仁笑道,转头看着司马瑞:“一旦发动。我们的兵马立即徐徐围上,以防万一!”

“遵命!”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韩仲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这一整天,他们三人都是忙得脚不点地,连饭都没有吃上一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一切都已落实,人一放松,马上觉得饥肠辘辘。笑看着阿齐思与司马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如我们三人小斟几杯,打发时光,等候佳音吧!”

阿齐思呵呵一笑,“义王殿下倒是好兴致,我们这里是好了,但我还是担心公主那里啊,公主孤身入敌营,随身只有百多名卫士,万一出个差错,那可就完了!”

韩仲脸色不变,“如果公主不能得手,我们这里便要准备守城待援了,等待阿思兰王爷回来与我们前后夹攻平叛了!”

“那公主?”

“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韩仲道。

阿齐思立即闭上了嘴!

城外,脱脱中军大营,金顶大帐之内。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时脱脱面对着雅尔丹,以秀色佐酒,却是已经连饮了数大杯,雅尔丹微笑着不停地举杯相邀,对脱脱此次击败安庆边军胡泽华的壮举赞不绝口。

“脱脱,怎么啦?我们蒙族的亲王殿下,一口还不能喝下这一杯酒,居然只是舔了一口?”看着脱脱这一次只是轻轻地啜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雅尔丹讥笑道。

脱脱哈哈一笑,看着雅尔丹,“公主殿下,我只是好奇,你如此劝我饮酒,是想灌醉我么?只可惜,那怕公主一次只喝一口,我喝一杯,最后醉倒的也必然是你,而不是我!”

雅尔丹眼神转冷,看着脱脱,“我灌醉你做什么?不喝便罢了,既然如此,我便回城了!”雅尔丹站了起来。

脱脱斜睨着雅尔丹,大笑道:“公主殿下,我还没有尽兴,你怎么能走?我不发话,你怎么走得出去?”

“脱脱,你想干什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雅尔丹怒喝道,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此时一更刚过,离发动的时间却还有接近一个时辰,中军大营之内,此时归附自己的将领只有三百余人,他们的部队要从外面包围这里的中军大营,却必须等到二更时分。

脱脱大笑:“我是什么身份?本王是大元的议政亲王,如今大元实力最强的部落首领,只消我一句话,燕京城今晚便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公主,我劝你还是稍安勿燥的好!”

雅尔丹缓缓坐下,“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这不是很清楚的么?”脱脱将杯子里的洒一饮而尽,熟练地将空杯子在手里滴溜溜地转着。

“公主,我可是一直对你仰慕你得很啊,这一次我向陛下求将你下嫁于我,陛下却再三推托,让我很是寒心呐!今日难得公主亲自到了我的大营,我们便将此事商量得妥当如何?”脱脱道:“公主下嫁于我,从此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对陛下不是更加忠心么么,以后黄金家族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麾下八万精锐定当为陛下与公主你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我的婚事自然得我皇兄说了算!”雅尔丹冷冷地道:“皇兄不应,我有什么法子?你跟我说没用,得去跟我皇兄讲!”

脱脱冷冷一笑,“如果这话换成了别的女人,我是一定信的,但对你雅尔丹,却是大谬不然,我很清楚,只要你点头,皇帝陛下便一定会应!”

“我只问一句,公主殿下,你应是不应?”

“你这是要强逼于我么?”雅尔丹脸上微微变色。“我要是不应,那又如何?你想造反么?”

脱脱没有答话,冷笑数声,转头看着那些仍在和着乐曲翩翩起舞起舞的舞娘。

“滚出去!”他突然喝道。

乐声戛然而止,乐师,舞娘呆呆地看着脱脱。

脱脱用力将手里的酒杯掷在大帐中厚厚的地毯之上,怒喝道:“聋了么,叫你们滚出去!”

看到脱脱勃然大怒,一众乐师与舞娘慌慌张张地鞠了一躬,你拥我挤地退出了大帐,大帐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雅尔丹,脱脱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从雅尔丹俏丽的面容之上转到高耸的胸部,再转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再溜到笔直的亭亭玉立的双腿,呼吸慢慢地急骤起来。

看到脱脱的眼神变化,雅尔丹紧张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脱脱仰天长笑,“我想干什么?我今日却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明天再去见皇帝,却看皇帝允不允婚?”

一脚踢开面前的大案,一边解着束腰的牛皮带子,一边逼向雅尔丹。欲火中烧的他,此时已是满面通红,牛一般的喘息着。

雅尔丹惊呼一声,转身便逃向大帐门。

“走得了么?”脱脱大笑着,一伸手便抓住了雅尔丹的衣袍,一用力,哗啦一声,外袍顿时裂成两半,雅尔丹被这大力一扯,顿时摔倒在地。

脱脱一步跨出,看着倒在地上的雅尔丹,整个人却是楞住了,因为在雅尔丹的外袍下面,竟然罩着一层铁甲,这甲胄打造极为精细,显然是为雅尔丹量身定制的,穿在内里,不显山来露水,不撕破外袍,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来见我,竟然还穿上盔甲?”脱脱愕然道:“你早就防着我了?”

雅尔丹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你这种人,怎么能不防着?”

脱脱冷笑着,随手将自己的外袍扔到一边,“穿着盔甲又怎么样?只不过多费一翻功夫而已,你还怕我剥不下来么?也好,还增添了一点乐趣,哈哈哈,征服野化不驯的女人,我最喜欢!”

雅尔丹冷笑着,左手手手腕一翻,已是抽出了一柄小巧的弩弓,右手自腰间拔出一柄匕首,“你却来试试!”

脱脱瞳孔收缩,雅尔丹手持匕首算不了什么,自己一伸手便可以夺下来,但另外一只手上手持的那玩意儿瞧起来像是一柄弩弓,但这么小的弩弓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被雅尔丹当作防身利器使用,想必威力必然不小。

但他并没有害怕,却仍是一步步逼向雅尔丹,“试试又何妨,雅尔丹,你敢杀我么?你有这个胆子吗?你想让黄金家族覆灭么?你想让大元灭亡么?你当然不想,所以,别说杀我,连伤我也不敢!”

他一个箭步,扑向雅尔丹,抓向她的手腕。

营外,二更的梆子之声恰在此时敲响,帐外的林牙仰天长啸。

“二更到了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章:三箭,两刀,一颗脑袋

二更到了!

燕京城中,郭络部驻地,一前一后,两支蓄势已久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将过来,首先扑上去的不是持矛拿刀的士兵,而是一群群抬着拒木,鹿角,以及各种用木料横七竖八钉在一起的不规则的障碍物,这些东西迅即便堆在离郭络部驻地百步左右的地方,短短的一息时间之内,整个营地周围便被这些东西布满,丢下这些碍碍之后,士兵们抱头便向回跑,此时,排列整齐的士兵在紧扑上来,在士兵的身后,是一架架的床弩被安放好,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大营。看本书--章节,就来无弹窗的小说-M网,首发最新章节!

大营之内旋即响起了凄厉的号角之声,郭络部的士兵从睡梦之中惊醒,来不及披甲,手持着武器,慌乱地扑出帐来,连马鞍也来不及装上,翻身上马,便向营外扑来,绝大多数的士兵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支弩箭带着火焰射向了大营,在他的身后,是更多的闪着火光的床弩弩箭,凄厉的尖啸声充斥着整个天空,黑的燕京在这一瞬间似乎猛然醒了过来,火光映照着天空。

远处,一群士兵手执着八磅大锤,正疯狂地将一根根的铁桩钉到地下,那是用来固定霹雳炮的,这头在固装,那头,士兵们已经在忙碌地绞紧绳索,给霹雳炮填装石弹。

十数根铁桩刚刚钉下地去,一声巨响,霹雳炮长长的投臂已经反弹而起。一块重达数十斤的石弹划过火光映照的天空,落进了对面郭络部的营地,发出轰然的巨响声。

大营之门洞开,有骑兵向外冲来,营门之外,乱箭齐发,这名首先冲出来的骑兵眨眼之间便被射成了筛子,倒在大营门口。

平日里显得宽敞的大营辕门此时显得是那般的窄小。在无数弓弩的殂击之下,任何想从这里冲出来的骑兵都无一例外的倒下,营门口的尸体愈堆愈快。大营之内,更多的骑兵骑上了战马,冲了出来,拥挤在一齐,成了霹雳炮与床弩活生生的靶子。一炮下去,便是数人甚至十数人连人带马倒下。床弩带着火光飞来。将人串成一个个的糖葫芦,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大营之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破开栅栏!”郭络部的一名将军嘶声吼叫着,透过火光,他已经看清,进攻他们的是象山府兵与皇宫卫队,这一瞬间,他几乎完全绝望。皇帝要杀了他们。

冲出去,只有冲出去。与脱脱亲王汇合,才有一线生机。在城外,他们还有八万骑兵。

一排排本来用来防止敌人进攻的栅栏被骑兵拼命撞倒,挤垮,骑兵们吼叫着,从倒下的栅栏之上扑出来,向着不远处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迎接他们的是更密集的箭雨以及一排排看不见尽头的长矛。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充斥着无数的各类障碍,短短的百多步距离,他们根本无法让战马奔马起来,骑兵们绝望地发起一轮轮冲锋。

二更天到了啊!林牙的仰天长啸声清晰地传到了帐内。

脱脱料定雅尔丹不敢当真射杀自己,那玩意儿最多也就是给民自己壮胆而已,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扑向了雅尔丹,但出于武将的本能,他的眼却仍紧紧地盯着雅尔丹的左手。

雅尔丹毫不犹豫地扳动机括,格的一声轻响,一道乌光扑向了脱脱。

当雅尔丹的左手微微下沉的时候,脱脱的心却也沉了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雅尔丹是来真的。身子猛地扭转,但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即便脱脱这一闪速度极快,但闪着乌光的短箭仍是钉进了脱脱的胸膛,幸运的是,他避过了要害。

脱脱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霎时之间的剧痛击打得弯下了腰,右手捂住伤处,鲜血滴滴哒哒地掉落在地上,顷刻之间,脚下便沾满了血迹。

他猛地直起了腰,大漠男人血液里的骠悍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开来,眼里闪着杀气看着雅尔央请,“你真敢杀我?我要将你们黄金家族一个个杀光!”

弩弓里只能装下一支弩箭,雅尔丹一箭没有射死自己,那死的就是她,至于雅尔丹右手里的那柄匕首,他根本没有看在眼里。脱脱冷笑道:“雅尔丹,我要操死你!然后再去杀了你的哥哥!”

雅尔丹看着狰狞地脱脱,脸色发白,左手再一次重重地压了下去。

啉的一声响,又一支弩箭破空而出,哧的一声重重地钉在脱脱的胸膛之上,脱脱惨呼着仰天倒下,“怎么还有一支?”

倒地的瞬间,他用力一撑地面,跃了起来,看见雅尔丹手中的弩弓仍然瞄准着他,这一次,他不敢再冒险,如果这支小巧的弩弓能射出第二支箭来,那便极有可能射出第三支,他踉跄着扑向大帐门,他要出去,只要出了门,自己一声大喝,便会有无数人上前替自己杀了这个女人。

身后风声急骤,果然有第三支箭。脱脱想要避开,但连中两箭的他此时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了,脑子想到了,但脚却根本移动不开,后背之上一阵剧痛,脱脱猛力向前跃出,从大帐门一头撞了出去。

林牙在仰天喊出那一声二更到了的时候,腰里的弯刀已经脱鞘而也,二话不说,劈成一刀便向自己左手的一人斩去,那名守候在帐外的卫兵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光掠过,便已倒了下去,锋利的弯刀掠过他的喉头,准确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另一名卫兵大惊,呛的一声,腰刀出鞘,猛地劈向林牙,林牙长笑声中,欺身而近,一刀上挡,将迎头而来的那刀当的一声格开,一肘重重地撞了上去,林牙个子魁梧,比那名卫兵高出不少,这一撞,喀嚓一声,那卫兵的鼻梁登时断开,嘴一张,一口鲜血之中也不知夹着多少颗牙齿喷了出来,惨呼着向后倒去,林牙抬脚狠狠地踹在那人柔软的小腹之上,那卫兵立时便出气多,进气少。

大帐门内,一道黑影飞出,林牙猛地侧身,黑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火光的照耀之下,背心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一支手臂高高升起,另一只手撑着地,头高高扬起,张嘴欲呼,不是脱脱还能有谁?

林牙大喜过望,一个箭步扑上去,一刀重重地斩下,先将那支高扬着的手臂斩断,脱脱扬声惨呼,扭过脸来,绝望地看着面容狰狞的林牙。

刀再一次落下,卟的一声,脱脱的脑袋顿时与身体分了家。一弯腰,捡起脱脱的脑袋,林牙放声大笑。

“脱脱死了!”他高声呼道。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营外郭络部的将领们全都惊呆了,他们手里提着酒囊,嘴里塞着烤好的牛羊肉,呆呆地转头看着金顶大帐之前的这一幕惨剧。

“他们杀了族工!”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丢掉了手里的东西,拔出腰里的弯刀,向着林牙便冲了过来。

萧里禧和萧里措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看到身边几名郭络部的将领抽刀冲向林牙,兄弟两人大叫一声,亦在同时抽出了腰里的利刃,手起刀落,顿时将身边的两名郭络部的人斩杀在当场。

同样的故事,几乎在每一群人之中发生着,只不过有的地方郭络部的人多,他们围着反水的将领在砍杀,另一些地方,却是反水的人多,围着郭络部的将领乱砍。

数百名将领在金顶大帐之前杀成一团。林牙这里,反而没有人了,林牙冷冷一笑,提着脱胶的头颅,转身走进了金顶大帐。

此时,大营之外,震天的马蹄声从四面响起,越来越多的骑兵赶了过来,将中军大营围得水泄不通。一柄柄铁骨头飞出,一支支飞抓飞出,一片片的栅栏被拉翻,骑兵们冲进了大营,毫无防备的郭络部中军大营之内顿时血流成河。

“公主,我们成功了!”林牙喜不自胜。看着雅尔丹瘫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大摊血迹,不由惊慌失措,扔掉手里的刀和脱脱的手级,扑了上去,“公主,公主,你受伤了么?”

雅尔丹无力地摇摇头,“没有,那是脱脱的血!”她扬了扬手里的弩弓,“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今天我可就真死了!”

她手里的弩弓出自安庆边军。

这是由锋锐兵器作坊刚刚研发出来不久的暗弩,精致小巧,一次性能装发三枚弩箭,主要装备给职方司以及云昭的卫队,这玩意儿并不适合在战场之上作战,由于太小,射距有限,威力不足,职方司在配发这种弩箭之时,还同时配发有于谦研制的毒药,见血封喉,厉害无比,更多的用在暗战方面。雅尔丹通过她手下的管道从职方司弄来了一具,却是崭新的玩意,并没有这种剧毒,如果不是能填发三箭,一箭如果不命中要害,根本就要不了脱脱听命。

“大军攻进来了。郭络部的将领们都集中在这里,他们群龙无首,郭络部完了!”林牙道。

“扶我出去!”雅尔丹吃力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一章:破家灭门

天色渐渐放亮,当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跃起,将整个燕京城笼罩在金色的光线之中时,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杀戮终于也缓缓拉下了帷幕。

燕京城的居民在昨晚听了一整夜厮杀之声,熊熊的火光将整个燕京城都照亮,所有人关门闭户,瑟缩地躲在家里,向上天祈盼着这场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家头上。

不仅是平民百姓,便连许多高官显贵,蒙族贵族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策划周密,发动突然的行动,几乎瞒地了除了当事人之外所有的人。

兀达一夜没有睡,在妻子海灵的陪同之下,一直枯坐在平素与群臣议事的大殿当中,他的皇宫卫队也全被派了出去,现在整个皇宫几乎便是一座空城。如果此时有一彪人马杀来,兀达毫无抵抗之力。

厮杀之声渐息,有脚步声自殿外传来,赤木一脸喜色地出现在兀达面前,“陛下,一切顺利。”

兀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移去,身体却是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高度紧张的身体在劳累了一夜之后,骤然松驰下来,顿时觉得支撑不住。海灵担心地扶住了兀达:“陛下,大事已定,您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郭络部驻地周围,大片的地方已成废墟,残破的断墙废垣之上,沾着大片的紫黑色的血迹,人马的尸体遍地皆是。有些已经烧成焦炭,乌黑蜷曲的尸体,让人看之侧目,闻之呕吐。

嗵的一声,几双崭新的靴子踏在已变得有些浓稠的血浆里,溅起几滴落在鞋帮之上,在一片雪白之中显得分外显目。

“义父,您过来了?”韩海一溜小跑地奔了过来。先招呼了一声韩仲,又向阿齐思与司马仁各自行了一礼,他身上溅满了血迹,脸也被熏得乌七八黑,几乎看来出本来的模样。

韩仲点点头,“都解决了,还有漏网的么?”

“无一漏网。少数逃出去的人亦被外围的司马瑞的部队拦截住,现在正在清点尸体。另外。我们抓住了他们的领军将军和几名郭络部脱脱本家。”

“带上来!”韩仲冷笑道。

韩海一挥手,数名被五花大绑着的郭络部将领被士兵押着走了过来,到了三人面前,强摁着跪下。

“韩仲,你个王八蛋,族长会替我们报仇的,你等着被扒皮抽筋吧!”一名将领努力地昂起头。呸的一声向着韩仲吐了一口唾沫。

“阿齐思,你帮着大越人暗算我们蒙人。你会得到报应的。”另一人咆哮着道。

阿齐思看着被摁在地上的一群败将,“错了。不是我帮着谁,而是你们触怒了皇帝陛下,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我们是忠于皇帝陛下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忤逆皇帝陛下!”几人都叫起撞天屈来。

“你们没有,你们的族长有没有?”阿齐思冷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愿意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韩仲走到为首的郭络部将领面前,俯下身子,低声道:“脱脱要不了我的命了,这个时候,你们那位昏了头的族长已经在你们前面去向阎罗王报到了,你们也赶紧的去追随他吧!”

韩仲使了一个眼色给韩海,转身对阿齐思和司马仁道:“我们走吧,去向皇帝陛下复命!”

身后传来钢刀出鞘的声音,司马仁回头看时,却见士兵手里的钢刀闪过一道寒光,重重落下,一排人头卟嗵一声掉在地上的血浆之中,钢刀落下,士兵旋即抬起脚,重重地蹬在被砍了脑袋的尸体后背,鲜血向前喷出,司马仁感到后背一阵热辣辣地疼痛,似乎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尽数落在了他的背上。

城外,脱脱的中军大营亦已不成模样,将近三万脱脱本部的士兵被圈禁在大营之中,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瑟缩地蹲在地上,看着外围,那些小部落的士兵纵马奔驰来去,而在那顶金顶大帐之间,一排排的郭络部贵族被捆绑着按倒在地上,大帐之间高高的旗杆之上,脱脱雌牙裂嘴的脑袋被高高挂起,随着晨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旗杆,发出嗵嗵的声响,每一响似乎都在敲击着郭络部士兵的心脏。

昨晚,当脱脱的脑袋被升上旗杆顶端,当镇国公主雅尔丹站在她那座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顶端之时,郭络部本来便六神无主的士兵斗志全失,在林牙的喝令之中,他们放下了武器,听天由命地呆在营地里,等待着发落。

蒙人对于黄金家族有着天然的敬畏,当脱脱一死,这些人失去了主心骨,这敬畏在雅尔丹登上马车顶端,大声宣布降者免死的命令之后,升到了顶端。只有那些知道即便投降也难免一死的郭络部贵族和将领们扔然在拼命地舞着刀,挥着枪作着最后的,困兽犹斗的抵抗,当然,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活着的现在都被绑在了金顶大帐之前,死了的,尸体都被挂到了一排排的旗杆之上。

“公主!”林牙走到了马车之前,隔着窗户禀报道:“所有郭络部贵族都已抓捕,现在已经到了这里。包括他们的家人。怎么处理?”

自从战斗结束,雅尔丹便回到了她的马车内,金顶大帐虽然更宽敞,但她再也不愿意踏足其间。

“怎么处理还用问我么?按惯例吧!”雅尔丹疲惫地道。

林牙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低头道:“是,公主!”

转过身来,向着远处一直看着自己的海因克作了一个砍的动作,海因克会意地点了一下头,呛的一声拔出刀来,高高举起,大声道:“杀!”

数百柄钢刀扬起的时候,阵阵绝望的哭喊之声响起,但马上,所有的声音随着钢刀的落下戛然而止。数百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脑袋骨碌骨碌在地上滚动着。

“烧了郭络部的金顶大帐,从此以后,蒙族再也没有郭络部了!”雅尔丹道。

火把扔到了大帐的顶端,看着熊熊燃烧的金顶大帐,不少郭络部的士兵们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知道,金顶大帐的消失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归属感在金顶大帐燃烧的同时亦被烧成了灰烬。

“公主,不少部落首领希望能够拜见您!”林牙低声道:“您要不要见他们?”

“人太多了,你选一些人,我见见吧!他们为我们出了大力,朝廷总是要奖励他们的。”雅尔丹推开了马车门,脸色极其苍白。

“是!”林牙转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数十名部落首领在林牙的引导之下,走到了马车之前。这些部落都是大漠之上一些排不上名号的小部落,多者千余帐人马,少者只有数百帐,像这一次率先响应雅尔丹的萧里禧部,便只有六百余帐人马,这一次前来驰援,举族出动,也只有五百士兵可以拿得出手,这已经是他们族里的极限,几乎每一家都出了一人。像这样的小部落,平日那里有机会见到高高在上的黄金家族的核心人物,更别说雅尔丹了。他们葡伏在地上,五体投地,激动地高呼着:“参见镇国公主!”

雅尔丹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一些,“大家都辛苦了一夜,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公主!”数十人爬了起来,围在马车的四周,激动地看着雅尔丹。

“你们这一次立了大功,皇兄会赏赐你们的,林牙会安排你们晋见皇帝陛下,所有的封赏那时候都会下来的。”雅尔丹微笑着道。

“多谢公主,多谢陛下!”众人都是高兴万分,虽然这一次立功的人多,受封赏的人也多,但郭络部现在可是一块大肥肉啊,即便每人只分上一点,也足够他们这些小部落去消化好一阵子了。在蒙族,战胜的部落瓜分失败者的财产,包括他们的人口,牛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叫萧里禧?”雅尔丹突然指着队伍里一个个子高出众人一头的三十余岁的将领,那人身上穿着的皮甲破破烂烂,比其它人要差上不少,但顾盼生姿之间,却是有着睥睨众人的意味,脑子里便浮现出部下描绘的第一个投效皇室的部落首领。

萧里禧没有想到高贵的公主殿下竟然晓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地跨出一步,“公主殿下,末将正是萧里禧。”

“你做得很好!”雅尔丹赞赏地道:“这一次当数你首功,你先从郭络部挑一千帐吧,这是我赏给你的,稍后进了皇帝之后,皇帝会另有赏赐!”

萧里禧大喜过望,公主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这一千帐是额外的赏赐,是公主殿下给自己的,而皇帝陛下还要再给一份,如果加起来,自己便将是这一次灭掉郭络部的最大受益者,自己也将从一个最弱的小部落一跃而上好几个档次了。

“谢公主殿下赏,公主殿下有何差遣,只需派人知会萧里禧一声,哪怕是要萧里禧的脑袋,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欣喜若狂的他,跪倒在地,咚咚地连连叩着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二章: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一个部落的兴起与灭亡对于长期生活在大漠之上的蒙族各部来说,太平常不过了,今天你还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但到了明天,也许你便失去了一切,什么也不是了,这对于生活在富遮的土地上的大越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大越人凡事讲求留有余线,即便是政治斗争,也很少有将人赶尽杀绝的时候,因为今天你这样做了,明天当你倒下的时候,别人会同样这样来对付你,花无百日红,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的家族能长盛不衰,永世昌盛,今日留下一线,他日好相见。但这套理论在蒙族之中是行不通的,因为大漠上的穷困远超越人想象,资源只有这么多,想要得到更多,便只能去抢,而要抢赢别人,首先你的拳头就要够硬,那么杀掉对手,吞并他的子民,掠夺了他的财富,无异是最快的壮大办法。蒙族各部之中,能够避免这种命运的只有一个家族,那就是现在的皇族,统治整个蒙族的黄金家族,但即便是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亦多次沦为傀儡,只保持着名义上的最高统治权。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对于这一套,蒙族各部是驾轻就熟,瓜分财富,人口,有条不紊,只不过这一次是虾米们吃掉了大鱼,太多的虾米们冷不丁一口气吞下了大口的鱼肉,需要消化的时间更长一点而已。

至少萧里禧现在就很挠头。他仅仅只带来了五百骑兵,他全族扰共只有六七百帐人口,但做为第一次响应雅尔丹号召的部落首领,在其它人还没有拿到奖赏的时候,雅尔丹嘴巴一张,便先给了他一千帐,欢天喜地的萧里禧在开始挑选的时候,首先便是挑走了那些最好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晋见皇帝陛下之时,坐在大殿高处的金口一开,他突然又多了五千帐人丁。

郭络部这些年急剧扩张,全族有战兵超过三万人,全族人丁加起来有十数万之多,萧里禧这一次一人就拿走了十分之一。巨大的从天而降的馅饼几乎砸晕了他,原本以为。公主已经赏了他一千帐。那皇帝陛下了不起也就给这个数了,但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的慷慨远超公主殿下,欢喜之余,又不禁发起愁来,他本身只有五百骑兵,全族加起来一千多人。但现在分给他的奴隶便多达万人,他还真担心自己吃不下。一边紧急派出信使,让全族马上迁来燕京。一边抓破脑袋地想着办法如何控制这些奴隶。

从一个大部的战兵,甚至是军官,突然坠落成奴隶,任谁心里也会有些想法的,萧里禧两兄弟现在可是连一个好觉也不敢睡,好在现在这些奴隶营的外围还有大量的其它部族骑兵驻守,他们不敢异动,但萧里禧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自己这一次得到的好处太大,保不定便有其它人眼红。要是来个奴隶造反,做了自己,其它人会欢天喜地的来接受本应属于自己的财产,便是连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也不会可怜自己,谁叫你没用呢?这便是蒙族的传统文化,给了你,却要你自己有能耐保住。

萧里禧最终还是得到了高人指点,他去了公主府。当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他喜忧交加,喜的是,财富保住了,忧的是,他的部族从此成了黄金家族的一部,他将整个部落并入了黄金家族,从现在起,他与林牙一样,成了黄金家族的家将。

燕京血流成河,而在与燕京相隔并不太远的兴灵,却是一派兴旺景象,整个城内都在大兴土木。征北都督府成立,云昭架构了类似朝廷中枢的六司,征北都督府的机构极速澎涨,官员亦是呈几何数字飞涨,原本的兴灵内城并不大,现在征北都督府就占去了极大一块土地,日常的办公议事还可勉强用用,但云昭的上千名亲兵要有地方住,有地方训练,征北都督府便开始了扩建。

其它六司,都得另觅地方办公,这时候就看谁的脸大了。高一功的计财司不必说,这是极为重要的部门,是整个征北都督府的大管家,大财神,自然就由着他先选,他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离征北都督府最近的一幢院落,稍事改装,便挂牌办公,开始理事。

郭长兴是地头蛇,在兴灵为官多年,虽然明制司现在还是一个空头牌牌,但凭着他的这一资历,仍是在隔着征北都督府一条街的地方,寻摸了一块好地方。

监察司的潘仁智是坐火箭升上来的,从知县连跳数级,本来好地方没他什么事,但这家伙有先见之明,搬出了蒋丰这尊大神,蒋丰的老脸一出,挡者披糜,自然也弄了一块风景宜人的好地方,用蒋丰的话来说,非得这样的地方,才能让他多活几年,为都督多做几年事,谁要与他相争,便是不想让他活了,这话一出,其它人当即退避三舍。

这三个司搞定了地方,武功司本身便由云昭兼任,便也在征北都督府办公,只是苦了兴业司与考功司,两家在内城寻摸不到地方,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在外城,找了一块地皮,重新修建房屋。

征北都督府刚刚修葺了一番,坐在房中,还能闻到一股新鲜的油漆味,不过云昭顾不得这些,比以往扩大了几乎一倍的书房内,除了刀枪盔甲,便是一卷卷的文书,堆满了一个个书架,每日从各地汇集起来的各类文书还在不断地侵占着他的地盘。

从大的方面来说,形式对征北都督府来说都是一片大好,姚长坤担任四州制置使,果然不负自己所望,使得这四地迅速地开始恢复,不出当初云昭所料,程群撤退之际,将这四州的财富搬了一个一干二净,拿姚长坤写来的信上所说,就是老鼠也不会到这四州的粮仓里去打转,至于银子,那你得趴在地上,或许还可以找到一点点银屑,估计是没有来得及清扫这才有了漏网之鱼,甚至连这四州的富户,程群都强迫他们迁到了荆州,留给云昭的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眼见着饥荒便会爆发,而伴随着饥慌的必然便是这些饿得活不下去的穷人的反抗,好在姚长坤反映迅速,田地里的粮食还差一段时间才会成熟,但眼下顾不得这些,姚长坤一声令下,收割了这些还没有熟的粮食,即便没有熟,用来渡命还是可以的,紧接着,从益州,从卢宁,运去的粮食总算可以保住尽量少饿死人。“感谢程群没有将这些粮食也收割走啊!”姚长坤不无感慨地道,“否则我就真得只有自己割了脑袋来回报都督的信任了!”

对于姚长坤的感慨,云昭哈哈大笑,困难的确是有的,为了让这四州能够渡过这一段困难时期,云昭甚至停下了在这个蒙人内外交困的时候再一次兵发燕京的准备,如果一切顺利,蒙人的第一波清洗必然已经开始,可惜的是,自己却没有力量在这个时候再给他们一下狠的,否则,还能啃下一块肉来。粮食啊粮食,没有粮食,什么都办不成啊!现在的云昭,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益州与卢宁的秋收,各地的粮仓都快要见底了,好在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否则来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富贵与王强在秦翼梁蒲的军事行动也很顺利,一些活跃的不知死的匪徒在他们的打击之下,死伤狼藉,一部分投降,还有一部分窜入到了现在尚在蒙人控制之下的雍陇延合四州,让蒙人去头疼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吧!云昭冷冷一笑。

可以让李富贵和王强向与秦翼交界的雍州,陇州施加一些压力了,这两个地方蒙人控制力集中在大城州府之中,下面各县豪强林立,几乎等于各自为政,把他们脖子上的绳子勒得紧一些,说不定可以勒索出一点什么东西来,这些家伙,都是一些墙头草,风吹两面倒,蒙人来了便投蒙人,朝廷强大了便马上摇身一变,成了抗蒙忠贞义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够勒出一些粮食,也可缓解一下姚长坤的压力。

虽然现在无法大规模用兵,但对付这些家伙,也用不了多少人马,云昭才不信蒙人会为了这些家伙而与自己在这个阶段展开大规模的作战,蒙人的日子亦不好过呢!

自己的日子难熬,蒙人更难,如今这个世道,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程群也真够狠的,硬生生地将自己架在火上烤,看这架势,这家伙将来必然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荆州或许便是将来的第一个拦路虎,现在就只能指望着马友与那个曹新宇为自己尽快练出一支精干的水兵出来,再加上对岸的红娘子,只在跨过了大江,云昭不相信程群能挡住自己的兵锋,不过这应当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了蒙人再说。

“都督,郭将军求见!”吴凡轻轻地敲了敲门,如今蒋旭除了在自己外出之时随侍在自己身边,以及作战时跟着自己之外,只要在兴灵,云昭都将他打发去陪伴蒋丰。贴身的侍卫已经换成了吴凡。

“请郭将军进来!”云昭放下手中的信件,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三章:释疑

郭锋是属于那种长相极其普通,浑身上下,你几乎看不到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样的人往人堆里一扔,转眼你就记不得他的长相的家伙,在云昭麾下诸将之中,他名声最为不显,连不少征北军中的高官都不认得他,因为他极少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但在云昭心中,却是极为倚重的人物。职方司从云昭在安庆掌权之后开始组建,起初纯粹是探听军事情报的一个组织,但随着云昭势力的逐渐扩大,职方司的规模也开始澎胀,管理范围也扩充到无所不包,现阶段虽然仍以军事情报为主,但触角已经开始向其它领域探去,已纪成了云昭最为重要的耳目。

职方司职能的扩充,使得郭锋叫苦不迭,多次向云昭提出,要将全益凤调回职方司,从一开始,郭锋便与全益凤搭档,共同组建了职方司,但后来,全益凤开始更多地展现在军事方面的才华,云昭将他调入了第七营周广益的麾下担任副将,当然当时也是存了监视周广益的意思,随着简单成为过去时,周广益对征北军也有了一定的归属感,第七营的士兵如今随着大规模的扩充,以前的简述那支精军的老底子已经被分化得差不离了。而绝大多数的军官都由原安庆边军的基层军官担任,第七营已经完全纳入了云昭的掌握之中,郭锋觉得,是时候调回全益凤了。他一个人支撑着偌大一个部门。着实有些叫苦不迭。

“全益凤是不能回来了!”云昭摇摇头,“我问过他,他更愿意在军中效力!也许金戈铁马更适合他的性子,这一点上,他与你截然不同。”

“他怎么能将这个摊子完全甩给我?”郭锋有些气恼地道:“都督,不是我叫苦,现在职方司的规模太大,除去我们的内部监控之外。现在蒙人那边一块,苍江以南那边一块,特别是苍江以南,大越腹地,在都督的吩咐之下,我开始大力发展在南方的情报网,急需得力的帮手回来啊!”

“全益凤你就不用指望了!”云昭笑道:“郭锋。你就不用给我转弯抹角,说吧。你想要提拔谁?只要你信得过的。我便允了!”

郭锋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总是瞒不过都督。”

云昭大笑,“你这是想瞒我的样子吗?你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都督还记得前不久从脱脱那里回来的洪安邦么?”郭锋道。

“洪安邦,当然记得,这人这一次立下了大功,嗯,这个名字也不错。挺吉祥的!怎么了,你想提拔他?”云昭问道。

郭锋点点头。“不错,我想让他去南方。负责整个南方情报网的整合渗透事宜!”

云昭沉吟良久,“郭锋,你想过没有,南方将来是我们的重点,蒙元也好,我们自己内部也罢,布网基本完成,已经形成了良好的运转,而南方诸事方立,此时派洪安邦去,将来南方诸事便必然由他主持,你对他的考察已经完全结束了么?”

“都督放心,所有的考察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我派出了三组人,对他从各个不同的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此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而且这一次他立下了大功,亦应当提升封赏,更何况,都督是知道我们职方司的内部守则的,洪安邦即便去了南方,将来手握南方职方司大权,但相应的,我们也有制衡的人选。”

云昭点点头,“你准备派谁去与他搭档?”

“张丽华!”郭锋道。

“张丽华?”云昭点点头,“这个人选倒是不错,不过一个女子派她长期出外勤方便么?”

“这个没问题!张丽华今年三十有六,她的儿子今年也已经十八了,我已经把她的儿子拔到了职方司总部!”

“如此,便没问题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洪安邦的家人你是怎么安排的?”

“他的老婆孩子我都已将其迁到了兴灵。这一次,洪安邦与张丽华便是以夫妻的名义前往南方,都督您知道,我们职方司武人居多,像洪安邦这样的读书人并不多,南方文风兴盛,洪安邦去了更容易立足。”

“行,职方司的事情,你看着办,我看重的是效果!”云昭道:“我希望当我们挥兵南下的时候,南方的情报网便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是,都督,我会叮嘱他们二人竭尽全力的。”

“耿冲那边有消息了么?”

“洪安邦回来之后曾说过,燕京的变化很快就会发生,他已经为其点燃了最后一把火,想来快了!”

“真是相当期待啊!”云昭身子后仰,笑道,“却让我们看看兀达的手段吧!”

“都督,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都督指教。”

“哦,说!”

“为什么一定要促使兀达杀了脱脱呢?留下脱脱,让他们互相猜忌,内部人心不稳,不是于我们更有利么?如果兀达当真得手,杀了脱脱,他便可以分解消化那八万骑兵,将这些骑兵掌握到黄金家族手中,他们的力量反而会更壮大,于我们有什么好处呢?”郭锋摇头表示不解。

云昭呵呵一笑,“看来你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来研究蒙元啊?但你可知道,如果脱脱不死,当巴鲁图归来之时,与脱脱便会形成一个相对平衡,而兀达便可以利用这个相对的平衡来继续牢牢地把持大元朝政,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其实杀了巴鲁图更好,但当时在卢州,一来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干掉他,二来干掉他亦会使第四营,第五营损失惨重,如果这两个营被打残了,我们拿什么不控制梁翼秦蒲,思来想去,亦只能放回巴鲁图,脱脱想要对付兀达还差了斤两,与兀达较量,还得巴鲁图这种老狐狸啊,所以,脱脱只能死。”

“脱脱年少轻率,很容易被表相冲昏头脑,做掉他比做掉巴鲁图容易多了。”云昭笑了笑,接着道:“脱脱的死,表面上会使黄金家族的势力大涨,其实不然,要消化这心思各异的八万骑兵,那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其中还有三万郭络部骑兵?兀达有这个时间吗?”

郭锋微微点头,“巴鲁图要回来了!”

“对,巴鲁图要回来了,兀达没有来得及整合这八万人,保存着实力的巴鲁图却回来了,兀达会怎么做?他会担心,而巴鲁图呢,看到脱脱被做掉了,他会不会担心自己成为脱脱第二?既然兀达能干掉脱脱,吞掉脱脱的部众,为什么不能干掉他呢?要知道黄金家族如今损失惨重,急需补血啊!”

“巴鲁图要自保,便得控制朝廷大权,历史之上,权臣架空黄金家族的事情曾多次发生,巴鲁图为什么不会再来一次?”

“两个都相自保,都想掌握蒙元的实际权力,冲突便会发生!”云昭冷笑,“以我的估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获胜的会是巴鲁图,因为兀达的那八万骑兵现在还是银样蜡枪头,在巴鲁图的面前,暂时还没有看头。”

“可是在燕京还有韩仲,司马仁的数万步卒!”郭锋道。

云昭大笑,“这就是为什么我放了巴鲁图,却要收拾了韩江的缘故。韩江的部队没了,韩湖在平阳府被石敢当给干掉了,韩家只剩下了象山府兵和韩河的那点兵马,实力大减,而司马仁,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此人必定会去抱巴鲁图的大腿。”

“最理想的就是,巴鲁图在与兀达的较量之中获胜,掌控朝廷大权,而他第一步要做得便是将兀达刚刚聚集起来的这数万骑兵送到与我们较量的前线上来,一些兵心涣散的部队与我们对垒,岂不是送给我们的肥肉,不吃都不好意思!”

“而在他们内部,巴鲁图与黄金家族的较量将会愈演愈烈,我会放回韩江,让阿齐思,韩仲加入反对巴鲁图的行列,使他们双方的力量尽可能地相差不会太大,他们半得越厉害,我们便越高兴!”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我现在想的,不仅是蒙元,在我看来,更大的挑战已经不是蒙元,而是在苍江以南!”云昭的手指指向南方。

“都督英明,听了都督的话,郭锋矛塞顿开!”郭锋由衷地赞叹道:“我却没有都督想得这么远!”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坐在我这个位置之上,不想得多一点,想得远一点,那可是不行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云昭笑道。

房门轻轻叩响,吴凡的脑袋探了进来,“都督,刚刚从剑关方向传来八百里加急。”

郭锋霍地站了起来,“一定是耿冲来消息了,燕京那边出事了!”

“拿进来!”

吴凡小跑着将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送了进来。

一把撕开信封,云昭只看了几眼,已是放声大笑起来,“郭络部被灭,脱脱以下,郭络部精锐被杀近万人,其余则被各部瓜分,兀达命令林牙为大将军,统管这剩余的近七万骑兵。郭锋,我们不废吹灰之力,便让蒙军精锐骑兵死了一万余人,痛快,痛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四章:今日包袱,明日助力

“林牙居然活着回来了?”郭锋惊讶地道:“这王八蛋命真长!”

“四万大帐兵,那有可能一个不留地全都干掉,有些许漏网之鱼是很正常的,林牙这人我见过,功夫是极不错的,他能逃回来不惊讶!”云昭笑道:“谁回来都无所谓,一个林牙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了四万大帐兵的。”

“林牙是蒙元有名的大将,有此人接手脱脱败亡之后留下的数万骑兵,如果给他时间的话,说不定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又一大敌人的。大帐兵的战斗力,想想便让人惊心啊!”郭锋心有余悸地道。

云昭不以为然,“大帐兵的厉害,是有条件的,野战,对攻,的确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个世上又有谁会傻到与他们打对攻呢?只要筹措得当,击败他们也是很容易的,比方说这一次在荆州,程群先以荆州城墙消耗对手的锐气,然后以重兵包围,压缩对手的作战空间,以远程打击为主,将一万大帐兵歼灭在荆州城下,后又将林牙诱入腾冲那种不适宜骑兵作战的地方,四万大帐兵便被全灭,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强大的军队。正确的作战方略,才能保证战无不胜。”

“都督说得是!”郭锋点点头:“从我收到的一些消息来看,目前我军将领对蒙军普遍有了轻视之心,高级将领还好一点,特别是中下级军官,因为近年来我们对蒙军的屡战屡胜而产生了骄狂之心。我担心,对蒙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对我们接下来对蒙军的作战是不利的。”

云昭扔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你说的这些都确切?为什么没有及早跟我讲?”

郭锋愧然道:“一来是因为这段日子都督极忙,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二来,末将亦认为,军队稍稍有些骄狂之气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心气高的人,在与敌对阵之时,保有必胜之心。”

云昭摇头道:“士兵们有这种心气可以,但军官们切忌不能有。你所说的中下级军官更不能出现这种问题,他们是直接指挥士兵作战的指挥官,他们骄狂,心浮气燥。不仅会直接葬送麾下士兵们的命令,有时更会让整支军队的作战方略完全失败。看来这个问题。我必须是及早解决,便从高级将领身上开始,然后在全军推开,务必让所有军官们都明白这一点。”

“都督说得是!”

“别说现在我们还不够强大,蒙人不是老鼠,我们也不是猫,即便我们有这么强大。亦不能稍有疏忽之心,我们应当记得。当年在安庆之时,蒙人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以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但现在如何?与蒙军对战,我们还占据了上风,所以,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云昭吁了一口气,正想接着再说,吴凡从门口走了进来,“都督,马司长过来了!”

云昭哦了一声,“差点忘了,我请了一功过来议事,你先去忙吧。洪安邦临走之时,我会见他一面。”

“是,都督!”郭锋站起身,行礼退出了书房。

马一功神色疲惫地走了进来,“都督!”他拱手道。

看着他的神色,云昭笑道:“怎么啦?计财司司长不好当吧?又有多少人去你那里打秋风了?坐,坐下说,吴凡,给马司长泡一杯浓茶来!”

“多谢都督!”马一功坐到云昭的对面,两手使劲在脸上揉搓了几下,使自己显得更加精神了一些,“不瞒都督说,这些日子,我可真是累坏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依照都督的吩咐,我摸了一下家底儿,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云昭摸着下巴:“情况不乐观?”

“岂止是不乐观!”马一功苦笑道:“以前只有益州一地,我们自觉得还挺富的,但现在陡增了如此大的地盘,严重的后果便显现出来了,如果仅有卢州也还罢了,但现在又多了秦翼梁蒲四州,这新增的五个州,都烂得让人无话可说,卢州被打乱了,秦翼梁蒲被程群抢光了,程群这个龟儿子,不怀好意啊,我们现在等于是以益州一地之力,供养着六个州的消耗,另外五州,今年是看不到任何收益了,姚长坤三天一封信,都是要钱要粮,现在库里有一点现银,都会马上被支应出去,我都想要寅吃卯粮,提前收明年的税了!”

吴凡端了茶上来,放在马一功的面前,“多谢!”马一功端起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十余万军队的军晌,六州官员的薪资,光这些,每月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寅吃卯粮绝对不行!”云昭道:“这会让老百姓对我们失去信心的,老马,不瞒你说,我还是一个平头百姓时,当地的官员收税收到了五年后,那时的我,对他们可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刀就切了这些龟儿子,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感到困难,其实百姓更苦!”

马一功点点头:“是,都督,我也就是实在没办法想想而已。只是如此的话,请都督在今年无论如何不要再发动大的战事了,库里没钱啊!一打起来,粮食,军需品,伤者死者的抚恤,那钱便流水一般的花将出去,如果是往南方打,那还能从战领区获得一些收益,但蒙人那些龟儿子比我们还穷,打赢了咱们也得倒贴钱,这仗,实在打不起啊!”

云昭看着他大笑,“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真的到了如此境地么?”

“只会更差!”马一功正色道:“好在今年益州风调雨顺,秋收过后,便能喘口气。情况会更好一点的。”

云昭点点头,“是啊,我也知道现在是不能打仗的,你放心吧,今年我们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了!”

“太好了!”马一功喜形于色,“我还生怕都督知道燕京内乱之后,要去趁火打劫呢!这打起来容易,停下来就难,正琢磨着如何想个辙儿来劝都督呢,都督英明,等我们喘过这口气,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蒙狗子。”

“自然!”云昭笑道:“我们不急,不过在边境之上,小规模,低烈度的骚优作战是免不了的,总不能让燕京有条不紊地来整顿兵马!”看着马一功立刻拉长的脸,云昭马上道:“你放心吧,用不了多少钱,我只让第三营出动,主要还是让对手感受到我们的压力,这个时候,我是不会放手大打的。”

“是,都督,无法避免的军事行动,我便是再去将库里刮上一遍,也会支持的。”马一功站起来,“都督,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计财司初立,从零开始,实在是忙得不得了!”

“去吧,去吧,我请了郭长兴大人,算时间也该过来了!”云昭摆摆手,“悠着点儿,可别把自己累趴下了。”

“多谢都督关心!”

看着马一功离去,云昭脸上的笑容却敛去了,程群这一招儿实在是够狠,生生地让自己背上了一个大包袱,也结结实实地拖慢了自己对蒙人的作战计划,但自己不得不背,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

从长远看来,这个包袱背得应当还是值得的,就是眼下,困难大了一些,日子难熬了一点儿,过了这个点儿,一切便会好起来。

程群不是一只好鸟啊!或许他已经读懂了自己的心思,所以行事才如此狠辣,也许在他心中,自己与蒙人相持不下,一直这样僵持着才最符合他的利益吧!

咱们走着瞧!云昭冷笑,你有你的算盘,我有我的打算,也许,我与蒙人之间的战争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分出胜负呢!现在的包袱,将来必然成为我的助力。

“都督!”郭长兴大步跨进了书房,他主持明制司,相对于征北都督府其它几个司来讲,便显得轻松许多,长期为官的他对各类典章制度极为清楚,云昭要求明制司为征北都督府制定各类规章法律,他召集了益州一些饱学之士,将任务分派下去,便基本悠哉游哉了,只需每日检查进度,查疑解惑了。

现在的征背都督府基本上还谈不上对外交往,而云昭承诺的归明制司管辖的各类学校更是还没有影儿,现在连填饱肚皮都成问题,谁有心思来读书做学问?

“郭大人来了!”云昭热情地站起来相迎,对郭长兴,他更客气一些。

“都督!”郭长兴抱拳一礼。

“坐!”云昭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这一次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想请郭大人去办,不过有一些风险,不知郭大人愿否?”

云昭笑容可掬地道。

“都督但请吩咐!”郭长兴道。

“出使燕京!”云昭看着他,慢慢地道。

“出使燕京?”郭长兴一惊,“这个时候出使燕京?都督,下战书么?”

云昭大笑,“下什么战书?要打仗,我挥兵便打过去了,难不成我去揍他,还让他先做好准备么,我可没这么蠢!这一次请郭大人出使燕京,是议和!”

听到议和两个字,郭长兴更是呆了。

“议和?与蒙人议和?”他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是啊,议和!”云昭意味深长地道:“我得给蒙人留点时间处理内部事情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八十五章:家

郭长兴起程赴燕京,而云昭也随后率亲卫离开兴灵,第一站便是剑关孟姚的卢城营的驻地,与云昭一齐随行的还有数名特殊的人物韩江,普旺与别外四名幸存下来的蒙族军官。.\\

韩江被云昭带到益州之后,并没有为难他,蒙族军官们被严密关押着,而他却在看守他的卫兵的监管之下,这一段时间几乎走遍了益州所有的地方。欣欣向荣的益州让他感到震惊,在蒙族内部,都有一个普遍的认识,那就是云昭以区区一州之力支撑着十数万大军,而且安庆军的军晌之高,伤残士兵的抚恤之高,不但远超蒙军,便连大越军也比不了,以这样对军队的投入,必然是穷兵黩武,对州内百姓的盘剥定然极为残酷,但韩江一路行来,看到的却是是另外一个版本,益州官员的办事效率,益州官员的清廉奉公,让他极度震惊,韩江是在体制内打滚了多年的人物,像在其它地方要数名官员甚至下数名官员才能做完的事情,在益州,一人便完成了。相对于蒙族那种官僚机构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新兴国家,在精兵简政方面都无法与益州相比,更不必提大越那庞大的人浮于事的官僚系统了。

这种高效率,便是让益州极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百姓们的负担极低,云昭特别让韩江了解了益州的税赋制度,税种极少,除了粮食等还是严格管控的物资之外。其它的,益州几乎都已放开,便连冶铁,兵工等战略物资,在益州都属于开放性的。

在益州转了一圈,韩江的心更加沉重。

“韩江,这一趟走下来,感觉如何?”云昭侧脸看着韩江。笑问道。

韩江沉默片刻,“益州虽好,不是我家!”

“那里是你家?蒙元?”云昭冷笑道:“别忘了,你是大越人,骨子里流淌的是大越人的血,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在蒙元,你们韩家也不是绝对的得到了信任吧?蒙元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你要知道。我肯给你们韩家机会,是想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能更快地将蒙元逐回大漠,其实有你们没你们,结局并不会有多大改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韩江看着云昭,半晌才道:“云都督,你如果想招降我。那就免谈了,你可以杀了我!”

韩江身后的蒋旭大怒。“王八蛋,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举起硕大的陌刀,作势愈劈。

韩江看了一眼蒋旭,嘴巴扁了扁,“云都督,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在薄阳向你投降,是可怜我麾下上万儿郎不作无谓的牺牲。”

“你是一个明智的人,但亦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想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韩仲绝定向我投降,你会跟随他一起投降么?”云昭冲着蒋旭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刀来。

韩江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抬眼看着前方茫茫的大地,垂头不语。云昭亦不逼他,只是淡然地向前缓然策马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韩江抬起头来,“云都督,听闻你也是一穷户人家出身?”

“我的故事不是什么秘密!”云昭笑道:“数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打猎为生的穷家小子,吃了上顿愁下顿,今天不知明天的粮在那里。”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韩江有些迷芒,有些伤心,“一个偶然的机会,义父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家,但是义父是一个极为严格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他甚至很偏执,他极度仇恨大越朝廷,因为他曾为其付出了很多,但最后下场却很惨,他一心想着便是要推翻了李氏王朝,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云昭极认真地听着,在蒙元,韩仲现在份量愈来愈重,充分了解这个人,对以后的事情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我们几个到了义父的家,虽然再也不用为生计,为活命发愁,但每天我们仍然过得极辛苦,我们天不亮就要起来练习武技,练习马术,练习如何杀人,吃完饭便要读书认字,习练兵法,从早到晚,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因为完不成义父规定的任务,是要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的。我记得,最开始我们一共有十来个人,但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了。”韩江想起过往的童年,似乎心有余悸,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韩仲是想让你们变成他手中的刀!”云昭道。“你不恨他?”

韩江摇摇头,“不恨,要不是没有义父,我早就不知死在那个垃圾堆里了,何有今天?这是我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家。”

“但是前年,我成婚了,是义父作的主,我有了一个蒙人妻子乌云其其格,去年又有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听你说,我老婆又怀了孩子了,最好是女儿,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韩江笑了起来,“有了妻子,孩子,我才感到,原来真正的家是这样的。他们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云都督,可他们都是蒙人,我的孩子也流着蒙族的血液,我不可能背叛我这个家。我离不开我这个家,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所以,我不会向你投降。”

看着韩江洋溢着幸福的脸庞,云昭的手腕一紧,乌云踏雪停了下来,家!韩江简单的一个字,让云昭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韩江为了家,宁可死也不愿向自己投降,而自己的家在那里呢?云家村的家没了,柔娘没了,家毁了,自己到底还剩下什么?

回望南方,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抑郁之气,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在心里喃喃地道,李四,我会将你踩在脚下,柔娘,我会带你到你父亲和我母亲的坟前,让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都督准备放我回去,我很感激,虽然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但我能活着见到我的妻子儿女,我仍然很感谢你。”韩江转过头来,“你的话我会带给义父,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已经做出决定了,都督,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到沙场上与你作战的,也许你会胜利,也许我会胜利,世事无常,谁能说得定呢?”韩江道。

云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心中一股不平之气压上:“家,我们每一个人都盼望有一个家,你是如此,我也不例外,韩江,如果将来你没有战死的话,我会让你带着你的蒙人妻子以及儿女回到大漠上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你想要有个家。为了你在如此境地之下,居然没有想过要抛弃你的蒙人妻子而自求平安!”

韩江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多谢!”

“托你一件事情吧!是我的私事!”

“都督请讲。”

“卢城外五十里,有一个村子叫卢家村,我原来就住在那里,现在云家村已经没有了,整个村子都变成了坟地,我的母亲便葬在那里,现在那里还在蒙元的控制之下,五年了,我不能去替母亲扫墓,除草,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替我去整理一下坟莹,烧上几柱香。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一定!”韩江拱拱手。

云昭点点头,“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如果有一天再在战场相遇,我会很遗憾,但绝不会手下留情!”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亦如是!”

远处响起马蹄声,一股骑兵迎面奔来,飘扬的孟字旗表明了来人的身份,警戒的亲卫纵马迎了上去。

“就要到剑关了,都督就要放我走了么?”韩江问道。

“总得盘桓几天!”云昭笑了笑,“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

“我明白了!”韩江点点头。

“都督!”孟姚如飞而来,翻身下马,亲自替云昭挽住缰绳,“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出来走一走,老是闷在兴灵的书房里,会把我闷出病来!”云昭笑道:“我这人就是一个穷命,不在外跑跑,不骑骑马,挥挥刀,便浑身不得劲,这一次准备在剑关到卢宁一线都走上一圈,瞧一瞧,看一看,犒劳一下士兵,鼓舞鼓舞士气!”

孟姚抿嘴一笑,瞄了一眼韩江,知道云昭在信口胡说,近期不会展开大的战事早已知会了他们这一级的将领,像他的卢城营,虽然担负着一些骚扰的任务,但于双方而言,这都是毛毛雨,而像霍震霆,苏定方,胡泽华,周广益等营现在连这些小仗也没得打了。双方都在修整,都在拼了命地攒劲儿,预备着下一次的大战,征北军是穷得打不了仗,而蒙军不仅穷,现在更是连出战的军队都成了问题,双方都打不起,便只能偃旗息鼓,想来燕京的兀达知道真相之后,会无比感谢已经过了苍江的程群,要是秦翼梁蒲四州没有被他搬干净的话,云昭是绝不会介意敲打一下对方的。

“都督,在路上走了好几天,想必也累了,请到我的大营好好歇息一下吧!前几天我刚刚派人护送郭长兴去往燕京了,前线已经停止了进攻。”。。)

第四百八十六章:秘密南下

云昭自然不是要去这些地方视察,但当着韩江的面,有些话当然是不能明说的。剑关至卢宁阳平一线,征北军重兵把守,而且都是征北军中老卒,相比于他们对面的现在的蒙军,征北军要强上太多。整个战线上攻守易势,以前是蒙军主攻,安庆边军苦苦防守,而现在,却是倒了过来,征北军四处出击,到处点燃烽火,而蒙军却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这也是现在整个北方的局势缩影,正如云昭所言,如果不是程群在最后阴了他一把,征北军便能够在北方攫取更大的利益,至少能将蒙族现在占领的地方在夺下几块,从而将蒙军的可控范围进一步压缩下来。

但现在,云昭除了息兵之外,亦只能使用一些盘外的招数来瓦解,分化蒙元内部了,好在有些东西早已埋下了伏笔,现在行动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从这一次与程群的合作之中,云昭对程群的认识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开始的敬佩到自愧不如,到中间的恼火甚至恼羞成怒,及至现在的警惕戒惧。程群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云昭深思熟虑之后下达的判语,而且很显然,程群比蒙元更难对付。

程群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豹滔卫,金吾卫,千牛卫,领军卫拧成一股绳,唯他只命是从,就说明了此人不仅才能出众,更兼手腕心计非同凡人。在荆州城下,玩弄林牙这样的蒙元名将于鼓掌之间,四万大帐兵全军覆灭,军事素养,判断,决断力以及对军队的如臂使指都是上上之选,苍江以南,富庶肥沃。益州号称北国天府,但比起荆州,在经济之上其实便大有不如,搜刮了秦翼梁蒲四州的财富,迁移了这四州的豪绅大户之后,荆州的实力更是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程群未雨绸谬,给云昭下下绊子的话。那程群这段时间的军事行动则让云昭提高了警惕。二十万卫军过江,攻进江州。迫使正在向通州城集结的苏灿从良调集部队回身应付这后。他却调了蒋光宇的豹滔卫转身向西,逼向相州。

而红娘子的部队在占领了陕州之后,挥兵西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击败了赣州的越军,一举占领了赣州,而在云昭与红娘子的计划之中。红娘子将继续向西南,占领相州。拿下相州之后,与卢州便是一江之隔。在红娘子正准备着进军相州的时候,程群却派了蒋光宇也向相州进发,一定是嗅出了什么味道。

程群不会知道活跃于帝国西部的白莲圣女会与崛起帝国北部边境的大漠黑煞有什么关连,但他一定判断出了红娘子想要进军相州的企图,在大越需要程群尽快地击败从良苏灿集团的时候,他却抽调了一支主力卫军扑向相州,只能说明,程群不想在荆州边上出现一支他不能掌控的力量,他已经将荆州周边当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如果红娘子与蒋光宇在相州相遇,以蒋光宇的豹滔卫的实力与其作战经验,红娘子只怕讨不到什么好,一个不慎,说不定便会吃亏,而相州,在云昭的计划之中,是将来过苍江的跳板,云昭不会天真地认为派了马友与曹新宇两人在薄阳密秘练一支水师,知时间内就能有与荆放水师放对的能力。

那么,保持一支强大的力量在相州,但是云昭唯一的选择,现在的他,无法抽出兵力,只能依靠红娘子的军队,于公于私,他都绝不能允许红娘子在相州有什么闪失,所以这一次,他公开的行程是到前线视察,但在剑关露一面之后,他便会立即转道卢州,前往薄阳。

他要见红娘子一面。而已过苍江的洪安邦与张丽华两人将负责联系红娘子并安排行程。眼下,云昭仍是朝廷大将,是不能公开与造反的白莲圣女红娘子见面的。

在孟姚的卢城营停留了几天,云昭的大部分卫队开始向卢宁阳平一线前进,而他自己,却已秘密带了蒋旭,吴凡等数十名亲卫,进入了卢州。

就在云昭秘密进入卢州的时候,郭长兴亦抵达了蒙元都城燕京,作为征北都督府的特使,郭长兴还是受到了蒙元隆重的接待,虽为敌国,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蒙元已经立国,倒也对这些惯例保持着遵守的态度。燕京城中,上至皇帝兀达,下到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也都是颇为大气之人,更何况,现在蒙元也没有心思与征北都督府再来上几次伤筋动骨的大战,云昭输得起,他们却输不起啊!

他们需要时间来整合力理,重新凝聚人心,而此时,云昭派来特使议和停战,正中他们下怀。不过郭长兴来得不巧,他进燕京城的那一天,阿斯兰回来了。

扎尔赤元惕部落军这一次损失惨重,突围而出的两万残军被刘华健一路狂追,一路之上缺少给养的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才脱身而出,又损失了数千骑兵,这数千人大都不是战死的,而是因为战马再也无法坚持而倒下之后,失去了战马的这些士兵便成了刘华健骑兵部队的猎物。坚持负责断后的阿斯兰在最后与刘华健的一战之中身负重伤,是被抬着回到燕京的。

陪同阿斯兰回燕京的是札木合,一千名护送他们自巩州返回的骑兵凄凄惨惨,形容狼狈,那里还有出征前的英姿焕发,他们如此,那么在巩州修整的剩余的一万余骑兵的状况可想而知,只会更惨。

扎儿赤兀惕的阿斯兰重伤,土尔扈物的达尔刻更是身殒伤场,这一次大战,蒙元大败亏输,看着阿斯兰重伤而归的兀达,喉头阵阵腥甜,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咬牙努力支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要是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倒下,只怕燕京城中更是要大乱。

“陛下!”札木合痛哭着跪倒在尘埃。

兀达一步步走过去,双手扶起了札木合,没有说一句话,又走到了阿斯兰的担架旁,看着被情萎糜,脸色腊黄,形容枯槁的阿斯兰,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握着了阿斯兰的手。

“挺住,阿斯兰,我不能没有你,大元不能没有你!”兀达含着热泪,道。

“陛下,臣有负重托,死后亦不颜见我蒙族诸先人英灵!”阿斯兰吃力地慢慢地道,两眼之中,满是痛苦之色。“臣是不行了,陛下却得保重。”

“阿斯兰,你放心吧,既然你活着回到了燕京,我就不会让你死!燕京城中有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药品,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兀达坚定地道。

阿斯兰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闭上了眼睛。

“陛下,父亲他伤势很重!”札木合走到兀达跟前,小声道,“最后一战,父亲为了使我能够率主力走脱,只带了三千骑兵,力阻刘华健的上万骑兵主力,最后身陷重围,虽然力战得脱,但却数处受伤,最重的伤是有一箭洞穿了父亲的肺部,父亲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说着话,札木合的眼泪已是流了下来。

这是出征苍江的十万蒙军精况第一支返回燕京的部队,无数蒙人聚集在城内城外,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穿过街道,走向城内的军营,在那些军营之中,在那些军营之中,曾经人满为患,但现在,却已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街上传来哭泣之声,那是喜极而泣的声音,因为街边的蒙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而更多的却是惶恐无助,部队不回来,没个人都还有希望,但当他们回来之后,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们不得不担心在随后会有军人登门,向他们送来噩耗。

聚集在大街上的蒙人大多都是扎尔赤兀惕和土尔扈特两部的族人,至于大帐兵的家属,他们早已经心冷似冰,他们连希望都已经没有了,四万大帐兵将不会有人再回来子。

满街的悲伤之中,一些角落里,窗户后,门板边,却能看到有人偶尔露出笑容,那是燕京城中的大越人,于他们而言,蒙人的死亡和失败便是他们的喜讯,但他们亦只能偷偷地欢喜,便是笑容亦只能在无人的地方稍稍绽放,因为他们的欢喜或许会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这些天来,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人被愤怒的蒙人大卸八块而无处伸冤。

脸上蒙着面纱的雅尔丹看着或伤心欲绝,或喜极而泣,或已经麻木无仁的族人,心如刀绞,第一次,她突然觉得战争是如此令人厌恶。在大漠之上,蒙人生活的确艰苦,但一家人总是还能聚集在一起,快快活活。而现在,却已是天人永隔,而接下来,这样的场面只怕还会一幕接着一幕上演。

在这种背景之下,住在驿馆的郭长兴没有被愤怒的蒙人乱刀砍死,还得得力于蒙元朝廷的冷静,由大帐兵守卫的驿馆在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但驿馆之外,各类污言秽语的叫骂声却是源源不绝地传到郭长兴的耳中,这让他着实有些心惊肉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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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好消息,坏消息?

大殿里灯光如昔,亮如白昼,但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阴诲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虽说心中早有了准备,也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但当直面那惨淡的现实之时,众人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耳闻终是远远不如亲眼所见。

纵横大漠的扎儿赤兀惕部老族长阿斯兰倒下了,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曾经以为不会倒下的人物,但现在,他却躺在床上等死,不知什么时候,黑白无常就会来招了他去,札木合已经就任新的族长,整个部族惨淡的现在让他整个人更加憔悴。

“燕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已被招了来,但全都束手无策。”札木合神色黯淡,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父亲恐怕在劫难逃了。”

“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兀达的声音之中透着无比的疲惫,阿斯兰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不能失去阿斯兰,虽然札木合亦可以信任,但无论在那一方面,现在的札木合都无法与阿斯兰相提并论,只要阿斯兰活着,即便是一头病了的老虎,但依旧是一头老虎啊。

“我来想想办法吧!”雅尔丹抬起了头,“安庆边军那边有一个极其出名的大夫,叫于谦,也许此人来挽救阿斯兰亲王的命令。”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云昭与我们是死敌,岂肯让他的手下来为我们医治阿斯兰?”兀达摇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雅尔丹站了起来。“他们不是派了郭长兴来与我们谈判么?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向郭长兴提出这一个要求。希望他们马上将于谦派来。”

“我们能付出什么代价?”阿齐思突然问道。

札木合祈求的眼神看向兀达,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权利作出答复,更不能说只要能救父亲,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出,这个话。应当是兀达来说。

看着札木合的眼睛,兀达缓缓地道:“先提出要求吧,看看对方开什么价?我相信,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阿斯兰情愿去死,也不会接受的。”

“多谢陛下!”札木合喜出望外,虽然机会仍然渺茫。但总胜过没有机会。

雅尔丹提到了郭长兴,众人的话题便转到了安庆边军。也就是现在的征北都督府要求停战和谈的议题之上。

“现在我们刚刚经历大乱。为什么云昭不来趁火打劫,反而要求和谈,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马仁大为不解。

“不难理解,云昭此时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也打不下去了!”雅尔丹道:“南边传来消息,程群撤军之际,将秦翼梁蒲洗劫一空。连富户豪绅都强行迁走,留给云昭的是一贫如洗。满目疮痍的四个州,为了接济这四个州。云昭只怕掏空了益州的库存,这便是云昭打不下去的原因,也是天佑我大元,否则,我们大元这一次就得遭大难了。”

“程群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齐思不解地道。

“没有什么不可解的!”韩仲淡淡地道:“因为程群也好,越朝也好,他们对云昭心存疑忌,云昭的实力太强,对大越中枢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让云昭轻易地击败了我们,那在北方岂不是又崛起一头猛虎,只怕在程群的心目之中,云昭与我们两败俱伤,甚至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样等到大越中枢平定叛乱,一统中原之后,他们挥兵北来,云昭不得不再次投靠对手,而无法自立门户。”

在大越朝经历过残酷的政争的韩仲毫不稀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些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大义,什么国家民族的。”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阿齐思不由大为振奋,“云昭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是,这就要看谁恢复的更快了。如果是我们,那云昭便会成为程群以及大越中枢拖延时间的牺牲品,击败云昭,我们还有机会。”

“是的,我们还有机会!”兀达坐直了身子。“雅尔丹,全面启动莫勒生前在大越布下的情报网,那一方势弱,便让他们相助那一方,替他们搜集情报,在势强的一方刺杀官员,焚烧军粮等等,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差的那一方,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手,总之,要使他们始终维持一个均衡之势,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皇兄!”

“林牙!”

“末将在!”

“蒙族复兴,首要的便是你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部队的整编,只要你让那七余万骑兵能有大帐兵五六成的战斗力,在北方与云昭的相争,我们便不会落入下风。”

“末将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牙大声道。

“义王!”

“微臣在!”

“韩江死生不知,韩湖战死平阳,韩家忠义满门,我知你伤心,但现在,我还需要你为我训练更多的士兵,在我们控制的所有区域之内,凡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有服兵役的义务,但凡有推脱逃役者,杀无赦。”

“是,陛下!”

“抽丁先从蒙人开始,这样,我们辖区之内的原大越人便无话可说,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贵族大官的儿子,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便得服兵役。我给你这个权利。”兀达厉声道:“国难当头,人人都得奋勇向前,如果不想再一次回到穷困的大漠去挨饥受冻,不想到了冬天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们走进风雪之中去活生生饿死,不想部落之间为了一点点食物,牧草,水源而大打出手,蒙人就得拿出十倍于前的勇气,为了生存而战!”

激动的兀达霍地立起,手拍着桌子,满面潮红,厉声喝道。

“谨遵陛下圣旨!”大殿当中,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齐声响应。

燕京城驿馆,郭长兴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天了,但是兀达一直没有接见他,虽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这样孤身处于狼窝之中,再美味的食物也是食不吃味,再酥软的床铺也是寝难安枕,特别是在阿斯兰凄凄惨惨回到燕京城之后,郭长兴更是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时候,大元镇国公主雅尔丹突然造访,郭长兴知道雅尔丹这位镇国公主与大越的公主可是大不一样,这是手握实权的大元重要人物,心中不由振奋起来,总算有人理他了。

“什么?要我们派于谦来替阿斯兰诊病?”郭长兴看着雅尔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高兴,如果不是当着雅尔丹的面,他甚至会高兴的跳起来,阿斯兰不行了,对于征北军那可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们愿意付出代价!”雅尔丹盯着郭长兴,“请贵使派人通告云都督。只要云都督开出价来,我们都愿意付。”

盯着雅尔丹,郭长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大都督不会同意的。”

“这是双方和谈的前提!”雅尔丹冷声道:“如果不行,那贵使便请回吧,我们没有谈判的必要,双方在战场之上见真章吧!”

“如果打起来,恐怕吃亏的会是你们吧?”郭长兴哈哈大笑,“不知贵国还能派出多少人来?刚刚的燕京城,可是血流成河呢!”

听着郭长兴讥讽的声音,雅尔丹不动声色,“大元的身上长了脓疮,将这个脓疮挤去了,大元更健康,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倒是想问贵使一声,征北都督府的粮食还够吃么,不知有几何能送到军中来与我们打这一场大仗?”

郭长兴为之愕然,对方一语击中了他的要害。

“既然双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打,也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打,那我想云都督不会为了一个垂垂将死的人,来启动战端吧!”雅尔丹道:“更何况,我们还是愿意为此支付一定的代价的。”

郭长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我想一千匹上好的战马,你肯给么?如果肯给,我马上便派人回去禀告都督。”

雅尔丹霍地站了起来,看着郭长兴,“成交!一千匹上好战马,今天午时,我们将派人领贵使去看这一千匹战马,我们会派人送到剑关,并在剑关迎接于谦先生的到来。”一语说完,雅尔丹转身便走。

郭长兴看着雅尔丹的背影,不由张口结舌,他以为一千匹战马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殊不知,在蒙族,战马还当真算不了什么。想通了此节,郭长兴不由暗自跌足,早知如此,来个狮子大张口,然后讨价还价,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走出驿馆大门,雅尔丹心情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能将于谦请来,便是多了一线希望,一千匹战马的代价算不了什么,其实她准备付出更多。

“公主!”一骑飞奔而来,雅尔丹脸色一变,急步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了?”她厉声喝道。

“塔塔儿部,和硕特部……”来人气喘吁吁。

“他们也覆灭了么?”雅尔丹神色黯然,坏消息终于来了么。

“不,塔塔儿,和硕特部全员突围,兵马已经进了巩州了!”

雅尔丹顿时呆在了当地,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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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水师新将

战后的卢州满目疮夷,先是蒙军骑兵打了进来,铁蹄肆掠,城乡之间,凡是骑兵能抵达的地方,都遭到了洗劫,随后,征北军王强与李富贵率部与韩江又熬战数月,兵锋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战事已经结束数月,但走在卢州的地面上,随眼便可看见战争的痕迹。!

烧得只剩断墙残垣的房屋,挖出来的壕沟,堆起来的胸墙,半拉子竖立在地面上的破败不堪的栅栏,断掉的锈迹斑斑的刀枪,撕裂成一条条,烟熏火燎的旗帜,偶尔能看到野狗从草从里含着几截骨头一路飞奔,走近看时,不由令人不寒而栗,浅浅的泥土之中,被掩埋的死尸腐乱不堪,大半截已被野狗刨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仰视天空,似乎仍然露出对生的渴望和眷恋。

然而在伤痕累累的卢州地面之上,却又透出另一份欣欣向荣的景象,路边的田地里,不少的农夫已经回到了家园,开始耕种,虽然已经错过了播种的季节,但补种一些,总是还能有些收获,那些刚刚从浸满了鲜血的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青油油的叶片让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老农扶犁,少年拉绳,没有了牲畜,便只能用人力替代,但这似是一对父子的人却看起来很高兴,少年低着头,脚在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老头两手紧紧地扶着犁把,让铁犁头深深地钻进土地里,看着黑油油的泥土翻将起来。脸上露出的是欢喜的笑容,而在他们身后,一位老妇挎着竹篮,将种子丢进刚刚犁过的田地里。犁过两垄,少年卸下绳套,走到田边,从木桶里舀起一碗水,沽嘟沽嘟地大口喝完后。便坐在田埂之上,竟然仰天高歌起来,老农扶犁而立,从腰带之上取下烟袋,点上烟锅,阵阵烟雾之间,笑眯眯地看着引吭高歌我的少年。老妇则换了另一个竹篮。那里面装得却是烧好的火粪,一边走。一边将粪土洒进刚刚播下种子的田垄里。不时抬起头,看着田边的老农与少年,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歌声引起了大道之上一群行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勒停了马匹,侧脸看向那一家人。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

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回头,

回头就要被挨揍。

永世不见日头!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落后。

落后就会错过黎明,

赶不上决战的时候!

弟兄们。

走啊!

歌词极极简单,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但歌声之中透露出来的激昂和热血,却让路上的这一群骑士个个热血澎湃,神情轩昂。

“都督,是我们征北军的战歌!”吴凡轻声道,“想不到一个乡间少年也能唱出那种一往无前慷慨赴死的味道,当真是难得。”

这一群人正是秘密进入卢州的云昭及其数十名亲卫,为了不招人注意,云昭这一次出来,连乌云踏雪都没有带来,那家伙太高大,太神骏,已经成了云昭的标志,它在那里出现,那里便必然有云昭。这段时间,云昭换乘了另一匹战马,虽然亦不凡,但骑惯了与云昭早已心有灵犀的乌云踏雪,云昭仍是不太习惯。

“这是因为李富贵与王强的部队在这里征战良久,想必是士兵们经常唱这战歌,这少年也学会了!”云昭脸上露出笑容,道。“平日听士兵们唱惯了,今日听到这少年却唱出另外味道。听来让人感慨万分啊!”

“都督,这也是人心所向啊!有了这些拥护我们征北都督府的百姓,在都督的带领下,我们必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直到将蒙人逐出我们的土地!”吴凡激动地道。

道路之上,这群人的驻目侧视让少年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家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不安地看着这一群人。

只需从打扮上,便能看出这群人与一般人大不一样,数十匹神骏的战马,这在卢州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马上骑士锦衣鲜袍,个个都带刀背弓,气宇轩昂。

云昭笑着一振马缰,道:“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了他们。”

蹄声得得,卷起道道烟尘,一行人迅即远去。

少年好奇地张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耳中突然传来激昂的歌声。

“弟兄们,走啊!”

与他的歌声中的意味不同,那一群骑士所唱的这首歌之中,透露出了重重肃杀与铁血的意味,更显骠悍气质。

“爹,他们肯定是征北军的人!”少年兴奋地转头看着老农,“你听,他们唱的这首歌的味道,与以前的那些征北军士兵唱出来的一模一样!”

疾驰的战马畅通无阻地进入到顺天府城,早已经得到通知的卢州知州卓一鸣派出专人守候在城门口,引领着他们直奔知州府。

“都督!”府门口,卓一鸣早已恭候,在他身旁,马友与另一名将领亦是兴奋地迎了上来。

“不必多礼了,进去再说吧!”云昭翻身下马,扬了扬马鞭,大步踏进了府门。

待得双方坐定,卓一鸣清了清嗓子,“都督,职下向您汇报一下近段时间卢州的事宜。”

云昭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这一路行来,我看了很多,听了很多,卓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卢州战后初定,便能恢复到如此状况,民心安定,一派祥和,这都是卓大人的功劳。我在这里。要谢谢卓大人的辛苦。”

“不敢!”卓一鸣躬身道:“这是职下的本分,都督的夸赞,职下愧不敢当,如果不是益州的大力援助,卢州断难如此快的恢复几分元气。对于益州勒紧裤带支援卢州的行为,职下万分感激,没有都督的英明决断,更不会有卢州的今天!”

云昭哈哈大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了,马友,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新搭档吧!”

站在马友身侧的那名老将先前一直垂手立于一侧,两只眼睛却像梭子一般在云昭身上扫来扫去,脸色古铜,虽然穿着新袍。但身上一股水腥气却仍是难以掩盖,听到云昭的话。霍地便站了起来。大步跨到厅中,站在云昭身前。

“末将曹新宇,见过大都督!”双手抱拳一揖。

“曹将军,久闻大名了。”云昭笑着道:“能得你加入我征北都督府,是征北都督府的荣幸,亦是我云昭的光荣。”

“都督言重了,曹某磋砣半生。虚度光阴几十载,能有机会再入军旅。一展身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必定竭尽所能,为都督打造一支纵横苍江的水师。”曹新宇声音洪亮,“只是水师耗资甚重,练出一支精名的水师,耗费是一支陆军的数倍甚至十倍之资,不知都督是否清楚?”

听到曹新宇的话,马友脸色一变,卓一鸣连连使着眼色,但曹新宇却视若不见,只是看着云昭。

云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闻名不如见面,曹将军果然是一个耿直脾气,好,我喜欢,合我的味口,不过现在征北都督府草创,百废待兴,恐怕一时不能如你所愿,不过现在,我可以向你承诺,一旦情况好转,或一年之内,或两三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绝不打折扣,不过要是你没有达成我想要的目标?”

云昭看着对方。

“不用都督行军法,曹某在自己身上绑一块巨石,一头扎进苍江!”

“你要的我都给,但你还不能给我一支精锐的水师的话,岂是一头扎进苍江那么简单?”云昭脸上的笑容敛去,森然道。

曹新宇悚然而惊,进而胸膛一挺,“都督的话末将记在心里了。”

“很好,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云昭摆摆说,“坐下说吧!”

曹新宇退后坐下,身子仍是坐得笔挺,满是皱纹的额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眼下不是什么最大的困难问题,而是处处困难。其一,水兵难招,马将军要求我尽量招北人,但北人畏水,精熟水性者不多,像马将军麾下那一千人,在陆上都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但到了船上,都成了软脚蟹,连站都站不稳,如何打仗?”

“其二,船。都督,北方没有能造战船的船厂,战船的构造与民用船只截然不同。现在甚至连造船用的合适的木料都没有。”

云昭奇道:“木料你知会卢知州一声,要多少给你砍多少不就得了!”

听着云昭这外行的话,曹新宇苦笑道:“都督,这造船用的木料可不是什么料都能用的,而且也不是砍下就能用的,上好的船料一般在砍下后,经过处理放上一到两年脱水之后,才能用来造船,否则,下水用不了几天,船便散架了!”

云昭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已是出了一个大丑。

“这倒是一个难题,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自己造船了!那就去买!”

“问题是,能打造大型战船的荆州古台船厂会卖给我们船吗?而且都督,如果我们公开买船,岂不与您当初的意愿相违备,将我们的秘密公开了么?”曹新宇道。

云昭沉吟片刻,“找古台船厂买船的事,我来操作,你就不用管了。但是你要尽快地训练出水兵来,马友要你尽量训练北军并没有错,等以后上了规模,大量招兵时,再考虑南人吧,这些北军在战场之上骁勇无比,难道还不能习熟水性么?马友,回去告诉你的士兵,要是他们在三个月之内不能精熟水性,就给我脱了军服滚出军队回家种田去,也包括你!”

“末将明白!”马友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应道。

正说着话,吴凡从外面匆匆而来,附在云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昭惊讶地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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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战船的来路

“兀达愿意以一千匹上好的战马的代价请于谦去给阿斯兰治伤?”云昭的嘴巴张向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可以算是病急乱投医么?他倒是慷慨,一千匹战马,不是小数目呢?”

云昭大笑起来,“燕小乙在剑关吧,我估计他的眼睛都绿了,一定力主将于谦给卖了!”

从剑关一路紧追着云昭而来的使者笑道:“都督明察秋毫,洞烛万里,燕将军听说有一千匹战马,当即便跑回了兴灵,大力游说一功先生,说值得啊,答应去治,先将马弄到手再说,治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昭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看来阿斯兰的伤还真得很重,不然,兀达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听说是他们的镇国公主雅尔丹提议的。”使者道。

“雅尔丹?”云昭眼前闪过那个一身越人服饰的俏丽的身影,还有那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巴鲁图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如果阿斯兰这么早便翘了辫子,扎尔赤兀惕部可就没了与塔塔儿争斗的底气,嗯,让于谦去。”

“一功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一功先生想问都督的是,如果有彻底治好的可能话,是彻底治好呢,还是治个半吊子?”

“于谦这么有信心?”云昭笑道:“治个半吊子吧,至少让他的脑袋保持清醒着,最好便让他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

“是!”

“一千匹战马。便给燕小乙吧!”云昭笑道,“省得他又来找我吵闹不休,上次从巴鲁图那里榨了一万匹马,他只分了两千匹,老大不高兴,每天都像根柱子样矗在我房门前,受不了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上一次他哭得好。这一次我便让他多吃一点,哈哈哈!”

使者忍住笑,“是,都督,我都记下了,我马上就回去。”

到顺天府城的第三天,洪安邦从相州赶了回来。而马友,曹新宇二人在与云昭见过一之后。便急如星火般地赶回了薄阳。三个月的期限,让二人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让一群旱鸭子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合格的水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马友,知道云昭言出必践,相对于曹新宇对云昭尚知之不甚相比,更是肩上沉甸甸的。觉得每分每妙都极度宝贵。

“安邦,在脱脱军中你做得很好。为我们分化蒙军实力,造成蒙元内乱立下了大功。都督府上下对你甚为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被重用,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和你职方司司长郭锋的希望,在南方替我们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云昭看着在自己面前尚有些拘禁的洪安邦,微笑着道。

“多谢都督信任!”洪安邦深深一揖,“安邦愿为都督大言粉身碎骨。”

“好了,不要这么礼来礼去,显得虚!”云昭摆摆手,“这一次去相州见到妙妙,哦,就是白莲圣女,她,她还好么?”

洪安邦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听这口气,云昭似乎与这位白莲圣女极为熟识,对于主上与这位崛起于大越西方的女人为何这么熟韧,称呼居然如此亲热?他当然不会蠢得去问,作为职方司的一名资深探子,他深知,不让你知道的永远不要问,要你知道的,你不问也有人告诉你。

“是,张丽华先前与郭司长两人与白莲圣女燕妙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一次我们去求见她时,相当顺利。燕妙现在势力已经极大,占据了陕州,赣州,现在正准备对相州用兵,我在他们大营之中发现,他们已经储备了极多的粮草,各路军马亦源源不绝地在开始调动,燕妙麾下大将三眼虎与万锦基两人已经运动了相州边境,另一员悍将黄瑞也在向相州方向集结,据职下一路所见的粗略估计,燕妙起码动用了超过五万的军队。而且战斗力相当不错,不似以往传言白莲教军队都是乌合之众,全靠人多势众的传说,据职下看,他们的军队虽然比不上我们征北军,但亦不会比大越的一般镇军差。”

“那是自然,妙妙自小便受过严格的军事教育,精兵强兵的思想早已渗透到他的血液中了!”云昭笑道,“要不是因为条件所限,她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看着洪安邦的眼神,云昭决定不再瞒着此人,毕竟郭锋已经提请任命洪安邦为职方司司长,任命一旦下达,洪安邦也便算进入征北军的核心圈子了。

“我与白莲圣女燕妙不但是熟人,而且还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很长时间,你知道大漠红黑双煞么?”云昭问道。

“黑煞便是都督您,难不成红煞就是这个燕妙?”洪安邦惊问道。

“不错,我们一起在鹰嘴岩时,便被人合称为红黑双煞,不过鹰嘴岩兵败之后,我决定投军,她决定去中原造反,如此而已。”云昭道。

洪安邦一惊过后却是一喜,“原来都督在南岸早就伏下了这样一支奇兵,大妙,大妙,我先前还怕这些白莲教匪难以相处呢,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原来都是自己人。”

“当然是自己人!”云昭突地想起分别前夜,那令人销魂的一晚,娇柔的喘息在耳边响起,香汗淋漓的胴体也似乎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态。

“燕妙已经答应,她会在十天之后抵达薄阳对岸,到时候,我们要派船去接他过来,一应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张丽华现在陪伴着燕妙,到时候与他一齐抵达。”洪安邦道。

“十天之后?”云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你离开相州到这里用了三天,我们赶到薄阳快马亦要两天,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后天就要走了!”

“是的,都督!”洪安邦答道。

想着数天之后,便能与红娘子再度相见,云昭一颗心不由活泼泼地跳了起来,分别已经五年了,当真是弹指一挥间,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个骑红马,穿红衣,戴红纱的俏丽女子,如今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都督!”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云昭,洪安邦小声叫道。

“哦!”云昭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后天你陪我一起出发,现在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云昭挺了挺身子,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都督请吩咐!”

“你知道我们征北军现在正在薄阳秘练一支水师的事对吧?”

“是,郭司长对我说过,职方司的绝密卷宗之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载。”洪安邦道。

云昭斜睨了他一眼,“郭锋对你当真是信任有加,你的副司长任命还没有下达,他就把这个级别才能看到的卷宗给你看了。”

洪安邦一惊,站了起来,“都督,这是属下的错,请惩罚属下,不要责怪郭司长,他亦是想让我多了解一些情况,并让我在南方时,多多为这支水师找些情报和人员!”

“算了吧,你的任命书我已经签发了,等你再回到兴灵的时候,就会发到你的手中,但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职方司这种机关,严格的纪律是立身之本,绝不允许有任何例外,不依规纪,何以成方圆,我不会惩罚你,但郭锋肯定会受到申斥的,你以后作为职方司副司长,亦要牢记这次的教训!”云昭肃然道。

洪安邦大汗淋漓,“多谢都督宽洪大量。”

“郭锋的本意是好的,你去了南方,的确是多多留意这方面的人手。”云昭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水师另外一件事。船!”

“船?”

“对,水师,如果没有大型战船,何以称水师,马友曹新宇现在只有几条小舢板,说是水师我都有些脸红,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去南方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荆州古台船厂,想办法买到战船,而且还是要在秘密的情况之下。你能做到吗?”云昭道。

洪安邦沉思片刻,“古台船厂是大越最为重要的造船厂,一向归大越工部管辖,兵部监察,专司制造大型战船,管控一定是相当严格的。”

“此事的确有难度!”云昭道。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洪安邦道:“大越官僚机构早已腐朽不堪,古台船厂自然也不例外,官员捞钱的手段五花八门,像偷偷地为一些不法商人打造船只牟利早已不是新鲜事,只要找对了人,有足够的金银做敲门砖,弄几条船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洪安邦道。

“钱不是问题!”云昭兴奋地道:“哪怕是比真实的造价高出许多,我们也要出,只要能弄到真正的战船。”

“都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新船肯定是搞不到,但弄几条荆州水师报废的战船,加以整修之后开到薄阳,完全没有问题。”

“报废的战船怎么行?这不是拿我们士兵的性命开玩笑么?”云昭拂然不悦。

“都督,说是报废的战船,其实这只是荆州水师的官员捞钱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不是不停地造船,他们又如何上下其手,从中捞到好处呢?都督放心,到时候您看到的,肯定是五六成新的战船,整修之后,与新船不会有多少差别。”

听着洪安邦的话,云昭不由咋舌,“大越的官僚机构已经腐败成了这等模样?难怪!难怪!这事就这样定了,要多少钱,职方司那边会如数拨给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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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玩命地水师训练

薄阳,望江湾码头,这里是征北军秘密水师所选择的驻地,马友初至薄阳之时,原本准备就以薄阳县的临江码头作为军用码头,但在曹新宇出山之后,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这一方案,水师码头是军用,虽然现在征北军水师还是纸上谈兵,一无所有,但也不能与民用码头混用,先不说军民混杂的泄密问题,军事设施的防护与建设便是大难题,水师是需要水寨等一系列配套措施的,总不能占用临江码头周边的民宅来修建。如果修建在那里的话,何谈秘密二字?

望江湾离薄阳县城有数十里地,有一条支流汇集而来,两山环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虽然投资大一些,但从长远看来,这里显然更适合征北军都督府的战略规划。

马友带来的一千北军精锐以驻防薄阳的名义进入到了薄阳县城,其中一半人便到了此地驻营,所有的营地修建和水寨,码头的建设都由这些士兵来完成,每半月一次轮岗。

几个月的时间,望江湾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岸边的水寨,两边山上的了望台都已修建完工,长长的月牙形的水寨从两侧的山脚水边延伸出来,将整个港口环抱了进去,水寨的大门足以让现在荆州水师最大的五桅战船轻松进出,整个港口里,可以停下数十艘这种战船,如果从外面看,这个水师码头已经非常有卖相了。但当你进入到水寨内部,就会发现,里面实在太寒碜了。没有修建永久的停泊码头,因为那需要大量的劳力,财力,而征北都督府现在根本无力支付,而且水师现在一条战船都没有看到,除了十几条小舢板。每条船上能坐十数个人而已,空荡荡的水面之上使得这个水寨显得格外的大。

云昭在洪安邦的陪同下,突然抵达望江湾水寨之时,将留守值勤的一名振武校尉吓了一大跳,整个水寨之中除了百余名警卫以及两边山上的两个了望台的驻守士兵外,其它士兵都不知去向,整个水寨营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属下胡敬。见过大都督!”振武校尉看着征北军的首脑,他们心中的传奇云昭突然的出现。话都有些说得不大利索了。

环视着偌大的水寨。云昭点点头,回顾洪安邦,“曹新宇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水寨修建得很不错,哦,对了,马友了。曹新宇了,去那里了?怎么不见他们?”

“禀大都督。马将军和曹将军正在率军训练。”

“训练?带我去瞧瞧,我倒想看看曹新宇承诺三个月给我一支精锐水兵队伍。他会怎样训练?”云昭不由大感兴趣,说起来,他虽然会游泳,但也只比旱鸭子的水平高那一点点而已,对于水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都督请跟我来!”胡敬在最初的惶恐过后,这时候已经是兴奋甚至是亢奋了,现在像他这种级别的将领,见到云昭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几微了,但他今天不但见着了,而且还当面奏对,心中的得意无以言表,想必这事儿过后,自己定然会成为战友们无比艳羡的对象,自己也有资本吹吹牛了,甚至可以拿这点事来骗战友几顿酒喝。

走上水寨最高的城楼之上,胡敬指着水面,“都督,看,两位将军现在都在那里呢!”

双手扶在栏杆之上,云昭上身前倾,勉力能看清水面之上,十几条小舢板穿梭往来,但船上站着的人却是廖廖无几,大都都是死鱼一般地瘫倒在船上,而在水面之上,无数个脑袋浮浮沉沉,却是一个个士兵正在水中扑腾着。

“那个就是马将军!被捞起来了!”胡敬忽然指着水面,大声道。

云昭定睛看时,被用一个大网兜从水里掏摸出来的家伙身形的确有些象马友,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上身赤裸着,如同一条大白鱼被从网兜倒出来时,与其他人一样死鱼一样瘫倒在船上。

看来马友练得当真是极苦的,作为一名中级将领,而且是跟随云昭最早的一批将领,并且在征北军中亦算是有背景的家伙人了,计财司司长,征北都督府的核心人物之一马一功可是此人的堂叔,的确算是很难得的。

“马将军一直这样练习?”云昭笑问道。

“是啊,不过以前没这么拼命,自从去了一趟顺天府回来之后,两位将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呃……我!”忽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将平日里与战友们私下里的议论竟然跟大都督说了出来,这要是传到了两位将军的耳朵里,自己可就苦了,胡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不要紧,我不告诉他们!”云昭笑道:“你大胆说!”

“两位将军先招集了军官,说二个月内不能练出一身过硬的水上本领,那就滚回家种地去,马友将军更是以身作则,说自己若练不出来,第一个滚出征北军,都督,这样一来,那个敢不玩命儿,特别是马将军天天第一个下水,最后一个上岸,其它人能不玩命地练?”

云昭说得是三个月,到了这儿,便变成了二个月了,云昭笑了笑,知道马友的心思,在征北军中,优秀的陆军将领层不穷,不仅新人辈出,而且老将越来越多,不说孟姚丁仇燕小乙苏定方,后来的霍震廷万世昌朴德猛周广益,便是李富贵王强,也已展现出了极为优秀的将领天赋,而马友,却在这方面一直罕有表现的机会,在军队之中,已经被远远地拉开,显然在陆军之中,与他们已经没有了竞争的资本,刚好云昭给了他一个建立水师的机会,马友焉能不拼命的。

“这样的练法,会有伤亡么?”看了一阵子,云昭突地担心起来。

“有的!”胡敬脸色微微黯淡了一下子,“自从开始训练以来,已经有十几个弟兄溺死了!但是那里没危险了,我们以前在第五营时,平日里训练也经常出现误伤而致死的。”

“十几个人啊!”云昭喃喃地道。

“都督,军队训练,那有不死人的,更何况这些人原本还不习水性,要从一无所有到精锐之师,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是啊,我希望每一个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这些训练中死亡的士兵都要按战死士兵的规格来抚恤,他们一样是为征北军而死的!”

“都督仁慈!”洪安邦道。

天上日头到了正中,水中扑腾的脑袋一个个被网兜捞上了船,但也有人挥舞着手臂,努力地向着岸边游来,有一条船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

“这是为什么?”云昭指着那些人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不上船?”

“这是曹将军的规定,凡是在训练结速这后能自己游回到岸边的,都可以加一碗红烧肉!嘿嘿嘿,都督,属下训练时,可是每天都能吃到红烧肉的!”

云昭大笑起来,“看来你的水性已经不错了!”

“属下以前就略通水性,习练起来自然是轻松一些。”

云昭倒是心中早已猜到,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些沉重,一晚红烧肉,就能让士兵更加卖力,军中的伙食还是太差了呀!也是现在摊子太大,自己便是想改善士兵的伙食,也是力有未逮,饭只能一口口吃,路也只能一步步走。

“这里临江,想必鱼很多,怎么不打鱼起来吃?”洪安邦突然问道。

胡敬苦笑,“刚来之时,大家都是极爱吃鱼的,以前在北方倒是很少吃到鱼,但吃了几个月鱼,天天水煮鱼,又缺少油,吃得大家都倒了胃口,看见鱼便泛酸水,谁还吃得下!”

“物以稀为贵,在北方,一般人还真吃不上鱼,要是第五营你们以前的老弟兄听你这么说,一定会气疯!”云昭笑道:“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跟你们保证,再过上一段时间,大家顿顿都有肉吃,有肉吃,才长得壮,长得壮,才有力气上阵搏杀!”

“多谢都督关心爱护!”胡敬欢喜地道。“两位将军要上岸了,我去禀告!”

江岸之上,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从船上将瘫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抬了下来,马友却支撑着自己爬了下来,作为这支军队的将领,这样被抬下来的确有碍观瞻,双脚刚刚踏上实地,一个晃悠,险些摔倒,从另一条船上跳下来的曹新宇一个箭步上前,架住了他。

此时的曹新宇身上仍然穿着盔甲,但却赤着一双脚,“老马,还行吗?”

“还行,就是有些晕!”马友苦笑一下,“老曹,当初你们也是这么练出来的么?”

曹新宇笑了笑,“我是南人,从小便在水边长大,这水性却是自小练出来的,那像我们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练出来,自然便辛苦了一些。”

“不过还是很有效果的,今天能游上岸来的就多了一些!”马友喘着粗气,“明天,我也要自己游上来!”

两人正说着,胡敬满面红光地跑了过来,“马将军,曹将军,都督来了!”

“什么?”马友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都督来了,大都督!”胡敬大声道。

“你个龟儿子的,都督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们!”马友破口大骂,摔开曹新宇的搀扶,大步奔向望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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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等与盼

薄阳与相州的黄岗县一江之隔,奔腾的苍江水阻隔了两地,在薄阳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横遍野的时候,因为有苍江的天险让蒙军铁骑无法可施,相州镇军虽然全神戒备,但却只是隔岸观火,没有被战火所波及,这也导致了不少的薄阳人渡江逃到对岸避难。,!

随着征北军主力的到达,蒙军大败,相州镇军终于松了一口气,除了留下一部千余人继续在黄岗镇守以外,主力撤到了西北方向上,在那里,白莲教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而白莲主力亦开始向着相州移动,这让相州上下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这股白莲可不是好惹的,连破陕州,赣州两地,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人侧目,相州镇军自忖绝不会比这两地的军队要强,心惊肉跳地准备着抵抗白莲的进攻,在相州境内,扑灭白莲活动的大镇压隔三岔五的上演。州内更是一日数拨信使向程群求救,希望程群能派出一股人马到相州驻扎。

直到朝廷卫军豹滔卫准备西移,进驻相州协防,相州上下官员才安下心来,原本他们只是希望程群象征性地派出一些人马来仗仗声势,没有寄予太大我希望,因为现在程群与苏灿从良的作战压力也是极大,但没有想到,程群慷慨地派出了整整一支卫军接近五万人的战力。

相州上下狂喜之下,再一次恢复到了歌舞升平的旧象之中。有了这五万卫军,还怕什么白莲?来多少灭多少,这可是在腾冲灭了数万大帐兵,在苍江北岸打得蒙军找不着北的豹滔卫军啊!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是相州想尽一切办法准备抵抗白莲教匪的时候,这股造反派的最高首脑,白莲圣女红娘子仅仅率领了数名护卫,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相州。直抵黄岗江岸之畔。

避过了相州镇军设在江畔的哨所,红娘子在张丽华的陪同下,从群山之中穿出,来到了江畔,这里是一处极其荒凉的所在,岸边,无数巨石林立。人穿行其间,宛如行走在由一片由石头构成的森林之中。外面根本无法一窥其中究竟。

红娘子内着一套黑色的紧身战斗服。宽大的牛皮带让原本纤细的腰身显得更加盈盈一握,也让丰满的胸膛更加波涛起伏,戴着护腕的手略略有些显大,紧握着细长的马刀,腰畔挂着她用惯了的长长的马鞭,身披着一件大红的斗蓬,在黑暗之中俏立于一块数人高的巨石之上。凝望着黑沉沉的江面。

在江的对岸,有她的爱人!

红娘子脸色绯红。胸膛微微起伏,云昭。你这个小冤家,终于想到要见我了么?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按捺不住地激动,五年了,自己终于要与他再见了,当初分别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便是五年。

当初,红娘子并不看好云昭留在大漠会有什么好的发展,那时,蒙人势和太大,而越军显得太弱,原本以为云昭在无计可施,穷途末路的时候,终究还是会来寻自己,那曾想到,五年时间,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席之地,麾下数万精锐人马的时候,云昭的发展却比她更快更好。

现在的云昭,不仅成了大越最为年轻的云麾将军,更是开府建牙,成了数百年来大越第一个拥有实质上的军权政权一把抓的实权将领,不仅拥兵十数万,更是拥有了五六个州的地盘,从名义上,更是对北方十六州拥有统治权,只要他有能力拿下来。

当初与郭锋见面的时候,虽然自己多方打探云昭的真实实力,但郭锋嘴巴紧得很,问东他答西,问南他扯北,总之,你就是很难听到一句实打实的话,这一次来了一个张丽华,原本以为可以知道一点什么,但问来问去,没有想到这些人却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搞到现在,自己连云昭现在到底是胖了瘦了都没弄清楚,这让脾气直爽的红娘子心里蹩曲得紧,云昭的麾下,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嘛!

红娘子自然不知道,这些与红娘子第一批接触的云昭属下,清一水的都是职方司人员,经过严格陪训的探子,嘴巴自然不是一般的严实。

也罢,不说便不说吧,这让自己更多了一份期待,一份惊喜。

不过虽然他们什么也不说,但红娘子仍然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人的装备让人眼红之极,光是他们装备的那种小巧的弩箭,红娘子便知道在自己治下的两个州那些兵器作坊之中,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们打造一些大刀长矛还凑合,连做出来的床弩也极不堪用,每打一仗,都会大规模的损坏一批。更让红娘子惊奇的是,她曾经击败过叶开的威卫,在那些缴获的战利品里,也没有发现这种玩意儿,这只能说明,这些东西是云昭的安庆边军,不现在应该叫征北军所独有的。

从怀里掏出那具小巧的弩弓,红娘子灵巧地在手里转着,这是她向张丽华讨要来的。这是好东西!红娘子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云昭那里还有一些什么好东西,这一次去见他,总得向他讨一些,自己是他的女人,向自己的男人讨要一点东西,也不算丢人吧!

红娘子脸红红地想着。

万锦基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仰脸看着高处的红娘子矗立的身影,想必现在二当家的已是等不及了吧?他在心里暗笑,不由想起数年之前,三眼虎那个天气很好呀的笑话!还有燕小乙被三眼虎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的情景!

天气很好啊!好个毛啊,当初可是下着雨的!万锦基突地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好的是大帐内的春色无边吧!这些年来,万锦基也有了自己的女人,食髓知味,那男女之事倒真是有了那么一次之后,便欲罢不能了。

“你笑什么?”一边的张丽华奇怪地问道。“怪怪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松开捂住嘴巴的手,万锦基大笑起来,“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喂,你想不想知道你们都督当年的糗事!”

张丽华干净利落地摇头:“不想!”

万锦基被噎了一个倒栽,就像一个说书的人说到某一个关键地方,正需要一个捧哽的人来凑一句为什么呢?这家伙却不滋声了一般,让人接不下去了。

他败兴地道:“你们这帮征北军的家伙,真没意思!”

张丽华耸耸肩,向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抱着膀子,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让万锦基恨不得想扑上去揍她一顿,不过想想还是罢了,一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二来两人都是练家子,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个女人可不好惹。这一次三眼虎要替二当家的指挥军队,他便随着二当家的来了,随行的几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白莲教从来不缺这些人,万锦基见过其中的一个与张丽华过过招,这个女人,楞是一点下风也没落。占不着便宜的架不打,本来便是马匪的惯例!

沈老当家破了一次例,便让鹰嘴岩数千人马全军覆灭了,想起沈老当家,万锦基叹了一口气,那事,不后悔!

“喂,我说你们选这一个地方来接咱们当家的,不觉得危险么?”万锦基听着远处波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不由有些心惊肉跳,他可是一个旱鸭子。红娘子也是。

“我是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张丽华笑道。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当家的,她现在可是数万大军的灵魂,数州之地的统治者,有个闪失,谁都负不了这个责任,嗯,便是你们都督也不行!”万锦基道,云昭在他心目之中,却仍是当年那个傻不啦叽的半大小子。

这算是公事了,张丽华站直了身子,很认真地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派出最好的水手过来接圣女的,黄岗沿江,相州镇军盘查很严,唯有这个地方,风高浪急,地势险峻,他们没有人来,所以,这里是最安全的,要知道,现在相州对你们可是提防得紧,要是知道你们的头到了这里,成千上万人扑过来,那才是真完了。”

万锦基哼了一声,心道要是半道翻了船,那才会让对手高兴,这里人虽少,但个个都能以一挡十,真有敌人扑来,打不赢还跑不了啊?

“来了,张丽华,江面上传来了讯号!”高处的红娘子忽地俯身向下,对着两人喊道。

张丽华精神一振,手攀住巨石的棱角,三两下纵跳,已是到了巨石顶端,看着黑暗之中,一点极微弱的灯光慢慢地画着一个个的圈子,正是事行约定的信号。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燃着了,又摸出一截信香,将其点燃,举在空中,画出一条条复杂的线条,对面的灯火立时熄灭了。

“圣女,我们的人马上就过来了,我们走吧,去江边准备登船!”张丽华捻灭了信香,兴奋地对红娘子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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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瘦了,老了,长大了!

苍江在这一段的水流之中,礁石林立,激流冲击在礁石之上,激起人许高的浪头,浪花重重地捶下,散作千万点水滴,复归苍江。

因为水流长年的洗刷,这里的礁石都极为滑溜,一不小心落下江去,这种险象环生的激流之中,便是水性精熟的人也有性命之忧,更不用说像红娘子这样根本不熟水性的人了,每跃过一块礁石,张丽华都回声去扶一把红娘子,小心地照料着她。

周围溅起的浪花水滴不时落在身上,冰凉一片,红娘子神情专注地一路向前,心中对与云昭相见的期盼远远压过了对大自然威力的恐惧。倒是古锦基脸色苍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护卫红娘子一路过来的几名白莲教好手,看样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然他们是熟知水性的。

“就在这里等!”张丽华扶着红娘子停了下来,在他们的面前,江水已经变得开阔起来,礁石也小了许多,比起先前威势惊人的激流,这里便显得平和了许多。

“喂,张丽华,这里水情这么复杂,你们那边驾船的不会什么岔子吧?”万锦基问道。

张丽华大笑道:“那可说不准呢,古老兄,如果真出了事,我可以带着圣女游回去,你那几个同伴看来水性也不错,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万锦基大怒,“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万兄必然是水性超群,不用船也能游过苍江的,不是么?”张丽华揶喻地笑道。

“闭嘴,野鸡!”红娘子看了一眼万锦基,低声喝道。

听到红娘子称呼着万锦基的匪号,张丽华先是愕了一下,然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万锦基涨得满面通红,心中只怕三眼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这个外号就是三眼虎第一个叫的,然后先是在鹰嘴岩传开,最后在白莲之中传开,先在看起来,以后会在征北军中也传开来。野鸡将军。这是大伙对万锦基一般的叫法。

万锦基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在张丽华的大笑起中,一条舢板蓦地从一块礁石之后露了出来。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灵巧地在礁石之间穿来插去,向着他们一路驶来。

“圣女,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这一次是我们水师的曹将军亲自带人驾船过来接您,曹将军一直便在这条江上生活,这里每一块石头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问题。您尽管放心好了!”张丽华低声对红娘子道。

“水师?”红娘子讶然地看了一眼张丽华,云昭的征北军是针对蒙人的。怎么会有水师?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张丽华。

张丽华压低声音,道:“这一次您与大督见面会谈的地方就在水寨。所以也没有必要瞒您,水师如今而言还是我们征北军的秘密,刚刚开始草创。”

其实在张丽华的心中也是极其奇怪的,大都督似乎对这位白莲圣极其信任,像征北军成立水师的事情,在整个征北军中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像她,虽然已经是游击将军的军衔,如果不是位置特殊,就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一件事情。但大都督竟然将与这位圣女的会面放在这种极度机密的地方,在张丽华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白莲,张丽华以前知之不多,她出身于卢城边地,在边境之上,所有的大越人都一心对外,抗击蒙人的入侵,白莲基本没有落脚之地,无法开展传教,直到张丽华加入职方司,而职方司又开始准备开拓大越的时候,她才开始了解到这一些东西,从一些历史文本资料上看起来,张丽华对白莲没有丝毫好感,在她看来,白莲就是一个专司破坏而不建设的土匪机构,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打着替百姓伸张正义的旗号,但实际之上,却让百姓更加痛苦,他们裹协普通百姓攻城拔寨,每一战都驱使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与官军作战,完全是用人命来换取胜利,这让一直以来便在正规军之中任职的张丽华颇为愤慨,老百姓的作战能力与正规军完全不能相比。

虽然在这位圣女的军队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但张丽华始终认为,白莲成不了什么大事。

红娘子当然并不知道张丽华心中此时的所思所料,此时的她,心中却是充满了甜蜜,她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娘子了,张丽华一开口,只是稍微地惊愕了一下,她就明白了云昭心中在想什么,征北军成立水师,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日期后渡江,渡江干什么,不就要是造反么?这与她的初衷不谋而合。当初她与云昭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没有想到,数年过去之后,两人再一次殊途同归,走向了同一条路。

云昭将他最为核心的秘密毫不隐瞒地展示在她的面前,自然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人,这让她心中极为高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在风浪之中颠簸的船只,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苍江,在江的那一头,有她的爱人。

曹新宇赤着双脚,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和一件背心,钉子一样地立在船尾,牢牢地掌着舵把,两名撑篙的水手却是他的本家侄子,都是水性精熟的浪里白条,在曹新宇不断地指点下,两人撑着船,平稳地停在了红娘子所在的礁石之前。

张丽华纵身跳到船上,回过身来,伸出手,“圣女,请!”红娘子已是迫不及待地跳向了船只,安顿好红娘子,张丽华又伸出了手,“野鸡,请!”

万锦基敢怒不敢言,在这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张丽华要阴他的话,太容易了,他蹩着一口气,也不拉张丽华的手,涌身一跳,重重地落在船面之上,船受这大力一压,顿时左右摇晃起来,将两个曹家小子好一翻忙碌。

“小心一些!”曹新宇沉声喝道:“要在这里翻了船,十个有九个得去见阎王,坐稳了!”

张丽华向着万锦基耸耸肩,翻了一个白眼,万锦基立即回敬一个更大的白眼。

一转舵把,曹新宇喝道:“走!”竹篙在礁石上一点,船只掉头向着来路驶去。

而在此时的对岸,云昭正卓立于江边,江风将他的斗篷吹得高高扬起,猎猎作响,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黑沉沉的江面,对于五年过后,重新见到妙妙,他的心中亦是充满了期待,五年了,当初在鹰嘴岩上那块巨石之上并肩而立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人物,他们两人,已足以让这天下变色,山河震动。想必沈老当家在九泉之下,也应当高兴吧?

云昭微笑着想,只是沈老当家当年虽然反出大越,成了马匪,但其实他老人家的内心一直仍将自己视为一名大越军人,在当年卢城遇到危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便率军出击,只是螳臂挡车,不但没有撼动当时的大局,反而献给出了自己的性命,这位一生一世以不同的身份为大越尽心尽力地军人,如果知道自己和红娘子现在都在不停地挖着大越的基石,不知会作何感想?红娘子算是他的女儿,而自己,则更像他的一个徒弟,就是他,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会自己如何看地图,如何分析敌情,如何排军布阵,如何纵横沙场。

想到这里,脸色不由有些黯然。

“都督,不用担心,曹将军是这片江上的老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边的洪安邦看到云昭脸色有些不佳,以为云昭在担心红娘子安全,低声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云昭摇摇头,闭上眼睛,万军之中,旗杆之上,沈老当家死不瞑目的头颅仍是历历在目。

“司马瑞,我会一刀一刀剐了你!”云昭咬着牙,在心里道。

“来了,都督,来了!”洪安邦忽地兴奋地叫了起来,“江面上发来了信号!”

云昭霍地睁开眼,江面之上,一点微弱的火光在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子。

“点燃火把,为他们标明位置!”洪安邦吩咐道。

云昭此时已是大步走下江堤,踩着松软的沙子,向着江边急步迎了过去。

船愈来愈近,终于,船底微微一震,已是接触到了江底,两个水手跳下船只,牵着船上的缆绳,踩着水花一路急跑到沙滩之上,将手里的铁钎深深地插入到沙滩之上,将船固定住。

张丽华一跃下船,奔到站在沙滩之上的云昭面前。

“都督,末将奉命接应白莲圣女,现在完成任务。”她大声地禀报道。说完,却没有听到云昭回话,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云昭的眼光越过她的头顶,正看着江面船只,张丽华回头,船头之上,红娘子红袍翻飞,亦是犹如一块化石一般立在那里,盯着云昭,张丽华眼尖,看见红娘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来了?”

“来了!”

“你瘦了!”

“你变老了!”

“不是我老了,而是我长大了!”

隔着十数米,两人的声音平静之中透露出绝大的激动。

张丽华愕然地站在那里,看看云昭,在转头看看红娘子,洪安邦走了上来,牵了牵张丽华的衣袍,两人静静地避到了一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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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那一夜

柔软的金黄的细沙之上,两行孤单的脚印不断地向彼此靠拢,终于重叠在一起。,!红娘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顾忌此刻在自己身后的船上,在云昭身周不远处,还有为数众多的部属正将目光投射在他们两身上,将自己的娇躯依偎进云昭厚实的胸怀之中,两手吊着云昭的脖子,将一边脸庞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倾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之声。

“五年了,我想你!”她呢喃着道。

“我也一样!”云昭伸出手,将对方拥在怀里。

两人沉默着彼此相拥,感受着重逢的喜悦,倾听着彼此的心跳,身周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彼此的世界。

洪安邦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云昭的护卫们会意地向后退了数十步,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云昭与红娘子二人。

五年的时间,让当年鹰嘴岩上满怀仇恨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志于天下的的云大都督,也让那个纵马驰骋大漠,情窦初开的少女成为了统兵数万,让整个大陆西部在脚下颤抖,正在撼动大越墙基的白莲圣女。

人变了,情却在!

“今天天气真好啊!”安静的岸边,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众人一齐转身,看着站在船头的万锦基。

红娘子也是霍地转过头来,对着万锦基怒目而视。

在万众瞩目当中。万锦基有些心虚了,手指指了指天下,“今天天气真得很好!”

一轮弯月恰在此时从云中飘出,清冷的月光瞬时之间便将沙滩,江面,树林笼罩其中。

云昭一笑,牵着红娘子的手,“我们走吧!”

在江岸之上。早已备好了马匹。

“找了一匹你喜欢的枣红马,可是肯定不能跟你的那匹相比,将就吧!”云昭牵着一匹战马走了过来,将马缰放在红娘子的手中,“这里距我们的驻地还有几十里路。”

红娘子利索地翻身上马,将手伸向云昭。

“上来!”她巧笑焉然地看着云昭。

“啊?”云昭看着她。

“上来啊!”红娘子弯腰捉住云昭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云昭哈哈一笑。与红娘子认识了这么久,自己更多的是见的她强悍的一面。这样的女儿娇态倒是少之又少。在红娘子一拉之下,他借势跃上马背,红娘子单手按着他的肩,灵巧地一个转身,已到了云昭的身后,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对方,两手环抱在云昭的腰间。“走吧,我们回去!”

云昭微笑着两手一提马缰。蹄声得得,向着望江湾方向驶去。在他们身后,红娘子的随行人员与云昭的护卫一齐,紧紧地策马跟上。

“洪大人,咱们都督与这位白莲圣女……”张丽华看着两人共乘而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着身边的洪安邦。

“白莲圣女原名燕妙妙,数年之前在大漠之上,与咱们都督并称红黑双煞,威震大漠!”洪安邦笑道,张丽华将与他搭档前往大越腹地构建征北军都督府情报网,有些事情倒也不必瞒他,更何况云昭今天并没有避着众人,说明对张丽华亦是十分信任的。

“天啊,原来白莲圣女便是红煞!”张丽华险些惊呼出声,身为北人的她,自然知道红黑双煞的名头,但当年一战之后,红黑双煞自此消失,黑煞云昭投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征北军都督的位置,而红煞就此销声匿迹,世间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那一战中殒落,哪个会将大漠的红煞与大越西部的白莲圣女联系在一起?

“红黑双煞并称大漠,咱们都督能有今天的成就,红煞又岂会差了!”张丽华感叹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洪安邦捻须微笑,大都督在江的那一头还有这样一支奇兵,将来渡江作战,将不费吹灰之力。虽然现在红娘子的白莲军与征北军还是各家门你家户,但在洪安邦看来,红娘子是大都督的女人,迟早有一天,红娘子是要过门嫁入云家的,那白莲军不也就成了大都督的麾下了么?

望江湾,水寨,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大都督来了,马友仍是竭尽全力,将云昭的卧室布置得尽可能地舒适,最难得的是,一帮大老粗居然不知从山里那些地方采来一些花枝,没有精致的花瓶,就弄来一个大瓦罐,一大束各色各样五彩缤纷的花枝插在瓦罐里,淡淡的香气飘散,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今天晚上,这里自然成了云昭与红娘子的二人世界。

当房门在红娘子的身后被轻轻地掩上,张丽华走下楼梯的噔噔之声逐不可闻的时候,红娘子的脸孔已是绯红一片,后背顶着房门,两手负在背后,虽然有些害羞,却仍是勇敢地抬起头,仰望着云昭的脸庞。淡红的樱唇半启,开合之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喘气之声清晰可闻。

看着红娘子,云昭只觉得一股燥热之气从下腹之处升起,他伸出了双臂,走上前去,一把将红娘子重重地揽入怀中,低下头,重重地将自己的大嘴盖在红娘子的樱桃小口之上。

红娘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将自己的身子尽可能地贴紧云昭,香舌探出,在云昭嘴内翻动,星眸半闭,身体一片火热。

半晌,云昭喉咙深出发出一声低吼,一弯腰,将红娘子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走向身后的床榻。

宽大的木板床上,土黄色的行军被褥被厚厚了铺了数层,两个人的重量让被褥深深地陷了下去。

纤细的波浪起伏的胴体完全呈现在云昭的眼前之时,他将两手支撑在红娘子身体的左右两侧,瞪大眼睛,细细地,一点一点地贪婪地扫描着,恨不能将每一分躯体都一丝不漏地看过。

红娘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遮住那在空气之中微微颤抖的山峦,头歪向一侧,半头秀发披散下来,将脸庞遮住大半,嘴里紧紧地咬着一缕黑发,整个身体都是慢慢地变成粉红色。

云昭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开红娘子环抱在山峦上的手臂,粗糙的大手放在滚滚波涛之上,四指握住,食指在那腥红的一点之上轻轻一按,红娘子整个人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大手轻轻揉搓一阵,一路向下,越过平原,走进草地,探入山谷。

红娘子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呻吟,两臂箕张,将云昭的头一下子抱住,用力一拉,已是将其按在了山峦当中,两条修长的腿反绞上来,八爪鱼一般地缠住云昭。

将头从山峦之间探出,云昭凑到了红娘子的耳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妙妙,我来了!”

红娘子的双腿突然从云昭的身上软瘫到了床上,整个人一下挺得笔直,身子在僵硬了那么一瞬间之后,突然又面条一般地软了下来。

房中,床铺格格的响起,间获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与呻吟。

不知过去多久,房中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明烛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月光透过窗纸,屋内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朦朦胧胧,淡淡的花香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将头枕在云昭的肩上,红娘子的手指在对方厚实的胸膛之上慢慢地磨娑着。突然手指停下,红娘子微微仰起脸,手轻轻地一块地方抚摸着,“这里,挨了一下?”

伸手将红娘子的柔夷按在那一块凸起的伤疤之上,“平常事,算不了什么,早好了!”

“离心脏这么近,多危险,还说没事?”红娘子嗔怪地道:“要是再偏上那么一点点,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沙场搏命,本就险象环生,你功夫再高,也架不住箭如飞蝗,流矢乱飞,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挨上一下,你也是在战场之上搏杀之人,知道这是平常之事。”

“关心则乱!”红娘子将脸庞贴在那块伤疤之上,“你现在位高权重,就不要还像以前一样,总是冲在最前头。”

“我现在就是想冲上去,也不可能了,便连上阵督战,也是远离战场,每次想要离得近一点儿,总有一大群人上来劝阻,倒像我是弱不经风一般!”云昭叹息道:“可惜了我的破军和易水寒,现在只能在训练场上一展身手了。”

“蒙军铁骑,虽然这一次遭了重创,但实力犹存,你独自面对他们,可得当心一点,云昭,要不然我将我的部队拉过来,与你一起在北方奋斗,那里是我们的家呢!”红娘子半抬起身子,两手捧着脸蛋,手肘支在云昭的胸肌之上,若有所思地道。

“可别!”云昭笑道:“你几万军队,我现在可养不起,征北都督府,现在整个儿就是一个外强中干。”

“我知道你有别样心思!”红娘子嘟起了嘴,“不过去便不过去呗,说起来,我现在也拥有大片的地盘呢,不会靠你的。”

云昭呵呵的笑起来,眼睛却在红娘子那在自己胸上扫来扫去的一对玉兔之上晃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捉住,轻轻地把玩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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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以血浇灭

太阳从山巅之上露出了半个脸,将整个水寨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黄之中,微波鳞鳞,将金色切割出极细的纹路,屋前的木制平台之上,架着一张用整个树根做成的小桌,不是很规则,但面子却打磨得极光滑,小桌之上,放着一大盘白面馒头,再就是几样菜肴,除了一碟小炒野菜之外,便全是鱼了。,!炸小黄鱼,红烧鱼块,清蒸桂花鱼,剁椒鱼头。

昨夜的一番温存,使红娘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亮丽了许多,更显得珠圆玉润,阳光从她的后背照射过来,脸庞之上蒙上了一层光辉,满脸的幸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们日子过得可真不错,亏得你昨晚还跟我叫穷!”红娘子挟起一尾小黄鱼,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

云昭一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要是试着顿顿吃鱼,吃上几个月一年的,保你也吃腻了,看见鱼便反胃!妙妙,豹滔卫已经进了相州,你知道吗?”

“知道!”红娘子晃晃筷子,“卫军我见识过,虽然比镇军强一些,但也强不到那里去,那个叶开在陕州,不是照样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威卫如此,豹滔卫又能如何?相州以为豹滔卫开了进来,就高枕无忧,我马上就会让他们知道我红娘子的厉害!”

看到红娘子对豹滔卫不悄一顾,云昭的眉头微微皱起,将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妙妙,大越的十二卫军,每一支都不能轻忽,叶开的威卫的确是在你手上吃了亏,但你想过没有,当初叶开进入陕州的时候,是两眼一摸黑,你在暗。他在明,这才让他吃了亏,但后来,他收缩兵力,你们双交手几场,你可占过什么便宜?要不是他还要兼顾着南方的李四,他全力来对付你们的话。胜负当真难以预料的。”

红娘子不高兴地道:“难道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云昭摇摇头,“我没有瞧不起你。因为我见过卫军作战。与他们打过的交道比你更多,豹滔卫与蒙军铁骑对阵,都不落下风,荆江对蒙军的作战,你也知晓了,豹滔卫可是进攻的前锋!四万大帐兵,数万塔塔儿和土尔扈物部落军在程群的指挥下。被几乎全歼,而我长年与蒙军打交道。对蒙军的实力最为清楚,由此便可推断出卫军的战斗力。豹滔卫进入相州,你千万要小心。”

红娘子看着云昭,“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不要攻打相州城!”云昭道:“豹滔卫进来之后,你一定要避免与他进行决战,而豹滔卫的蒋光宇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逼你与他进行会战,如果会战,你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毫无胜算,反而以游击战来进行骚扰,效果更好,你只消占据一个沿江地方就可以了,等我收拾了蒙人,回过身来渡江作战,便勿需再惧怕对手了。”

红娘子耸耸肩,“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回去之后,我与将领们商议一下吧!”

“程群在这个关头竟然派蒋光宇进相州,我对他的用意还没有想明白,也许,他是想占据西部诸州,自成一番格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妙妙,你就更要当心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他如果敢来,我便让他来得去不得,西部现在是我的大本营,焉能让他的染指。对了,云昭,你现在财大气粗,看你士兵的装备,我可是红了眼睛,要知道,我的士兵现在能着甲的还真不多,当年从陕州镇军那里弄来了一批,这几年折腾下来,所剩无几了,你能不能给我补充一批!”

“这个没问题,你在相州打下一个沿江口岸之后,我便会将这些东西运来,给你发过去,盔甲,弓矢,大型军械,我都可以替你装备,便是战马,我也会为你弄来。”

“太好了!”红娘子欢喜地道:“战马多多益善,要是现在我有一支当年鹰嘴岩那样的骑兵,还惧怕何人?管他是蒋光宇和程群,都将他们打成渣渣。云昭,你能给我弄多少战马?”

“战马不难!”云昭道:“但是想要将骑兵练到当年鹰嘴岩的水平,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征北军从在安庆开始,便着力于组建一支那样的骑兵,五年下来,恐怕也只有当年六七成水平,战马易得,熟练的骑兵难求啊!”

“对了,说起小乙,他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你怎么没有带他过来,是不是怕他向我告状,你特意将他留在了益州?”红娘子笑吟吟地道。

“小乙现在是我的骑兵统领,与蒙军作战,缺少了强悍的骑兵怎么成,他着实走不开!其实他也特别想你!听说这一次我来见你,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云昭道。

“当年的小跟班如今也已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了!”红娘子叹息道:“时间,可真是磨练人的最佳利器啊!”

“虎爷还好么?”

“三眼虎如今是我的副将,还记得当年,他用马粪投掷你的事么?”红娘子格格地笑了起来。“可真臭!你浑身上下,都被他砸了一个遍,你不会记他的仇吧?”

“那里会?要不是当年虎爷的马粪伺候,我那能练出这一身马上功夫,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忆起往事,两人不由相对唏嘘了好一阵子。

“说起三眼虎,当年在赣州,便是他碰巧救了李四与柔娘一行人,云昭,有一件事我想现在就跟你说明白,那封和离书是……”

云昭突地站了起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背转身子,扶着平台边上的栏杆。

看着那双抓着栏杆青筋毕露的双手,红娘子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云昭身侧。

“你还爱着她?”

云昭缓缓摇头。

“那你恨她?”

云昭还是摇头。

红娘子知道云昭在说慌,此时云昭的神情已经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当时,我是能将她送回到你的身边来的。”她叹息道。

“心不在了,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云昭转过身来,“妙妙,我正在试着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一个人,你不要再说了。”

“我就怕你忘记不了!”

云昭冷笑,“为什么不能?就算忘不了,有一天,我也会用鲜血将这一切都浇灭的!”举手一拳,喀嚓一声,栏杆顿时从中断裂。“李氏的大越,我会亲手将你们埋葬!”

“我会帮你的,云昭,我同你一样,恨李氏,恨大越!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在期盼着这一天!”

云昭默然地伸手将红娘子揽进怀里。

一天之后,夜幕渐起,望江湾水寨,红娘子看着云昭,“别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会很快打到相州,记得有时间,来薄阳,别忘了,我在对岸!”

“放心吧,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逢,妙妙,记住,不要去攻打相州城,不要与蒋光宇决战!”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娃娃,打得仗不比你少!”红娘子笑道,手一扬,马鞭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走了!”

燕京,阿斯兰亲王府。付出了一千匹战马的代价,来自益州的于谦终于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阿斯兰,他的心中不由感到阵阵快意,当年就是他的儿子札木合主持了对鹰嘴岩的作战,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现在他的小命就捏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弄死了他。

“于先生,我父亲的情况如何?”札木合看着替阿斯兰把脉的于谦,在阿斯兰的病榻周围,雅尔丹,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都齐聚在周围。

巴鲁图的塔塔儿部全员归来,让兀达,雅尔丹等都大为震惊,眼下,阿斯兰更是不能死。

于谦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袍子,慢悠悠地道:“两个方案,你们可以选一个!”

“先生请说!”坐在锦凳上的雅尔丹身子微微前倾。

“第一个是完全治好,但风险极大。”于谦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说在治疗这个过程之中,这位病人随时便会一命归西!”

“两者比例如何?”韩仲沉声问道。

“二八开!”于谦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二八?”房内众人惊呼出声。

“还有一个方案呢?”札木合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会死,但从此只能躺在床上了!”于谦道。

“我选第一个!”床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却是阿斯兰吃力地抬起了手,伸出了一个手指。

“不,选第二个!”札木合大声道。

“到底选那一个,请你们尽快给我一个答案!”于谦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了出去,“治疗易早不易迟,再拖上几天,那就哪一个也不用选了,不过战马我们可是不退的!”

“第一个!”阿斯兰躺在床上,看着众人,“让我半死不活地这样躺着,我情愿死了!”

“选第二个。”韩仲道:“第一个风险太高,而且,这个于谦说不定不怀好意,在治疗的过程之中,如果使坏的话,我们无法可施,而且他事先已经说明了,到时候我们即便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选第二个!”阿齐思走到阿斯兰的床前,“亲王殿下,我代表陛下而来,陛下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亲王活着。”

阿斯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雅尔丹站了起来,“札木合,选第二个,就这样定了!阿斯兰叔叔,大元需要您活着,我们都需要您活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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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你好狠

庭院之中,有一株极大的桂花树,正值八月,满树桂花竟相开放,虽然庭院极大,但仍是无法冲淡那浓郁的香气。.\\于谦负手在庭院之中施施然地漫步,不时俯身,拨弄一下花蒲之中的花草。

雅尔丹一行人从阿斯兰的卧房走出来,看着闲庭信步的于谦,众人都停下了脚步,于谦转过身来,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

“选好了么?”他意态就闲闲地问道,好像他要诊治的不是身份贵重的阿斯兰亲王,而是随随便便的一只阿猫阿狗。

众人眼中都露出愤怒的神色,但有求于人,却又是发作不得。

雅尔丹点头道:“选第二个。”

“那就是不死不活罗!”于谦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会选这一个,这样虽然能保住命,但估计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于谦先生,所谓医者父母心。”雅尔丹盯着于谦,慢慢地道:“你会竭尽所能地医治阿斯兰叔叔,对吧?如果有更好的结果,你一定不会放弃的对吧?”

于谦哈哈一笑,“放心吧,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你们付了诊金,我便会对得起这一份价钱。”

雅尔丹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有更好的结果,我们不在意为先生追加诊费的。”

于谦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好,不要到时候嫌我狮子大开口。”

雅尔丹看着市侩商人一般的于谦。面上终是露出了不豫之色,举步欲行,却又停了下来,侧过脸,低声问道:“云昭,他还好么?”

于谦楞了一下,“我们都督,自然是好的。”

雅尔丹眼中霎那之间闪过一丝光彩。但转瞬即逝,取尔代之的是丝丝迷惘,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外面走去,穿过那株桂花树下时,突然有风吹来,无数的花瓣落下。沾满了雅尔丹的秀发与衣衫,花雨之中。雅尔丹走出了大门。

敏锐地捕捉到雅尔丹刚刚那一闪而逝的神情。看着此时对方有些萧瑟的背影,于谦的心突地颤动了一下,这种情绪,好熟悉!

想起来了,这种莫名的感觉,自己曾经在鹰嘴岩上也感受到过,不过那一次。是妙妙!

想通了这一切,于谦真正被震到了。莫非这位高权重的镇国公主雅尔丹,竟会爱上云昭。现在的征北军大都督?

雅尔丹自然不曾想到刚刚那瞬息之间的真情流露,已经被于谦窥破了心思,看着漫天落下的桂花,心中微微伤感,无可奈何花落去,这些花儿落下,很快就会干枯,但总有香气留下,自己有一天是不时也会像这些花儿一般,在满天的风雨之中凄凉凋零呢?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是林牙等人跟了上来,雅乐丹的脸缓缓扬起,背脊一点点挺直。伤感的情绪随着她的脚步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已经被她深深地掩藏了起来。

走出阿斯兰亲王府的众人并没有散去,而是仍然聚在一起,向着燕京城的南城门而去,今天,是巴鲁图率领的塔塔儿部以及和硕特联军返回燕京的时间,众人代表兀达将前往燕京城外迎接。

作为南征军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安然回返的巴鲁图部,带给燕京的不是惊喜,而是疑惑和惶然。之前无数的情报显示,巴鲁图部被征北军两个营多达四万余兵力堵截在卢州薄阳,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根本没有突围而出的希望,但现实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巴鲁图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是毫发未损地回来了。

他们与征北军之间,甚至没有发生一次像模象样的战斗,征北军便放开了大路,任由他们的敌人安然离去,如果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没有什么惊人的交易,谁都不会相信。

现在大家猜测的就是巴鲁图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与云昭达成了怎样的交易,这才能够使眼下这位蒙元最大的敌人放任数万骑兵离去。

可以肯定的是,云昭得到的必然会比全歼巴鲁图的战果更大。这就是众人最难以明白的地方,云昭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韩仲,你说说,除了我们知道的巴鲁图给了云昭一万匹战马之外,他还得到了什么?很显然,云昭的眼界不会有那么浅,一万匹战马与数万蒙族精兵,孰轻孰重,精明如云昭岂会区分不出来,征北军的那些文臣武将会犯糊涂?”雅尔丹看着左侧的韩仲,问道。

韩仲仰脸看着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之中飘起了细如牛丝的细雨,洒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公主,也许云昭当真便只要了一万匹战马!”

“这怎么可能?”雅尔丹摇头。

“但是,他在巴鲁图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韩仲转脸看着雅尔丹,“云昭想看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成为摧垮大元的一棵毒藤。”

“种子,什么种子?”雅尔丹不解地问道。

“野心!”韩仲一字一顿地道:“云昭给巴鲁图种下了野心的种子。”

雅尔丹猛地勒停战马,不可思议地看着韩仲,“你是说,云昭放任巴鲁图归来,是想坐观我们蒙族再起内乱?”

“不错!巴鲁图被困薄阳之时,手中尚有四万精锐骑兵,外加韩江的一万余步卒,虽然被堵在狭小的区域之内,但困兽犹斗,云昭当真要一口吞掉巴鲁图,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那数万精锐必然也会损失殆尽,从云昭历来打仗的习惯看,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他总是谋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韩仲道。

雅尔丹冷笑一声:“这一次只怕他打错了算盘,蒙族一直团结在黄金家族的周围,巴鲁图更是皇兄一直倚仗重用的大臣,他放虎归山,有他后悔的。”

韩仲看着雅尔丹,慢慢地道:“公主,蒙族的确一直团结在黄金家族的周围,但那些时候,黄金家族的大帐兵一直便是蒙族最强大的军队,现在,我们没有了大帐兵。”

雅尔丹的脸色慢慢变白。

“阿斯兰重伤垂死,扎尔赤兀惕部损失惨重,以后恐怕连自保也勉强。”韩仲没有顾忌雅尔丹的脸色,接着道:“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刚刚杀了脱脱,接手了脱胶麾下的数万骑兵!”

“巴鲁图会怎么看待这一件事?”韩仲转着看着阿齐思。

阿齐思声音颤抖,“他会认为是陛下为了壮大黄金家族的力量,所以找借口杀了脱脱,吞并了他的部落。或者是陛下猜忌脱脱的力量太过强大,会威胁到黄金家族的统治,所以才下手杀了他。”

“是的,巴鲁图一定会这样认为。陛下既然会对脱脱下手,那为什么不会对他下手?连脱脱这样志大才疏的家伙陛下都不放过,那很显然,全员回来的巴鲁图会更遭陛下的猜忌,巴鲁图会束手就擒么?不,他一定会反抗,看到脱脱家族的例子,他决不会将塔塔儿的前途寄托在皇帝的宽洪大量之上。”韩仲神色凝重地道。

“我们可以说清楚这一件事!”雅尔丹颤声道。

“猜忌一旦开始,便会像瘟役一般,不断扩大,一件极小的事情也会被无限放大,信任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弥合,几乎不可能,如果彼此之间本来就是仇人,反而会容易和解,但如果原本是朋友,一旦反目,基本再无复合的希望,而眼下,黄金家族势力是最弱的时候,巴鲁图这样的人,岂会看不见这其中的机会,也许,他会谋求一劳永逸地解决塔塔儿部的后患!”

“你是说?”雅尔丹身子晃了几晃。

“取代黄金家族!”韩仲斩钉截铁地道。“这便是云昭的算计,可以说,他为此一定谋划了很久,杀脱脱,只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公主,脱脱的亲信中有一个越人,相信您在审查脱脱旧部的时候,他们都提到了这个人,洪安邦,这个人消失了,在脱脱殿上逼婚,派军进城之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云昭在很早时候就安插在脱脱身边的奸细,也许,最早的时候,这个奸细只是为了刺探一些情报,但这一次的事件,让云昭看到了绝大的机会。那个洪安邦是脱脱的谋士,他推动了脱脱所有的行动。现在看起来,这些只不过是一些铺垫,为了让巴鲁图心中的那颗野心的种子生根发芽的肥料罢了!”

“我们都上当了!”韩仲垂下头,“这是一个谋划深远的连环计策,那怕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洞悉了他的策略,但却无法可破,因为,我们与巴鲁图之间,已经失去了互信,就像现在,我们在这里分析巴鲁图一般,巴鲁图也一定在猜测我们要怎样对付他!”

“义王,也许这只是你的猜测,我相信巴鲁图一定会忠于大元,忠于黄金家族的。”阿齐思颤声道。

“如果今天我们出城,能够接到巴鲁图的话,那也许还有弥合的希望,如果没有看到巴鲁图,公主,作最坏的打算吧!”韩仲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谋略大师,一个深悉政争残酷的老政客,韩仲不得不对云昭的这一击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云昭,你好狠!”雅尔丹从牙缝里搞出了几个字,“我们走,去南城门,我们一定会看到巴鲁图亲王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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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心如冰窖

兀达在南门外摆出迎接巴鲁图的阵势极其奢华,除了他本人之外,燕京的权贵们几乎悉数到场,南门之外,迎接的队伍摆出了足足数里之长,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在迎接凯旋归来的胜者。

而事实上,巴鲁图不仅是战场上的失败者,而且是不明不白地就这样返回了燕京。

即便如此,在南门外的大人物们此时都衷心地希望能看到巴鲁图出现在这里,那怕是耻高气扬,那也代表着他对于黄金家族还是拥戴的,只要有这一点最基本的原则存在,那么双方就还有弥合的可能。

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一匹战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然后,更多的骑兵黑压压的出现,看着队伍之中飘扬着的两面亲王旗帜,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蒙元还有救,巴鲁图终于还是回来了,只要他进了燕京城,那么,一切都好说。

雅尔丹松了一口气,韩仲松了一口气,阿齐思松了一口气,林牙一直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也终于松开,手心里湿漉漉的尽是汗水。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长气,一个人还不觉得如何,但人太多,这一声未免就有些显得过大,身周不知情的一些蒙元贵族,官员都奇怪地看着这些当朝显贵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阿齐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转过身,用威严的眼光扫了周围一眼,众人在他的逼视之下,都低下了头,除了一道目光,那是一个女人,此时,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阿齐思。

乌云其其格!阿齐思的女儿。韩江的妻子,此时的她,已经身怀六甲,在两个壮仆的搀扶之下,站在人群之外,身旁的一名卫士,抱着的却是阿齐思那刚过一岁不久的小孙子。

阿齐思转过了头。他知道女儿在想谁,韩江虽然沉默寡言了一些。但无论相貌还是才能都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最让他高兴的是,女儿女婿婚后感情甚笃,相亲相爱,并没有因为种族的差异而有什么隔阂。半年未见,女儿思念丈夫,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迎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韩江与巴鲁图在一起。今天也应当回来了。

今天晚上,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在一起吃上一顿好饭了。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时局的困难。自己在家里不但时间极少,即便回家,也没有什么好颜色,连带着整个府第都阴气沉沉。阿齐思不无歉意地想着,而现在,显然,一切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地面在马蹄整齐的敲击之下,微微颤抖,威势惊人。一波又一波的骑兵从远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无数的蒙人不由欢呼起来,他们已经担惊受怕了很久,再一次看到精锐的蒙元骑兵归来,他们觉得一颗心又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公主,不对啊!”林牙悄无声息地向前跨了一步,低声对雅尔丹道。

“有什么不对?”

“后面再没有骑兵出现了,看规模,只有大约五千骑兵的样子!”林牙沉声道。蒙元规制,议政亲王的随身骑兵一般保持在五千骑兵,而对面有两面王旗,但却只有五千骑兵,差了足足一倍,“不是说巴鲁图毫发未损么?”

雅尔丹沉默了片刻,“也许,巴鲁图怕现在这个局面引起陛下的猜忌,所以刻意没有带这么多人吧!”

林牙点点头,如果巴鲁图回来了,这倒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眼下这个局势,的确需要有一方示弱,而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向臣下示弱的,巴鲁图如此做,倒也是明智之举。

骑兵奔到离城门千米处,在号角声中,开始停下整顿队列,雅尔丹回视了一下身后的王公大臣们,道:“走吧,我们去迎接两位亲王归来!”举步向前走去。

骑兵队列左右飞开,两骑飞奔而出,离雅尔丹等人尚有百多米时,翻身下马,恭手肃立。

雅尔丹刚刚向前走了十数步,整个人却僵在了那里,飞马而出的两个人,一个是和硕特亲王乌力其,另外一个,却是巴鲁图的儿子铁尼格,巴鲁图不见踪影。

雅尔丹身后的韩仲发出一声喟然长叹,头重重地垂下。阿齐思沮丧不已,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林牙双目瞪圆,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握上了刀柄。

只是停顿了片刻,雅尔丹苍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举向向前,走到两人跟前,“乌力其亲王殿下,雅尔丹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于你!”

乌力其脸上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双手一抱拳,“败军之将,不敢当皇帝陛下如此礼遇,当真是羞煞人也!”

“这一场大战,能够全身而退,将我蒙族数万儿郎带回燕京,已是两位亲王的大功劳了,咦,铁尼格将军,巴鲁图亲王殿下呢,怎么没有回来?”雅尔丹转头看向一边的铁尼格。

“回禀公主殿下!”铁尼格恭身道:“父亲这一次无功而返,损兵折将,羞愤难忍,一直郁郁寡欢,尚在巩州之时,身体便已有些支撑不住,只是父亲一心想要回燕京向陛下请罪,强撑着病体一路赶回,昨晚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实是不能再支撑着回来,父亲说败军之将本就有罪,若再以病体晋见陛下,更是不详,而且陛下身本不佳,父亲这一次又得的是伤寒重症,实是不敢面见陛下,所以,便留在大营之中休养,等身体稍好,再进燕京请罪!”

雅尔丹静静地听着铁尼格说完,微微点头,“原来好此,那雅尔丹在这里也只能祝巴鲁图亲王殿下早日康复了!”

“多谢公主殿下吉言!”铁尼格抱拳道。

“进城吧!”雅尔丹袍袖一拂,转身便走,巴鲁图没有回来,原来准备的所有高规格的礼遇便已用不着了。

乌力其没有想到雅尔丹如此干脆,看到巴鲁图没有一齐出现在这里,竟然连话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顿时恼羞成怒,刚想发作,阿齐思已是迎了上来,笑容满面,乌力其亦只能硬生生地将一口恶气咽了回去。

雅尔丹扬长而去,而乌力其在阿齐思等人的陪同之下,向着城门内走去,身后,骑兵们分成数列,从欢迎的人群之中穿过,向着城内的军营出发。

“铁尼格哥哥!”人群之中,突地传来清脆的喊声,铁尼格转头看去,却是挺着大肚子的乌云其其格。

铁尼格脸色大变,乌云其其格与他亦是熟识的,相互之间的关系一向亦甚好,但此时,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踌躇片刻,铁尼格终于还是拨马走到了乌云其其格的面前,翻身下马,强自笑道:“乌云其其格,你好!”

“你也好,铁尼格哥哥,我家韩江怎么没有和你一齐回城,是不是也在城外的大营里啊?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家里的小马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乌云其其格笑着指了指一旁卫士抱着的儿子。

铁尼格的脸色慢慢地涨红,他能跟乌云其其格说什么?

说她的丈夫被自己的父亲卖给了云昭?

看着铁尼格的神色,乌云其其格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然后一点点苍白,她伸出手,揪住铁尼格的衣袍。“铁尼格,告诉我,我家韩江呢?”

铁尼格慢慢地道:“对不起,乌云其其格,他回不来了,他战死了!我们突出重围之后,听说他的军队全部崩溃了!后来,又逃出来的士兵追上了大队,说云昭在薄阳砍了上百个军官的脑袋。”

没等铁尼格说完,乌云其其格仰天便倒,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乌力其一行人等还在走向皇宫的路上,兀达已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本来平静的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得弯下腰去,背佝偻得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大殿之内的金砖之上,星星点点的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剑关,卢城营驻地。在接到探子的报告之后,孟姚大笑着站了起来,“是时候了,轮到我们出场了。”

“不错,轮到我们出场了,老孟,不过在我们出场之前,是不是应当先让跑龙套的出来热热场子呢?”丁仇道。

“说得不错,韩江在我们这里也呆得够久了,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他妈看他都看烦了,丁仇,我懒得见他,你去告诉他,带着他的那几个蒙狗子,滚吧!回他们的狗窝去,告诉他们的主子,将脖子洗干净了,让我们来砍吧!”

“郭大人前段时间还在与对方谈判,这没过几天,我们便大打出手,似乎不太上道啊!”

“谁叫他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是因为他们不识相,我们才大打出手嘛!让对手明白,不答应,我们就打!”孟姚冷笑,“当然,他们就是答应了,我们还是得打!”

丁仇大笑着出门。

按照云昭临走之前的吩咐,当得到巴鲁图返回燕京的消息之后,就将韩江放回去。而随后,第三营便将自剑关方向向蒙军发起攻击,而卢宁地获,平阳地区的霍震霆部,苏定方部,亦将同时调兵遣将,以给燕京方向造成足够的压力。

以现在蒙元在双方的对峙区配置的虾兵蟹将,哪里会是征北军这些虎狼之师的对手,那么,蒙元派谁来抵挡征北军的这轮攻势,便足够让蒙元朝廷头疼好一阵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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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边界之战

花桥场,是现在的燕京与益州交界的一个小地方,驻有蒙军一个百人队。,!在两地交界,征北军与蒙军的势力现在犬牙交错,双方的哨骑不时会在这些势力交错的地方发生激烈的战斗,驻扎在这里的蒙军不时会看到有己方哨探得意洋洋的纵马而回,马鞍之旁,总是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但有时候,也会发现,从他们这里出去的哨探再也没有回来过,偶尔能看到一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会奔回来,不用说,他的主人已经在前方失去了生命。

刚刚开始的时候,蒙军占着极大的优势,猎获的征北军哨探的头颅会为他们换回数目可观的赏金,但随着夏季的到来,驻扎在花桥场的蒙军更多的是发现,出去的哨骑回来的越来越少,他们也从最初的羡慕变成了现在的可怜,因为,出去的人回来的机会越发罕见了。

花桥场的蒙军指挥胡安快要五十了,作为一个快要退役的低级军官,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活着等到退役的时候,然后带着他这几年里劫掠到的财富回到大漠上去,与绝大部分的蒙元贵族们已经将家搬到了燕京,卢城等地不同的是,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生活在大漠之上,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从大漠一路打来,这些年,他抢来的财物已足以让他在大漠里让家人过上不错的日子,等退役回家。便可以为家里添上几百头羊,几十头牛,数十匹马,在大漠,这已经算是一个富户了。

窝在花桥场的营垒里,他瓣起指头又细细算了一遍,还有三个月,自己便可以申请退役了。征北军现在还在与燕京的皇帝陛下断断续续地谈着,战事极有可能打不起来,自己看来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从为一个从头到尾参加了所有战役的老兵,胡安清晰地感受到了敌人的变化,从最初的蒙军势若破竹,战无不胜,到互有胜负。你来我往的相持,再到夏天的惨败。数年仗打下来。蒙元越打越弱,敌人却越打越强。听说夏天的时候,大元的精锐在远离这里的苍江,被越军大败,连大帐兵也被全歼了,虽然这些消息并没有公布,几个在军中传播这些消息的家伙还被将军以惑乱军心砍了脑壳。但胡安以他的经验,肯定这些人所说的绝不是假的。因为那些高级将军们已经远没了当初的神彩飞扬,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自己最初面对的敌军装备并不好。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但随着时推移,他发现,对手至少在装备上已经远远地将己方甩开,让自己眼红的是,他们随便一个列兵,竟然也能全身着甲,打起来,像是一个铁壳乌龟一般,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铁甲,一刀下去,最多让他们受伤,但己方,就不同了。

“这仗,恐怕没法打了!”胡安不再幻想着封妻荫子,建功立业,他现在,只想着能全身而退,回家去养羊放牛。

他的手下有一百余人,驻守着花桥场,这里,距最近的一个友军驻扎点约有十里路,像这样的驻军点,在两地交界之处约有数十处,而在他们身后的霍城,驻扎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随时可以对他们这里进行接应。一旦遇袭,他们只需燃起狼烟,霍城的骑兵在一个时辰以内便可以赶到了。

胡安觉得现在很安全。已经很长时间,敌军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特别是当来自大漠的援军抵达燕京之后,只是很奇怪,燕京城那边多了七八万军队,却没有向前线增派部队,使他们能够得到轮换的机会,对于这一点,胡安是很不满的。

按老规矩,他们每隔上三个月,便可以轮换一次休整的机会。

胡安一口将皮袋里的仅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束了束腰间的皮带,从桌上拿起甲片,往身上一挂,挡住了前胸后背的要害之处,抓起腰刀,向屋外走去,每天一次的巡视还是不能少的。一百多人驻守在花桥场,分配下去,十米才能见到一个人,有个鸟用!

“狼烟!”外面传来士兵的惊呼之声,胡安心紧紧一缩,拉开大步,便跑了出去,在他们左边,滚滚狼烟正升向天空。一,二,三!胡安看到滚滚升起的三股狼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敌人不是骚扰,而是大规模地进攻。

“胡安队长,我们要不要去救援日月坪?”一名蒙军跑了过来,盯着胡里安问道。

三股狼烟,至少便有三千敌军,在日月坪那边,也只有百多人驻守,去救,拿什么去救,等自己赶到那里,他们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那些意犹未尽的敌军会马上将自己也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他阴沉着脸,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让弟兄们带上武器,上马。我们走!”敌人这么大规模的进攻,绝不会仅仅只在日月坪,那里肯定只是一个进攻点,说不定自己这里马上也会看到敌军,在敌军赶到之前,自己得离开。

百多人很快集中在一起,在胡安的带领之下,迅速地冲出了花桥场,但他们并没有奔向燃起狼烟的日月坪,而是奔向相反方向的棋盘沟。在那里,有一个五百人的大队驻守,与他们汇集在一起,也许能支撑得更久,能等到霍城的援军到来。胡安不敢向后逃跑,那是要砍头的,但他可以率军向友军靠拢,即便是战后追究他放弃花桥场的责任,他也有大把的理由可以推托,他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青年,而是一个只想活着回家的老人了。

胡安的预判并没有错,这一次不是小规模的挑衅,而是大规模的出击,整个征北军卢城营与骑兵营合计二万余步卒,超过五千骑兵,加入了这一次被孟姚称为割草的突袭行动,在霍城的正对面,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不仅仅是日月坪,花桥场,棋盘沟,而是一次全面的进攻。

棋盘沟自然也在攻击之列。

孟延高很兴奋,他是高山族人,以前他是一个象奴,即便是在高山族之中,也是最为下贱的一个行业,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财产,连他们自己,也是当时族长的财富。他们唯一能够让自己活命的技能便是驯练战象,而这项技能更是父子相传,他们永世也难以逃脱作为奴隶的命运。

但是安庆边军打了进来,昔日高高在上的族长瞬息之间便垮了台,以往的贵族们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高山族原本那些穷哈哈们从此得到了解放,众人下了山,分了田地,有了房屋,属于自己的牲口。

这几年来,原来高山族固有的上下尊卑的秩序被完全打乱了,以前一些苦哈哈们参加了当年的安庆边军,随着在安庆,在益州,一系列的大仗打下来,不少人已经从士兵变成了军官,其中更有翘楚者,已经有资格坐到将军们议事的大帐之内去了。而原来的那些贵族们,如今却只能守着分得的田地过着庄户人家的日子,不善农作的他们,如今只能坐吃山空。

孟延高是象奴,训练战象是一把好手,他被分到孟姚的卢城营之后,孟姚如获至宝,整个高山族的象兵,被当年的安庆边军一顿狂揍之后,活下来的并不多。孟姚上窜下跳,通过各种关系,从西部四县弄来了十数头大象,交给了孟延高,并告诉他,他仅要训练战象,还要教会更多的人这一项技能,每教会一人,便给他升一级,现在,孟延高已经教会了十几个人训练战象,当初从西部四县弄来的十几头大象,有六头已经能成为了一头合格的战象,能够踏上战场,而几余的,在训练中受伤,或是野性难驯,都已经成了卢城营士兵们肚子里的美味了。

这一次,已晋升为致果校尉的孟延高带着他的六头战象与数十名士兵便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他们的目标是棋盘沟。

卢城营的象兵可不象当初高山族的象兵那么寒碜,战象庞大的身躯之上,都披上了铁甲,在大象的背上,为他们量身订做了一个能装数名士兵的平台,平台之上,搭载着一架床弩,为了防止对手以火驱赶大象,孟姚甚至在大象的头上装上一种特殊的甲具,如果有需要,上面的两片甲掀下来,恰好便挡住大象的眼睛,这样大象的前进便只能依凭战象背上的士兵来操纵。

虽然现在只有区区的六头战象,但孟延高确信,现在这六头的战斗力起码抵得上以前一倍甚至两倍数目的战斗力。

孟延高心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致果校尉之上便是振武校尉,再往上就是游击将军了,自己才二十岁,好好地干上几年,自己说不定成为第一个平民出身的高山族藉将军。在征北军中,只要立下功劳,便会有相应的赏赐和晋升,从来不会被人抹杀,自己只是训练出了象兵,便升到了致果校尉,再在战场之上立下功劳,再升一级易如反掌。

胡安很不幸,他的百余人半途之上碰上了这支去进攻棋盘沟的部队,而更不幸的是,当胡安发现,对手已经成数面包围了他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去进攻厚实的步兵,也没有选择数量比自己更多的骑兵,他选择了前面那看似稀稀拉拉的象兵。他率队向着孟延高的象兵发起了冲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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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回家的路经过黄泉

胡安从背上取下了他的桑木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庞然大物,也许这一箭对那家伙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因为胡安看到了那东西身上披着的铁甲,他来不及感叹大越人的奢华,他只求这一箭能让那个庞然大物感到惊慌,所以他第一箭射出的是一支鸣镝,箭飞在空中,发出尖锐的怪叫声。?快来吧,.!

胡安很怕死,但有着多年作战经验的他知道,真到了战场之上,死的最快的绝对是那些怕死的人,所以他一踏上战场,就忘却了什么叫害怕。勇往直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特别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中。

看到对方径直向自己扑来,孟延高大为兴奋,本来他以为对方会去冲击步兵的阵形,因为自己的队伍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方竟然直奔着他来了。

第一时间,他便放下了铁罩,蒙住了大象的眼睛,喝令同伴操控大象,他迅速地给象背上的床弩绞好了弩箭。与此同时,另外五头战象也完成了这一工作。

“放!”孟延高怒喝道。床弩发出尖啸之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射向远处急扑而来的蒙骑。

胡安急抖马缰,战马猛然转向,划出一个小小的弧线,避过了迎面而来的长弩,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一个骑兵避之不及,被长弩洞穿身体,强劲的力道带着他高高飞起。一时还没有死透,双手握着弩竿,脸上的绝望之色让匆匆回头一瞥的胡安心脏如同受到重重一击,撕裂一般的疼痛。

弩箭破开了他的对列,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散开,将损失降到最低,饶是他们骑术精良,还是有十数人倒下马来。有一个则是战马被弩箭射死,死去的战马庞大的身躯却压在了他的一只脚上,他倒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推开死马,站起来跟上队伍,但上千斤重的马尸岂是他一人能够移动的,他绝望地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骑兵。身后不远处,是向他迅速接近的卢城营的步卒。他哭嚎着。坐在地上。提着骑弓,拉箭上弦,向着逼近的士兵一箭一箭射去,箭支落在盾牌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柄长矛飞来,将他生生地钉在地上。

三百米,孟延高冷静地举起手里的强弓。拉弓,瞄准。

二百米。一百米!捻着羽箭的手猛地松开,羽箭飞出。一名蒙骑栽下马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战象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支羽箭,论起马上骑射,蒙军比起征北军的确要强上许多,哪怕胡安只是一个小部落出身,但这支队伍在孟延高射出一支箭的时候,他们已经射出了三箭。

战象被蒙上了眼睛,看不见前面如同飞蝗一般的箭支,但它感到很疼,身上传来的阵阵震动让它很生气,驾驭他的骑兵摧动战象,迈开粗壮的四蹄,排成一排,相互之间拉开了约有十米的距离,向前冲杀而去。

战象虽大,但比起战马的灵巧,却显得笨拙多了,看到这些战象之间巨大的空间,胡安喜出望外,自己只要顶住对方战象背上的士兵的一轮攻击,便能冲出去,突出了包围圈,自己便是天高任鸟飞了。

他盯着战象背上放下弓箭,举起了巨大的陌刀的士兵,却忽略了在每一头战象之间,有二条极细的钢丝封住了这看似空旷的地方。

“杀呀!”胡安冲了上去。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那空旷地方的陷阱,大惊失色之下,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一个倒翻,从狂奔的战马身上落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他摔倒在地,仍然向前滑行了数米,但是这一摔,他却刚巧避过了那随着狂奔而来的战象逼近的死亡陷阱,忍住巨痛,他爬了起来,不敢回头再看上一眼,发足狂奔。

他的战马没有这个灵性,一头撞了上去,锋利的钢丝犹如一把快刀,深深地勒进了战马的身体,将他分成了三段,鲜血狂喷而出,后面的蒙元骑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一头撞了上去,在这些看似空旷的地方被生生拦住,有的被细钢丝切断,有的侥幸逃过这一劫,头顶之上,闪着寒光的陌刀却在不停地落下,以往,蒙元骑兵享受着骑在战马之上弯腰收割步卒生命的快感,今天,他们即便有战马,也要比战象之上的征北军矮上一头。

鲜血在流淌,惨叫声不绝于耳,战象庞大的身躯左右摆动,长长的象鼻子抡起,凶狠地左右乱抽,片刻功夫之间,这百余名骑兵便在这方寸之间全都倒了下去。

胡安不敢往回头,他拼命地奔跑着,胸肺之间,火辣辣地疼痛,他张大嘴巴,想要更多地吸进去一些空气,以便能够支撑自己跑得更远一些。

身后传来马蹄的响声,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同伴逃了出来,还是敌人追了上来,希望是前者,他扔掉了手里的刀,卸掉了挂在身上的前后护心甲胄,只求能跑得更快一点。

奔跑,奔跑,前方,他似乎看到了他在大漠之上的帐蓬,周围四散着数百头雪白的羊群,老伴正半跪在地上,一手提桶,一手挤着牛奶,头却扭过来,冲着他微笑着。

“我回来了!”他放开喉咙,放声大喊着,伸开双臂,想要去拥抱那美好的一切,便在那一霎那,看着他的妻子熟悉的面容忽地变成了一个阴森的骷髅,黑洞洞的眼里飘着阴森的绿火,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交合,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声。

“不!”他嘶吼道。

背后,一柄长枪在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带着血的枪尖自自胸透了出来,又啉的一声收了回去,马上骑士勒停马匹,战马长嘶,从立而起,他一手提着马缰,一手提着仍在滴血的长枪,两眼却愕然地看着挨了这致命一击的这个敌人还在向前奔跑,甚至跑得更快,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奔跑的对方。

终于,胡安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无影无踪,两腿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卟嗵一声,他跪了下来,胸前的血卟卟的喷出,染红了他面前的青草,他双手向前伸出,竭力想要抱住那本来属于他的一切,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羊群,帐蓬,奶牛,还有变成了骷髅的妻子。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仆地倒下,两手仍然竭力向前伸出。

胡安率队从花桥场撤向棋盘沟,是不想以百余骑对抗敌军的攻击,但正如他以前的经验一样,怕死的总是死在最前头,日月坪方向的狼烟还在燃烧,代表着那里仍在抵抗,但他却先行一步,被征北军歼灭了。

驻守花桥场的一百余蒙人骑兵无一幸免。

一枪击毙了胡安的骑士打马奔了回来,奔的一声将长枪插在地上,摘下头盔,看着战象之上,得意洋洋的孟延高,“不错啊,小孟子,这一仗打得漂亮!”

孟延高赶紧从战象背上跃了下来,向马上骑士行了一个礼:“丁将军。”

这名骑士正是卢城营的副将丁仇,孟延高对于这一个长得看起来像鬼怪,打起仗如同魔神的丁副将,一向是最为佩服的,别人看丁仇那张脸,经常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地发抖,但他他却视那张脸为一个军人的勋章,那张脸是在与蒙人的战斗之中毁掉的。

“干得不错,老孟把你弄来,又花了大把的银子伺弄这几个玩意儿,今天终于让我看到了威力,说实话,当年孟非的象兵被我们一击而破,啥作用也没起,我还当这玩意儿没用,现在看起来是那个孟非不会用啊,这玩意儿玩好了,当真要人命呢!”

孟延高陪笑道:“孟非如何能与将军相比,当年的象兵,在装备之上也根本无法与现在相比,以前战象没有披甲,被羽箭射中,常常会疼得失控,很多象兵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被失控的战象摔下来摔死或者踏死的,现在,战象身彼铁甲,防护坚固,自然无坚不摧,如果有个百十来头,我都敢与敌人上万骑兵对冲!”

丁仇大笑,“你就吹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上万蒙骑,我们也不可能给你配备上百头战象,不过这玩意儿着实不错,你先弄着玩儿,等这一仗打完,我撺托着老孟还给你弄个十几头来,这玩意儿老花银子,养多了养不起,有个一二二头,打打攻坚战也是不错的,小孟子,等会攻棋盘沟,你的象兵先上,给我将他们的营寨拱塌塌了,咱们再一涌而上,喀嚓喀嚓,不亦乐乎!”

“是,丁将军,卑职愿打头阵,为大军攻城拔寨!”

丁仇哈哈一笑,“走罗,去棋盘沟杀羊!”

大军呼啸着一路奔向棋盘沟,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孟延高的象兵。

棋盘沟寨,蒙族骑兵放弃了他们引以为豪的野战,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他们选择了他们曾经嘲笑过的越人的战法,龟缩在寨墙之内,蒙军在韩仲的训练之下,对于守城攻城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毫无办法,棋盘沟寨内驻扎了五百人,寨子不大,装备也很齐全,守将很有信心,能够坚持到霍城的骑兵来援,那时候两相夹击,不说击败敌军,至少可以迫使对方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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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问计

燕京。

巴鲁图到底有没有病倒,谁都不知道,但他的数万大军停驻在了城外五十里处,无巧不巧的是,那里也曾经是脱脱选择扎营的地方,上一次大清洗的鲜血尚未干透,又一支蒙军停留在了那里,在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再一次搭起了帐蓬,构建起了营地。

乌力其率五千亲军进了城,兀达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因为这是他的权利,但现今条件下,五千和硕特骑兵进城,便等于在城里埋下了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雅尔丹试探地以皇帝地名义去探望巴鲁图,但却意外地吃了一个闭门羹,巴鲁图拒绝见她的理由是自己患的是伤寒,怕传染尊贵的公主殿下。怏怏返回的雅尔丹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伤感,蒙人的路,当真走到尽头了么?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内部乱象已现,外部却又烽烟四起,从八月底开始,征北军卢城营,骑兵营在孟姚与燕小乙的带领之下,向燕京外围发起猛烈的进攻,旬日之内,连拔外围十数个寨子,驻扎霍城的五千骑兵在对手的步骑配合作战之下,连战连败,被迫缩回了霍城固守待援,向燕京求救的信使一天之内竟然来了三拨,显然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当真是一点喘息之机都不给自己啊!雅尔丹对云昭恨得牙痒痒的。

很显然,派兵出援霍城是急中之急。如果霍城丢了,京师必然震动。然而派谁去呢?这就是摆在兀达面前的难题。

兀达偎在软榻里,自己巴鲁图返回燕京又拒绝进城之后,兀达的病情便明显地严重起来,原本就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他,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说上几句话都喘得厉害。

“乌力其亲王!”他看向坐在殿中眼观鼻,鼻观心的乌力其。“我蒙元这一次损失严重,精兵强将折损无数,而征北军的卢城营与骑兵营又是云昭精锐之中的精锐,我再三考虑,除了你或者巴鲁图亲王之外,再也无人能担当此重任,便请亲王殿下辛苦一趟?”

乌力其脸孔微微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陛下,大元有难。做臣子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和硕特部刚刚从南方归来,千里迢迢,士兵们疲累不堪,战马都累得脱了膘,此时是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不是我乌力其怕死。而是怕误了陛下的大事,一旦我们这个样子上阵。必然要吃败仗,和硕特损兵折将是小事。但征北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军师,乌力其实在是不敢担此责任,还请陛下另外考虑人选!”

兀达盯着乌力其,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但终究这火光还是黯淡下去,“那依亲王之见,我大元之中,谁可担此重任?”

乌力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便与巴鲁图商量好了这一切,今天,果不其实,一切都向着他们预没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现在我大元朝廷之中,能担当此重任的只有……”乌力其清了清嗓子,然而没有等他说完,一边突地响起一个声音,“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

殿上众人都是一惊,转头看时,竟然是今日上殿以来一直没有作声的韩仲,他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拱手道:“陛下,我愿去霍城!”

乌力其大怒,他与巴鲁图商定的人选是林牙,在收拾了脱脱所部之后,林牙从七万脱脱旧部之中挑出了差不多一万人,重组大帐兵,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已经初具规模,这支军队现在便驻扎在燕京东城之外,只要将林牙支走,兀达便又断了一臂,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韩仲会跳了出来,横插一杠子。

“义王殿下,你?”兀达疑惑地看着韩仲,现在的韩仲,已经成了他最为倚重的人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韩仲离开燕京。

“陛下,臣愿意去霍城驻守,如果征北军越过霍城一步,臣愿意伏军法!”韩仲大声道。

乌力其冷笑,“义王殿下,不知你去霍城,准备带那支军队去?你不会指望着我们会将精锐的蒙族骑兵配备给你吧?你一个越人,不配指挥我们蒙元骑兵!”

韩仲回过头,抱拳笑道:“乌力其亲王殿下,末将自己从归顺皇帝陛下之后,已经是一个大元人,非是什么越人了,而且此次末将请樱前往霍城,亦不要陛下再为末将配置蒙元骑兵,我只要带走我的三千象山府兵即可,只是请陛下将在霍城的五千骑兵的指挥权交给末将即可。”

兀达惊道:“征北军动用了近五万兵力,步骑各半,又是云昭最为精锐的卢城营与燕小乙骑兵营,你去霍城,兵不满万,如何与之对敌?”

韩仲笑道:“陛下,此次臣去霍城,不为破敌,只为守土,万余人足矣。有这一万余人,末将定能叫征北军难以寸进。”

“我不同意!”乌力其跳了起来,大声道:“此乃军国大事,焉能随你红口白牙的乱立军令状,如果霍城失守,即便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陛下,我推荐林牙将军前去,霍城有我蒙族数千精锐,韩仲一个越人,去了之后,不见得能指挥得动他们,大战在即,不能对军队如臂使指,必然酿成祸端,林牙威望素著,眼下之局,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场面。”

“陛下!”韩仲争辩道:“林牙将军麾下尽是骑兵,此去守城,是大材小用,末将的象山府兵,一向对城池攻守极有心得,有他们在,必将使霍城无忧。”

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两派,相互之间争论不休,倒是有大半人支持林牙前往霍城,韩仲毕竟是一个越人,并不能得到所有蒙元贵族的信任,二来,韩仲加入蒙元之后,并未有什么战功,众人亦无法相信他能以万余兵力守住霍城,反而林牙,率三万整编之后的骑兵进驻霍城,威慑力会更大。

“今日就议到这里吧!”兀达疲惫地挥挥手,“容我想一想,明日,便会任命这一次出击的是那一位将军,散了,散了!”

走出大殿,韩仲回望了一眼御座之上的兀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蒙元与征北军的对垒,便犹如两位围棋国手过招,其中一人一步走错,便面临着满盘皆输之局,而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必然步步紧逼。云昭突然下令大规模的进攻,其用意不言自明,当然便是要将林牙调出京去。

林牙一走,燕京城中便将成为巴鲁图乌力其的天下,自己的三千象山府兵虽然侥勇,但数量太少,司马仁?算了,不是不用指望他了,在这一场搏奕之中,他如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之上,便是侥天之幸了,可为可能的是,这个墙头草会随时倒向势强的一方。

自己站出来请樱,亦是无奈之举,将林牙留在燕京城,与札木合的扎尔赤兀惕部配合,才能有望抵挡巴鲁图的步步进逼,而林牙如走,札木合独木难支,况且,札木合又那里是老奸巨滑的巴鲁图的对手?

但眼下看来,恐怕自己的打算是难以如愿了。

阿斯兰亲王府,阿齐思愁眉不展地坐在床前,“阿斯兰,眼下之局,摆明了是要将林牙支出燕京,我们该怎样应对?”

阿斯兰面如金纸,正如于谦所言,他现在半死不活,一天之中,倒有大半天在昏睡之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缓缓地道:“林牙不走,巴鲁图便不会入城,这个僵局便不能打破。所以说,林牙必须要走。”

“但是林牙走了,陛下岂不是将自身安危交付了巴鲁图么?”阿齐思连连摆头,“如果真要将林牙调走,那就让札木合率军进城来驻防。”

阿斯兰摇头,“如此一来,那会让巴鲁图狗急跳墙的,如今我扎尔赤兀惕部实力大损,火并起来,可不是他们的对手,更重要的是,这样便等于摊牌了,所有的牌面掀开,那就是图穷匕见,再也没有转擐的余地了!”

“当真让林牙走?”

“是,让林牙走!”阿斯兰道:“林牙走了,巴鲁图才会放心地入京,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亲王,那我们该如何做?”

“韩仲不必说了,但要稳住司马仁,司马仁此人摇摆不定,稳住他不投向巴鲁图,然后拉拢分化巴鲁图阵营。”

“您是说乌力其?可我观此人,已经死心塌地跟着巴鲁图干了!”阿齐思沮丧地道。

“那是诱惑还不够!”阿斯兰轻轻一笑,“如果有足够的诱惑,乌力其一定能拉过来,更何况,我们只需要他与巴鲁图心生嫌隙就够了。”

“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阿齐思,如今我们大元实是再也经不起一场内部清洗了,所以当下的要务,是要使内部之间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只要有了这个平衡,那巴鲁图又能如何?还是得俯首贴耳在皇帝陛下的座前,所以,一定要使他与乌力其之间出现问题。”

“亲王有什么主意?”

“前年乌力其的夫人死了,至少还没有续弦!”阿斯兰淡淡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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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分化之策

当啷一声,一个铜盆重重地跌在地上,那是着刚刚端着它进来的札木合,恰巧听到阿斯兰的这句话,失手打落在地上。!

“不行!”他大声道,几个大步冲到了阿斯兰床前,“绝对不行,父亲!”

阿齐思也是脸上变色,“亲王,这肯定是不行的。”

“行与不行,让陛下来决定吧!”阿斯兰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在大元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她的出身再尊贵也不行,阿齐思,你忘了在我们蒙族历史之上,黄金家族的女主人也曾多次下嫁么?”

“我绝对不会同意!”札木合霍地站了起来,“我去宰了乌力其这个龟儿子!”他一跃而起,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刀,拔脚便向外冲去。

阿齐思大惊,一把拽住札木合,但他身子文弱,札木合一冲之下,险些将他带倒,连着向前踉跄几步,才被札木合一把抓住。

“札木合,使不得!使不得啊,阿斯兰亲王也只是一个提议,并没有说一定要如此,你稍安勿燥!”阿齐思死死拉着札木合的衣袍,急急地道。

“跪下!”阿斯兰看着札木合,冷冷地道。

札木合昂着头,手里死死握着刀柄,梗着脖子,不停地喘着粗气。

“跪下!”阿斯兰怒喝道,随着这一声怒喝,嘴里已是腥腥点点喷出血来。身子一歪,已是昏倒在床上。

“父亲,父亲!”札木合大惊失色,抢上前去抱住阿斯兰。

“亲王,亲王!”阿齐思连跳带跑地奔到门边,大叫道:“来人,请大夫,请于先生过来。”

亲王府内顿时乱成一片。

半个时辰之后。于谦从阿斯兰身上抽出了最后一根银针,将其插回针囊,一边伸手在仆人递过来的铜盆之中净着手,一边皱着眉道:“早就说过了,病人切忌大喜大悲,你们如果想叫他早点去见阎王,不妨这样多来几次。到时候神仙就救不活他,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多谢于先生了!”床上的阿斯兰已是清醒了过来。“又救了我一回。请于先生去休息吧!”阿斯兰摆摆手。

房门被关上,阿斯兰扫了一眼札木合,这一次札木合没有敢抗拒,乖乖地跪了下来。

“在我蒙族生死存亡之时,莫说是一个女人,便是要我们的性命,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献出!”阿斯兰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但那又如何?别说她并不喜欢你,即便你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在这个当口。也得忍痛割爱。”

“巴鲁图与乌力其两个因为共同的利益结合在一起,但两人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巴鲁图和我一样,也老了,铁尼格跟他老子根本无法相比,而乌力其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现在屈膝在巴鲁图的面前,岂会心甘情愿,而巴鲁图也不会不防着他,而我们就要想法设法将这个裂痕扩大,就算不能让乌力其倒向我们,也可让巴鲁图对他心生猜忌,那么这个时候,什么办法最好?当然便是联姻,雅尔丹便是最佳的人选,雅尔丹贵为镇国公主,位高权重,如果嫁给乌力其,两家联合,即便在实力之上不能超过巴鲁图,但也可以与其持平。儿子,这不但是为了大元,也是为了我们扎儿赤兀惕,我们现在实力太弱了,如果蒙元内哄起来,我们便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只有他们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我们才能在夹缝之中生存,慢慢地恢复元气。只要时间足够,等我,巴鲁图这些老家伙都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那时,你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振河山,你喜欢雅尔丹,那时候再抢回来便是。”

札木合脸孔抽搐,死死地咬着嘴唇。

“阿齐思,你把我的意思转达给陛下吧!阿斯兰道:”请陛下早做决断!“

阿齐思站了起来,向阿斯兰无言一揖,转身落寞地离去。

阿齐思是雅尔丹一手提拔起来,对于雅尔丹,他是极其感激的,阿斯兰的主意的确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但阿齐思心里极不舒服,黄金家族难道真要这样才能换取生存么?自己虽是郭尔郭斯部的人,但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已视自己为黄金家族最忠心的仆人了,郭尔郭斯部族长葛络在自己成为大元首辅之后,一直提防着自己,生怕自己抢了他的族长位置,其实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思?想起同族之人都这般猜忌提防,更何况于其它?长年生活在大漠的蒙族本来就奉行狼性原则,力强者才有话语权。

前方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打断了阿齐思的思索,他抬起头来,却看见林牙正策马奔了过来,“林牙将军,出了什么事了,你去哪里?”

林牙满脸愤怒之色,“我去找阿斯兰亲王。”

“怎么了?”阿齐思问道。

“还不是你们郭儿郭斯部的那个死胖子葛络,你知道他今天进宫去干什么吗?”林牙怒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说什么了?”

“他进宫,来替雅尔丹说亲,说这是巴鲁图的意思!”

阿齐思心咚的跳了起来,“他说得是谁?”

“还能是谁,铁尼格!巴鲁图的儿子!”林牙怒道:“巴鲁图这么做,不又是另一个活生生的脱脱么!”

阿齐思苦笑“不一样,我们杀得了脱脱,但却杀不了巴鲁图,两个人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之上,你也不用去找阿斯兰亲王了,我刚从他那里回来,进宫吧,阿斯兰亲王有话让我转告陛下!”

“嫁给乌力其?”兀达突然暴怒起来,“绝对不行,我宁可将雅尔丹嫁给铁尼格,也不会给乌力其,阿齐思,你不知道娜达是怎么死的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为了我大元蝉精竭虑,我怎么能将他送入虎口!此事休提!”娜达是乌力其的上一任妻子。

阿齐思沉默片刻,道:“陛下,阿斯兰亲王知道你有这个顾虑,但您想过没有,如果雅尔丹嫁给铁尼格,巴鲁图一系力量将会独大,乌力其从此将被巴鲁图吃得死死的,除了为他效力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但雅尔丹嫁给乌力其,情况就不一样了。阿斯兰亲王说,为了黄金家放的未来,为了大元的长治久安,请陛下痛下决断。”

兀达颓然软倒在御坐之上,“想不到我兀达居然会落到如此田地,居然要靠卖掉妹妹来求平安,当真妄披人皮!”

“陛下,忍得一时之辱,守得云开月明!”阿齐思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们去吧!”阿齐思站起身来,无言地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陛下,明天我就率军出发去霍城了,您还有什么交待的么?”林牙走到兀达面前,问道。

“征北军气势正盛,而你那三万骑兵尚未捏合成形,面对卢城营和燕小乙之时,没有取胜把握,一定要审时度势,不要盲目与对手展开决战,我们再也损失不起了,如果你那里再也了问题,恐怕我这把椅子就要换人了!”兀达叹息道。

“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将这支军队完完整整地带回来。陛下,公主一事,还请您多加考虑,末将是不同意的。”林牙转身跨也一步,又转过身来。

“去吧去吧!”兀达闭上眼,挥挥手。

听着林牙的脚步声消失,兀达的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雅尔丹,哥哥对不起你!”

阿齐思步履沉重地回到府里。

“爹!”乌云其其格迎了上来,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阿齐思奇怪之极,自从知道了女婿的死讯之后,女儿便死气沉沉,要不是腹中还有一个胎儿,阿齐思还真担心女儿会一时想不开。

“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么?”阿齐思笑道。“你今天气色真好!”

“当然有开心的事,爹,你随我来!”拖着阿齐思便向书房行去。

书房的门被推开,看见房内的人,阿齐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江?你,你不是死了么?”

“岳父大人!”韩江站了起来,向阿齐思深深一揖,“小婿侥幸未死,亡命而回,给岳父大人脸上抹黑了!”

“不,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齐思摆摆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巴鲁图这一次回来得极其蹊跷。”

“当然蹊跷!”韩江冷笑道:“他给了云昭一万匹战马,又将我麾下上万弟兄一气儿卖给了云昭,云昭还能不让他回来?”当下详细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被云昭俘获而后又放回的经历,只说自己侥幸逃出了一条性命。

“你义父知道了么?”阿齐思问道。

“我思念妻儿,所以回来之后便径自先潜回到了家中,还没有来得及去见义父。”韩江道。

“正好,我也有要事要见你义父,来人啊,去请义王殿下过府,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阿齐思喝道。

(看到这里,很多人又要喷我了,不过大家伙放心吧,雅尔丹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呢?这只是铺垫罢了。呵呵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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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反击

见到韩江的那一霎那儿,韩仲的脚步凝住,片刻之后,便已恢复正常,走上前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义父,我……”韩江欲言又止。,!韩仲摆摆手,“不用说了,怎么回来不重要,回来了就好。”

“多谢义父!”

“你我父子之情,何必言谢?”韩仲淡淡地道:“首辅大人,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来找你了!”

阿齐思一愕,“义王殿下有什么事情么?”

“当然有!”韩仲走到书房窗边,撑着窗栏,凝望了片刻,突地转过身来,盯着阿齐思道:“我准备自请出外了!”

阿齐思愕然道:“义王殿下,陛下已经决定让林牙率军往援霍城,你要去那里?”

“我去陇州!”韩仲在书房里踱了几步,“姚长坤在秦翼梁蒲四州的根基已经稳固,现在正在向陇州,延州扩展势力,我们大那里的统治岌岌可危,我向陛下自请去陇州,想必陛下一定会应允。”

阿齐思将头一阵乱摇,“义王殿下,此时正值大元风雨飘扬之际,我大元眼下之重心在燕京而非陇延,你,你怎么要离开燕京而自请出外呢?”看了韩仲一眼,突地心里一寒,“义王殿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韩仲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首辅大人,不瞒你说,我这是要出外避祸,燕京大乱必不久矣。”

“这。这话从何说起?”阿齐思惊道。“虽然眼下巴鲁图乌力其咄咄逼人,但他们亦不会冒大不讳而谋反吧?”

韩仲摇头,“我听到消息,说是阿斯兰亲王建议将雅尔丹公主嫁给乌力其而谋求分化巴鲁图与乌力其的联盟?”

阿齐思变色道:“义王殿下这是那里听来的消息,我,我怎么不知道?”

韩仲哈哈一笑,“首辅大人就不必再掩饰了,你离开阿斯兰亲王府后不久。札木合便来找过我,央求我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帮雅尔丹避过此祸!”

“札木合!”阿齐思摇摇头,“义王殿下想出什么法子没有,就我本心而言,也绝不希望雅尔丹嫁给乌力其。”

韩仲哈哈大笑,“你太高估我了,我有什么法子。我没有法子,这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葛洛又入宫为铁尼格说亲,也是雅尔丹公主是吧?却不知陛下准备将雅尔丹公主许给那一个?”

阿齐思黯然道:“恐怕是乌力其!”

韩仲冷笑,“所以说,我要离开燕京。”

“许给乌力其又何至于让义王你离开燕京?阿斯兰亲王说得有理,现在蒙元需要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乌力其娶了雅尔丹,这个平衡便应当形成。燕京或许能再一次拧成一股绳,击败云昭的征北军。然后修养生息,南望大越!”阿齐思道。

韩仲叹息。“痴人说梦啊!首辅大人,敢问一句,你们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可曾问过雅尔丹愿不愿意?”

“这?”阿齐思顿了一下,“雅尔丹为了黄金家族,一向是忠心耿耿,不遗余力,这一次,也应当不例外吧!”

“是啊,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陛下,阿斯兰,你,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韩仲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义王殿下是什么意思?”阿齐思紧张起来。

“雅尔丹公主是一位普通的蒙族公主吗?”韩仲盯着阿齐思,“这许多年来,雅尔丹公主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如我没有说错,大元能够立国,雅尔丹公主在这其中功劳非小吧?”

阿齐思点头道:“是,公主的确是我们蒙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陛下也常说,如果没有雅尔丹,就不会有他。”

“其一便是雅尔丹公主的性格,那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女子,你们将她当作货物一般,随意交易,以她的性子,可能忍受这种屈辱?”

“其二,雅尔丹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韩仲接着又问道。不等阿齐思作答,他接着道:“不错,雅尔丹公主的确不谙武功,放只鸡在她面前,她恐怕也只能干瞪眼,但是她掌控的力量呢?你们都不要忘了,整个大元的黑暗机构都在她的手上,在军中,她也有着绝大的影响力。现在正在巩州的,黄金家族最后的一万大帐兵掌握在谁手里?陛下么?”

阿齐思一下子跳了起来,“是脱里!”

‘“脱里是谁?脱里跟随雅尔丹公主多少年?我可以断言,雅尔丹一个口信过去,脱里立马就会带军从巩州回来!”

“还有林牙,如果雅尔丹当真孤独一掷,林牙会坐视不管么?”

“新近投靠雅尔丹的萧里禧,萧里措,手上也拥有数千骑兵。”

“公主殿下不会如此吧?”阿齐思两手颤抖。

“为什么不会?你何以断定?她能一手谛造大元,便能一手将其毁去,所以,我要自请出京避祸,首辅大人,如果我所料没错,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燕京注定不会太平。不管雅尔丹采取何种手段,燕京都会乱,这里将成兵灾连绵之地,等不到云昭打来,我们自己就会大打出手。”

“我,我要去见陛下!”阿齐思跳了起来。

韩仲叹息着站了起来,“只怕雅尔丹已经开始行动了。来不及了!”他走向门边,“韩江,你现在不能露面,跟着我走吧!我们去陇州!”

“义父!”韩江迟疑了片刻,突地抱拳一揖到地,“对不起义父,我不想去陇州。”

“燕京接下来必是是非之地,巴鲁图卖了你,岂会容你还活在世上,你在燕京,等于自取死路!”

“义父,我想与妻儿呆在一起哪怕是死!”韩江绝决地道。

韩仲沉默地看着韩江,在韩仲的逼视之下,韩江慢慢地跪倒,但神色却极其坚决。

“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韩仲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镇国公主府,雅尔丹呆呆地坐在书房之中,书房的门,窗尽皆大开,大风吹过回廊,发出尖锐的啸声,池塘之中,无数的荷叶被大风折断,奄奄一息地伏倒在水面之上,红的白的粉的花朵凌乱飘飞。

书房的窗外,门外,十数名黑衣人静静地立在风中,手握刀柄,纹丝不动。眼光却只是看着书房之中的雅尔丹。

他们是雅尔丹手中黑暗力量的一部分,专司杀戮。

在雅尔丹的书案之上,放着数个信封,这其中有个脱里的,有给林牙的,也有给萧里禧萧里措的。脸色苍白的雅尔丹手拿起这些信封,又如同拿着火炭一般地放回去。

“我真要亲手毁掉大元么?”雅尔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伤心地俯案痛哭起来。

在阿斯兰想出这个方法并告诉了阿齐思,当阿齐思从皇宫之中出来不久,雅尔丹便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愤怒,羞辱,瞬息之间便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所有的蒙族贵族,大臣,包括她的哥哥都错误地估计了雅尔丹的实力,如果愿意,她可以眨间让大元换一个颜色。

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任由大风吹起她满头的绣发,“也罢,我便来赌上一次吧,如果失败了,那也是我的命!”雅尔丹反手从桌上取出那几封信,慢慢地撕成了碎片,双手一扬,白色的雪花从她的手上纷纷扬扬的飞走。

“来人!”她坐回大案之后,厉声喝道。

十余名黑衣人默不作声地依次从外面走进书房,跪伏在雅尔丹的面前。

“乌力其,铁尼格意图谋反,十恶不赫,立即开始诛杀行动!”雅尔丹厉声道:“我不想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十余名黑衣人霍地站了起来,分成两组,瞬间消失在书房之中。

“哥哥,这是我自救的一击,如果天可怜见,我能成功地杀了他们,那我们兄妹还有再聚的时候,如果失败,你就替我收尸吧!”雅尔丹喃喃地道,到了最后,她终于还是不能忍心玉石俱焚,决定只利用她手中的黑暗力量发出她愤怒的一击,你们不是想让我嫁给他们吧,那好,我就宰了他们。

雅尔丹冷笑道。

阿齐思走到大门边,又折了回来,再一次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如是反复数次,门口的卫兵们奇怪地看着他们的首辅大人,不知道他在玩什么名堂,终于,阿齐思下定了决心,他径直走回了内堂。

“韩江,带上乌云其其格的小果子,你随着你义父去陇州!”看着一脸错愕的韩江,阿齐思大声道。

“岳父?”

“走!燕京城正如你义父所说,马上就会进入一个血腥的时期,我不想乌云其其格再一次失去丈夫,小果子还有那没有出世的小子没了父亲,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护不了你,而你的义父有能力保护力,你带着他们走吧!”阿齐思疲惫地坐了下来,“公主要作凌厉一击,我便在这里恭祝公主马到成功!”

黑暗之中的燕京,无数条黑色的人影从各地聚集起来,向着早已锁定的目标扑去。今夜,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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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暗杀

正如许多人所猜测的那样,乌力其与巴鲁图虽然因为共同的利益而结盟在一起,但两人之间并不是有嫌隙。,!于乌力其而言,和硕特贵为蒙族除开黄金家族之外的四大部落之一,实力强劲,但长期以来,黄金家族便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头顶之上,让他无法喘过气来,扎儿赤兀惕和塔塔儿两大部落在阿斯兰与巴鲁图的打理之下,蒸蒸而上,他只能缩起脖子,夹起尾巴做人,于暗处窥伺着可能的机会。

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荆江一战,扎儿赤兀惕伤筋动骨,没有个七八上十年的休养休想恢复元气,土尔扈特基本给连根拔起,族中精锐连同族长一起,命丧荆江,而一直以来几乎不可逾越的高山黄金家族的大帐兵也几乎损失殆尽,压在头上的大山一夕之间便几乎给全部搬空,这让乌力其看到了希望。

是的,塔塔儿部的实力还是超过自己,但巴鲁图老了,铁尼格不堪大任,等巴鲁图一命呜呼了,蒙族之中,还有谁是自己对手?

蒙族的将来一定会是自己的。乌力其对这个未来确信不疑。即便是现在,自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来壮大自己的力量,比方说拉拢现在燕京城中另一股重要力量,司马家族。燕京城里,现在主要的部卒力量便是由司马仁统率的近五万步卒,如果能让司马仁投靠自己,那么。在燕京城,自己的力量便能与巴鲁图相抗衡,这会让自己在这个结盟之中说话更有份量。

巴鲁图驻扎城外不愿进城,这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能抢先一步与这些有实力的人物率先接触,可惜的是,林牙是不可能被拉拢的,而自己非常看重的韩仲哼哼哈哈。模棱两可,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实打实的话,今天传来消息,韩仲自请出外,去镇守陇州,看样子是不想卷进这个泥潭,要明哲保身了。也好,韩仲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他不愿卷进去。就是表明了他在观望,他只会为胜者效劳,等到自己胜利,他自然便会轻易地招揽过来,将来还是可以重用的。

好在的是,自己给司马仁下了贴子,总算是得到了热切的回应。司马仁虽然没有来,但司马家的二号人物司马义却亲自到了自己府中。双方商谈甚欢,在这个当口之上。乌力其开出的价格自然是极其慷概的,有了司马家族的结盟,燕京城便等于有大半个常握在自己手中了。

送走司马义,微熏的乌力其甚是兴奋,与司马家达成了初步协定,使他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其实现在,自己要提防的是自己的盟友,而皇帝陛下,他唯一的持仗,最后的那一万大帐兵还远在巩州呢。

草草地沐浴了过,乌力其准备去轻松轻松,司马义过府时,送来了好几个水灵灵的越人美女,看那皮肤,似乎一掐都能掐出水来,还真别说,论起水灵,养眼,还是越人养的女儿家够味,大漠的女人豪爽,大气,有冲劲,越人女儿家愈拒还迎,羞羞答答却更能激起男人的兴趣,特别是这种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侍女,更是另有一番功夫,想着接下来的场景,乌力其邪邪地笑了起来,信手取下墙上的马鞭,抬脚便向内庭走去。

黄台吉是和硕特放的元勋贵戚,也是乌力其最为倚重的心腹,亦是他最主要的智囊,平素沉稳的他,此时却是满头大汗地从外面直奔过来,连府门口向他行礼的卫兵也懒得理会,拔脚便直冲了进来。

“亲王在那里?亲王在那里?”他一迭声地喝问道。

似乎是知道乌力其的习惯,一边喝问,一边向着内庭冲来。

“大人留步!”几名亲卫慌忙上去阻拦,乌力其在做那些调调的时候,最为厌烦别人打扰,他不会把黄台吉怎么样,但迁怒于这些亲卫却是极为可能的。

“滚开!”黄台吉粗鲁地一把推开亲卫,直奔到黄台吉卧室的大门口,屋里粗重的喘息声,凄惨的尖叫声,马鞭的呼啸声让黄台吉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举起拳头,砰砰地敲着门:“亲王殿下,我是黄台吉!”

屋里旋即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女人低低的饮泣声,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乌力其探出了一个脑袋,颇为不满地道:“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这个时候业坏人兴致,说吧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

透过房门的空隙,黄台吉看到屋内几个女人赤身裸体,瑟缩地趴在地上偎成一团,身上布满鞭痕,黄台吉摇摇头,乌力其什么都好,但就这一点太变态,他的上一任妻子娜达便是这样不堪折磨而自杀的,而她的死,当年在和硕特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导致了娜达的母族举族反叛,后来反叛虽然被平息,但乌力其却也是名声臭到了大街上。

“我从郭尔郭思部得到消息,巴鲁图已经为他的儿子铁尼格向陛下求亲,求娶雅尔丹!”黄台吉道。

乌力其一楞,旋即笑道:“意料之中耳!就这一点事值得你大惊小怪地奔来告诉我?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可就找乐子去了,黄台吉,你要有兴趣,要不要一起来乐呵乐呵?”

黄台吉跳着脚道:“光是这样也罢了,但是今天晚上,我碰到了扎尔赤兀惕的鲁台,他给我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听到扎儿赤兀惕的名字,乌力其神色凝重了一些,鲁台是扎儿赤兀惕的大将,从他嘴里出来的消息自然是极有价值的。

“他说了什么?”门缝被拉得更大了一些。

“阿斯兰提议陛下,将雅尔丹许配给你,而且已经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许可,明天或者再迟一些,首辅阿齐思便会上门来提亲!”黄台吉紧张地道。

“你说什么?”赤身裸体的乌力其一下子从屋里蹦了出来,“将雅尔丹嫁给我?有没有搞错?”

“绝对没有搞错。消息千真万确!”黄台吉看着乌力其,“亲王,这下麻烦大了!”

“我操他娘的阿斯兰,你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家伙,想出这种缺德主意!”乌力其愤怒地咆哮着,“巴鲁图不会这么愚蠢地中计吧?”

“这可说不定!”黄台吉道:“他为儿子求娶雅尔丹,陛下却将雅尔丹嫁给你,虽然摆明了是挑拨,但你要说巴鲁图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雅尔丹可不是一般的公主。”

乌力其砰地将马鞭掷在地上,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不行,这件事得跟巴鲁图说清楚,现在我们两家还得紧密联合,万万不能出现什么问题。黄台吉,你马上备马,我们两个出城,去找巴鲁图。”

“这时候去?是不是太晚了?”黄台吉道。

“再晚也得去!”乌力其道:“他妈的,你都知道这些消息了,巴鲁图会不知道吗?快去备马!”

“是,族长!”黄台吉匆匆转身离去。

乌力其跨进房中,地上几个浑身伤痕的裸女惊恐地看着他,梨花带雨的神情让乌力其胯下那活儿不由又硬挺起来,他嘿嘿地笑着将马鞭掷在地上,“等老子办完了事,再回来操你们,哈哈哈!”忙忙地套上衣裳,急急地奔了出去。

寂静的街道上,数十数匹快马迅即地向着南城门外疾驶而去,正是乌力其,黄台吉一行人等。

距南城门数里远,宽阔的街道两边栽种着浓密的大树,正是八月当季,冠盖如云,茂密的枝叶长得密不透风,日间倒是乘凉躲荫的好去处,夜里,却也是藏人的绝佳地方。

高高的树杈之上,一名黑衣人手里的强弩从枝叶之中探出,悄悄地对准了街道的尽头,一点一点地移动着,他知道,此时,与他一样,做着同样动作的还有十数名同伴。

急骤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黑衣人精神一振,整个人趴服在枝杆上,两手托住强弩,稳稳地瞄准着由远而近,迅速而来的战马。

一百米,五十米,黑衣人毫不犹豫,扣动板机,强弩发出一声清脆的卡嗒之声,破弦而出,直奔最前方的乌力其。

乌力其命不该绝,他在这个时候,无巧不巧地抬起了头,而那个黑衣人的弩露出树叶的时间稍稍早了那么一瞬,便是这短短的电光火石的一瞬,乌力其看到了箭头之上反射的光芒,然后听到了那卡嗒的一声脆响。

强弩!

乌力其亡魂皆冒,整个人立时从马背上翻向一侧,整个人继续向下溜去,人到了马肚子之下,一手拖住马蹬,两脚在地上拖行着,脚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上好的靴子已经在石板路上被磨破。听到战马发出惨嘶之声,乌力其松手,拔刀,和身,团身向着街道一边滚去,一路滚到黑暗的阴影之中,这才翻身半蹲起来,钢刀护住前身,抬目看向街道。

街道中央,此时已经乱成一团,来自树上的攻击,顷刻之间便已将他的护卫射倒了数名,人仰马翻,后面的来不及勒马,都是滚地葫芦一般地落到了地上。

“黄台吉!”他大声喊道。

“亲王,我没事,只是肩膀上挨了一下,小心!”黄台吉突地大叫起来。树荫之中,十数名黑衣人扑了下来,手里的钢刀寒着寒光,扑向乌力其,刚刚乌力其的叫喊声暴露出他的位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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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连环

“杀!”乌力其咆哮着一跃而起,一脚将身边一个踏脚石踢得飞了起来,直撞向扑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眼见着沉重的条石砸在那人胸前,将其横在胸前意图格挡的佩刀硬生生地砸得反嵌进了胸骨。.\\

第一名黑衣人扑地便倒,乌力其已是闪电般地紧随着条石扑了上去,左脚刚好踩在那人的头颅之上,立时便踩得稀乱。

刀光霍霍,乌力其杀进了刺客群中。

第一轮的强弩突袭使他的护卫损失大半,其中数人直接弩箭所毙,更多的人则是被惊马所伤,或者是坠马落地,一个照面,带着数十名护卫的乌力其立时便在人数上落了下风。

从听到强弩的声响,看到强弩破空而至,乌力其就明白这绝对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除非一方将另一方全部砍倒,否则就绝不会结束。

黄台吉右臂之上挨了一枚强弩,虽然只是擦着肩膀而过,但强弩巨大的威力亦让他受创极重,这条右臂看来是保不住了,此时见着乌力其陷入到数人的围攻之中,忍住剧痛,左手握刀,嗥叫着冲了上来。

“快派人向南门领求援,有刺客刺杀亲王!”黄台吉喊道。

一名受了伤的护卫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厮杀激烈的战团,拔腿向外跑去,跑向几步,看见一匹没有受伤的战马,当即一跃而上,飞奔而去。

驻守南门的将领韩河今天很高兴。因为一直以为早已战死的大哥韩江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兄弟两人多日未见,弄了一壶酒,几碟菜,从天刚黑一直喝到二更时份还是意犹未尽。

“大哥,你要随义父去陇州了么?”韩河伤感地道:“这回来没几天,又要走?”

“燕京这里没什么可留恋得了,这一次。我带着你大嫂和侄儿一起走!”韩江点点头,“你军务在身,不能轻易脱身,如果有机会,便离开燕京,去陇州找我们!”

“放心吧,我会的!”韩河道:“你们都走了。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义父不看好大元了?”

韩江冷笑,“是啊。终究是一群蛮夷。外敌未除,自己就先干起来了,这一架打下来,大元即便不完,也再也没有竟争力了,义父去陇州,也是存着另起一番天地的意思。”

“可惜老三。再也不能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了!”韩河叹息道。

两人相对唏嘘,外面突然响起急骤的敲门声。“韩将军,韩将军!”

韩河站了起来。“什么事?”

“乌力其亲王在南街遇袭,遣人前来求救,十万火急!”外面响起紧张的叫声。

韩河一惊,拔腿便向外去,“大哥,我先去了,要是乌力其在南门出了岔子,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韩江悠悠地端起一杯酒,“老二,我劝你别去!”

“啊?”韩河诧异地看着韩江。

“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最好别掺在其中!”韩江冷笑。

“那,那……”韩河指指外面。

“你是说那个报信的家伙吗?”韩江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横着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即便以后查起来,你根本不知情又能如何?你站在南城门上,能听见厮杀声么,能看见有什么战斗么?”

“我明白了!”韩河大步走出房去。

“果然不出义父所料,开始了!”韩江嗵地将一杯酒倒进了口中,“只是不知今天晚上的燕京城,这样的大戏开了几场?”

当然不止一场。

铁尼格已经成了一具躺在街头之上冰冷的尸体。

他是被骗出来的,确切地说,他是被一名和硕特的军官骗出来的。

铁尼格一直便是雅尔丹的仰慕者,而一直以来,他以为的竞争者便只有札木合一个,从蛮族南下开始,札木合便开始散发光芒,而铁尼格却在安庆边军面前屡战屡败,在这场竞争中完全落入了下风,而从各个方面传来的消息,也是札木合更合兀达的心思,铁尼格已经几乎放弃了。

但老天爷似乎要重新给他这个机会,荆州一战,扎儿赤兀惕部大败亏输,损失惨重,而塔塔儿却几乎毫无无损地回到了燕京,双方的实力在瞬息之间便倒了一个个儿,札木合已经再也没有资格与自己竞争了,而巴鲁图为了他的目标,也向皇帝陛下提出了联姻的要求,在铁尼格看来,皇帝陛下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雅尔丹将会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很兴奋。兴奋的他呼朋唤友,豪饮一顿,醉意熏然地回到了府中不久,一个消息传来,兀达准备将雅尔丹许配给乌力其为结弦。

愤怒几乎让铁尼格失去理智,乌力其,不过是自己父亲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居然敢与自己抢女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塔塔儿的军官带着数名士兵竟然打上门来,声称乌力其亲王殿下有要事要找铁尼格相商,请铁尼格移步。

愤怒的铁尼格没有细想,提着刀便出了门,他要与乌力其好好地理论一番。如果乌力其不放弃的话,他不介意用刀让他放弃。

当然,铁尼格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乌力其了,出门不久,这一行人便遭到了突袭,铁尼格与他的随行人员无一例外地永远地躺在了大街之上,鲜血染红长街,那名塔塔儿军官早已无影无踪。

当一名塔塔儿的部族长老闻讯赶到的时候,铁尼格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长街之上,乌力其奋力一刀砍掉了他身前的又一名黑衣人,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黄台吉和另两名护卫,个个都是鲜血满身,而敌人,亦只剩下了三个,紧紧地握着刀,乌力其愤怒地瞪视着对面的蒙面人,在燕京之中,有胆子杀他的,有能力杀他的,屈指可数。

他高高地举起刀,“杀!”他放声嗥叫。

似乎他高昂的战意吓住了对面的三名黑衣人,三人对视一眼,竟然开始缓缓后退,然后一齐转身,狂奔而去,瞬息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乌力其已是强弩之末,刚刚只是一种不甘倒下的最后的喷发,敌人突然离去,他心神一松,顿时头昏目眩,来袭的无一不是好手,而自己出来匆忙,连盔甲亦没有穿,此时身上伤痕累累,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伤。

“亲王!”两名护卫赶紧上来扶住他。

“黄台吉,你还行吧?”乌力其看着摇摇欲坠的黄台吉。

“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黄台吉脸色惨白。

一名亲卫走上去,从战死者的身上撕下布条,用力地替黄台吉绑好伤口,“查一下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路?”黄台吉忍住痛,吩咐道。

“仔细查一查,查出来,老子要将他大卸八块!”坐在血泊之中的乌力其恨声道。

“是,殿下!”

两名护卫走到几名死去的刺客面前,蹲下来,扯掉蒙面布,仔细地翻捡起来。

片刻之后,一名护卫忽地惊叫起来,“是塔塔儿的人!殿下!”

乌力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是塔塔儿的人?”他几步跃到那名护卫跟前,“你搞错没有,怎么会是塔塔儿的人?”

“殿下,这个人我认识,是塔塔儿部的一名军官,在薄阳之时,我还与他见过面!”那名护卫指着倒地上的死者,脸色苍白地看着乌力其。

“巴鲁图不会这么糊涂!”乌力其喃喃地道。“这是一个陷阱!”

“巴鲁图不会这么糊涂,但是铁尼格呢,他会不会知道消息之后便昏了头?”黄台吉看着乌力其,低声道。

“铁尼格这个王八蛋!”乌力其痛骂了一句,“你们,将这个塔塔儿军官的尸体拖到马上,另一个,马上回去找人,我们去找铁尼格,老子要将他绑到巴鲁图的面前,看看巴鲁图他能给我一个什么交待?”

韩河的南城驻军终于赶到了事发现场,看到惨烈的场景,便是久经沙场的韩河也是心惊不已。此时的乌力其也懒得去追究对方为何姗姗来迟,而是直接命令韩河护送他前往铁尼格的府第。一刻钟之后,乌力其的大队骑兵亦赶了过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铁尼格的府第开去。

当然,乌力其永远也无法找铁尼格讨个公道了,他看到的是铁尼格躺在街道之上的尸体,以及塔塔儿部落长老愤怒的双眼。

“乌力其,你做的好事!怎么,想要把我们斩尽杀绝么?”塔塔儿部长老洛河拔出了佩刀,戟指着乌力其,“你杀了铁尼格,巴鲁图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乌力其只觉得天昏地暗,怎么会这样,铁尼格怎么会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也许只有她,才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也只有她,部下才会有这么多的双方部落中的人,也只有她,才能令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空气之中,突然响起了嗖嗖的强弩破空之声,那名拔长的塔塔儿部长老洛河霎那之间便中了数只弩箭,圆睁着双眼,仰天倒下,来自两边街道之上的强弩攻击,令在场的塔塔儿部众人瞬息之间全部倒下。

现场再一次大乱。等到控制住场中的混乱之后,袭击者已经不知去响,对手早已埋伏在此处,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在乌力其的面前发动这一击之中的最后一环。

乌力其脸色煞白。黄台吉无力地伏倒在马鞍之上。“黄台吉,如果你还坚持得住的话,马上替我去见司马仁,我要见他,马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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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这便是我的回答

镇国公主府,雅尔丹静静地坐在水榭里,水榭一角挂着的纱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她精致的宛如玉雕一般的侧脸之上,风起带动衣袂,拂乱发丝,亦吹乱了她的心绪。,!她闭上眼,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滑下,坠落在木板之上,滚动着消散成淡淡的水渍。

数名黑衣人自回廊无声地走了过来,躬身而立。

“事情办完了么?”雅尔丹没有回头。

“是,依照公主的安排,我们精心挑选了人手,这连环刺杀完成的无懈可击。”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道。

雅尔丹嘴角微微拉出一个弧度,似是在笑,又是在哭,“这世上就没有无懈可击的事情。就看有没有人去认真地想而已。”

几名黑衣人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在他们看来,今天晚上的行动是他们做得最完美的一次。

“公主殿下,末将有一事不明!”先前那名黑衣人试探地问道。

“问吧!”雅尔丹转过头来,看着公主脸上的泪痕,黑衣人楞了一下。

“公主殿下,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彻底灭杀了乌力其,其实我们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黑衣人手在脖子之上比划了一下,“为什么要留下他呢?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这不是养虎为患,因为在城外,还有另一只更凶狠的老虎,城内的这只死了,城外的那只岂不是会更加骄狂而肆无忌惮。留下他,让他们自己去咬吧!”雅尔丹冷冷地道。

“铁尼格和洛河的死,已经断绝了乌力其与巴鲁图合作的基础,接下来,便是他们的自相残杀,两只都相谋求更大利益的老虎,必将为了燕京而杀得血流成河!”雅尔丹忽地仰天大笑起来:“这便是我的回答。我能一力推动蒙族南下,开国建朝。我也能让你们在一夜之间重新沦为乞丐,让你们一无所有。”

凄厉的笑声让几个黑衣人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哥哥,这才是真实的雅尔丹,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来交换的玩物,更不是你们交易的筹码。我就是我!哥哥。当你把雅尔丹当作交易的筹码的时候,你可曾问过一声为你殚精竭虑。苦心孤诣。鞍前马后效力这么多年的亲妹妹一句愿不愿意?问一句我肯不肯?”

“公主!”几名黑衣人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扶住看起来有些颠狂的雅尔丹,但伸出的手终是又放了下来。

雅尔丹一手戟指着皇宫方向,“我不愿意,这便是我的回答。谁若强逼我,我便让他下地狱,这便是我的宣言!”

似乎是在响应雅尔丹的呼号。天空之中蓦地闪过一道长长的闪电,在瞬息之间将大地照得一片雪白。几名黑衣人骇然抬头,轰隆隆的雷声却在此时自天空炸响。闪电雷声连绵不绝,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雅尔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自今夜始,她为之战斗了许多年的大元将在这漫天风雨之中,艰难前行,犹如雨中浮萍,朝不保夕了。

黑衣人站在雨中,犹如雕塑,看着扑倒在水榭地板之上痛哭失声的镇国公主。

又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雅尔丹终于止住了哭声,从地板之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整理衣裙发髻,似乎在一转眼之间,她便又从那个痛哭无助般的小女人转换成了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主。

“我们走吧!”她自水榭而出,踏着一地的水花,在数名黑衣人的卫护之下,向着府外而去,大堂之前宽阔的场地上,一排排的黑衣人钉子一般的扎在那里,正中间,正是雅尔丹那架由四匹雪白的骏马拉着的豪华的马车。

镇国公主府府门大开,众人鱼贯而出,直向燕京城外奔去。

暴雨之中的燕京城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自城外远道而来,因错过了开城时间而不得不在城外过了一宿的人在大雨之中来到城门处,等待着城门的开启,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城门却没有丝毫开启的模样,城外的人越聚越多,叫嚷之声亦越来越大,如此大的雨,众人都还期待着赶紧进城呢!

城门并没有打开,反而铁甲阵阵,越来越多的士兵登上了城头,看着城上闪着寒光的刀枪,经历过不知多少战争的这些人在瞬息之间便明白了什么,他们纷纷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燕京那高大的城墙。

燕京,又要不太平了。

燕京城封城!

兀达惊呆了,所有的大元朝臣惊呆了,乌力其遇刺受伤,铁尼格遇刺死亡,这足以让整个大元引发十级地震,足以让正在煎熬的大元雪上加霜,谁也不知道铁尼格的莫名其妙的死亡会让城外的巴鲁图怎么样?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术赤从殿外飞一般地奔了进来。

“陛下,燕京守备,司马仁大人的兵马已经封死四城,不许任何人出入!”术赤大声道。

“什么?”兀达凌厉的眼神看向一边的司马仁,“忠王殿下,我并没有让你封城,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封城?”

“陛下!”司马仁走出班列,不慌不忙地向兀达行了一礼,“陛下,是议政亲王乌力其殿下向臣下的命令,臣不敢不从,今日早朝,正准备向陛下回报!”

兀达盯着司马仁,手在微微发抖,司马仁封城,便意味着此人已经与乌力其穿了一条裤子,已经投靠此人了。

“乌力其亲王呢?”

“陛下,乌力其亲王昨天亦遇刺,受伤不轻,现在应该在府上养伤吧!”司马仁道。

“去,宣他,便是抬也得把他给我抬来!”兀达唱道。

“是!”术赤转身奔出了大殿。

“林牙,林牙!”兀达拍着龙椅的扶手,眼光巡视着下面的班列。

阿齐思看着兀达,知道兀达的心此时已经乱了,“陛下,林牙已于数日之前率军出了燕京,前往霍城支援去了!”

“飞骑出京,召他回来!”兀达厉声道。

“雅尔丹呢,雅尔丹那里去了!来人,去镇国公主府,宣雅尔丹!”大殿之中,响彻着兀达的嘶吼。

“查,马上去查,行刺乌力其与铁尼格的究竟是何人?”

“陛下!”司马仁抬起头来,“昨日事发之后,乌力其亲王殿下请微臣去看过现场,刺杀乌力其亲王的正是塔塔儿部的部将!”

“放屁!”兀达轰地一声,将大案上的一应物品全都掀了下来,“如果是铁尼格下的手,那他怎么会死了?”

“陛下,乌力其反咬一口!”殿门之外,一名蒙族武将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陛下,救救塔塔儿部吧,乌力其派遣他的部属以及司马仁的守备军队,正在城中大肆捕杀塔塔儿部族及家人,燕京,已经血流成河了,末将拼了命过冲了出来,正好撞见术赤大人,否则小人也不能活着来见陛下了!”来人扑倒在大殿之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大殿的金砖。

大殿之上,所有人呆若木鸡。

兀达霍地站起,身体摇晃了几下,重重地又坐了回去。

殿外,术赤如飞一般地赶了回来。

“术赤,乌力其呢?”

“陛下!”术赤脸色惨白,“乌力其亲王道,塔塔儿部图谋不轨,意图谋反,他,他此时要在城内清剿塔塔部反叛,不能来拜见陛下,等此事一了,他来皇宫之中向陛下负荆请罪!”

“陛下!”伏在殿中的那名塔塔儿部武将放声大哭,“陛下,救救塔塔儿部吧!”

“陛下,四城已经紧闭,唯有和硕特的部属正在源源不绝地开进城来,此时,皇宫之外,和硕特部已经到了上万骑兵。”术赤喘着粗气道。

轰的一声,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

兵变!每一个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两个字!阿齐思脸色惨白,看向对面的韩仲,韩仲则眼观鼻,鼻观心,两手缩在袖筒之中,似乎殿上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韩仲一定猜到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让自己将家眷都送到军中去,眼下,在燕京城中,属于皇帝陛下的力量便只有两股了,一股是韩仲的象山府兵,一股是皇宫的亲卫,但两股兵马加起来,不过六千人,在燕京城中,此时根本无法撼动大局。

“陛下!镇国公主府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又一名隶属皇宫亲卫的军官匆匆奔了进来,“在公主的书房之中,我们发现了这个。”军官双手高举着一张信柬,呈了上来。

信柬之上,只写了一句话:“这就是雅尔丹,我不答应!这便是我的回答!”

盯着熟悉的字体,咀嚼着信上那简单的,绝决的,掷地有声的回答,兀达这才明白,自己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雅尔丹,这便是她的回答!你要葬送她的梦想,她便葬送你的帝国!

卟的一声,兀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仆倒在龙案之上。

“陛下!”大殿之中一片慌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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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要粮,不要命

似乎是为了让燕京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内部的事情,征北军在霍城的军事行动在林牙尚未抵达的时候便戛然而止,在占领了日月坪,花轿场,棋盘沟延线,向前突进了约数十里之后,进攻便停了下来,而来自卢宁,平阳两地的霍震廷,苏定方部也停止了向前压迫,苏定方与孟姚的卢城营形成了犄角之势,作为卢城营的支撑,而霍震霆指挥下的石敢当营兵锋转向,剑指玉门关,竟有意图拿下玉门关,突出卢城边塞的意图。

征北军虽然咄咄逼人,但前线仍然安静了下来,双方都停下了军事行动,初至霍城的林牙为了避免刺激对方,命令麾下哨探巡逻不得越过霍城外五十里地。

林牙是无可奈何,他麾下骑兵尚未捏合成形,不敢擅自开启战端,而在征北军方向,这个时候保持一定的压力即可,但却不能让蒙族发现大难临头而重新抱成团,郭长兴前往燕京的谈判行动成功地让燕京有了一个错误的判断,那就是征北军方面在接受了秦翼梁蒲四州之后,战争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也是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既然战争让双方都无利可图,这仗自然就打不起来了。林牙一面训练军队,一边防范着有可能来自征北军的突然袭击,另一面又还要回头瞧着燕京城,一心挂三肠,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来。在他离京后的数天。接到了来自雅尔丹的一封密信,这封密信,让林牙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门。

皇帝命令他返回燕京的圣旨被他偷偷地藏了起来,传旨的信使在霍城神秘消失了。

燕京之内,皇帝陛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朝政的控制,乌力其封城之后,在城内大肆捕杀留在城中的塔塔儿部属。其它各部贵族长老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做这个出头的椽子,生怕会惹火烧身,眼下的乌力其就如同一个疯子一般。而兀达那日当庭喷血,扶回深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再上朝,尚在阿斯兰亲王府的于谦被请进深宫,亦是一直没有出来。唯一与外面保持联络的只有兀达的亲卫统领术赤,但对于皇帝的病情。他却讳莫如深。

城外的巴鲁图却保持着奇怪的沉默。但随着一股股的援军从卢城边塞进入他的大营,燕京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九月初,乌力其和硕特一部在燕京外围准备入京之时,遭到巴鲁图所部截击,和硕特与塔塔儿的战斗终于从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而在此时,燕京城中,乌力其已经聚集了和硕特本部以及附从他的各小部落兵马约五万骑兵。再加上司马仁的五万步卒,十万大挥牢牢地掌握住了燕京城。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兵与三千皇宫亲卫勉力守住了皇宫所在的数里范围,成为了一个奇怪的城中城。

乌力其的命令在城中畅通无阻。燕京城的主人实际上已经换成了乌力其。

那夜过后,乌力其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一件事的幕后推手必然便是已经消失的雅尔丹,她的行动直接使和硕特与塔塔儿站在了誓不两立的对立面上,所幸的是,自己抢先了一步。现在看起来,巴鲁图没有进城是一个绝大的失策,自己掌握了燕京城,掌握了皇帝和黄金家放,这是一个绝大的优势。

固守燕京,然后以皇帝的命令,宣布塔塔儿为叛逆,下旨在外的蒙族各部进京勤王,林牙在霍城的数万骑兵,玉门关的守军,巩州的脱里一万大帐兵还有扎儿赤兀惕部的近二万军队,还有分驻在陇延交合四州的军队,如果奉旨而回,合围塔塔儿部的话,自己能聚集的队伍将高达近三十万,塔塔儿部算什么,巴鲁图如果识相,就应当夹着尾巴滚回大漠,否则,燕京城下就是他的坟墓。

至于雅尔丹!乌力其冷笑,等此事过后,尘埃落定,无论你跑到那里,我都要将你捉回来,让你成为我房中的禁娈,日日承受我的鞭伐。

巩州,脱里大营,脱里率黄金家族仅余的一万大帐兵高级将领们,列队于营外,迎来了上百黑衣人护送的那辆由四匹纯色白马拉着的奢华马车。

脱里恭迎上前,从马上之上扶下了神色疲惫的雅尔丹:“公主,您到了这里,便等于回到了家,没有人能强迫您做任何事!”

雅尔丹的眼光扫过脱里身后的一大群将领,哗啦一声,将领们拜伏在地,“愿为公主,甘脑涂地!”

雅尔丹欣慰地笑了起来。

“脱里,通知扎儿赤兀惕部的胡里汉长老,我要见他!”

延州,平湖县。李富贵的第五营终于挺进到了这里,从马上跃下,半蹲在地上,手深深地插进地里,再探出来时,已是抓起了一把泥土,在手里捻了几下,叹息道:“多好的土地啊!在这里洒下种子,即便什么也不管,到了收获季节,也有大把的粮食进帐啊!”站起身子,看向远方,“这一大片土地,只怕每年可以收上数十万斤粮食吧!”

“是啊,将军,末将以前就是种田的,咱们寨外,可没有这么肥沃的土地,这里水源丰沛,土地肥沃,端地是好地方,只可惜,咱们来晚了些日子,今年的收成可被覃理丰那狗东西全都抢走了,只留下了这一地的庄稼茬子给我们,当真可气!”身后一名振武将校尉饰的军官扶着刀柄,恼火地道。

听着对方的话,李富贵回过身来,“何冲,你是老安庆边军出来的?”

“将军,末将来自寨外,却不是安庆边军,是卢城边军,组建第五营时,末将从第三营调来任致果校尉!在第五营,积功升为振武校尉。”何冲道。

“卢城边军啊?”李富贵点点头,“那可是一支强军,第五营中,当时你们过来的人不少吧?”

“是,将军,当时与末将一起调过来的基层军官共有二十三人,这些年仗打下来,还剩下八个。”何冲大声道。

“伤亡可真不小,从去年到今年,我们在卢州可是吃了大亏!”李富贵感叹地道:“不过以后日子就好过了,蒙人的好日子到头了,哈,都督略施小计,便让他们自相残杀不休,妙极,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何冲,你小子运气好,便等着升官发财吧!”

“升官发财末将到没有想过,末将只想着能早日打回卢城去!”何冲一挺胸膛,大声道。

李富贵哈哈大笑,拍拍何冲的胸膛,粗大的手撞击着对方的胸甲,当当作响,“咱家既想早日将蒙人赶出去,又想升官发财,还想弄几个蒙人娘们儿睡睡,一天换一个,咋了,你不想?”

何冲嘿嘿笑道:“蒙人娘们皮糙肉厚,不如咱大越女人。”

李富贵一楞,“听你这小子话里意思,好象睡过蒙人娘们啊!不在怎么知道他们皮糙肉厚!”

何冲顿时大咳起来,脸色憋得通红,不知怎么回答李富贵的话。第五营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将军是征北军中有名的痦子将军,但第一次与李富贵这样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讨论女人,对何冲来说,还是不大自在,毕竟,李富贵比他要高了数级,是他上司的上司。

看着何冲的窘样,李富贵大笑,“何冲,你就在这里扎营,我去会一会覃理丰。”

何冲一惊,“李将军,万万不可,我们这一次过来只带了一千人,实力比起覃理丰弱了不少,更需稳打稳扎,站稳脚跟在说,您是一营主将,怎么能冒险去见覃理丰,这老家伙聚集了上万人,又跟蒙人眉来眼去,你可不能送货上门!”

李富贵冷笑,“有什么好怕的。职方司早摸清这老东西的底了,这家伙便是墙头的草,风吹两面倒,那面强他就往那面倒,蒙人快要玩完了,我不信这家伙没有嗅出味儿了。我大摇大摆地上门去,保管这老东西大开中门地出来迎接我。”

何冲连连摇头,“李将军,您没有必要冒险,等咱们再聚集起一些部队,只消有个三千人马,咱们便可以硬撼这家伙,敢不听话,咱就灭了他!”

李富贵叹了一口气,“咱没时间啊,延州这么大,咱第五营分兵下去,哪里人手都不足,各地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姚制置使那里等米下锅,覃理丰这老东西寨子里粮食多得却在发霉,不从他那里掏摸出一些来,姚制置使便会使脸子我看。王强在陇州那边进展不错,听说已经给老姚解了上百万斤粮食回去,我们已经落后了。”

“那咱聚集兵马,打下覃理丰的寨子,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打?逼急了这老东西,他一把火烧了粮食,来个鱼死网破,咱们都没地哭去!”李富贵叹道:“这些土鳖,横起来也让人恼火啊,前几年蒙人也向我们这样想,结果被这个地头蛇弄得没了脾气,前车之鉴啊!现在我只想要粮食,不想要命!大都督说话间便要过来巡视了,在大都督来之前,我希望能将大批粮食解往翼州姚制置使大营里,这样才有脸子去见都督嘛!”

“大都督要过来?”何冲兴奋地道。

“小子好好干吧,这一次如果进展顺利,我带你回去见都督。”李富贵笑道:“我去见覃理丰,你小子却要打起精神来,让覃理丰看看我征北军的风彩!”

“是,将军!”何冲一挺胸膛,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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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平湖覃家

覃理丰,延州大豪,越军撤退,蒙人袭来,此人聚集延州溃散士兵及乡兵,结寨自守,蒙军过境之时,曾试着攻打了一下盘距在平湖的覃理丰,但却铩羽而归,当时的蒙军急于前往苍江集结,便暂时放过了平湖的覃理丰,原本是打算着消灭了越军之后,再转回来消停地收拾覃理丰,谁料想这一去却是踏上了不归路,等到他们逃回来之时,却是再也没有余力来收拾覃理丰了。

阴差阳错之下,却是成全了覃理丰在延州诺大的名声,延州原大越官员随着从良苏灿的撤退而仓惶逃走,抛下了延州百姓,倒是覃理丰挺身而出,护住了不少人的安危。这使得覃理丰在延州声望一时无二,蒙元遭此惨败,再也无力对延州实以有效的统治,只能集中兵力守住延州城以及周边要道。

而覃理丰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蒙军在延州集结了约有两万骑兵,而他手中握有的兵力虽说不少,零零总总也不下两万,但根本就无法拉出去与蒙军野战,至于延州百姓指望的他收复失地,他是爱莫能助了。

随着蒙军情形一步步好转,覃理丰的日子开始难过了,而蒙军此时也不想与此人作生死之斗,只是要求他每月提供十万斤粮草,便可相安无事。以十万斤粮草买平湖覃家平安,覃理丰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这一个条件,他所控制的区域之内。每月提供十万斤粮草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征北军来了!看着征北军第五营李富贵的拜贴,覃理丰皱起了眉头。

见还是不见?

如果说蒙军是一头老虎的话,那征北军也是一头猎豹。而他,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只野狼罢了。

野狼再壮,也不会是老虎和猎豹的对手,但问题是,他现在夹在老虎和猎豹之间。

“父亲。这个李富贵带了区区千把人便敢来我们平湖耀武扬威,当真不知死活,我们不理会他已经是给他极大的面子了。”覃作金气吼吼地道。

覃理丰看了一眼长子,“李富贵是只有千把人,但他身后却有整个征北军,即便是他的征北军第五营,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父亲。李富贵第五营两万余兵马,分布在延州各地。又还要应对延州城的两万蒙骑。根本没有余力来对付我们,所以,他是来求我们的,既然有求于我们,我们又何必对他客气,而且现在这种状况,我们也不必对他客气!”

“哦。看来你倒是颇有见解了,说来我听听。”覃理丰笑了一下。将李富贵的拜贴放在桌上,看着覃作金。

“父亲。眼下大越主力撤走,在这北方大地之上,又成了征北军与蒙军双方对垒,蒙军虽然在苍江大败,但毕竟是一国之力,虽受重挫,但远没有伤筋动骨,而云昭仅以征北军一军之力,在这场对抗之中,不见得能占着上风。所以,咱们便成了他们要拉拢的对象,父亲,咱们如果要选边站的话,万一选错了,那可就糟了!”覃作金道。

“你的意思是,云昭的征北军难敌蒙军?”覃理丰若有所思。

“至少在延州,蒙军占上风。蒙在在延州城集结了两万铁骑,而现在李富贵的兵力分散,很容易就会为敌所乘,万一我们与他们来往的消息为蒙军所获,那不免得罪了蒙人,到时候,我们覃家未免有难!”

“按你所说,我们便要选蒙人这一队罗!”

“父亲,咱们那边儿都不站!在延州,这两家都得求着咱们,蒙人与征北军的大战岂是三两年能决出胜负的,时间越长,咱们覃家会越壮大,所以,让他们两家去拼吧!”

覃理丰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又要得罪征北军呢?李富贵要来拜山,这可也是给足了我面子啊!”

覃作金拿起那张拜贴,怒道:“父亲,他这是来拜山吗,他这简直就是来招降嘛!”

“作金那,咱们覃家,在延州原来虽说也是一方大豪,但在官员眼里,那也是一块肥肉,我们深受官吏压剥之苦,这一次,我搏命一赌,终于让覃家有了翻身的机会,时逢乱世,起也速,败亦快,一招不慎,我们便会万劫不复,我们无论在蒙军眼里,还是在征北军眼里,都还只是一个小杂碎,千万不要自视太高。李富贵高傲得紧,但他傲得有底气啊,他有背景,有靠山,我们有什么,我们有的只是手中这一点小小的筹码,你有一部分说得对,那就是我们要将筹码押对赢家,眼下,蒙元也好,征北军也好,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谁赢谁输,我们自然得将筹码收起来,看准时机,但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人。李富贵我肯定是要见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呢!云昭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蒙人那边?李富贵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蒙人不会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又本事他们将李富贵灭了,我自然会照常送粮给他们,要是他们不敢出兵,我连十万斤粮草也省了。我把这些粮草给征北军!我想,李富贵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蒙元要找我们的麻烦的话?”

“幼稚!征北军来了,蒙人还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吗,他们这时候应当想得是如何对付征北军吧,我们,他们拉拢还来不及呢!区区粮草,他们会在乎这十万斤粮草么,他们要得是我们的态度!”覃理丰喝道。“大开中门,迎接李富贵。”

李富贵一身便服,连腰刀都没有佩一把,只带了两名卫兵,大摇大摆地站在覃家庄外,看着雄伟的覃家庄,李富贵连连摇头,“这那里是什么庄子吗?活脱脱就是一座城堡,我看连平湖县城都没有他这里坚实,啧啧,还有子堡,卫堡,想必下面都应当有暗道连通主堡了,难怪当年蒙军过境之时,一时之间没有拿下,这个覃理丰不简单呢,这城可不是三两天能修起来的!”李富贵回顾身后的卫兵,称赞道。

“管他坚固不坚固,要是不服我们征北军,将军挥军而来,三两下就破了他!”一名卫兵不屑地道:“征北军无坚不摧,这小小的庄子,还能难道我们不成?将军,这里面的人向蒙军输送粮草,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对他这么客气?”

李富贵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覃理丰当年在蒙军大军压境之时,能聚集兵马力抗对手而不投降,还是有骨气的,起码比那些逃跑了的官员要好上很多嘛,至于现在,嗯,也不能一概而论,打蒙军他打不过,委屈求曲,咱们也不能求全责备是不是?只要他还心系大越,咱们就要给人一条出路嘛!”

“将军英明,这些道理小人是不懂的,小人就知道,谁资敌谁就是坏人,坏人就要砍倒!”卫兵道。

李富贵大笑,指了指他,又点点自己,“所以,老子成了将军,你,只是一个卫兵!”眼光溜了溜了覃家庄,自言自语地道:“模样倒和安庆的石堡差不多,真打起来,还不容易对付呢!”

正自琢磨着,覃家庄的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两排着甲士兵齐唰唰地跑了出来,分列庄门两侧,李富贵身后的卫兵一惊,手摸上了刀柄。

李富贵眯起了眼睛,盯着大开的庄门,甲士之后,一个长袍老者满面堆笑,率领着一大群人自庄内鱼贯而出,还没有走出庄门,已是双手抱拳,连连作揖,“李将军驾到,未能远迎,着实是秦某的罪过,李率率平湖父老乡绅给李将军赔罪了!”

李富贵大笑着迎了上去。“秦老爷子给面子,李某受宠若惊,叼扰了,叼扰了!”

翼州,秦翼梁蒲四州制置使府,姚长坤迎来了自卢州薄阳返回前来视察的云昭。

“见过大都督!”数月不见,姚长坤却是瘦了一大圈。

伸手扶起姚长坤,云昭上下端详了半晌,道:“辛苦了,这个乱摊子,着实要把你累坏了!”

“都督信任,长坤敢不尽力?都督,请,这里什么都缺,都督还请见谅!”姚长坤恭身将云昭迎进大厅,大厅之内,却是摆了一桌宴席,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除了几个大海碗里盛装着一些猪肉及青菜之外,倒真是什么都没有。

云昭大笑着坐了下来,“不错了,想当初我在云家庄时,这红烧猪肉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

两人对坐,凛烈的烧刀子几杯下肚,连日奔波的劳累在烈酒的烧灼之下,倒是不翼而飞,“你这里还有酒,不错嘛!”

“都督,这是从大夫那里抢来的!”姚长坤大笑道:“现在四州的粮食缺得厉害,我早已下令禁止制酿酒,这些东西,还是从荆州那边弄过来的,程群对我们实行物资禁运,特别是粮食,在荆州水师的监管之下,竟是一颗也体想过江,这些酒是走私过来的,只够我们用作伤员消毒,军中配发就不足,要不是都督过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喝!”

“竟然为难到了这一地步?”云昭沉吟片刻,“程群这是想干什么?”

“都督,事到今日,长坤却是已经看明白了。程群是不愿意我们胜啊!他在为他自己争取时间!”

云昭眼睛一闪,“你是说,程群亦不甘雌服了?”

“自是如此,否则我很难想象他为什么在这个当口派豹滔卫进相州!”姚长坤点头道:“他的目标是中西部!”

“中西部?”云昭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这么说来,他与红娘子将会起直接的冲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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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未雨绸缪

“以荆州水师隔断苍江天险,将我征北军束宥于北方,难以染指南方,此人现在已经坐拥富饶的荆州,江州,再图谋将相州,赣州,陕州等广阔的西北地区纳入其麾下,他便有了四分天下的格局。”姚长坤沉吟道:“以末将分析,这便是程群的如意算盘,他有着我们不可比似的先天优势啊!”

“优势何在?”云昭以手醮酒,随手在桌上划出大越的大致轮廓。

“现在李大与李四激战正酣,程群已经成为他们双方抢着拉拢的对象。”姚长坤道:“程群兵进江州,迫使苏灿与从良两人分出绝大部分兵力回防之后,却又按兵不动了。这使得通州的萧中则与薛承义两人亦不敢大规模地发动对苏从集团进攻,因为薛承义还要兼顾来自南方的进攻,李四现在可是急于打通南北通道,与苏从会合。程群以相州白莲独劂的名义停下围剿苏从集团,转而进兵相州,实际上已经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李四焉能不明白?”

“所以李大与李四都会抢着拉拢程群,使得程群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来完成他对西北部的掌控与布局,而我们,则因为有着蒙元这个大敌在,必然举步维艰,即便最后能击败蒙元,必然也是元气大伤,无力南顾。而程群则可以坐看李大与李四兄弟相残,而他笑占渔翁之利!”云昭手指将西北部与荆州。江州圈在了一起。

“都督英明,正是如此!”姚长坤点头道。

“算盘打得极精,只怕不能如愿!”云昭冷笑,“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

“都督是说我们在江南有燕将军这着伏棋?”姚长坤伸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云昭的碗里。

“不错,我已经提醒了红娘子要他小心在意相州的豹滔卫!”云昭点点头,“红娘子从小便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而她更是从小在战争之中长大。对于战事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感,只要她上了心,豹滔卫便难占上风。程群想以豹滔卫一支人马击败她,想也别想!”

“都督,燕将军孤进入中原,数年之内打下这偌大基业,末将是极为佩服的。但是都督,这也正是末将所担心的地方。”姚长坤看着云昭。“都督不得不留心这一点。”

“哦?”

“都督曾与我讲过与燕将军的往事。从那些事上来分析,燕将军是一个极其要强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甘于雌服于任何人之下的人物。”姚长坤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你说!”云昭大感意外,看着姚长坤,道。

“所谓灯下黑耳。都督与燕将军关系非同一般,自然就忽略了燕将军性格之中的一些特别的东西。”姚长坤笑了笑。道。

听到姚长坤语带双关的话,云昭耳根不由有些发热。

“都督当年与燕将军一般。都是单枪匹马,相比之下,都督的形式更加险恶,甚至每天都处在生死存亡之间,但几年下来,都督今日的成就已经远超燕将军了,我想燕将军欢喜之余,心里不免也是不服气的。都督这一次与燕将军相会,嘱咐其稳守一个江岸点而不必图谋整个相州,燕将军嘴上答应,但说不定心里却在想着要给都督一个惊喜。”姚长坤慢慢地道。

云昭的身子慢慢坐直,姚长坤的话让他不免警惕起来,想起红娘子的性格,心里不免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她已经答应我了,应当不会吧?”云昭的话里已透出了些许不自信。

“都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姚长坤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燕将军与我们的关系,完全系与她与将军的私人感情,说白了,江南的白莲教军与我们征北军并无统属关系,都督不能直接命令,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需求,必竟这支白莲教军构成也是很复杂的。部下的压力,想与都督较一较高下的心理,都有可能促使燕将军兵发相州,与豹滔卫展开争夺相州的战事!”

云昭站了起来,在屋里反复地踱来踱去,神色也愈来愈凝重。

“都督其实也并不看好燕将军与程群在相州的争斗?”姚长坤站了起来,走到云昭身后。

云昭转过身来,点点头,“不错,我与程群,蒋光宇这一群人有过接触,这是一群老于征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将领,而且,他们历经了战火的考验,无论装备,战斗力,都要超过白连教军,再加上程群超强的战略规划能力,我担心妙妙如果真如你所言,便会吃大亏。”

“更何况,相州战役一打响,程群完全可以再调兵进入相州,从良和苏灿不会蠢到趁这个机会去攻击程群,他们一定图谋向南,先于李四汇合再说,而程群打着剿灭白莲教匪的名义,李大也无话可说,相反,还得对其大力支持,希望他迅速击败白莲教匪之后,转身回来再进攻李四。”云昭挥了挥手。

“所以都督,第一步,您还得再以私人的名义向燕将军发出警告,第二步,我们恐怕得作出一定的布置了!”姚长坤道。

云昭以手抚额,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疏忽了。红娘子是自己的女人,内心里,他便将她的势力划归到了自己的范畴,下意识地将她的部下也当成了征北军的一部分,却忽略了红娘子的性格。眼下要重新作出布署,却是困难重重。

蒙元那头是不可能减兵的,虽然自己为了促成蒙元内乱而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即便蒙元内乱了,内部打得稀乱了,他们毕间是一国之力,为了南征他们积蓄了数十年的力量,自己这一系列的动作充其量将双方拉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并没有多少优势。而在卢州,现在征北军甚至没有保持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秦翼梁蒲,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抽调出兵力来,更何况,即使有兵,怎么过江?水师还只是规划之中的东西。

兵从那里来?云昭左思右想,一时难以作出决策。

姚长坤静静地看着云昭,征北军的困境他自然是清楚的,但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长坤,秦翼梁蒲四州必须尽快稳定下来,我需要至少一个营进入薄阳等地,作好准备,以防万一!”云昭思虑半晌,终于下了决断。

“如果事情当真向不利的一方发展,我们即便有兵力,又如何渡江?荆州水师在程群的手里,他一定会很小心地警备我们的。”

“职方司正在想法购船!”云昭挥了挥手,“只要有了军队,过河总是有办法的。苍江这么长,要寻着机会过江并不难,难得是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支援。”云昭道:“一个营几万人过江,准备得当,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一过江,他们就得孤军奋战,我们不可能再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支援,因为荆州水师必然会封锁苍江了。但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必须为他们提供支援!”

“秦州,翼州已经其本稳定下来,进入到了平稳发展时期,而陇州与延州两地,因为有本地的豪强盘踞,一时之间还不得其法,我们不能将他们推向蒙人的怀抱,只能徐徐图之啊!”姚长坤叹道。

云昭冷笑,“眼下却是顾不得了,本来只是准备到你这里来看一看,但现在看来,我得多留一段时间了,陇州,延州两地,那个地方更困难一些?”

姚长坤明白了云昭的意思,“延州!延州平湖覃家,聚兵约有两万,如果打起来的话,他可能聚起更多的人马。而陇州更多的则是小规模的豪强土匪盘踞。”

“那就是延州!”云昭一拍桌子,“我要杀鸡给猴看,这个什么覃家如果识相则好,如果不识相,我就要让他明白什么是金戈铁马?什么是战争。通知李富贵,集合第五营,延州其它地方的那些小鱼小虾不用理会了,那些小规模的土匪让他们先得意一时,向平湖集中兵力,我亲自过去。”

“都督亲自去指挥,长坤自然随伺鞍前马后。”姚长坤笑道。“只是将军,我们要面对的恐怕还有延州城的两万蒙骑!”

“自然!”云昭道:“不过以少打斗,以弱胜强,向来便是我们征北军的强项,李富贵的第五营,是骡子是马,这一次拉出来溜一溜。”

“最好将王强麾下的骑兵都调过来!”姚长坤提醒道:“毕竟还要防着延州城的蒙骑过来支援覃家!”

“你说得对!就这样办。”云昭道:“只有迅速平定了陇延,我们才能有足够的兵力来应付有可能出现的危机!长坤,我给你授权,你在秦翼梁蒲新组建一个营,但是我把话要说在前头,这一个营的粮晌,武器,我可什么也给不了你,你得就地解决!”

“是,都督,我尽量先把队伍拉起来。虽然暂时派不上用场,只能用来维持治安,剿剿匪,但我想,等到都督击败蒙元,进军江南之时,他们也已经磨练出来了。”姚长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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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谈崩了

平湖,覃家庄!

覃理丰大摆宴席,宴请李富贵,他明白,李富贵单身至此,自然是表明没有与自己开战的意思,眼下,征北军在延州四处征战,盘踞一方的豪强纷纷倒下,而对方如此对自己,自然是对自己实力的看重,这也让他隐隐有些自豪。蒙人如何,征北军如何?这些过江猛龙在延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终是还要看自己这条地头蛇的脸色。

酒至半酣,李富贵终于开出了条件。征北军既然已经至此,自己出血那是必然的。这一点道理覃理丰不会不明白,蒙人也好,征北军也好,看重自己,自然是因为在延州,自己有左右局势的能力,而自己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就必然要左右逢缘才行,倒向任何一方对自己都是不利的。所以,他很平静的,甚至脸带微笑地看着李富贵,自己已经每月给蒙军提供十万斤粮食,那么,再给征北军一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富贵笑眯眯的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一晃。

覃理丰一见之下,不由大悦,十万斤粮食,征北军的胃口不大嘛!他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好,那就这样说定了,王师既然到了延州,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每月奉送十万斤粮食也是应该的。”

“十万斤?”李富贵诧异地放下酒杯,道:“覃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得是一百万斤粮食,而且,在我军向延州进军的过程之中,覃先生还必须出兵一万,以及召集十万民夫。”

“一百万斤?”覃理丰的手猛地颤抖起来,酒水酒在衣襟之上,“李将军,我有没有听错?”

李富贵笑容可掬地道:“平湖县富饶。今年又是大丰收,一百万斤粮食对于覃先生不是难事,就看覃先生愿不愿意了?”

“你怎么不去抢?”下席作陪的覃作金一下子跳了起来,“一百万斤?你做梦吧,每月十万斤,多的没有,你不想要。那就一斤也没有了。”

李富贵转脸看着覃作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抢?那也不是不可以。”

覃作金大笑着站起来。戟指着李富贵,“那你倒来试试看,就凭你带到平湖的那一千士卒?只要我覃家愿意,随时可以灭了你。给你粮食,那是赏你的脸,不要给你脸不要脸。”

呛啷一声,李富贵身后的两名卫士愤怒地抽刀出鞘。大厅之中顿时腰刀出鞘之声响声不绝,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极,覃理丰沉着脸坐在那里。低头头,若有所思。

李富贵脸上的麻子一颗颗亮了起来,看着覃作金,阴阴地笑了起来,“我的家底你到是摸到清楚,不错,我到平湖只带了一千兵,你想要灭我?可以,不过战事一开,覃先生,你这覃家庄只怕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了吧?你每月给蒙人十万斤粮食不错吧?我今年向你要一百万斤,算到每月,也只不过每月二十万斤罢了。”

“我李富贵今日孤身来此,来向你开条件,已经是给了你偌大的面子,是看在你在越军撤退之时,还能聚兵保境,还能算是一个有骨气的大越人,但是你后来的表现,却让人很齿冷了。我家都督平素最痛恨的便是与蒙人勾勾搭搭的家伙,蒙人与我等,誓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想在两家之间左右摇摆,可得想清楚了。现在,灭我李富贵很容易,今日我李富贵一共只带了两个人,两把刀,杀我犹如捏鸡一般,但等我家都督来时,你这覃家庄只怕鸡犬难留。”

覃理丰霍地抬起头来,看着李富贵。

“云都督只怕没空来这延州吧?”覃理丰幽幽地道:“李将军,你这条件我很难答应,十万斤粮食,多的没有了。至于你所说的我向蒙军亦提供粮草,不错,但我亦是为了延州平安,为了平湖不再受战火波及,是为了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不再蒙受苦难。我,问心无愧。”

哼哼!李富贵走到大厅之中:“为了延州百姓?只怕是为了你覃家富贵吧?如今我征北军既然已经到了延州,蒙人断难苟颜残喘,你想做墙头的草,只怕最终落个雨打风吹去,一无所得。覃先生,你好好考虑吧!告辞!”一甩袖子,李富贵大步向外走去。

覃理丰站了起来,脸上亦露出了愤怒之色,“送客!”

一名军官恰在此时匆匆奔进了大厅,在覃作金耳边低语了几句,覃作金脸上勃然变色。

“什么事?”覃理丰喝道。

“父亲,征北军抵近覃家庄下!”覃作金道,转身吩咐那名军官道:“命令所有军队,作好战斗准备,随我出庄作战!”

“慢!”覃理丰摆摆手,“不必!”

“爹,他们欺人太甚!”

“李富贵还没有从我们这里出去,他们怎么会向我们发动进攻?”覃理丰喝道:“他们的目的,无外乎是示威罢了!也好,常听说征北军战无不胜,今日我们正好可以看看这征北军的军容,蒙军也好,越军也好,老头子我见过无数,今日倒想看看这位少年得志的云昭都督麾下到底是何等威风?”

一千第五营士兵静静地肃立在距覃家庄约里许之处,这个距离,已经是发动进攻的距离了,而他们,同样也在覃家庄城墙头上的床弩的射击距离之内。整齐的队列前,何冲骑在马上,有些担心地看着紧闭的覃家庄堡垒的大门,看着城头之上闪着寒光的弩机。

厚实坚固的堡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李富贵倒背着双手,从里面走了出来,堡门迅速在他身后紧紧关上,李富贵大步走出了门洞,转身看着城墙之上,那里,覃理丰带着覃家的兵将们已经登上了城楼,他突然高高地举起了右臂,将中指竖起,然后反手重重一戳,哈哈大笑着向着远处的第五营士兵稳步走去,似乎在他身后,那无数支对着他后背的弓箭都是虚幻。

何冲紧张地看着李富贵走过来,攥着枪杆的手心里满是汗水,看到这个样子,谈判肯定是破裂了,接下来,就是要打仗了。

李富贵终于走到了何冲的面前,早有卫兵将李富贵的战马,盔甲,大刀送了上来,在千万人面前,李富贵有条不紊地换上戎装。

“将军威武!”何冲看着李富贵,眼前星星乱冒,“属下可是紧张的要死!”

李富贵白了他一眼,“威武个屁,老子还不是一样怕得要死,生怕那个不开眼的在后头给老子一箭!”

何冲顿时满头黑线。

“谈崩了!”李富贵跨上战马,遥望着不远处的覃家庄,“要干架了。”

“白跑一趟!”何冲道:“李将军,我们这千把人,只怕干不过对方呢!”

“不算白跑!”李富贵摸了一把鼻子,“至少老子看到了覃家庄里面的结构,龟日子的这堡垒的构造跟安庆的石堡差不多,打起来费劲,最好能将他们引出来作战!”

“覃家在平湖有两万武装,我们这千把人怎么打?”何冲骇然道。

“当然得聚兵!”李富贵看着何冲,“我会向制置府请使,将分布在延州的第五营全都聚在平湖来,必要时,还得请第四营来支援,打覃家,第五营就够了,我最担心的就是延州的蒙军会嗅着味过来。”

“要打就得快!快刀斩乱麻。”何冲道:“将延州我们的部队聚起来,至少需要十天,而延州的蒙人反应过来,再派兵出击,怎么地也要二十天至一个月。我们有十天的时间。”

“关键在于怎样将他们诱出来作战,如果他们死守,我们不好打,王八蛋,这覃理丰不是好东西。”李富贵恼火地道:“这下子,王强那小子又要嘲笑我了。”

何冲耸耸肩,“陇州那边可没有覃理丰这样的大鳄!”

李富贵摆摆手,“管他娘的,儿郎们,看见没有,他们在看着我们呢,来,亮亮我们的威风!”

随着李富贵高举的手重重落下,一千士兵发出低沉的一声杀,矛兵,刀兵,盾兵,弓箭手瞬间变阵,由肃立变化为进攻阵形,向前挺进约数十步。

第五营士兵历经战火,这一千随李富贵而来的更是第五营的精华,先前犹如石雕一般立在那里,所见的只是他们严格的军纪,但这瞬间变化,一股难言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肃杀之气使空气都几乎凝固,向前挺进数十步,中军再一次传来命令,滚滚前进的军队霍然止步,收矛,收刀,收盾,收弓,由进攻阵形又转回队列。随后后队变前队,一队接一队地滚滚离去,最后,原地之上,只剩下了十数匹骏马,打头一人,正是李富贵。看着城头,他冷冷一笑,打马转身而去。

一千征北军来得迅速,去得也快,转眼之间,便已无影无踪,从覃理丰的视野之中消失。

虽然只有一千人,来表现出来的威势却使城头之上众人失色,覃家聚兵虽多,但大多却是原延州的镇军,以及一些乡勇民壮,平时列队,倒是黑压压地看着挺涨士气,但像这种进退自如,杀气冲天的阵势,他们何曾见过?城头之上,人人失色,便是先前叫嚣着要带军出城灭了李富贵的覃作金,此时也寂然无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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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准备作战

“父亲,怎么办?”覃作金看着覃理丰,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血色。覃理丰看了一眼儿子,心中有些恼火,当真是见不得大阵仗。

“准备打仗吧!”他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道。

“现在他们只有一千人,好打,但他们肯定会迅速增兵,这仗,怎么打得赢?”覃作金已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豪气,有些瑟缩地道。

“蒙人能容我,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控制延州全境,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但看今日李富贵的作派,显然,云昭的征北军对于延州已有定策,云昭不能容我,他要打造一个完全属于征北军的延州,我的存在,与他的政策背道而驰。”

“那李富贵今日又为何要来与我们谈判?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他岂不是没有借口向我们动武?”覃作金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兵力不足!”覃理丰没好气地道:“李富贵提出的条件,我如果答应,就等于将自己绑上了他的战车,与蒙人彻底绝裂,然后他便可以慢慢地收拾我,覃家,便等于这数年白忙活了一场,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之中,你说,我岂能甘心。”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投靠蒙人?”覃作金道。

“不错!”覃理丰狠狠地道:“既然云昭不能容我,那我便倒向蒙人,在延州,有了蒙人的支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征北军如此向我们勒索粮草。显然他们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弱点,如果在延州爆发大规模的战事,没有足够的粮食作支撑,我看他怎么打下去。作金,你马上派人向延城的勃律求援。”

“是,我马上派人去办!”

“既然已经决定要与云昭为敌,那这一千人,我们就先一口吞了下去。也算作我们给蒙人的投名状!”覃理丰重重地一拍城垛,阴声道,“李富贵想要聚兵于平湖,至少需要十来天的时间,李富贵,我让你过不了这十天!”

平湖,栖霞山。李富贵驻营地。士兵们正在忙着修筑营地。一棵棵的树木被砍倒,简单地砍去枝丫。便直接拖到营地里。简单地加工一下,便抡起大锤,将树杆吭哧吭哧地钉进地里,构成栅栏,砍下来的多余部分用锚钉横七竖八地钉在一起,做成拒马或者路障,摆放在营地之前。营地之外。看似乱七入糟,其实按照一定的规则挖出了纵横交错的壕沟。便连营地之中也不例外,只不过略微不同的是。营地之中的壕沟被挖出来之后,上面又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树枝,洒上细土,细细抹平,从外表上看,与一边的平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是李富贵的作风,作为一名前捕快头子,下套设陷阱是他的长项,自从他统带一营之后,设立营地,总是会在营地内设下若开陷阱,虽然从来都没有用到过,但他仍是乐此不疲,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李富贵总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如果当真有人攻破了他的营地,这些陷阱将会成为他杀死敌军,阻挡敌人攻势的一个利器。

谈判破裂,李富贵预感到战斗很快将会来临,覃作金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覃理丰却是一个狠角色,既然要翻脸,当然便会狠招迭出,先将自己吃了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谁叫自己现在只有一千兵马呢?在对手面前,当真十分孱弱,哪怕覃家的兵马都是软脚蟹,但蚁多咬死象,几万人扑上来,那是要要人命的。

所以营地的选择,李富贵是颇费了一翻心事,最终选择了易守难攻的栖霞山,这里濒昨平湖,不缺水源,就算敌人将自己四面围住,自己向下挖个十几米,就能弄到水源,重要的是,自己只要能撑过十天,援军便会到来,当然,李富贵可以选择先撤退,但他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覃家打来,自己倒是可以充当诱饵,将对手粘在此处,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破敌,对于延州当前的局势是有好处的。

最怕的就是打成僵持之局。调兵的命令从自己撤往栖霞山的途中便已发出,离此最远的第五营士兵将在十天之后抵达。十天之后,便是自己总攻的时候。

月上中宵的时候,李富贵终于喘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今夜不用担心覃家人打来,对方要做好战斗准备,一天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借着帐内的松油火把,李富贵将铺在桌上的平湖地图仔细地再看了几遍,确认了对方最有可能的进兵路线之后,这才放心地合衣躺在了床上,那几条路线之上,他已经派出了若干哨骑,只要覃家有动作,自己便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从而做好准备,当然,是防守,自己千把人,疯子才会冲出营地去与对方硬撼。

营地之中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累了一天的李富贵迷迷糊糊终于睡了过去。营地之内的士兵,除了警戒的哨兵与在外的哨骑之外,其余的士兵都已经怀抱着兵器,和衣而卧,营地之内,倒是鼾声震天。

面对着多达数万敌军有可能随时到来的进攻,只有千余人的第五营士兵们尚能如此沉静地大睡,亦只有真正从生死边缘走过来的军队尚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与栖霞山的第五营的平静相比,覃家庄却是灯火通明,覃家的核心人物以及将领们汇聚一堂,正在紧张地讨论着接下来将要面对着的局势。

吃掉李富贵的这一千人好似不是什么难题,但接下来便要面对着更多的强大的征北军,他们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迅速联结延州的蒙军,只有蒙军参与进来,他们才有可能与征北军僵持下去,甚至将征北军驱除出延州去,在覃理丰看来,只要与征北军形成僵持,便可以迫使对手屈服,那时候,再坐到谈判桌上的可能性便大增。

“明日,全军出动,进攻!消灭李富贵的这一千人马!”覃理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云昭想要吞了我覃家,胃口足够大,但我倒想看看,他的牙口够不够硬!”

“遵命!”覃家的核心人物们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睡梦之中的李富贵被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他一跃而起,冲出了大帐,难道覃家的动员能力如此之强,竟然连夜便集结了兵马,打了过来了?如果当真如此,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李富贵冲出营帐的时候,营里的士兵也都纷纷从帐蓬里冲了出来,迅速地开始集结。

刚刚还安静的大营里突然之间便灯火通明起来,将营地前照得一片透亮,一支支火箭射出去,将先前便堆在营地前的柴堆点燃。

“是自己人!”营门口高高的刁斗里,了望兵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是自己人,制置使府的旗帜,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李富贵惊讶地大步走向营门口,难道姚大人未卜先知,算到了自己在延州的处境,派了人过来?

走到大门口,透过栅栏看过去,明亮的火光之下,不远处百余骑人马正疾奔而来。看到打头那人,李富贵一个哆嗦,怎么会是都督的贴身亲卫统领吴凡?

“开门!”他大喝道。

大门打开,李富贵大步迎了出去。双手抱拳,“吴统领,怎么是你?你不在都督身边,怎么到了我这里?”

吴凡翻身下马,抱拳还礼,“李将军,都督已经到了翼州制置使府。”

“什么?都督到了翼州?”李富贵惊道。

“走吧,进去说,我带来了重要命令!”吴凡道。

两人走回大帐,吴凡直截了当地道:“都督已经决定在延州杀鸡骇猴,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覃家,以此来震慑延州和陇州试图抗衡征北军的势力,以尽快地平复延陇两州。”

“都督已下了决心?”

“是!都督已经向分布在延州的你的第五营各部下达了集结的命令,各部都已经出发,预计五天之后,将集结到你的麾下,同时,王强的第四营亦在向延州靠拢,一旦你这里战事不顺,第四营亦将进入延州。”

“太好了!”李富贵大喜,“我也向部属下达了命令,不过传令兵今天才出发,本来以为十天之后,才能集结所有兵力。”

吴凡微笑道:“都督越过你直接向各部下达命令,是因为军情紧急使然,都督不想覃家有过多的反映时间,所以特地派我来,一来是向你通报,二来也是向你致歉。”

“都督这是说那里话来!”李富贵笑道:“都督向他的部属下达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用向我通报。不瞒吴统领,我正在挠头呢,原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要痛苦无比,都督这一招,可让我轻松了一大截。”

“都督会亲来督战!”吴凡笑道。“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先在这里协助你作战,等候都督!”

“有吴统领相助,我无忧矣!”李富贵大笑道:“可惜无酒,不然当与你浮三大白!”

两人相视大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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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半道截击

越过直接控制部队的将领而将军事作战命令下达到各基层部队,在军队里这是一种忌讳,如果在延州的不是李富贵而是霍震廷孟姚又或者是其它任何一个人,云昭都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会招致将领的一满,李富贵是云昭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在操作时,云昭便少了一层顾虑,但饶是如此,他仍是派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统领向李富贵解释这一行动的必要性和时间上的紧迫性,却不想与李富贵当下的行动不谋而合,倒是为李富贵切约出了一半的时间,倒是误打误撞。.\\

云昭只是想迅速结束陇延两地的军事行动以转而将兵力抽调出来以预防江南之变,却没有想到李富贵与覃理丰的谈判破裂得如此干净爽利。

在吴凡抵达栖霞山的第二天中午,各路哨骑如飞一般地从各自负责的线路上如飞赶回。覃家军来了!栖霞山上立刻便进入了紧张的战时状态。一台台床弩被拖到了寨墙前,绞紧弓弦,上好弩箭,士兵们分列在营寨之后,静静地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吴凡自己带来了一百余骑兵,李富贵又将自己军中仅有的一百多骑兵全部给了他,临时组成了一支机动部队,由吴凡率领出营而去。

“老兄,保重啊,一万多人攻你寨子,不轻松呢!”临去之时,吴凡笑嘻嘻地道。

“放心吧,打我赢不了,守我还守不住吗?”李富贵不屑地道。“蒙人铁骑都没有将我冲垮,这些人,土鸡瓦狗耳!倒是你老兄在外游戈,可小心些别被他们给圈上了!”

吴凡大笑,“圈住我们?即便是蒙人铁骑也不行,这些人也就比土匪强一些,你就看着我在外面剥羊葱吧!”

在两人的大笑声中,两百余骑扬尘而去。

覃理丰的确是一个狠角色。既然决定要对征北军动手,他便毫不犹豫地集结了平湖四周的所有能调动的部队,聚集了一万多覃家精锐,连平素视若珍宝的一千余骑兵也一次性拿了出来,他要一口将征北军这千余部队吃下,最好是能将李富贵这样的大将生擒活捉就更妙了,有了这样的人质在手。不怕征北军不低头。

覃家分成了三路前往栖霞山,右路的覃作金。左路覃家老二覃作银。中路覃理丰的兄弟覃理富,三路齐头并进,相互之前距离约有数里,互为倚角,看起来倒是军容整齐,气势甚壮。

吴凡在距栖霞山二十余里的地方发现了覃作金的右路兵马,三千余人的步卒。上千人的骑兵部队,黑压压的一片。这一支是覃家的主力。吴凡不由大喜。

人数上的巨大的差异并没有让吴凡感到畏惧,原因便是他率领的这一支骑兵的战斗力。虽然只有两百余人。但其中一百余人是云昭的亲卫,能在征北军十数万将士之中成为云昭的亲卫,个人武力自然不容置疑,特别是云昭是马上战将,为了在战事之中能竭力配合上云昭,这些人的骑术在征北军中都是佼佼者。而李富贵给他的一百多骑兵,是他军中的哨骑,但凡能成为一军之中的哨骑者,亦是军中翘楚,人虽少,但其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却是异乎寻常的强大。

而他们的装备更不是一般军队所能比的,精选而出的战马比起一般的战马要高出一个头来,每人配备着一根刺枪,一柄马刀,强弓以及数十根破甲箭,腿上战靴里插着刚刚列装给亲卫的骑弩,当陷入混战之后,这种骑弩便成为破敌利器。盔甲方面,为了节省马力,这些骑兵并没有全身着甲,而只是在关键部位披上甲胄,即便是这些甲胄,也是锋锐兵工作坊专门为云昭的亲卫量身定制,每一副盔甲都是千锤百炼而出的精钢制作,薄,轻,但防护能力较之铁甲却又着成倍的提高。

除了这些制式装备,这些亲卫以及哨骑兵更有一些五花八门的自配兵刃,像云昭的亲卫们,大都在马鞍旁挂着一副套索,这项技能倒是他们从蒙元骑兵那里学来的,二三十步内,套索飞出,无论是拿敌还是拿马,都几乎是从不失手。

发现了覃家主力,吴凡欣喜不已,作为云昭的侍卫统领,他虽然功夫超群,但真能上战场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不可能象蒋旭那般,经常充作破阵利器,他最大的任务还是保护云昭,但云昭上阵的机会愈来愈少,所以绝大部分时间,吴凡只能站在云昭身后,艳羡地听着那些将领们口沫横飞地夸耀自己如何万军从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而他,只有咽口水的份,这一次,机会难得啊!

就在吴凡发现覃作金部队的时候,覃家部队亦发现了不远处的征北军这一支骑兵。

看着远处那一支队形散乱,松松垮垮的骑兵队伍,覃作金脸露喜色,这大概是李富贵的哨骑队伍,两百余骑,大概是李富贵在这里的所有骑兵了吧,看到自己的大股人马,他们居然不逃,倒是挺有胆色,只不过,这种胆色在他看来,便是自取死路了。

“拿下他们!”覃作金挥手招来骑兵将领,“他们的战马不错,谁抢得归谁,我一匹不要!”

一千余骑兵,对付二百多骑兵,在覃作金看来,完全是十个手指头拿田螺,十拿九稳。步卒仍然列队前行,但在外围保护他们的骑兵却已是纵马离去。

看到覃家骑兵散开成一个大的半月形向自己包少过来,吴凡十个手指头捏得卡卡作响,回顾左右道:“弟兄们,咱们可是都督的亲卫,谁要是给都督丢了脸,不要怪我回去之后就将他踢出侍卫队。跟我上!”

一夹马腹,已是冲了出去。身后一声呐喊,一百余名亲卫骑兵迅速地跟了上来,两股骑兵,倒是泾渭分明,一百多第五营的哨骑跟在亲卫骑兵之后,刚刚还松散的阵形在向前奔驰了约百米之后,已经形成了一个三角锥形的冲锋阵形,锥头正是吴凡。

吴凡瞄准的是对手半月形的正中间部位,一般来说,半月形的正中应当是最厚实的地方,但覃家的骑兵将领大概是担心对手逃脱,在两翼的兵力反而更加厚实,正中部位他排上了最精锐的骑兵,再加上身后还有步卒,他认为万无一失,只要将敌人包围起来,那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

但是吴凡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对手的骑兵作为自己的打击对象,他要干得是仍在大模大样行军的覃家部卒。对付骑兵最佳的办法就是列阵而战,以厚实的阵形来抵消对手强劲的冲击力,覃作金并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在他看来,一千多骑兵对付两百多骑兵,牛刀杀鸡,那里还需要步卒们严阵以待?

看到覃家骑兵的马上姿态,吴凡只想放声大笑,不是骑上马就能被称为骑兵的,不说覃家这些战马大都羸弱,便是马上骑兵,骑在马上,还需用手来控制马缰,就让吴凡忍俊不禁。

奔射,是一支强大骑兵最基本的要素,蒙元铁骑最擅长此术,而征北军骑兵以鹰嘴岩马匪为基础构建,奔射之术亦是最基本的要求,从上马亦始,便要求骑兵们能以双腿控制战马,从而解放双手,在训练的过程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坠马受伤,但残酷训练的结果,便是征北军的骑兵在面对蒙元铁骑之时,仍有一搏之力,而吴凡统带的这些人,即便是对上大帐兵,亦不会有丝毫惧色,看到对面骑兵歪歪扭扭的姿态,吴凡一颗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

一百步,铮的一声,吴凡手中的铁弓发出一声清鸣,破甲箭率弦而出,对面的一名骑兵立时坠下马来,哼也没哼一声,已是被身后的战马踏的不成模样。随着吴凡的这一箭射出,身后的羽箭已是如雨一般地飞出,强劲的羽箭破空之声立时便响彻战场。

双方距离迅速接近,吴凡收回铁弓,取出刺枪,身子伏低,一声怒吼:“凿穿!”

“凿穿!”身后,两百骑兵同声怒吼,三角形的攻击阵形更紧密了一些,马与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从外面看起来,这两百人的骑兵几乎就是后面的马头顶着前面的马尾,一匹接着一匹,犹如大海怒潮。

相比之下,覃家骑兵的队形便松散很多,为了让彼此之间在冲锋之时不发生冲撞,他们尽量地将距离拉得更开了一些,这样松散的阵形,为对手破阵创造了绝佳良机。

卟哧一声,吴凡手中的刺枪轻易易举地刺穿了对手的胸膛,格的一声,刺枪自中断裂,吴凡松手,任由对手带着半截枪杆坠下马来,反手已是拔出了马鞍旁的细长的马刀,狭窄的刀锋在阳光之下闪着灼灼的光芒,刀光一闪,一个脑袋飞起,冲天的血柱喷起数尺之高。

覃家的骑兵们骇然看到,他们两翼包抄的骑兵距离他们的目标还有数百米远时,对方已经深深地嵌进了他们的中部,便似一把烧火的铁钳插进了豆腐之中,哧哧的响声里,对方有如无人之境,毫无阻碍地向前挺进,挺进。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吴凡的这两百多骑兵便破阵而出,留下身后乱成一团的覃家骑兵以及满地的鲜血,他纵马扑向不远处正在行军的覃家步卒。

一条长龙似的覃家步卒,此刻在他眼中,那是鲜美可口的大餐。

“杀!”他兴奋地仰天大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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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围攻

即便是再精锐的步卒,在行军之时突然遇到骑兵的袭击,那就是一场灾难,单薄的队伍,没有丝毫的障碍,会使他们成为骑兵强有力冲击下的殉葬品,更何况覃家军是一支以地方镇军,乡勇组建起来的杂牌军?当看到征北军骑兵轻而易举地撕碎骑兵的包围圈,如同离弦这箭奔向他们这支向前行进的队伍的时候,整支队伍立时便乱了。

“列阵,列阵!”有军官声嘶力竭地吼道,这是脑袋较为清醒的,知道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厚实的阵形,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慌乱的覃家军们开始匆匆列阵,显然平时还是经过一定训练的,但毕竟训练与战时完全是两个概练,在如雷的马蹄声中,震耳的喊杀声中,想要每一个人都保持冷静的心态几乎是不可能的。

骑兵毫无阻碍地从长龙般的步卒之中杀过,将其截成两断,绕过一个小弧线,又从另一侧杀了回来,然后吴凡带着他的这两百骑兵,绕着一道曲线,杀进,杀出,再杀进,再杀出,鲜血飞溅,惨叫之声迭起。

覃作金呆若目鸡地看着在自己的步卒之中纵横自如地征北军骑兵,两百人,这才两百人啊!而他平时视作宝贵疙瘩的一千余骑兵,此时呆在外围,却不知如何是好?步卒已经完全被杀乱,满地乱跑的步卒挡住了他们追击的道路,他们总不能学着征北军。凡是挡在前面的一律一刀砍倒。

吴凡的手微微有些发酸,胯下战马的喘气之声清晰可闻,他知道,是时候走了,这里好几千人,可不是自己能一口吞下的,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这一仗也让他摸清了覃家军的底细,这将为接下来都督的作战提供最好的依据。

“我们走!”吴凡将手指含在嘴里。响亮地吹了一个口哨,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着战场外围冲去,在他身后,两百骑兵紧随其后,杀出战场。在一片烟尘之中,消失在覃作金的视野之中。

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占着人数之上的绝对优势,却不能作出任何的反应,或者说,根本就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看着满地的狼藉,惨叫的士兵,脸色青白的将领。失魂落魄的骑兵,覃作金心头一片冰凉。这便是征北军吗?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两百人,而是两千人。自己还有希望活着回去吗?

士兵的惨嚎之声让他心惊胆战,这便是战争,这才是战争。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之间便成了冰冷的尸体,刚刚还四肢健全的人此时或许正捧着他的断臂残肢在哀伤的哭泣。

“就地整顿队伍,给叔叔与二弟报信,就说我遇到了袭击,要稍事修整之后才能赶往栖霞山!”覃作金有气无力地道。

这一战,他损失的人并不多,被地手骑兵这一阵冲杀,了不起死了二三百人而已,但对于士卒们心灵上的冲击却是无与伦比的,与对手相比,自己的军队就像是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婴儿,而对方,却是身高体胖的纠纠大汉!

覃家的另两支部队,覃作银与覃理富,于午时三刻时分准备顶达了栖霞山,在得到右路遭遇袭击的情况之时,两人都是吃了一惊,仔细询问前来报信的信使,当得知袭击者只是两百多征北军骑兵之时,覃理富心宽之余,又不由分外恼火,覃作金的右路是他们的主力部队,覃家仅有的一千余骑兵全部都在他那里,居然被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偷袭得手,这该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做到的事情啊,要不是他是大哥的长子,怎以也轮不到他来掌控这支覃家最强的部队。

“不管他了,我们按时发动进攻!”他看着覃作银,“作银,你来打头阵,对面的只不过是一个木栅栏构成的简易寨子,里面也只有千把人,一鼓作气地拿下来,让你爹看看,你比你大哥可强多了。如今这个世道,有能者方能居其位,只要你比你大哥强,将来覃家家主的位子,就是你的。”

满脸络腮胡子的覃作银看起来比面白无须的覃作金要老成得多,听了覃理富的话,两眼放光,“叔,我明白了,你看我的吧!”

李富贵的栖霞寨的确很简易,也很小,纵横各只有百来步长,但行家们都知道,城墙也好,堡寨也罢,并不是越大便越安全,关键便是合理的人员配备,一座州城,如果你只给他万余人,手拉手在城墙上站一圈都站不满,那必然四处都是漏洞,一捅即穿,相反,如果你在一座州城里堆了几十万人,那都不用对方打,围上你几个月,饿都把你饿死了。

征北军的这座寨子就合理地使用了人员与大小的配备,使得每个面上都布置有足够的人数,重要的点上便屯集重兵,而李富贵甚至还在自己身边留了一支五十人的预备队,这五十人都是强悍无比之徒,准备随时随着李富贵去查漏补缺。

看着寨子外居然只到了两路兵马,还有一支没有按地赶到,李富贵知道吴凡的外面的作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发挥,这一支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可以牵制住足够的敌人。

“将军,他们杀上来了!”何冲回头看着坐在营地中央抠着鼻孔的李富贵,兴冲冲地道:“整个儿一外行嘛,就知道一窝蜂地往上冲,啧啧啧,这人数密集的,人海战术啊!想淹死我们啊!”

李富贵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踱到掩体前,探着看了看,“一个乡下土豪,以为聚起一帮人就可以称作军队么,哈,他们是想一鼓作气地灭了我们,来,何冲,给他们一点开胃小菜尝尝,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战争!”

“得嘞!”何冲笑着回过头来,做了一个手势,寨子里,十数台床弩昂起了头颅。

空气之中蓦地传来尖啸之声,潮水般涌上来的覃家军们,只看见对面的寨子里飞出十数道黑线,还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这十数条黑线便在他们密集的人从之中开出了一道道血槽,首当其冲的数人,更是惨不忍睹,胸膛之上被开出了一个大洞,有的更是半边身子都被床弩弩箭带走。

“是床弩,是床弩!”有人尖叫着喊了起来。床弩是重型兵器,覃家部队之中,可没有这玩意儿。看到人群之中那一些血胡同,许多人心生怯意,转身欲走。

“不要怕,这玩意儿射一次,再装需要极长时间,弟兄们,给我上!”覃作银怒吼着,“第一个冲进寨子里的,赏银百两,杀一个征北军,赏银二十!”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覃作银的话音刚落,周围已是传来嗷嗷的叫声,一波波的士兵已是奋不顾身地冲向不远处的栅栏。

“弓箭手,射击!”何冲猛然喝道,寨子里,嘶嘶的箭雨之声不绝于耳,将冲锋的士兵射倒在拒马前,射倒在胸墙上,射倒在壕沟里。

冲锋者前赴后继,栅栏近在眼前,对手也只是弓箭厉害而已,只要扑到了寨墙前,冲进了寨子里,凭这里的人数优势,一人一口也将他们撕来吃了。一波波的人倒下,一波波的人又冲了进来,二十两银子,足够让一个人疯狂了。

看着突然之前悍不畏死的对手,李富贵咂吧着嘴,“妈拉个疤子的,当真有钱,杀一个二十两,我们这里一千多人,便是几万两银子呢!覃家当真是一头肥羊!”提着刀向前面走去,“何冲,准备肉搏了,等一会儿你开一个口子,放几十个进来,然后又封住,就这样反复,记住了,口子别老在一个地方开,记得了吗?。”

“记得了,将军,给你放些人进来过瘾嘛!”何冲笑道。

拒马被推翻,胸墙被推倒,冒着栅栏之内的箭雨,覃家军呐喊着向前,床弩不时发出的尖啸声,总是会让一串人惨叫着倒地,踏着前行人的尸体,后面的人依旧勇敢地扑了上来。

五十步,四十步,栅栏之内响起了军官的怒吼声,一排排手执长矛的士兵挺矛上前,双手平端着长矛,眼睛紧紧地盯着栅栏外正在步步逼近的敌人。

咚的一声,一把斧子重重地砍在栅栏之上,栅栏重重地晃了几下。

“杀!”何冲手里的佩刀重重落下,第一排执矛士兵向前踏出一大步,前腿弓出,后腿蹬直,手中的长矛自栅栏的缝隙里里狠狠扎出,血光迸现,长矛回拔,刚刚扑到栅栏前的一排覃家军士兵扑倒在栅栏之上,双手抓住栅栏,竭力想要站住,但身体内的血液却如同水一般地流出,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沽沽而出,人无力地顺着栅栏滑下。第一排士兵收枪的瞬间,第二排的士兵已是以同样的动作向前刺出手中的长矛,两排士兵此起彼伏,似乎永无间隙,顷刻之前,栅栏之外,已是厚厚地堆满了几层厚厚的尸体。

“杀进去,第一个杀进去的人赏银千两,杀一个征北军赏银五十两!”身后督战的覃作银狂呼道。

士兵们愈发地疯狂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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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窥破

巩州。?快来吧,.!

蒙元黄金家族仅剩的最后一万大帐兵便驻扎在巩州,由燕京发出的召集大帐兵回燕京共击巴鲁图的圣旨便雅尔丹随手扔进了角落,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封圣旨是谁写的,是谁发出来的。来自燕京的情报,皇帝兀达在雅尔丹出走,乌力其封城之后,当殿吐血,自此昏迷不醒,现在整个大元中枢完全把握在乌力其手中,一直没有发力的巴鲁图终于开始有所动作,燕京通往外围的所有道路都已被封锁,燕京成了一座孤城。

霍城的林牙保持沉默,巩州的脱里保持沉默,合州,成州,交州的蒙元驻军在接到雅尔丹的密信之后,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他们的目光此时都转到了巩州,各路通往巩州的信使往来不绝。

毫无疑问,在这个时候,雅尔丹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黄金家族在蒙族各部的心中仍然至高无上,兀达倒下了,但雅尔丹还在,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们也习惯了雅尔丹发号施令。

雅尔丹的帐蓬之内,堆满了来自各方面的情报,信件,以及各类卷宗,以至于连插脚下去都很难,雅尔丹盘膝坐在纸堆之中,在她的面前,摊着数十封密件,雅尔丹鬓发散乱,脸上香汗淋漓,眼光从一封转到另一封之上。

“公主!”帘门掀开,脱里出现在门口,“公主,帐内太闷热了。您这样闷在帐中,会生病的,我让他们为您端些冰来!”

雅尔丹摆摆手,“脱里,燕京方面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没有!我们派出去的人也被拦了回来,看来巴鲁图要动手了。不过乌力其在城内有司马仁相助,这一仗巴鲁图不见得能占上风!”脱里小心地走了进来,盘膝坐在雅尔丹的对面。

“不。乌力其必败,巴鲁图必胜!”雅尔丹冷冷一笑。

“您是说司马仁会反水?”脱里一怔。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雅尔丹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先不管他们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军中可有不稳,大帐兵的家属可都在燕京城。”

“有公主在这里,怎么会军情不稳。再说了。我们蒙族之内,部落之间的仗那年没有打过。大家都见惯了。”脱里道。

“是啊。打惯了!”雅尔丹苦涩地道:“以前在大漠,为了草场,为了水源,为了奴隶,随时都会打仗,但现在,这些都有了。还是随时会打仗,这大概就是我们蒙族的狼性吧!”

“公主?”脱里看着雅尔丹。不知说什么好。

怔了半晌,雅尔丹的心情似乎舒展了一些。“有什么事么?”

“是,延州的勃律派人送来八百里加争密件,征北军第五营在延州准备动手收拾覃理丰,他已经决定派五千骑兵去平湖相助覃理丰,以抗衡覃理丰。”脱里道。

“覃理丰,什么人?”雅尔丹皱起眉头,“征北军为什么要打他,此人投降了我们么?”

“公主,覃理丰是延州大豪,在越军撤退之际,纠集了当地溃散的镇军,乡勇,以及大批民壮,结寨相抗我大元军队,当时我们主力要赶往苍江会战,顺手打了一下,没有收拾掉他,让他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您也知道了,回程之时,我们也无力去剿灭他了,便只能任由他在延州平湖坐大,但此人倒也知趣,我们不去打他,他也不敢惹我们,后来勃律从他那里每月索取十万斤粮食,两家便相安无事。”当下简略地将覃理丰在延州的影响力向雅尔丹叙说了一番。

“这么说来,此人并不是我蒙族的人,征北军为什么要对付他?”雅尔丹奇怪地道:“眼下征北军在延州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整个秦翼梁蒲,云昭才有两个营不足五万人,控制这偌大的区域尚嫌不足,程群的釜底抽薪更是让征北军在这些地方举步维艰,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大动干戈,而不是善加安抚?引为己用?”

奇怪的雅尔丹在纸堆之中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地方,匆匆浏览了一遍,“以前姚长坤在秦翼梁蒲都是使用的安抚为主的策略,第四营和第五营在进入陇州延州之时,也执行的是这一套策略,是什么让他们突然改变了政策?”

“也许是云昭失去了耐心,公主,覃理丰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雌伏于我们,当然也不苦心居于云昭之下,他大概是想要在我们之间左右摇摆,以攫取最大的利益!”脱里冷笑,“不自量力,这样的人不能看清自己的力量和对手的力量,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雅尔丹摇摇头,“覃理丰怎么死我管不着,我只是奇怪,现在这种状况之下,云昭没有理由突然出动大兵去剿灭他,最妥当的做法应当是善加安抚,等秦翼梁蒲稳定下来之后,稳打稳扎地一步步吞掉对手,慢慢来的话,云昭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做了覃理丰,而我们无力去干预,因为我们迟早是要回师燕京的,只能眼看着他在这些地方步步为营。是什么让云昭突然加快了行动的步伐,甚至不顾我们有可能干涉?”

“这个,公主,我也不懂!兴许是云昭失去了耐心,兴许是云昭碰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抽调兵力出来,所以不想在陇延久拖不决。”脱里突然跳了起来,“云昭是不是要对燕京大举用兵?”

“怎么可能?”雅尔丹冷笑,“现在的征北军根本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事,秦翼梁蒲成了他肩上的大包袱,在霍城的林牙严阵以待,一打便是持久战,更何况,燕京的巴鲁图与乌力其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大打出手,以云昭的个性,这样的现在便宜怎么会不捡,他定然会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我们内讧。”

“那他想干什么?”脱里舒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是呀,他想干什么?”雅尔丹百思不得其解,手无意识地在身边的纸堆里划拉着,突然一张薄满的纸片映入她的眼帘,她的眼神顿时凝住。

从纸堆里抽出这张纸片,细细抚平,摊在自己面前。

“现已查明,活跃于大越帝国西北部悍匪白莲教首领白莲圣女即昔日横行大漠之鹰嘴岩女匪红娘子!”雅尔丹再三咀嚼着这短短的几句话,细长的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脱里凑了过来,看清了那纸上的话,讶然道:“暗影查出来的?白莲圣女就是红娘子?”

“不错,红煞红娘子!”雅尔丹又从身体的另一侧抽出另一封密件。

“暗影禀报:大越辅国大将军程群遣豹滔卫进入相州,协助相州地方抗击悍匪白莲教!”

她缓缓地将两张纸并在一起,看着脱里,“瞧出什么来了没有?”

“看出来了,红娘子就是白莲圣女,程群想去剿灭他,这,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脱里疑惑地看着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的雅尔丹。

“与我们没有关系。但与云昭有关系!”雅尔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想我明白了云昭想干什么。脱里,马上告诉勃律,不要只派五千人,他在延州的驻军全体出动。”

“啊?”脱里一惊。

“另外,叫扎尔赤兀惕的马里汉集结一万骑兵,随我前往延州。”

“公主,您要在延州与征北军打一场?万一与征北军打成胶着之势,燕京那边一旦分出胜负,我们却不能及时脱身,那就会误了大事!”脱里惊问道。

雅尔丹站了起来,“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我等不得,云昭也等不得,我要将他逼到谈判桌上来,在我回师燕京的时候,我要暂时解决征北军在陇延的步步进逼,稳定我们的防线,那时候,我才能放心地抽调兵力回师燕京。去吧,我有分寸。”

“是公主,我马上去办!”脱里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脱里走出大帐,雅尔丹伸了一个懒腰,微风带来一阵清凉,太阳已经西斜,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云昭,姚长坤不会突然改变了战略,难道是你到了延州?那我们可就很快要再见面了,只是你可能会不大愉快的。当真想不到,你在南岸早有布局,红娘子,嘿嘿,想要与程群瓣手腕,只怕当真不是对手。”

延州平湖,覃家庄,来自栖霞山的军情让覃理丰大为恼怒,一万余人攻打一千人把守的栖霞山军寨,打了两天了,竟然还是一无所获,倒是让覃家军伤亡上千,当真是一群废物。

“广派人手,到四乡八里,去告诉平湖的乡亲们,征北军来了,要我们每月交粮百万斤,否则便要在平湖大掠,眼下,我覃某为了乡亲们的家业,正奋起反抗征北军的暴政,如果他们不想家破人亡,不想妻离子散,那就拿起他们的锄头,拿起他们的钎担,拿起他们的菜刀,与我们覃家一起,将侵入我们平湖的征北军暴徒们赶出去!还我们覃湖一个郎郎乾坤,一个青天白日,一个公平正义!”覃理丰阴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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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哭泣着战斗

当鲜血流得足够多的时候,再多的赏银也无法激起士兵们冲锋的**了,面前不远处的栅栏已经数次被打破,他们也的确攻到了营中,但该死的征北军,在自己的营垒内竟然也是遍布陷阱,深深的壕沟之内倒插着的长矛让跌下去的人毫无生还的可能,有的长矛之上,竟然穿着两个人,死了倒也好,问题是还有人被扎在长矛之上,一时却不得死,而征北军又刻意地没有上去补刀,栅栏之外,听着内里传来的声声惨嚎,覃家军的士兵降到了冰点。?快来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营垒内的征北军将破损的栅栏再一次地坚了起来。

一万多士卒,围攻一千余人把守的一个简单的木寨,打了四天了,竟然还没有攻破,倒是在外面留下了上千具尸体,这让所有人垂头丧气。

而现在,他们还不得不分一部人出去防备在外游戈的征北军那两百余骑兵。

残酷的事实再一次证明,征北军在与蒙军的对战之中几无败绩并不是耳听为虚,覃家军的骑兵在与对手的对战之中,人数上占着绝对优势,但却屡屡败下阵来。在高速的骑兵对决之中,人数上的优势被降到了最低,骑术,马上格头术,征北军明显要高上几个档次,更不要说征北军的奔射以及灵活的骑兵战术变化。覃家军的骑兵还停留在一涌而上的阶段,每每两边的骑兵相遇,覃作金便只能看着对手的骑兵砍瓜切菜一般地将自己的手下砍下马来而毫无办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他,只能再派出大队部兵列阵出击,骑兵游戈在外,尽量不让这股骑兵能够骚扰到他们的进攻。

饶是如此,对手仍然像剥洋葱一般,将自己的骑兵或者部卒一层层刷下来。

这场仗还没有打完,从根本上来说,覃家军仍然占着绝对的优势,他们死了上千人,但固守营垒的李富贵也不轻松,手下一千人此时已经战死了两百余人,余下几乎个个都带伤,光是重伤不能再战的便有一百余人。李富贵已经没有了预备队。

行走在营垒里,李富贵神色亦有些沉重,为了更好地调配手中的兵力,新修的营垒已经缩小了一圈,随军的十几台床弩已经损坏了三台,可惜这一次过来,没有带上霹雳火,否则就能更大地给予对手杀伤,而让他们的斗志降到冰点。

压抑的呻吟声隐隐传来,队伍之中已经没有药品了,后面受伤的士兵只能硬挺着,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今晚,如果今晚不死,那就

活过来了。他甚至没有去看望一下受伤的士兵,他害怕看到他们的眼神,会让自己的斗志缺失。

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吴凡的骑兵,如果这一次吴凡没有过来,自己可就更吃力了,现在他们吸引了对手的骑兵与上千步卒,让自己的压力大大减轻。抬头望着月色,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大部队应当过来了!到了那个时候,看自己怎么收拾你们!李富贵狠狠地看着包围着自己的覃家军,覃家,老子要一个个地砍了你们。

随手将大刀戳在地上,李富贵一屁股坐在泥土之上,软软的,湿湿的,那是鲜血浸透了泥土,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弟兄的。

“将军,你看!”疲惫的何冲走到李富贵跟前,刚刚准备向他汇报一下布防的性况以及余下的兵力,眼睛突然凝住了,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看向外面。

“怎么一回事?”看到何冲的脸色,李富贵本能地感到不妙,一跃而起,夜色之中,星星点点的火把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这不是自己的援兵!李富贵确认这一点,征北军行军,绝不会是这种散乱的毫无章法的样子,这种搞法,如果有一支强力的骑军,那就只有挨砍的份儿。

可是敌人从那里来这么多人?李富贵如同何冲一样,张大嘴巴,看着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吴将军发来了信号!”何冲大叫道。

远处,几支火箭腾空而起,按照双方的约定,这是绝对危险的意思,随即,他能看到吴凡的骑兵在向远处奔驰,显然,他们离开了。

李富贵手脚冰凉,吴凡的离去,代表着覃家将集中所有的兵力来攻击他,而他现在,只有五六百人可以动用。

营垒之中,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看着有如繁星的火把,每一个的脸上都充满着绝望的神色。

看来自己撑不到明天了!李富贵有些悲凉地想道,想来自己的命也真是不好,从军亦始,便去安庆拼命,部下常常被打得残破不堪,一次次的重组,回到益州,第一场大战就是殂击当时还是敌人的霍震霆,一个营险些被打光,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在卢州与蒙军一场硬拼,第五营又打得半残,再一次重新组建进入延州,还没等自己大展鸿图,就又遇到了这种险境,这一次看来是要交待了!

自己还真他妈是一个丧门星!李富贵有些自嘲地想道。

从地里拔起大刀,轻轻地揩去上面的血迹,看着营垒内的弟兄,李富贵突然笑了起来,“弟兄们,看来咱们要交待了,但是,第五营的其它弟兄会为我们报仇的,大都督会为我们报仇的,真是可惜啊,我们只要撑到明天,就可以等来救援了!”他摇摇头,不胜遗憾。

“将军,我们能撑到明天!”何冲突然大声怒吼起来。

“将军,我们能撑过去!”更多的人吼了起来。

伤兵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断了一只手的单手挺起了长矛,断了腿的在旁边人的扶持之下,两手持着长矛,站不起来,在地上爬着撑到了栅栏之力,躺在地上,手上却拖了一把刀。

“我们先上!”这些伤兵们笑着,“将军,别忘了给我们报仇。”他们将身体堵在了栅栏之上,手里的长矛,大刀透过栅栏伸向了外面。

李富贵的嗓子眼似乎被什么堵上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泪水却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狠狠一跺脚,他狂吼道:“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弟兄们,拼了,撑得过是我们的运,撑不过是我们的命,大家到阴曹地府也能结伴同行,如果能活下去的,别忘了,死去的弟兄的父母妻儿以后就归活着的人养了。”

一甩大刀,他走到了最前方。何冲在他身后紧紧跟上,所有的士兵们挺起了长枪,走向了他们的即将战斗的地主。

床弩兵们咬着牙将床弩绞上弩箭,钢刀就放在他们身边,将最后的弩箭发射完毕,他们便也将冲到最前方。

火把越来越近,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看着外面的情境,李富贵却有些傻眼了,来的不是兵,而是百姓,男女老少,形形色色,衣衫各异,但有一点相同,他们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他们的手上持着各式农具,或者说,现在叫兵器。

“怎么是老百姓?”何冲喃喃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我们?”

李富贵也不理解,看着外面那一张张愤怒的有些变形的脸孔,看着他们望向自己这些人仇恨的眼神,李富贵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征北军走到那里,都是极受百姓欢迎的,可以说,征北军的政策就是打击豪强,扶持弱小,以最基层的百姓为政权的基础,什么时候他们成了老百姓的敌人了。

“杀光他们!”一个最多十几岁的孩子尖厉的声音响起。

“杀光他们!”一位老人振臂高呼,“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他们先死!”

“杀光他们!”更多的人喊叫了起来。

喊声城惊天动地,营垒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杀过蒙人,杀过土匪,但他们从来没有杀过老百姓。

“怎么办?”何冲颤声道,手里张开的弓弦无力地垂了下来,与外面的人一样,营垒之中的士兵都来自于贫苦百姓。

李富贵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延州,能煽动老百姓的就只有覃理丰一人而已。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平湖所有的人对他们仇恨如斯。

“凡进攻我者,皆为敌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看着步步逼近营垒内的这些人,李富贵从何冲手中取过弓箭,手抖动了几下,终于还是一松手,哧的一声,利箭破空而至,将那个振臂高呼的老头射倒。

这一箭,旋即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从四面围了上来,哭喊着冲向栅栏,他们的脸上,带着惧怕,带着惊骇,但却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射击!”李富贵怒吼道:“想想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要活着的就战斗!”

“杀!”营垒之内,余下的十台床弩发出尖啸之声,破空而至,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开出一条条血胡同,弓箭手不需瞄准,只要将手里的箭射出去,就能杀死一个人。

进攻的主力在这一刻,突然换成了那些手持羊叉,钎担,菜刀,扁担的百姓。

“杀!”一个士兵带着哭腔,将长矛捅进栅栏外一个女人的胸膛,抖手收了回来,看着那个女人双手箕张地倒在他的面前。他嚎哭着,又一次刺出,这一次倒下的是一个半大小子。

“妈妈!”倒下的那孩子只来得喊了一声,大口的血沫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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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玉碎

廷州,小扬庄,距离平湖县栖霞山约百里,平素这个寂静的小山村陡然之间便热闹了起来,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第五营的旗帜高高飘扬,从延州各地赶来的第五营各路人马正源源不绝地向着这里汇集,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之中,云昭的行辕便设在这里。

在云昭的直接命令下,第五营正在集结,包括了云昭的亲兵营,姚长坤的制置府使卫队,超过两万人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迅速结事延州战事,腾出兵力,是云昭为了应对有可能地相州问题而制定的战略。

延州的草家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所要担心的,是在延州城的蒙军勃律介入的可能。迅速地结速,尽量第五百一十四章:玉碎缩短蒙军的反应时间,将是有效的策略,蒙人现在内乱未休,应当没有余遐来与征北军争夺延州的控制权。

随着声声号角声响,一支支军队在小扬庄稍作停留,便开始向着平湖县进发,他们的目标是直扑草家庄,直接摧毁盘踮在平湖的这一支地方武装。

小小的四合院之中,云昭对着地图正与姚长坤商讨着在摧毁草家庄之后,如何应对有可能地来自蒙军的反应,刚刚敲定了一些细节,院外便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一名哨骑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竟然连应有的礼节被忽略了也没有注意,看着云昭与姚长坤“都督,不好了!”

云昭心头一跳“怎么一回事?蒙军大规模地出现在了平湖?”在云昭的心中,能够对征北军造成威胁的便只能是驻扎在延州城内的勃律的蒙人部队。

“栖霞山,李富贵将军那里,李富贵将军在栖霞山遭到了敌军围攻,危在旦夕!”哨骑道。

“李富贵虽然只有千余人,但只消立下营寨,内有强军,外有吴凡骑兵策应,草家军那鼻渣还能打穿他的营垒不第五百一十四章:玉碎成?”云昭沉声问道虽然没有看到李富贵是如何应对草家军攻击的,但是这是最基本的应对策略,李富贵身经百战,不会连这些都搞错。

“是,草家军与李将军熬战了四天,对李将军的营垒无计可施,但是他们他们……”

“说!”云昭突地怒吼起来。

“草家驱动了平湖数万百姓,于昨夜开始围攻李将军大营!”

“数万百姓?”云昭几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胡说什么?”姚长坤也紧张起来。

“1小人不敢!小人在平湖看到还有无数的百姓正在拼命地赶向栖霞山方向,我们抓住了几个掉单的百姓,审讯之下得知是草家号召所有的平湖百姓赶往栖霞山消灭侵略者,他们说我们征北军是土匪,要抢他们的粮,抢他们的粮食,烧他们的房子说我们比禀军还要残忍。

现在几乎所有的平湖百姓都在向栖霞山聚集。1小人估计,小人估计,只怕会超过十万人。”

云昭脸色铁青,一把抓起桌上的易水寒,提起破军大步便向四合院外冲去。

“蒋旭!”他大声喝道。

“都督!”蒋旭一溜小跑过来。

“集结亲兵营,随我出击!“云昭喝道。

“是!”蒋旭迈开矢步,冲了出去。

“都督!”姚长坤一把拉住云昭“亲兵营的人来够,请都督集结第五营所有骑兵,前栖霞山驰援末将率步卒随后赶到。希望还来得及!”

“最好还来得及!”云昭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第五营分属各部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到了小扬庄之外,共计有三千余人,加上直属姚长坤的制置使府直属骑兵近五千骑兵沉默地整理着行装,第五营主将李富贵在栖霞山遇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军中每一名骑兵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栖霞山。但小扬庄距离约百里,即便全力奔驰,也得二个时辰以上,考虑到随后还要作战,最快他们也要三个时辰双后方能赶到栖霞山,李富贵将军,还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

“走!”云昭一马当先,战马长嘶声中,窜了出去,五千骑兵卷起滚滚长龙,狂奔而去,随后,一万五千步卒在姚长坤的的指挥下,

向着平湖急速推进。

栖霞山营垒,栅栏早已被推翻,营内的壕沟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填平,内里,到处都是尸体,几乎没有插脚的地方,李富贵的大刀已经折断了一半,手执着半截大刀,他半屈膝跪倒在地上,在他的脚下,亦不知倒下了多少人,这其中,有自己的弟兄,也有无数衣衫破烂的百姓,李富贵胸前挨了数刀,一条腿上也挨了几棍,腿骨早已折断,根本无力站起,以大刀拄着身体,他尽量不使自己倒下,簟家军在大局巳定的情况下,巳悄然退走,聚在这里的,是数万的平湖百姓,站在高高的尸山之上,李富贵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心头惨然。

啊!他突然仰天大吼起来,猛一使劲儿,竟然站了起来,断掉的腿骨上的剧痛让他头上掉下大颗的冷汗,面目狰狞地他让周围包围着他的人全都仓然后退,现场一阵大乱。

李富贵仰天大笑,虎死不倒威,即便老子死了,威风也还在。他高高地举起大刀,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天边漫天的烟尘卷起,烟尘之中,时隐时现的那面熟悉的军旗让他热泪盈眶,来了,终于来了,弟兄们,都督来给我们报仇了!

李富贵高举着大刀,仰面朝天,轰然倒下,倒在他身下,无数弟兄的尸体当中,嘴角兀自带着笑意。

“他死了,他死了!”有人惊喜以叫着,将手里的兵器投掷在李富贵的身上,李富贵毫无反应。

“他死了!”人群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一涌而上,前面的将手里的兵器向着李富贵的尸体乱斫下去。

马蹄如雷,自天边隆隆而来。旌旗招展,一队队的骑兵出现在栖霞山外围。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怯懦和勇敢有时候能完美地在一个人身上集中体现,当人多势多之时,勿需有人鼓动,下意识地便会扑上去狠狠地去撕咬对手,一旦发现对手无比强大,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便会突然爆发,从大无畏到胆小如鼠,转换得让人目不遐接。

凄厉的军号声,隆隆的马蹄声,让歼灭了这股他们自认为的侵略军而正狂喜不已的数万百姓瞬间从天上回到不间面八责围上来的数千匹战马让他们茫然失措,外围的人开始发足奔逃,想要远离这片危险的区域,然而在骑兵的面前,这些奔跑都是徒劳的,一小队一小队的骑兵从大队之中分离出来,将这些人向回驱赶,不听号令者,立即便被无情地射杀。

当奔逃中的人意识到,只耍不往外跑,而向中间大多数人靠拢便不会遭到杀戮的时候,他们又返转了身子,向着栖霞山这边奔来。

但此时,栖霞山营垒这边的人正拼命想要远离这片区域,因为这里躺在那些骑兵的同伴,毫无疑问,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同伴都已变成冰冷的尸体的时候,怒火将完全倾泄到这些最靠近这片区域的人群。

没有人想为此承担责任。

云昭勒停了马匹,看着远处的营垒,两眼之中的怒火无法掩饰,那里,除了挤挤攮攮的人头,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富贵死了!云昭闭上了眼睛。那个满脸麻子,曾经在自己面前也将捕快的铁链铁尺甩得,丁当作响的家伙就这样死子。曾经当着满帐的大将狂喜在大呼我当将军了,祖坟冒青烟了的家伙就这样死了,没有死在蒙人的铁骑之下,而是死在这些百姓手中。

五千骑兵分割穿插,将数百围攻栖霞山的百姓分割成一小块一小

块,在刀剑的威逼之下,所有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只要稍有迟疑,立时便有一支羽箭飞来,将其射翻在地。从云昭所在通往栖霞山营垒之间,打开了一条通道,那座由尸体垒成的小山清楚地呈现在云昭的面前。

身后又传来马蹄声。

“都督,是姚将军来了!”蒋旭在云昭耳边低声道。

“都督!”姚长坤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云昭的面前。

“怎么这么快?”云昭的声音极其低沉,姚长坤听在耳中,却是不寒而栗,这是一个人处在爆发边缘的极度压抑。

“都督,我已经都布置好了,第五营主力已经扑向草家庄,我不放心这里,所以赶过来看看!”姚长坤小心地道。

“李麻子死了!”云昭的马鞭指向远处的那座小山。

栖霞山营垒,征北军士兵正在清理着尸体,一具具的第五营战士的遗体被抬了出来,从云昭的身边走过。

“都督!”一名骑兵将领一路小跑着过来,两手小心地捧着一面破烂的几乎成了丝丝缕缕的旗帜,举过头顶“这是李将军的主将旗!”

云昭弯下腰,从对方手中接过李富贵的主将旗,小心地藏到了怀中。

“李将军的遗体呢?”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骑兵将领难过地别过头去,可以看见,他的眼泪正大滴地从眼眶之中掉下来。“都督,您还是别看了!”

“抬过来!”云昭低声喝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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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不能杀!

六名士兵牵着一面战旗,战旗的上面躺着李富贵的遗体,或者说,那已经不是尸体,而是肉块了。,!

李富贵已经被砍成了七八块,士兵们小心地将他的尸体拼凑在一起,放在战旗之上,低着头,慢慢地走到云昭身前。

云昭翻身下马,站在李富贵的遗体前,久久地凝视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

慢慢地伸出手去,想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手刚刚挨上他的脸,脑袋却从脖腔之上掉了下来,脸刚好正对着云昭,脸上兀自带着笑意,嘴巴上翘,似乎仍在放声大笑。

云昭的身后传来号淘声,那是蒋旭。蒋旭的号哭让更多的人流下了眼泪,周围低泣之声响成一片。

云昭慢慢地蹲下来,两手扶着李富贵的头,端正地放在脖腔之上,一手扶着头,一手轻轻地替他揩去脸上的血污。

“麻子,我会给你报仇的。”云昭低声道。

“都督!”姚长坤有些担心现在云昭的情绪。

云昭看了他一眼,霍地站了起来,翻身上马。呛的一声,云昭一反手,已是抽出了腰间的易水寒,高高举起。随着云昭的易水寒出鞘,五千余骑兵齐声呐喊,五千柄马刀同时举了起来,栖霞山下,阳光反射着刀锋,气氛瞬间陷入了凝固。

似乎预感到大难临头,人群之中有人骚动起来,边缘之上,有人哭喊着站了起来,拔腿向外跑去,马上便有一名骑兵纵马追上,刀光闪处,已是人首异处。

五千名骑兵的眼光都盯着云昭,盯着那柄高高举起的易水寒。

起始姚长坤并没有明白云昭的意思,等看到远处奔逃的百姓被骑兵纵马追上砍于马上,再看着云昭眼里的杀气,瞬间明白了云昭想干什么。霎那之间,背心里的冷汗嗖嗖冒出,他大叫一声,扑到云昭跟前,双手死死地托着云昭持刀的右手,不让他落下。

“都督,使不得啊,使不得,这里有五六万人,他们都是百姓啊!都是不明真相的百姓啊!”姚长坤大声喊叫道。他明白,易水寒一旦落下,被李富贵的惨状刺激的已经红了眼睛的第五营骑兵必然会尽情地报复,毫无顾忌地杀戮,栖霞山下,将无憔类。

“凡与我征北军刀枪相向者,皆为敌人,当尽杀之!”云昭看着他,“放手!”

“不放!”姚长坤大声道:“都督,我们是征北军,我们不是蒙人,我们不是土匪。”

啪的一声,云昭一鞭挥出,马鞭落在姚长坤的身上,卷走一片肩甲,鞭梢带过脸庞,脸上当即多了一条血痕。

“都督,杀不得。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啊,是覃理丰将不明真相的他们煽动来此,李将军的大仇人是覃理丰,是覃家人,不是这些老人孩子妇女,都督,杀人容易,但征北军将从此失信于天下,遭天下人唾弃,将再无征战天下的资本,都督,报仇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得杀掉他们啊!”姚长坤声泪俱下。

盯着姚长坤脸上的泪水和着血水缓缓流下,云昭心中微微一动。转头看着被骑兵圈禁在当中的百姓,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绝望无助的脸庞,恍乎之间,他又似乎回到了云家村,回到了那一夜血与火之中,那时,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张张绝望而无助的脸庞。

当的一声,易水寒从云昭的手中掉落,跌落在地上。姚长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刚刚这一瞬间,心力上的疲乏与紧张比他打一场大仗更为劳累。

随着云昭的易水寒落地,五千骑兵锋利的马刀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垂了下来。姚长坤从地上捡起易水寒,双手奉给马上的云昭,“将军,攻打覃家庄的战斗应当已经开始了!”

抓起易水寒,云昭看了一眼姚长坤,“我去覃家庄,你留在这里,给你一半骑兵,先将这些人圈禁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我解决了覃家庄,再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是,都督!”姚长坤低头道,他知道,只要此时云昭再没有杀心,等他从痛失大将的哀伤之中走出来,恢复了理智,必然不会重复今天这样惊心动魄的举动。

“我们走!”一夹马腹,云昭带着蒋旭以及第五营的骑兵纵马而去,姚长坤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这才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覃家庄,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覃理富,覃作金,覃作银的军队前脚刚刚返回到覃家庄,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征北军第五营的前锋已经呼啸而至。

覃理丰还没有从全歼李富贵的狂喜之中清醒过来,便接到了征北军部队兵临城下的报告,大惊失色的他跌跌撞撞地奔上城墙,看着城下第五营的旗帜,脸色煞白,而一面面接锤而至的旗帜向他无情地宣布,征北军第五营主力已经齐聚于此。

覃理丰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征北军竟在已经兵临城下。

覃理富,覃作金,覃作银三人更是惊骇欲绝,与覃理丰不同,他们三人曾经与第五营有过正面交锋,上万人的军队围攻千余人把守的营垒,四天时间,竟然都没有攻破,征北军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眼下,近两万人的第五营主力顶到了门前,而他们期盼的蒙人援军起码还要数天时间才能赶来,这几天时间,他们怎么撑?

他们撑得过一天么?

抵达覃家庄的第五营主力并没有急着攻打覃家庄,在副将孟高的指挥之下,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装霹雳炮,十台巨大的霹雳炮那高高的掷臂,对覃家庄的城墙是极大的威胁,看着那掷臂尽头重达数十斤的石弹,城头之上,一片死寂。

除了霹雳炮,更多的平板车被推了出来,但城头之上,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平板车,而是另一种武器,征北军将这种类似于平板车的武器固定在霹雳炮前,在车上一阵摆武,便看到一排排锋利的矛头高高地昂了起来,竟然是一种类似于床弩的武器,不过床弩一次只能发射一支,而这玩意儿,面对着他们的竟然就有十多枚。

作为第五营在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孟高自然不会让他的士兵们闲下来,还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他便命令士兵们一部分警戒,小心提防城内的人开城突袭,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挖沟修墙,总之不能让士兵们闲下来,得让他们有事做,否则,极易使军心懈怠。这位出身高山族贵族,曾经是高山赤马一族少族长的青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当初云昭对高山族的策略,就是分化瓦解高山族贵族的权力,使所有高山族人不再依附于这些贵族生活,像孟高的父亲孟祥现在除了保留了自己当年的财产,在征北都督府挂了一个虚职之外,任何实权也没有,完全已经成了一个富家翁,而几乎所有的高山族当年的贵族酋长们都是这样的待遇,像孟高这样能做到一营副将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当然,这也与云昭要酬谢孟祥当年率先投靠自己的功劳。

孟高自己亦很努力,不过天提供本书。资有限,他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副将,为主将查漏补缺,却无法独挡一面。

孟高自己也很满足,因为他的关系,父亲在兴灵颇受尊重,不像其它的高山族贵族,如今已经逐渐被边缘化了。

覃家大厅,所有的覃家将领们一个个如同木偶,呆坐厅中,征北军来得太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怎么办?大哥?”覃理富声音有些颤抖,“对手随时可能发动攻击,我们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覃理丰脸孔有些变形,早知道如此,当初便答应给李富贵百万斤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自己再多向那些草民征收一些罢了,以为能仗着蒙人的势力保持住家业,现在看来,竟然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只看看那些攻城的武器,只怕那一个进攻波次都扛不下来。

只能跑了!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各位都是我覃家中流邸柱,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废话了,我们要为覃家留一些种子,所以,我需要人留下守城,为其它人争取到活命的机会。”他的眼光缓缓地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所有人的头都深深地垂了下去,生怕覃理丰点到自己头上。留下,就是死,这是谁都明白的问题,特别是在杀死了征北军的大将李富贵之后,这段梁子已经结下,血仇只能用血清洗,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没有留下,那就会绑在一起死!”覃理丰阴沉沉的声音响起。“覃家不能亡,在这里,我想说得是,谁留下,他的儿子便将是覃家下一任的族长。”

仍然没有人应声,覃理丰脸上怒气愈浓,“我们经营覃家庄数年,城墙虽说比不上州城,但比起县城府城来,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征北军也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不见得就能打下,大家都知道,蒙人来援的骑兵已经离此不远,而在蒙人那里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我,否则那来这么多麻烦,我自己留下就好了,但现在,为了覃家在蒙人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待遇,我还不能死,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代替我,难道在此生死存亡关头,就没有一个覃家人有胆子站出来么?”

覃理富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大哥,我留下!我也不想我儿子当下一任族长,我只望大哥带着他能安全脱险,让他平安到老!”

覃理丰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你为主将,作金!”

“父亲!”覃作金站了起来,覃理富答应留下,让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陪着叔父留下守城!”

“啊,父亲?不是有叔父了么,有叔父就足够了,我还是跟随父亲,保卫父亲的安危!”

“我身为覃家长房,自然要作出表率,你身为覃家长子,自然当身先士卒!”覃理丰霍地站起,“就这样了,马上要入夜了,对手不会晚上进攻,其余人作作准备,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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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破庄

草理丰的确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在草簟家庄的地底下,‘有一条通往明湖的暗道,暗道的尽头,数条小舢板一直等在那里,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在明湖的另一侧草家庄的一处秘密庄子里,他还养有百多匹好马,只要到了那里,他便能纵马远去,去投奔延州城的勃律,鼓动蒙人兴兵为自己报仇。在百多名精壮的护卫之下,草理丰带着草家一干重要人物仓惶地从通道急急地向明湖之畔奔去,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战事一旦开启,草家庄撑不了多长时间,草家庄一旦失陷,征北军腾出手来,必然会清查他的行踪,那么这个距草家庄并不太远的庄子亦将无所逍形。

第五百一十六章:破庄孟高在营地之中巡视着,士兵们的状态让他感到十分满意,那怕是面对着一支战斗力不强的地方军队,士兵们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这是十分必要的,他一直记得都督曾对他们这批军官说过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小瞧你面前的任何敌人,即使对手是一只兔子,你也要拿也搏狮的勇气和力量,以确保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

“孟将军!”一名军官急步追了过来“都督传来急令,立即攻城!天亮之前,拿下草家庄!这是死命令!”

孟高微微一愕“连夜攻城?”

“是!”军官脸色有些沉重“信使告诉我,李将军他,他……………”

“李将军怎么啦?”孟高一把封住这名军官的衣领:“快说李将军怎么了?”他大声吼道,心里已是感到一丝不九妙。

“李将军已经殉职!于栖霞山阵亡,都督怒极,险些下令杀了栖霞山围攻我军的数万百姓。”

“该杀!”孟高怒吼“为什么不杀?”他的脸上狰狞之极“杀光了才能泄我心头之愤!”呛的一声,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大步走向中第五百一十六章:破庄军帐蓬。

“中军官,击鼓聚将!”愤怒的吼叫声在营中回荡。

安静的第五营大营突然便活了过来一队队的士兵从营中列队而出,于草家庄外两里之许列阵,阵前,无数的火堆被点燃,将整个草家庄都映照在火光之下,战鼓之声惊天动地。

城外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留城草家庄的草理富与草作金,两人奔向城墙看着城外的动静草作金颤声道:“叔父,他们要攻城了!”

草理富点点头:“是呀,想不到他们连一夜也不愿意等了,作金,打起精神来,我们没有退路!守不住,就是死!”

城外,孟高的佩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进攻!”

霹雳炮长长的掷臂猛地从地上弹起,数十斤的石弹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划破长空,重重地砸在草家庄的堡墙之上,整个城墙似乎都在顾抖一片墙垛被击得粉碎。

“延长射距!发射!”一名军官厉声喝道。

这一次,十台霹雳炮在经过调整过后,同时发力,十数枚石弹在成千上万的士兵的注视之下,准确地落在了正面的城墙之上,城楼在巨响声中轰然倒下惨叫之声迭起,飞舞的溅石将躲藏在城垛之后的士兵逼了出来,满城墙乱窜但是草家庄的堡城必竟不是州府城池,他的长度有限纵深亦有限,在霹雳炮的打击之下,可以躲藏的地方当真廖廖无几。

堡寨之上乱窜的人影立时引来了城下伏魔弩的攻击,这种一次性能连发十数支的强弩带着鬼哭狼嚎的啸声射上城墙,横扫着城墙之上的所有活动的人影。

孟高的第一轮打击全都落在草家庄堡寨的子堡之上。数轮攻击之后,这个子堡已经面目全非,当霹雳炮掉转方向,开始攻击主堡的时候,大批的第五营士兵扛着云梯,抬着撞木,推着攻城车,吼叫着扑向了子堡。

整个草家庄都在颤抖。

地道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头顶之上,阵阵颤抖将灰尘震得簌簌落下,众人骇然相望“征北军开始连夜攻城了!”草理丰咬着牙“快,快走!”

地道之中的人几乎是以他们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前发力奔跑,时间就是生命,这一刻,他们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草家庄的这些地方军这一辈子子何曾遭受过如此密集的重武器打击过,他们中的许多人,连霹雳炮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怕都没有见过,看到数十斤重的石弹犹如玩具一般地被轻轻地抛下空中,如下雨一般地落下来,剩下的就只是失魂落魄了。形如长矛的弩箭犹如飞蝗,让人根本无法抬起头来,虽然他们手中亦有弓箭,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冲上城墙,向外面的敌人发起反击。

第五营的步卒冲了上来,云梯顶端的猫钩死死钩住了墙垛,士兵们飞快地蚁附而上,高大的攻城车靠上了城墙,车上的弓箭手将手里的羽箭尽情地倾泄出奔,射击着城上所有活着动的人影。抬着撞木的士兵喊着号子,包着铁皮的尖尖的撞木顶端重重地击打在厚实的堡门之上,发出轰然巨响,坚实的堡门向内深深地陷进去。

一次撞击之后,士兵们立即返身后退,退了十数米,发一声喊,

再一次发力向前奔来,呼啸声中,又是一次震天巨响,两扇城门的接合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战事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得都让孟高有些诧异,第五营自从建营以来,几乎每一战都是残酷至极,在整个征北军中,打过的惨烈大仗能压过他们一头的便只有第三营,也就是现在的卢城营。孟高已经习惯了每一战在生死边缘徘徊。但是这一次,他目睹了他有生以来最为轻松的一战,蹙足了劲准备恶斗一场的第五营士兵们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攻克了草家庄的一个子堡。

“就这点能耐,居然敢向我们征北军叫板,当真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孟高喃喃地道。

“集中兵力,攻击主堡,都督有令,天亮之前拿下草家庄!”孟高厉声喝道。

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此时月正中宵,如果对主堡的攻击也这般顺利的话,只怕到天明,自己的工作已经是开始清理草家庄的废墟,处理后事了。

明湖之上,十数条舢板从水草遮蔽的隐秘水道之中划了出来,直入明湖中央,船头之上,草理丰两眼血红,看着燃起冲天火光的草家庄,卟嗵一声跪倒在船头,以头抢地,咚咚地叩了几个头,嘶吼道:“草家列祖列宗在上,草理丰在此发誓,必然会重返平湖,再建草家庄,草理丰必杀云昭,必灭征北军。”

浆片探入水中,激起片片水huā,片刻之后,舢板驶离了火光映照的范围,消失在夜色之中,暗夜里,仍然传来卑理丰声嘶力竭地哭喊声。

草家庄的战斗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第五营征战多年,远非草家军这些杂牌能比,更何况,因为庄主草理丰率领草家核心人物的离去,使士兵们的士兵跌到了谷底,不到一个时辰,主堡亦告陷落,第五营步卒们在呐喊声中,沿着被撞开的城门,蜂涌而入,布满堡墙的云梯之上,满是沿梯蚁附而上的士兵。

城头之上,极少数的人还在附隅顽抗,但他们的抵抗犹如白雪碰到六月的阳光,瞬息之间便被融化无形,满地尽是丢掉兵刃,抱头蹲在地上的降卒。

草理富,草作金无力回天,心中的那一丝幻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打得粉碎,别说守住城墙,便连坚持一天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做到,从开始进攻,到草家庄被攻破,整个时间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他们两人率着自己最后的亲兵,退到了草家大宅,作最后的顽抗。作为栖霞山战事的直接参与者,他们知道,自己即便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

草家大宅作为这一次战事的第一目标,在第五营士兵攻进城之后,第一时间便将其四面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进攻!”一名军官手舞着大刀,上千名士兵冲向了并不高的院墙,草家庄外面的堡墙修得极为结实,而在堡内,即便是草家庄这种核心地方,院墙亦只有不到两人高,攻到墙外的士兵们甚至懒得抬来云梯,两人一组,双手搭在一起,后面的人冲过来,大脚板踩上去,下面两人托住他的脚底,发力一托,后来那人已是冲天跃起,径直攀上了城墙,墙头之上,马上便多出了上百名第五营士兵,他们从墙头跃下,院内立刻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随即大门被打开,更多的士兵们涌了进来。

城外,孟高缓缓摇头,这种强度的战斗,是他从军数年来最为轻松的一战。

“进城!”他高声道:“草家庄中有我们急需的粮食,部队进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粮库,将其保护好,严防有人趁机作战,损毁粮草!”“遵命!”

“抓到的所有俘虏,任何人不得随意屠杀,留待都督亲自发落!”

“是!”“走,我们进城!”孟高翻身上了战马,向着城门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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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杀人

天色麻麻亮时,覃家庄终于完全平静了下来,偌大的庄子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连屋顶上也站满了弓箭手,羽箭搭在弦上,随时都能拉弓击发,一队队的士兵手执刀枪,从各处将俘虏押过来,通过大门,押到堡外的空地之上,那里,已经画出了一块块的区域,用以区分不同的俘虏。,!

覃家直系是一块,覃家军是一块,另外的,则是住在庄子内的一般普通百姓,此时,这些人都是满面的惶恐,束着手,蹲在地上,眼神之中尽是绝望。

庄子内,孟高正从一座座粮库,银库面前走过,士兵们正忙着贴封条,将这些库存全部封存起来。

“点验完了吗?第五百一十七章:杀人”孟高伸手招来一名手持帐薄的军官,这是第五营的后勤官。

“孟将军!”军官一手执笔,一手执薄,喜滋滋地奔了过来,“这狗日的覃家庄好富,我们发达了,光是庄子里,就清出了上百万斤的存粮,金银约有三十万两,其它布帛无算!”

他凑到了孟高的面前,“将军,最妙的是,在庄子里找到了数千坛美酒,是不是给弟兄们分一点,大家辛苦了一夜,正好犒劳犒劳!”

“你喝得下去么?”孟高看着他,森然道:“再多的财富,能换回李将军的性命?”

后勤官张大了嘴巴,“李将军怎么啦?”

孟高这才反应过来,李富贵已经阵亡的消息,他并没有公告全军,亦只有当时身边的几名军官知道。神色黯然地垂下头,“李将军在栖霞山已经殉职了。暂时不要告诉全军,等都督过来再说吧!”

后勤官呆在了那里,眼中泪水已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李富贵在军中威望素著,又没有架子,与所有军官都情若兄弟,最得他们敬重,此时,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住不让自第五百一十七章:杀人己嚎哭出声。

“覃家经营多年,绝对不会只有这些财富,特别是粮食,他们掌控着大部分延州的实际控制权,征粮征赋,必然还有隐藏的财富,覃家在这里主事的覃理富和覃作金已被我们活捉了,交给你,给我狠狠地拷打,便是骨头里,也得再给我榨出一些油来。”孟高狠狠地道。

“我明白!”擦去脸上的泪痕,后勤官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将军放心,他就是一个铁人,我也要刮下一层铁屑来!”

“不要弄死了,这些人必须交给都督处理!”孟高叮嘱道。

“我省得!”后勤官招呼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大步离开。

覃家庄的清理已经基本完成,征北军第五营的旗帜插上了城楼的最高处,当第一屡阳光从地平线上跃起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急骤的马蹄之声,大队骑兵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云昭一马当先,出现在了覃家庄外。

孟高带着一众将校大步迎了上去。

“第五营副将孟高率众将校恭迎都督!”孟高躬身,大声道。

“抓到覃理丰了没有?”云昭甩鞍下马,眼光没有放在孟高身上,却是扫视着城下那大片大片的俘虏。

“都督,覃理丰跑了!”孟高遗憾地道:“这个混蛋见机极早,通过审讯覃家俘虏得知,在我们还没有展开进攻之前,他就通过庄里的密道出了庄,在明湖里,他早就备下了船只。”

“覃理丰跑了?”云昭的眼神更加阴郁,“你派人去追踪了么?”

“派了,都督!”孟高道:“末将派了数支骑兵哨骑去追踪,不过我们的哨骑要绕道,只怕难以追上,末将推断,此人必定是向延州城方向逃窜,去寻求蒙人的荫庇,所以,派出去的骑兵都是直接向这个方向进行追击。希望能追上!”

云昭点点头,回头喝道:“吴凡!”

吴凡双眼红肿,应声大步而出,“都督!”

“带两百亲兵去给我取了覃理丰的人头回来!”

“是,都督!”吴凡转身,跨上战马,一声唿哨,呼啸而去,前天晚上,因为成千上万的平湖百姓啸聚而来,他不得已率部撤退,结果却是李富贵力战而亡,这让他痛悔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率麾下骑兵将军些百姓驱杀,也许当时只要自己杀上几百上千人,这些人就会被吓得一轰而散,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回到都督的身边之后,都督虽然没有说什么,亦没有处罚他,但吴凡每每看到云昭的眼睛,都是不寒而栗。如果能抓回覃理丰,或许会让都督心里好受一些。

“都督,我们抓着了覃家的覃理富与覃作金。他们是覃理丰的二弟与大儿子!”孟高道:“同时,在覃家庄内起获了大批的物资与粮食。”

云昭点点头,大步走向庄内,“有多少粮食?”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都督,光在庄内,便起获了超过百万斤的粮草。”孟高兴奋地道:“第五营后勤官正在拷问覃理富与覃作金,我相信他们在平湖必然还有另外的秘密地点藏有财富。”

“百万斤?”云昭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这是一个好消息,对于姚长坤来说,这百余万斤粮草将极大缓解秦翼梁蒲的粮食危机。

登上覃家庄高高的城楼,看着城下数个区域之内惶恐不安的俘虏,孟高问道:“将军,他们怎么处理?”

云昭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眼内的杀气不可抑制地弥漫而出。

“都督,覃理富,覃作金带到!”后勤官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云昭站在城楼之上,赶紧地跑了过来。

“覃家在平湖果然还有另外的隐藏财富的地点,末将已经拷问出来了,他们在距覃家庄约五十里外,还有两个庄子,专门用来屯集粮草以及金银,我已经派出了几队士兵前去接收!”

云昭微微点头,眼光转向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的两个覃家俘虏,显然,这位后勤官给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两人被按着跪倒在云昭的面前,身上的血液啪哒啪哒地滴在地上,片刻之间,地上的青砖便被浸湿了一大片。

“覃理丰那里去了?”云昭缓缓地问道。

覃理富脸若死灰,低头默不作声。覃作金两眼无神,看着云昭,浑身颤抖。

“说!”云昭突然怒吼起来,呛的一声拔出易水寒,随手掷出,哧的一声,易水寒插在两人面前,锋利的刀锋入地半尺,刀锋微微颤动。

“他去延州城找蒙人去了!”覃作金犹如被电击一般抖了一下,嘶哑着声音,道。

“蒙人?”云昭哼了一声,“你们与蒙人有勾连?”

“蒙人驻守延州城的大将勃律答应出兵救援我们覃家庄,眼下已经在路上,父亲必然是去找他们了!”覃作金浑身颤抖,“大都督饶命,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是父亲的注意,驱使平湖百姓攻破栖霞山营寨也是父亲一力主持的,小人等并没有参于啊,大都督饶命!”覃作金凄声喊道。

“勃律出兵?”云昭喃喃地道:“来得好,正好以你们的血来祭我刀锋!”伸手拔出易水寒,云昭大步向城楼之下走去。“孟高,你的第五营暂时在覃家庄修整,我率骑兵去迎接一下这位勃律,他既然敢来,就不必回去了!”

“是,都督!”孟高向前赶了几步,“这些人怎么办?”

云昭森然看了他一眼,“这还用问么?但凡是覃家的,杀无赫!至于覃家军的俘虏与其它人?”云昭沉吟了一下,“回头交给姚将军处理吧!”

“是,都督!”孟高点点头,转过身来,脸上已是布满杀气,作了一个手势,数名士兵当即便拖起覃理富与覃作金,将他们押到了城垛之前。

城下,云昭跨上了战马,数千骑兵已是整装待发,他回过头来,刚好看见城头之上,两名士兵手里的钢刀闪过寒光,重重劈下,覃理富,覃作金两颗脑袋瞬间与身体分离,从城楼之上翻翻滚滚地掉落下来。

“我们走!”一夹马腹,云昭纵马离开,而在他身后,一排排手执长矛的士兵正围向覃家直系俘虏,在惊叫号淘声中,长矛一排一排地重重刺出。

蒙元驻延州大将勃律在接到覃理丰的求救信之后,并没有多少犹豫,便决定派兵往援,对于蒙元而言,覃家是一个不错的合作者,在眼下蒙元无力控制整个延州的时候,利用覃家在当地的影响力使延州保持相对的平静,对大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收到粮草以及赋税,对眼下的勃律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征北军前来,不是安抚覃家而是选择征服,这让勃律大感意外之外,又是一阵窍喜,这一次如果运作得好,便能彻底将覃家纳入大元麾下,这会让蒙元在延州的统治更加牢固。

征北军进入平湖的军队并不多,所以勃律决定带五千骑兵出击,他相信当这支军队出现在平湖之时,征北军将不得不收缩,当他与覃家会师之后,必然能击退征北军对延州的野望。

但他率军出城不久,便接到了来自镇国公主雅尔丹的命令,全军出击!这让勃律有些不解,征北军在平湖地区并没有多少人啊?值得他全军出击么?但信使的下一句话立即让他打消了所有疑虑。镇国公主雅尔丹将率一万扎儿赤兀惕部骑兵随后赶来。

虽然不知道雅尔丹到底想做什么,但公主亲率一万骑兵来助阵,显然,对于延州有着另外的打算。,手打,提供本书下载。

一边率领五千骑兵继续前进,一边向仍在延放城内的另外一万五千骑兵发布命令,延放城的驻军分作两批,向着平湖急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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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狭路相逢

平湖,石林。.\\勃律看着哨骑带回来的狼狈不堪的覃理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勃律大将军,您要为我覃家复仇啊!”覃理丰大哭着拜倒在勃律的面前,花白的山羊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灰尘满面的脸庞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的沟槽。

“两万覃家军难道是纸糊的么?”勃律不可思议地看着覃理丰,“这么快就被征北军打垮了?”

“将军,征北军第五营的主力突然之间便集结出现在平湖,如果不晃覃某走得快,现在只怕已经成了征北军的刀下之鬼,勃律大将军,我们覃家一直为大元提供粮草,这才惹怒了征北军,大元此时不能对我们置之不理啊!”覃理丰号淘着跪倒在勃律面前,“我们覃家算是完了!”

“覃先生请起,覃先生是我们大元的朋友,我们大元自然不会看着朋友受欺负而忍气吞声的!”勃律温言抚慰,“来人啊,请覃先生先下去休息。”

“勃律将军!”被扶起来的覃理丰可怜巴巴地看着勃律,那眼神,便宛如一支在外受了委屈的宠物狗,期盼着主人能给他出一口气。

“覃先生请先去休息,此次勃律以为覃家能坚持一段时间,只带了五千骑兵出来,后续的援兵此时只怕还才出延州城,如果真如覃先生所言,征北军第五营全军出动,我这点人手却是不足,需得等待援兵到来,不过覃先生请放心,我大元必然为覃先生讨回这一个公道。”勃律安慰道。

“那就多谢勃律将军了!”覃理丰鞠了一躬,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帐外,一夜一天的马上疾驰,已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两名士失夹扶着出了大帐。

“公主当真有先见之明!”勃律叹道,“如果不是公主命令,我仅带五千骑兵前往覃家庄,非得大败亏输不可!”勃律庆幸不已,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延州城里的一万五千骑兵已经出发,而公主所率领的扎尔郝兀惕部一万骑兵也将随后赶到,在平湖,大元集结了三万骑兵,而对面的征北军第五营只有二万余人,而且主将亦已阵亡,这是一个重大利好消息,如果能将第五营击败歼灭,那么延州将稳如泰山,稳定了延州防线,为公主接下来的大事将打好一个重要的基础。

“早知道覃家这么不经打,当年我们就应该出兵灭了他们,直接将平湖纳入我们的统治之下!”一名蒙将叹息道。“可惜了覃家这些年来聚敛的财富,便宜了征北军!”

勃律摇摇头,“不要以为别人能吃下去的果子我们也能轻松地吃下去,覃家聚在覃家庄中,我们骑兵想要攻打那种坚固的堡垒,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征北军本来就擅长城池攻防,与我们是不同的。”

“那将军,现在怎么办?是继续前进还是留守待援?”另一名蒙将问道。

勃律思考片刻,“征北军刚刚打下覃家庄,那里的财富足够让他们欣喜若狂,如果我们此时快速出击,说不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哪怕不能消灭他们,但重重地嘶咬他们一口也是不错的。传我的命令,全军拔营,立刻出发。勃儿齐,你带一队人马,护送覃理丰往后,将他交给雅尔丹公主。”

一名蒙将应声而出,“是,将军!”

五千蒙元骑兵旋即拔营,烟尘滚滚,向着平湖覃家庄方向急驰而来。

吴凡心中犹如千万条虫蚁在啃咬,满脑子里都是痛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不举起钢刀,将那些人尽数驱散,下意识中,他将李富贵的死因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却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他不立即离去,他的两百骑兵陷入到如此之众的人潮当中,最终的结果和李富贵不会有什么两样。

从云昭那里接过了追击覃理丰的命令,吴凡立即便踏上了征途,抓住覃理丰,将他千刀万剐,也许会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吴将军,你看!”一名亲兵指着前方,那里,有两三骑正打马狂奔而来,看服饰,却是第五营的哨骑。

“迎上去,出了什么事了?”吴凡纵马向前。

远处奔来的吸骑也看到了他们,不停地向他们挥着手,嘴里大叫大嚷着,神色之间,似乎十分张惶。

“他经叫什么?”吴凡侧脸问身边的士兵。

“他好像在喊,快跑!”士兵有些迟疑地道。

“快跑?”吴凡心中一震,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哨骑如此惊慌失措?

但马上,他就明白了,在视野的尽头,滚滚骑兵浪潮正紧紧地随着那数名哨骑追来,飘扬的旗帜表明了他们的身份。驻守延州城的蒙军骑兵,勃律的军队。

看骑兵规模,只怕有数千人之众。

“撤退!”吴凡大惊,拨转马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覃家庄,第五营的士兵正在清理战果,原地修整,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如果让勃律的骑兵杀到,那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

“快走,回去报信!”吴凡打马狂奔。

身后的蒙军显然比他们要更快,看着愈来愈接近的蒙军,吴凡一咬牙,对着身边的亲兵道:“你,马上回去向都督通报蒙骑来袭的情报!”

“将军,那您呢?”一边打马狂奔,一边问道。

“没办法,我带其它人冲回去,阻他们一阻!”吴凡道。

亲兵大惊,“将军,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对手几千骑,冲过去,浪花儿也溅不起来一点,就没了,不能去!”

“我必须去,那怕为你多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早一点回去,第五营便早一点准备,我们只要列好战争,或者退到覃家庄中,就足以让蒙军无可奈何,如何让他们追着我们的尾马到了覃家庄,那可就完了!快走。”

被吴凡一鞭子抽到马股上的亲兵,箭一般地向前窜去,吴凡却已是勒停了马匹,掉转了马身。“弟兄们,为了都督!”吴凡抽出了马刀,仰天嗥叫。

“为了都督!”一百余骑兵齐声大喝,呛呛之声不绝于耳,马刀已是高高扬起。

“将军!”身后传来大叫之声,“混蛋,怎么还不走?”但就是这一回头,吴凡却是惊喜交加,在他的视野当中,另一股骑兵正风驰电挚而来,旗帜飘扬,正是第五营的骑兵。

“都督来了!”亲兵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骑兵。

“我们走!”拨转马头,吴凡迎向云昭的骑兵大队,这一下虽然没有与敌正式交手,但却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吴凡明白,如果云昭再晚来片刻,自己冲向了蒙军大队之后,只怕连骨头都会被敌骑踩踏成碎片。

距云昭大队还有一箭之地,吴凡再一次掉转了马头,一百余名骑兵在此时,已经成了云昭骑兵队伍的箭头人物。

“杀!”吴凡大声高呼。

“杀!”百余名骑兵齐声拔刀呼应。

“杀!”身后应和的是第五营随云昭而来的近三千骑兵。

云昭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蒙骑,眼中闪烁着冷凛的杀意,看到他们,云昭便明白,覃理丰恐怕一时之间是抓不着了,蒙军来得好快,可惜,自己留了近两千骑兵给姚长坤,否则今日这一战,便可大占上风。

“李将军的英灵在天上看着你们!”云昭一撑身子,双足稳稳地站在奔驰的骏马之上,易水寒在空中映照着日光,光芒四射。“第五营的勇士们,冲啊,为李将军报仇!”

“为了李将军!”一名骑兵军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为了李将军!”数千骑兵的吼叫几让天地失色。

勃律只是想去袭击刚刚占领了覃家庄的征北军步卒,存心想占便宜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昭因为对覃理丰的无比痛恨而亲率骑兵衔尾追来,此时两军狭路相逢,双方都没有想到,却又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除了硬碰硬的打上一仗,竟是毫无半点退路可走。

“勃律将军,云昭!”身边,一名将军惊呼道。

“云昭怎么会在这里?”勃律大惊,大漠黑煞的威名,足以让任何一名蒙人将领闻之失色。

“那个站在马上的!”蒙人将领手指着远处,那个身披黑甲,手执黑刀的征北军将领,除了没有那匹大黑马。

勃律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忽地涌起一股不祥的兆头。

犹如两股怒潮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两方超过八千骑铁骑杀到了一起。

两股军队都是劳师远征,都不在全盛状态之下,此时的狭路相逢谁都没有想到,正应了一句老话,狭路相逢,勇者胜。第五营骑兵因为李富贵的阵亡而积蓄的怒力,怨气,哀伤在此一刻砰然迸发了出来,心中报仇的执念掩过了身体上的疲惫,手舞钢刀,大呼酣战,云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鹰嘴岩充当锥形箭头的时刻,易水寒左劈右砍,带着他的亲卫骑兵势如破竹,深深地嵌进了勃律的军阵,向着勃律高高飘扬的中军旗杀了过去。

看着双方甫一接触,人数上占了上风的己方部队却被对方杀得人仰马翻,整个军阵几乎要被对手切成两半,勃律终于丧失了对战的勇气,在云昭的面前,塔塔儿,扎儿赤兀惕,大帐兵无不铩羽而归,何论他乎?他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屋手打,$屋提供本书。

随着主将旗的后移,蒙军顿时作了鸟兽散,各自打马向回飞奔。第五营骑兵纵马狂追,战场之下,除了喊杀声,便是羽箭破空的啉啉之声。这场遭遇战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是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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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再会

勃律见机及早,看到云昭出现在他的对面,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退意,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心,毕竟自己在人数上还占着优势,而且他也看出,对方与自己一样,也是疲兵.但双方甫一交手,对方的气势便彻底压过了自己的部队,听着对方山呼海啸一般的为了李将军的呐喊,勃律明白了原委,这是一支哀军.

兵书有云,哀军必胜,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是先贤从无数次血的教训之中总结的经验,这是一伙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眼下双方都是疲兵,但对方明显有一个执念在支撑着他们的意志,相比之下,去救援他们心中的一条狗,士兵们在作战信念上先就差了一筹,在这种情况下,还与对手拼死作战是不智的,只会让麾下儿郎无奈地死去.

在抛下数百具尸体之后,勃律成功地摆脱了征北军的纠缠.只要摆脱,对手就不会追上来,老于征战的勃律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也不是铁打的人儿.

正如勃律所料,在击退了勃律所部之后,征北军在原地停了下来,开始打扫战场.

倚着战马,云昭出神地看着战场,勃律所部出动之快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是不是代表着蒙元会大举干涉他在延州的用兵呢?想着这个可能性,云昭的心中顿时有些沉重起来.

“都督,哨骑已经派出去了!”吴凡拖着血淋淋的马刀走了过来,”我们是不是休整一段时间之后,再继续向前追击,一鼓歼灭勃律所部?”

云昭摇摇头:”不,停下来,看看再说!吴凡,传令第五营孟高,全军作好战斗准备!”

“是,都督,那我们就地驻营?”

“不必了,我们返回覃家庄!”说完这句话,云昭一翻身跨上了战马,已是向回奔去.

云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感到形式的发展偏离了自己的设计,有一种失控的感觉.蒙人反应的迅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云昭返回覃家庄不久,派出去的哨探一一返回,带回来的消息让征北军上上下下的心情一下子都沉重起来,来的不仅仅是驻扎在延州城的勃律所部,连在苍江岸边受创严重,现驻扎于巩州的扎儿赤兀惕部也来了一万骑兵,这使蒙军在平湖集结了超过三万骑兵,从实力上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五营的实力.

步骑对战,如果骑兵远远超过了步兵,这仗已经没得打了.至少在野战之中,已经失去了与对手较量的本钱.

让云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勃律如何能使动扎儿赤兀惕部.扎儿赤兀惕部在苍江岸边遭到重创之后,返回巩州暂时修整,然而燕京的突变,使得他们无法返回燕京,只能在巩州长时间的停留了下来,扎尔赤兀惕部的重要人物却都又返回了燕京,是谁能在阿斯兰,札木合都不在巩州的情况下,能自如地指挥这样一支部队?如果这个人能指挥得动扎儿赤兀惕部来配合勃律作战,那么,在巩州的另一支蒙元劲旅脱里的大帐兵必然也会随时加入延州的战事.

心中隐隐约约地浮起一个人影,来自职方司的消息,自从燕京事变之后,那个人就再也找不到踪影了,如果当真是她,那所有的疑问便能得到解释,只是,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对延州这么有兴趣?应当说此时她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燕京之上.

覃家庄被打得稀乱的城墙被紧急修复,第五营进入覃家庄设防,命令在陇州的王强的第四营立即向延州靠拢的命令已经发出,原本不引人注意的延州似乎在一夕之间成了蒙元与征北军对峙的中心战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事.

“都督,命令朴德猛的第八营进入卢州随时待命吧!”姚长坤盯着平湖的地图,那上面,已经插了好几面绿色的小旗,那代表着蒙元军队的驻扎地,而位于中心的覃家庄现在成了征北军防守的重点.

“王强的第四营集结,赶到陇延边境需要十天到半个月,朴德猛的第八营赶到卢州所需时间更长,我们必须作好打一场大仗的准备!”姚长坤眉头深深皱起.

“作好准备,但这一场仗不见得打得起来,如果对方的指挥官当真是她的话!”云昭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这几天,他一直都是思考这个问题.

“雅尔丹?都督如何断定指挥官是她,这一仗就打不起来呢?”姚长坤不解地道.

“很简单,来自职方司的消息,燕京事变根本就是雅尔丹一手挑起来的,可以说,是她促使了蒙元这一次的内乱.”

“雅尔丹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姚长坤摇摇头,”是不是郭锋那边搞错了?”

“不会,不管雅尔丹是基于何种考虑而挑起了燕京事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雅尔丹绝不是那种不顾后果的女人,她在做某一个事情的时候,必然已经考虑了方方面面的问题,权衡利敝,她肯定觉得在这个时候肃清蒙元内部,打造一个以黄金家族为核心的蒙元是最佳时机,要做到这一点,她就必须把那些有能力威胁黄金家族的人全部打翻.”

“这不是让蒙元实力大损么?”姚长坤瞠目结舌,”我们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以雅尔丹的能力,怎么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云昭摇头,”也许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蒙元经过清洗,实力不但不会下降,甚至会上升.也许肃清了这些人,他们更能拧成一股绳,因为已经没有人有能力置疑蒙元中枢了!”

“那岂不是我们帮了他们一把?”姚长坤道.

云昭大笑,”那倒未必,只不过雅尔丹这个女人的确厉害,能将最不利于他们的形式利用起来,因势利导,反而促使了她对整个蒙元的整合,看来以后我们最主要的对手倒要变成她,而不是兀达了.”

“眼下兀达已经半死不活了!”姚长坤笑道:”怎么都督断言如果是雅尔丹,这仗就打不起来呢?”

“雅尔丹的注意力此刻绝对在燕京,他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在燕京乌力其与巴鲁图决出胜负之后,他大军返回燕京,压服巴鲁图或者将塔塔儿部连根拔起.一旦乌力其与巴鲁图两人决出胜负,她却与我们打成一团不能脱身,那形式必然逆转,等这两人中的一个站稳了脚跟,她再想夺回燕京可就难了!”云昭道.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来搅这趟浑水?我不认为覃理丰值得她这么做?”姚长坤道.

“她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否则,即便她夺回了燕京,但我们却趁势抢了延州,交州,合州,甚至巩州,那燕京一个光秃秃的都城,又有什么用?”云昭道:”我只是很疑惑,雅尔丹凭什么认为我也不想与她打一场持久战呢?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在秦翼梁蒲遇到的这些危机?显然不是.”

“都督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这场战事终究将会在谈判桌上解决?”姚长坤道.

“应当如此!”云昭点点头.”当然,作战的准备仍然要准备好,如果让她找着了我们的破绽,她不会介意彻底击败我们之后再返师,相反亦然,让我们找到了她的破绽,我自然也是会笑纳的.”

“立足于谈,又随时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姚长坤道.

“不错!”云昭重重地挥了挥拳头.”相比于这里,我更担心相州,妙妙与蒋光宇的对阵.”

随后数天,蒙元大股骑兵逼近覃家庄,而巩州脱里的一万大帐兵也已经开始拔营,向着延州开始运动,而在征北军之方面,王强的第四营急速挺进延州,朴德猛的第八营自益州出发,进入卢州.所有的迹象似乎都在表明,延州,将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会战.

“无隙可乘!”姚长坤站在地图前,研究了良久,对着会在椅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易水寒的云昭摇头道:”对方的扎营与布阵无隙可乘,我们无法找到破绽!”

“早有预料!”呛的一声,云昭将易水寒插回刀鞘,走到地图前,瞄了一眼姚长坤作好标注的地图,”勃律是蒙元的老将,马里汉亦是扎儿赤兀惕久经战阵的元老,想从扎营布阵方面找出他们的破绽,是很难的.”

”但是都督,正如您所预料,对方似乎也没有攻打我们的意愿,据细作回报,他们甚至没有携带攻城的军械与匠师.难道他们在期待我们与出城与之野战吗?”姚长坤笑了起来.

笑声未绝,孟高已是从外面窜了进来,”都督,姚将军!”

“城外有什么情况,对方开始准备进攻了么?”姚长坤问道.

孟高摇摇头,脸上却是一副极为奇怪的表情,”对方军营之中驶出来了一辆马车,四匹大白马,拉着一辆马车,到了距城不远处停了下来,来人要求都督出城见面!”

云昭与姚长坤对视一眼,”果然是她!”

四匹大白马拉着的马车,这是雅尔丹!

“走吧,我去见见她!看看这一次她能开出什么价来!”云昭笑道.(未完待续。?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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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谈判(上)

云昭极为熟悉的那辆马车便孤零零地停在覃家庄的城墙外里许之地,这里,虽然在弓箭强弩的射程之外,但床弩与霹雳炮却是能轻松地打到,但那辆马车却很笃定地停在那里,驾车的马夫甚至已经跳下了车辕,走到了一边,而那四匹神骏的大马,显然是受过极其严苛的训练,没有人驾驭,便稳稳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个雅尔丹胆子倒是挺大,我们这里一弩过去,便能要了她的命,她倒安之若素。”姚长坤佩服地道:“一个女子,有这份胆识,当真难得。”

“有恃无恐!”云昭哼了一声,雅尔丹的胆色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都督,您说说,要是这马第五百二十章:谈判车里不是雅尔丹,而是埋伏着一些箭手,准备暗算您,您这要是贸然过去,岂不是成了靶子?”姚长坤忽地担心起来“不如让我去吧?”

云昭抬手摇了摇“你瞧瞧,不管内里是不是雅尔丹,但这辆代表着雅尔丹的马车敢停在我们城下,便等于向我示威了,她敢来,我却不敢去,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敌众我寡,如果士气再失,可就不用打了。”

“但是……”姚长坤欲言又止。

“放心吧,现在她要的不是我的命。”云昭笑着摆摆手,大步向城楼下走去。“开门!”他喝道。

城门大开,云昭单人独骑,出现在城门口,马蹄得得,向着马车缓步奔来,城上城下,千军万马在此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逐渐靠拢的双方。

战马绕着马车小跑着,转着圈子,马车内却没有丝毫动静。驾车的马夫此时远远在站在马车近百步之外,盘膝坐在地上,对这边似乎丝毫不加关心。

绕着马车小跑了两圈,战马停了下来,正好对着马车的车门,恰在此时,车门打开,露出第五百二十章:谈判里雅尔丹那张如huā的笑脸。

“来了?”

“来了!”

一问一答,自然之极,看着云昭盯着自己的脸庞,雅尔丹的脸庞微微一红,眼俭微微一垂,旋即又抬了起来:“我的将军们都说你不敢来!”

“我的将军们?”云昭在心里将这句话咀嚼了几遍,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太多了。“为什么我不敢来?”

雅尔丹笑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看着云昭“这马车是我的,里面坐的可不一定是我,你便这样贸然来了,难道不怕里面埋伏着杀手?难道就不怕我设下圈套,将你这个我们大元的死敌杀了?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是一个骄傲的人,看到我来了,必然不甘示弱,肯定会来的。”

云昭微微一笑,抬头看着雅尔丹白里透红的脸庞,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心里忽地荡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你舍得杀了我吗?”

此话一出口,云昭自己都呆住了,恨不得反手抽自己几个嘴巴。站在车辕之上的雅尔丹嘴巴张开,眼神在这一瞬间也呆滞了,半晌,那又眼睛慢慢地灵动起来,渐渐地,有笑意从那双眼里透露出来,脸上的红晕瞬息之间便布满了脸庞,从云昭这句脱口而出的话中,她似乎窥倒了什么。

满心欢喜地她看着云昭“我自然是舍不得杀你的。”

云昭低下头,剧烈地咳漱起来。

车辕之上伸过一只小手,轻轻地抚拍着他的后背。

覃家庄城墙之上,严阵以待的上万征北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姚长坤的眼睛都瞪圆了,两手抠着墙缝,嘴里喃喃自语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都督威武!”身边一名士兵眼睛瞪得溜圆,小声地道。他身侧的另外几名士兵使劲地点着头。

远处,蒙军方向,栅栏内里,骑在马上的蒙元铁骑同样寂静无声地看着两军中间的这诡异的一幕,勃律震惊地看着马里汉,却发现马里汉同样在茫然地看着他。

云昭直起了腰,抬起头看了一眼城上,却发现,城头之上无数个脑袋都探出了城墙。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雅尔丹收回了手,笑盈盈地道:“进来吧!”一矮身,率先进了马车内。

云昭怔了怔,终于还是从马上跃到车辕之上,钻进了车厢之内。砰的一声,车厢门被坐在左侧的雅尔丹随手关上,车厢将两人与战场,军队,纷争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关在了车外。

“坐吧!”雅尔丹笑着指着两人之间的小几“这里有你爱吃的点心,鲜新做的。尝尝?”看着云昭神色古怪地看着她,雅尔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不喜看我穿蒙人服饰,但是今天场合不一样,我只能穿这个,不可能穿着越人服饰来见你!”

云昭猛摇其头,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拈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猛塞。

城头之上,孟高盯着关上的车门,惊道:“姚将军,看不到都督了,那个蒙人妖女会不会在车厢内有埋伏?”

“有个屁的埋伏!”姚长坤没好气地随手敲了他一记。心中却是大摇其头,两军对垒,双方主帅却玩了这么一出,这让双方将士还何来斗志?他极是奇怪,都督怎么与这个雅尔丹的关系如此暖昧?他在心里极速盘算着,这个事情对于征北军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

桌上的点心很快便光了盘,雅尔丹体贴地为他倒上了一杯酒,轻轻地推到他的面前,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上,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看着雅尔丹,淡淡地道:“说吧,你什么时候撤军?”

雅尔丹的脸色微微一黯,双方终究都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轻轻地将一缕青丝捋到耳后,看着云昭,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这话,应当是我问你吧?你什么时候撤军?”

“我撤军?怎么可能?”云昭轻笑道:“不妨告诉你,王强的第四营不日即将进入延州,朴德猛的第八营已经进入卢州,随时可以前来支援。”

“我知道,同样的,想必你也清楚,脱里的一万精锐大帐兵也已经开拔了吧?”雅尔丹看着云昭“在延州,我手中的实力比你强。当然是我为大,我说话。”

“云昭这些年来,面对着的无不是比我强大的对手,但最后,胜利的都是我!”云昭笑道:“别忘了,这里是越人的土地,这里有越人千千万万的百姓?”

雅尔丹哈的一声“是吗?就像栖霞山那般?那样的百姓于你而言,当真是助力?”

看着雅尔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云昭的眉毛缓缓地竖了起来,李富贵的惨状浮现在他的眼前,呼吸亦粗重起来。

“覃理丰在你哪里?”

“是!”

“我要他的脑袋!”

“不可能!”

云昭霍地站了起来,却不防这是在马车里,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马车顶壁之上,卟嗵一声又坐了下来,看着忍俊不禁的雅尔丹,云昭怒道:“既然如此,还谈什么?打吧,赢者通吃!”

“云昭,你当真想打?”

“为什么不打?雅尔丹,今天你既然来了,自然是不想与我打,既然你已经摆明了这个态度,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燕京那里很着急了吧?你有时间,有精力,有能力与我在延州纠缠下去吗?我都不用与你正式交锋,只消在这里与你拖下去,你都得把延州拱手送给我!”云昭冷笑道:“巴鲁图与乌力其内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要集中手中的能力返回燕京,渔翁得利,好平定燕京之乱,以恢复你黄金家族对蒙人的统治力,我说得对吧?”

雅尔丹看着云昭,丝毫没有被云昭点中死穴的意思,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地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没有时间在延州与你纠缠,但是你呢,你有时间吗?”

“我有的是时间!”云昭傲然道。

“不错,你是有时间可以等,但是相州呢,红娘子燕妙妙那里,有时间吗,等得起吗?”雅尔丹眉宇之间尽是笑意“你能坐视她在南岸的败局?毁了你将来南渡苍江的伏笔?”

云昭愕然地看着她。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莫勒先生在大越经营数十年,他虽然死了,但他留给我的财富却仍然在高效地运转,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可以附带着送你一个消息,就在三天前,红娘子麾下大将黄瑞在相州境内大败豹滔卫一部,眼下,整个豹滔卫后缩了约百里,红娘子的白莲教匪正大步向相州城挺进。怎么啦?红娘子打了胜仗,你却不高兴?”

云昭当然不高兴,其一,雅尔丹大方地告诉他这个消息,肯定不是要祝贺自己,只能说,她得到了另外的消息,豹滔卫不是那么好赢的,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二来,自己这些年在职方司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消息尽然还没有对方来得快,这也让他恼火。

“所以,云昭,你没有时间,你必须马上投入兵力到南岸,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将军队送到南岸去,但你既然突然改变了在延州的战略,显然已经想到了办法,我说得对吧?你也不想与我大打一场,既然双方都没有大打的意思,当然要谈判!得到一个双方都想要的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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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谈判(下)

各自都洞悉对方的弱点,了解这场战事实无相持的必要,那么,通过谈判取得一个相对理想的结果就是必然,强撑着徒逞口舌之利已是毫无必要,更何况,在彼此面前,他们都了解,这些都是徒劳的。

“我要延州以及覃理丰的脑袋!”云昭盯着雅尔丹,“这就是我的条件。”

“这不可能!”雅尔丹大摇其头,“延州不能给你,覃理丰我还有大用。”

“既然是谈判,你就得拿出诚意来,我开了价,你可以立地还钱,但这样一口回绝,显然没有丝毫要停战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作什么?”云昭恼火地道,“你想让我无条件退出延州?你不会第五百二十一章:谈判(下)做这样的白日梦吧?”

“我当然不会!”雅尔丹看着云昭,“我会给你补偿,但不是延州。”

“可我想要的是延州!”云昭冷冷地道:“你应当清楚,我可以等,而你等不起。燕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内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只有这样一次机会。而我,即便失去了妙妙的队伍,我也有时间让她重建一支,我等得起,因为我想要南渡苍江,必然要在击败你们之后,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想做到这一点显然是不现实的。”

“倒是谢谢你看得起我们!”雅尔丹苦涩地道:“云昭,我当真没有想到,你在多年之前就开始筹谋促进我们蒙族的内乱。从脱脱开始,到巴鲁图乌力其,你的动作让多少蒙元男儿倒在自己的刀枪之下。现在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一员将领,倒像一名政客。”

“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及,更何况我们是两国对垒,两个民族之间的对决,只要能消耗你们的实力,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云昭反唇相讥,“你难道不是如此第五百二十一章:谈判(下)吗?”

雅尔丹沉默片刻,“你说得对,我的时间有限,我必须集中力量在适当的时机返回燕京收拾这个乱摊子,所以我愿意对你作出补偿,否则在当前局势之下,在陇延地域当中,我占有绝对优势又为什么要对你作出让步?”

“既然你要作出让步,那便拿延州与覃理丰的脑袋过来。我保证在你返回燕京的时候,在陇延地区,我不会动兵,在益州方向,我征北军亦会给你时间让你清理门户。”云昭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板壁之上,道。

雅尔丹缓缓摇头,“我说过,这不可能。就算我要返回燕京,我也要让燕京的南方没有后顾之忧,否则,我即便顺利地拿回了燕京,又有何用?到了那个时候,征北军数面合围,我困守燕京,失败便只是时间问题。”

“不给我延州,你拿什么补偿我?”云昭冷笑道。

“陇州!”雅尔丹道:“陇州给你,你退出延州,我便将陇州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在陇州,我不留一兵一卒。这个条件足以体现我的诚意了吧?”

陇州?云昭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失延得陇,于征北军而言,倒也不算是太大的损失,毕竟如今的状况,这两个州都还在蒙元的控制之下。

“我还要覃理丰的脑袋!”云昭上身前撑,道。

“覃理丰的脑袋我不可能给你!”雅尔丹断然拒绝。

“为什么他的脑袋不可能给我?”云昭恼火地道:“实话告诉你,此人的脑袋我必欲得之而甘心,你想必知道,因为他的缘故,我损失了一员大将,李富贵是死在他的手中,这是我征北军这许多年来损失的高最级别的将领,而且是唯独的一个,不拿回他的脑袋,我无法向第五营的士兵交待。我不认为他对你很重要,说白了,他只是你的一条狗而已,交出一条狗,于你而言,没有什么损失。”

“不,你说错了!”雅尔丹摇头道:“正因为覃理丰现在与你已是不共戴天,他杀了李富贵,你征北军上上下下无不欲取他性命而甘心,而你,杀了覃家满门。”啪的一声,雅尔丹拉开了马车的车窗,指着覃家庄城墙之上一排排悬挂着的脑袋,“他亦恨你入骨。所以,我要留下他在延州,以他来担任延州知州,有他在,必然竭尽全力地反对你,抵抗你征北军对延州的渗透,进攻,而且此人在延州有着无比巨大的影响力,他一人,胜过我一军。有他在延州,我可以放心地回师燕京,而不必担心你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你打得好如意算盘!”云昭恨恨地道。

“如果不是这样,我何必舍陇求延?”雅尔丹将杯子里倒满酒,推到云昭面前。“这便是我罢兵的条件,你得陇州,退出延州。双方罢兵,各得其所,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支援红娘子的兵马,而我,亦可以回师燕京。”

伸手端起酒杯,举了起来,“如果你同意,便满饮此杯。就此成交!”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云昭明白,此时此时,此情此景,这已是他能获得的最佳的收获了,得陇失延,于整个征北军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关键是李富贵的阵亡让他感到阵阵肉疼,这可是他一直大力培植的心腹干将。

他缓缓地端起酒杯,“雅尔丹,我告诉你,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了覃理丰的脑袋来祭奠李富贵,同样的,我亦会将你们赶出大越的土地。”

“很早以前,我便告诉过你,这片土地从来不曾是大越所有,向来便是力强者得之,我们蒙人亦有生存的权利,亦有追求富饶土地,过幸福生活的权利,所以云昭,我们不会退缩。”雅尔丹伤感地道:“沙场上见吧!”

两个酒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雅尔丹一仰头,将杯中酒咕嘟一声吞了下去,眼角,却有两滴泪水无声地滑落,借着放下杯子的机会,雅尔丹擦去眼角的泪水,依然倔强地看着对面的云昭。

叹一口气,云昭喝干了杯中的酒,冲着雅尔丹点点头,“你从陇州撤兵之日,我便会退出延州。雅尔丹,你,好自为之吧!”起身欲走。

“云昭!”雅尔丹抬起手,抓住了云昭的手腕,“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亦不知还有没有重逢之日,陪我再坐坐吧!”

看着雅尔丹微红的双眼,云昭终是心一软,重新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隔案而座。

“札木合与我虽是敌人,但我不得不说,他亦算是一个英雄!”半晌,云昭低声道:“觉得不错就嫁了吧!”

雅尔丹却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是关心我的。”

云昭心神微乱,脑袋别过一边,不去看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已经嫁给了大元,嫁给了蒙族!”雅尔丹轻轻地道:“此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除非是你!”

云昭心神大震,转过头看着雅尔丹,半晌才道:“雅尔丹,那是不可能的。”

雅尔丹惨然一笑,伸手推开车门,“你走吧!”

云昭沉默片刻,转身钻出了马车,跃到战马身上,扬鞭向着城门驰去,战马踏入城门的瞬间,云昭回过头来,马车的门仍然大开着,雅尔丹坐在车内,痴痴地正凝视着他的背影。

十天之后,陇州蒙元驻军撤离,所驻两万余骑兵分批进入了延州,汇集到了雅尔丹的大军麾下,与此同时,征北军亦开始撤离延州,覃家庄内窖藏的无数粮草,财富被征北军随军带走,除了这些之外,平湖的百姓亦被云昭一声令下,强行随军迁走,分批按置到泰翼梁蒲四州,对于李富贵的死,云昭始终耿耿于怀,这些人杀不得,但却迁得,云昭留给覃理丰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平湖。可以想见,在接下来的很年内,没有了人丁的平湖和延州必然将苦苦挣扎于生死存亡之间,而驻扎于翼州的征北军四州制置使姚长坤也必然会对延州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再一次的战争。

荆州,水师统领府。

随着荆州战事的告一段落,在程群的努力之下,荆州水师得以再一次扩编,如今的荆州水师大型战船过百,小型的蒙冲舰,运兵船更是不计其数,如果程群愿意,他甚至可以一次性地将四五万大军投送到苍江以北,有了这样一支强大的水师封锁苍江,程群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地经略大越西北,云昭这只小老虎,必须将他牢牢地锁在北岸,不能让他有染指南岸之心。

荆州水师统领计无咎如今春风得意,如今他拥有超过两万精锐,军晌物资更是源源不绝,在保证士兵们吃饱穿暖的前提之下,他的荷包以惊人的速度澎胀起来。克扣军晌如今已不再是他主要的钱财来源,因为他有了一条更为便捷的来钱路子。

克扣军晌,担着极大的风险,一旦士兵们闹将起来,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便要掉脑袋,在找到了这条捷径之后,计无咎已经逐渐开始放弃了从士兵们碗里捞肉吃。

一条旧战船,便可以以新船的价格卖出去,甚至有时候还能高出新船的价格,这让计无咎心花怒放,辅国大将军程群为了让水师扩充力量,对于水师报废旧船,购买新船的计划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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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买船

计无量大步走进了计无咎的书房,附耳道:“大哥,洪先生过来了。.\\”计无咎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书房之中数名水师将领道:“今天就议到这里吧,大家伙儿都记住罗,辅国大将军让我们防备着北岸,那我们就得尽心尽力,一丝不苟的完成,但凡出了一点差错,别说辅国大将军那里会追究,便是我这里,也是一定先砍了你的脑袋的。”

“遵命!”数名水师将领躬身道。

“最近一段时间,水师扩充很快,新兵的战斗力与老兵相比,差距很大,要加强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在这上面不要怕huā钱,眼界放长远一点,这点子小钱装不满你的荷包,要是第五百二十二章:买船部队没有战斗力,一旦有事,你将命送了,再多的钱也只是便宜了别人,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了大人。”

“好了,都下去吧!过些天,我要到各部巡查点检,但凡发现有吃空额的,或者训练不足的,那你自己就抱着石头跳江里去吧,省得我拔刀子。”计无咎森然道。

等各路将领离开书房,各自返回驻地,计无咎这才转过身来“请洪先生。”

洪安邦一身黑衣,头上亦戴着一顶蒙纱斗笠,在计无量的引导之下,走进了计无咎的书房。

“见过计统领!”摘下斗笠,洪安邦笑容可掬,一揖到地。

“不必多礼,洪先生,坐!”计无咎哈哈大笑着扶起洪安邦,亲热地道。

洪安邦微笑着先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恭敬地双手奉上,道:“计统领吩咐我办的事,如今都是已办得妥贴,这是地契,房契,所有公文,一应俱全,都是以洪某人的名义置办下来的,无论外人怎么查,那也查不到大人身前。”

计无咎接过厚厚的一迭卷宗,随手翻了翻,他倒不怕眼前这个商人第五百二十二章:买船玩什么huā样,但凡他有个不对,杀他不如同杀一只蚂蚁一般吗?

“好得很,银子堆在家里,总是让人不放心,也扎眼,置办成房产,土地,看着心里也慰贴!”他笑道。

“大人英明!”洪安邦笑道:“如今这些庄子,都已经移交给了统领大人的心腹在管理,我只带了这些文件过来。”

“好,你办得好!”计无咎点点头,转头对计无量道:“无量,吩咐厨房,弄几个下酒菜,我与洪先生喝几杯?”

洪安邦赶紧站了起来“不敢劳统领大人款待,其实小人这一次过来,又给大人带了几个单子!”

计无咎眉头一皱“又是要船?”

“对,要船!”

“要多少?”

“多多益善!”洪安邦笑眯眯地道。

计无咎盯着洪安邦“洪先生,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你弄了这么战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前前后后你从我这里已经弄走了八条战船了,凭着这些战船,你都可以组建一支小型的水师了。”

洪安邦脸色不变“大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亦只当大人开玩笑了,这些船,虽然是经小人的手,但小人可是一艘也没有落着,小人亦只是从中赚一个差价而已。”

计无咎嘶嘶地笑着“这个差价可不少吧?”

“那是自然的!”洪安邦陪笑道:“朝廷对大型船只控制一向极严,像这种五桅战船可是有价无市,市面上可是根本买不到的。特别是战船,质量极好,便是充作海船去沿海跑海路,只要不是远航,亦比起那些商船好多了,更重要的是,这些船只构造特别,稍加改装,外面看起来跟一般的商船差不多,内里这差别可就大了。这也是大人的船特别受欢迎的原因啊!”

计无咎变色道:“这些船你都卖给了那些走私的商人?一旦他们犯了事,岂不是会牵连到我?”

“大人放心!”洪安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所谓的走私商人,明面上可一个个都是上得台面的大人物,那一个不是呼风唤雨,在地方上为所欲为,官府要管他们,嘿嘿,还差了一点。”

“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计无咎疑惑地道。

洪安邦哈哈一笑“大人久在军队,对这些地方上的勾搭,不是很清楚,大人知道福州的黄家么?”

“有所耳闻,传闻乃是南方首富。”

“屁的首富,他只是当今首辅曹仪曹大人的一条狗而已!”洪安邦言之凿凿“他所经营的生意,十成之中倒有八成是曹大人的,大人您说说,这样的人要是犯事了,官府能奈之何?”

“你的意思是说,买船的都是这样一些人?”计无咎问道。

“虽然比不上黄家这么深厚的背景,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洪安邦神神秘秘地道:“不过眼下却不好透露,如果计大人想要与他们搭上关系,洪某倒是可以从中牵线搭桥。”

计无咎一颗心不由活泼泼跳了起来,如洪安邦所说,这些人当真手眼通天的话,与他们搭上关系,自己不谛是又多了一条生财的大道,自己如今已快年满六十,军旅生涯眼见着便要走到尽头,一旦卸甲归田,那就屁也不是了。如果能与这些人搭上关系,那不但后半生有了保障,便是子孙后代也有了源源不尽的财源。

“既是如此,倒是有劳洪先生了!”计无咎道:“想要与这些人搭上关系,不知要付出一些什么?”

洪安邦大笑“计大人,如今您手里多的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该是他们求着您啊,只要您透一个口风过去,自然便水到渠成。既然大人有这个心思,我也不妨给大人透个实信,如今有好几家不满曹大人垄断了某些生意,所以联合起来,准备与曹大人瓣瓣手腕,所以需要大量的船只。大人只需稍动手脚,便能在这些人的生意中占上大大一个股份。”

“船,倒是有,但现在不好动啊!”计无咎摸着huā白的胡须“旧有的船只这些日子以来淘汰了三分之一,新船肯定是不能动的。如果再从水师之中抽船,不免会泄露机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说,大人是暂时没船出售了?”洪安邦问道。

“不错,暂时的确拿不出船来了,如果能等上一年半载,倒是可以想出办法。”

“恕我直言,计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更何况,大人已经快退役了,一旦大人解甲归田,可就没了这个平台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洪安邦摇头道。

“水师暂时是没有船可抽!”计无咎咬咬牙“否则泄露出去,辅国大将军非要我的脑袋不可,没命享受也是枉然。不过?”

“大人有办法?”洪安邦眼睛一亮。

“办法倒是有的,只是你需要另备一份重礼,随我去见一个人!”计无咎道。

“大人请说,钱不是问题,那些家伙们只要能弄到船就行。跑一趟,什么都回来了!”洪安邦笑道。

“那就好办,你置办一份重礼,随我去见杜月平。”

“杜月平杜大人,古台船厂督办?”洪安邦惊道。

“不错,打通了他,那就不是旧船了,我们可以让他在古台船厂里秘密造新船,只消这些船不备在案,那就无藉可查。”

“好是好!”洪安邦皱起了眉头“但那些人要船要得急啊!”

摸着胡须,计无咎道:“要得急也有办法,我们水师年前在那里订制了几艘新船,让杜月平想办法李代桃僵,先将这些船送出去。”

“这些已经打造好的船送走,会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不会,只消杜月平配合,到时候一纸奏折,就说新打造的战船发现了了渗水以及各种不合格,我们不予接受,要古台船厂重新修整,便能糊弄几个月过去,有这几个月的时间,古台船厂那边便能再造几艘新船出来凑数了,只要瞒过这几个月,便万事大吉,眼下辅国大将军正全力准备围剿相州的白莲教,没功夫理会这边,正是我们发财的好时机。”

洪安邦笑道:“原来如此,我听说白莲教新近将蒋大人的豹滔卫打得丢盔卸甲,损失惨重,想必程大将军必然是雷霆震怒,也难怪要大力围剿这些匪徒了!”

计无咎不屑地道:“区区白莲教匪,如何能打败蒋大人的雄军,你是自己人,也不妨说给你听听,这只是程大将军围剿白莲的大战略中的一部分,不让这些白莲匪徒尝些甜头,如何能引他们上钩?程大将军可不想打些小鱼小虾,大将军的目标是他们的头领,那个白莲圣女燕妙。”

“啊,诈败?”

“当然!”计无咎得意洋洋“这段日子我不敢再抽船给你,也是这个缘故,大将军让我严秘封锁苍江,防止这些白莲教匪倒时候走投无路,渡江北逃,那未免留下隐忧。而且!”计无咎压低声音“大将军还担心征北军插手进来。”

洪安邦心中已是急如烈火,脸上却仍是满脸笑容“有程大将军运筹帷幄,区区白莲教自然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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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祭奠

从水师驻地出来,洪安邦心急如焚,但此时已是深夜,荆州城已经封门,在城外煎熬地等到天明,城门刚开,洪安邦急如星火地冲进了城去,直奔职方司在荆州城的据点,亦是由他现在主持的洪记商铺。.\\

商铺刚刚开门,伙计刚刚卸下门板,便看见老板一身的露水,从外边直冲了进来。

“老板!”

洪安邦挥挥手,脚步丝毫不停,直冲向后院。

砰的一声,洪安邦推开了房门,房内发出一声惊呼,却是扮作洪安邦夫人的张丽华刚刚从床上起来,只穿着贴身小衣,正在对镜梳妆,看到洪安邦直闯进来,张丽华惊呼出声,赶紧扯起床上的长袍,将自己遮挡了起来。第五百二十三章:祭奠

“你干什么?”她柳眉倒竖,粉脸含煞地喝道。

“对不住,对不住!”洪安邦赶紧转身,背对着她,道:“实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看着洪安邦一声的露水,张丽华也意识到了出了大事,洪安邦一直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物,很少这样失态的。赶紧穿好衣服,“出了什么事了?”

洪安邦转过身来,“昨天我们是不是刚刚接到相州的情报,说红娘子部将黄瑞在相州打了一个大胜仗,击退了豹滔卫,现在白莲教军正在大步向相州城挺进。”

“是啊,当时你不是还很高兴么?”张丽华奇怪地道:“情报我已经发出去了,过几天都督就应该知道了。”

“这是一个陷阱。”洪安邦喘着粗气,“昨天我去计无咎那里,此人与我说起了这件事,程群在相州布下了一个极大的陷阱,红娘子不去相州则可,一去相州,必然陷入程群的包围之中,领军卫分批已经进入了相州。程群想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败红娘子的主力部队,以便其横扫西部!”

张丽华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现第五百二十三章:祭奠在怎么办?”

“你马上启程去相州,红娘子认得你,告诉她这一个情报,让她千万不要去相州,我会派人潜回北岸报告都督,请都督马上做好准备,万一你那边出了岔子,都督也好做出适时应对!”洪安邦道。

“就这样办!”说话间,张丽华已是麻利地收拾了一个包袱,将武器贴身藏好,便准备出门。

“等一下!”洪安邦道:“现在荆州城中,认得你的人不少,你这样匆匆出门,岂不惹人疑心,怎么也得装扮一番才能走。”

“还是你细心!”张丽华这才反应过来,洪记现在算是荆州城中有名的商铺,与达官显贵来往甚密,只怕早就有有心人关注他们了。

一个时辰之后,洪高商铺的后门打开,一个半老的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左右瞧了瞧,急步向城外走去。

翼州城外,第五营驻地。

与雅尔丹的谈判结束之后,征北军得到了陇州,第五营旋即撤出了延州,全军顺到了翼州,他们即将出发前往卢州薄阳,准备随时过江往援红娘子的队伍,而今天,是他们与他们的营将李富贵告别的日子。

天气太热,不可能将李富贵的遗体运回兴灵,只能就地火化之后,将骨灰带回兴灵,营地的正中央,巨大的棺椁之中,躺着安静地李富贵。四散的尸体已经被仔细地缝合到了一起,崭新的盔甲穿在身上,一面簇新的征北军军旗覆盖在他的身上,棺椁前的供桌上,供奉着三牲,粗如儿臂的白烛分供桌两侧,香炉之中,三柱香正袅袅冒着青烟。

在李富贵棺椁的左右两边,与他一齐阵亡在栖霞山的千余名第五营士兵整齐地排列两侧,身上蒙着白布。而在这些遗体的后面,是第五营士兵整齐的队列,营地里哀乐阵阵,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都督,时候到了!”全益凤走进大帐,向云昭躬身一揖,道:“请都督移步,祭奠李富贵将军!”全益凤是云昭从益州紧急调过来的,李富贵阵亡,孟高难以独挡一面,云昭将全益凤从第七营调往第五营,出任第五营的第二任营将。

云昭站了起来,今天,他亦换上了全新的战甲,黑色的盔甲之外,昔日黑色的披风已换成了白色,点点头,一言不发,大步向帐外走去,在他身后,姚长坤,王圭,王强,孟高等人依次走出了大帐。

李富贵是安庆边军自云昭执掌以来,第一个战死沙场的大将。

走到棺椁之前,扶棺看着内里脸上仍带着笑意的李富贵。

“麻子,一路走好!我会把你带回家乡的。”云昭仰首向天,竭力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覃家,我已经杀了一小半,算是替你复了一小半的仇了,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覃理丰押到你的灵前,剖腹掏心,来祭奠你的英灵,你如泉下有知,可别走远,等我将那个老王八送来与你做奴隶!”

“都督,李将军战死沙场,亦是军人的荣耀,都督不必过分伤心!”全益凤走了过来,送上一柱香。

接过清香,走到供桌前,云昭双手捧香,向着棺椁躬身行礼,一连三鞠躬,起身将香插进香炉之中,转身离开棺椁,缓步走到一侧那一排排蒙着白布的死难遗体之前,弯腰,深深鞠躬。

云昭之后,姚长坤,王圭,王强等人依次上前祭奠。第五营的军官们随后排成长队,自棺椁边上走过,与他们的长官作最后的告别,人群之中,响起了低低的饮泣之声。

“恭送弟兄们上路!”一个时辰之后,全益凤高声呼道。士兵们走上前来,抬起巨大的棺椁,安放在柴堆之上,随即,蒙着白布的士兵遗体亦被一一抬到柴堆之上。

“都督!”全益凤手执熊熊燃烧的火把,走到云昭的面前。

接过火把,云昭大步走到柴堆之前,“麻子,回家了!弟兄们,回家了!”挥臂一扔,火把落在柴堆之上,腾地一声,火焰冲天而起,将棺椁,遗体瞬间淹没在烈火之中。

“伏旗!”全益凤大声吼道。

哗啦一声,第五营全体旗帜都平放了下来。

“恭送李将军!”全益凤单膝跪下,右手抚胸。

“恭送李将军!”军营之内,一片铁甲碰撞之声,近两万士兵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垂首相送。

“礼毕!”全益凤一跃而起,面对着营内所有的士兵,大声喊道:“李将军生前英雄,死了也是好汉,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们哭哭啼啼地送他远去,来,弟兄们,唱起我们的战歌,李将军带着他的弟兄们去和阎王老儿打架了,让我们恭祝李将军旗开得胜!唱起来!”

“弟兄们,走啊走啊!唱!”全益凤大声吼道。

声震云宵的歌声在营内响了起来,士兵们的面空众悲戚到振奋,营内的生气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

弟兄们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走啊!

弟兄们!

走啊!

一窝蜂地跟着战旗走,永远也不要落后,落后就要被挨揍,永世不见日头!

弟兄们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走啊!

弟兄们!

走啊!

一窝蜂地跟着战旗走,永远也不要落后,落后就要错过黎明,赶不上决战的时候!

声冲云宵的歌声中,李富贵以及战死士兵的遗体在烈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都督,全益凤果然有大将之才,能在此时此地,将士兵们的悲愤之情化为满腔斗志,第五营经历了此一劫,必将展翅高飞,成为都督麾下第一劲旅。”姚长坤感慨地道。

“走吧,回帐!”云昭看着火堆之上仍在袅袅冒起的青烟,“第五营很快就要启程,有许多东西我要跟全益凤交待。”

大帐之内,除了姚长坤,其余人都避了出去。

“益凤,你知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吗?”盯着全益凤,云昭一字一顿地道。

“请都督明示!”全益凤大声道。

“你接下来,将率领第五营全体启程前往卢州薄阳,随时准备渡江作战!”云昭道。

“渡江?打谁?”全益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蒙人都在江北,南岸,没有敌人啊!

“在南岸,有一支我们征北军的友军,他们的首领被称作白莲圣女!”

“白莲教?”全益凤一惊。“我们的友军?”

“不错,我们的友军,他们的首领真名叫燕妙妙,当年被蒙人称为红煞,与我并称红黑双煞!”云昭微笑道。

“敌人是谁?”全益凤沉声问道。

“程群的卫军!”

“明白了,只是都督,我们如何过江?”

“过江的事情,在薄阳已经在着手安排,但你要清楚的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过江,短时间之内,你们不会有任何的支援,也不会有武器粮草的补给,你们,只能靠自己了,甚至,你们不能公开打出征北军的旗帜,在南岸,你们会成为妙妙的麾下,也就是说,你们将变成白莲教军!”

“我明白!”

“你不想问什么?”云昭盯着他问道。

“我只知道这是都督的命令,凡是都督的命令,全益凤必针竭尽全力去完成!”全益凤大声道。

“很好!”云昭满意地点点头,“第五营你还不熟,这一段时间,你要抓紧时间熟悉你麾下的军官,摸清他们的习性,你与李麻子的指挥风格不同,要尽快让军官们熟悉你的风格,将第五营打上你的烙印,这样才能如臂使指,使第五营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益凤明白!李将军亦是我的好友,他的作战风格益凤很熟悉,益凤会很快让第五营上下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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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鸟枪换炮

薄阳,望江湾水师基地。.\\

昔日空旷的水寨之内,已经停了八艘五桅大船,其中五艘已经整修完毕,重新刷上了桐油的船体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更换后的大帆一片雪白,一群水兵正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之下,不停地升起或者降下船帆,调整角度。天气已经极热,炙热的阳光照耀在水面上,隐约有水汽从水面升起,整个水寨之内,倒似是一个蒸笼一般。水兵们都只穿着一条短裤,赤着双脚,喊着号子,汗珠从身上滚滚而下。

另外三艘之上,无数的工匠正在忙碌着,敲打之声不绝于耳,不停地有新的材料扛上船去,被换下的废料搬到岸上。这些船只不仅要更换修整第五百二十四章:鸟枪换炮部分船体,绝大部分的船载武器也都城要更换。自益州锋锐兵工作坊运来的小型的霹雳炮,伏魔弩,霹雳火在望江湾水寨仓库内堆集如山,在曹新宇等一干水师老人的反复测试之下,这才重新确定了他们的安装位置。

这些五桅大船都来自荆州水师,正如当初洪安邦所说,这些弄来的船最差的有五成新,最好的竟然有七八成新,有钱能使鬼推磨,大量的钱财使出去,这些原本被严格控制的战舰便出现在了望江湾水寨,一无所有的征北军水师初具规模,有了一个小型水师舰队的雏形。

五桅大船共有三层,最上层之上,安装着两台小型化的霹雳炮,这是锋锐兵工坊努力数年的结果,霹雳炮射程远,威力大,但体积巨大,携带不变,锋锐在搬到兴灵之后,已经从一家传统的兵工作坊转变成了一家新式武器的研究开发者,在征北都督府的大力支持之下,各个兵器作坊有经验的技师都被网罗,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研发更厉害的军械,一旦在某一件武器之上取得成功,他们会马上第五百二十四章:鸟枪换炮做出样品,小范围的发放到军队之中实验,一旦被证明是成功的,这些新式武器就被拆分成各个不同的部件,交于广昌大大小小的兵器作坊生产,然后这些半成品被运回兴灵锋锐,组装到一起,经过调试之后,再由征北军订购。

这种经营方式使大部分的兵工作坊都沦为了加工作坊,但只要有钱赚,这些作坊主们并不介意,当然,大头是被锋锐兵工作坊赚走的,不过如今的锋锐兵工作坊已经完全成为了由征北军控制的全资作坊,原锋锐老板周卫锋在成为征北都督府下工部专任军械的主事之后,已经将其在锋锐兵器作坊的所有股份出售给了征北都督府。

这种小型的霹雳炮只有原来陆军使用的霹雳炮的三分之一大,这使得他能在五桅大船之上安装,当然,他牺牲了他的射程,原来的雳雳炮能射到一千米开外,现在迷你版的霹雳炮射程大约只有四百米。虽然牺牲了射程,但其射速却大大加快,由完全的人力发射变成了半人工的机括发射,水兵只需不停地给其装弹即可,而原来的木制投臂也换成了铁制,炮弹亦由原来单一的石弹变成了多种类型。另外加上了铁弹与霰弹,铁弹经过加热烧红,发射出去落到对方船体之上,必然会引起对方船体着火,这种炮弹对敌造成的伤害,当是石弹的数倍,而所谓的霰弹,其实是用一些细绳编制的网兜内装锋利的铁片,石片,在投掷过程之中,巨大的离心力会使这网兜破裂,内里这些锋利的铁片,石片旋转飞出,一枚这样的霰弹笼罩范围约在一丈左右,在陆地之上对身着盔甲的士兵也许作用不大,但在船上,士兵们着盔带甲的极少,因为穿上这些,于水兵而言是极不方便的,要是你不小心掉到水里,这些东西能让你更快地去见阎王,赤着胳膊光着脚丫的水兵碰上这种武器,损失之大可想而知。

而现在荆州水师主力战舰上装备的床弩已经被征北军水师屏弃,这种现在大量装备的床弩威力大,但射速慢,征北军水师普遍装备了锋锐研发的伏魔弩,这种在威力上逊于床弩的大型弩弓射速惊人,一次性地能射出十支弩箭,在战舰的二层之上,两边船舷各装有两台,船头船尾各装有一台,其密集性远远超过了荆州水师的常规配制。

而在第一层船舷边,装备的都是霹雳火,这种密集射击的短箭对于接舷作战之时的水兵而言,便如同死蛇的镰刀,可以想象,当双方接舷作战之时,这种宛如飞蝗一般的短距离射击武器将让对方将领生不如死。

从整体上而言,征北军水师大大加强了战船的远程打击能力,尽量减少接舷作战的机会,这也与征北军水师士兵稀少,训练不易有关,云昭不稀望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不多的水师一次大仗过后就死得七七八八,消耗生命,他可消耗不起,现在荆州水师有编制两万余人,还可以随时征集起荆州的后备兵,而他,可没有,几个月的苦练,现在征北军水师在编水兵只有一千余人。

当第一艘战船所有武器安装完毕之后,水师将领曹新宇便没有再下过船,抚摸着油光水亮的船体,激动的他嘴唇哆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一层一层地走过战船,看着那些簇新的武器,曹新宇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将自己的铺盖卷搬上了第一艘完工的战船,死活也不下来了,用他的话说,从此以后,他就以船为家了。

“马将军,曹将军!”拍拍刚刚安装完毕的霹雳火,现任工部军械主事的周卫锋笑吟吟地对两人道:“这些好玩意儿,便是现在的陆军也没有装备,像小型的霹雳炮,你们更是第一个用到的,都督对你们的厚爱可是有目共睹,不瞒你们说,现在已经有不少陆军将领不满了,认为你们暂时派不上用场,却占用了如此多的资源,完全是一种浪费,都督可不希望你们当真让那些陆军将领们说中了。”

马友一挺胸膛,“周大人放心,我们水师有朝一日必让那些旱螃蟹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现在的马友,已经完成了由一名陆军将领到水师统领的转换,扁着嘴巴,不服气地道。

“请周主事转告都督,哪怕现在我们只有八艘战舰,但我有信心仗其与荆州水师一战。”曹新宇双眼发亮,“如此强大的武器装备,一艘我们能顶他十艘。”

周卫锋大笑,他亦盼望着水师战船能早日大显身手,必竟,这些战船亦有着他半生的心血在里面。

“曹将军,不止八艘,很快,你们会接收更多的战舰,我只担心,当时候你没有足够的水兵分配到各舰之上啊,现在你一千多水兵,分配到八艘战舰之上便已经捉襟见肘了吧?这还不包括其它诸如赤马,蒙冲,哨船等各类辅助舰只啊!”

曹新宇脸现愧色,“周大人说得是,现在,如果将各类辅助舰只都配齐的话,我只能开动五艘五桅战船。不过周大人转告都督,现在我们正在大力征召水兵,很快,很快我们就会拥有更多的水兵的。”

“短时间内恐怕是没你们的仗打!”周卫锋笑道:“曹将军不用太着急,饭得一口一口地吃,兵得一天一天的练,这就像我们打造兵器,一着急,可就什么也办不成,往往还会办坏事。”

“多谢周大人金玉良言!”马友,曹新宇衷心地感谢道。

“周大人,你哪还有什么好玩意儿,不如一并给了我们水师吧,我马友必然记着您这份人情?”马友笑嘻嘻地拉着周卫锋,“周大人是兵工行家,我们征北军的军器总监,你那里定然还有不少好玩意儿!”

周卫锋大笑,“没有了,没有了,眼下正在弄的都是一些陆军需要的玩意儿,怎么,马将军,有这些你还不满意么?”

“满意,满意得很!”一边的曹新宇呵呵大笑,“不过周大人,你可得保证我们这些武器至少给我三成的储备,这些玩意精巧,厉害,但也有一宗坏处,就是损坏起来也必然比老式的快,没有足够的储备,到时候这些战舰就要趴窝了!”

“曹大人说得好,一语中的!正好说中了这些武器的要害,无论是伏魔弩也好,还是霹雳火也好,的确容易损坏和发生故障,所以我们都有足够的储备给你们,以确保战斗力。”周卫然盯着曹新宇,笑道。“不多不少,刚好三成!”

从战船上来下,对于这位来自益州的大人,而且是于他们有着至关重要厉害关系的人物,马友自然是要衷心款待的,便连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的曹新宇,也喜滋滋地一边作陪,这位周大人,可得好好地敬着。厨子精心烹制的全鱼宴倒是让周卫锋胃口大开,赞不绝口,在益州,鱼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将鱼这样做得地道,做出五花八门滋味各异的口味来,却是没有的。

吃得正欢的时候,一名信使急驰入水寨的大门。

“二位将军,都督加急密件,请二位大人阅览!”信使呈上火漆封口的密信。

小心地检视了信口的密封,马友一把撕开信封,曹新宇也凑过了头,两个脑袋并在一起,阅读着这封突如其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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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相州之谋

看完信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抱歉,周大人!”马友歉意地看了一眼周卫锋

“明白,明白,理解,理解!”周卫锋笑着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嘴巴,“二位将军有紧急军情,周某人便告辞了!”

“多谢周大人!”马友笑着一抱拳,“我派人送周大人去薄阳,大人再从那里启程回益州,就恕我与曹将军不能相送了”

周卫锋点点头,“告辞,有劳!”

送走周卫锋,马友与曹新宇两人的神色都严峻了起来

“还只有五条战船可用!”马友凛然道:“但我们要送多达两万人过苍江,这可是个难题!”

“正在整修的三条战船立即停工,暂时亦不安装武器,这样我们就有八条船”曹新宇道:“再加上蒙冲舰,赤马舰以及一些哨船,我们一次性能投送近三千人过江”

“曹将军,我们还必须留下几条战船防备荆州水师啊他们的战船随时都有可能上溯到这一带,要是我们正在运送士兵的过程之中,对方水师来袭,那可就糟了!”马友反对道:“我们起码要留下一半的战舰来守卫航道!”

“我明白!”曹新宇道“送两万士兵过河,我们要得是秘密,迅速,分秒必争,所以时间点就非常重要,我们要选一个对方肯定不会来的时间点投送否则,让荆州水师发现了我们在向对岸运送士兵,那大人的计划就暴光了,程群必然会警觉,这样毫无意义所以,这一次有不有警戒船都无所谓,关键便是让对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将第五营送过去”

“你是说天气?”马友惊道“可是苍江航道复杂,我们既要避开水师,又要避开相州沿江的哨卡,可以选择的登陆点不多,而可以想象,要想在那些对手根本不注意的地方登陆,必然是极为危险的地方,这种地方,即便是天气良好也有倾覆的可能,再选一个恶劣的天气,岂不是过于冒险?你疯魔了么?”

“不疯魔,不成活!”曹新宇道:“只有这样,才能都督的计划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马将军,相信我,我能找到一条适合的航道,这些天,便请马将军在水寨里作好最后的准备工作,我带人出去,去找一条合适的航道和登陆地点!”

“那就有劳了!”马友点点头,“辛苦!”

“彼此兄弟,何来辛苦!”曹新宇哈哈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来人”屋内,马友大声喝道

胡敬小跑着进到房内,“将军有何吩咐?”

“胡敬,把那些工匠都撤下来,全部带到薄阳城中,从现在开始,水寨戒严,任何士兵不得离开水寨”

“是!”

尚在翼州的云昭,命令征北军望江湾所驻水师做好所有准备工作,预备将第五营两万士兵及其军械物资等在最短的时间内投送到南岸这对于目前的征北军水师而言,是一个绝大的考验,马友与曹新宇数月练兵,能不能投入使用,这一次投送兵力,将是对两人能力的一次大考,也是验证征北军水师战斗力的一个途径

马友与曹新宇自然清楚这一点,两人崩紧了神经,开足了全部的马力,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任务中去曹新宇带着十数名水性精熟的骨干力量,开了一艘哨船,从望江湾水师基地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征北军第五营亦从翼州启程,准备进入卢州,为了将他们秘密投送到苍江以南,征北军都督府制定了一系列的战术欺骗计划,简单地说,便是要让程群的人相信,这一支军队因为主将的阵亡而士兵大跌,已经准备返回益州作休整,在卢州,已经准备了新的服饰,旗帜,在卢州完成这一系列欺骗动作之后,一支伪装成第五营的队伍将直接启程返回益州,而真正的第五营则会分批进入望江湾水师基地,秘密过江

将两万人以及其物资军械都送过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要完全瞒住对手,难度可想而知,但好在的是,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太长,只需要在战事的第一阶段使对手猝不及防就达到了目的,第五营一旦安全过江,在对手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必然能给对手致命一击,在那之后,即便程群知道了这支队伍来自北岸,但只要他不抓着实际上的证剧,征北军都可以予以断然否认,而实际上,程群即便是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他亦不会大肆张扬,而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消灭这支军队,让云昭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是一场铁幕之下的较量,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会暗自较量而不会将这些东西放到台面上来

张丽华自出了荆州城之后,便立即赶向相州,刚刚进入相州,不寻常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各交道要道之上,相州镇军都设有哨卡,严密盘查过往行人,而这,还只是在相州边境之上,离相州城还有数百里之遥

随身携带着武器的张丽华无法通过这些检验,她只能离开大道,翻山越岭,沿着山前小道艰难向前挺进,越靠近相州城,盘查便越严格,不仅是交通要道,连一些乡间小路亦可以看到巡逻部队的身影

而一路之上发现的蛛丝马迹,张丽华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相州必然不只有豹滔卫,一路之上,张丽华不止一次的发现,某些身着相州镇军服装的部队,无论是手中配备的武器,还是本身所具有的气质,都不是相州镇军所能拥有的这些多则千人,少则百人的作镇军打扮的部队,正在向着相州城挺进

而此时,在相州城,一个书生打扮涅的人正端坐在一张大案之后,在他的面前,数名士兵张开了一副巨大的地图,豹滔卫统领蒋光宇正对着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地讲述着什么,而这个书生打扮的人,赫然竟然是应当在江州指挥对苏灿从良集团作战的程群

“大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我豹滔卫在与白莲教匪的作战中,故作不敌,连败数阵,向后退了约百里,不出将军所料,白莲教匪并没有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正在大幅度地向前挺进,追击我军,他们的目标,正是相州城”蒋光宇神色轻松,笑道:“这些白莲教匪,当真好对付,我还以为对手会慎重对待,但看他们的意思,浑然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似乎我们的败阵是理所当然的”

程群拈须微笑道:“这个白莲圣女席卷帝国整个西北部,所到之处,挡者披糜,也难怪她会看轻我帝国武力,再说了,此人在陕州曾轻易地击败了叶开的威卫,这也滋长了她的骄横之心,我们的败退在她看来,恐怕是理所当然,光宇,你与她的部属作战数次,客观地说,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大将军,白莲教匪构成复杂,其战斗力亦不相同,就白莲圣女如今的几支主力部队来看,战斗力其实相差极大,如我们与其第一战的对手,敌军指挥官叫黄瑞,此人是陕州白莲骨干,麾下有一万白莲军队,其战斗力比镇军要强上一些,但其装备并不太好,并不是白莲圣女最为倚仗的部队我们的佯装败退很从容,同时为了取信对方,我们在撤退的时候,在局部地区打了几个小小的反击,歼灭了对方几支小部队,相信这会让他们更相信我们的撤退是不得已而为之”

程群大笑起来,“你倒是煞费苦心,嗯,这几次反击打得好,使我们的撤退看起来更逼真”

“这些小把戏,玩起来倒真是简单,不过白莲圣女的第二支主力部队的确不容小觑,这是一支骑兵部队!”蒋光宇的神色凝重了一些“其指挥将领叫范文宣,绰号三眼虎,其部有主力骑兵三千人,另有各类辅兵约五千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极其强大,尤其是主力骑兵,依属下看来,不会输于蒙元主力骑兵他们所用的战术,亦与蒙骑所使用的战术极其相似,大将军,我怀疑这支白莲教匪与蒙元有勾结,否则我很难相信在帝国的西北部会出现这样一支强大的骑兵力量,不瞒大将军,与这支军队交锋,我准备不足,不是佯装撤退,而是真正不敌对手,当时在他们面前,我大意地只派了五千部属,幸亏见机得早,也早准备撤退,否则便会吃大亏”

程群的眉头皱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缓缓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白莲教匪与蒙元政府有勾连,三眼虎,三眼虎,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将军听说过这个绰号?”蒋光宇好奇地问道

“总觉得很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程群摇摇头,“这么说,这一战中,这个三眼虎是我们要重点防范的对象”

“是!”蒋光宇点点头,“刘华健将军对骑兵作战很有一套,我建议,集结我们豹滔卫和他领军卫的骑兵,交由刘华健将军,专司对付三眼虎的这支力量”

“我也正有此想法!”程群点点头,“这一仗的重点是要诱使白莲圣女进攻相州城,只要她到了相州城下,我们就能让她有来无回,所以,三眼虎的这支骑兵力量举足轻重,什么时候打便成关键,如果打得早了,让对手警觉起来,不免功亏一篑,打得晚了,以对手这支骑兵的力量,又有可能给我们带来重创,到时候打虎不成,反被虎咬,可就成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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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神武之战(上)

红娘子在心中的确憋了一口气。与云昭的薄阳一会,更多的甜蜜之外,她却从云昭的担心之中看出了云昭对自己军队的不放心,话里话外,更是推崇程群而看低自己,这让心高气傲的她颇为恼火,但久别重逢的她不愿意破坏那难得的气氛,当下默不作声,待回到赣州大本营之后,便立即挥军向相州进攻,她要让云昭好好地看一看,他无比推崇的程群是如何在自己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的。

官军?红娘子从来也不曾将他们看在眼里。

黄瑞在富康县一役之中击败豹滔卫与相州镇军的联军,占领富康县,让红娘子马上进攻相州的决心更是不可逆转,中军进驻富康,黄瑞的一万兵马进入太康县,三眼虎的三千骑兵以及五千辅兵直逼神武县,而红娘子所率领的中军则厉兵秣马,从富康直扑相州城门户朔城。三箭齐发,从三个方向上直逼相州城,如果一切顺利,三路兵马将会师于相州城,完成对相州城的三面包围。

相州与荆州相连,但与荆州一马平川相比,相州则是一个多山的地方,只是在与荆州相邻的神武县,地势较为平坦,越向相州城方向,便开始多有丘岭,地势有了较大的起伏,但对骑兵作战,仍不会构成多大的障碍。红娘子将麾下最强的三眼虎的三千骑兵及五千辅兵放在神武县,一来是攻克神武县,二来也有切断来自荆州的支援的意思。

当初红娘子自大漠潜入中原,随行约有近两百鹰嘴岩老兄弟,正是以这两百人基石,红娘子逐渐打造出了她纵横西北的骑兵部队,这支骑兵部队亦是红娘子最大的支柱。

数年的磨励,南征北战,除了身上又多出了无数的伤痕,三眼虎已经褪去当年的浮燥与鲁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将领。顾盼之间,凛然生威,这支骑兵是他与鹰嘴老兄弟历时数年打磨而出,在他的心中,这便是另一支鹰嘴岩马匪部队。倚仗着这支骑兵。三眼虎确信,在中原腹地,将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的脚步。

攻克神武,并防备来自荆州方向有可能的援兵。三眼虎深知红娘子将这里交给自己的用意。

“虎哥,离神武县城还有三十里。”一名骑兵将领如飞而来,从他称呼中便可以听出,这是一个鹰嘴岩的老人。

“扎营!”三眼虎甩鞍下马,“罗翼。神武那边防备如何?”

罗翼跃下坐骑,坐到三眼虎跟前:“虎哥,我亲自率哨骑前往打探,整个神武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大量的百姓正蜂涌进神武县城,而神武县城已经闭城,据称是担心这些百姓之中有我们的探子。”

三眼虎哈哈一笑,“白莲根植于底层百姓,在最下层的百姓之中有着极深厚的基础。我们进入相州虽然不久,但发展迅速,看来这神武县令也知道我们的厉害,罗翼,神武县中有多少驻军?”

“我们先前进入县城的探子发来消息。城中有两千相州镇军,另有一千豹滔卫,相州镇军可以忽略,但那一千豹滔卫却不容小觑。神武县不大,三千守军守卫。于我们而言,亦是一个难题,他们肯定是不会出城与我们野战。”罗翼道。

三眼虎冷冷一笑,“只要他们还没有失心疯,自然是不肯与我们野战的。三千守卫,的确是一个难题,罗翼,明天令五千辅兵兵临神武县,围城!”

“用辅兵?”罗翼惊道。

“先围他三两天再说!”三眼虎道。“让他们心神不宁,再试着打打看,如果打不下,就继续围城,一旦二当家的拿下了朔城,我们以辅兵围城,三千主力随我抛开神武,直接进兵相州城。”

“如果此时那三千守军出城攻击辅兵呢?”罗翼摇摇头,“五千辅兵人虽多,但战力却低,让他们运送粮草,送筑道路,保持警戒尚可,野战,必然不敌对手。”

“我就怕他们不出来!”三眼虎冷笑,“五千辅兵是诱饵而已!他们想吞下这个诱饵,就得付出他们自己为代价。”

罗翼惊道:“牺牲五千辅兵?”

“死不了多少人!”三眼虎伸手从地上拔起了一株青苗,剥开外面的浮叶,将桔杆放在嘴里大力咀嚼着,“一旦二当家的拿下了朔城,如果我们迟迟攻不下神武,不免会留下隐患,辅兵随时可召,但战机稍纵即逝!”

“虎哥,我明白了!”

“向荆州方向多派哨探,我唯一的担心便是来自那个方向上的援军,程群的卫军并不缺骑兵,苍江一战,程群曾集合了数万骑兵攻击蒙族,现在虽然他主力分布在江州一带与苏灿从良对恃,但只要有一部分骑兵来援,便足以对我们形成巨大的威胁。”三眼虎吩咐道。

“是,虎哥放心,荆州方向,我整整放了七八个哨队出去,即便遇上威胁,也会有人能逃回来报信,但现在,一队人也没有回来,这便说明,荆州方向是安全的。”罗翼道。

“虽说如此,但仍需小心,从荆州边城到神武,骑兵来援只需一天而已。”三眼虎呸地吐掉了嘴里的残渣。

“虎哥的意思是,我将哨骑还放得远一些?”

三眼虎点点头,“一直放入荆州境内。”

“是!”

神武县城,县衙之内,十数名平民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着按在院子之内,一名将领按剑立于台阶之上,院子内,一排排的士兵肃然而立。

“清理干净了么?”将领寒声问道。

“回禀屠岸将军,这些人我们盯了许久了,等他们传出消息之后,我们才将他们一一捉拿归案,现在神武已经封城,他们已经没有作用了。”一名校尉抱拳道。

屠岸点点头,“杀了!”

钢刀挥起,十多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到地上,鲜血溅满了院子里的石板。

“杀之以祭旗!”屠岸仰天长笑,“白莲教匪,只怕你们做梦也想不到,神武县城内的确只有三千守军,但这三千人可没有相州镇军,而是我领军卫的精锐,我们的军队早在月前就已经开进了相州,你们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

“程大将军运筹帷幄,这一战又有刘华健将军亲自指挥,那个什么三眼虎范文宣这一次必然授首!”校尉亦是笑着奉承道。

“五千精骑,三千步卒精锐,这一次,我倒想看看这个纵横西北的三眼虎落得如何下场?”屠岸笑道:“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吧,我们得等那个什么白莲圣女一路狂奔到了相州城下之后,才能动手啊!”

三眼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程群准备良久的作战计划,早已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他将哨骑放进了荆州境内,却只见到荆州各边城严密戒备,关闭城门,严阵以待,却没有一兵一卒出荆州,似乎是一副只扫自家门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意思,他所担心的援军早已在月前进入到了相州,五千骑兵就埋伏在神武县靠近相州城方向的大山之中,刘华健正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三眼虎。

“进攻!”三天之后,随着罗翼的一声令下,由五千辅兵组成的攻城部队在战鼓声中,呐喊着冲向单薄的神武县城。简易的,在神武县城外伐木现做的云梯竖上了城墙,抬着还带着绿叶的撞木,重重地撞上了城门,轰然声响之中,似乎整个城墙都在颤抖。

在进攻的步卒身后,督阵的三千骑兵在三眼虎的带领下,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处的战场。

随着一队队的士兵蚁附而上,安静的城墙之上,突地站起一排排士兵,羽箭犹如飞蝗,自上而下射出,蜂涌而上的攻城者纷纷载倒,一柄柄的推杆顶在了云梯之上,数十名士兵合力,呐喊声中,将云梯远远地推离城墙,攀附在城墙之上的士卒惨叫着坠下。

“上!”三眼虎回顾了一下身边的将领,呼啸声中,数百名骑兵纵马上前,直扑城下,绕城疾走,手中的长弓拉开如满月,嗖嗖声中,一支支羽箭直扑城墙,将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的防守者一个个射倒,城墙之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空白,欢呼声中,刚刚被推开的云梯又搭了上去,更多的人向上攀爬而来。

“奔射如此精熟,难怪此人可以纵横西北,在大陆内腹看到如此强横的骑兵,当真犹如置身与蒙军的战场之上!”城楼之上,屠岸叹道:“这个白莲圣女不知是什么来路,居然能练出一支如此精锐的骑兵来!可惜了,再强也强不过大势。”

摇着头,屠岸命令道:“集合床弩,对这些骑兵进行干扰,那怕射不着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呼啸着的床弩果然对骑兵造成了极大的干扰,骑兵们射出的羽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准头,又变成了双方步卒的硬撼。

自日出激战到日上三竿,三眼虎终于鸣金收兵,一个上千的激战,他付出近千人的代价,获得的成果只是数次攻上城墙,但旋即又被赶了下来,相州镇军的战斗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即便攻下神武县,亦可以给对手造成一定的伤亡,但眼下看起来,对手的应对极其到位,指挥者也极干炼果断。

“明天再打吧!让弟兄们好好休整一下!”三眼虎下达了撤军命令,拨马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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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克朔城

朔城,距相州城一百余里,是相州城最后的门户,拿下朔城,相州城便完全袒露在红娘子的面前,自此长驱直入,便可直接威胁到相州的核心。

相比于神武,太康等县,朔城的城防无疑要好上许多,坚固的城墙外包青砖,突出的角楼使整个易受攻击的城墙正面暴露在其远程武器的打击之中,城墙之上,精心打磨的条石铺于地上,即便是霹雳炮落在上面,也不致于使其碎裂。各类藏兵洞隐蔽于城楼之下,一排排的床弩凛然发光,粗如儿臂的弩箭将城墙正面数百米范围完全笼罩于其中。

宽达数丈的护城河深约二米,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其实暗藏玄机,无数铁矛倒插其中,如果强行涉水过河,必然会为其所伤。

相比于朔城坚固的城防,防守此地的军队则显得差了很多,在这里,集中了约一万的相州镇军镇守。红娘子从各处搜集来的情报都明确显示,豹滔卫将主力安排在太康神武以及相州城,显然,黄瑞在前其富康的战斗之中让对方警觉,而在另一边的三眼虎更是名声在外,所辖三千骑兵是白莲教军的核心打击力量之一,而这两地的城防薄弱,便只能安排更强的军队去镇守,朔城城防坚固,又能随时得到相州城的支援,将一万相州镇军安排在这里,从战术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错误。

红娘子率其本部兵马两万余人兵临城下。没有任何的观望与犹豫,在抵在朔城的第二天,红娘子立刻发动了对朔城的猛烈进攻。

冒着如雨的利箭,白莲士兵高呼着口号,扛着麻袋冲向护城河,将装满沙土的袋子倾倒在河中,随即便转身向后,撒开两条腿奔跑。

距城四百步,红娘子集合了全军近百台床弩,以及上千柄强弩。与朔城之上的守军对射,以掩护己方士兵填埋护城河。

一天的激战,双方尚没有近身搏斗,城下已经倒上了数百具尸体,而守城的士兵也伤亡过百。红娘子获得的战果是填平了上百米的护城河。

“圣女。朔城之中有上万的相州镇军,这些镇军士兵虽然野战不行,缺乏强悍的战斗意志,但躲在城墙之后。还是有与我们一战的勇气,这上百米的通道明显不够,对于敌人来说,太容易防守了。”陈吉摇着头道,“我们得另想办法!”陈吉是原陕州镇军的一名高级军官。被红娘子俘获之后,投降红娘子,如今已是红娘子麾下重要的将领,此人有着很强的军事素养,对于攻城,守城这些中原将领都拿手的本领更是极有心得。

“圣女,朔城之外多树,我们可以伐木造桥,避免装袋填河这样废时废力又较多损失的办法!”索文海将拐在地上顿了一顿。道。

“造桥?”红娘子奇怪地问道。

“我所说的桥,其实就是将那些够长的树木砍伐下来,钉在一起,形如木筏,作战之时。数十上百士兵抬着它攻到城下,将其架在护城河上,自然形成通道,而且有一宗妙处。士兵们抬着他前进,还可以充作盾牌。敌人的羽箭无法伤到他们。”索文海用拐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模样。

“是个好办法!”万锦基双掌一合,“老索,这么好的办法不早说,要是一开始我们就用他,岂不是少折损些儿郎?”

索文海微微一笑,“本以为相州镇军不堪一击,岂料他们还是有些血性的。”

“野鸡,这事你去办,连夜制作这过河木筏!越多越好。”

“是,圣女,我马上去办!”

陈吉站了起来,“圣女,我认为我们攻击的时间应当调整一下。”

“你认为什么时候最好?”

“镇军习惯于白天作战,夜晚休息,我们不妨在凌城之时发动攻击,那时候,正是一个人最为疲乏的时候,我们在这个时候发起猛攻,那时候,震天的呐喊,漫山遍野的火把,在视觉之上给人造成的冲击是极大的,对于相州镇军这种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人来说,足以让他们产生恐惧,而我们则可以利用他们的这种恐惧从中获利。”

“妙极!”红娘子大笑道:“叫弟兄们今天早早休息,三更吃饭,四更时分,攻击开始,我希望在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能踏上朔城城墙。”

星移斗转,四更时分,一片安静的白莲教军营骤然之间大放光明,无数的火把从营中奔涌而出,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城上的士兵,警钟大作声中,无数士兵惊慌地奔向城墙。

借着城下无数的火把,看到一群群的士兵抬着一张张巨大的木筏,喊着号子,大步奔向城墙。

“敌袭!准备战斗!”军官们提着佩刀,在城墙之上来回奔走,驱赶着士兵冲了上去,夜色之中,无数的羽箭破空而下。

正如索文海所言,这些由巨木构建的木筏成了天然的盾牌,士兵藏身其下,举着这些木筏,冲到城下之时,伤亡廖廖无几,随着一声号子,巨大的木筏在城下立了起来,竖起,向着护城河倒下,轰然声中,将护城河两岸连接了起来,有的稍短了一些,一头搭在这边的岸上,另一头却落在河中,溅起满天的水花。

木筏刚刚落定,还在剧烈的颤抖之时,早已有士兵抬着云梯,冲了上去。呛然声中,云梯前端的锚钩死死地钩住了城墙,士兵们手足并用,顺着云梯向上攀附而去。

白莲教兵突然从长约千米的城墙正面同时发起攻起,大大出乎了守军的意料,将重兵集结在白天被填平的护城河所在的相州镇军将领突然发现处处是漏洞,整个正面城墙之上,到处都有白莲教兵冲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了短兵相接。

“上城了!”索文海惊喜地呼道。

“上城了!”红娘子神情振奋,“索军师坐镇本军,却看我破这朔城!”一句话说完,不等索文海发出反对的声音,一夹马腹,红娘子已是骑着战马,如箭一般向前奔去。

“杀!”看到红娘子亲自出阵,白莲教兵顿时精神大振,“圣女万寿无疆!”一时之间,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个个奋勇争先,向上蚁附而上。

战马踩着木筏,跃过护城河,红娘子红色的披风在火光之中招展,一跃过护城河,她已是站在了战马背上,战马灵巧地在即将撞上城墙之时,红娘子已是腾空而起,手中长长的马鞭一卷,缠住了云梯,用力一拉,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向上跃起丈许,一手抓住云梯,两脚一踏实,右手的马鞭再一次向上挥出,这一次已是卷上了城垛,手上用力,脚使劲一蹬,卡嚓一声,脚下的云梯横档已是断裂,红娘子再一次腾空而起,这一下,她整个人跃起的高度已是超过了城墙,犹如天女下凡,自空中落下,不等双脚落实,手中的马鞭一抖,抖出数个圈子,恰好套在脚下数名朔城镇军的脖子上,用力一勒,这数名镇军立时双眼瞪起,舌头长长地吐出,已是被生生勒毙。

双腿踏在城垛之上,马鞭呼啸,方圆丈许之内,顿时惨叫声连成一片,十数人被抽翻在地,一人被鞭梢扫过双眼,立时便将眼珠打得爆裂,这名士兵捂住眼睛,高声惨嗥,在城墙之上发疯般的狂奔,一脚踏空,顿时从城墙之上跌了下去,半空之中,仍能听到他的凄厉的惨叫之声。

宛如魔女,红娘子鲜红的双靴稳稳地站在墙垛之上,长鞭远攻,佩刀近守,身周丈余,朔城守军纷纷倒毙,在她的身后,越来越多的白莲教兵突上了城墙,以红娘子为核心,不断地向着四周扩散着所占区域。

镇军指挥眼见危急,提着长枪便冲了上来,怒吼声中,长枪抖出碗大的枪花,从外围直抢上前,冲向红娘子,如果不将这个人赶向城墙,朔城今日必破。

长笑声中,红娘子手中的长鞭陡然之间便短了许多,提着手里的佩刀,红娘子蹂身直上,手中马刀刀光霍霍,迎向这名将领。

想当初在大漠之上,连云昭的近身搏斗之术都是自红娘子处学来,这名将领虽然也是武功不弱,但在红娘子面前,却宛如一个不通武功的蛮汉,数招之间,手中长枪便被击飞,双手十指被削落,两人交错而过,红娘子手中的马鞭已是套上了他的脖子,手腕一紧,这名将领喉间格格数声,脑袋软软垂向一边,红娘子马刀回转,刀光一闪,一颗头已是被劈了下来。

这名将领的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附近的士兵眼见自家将军数合之间便被击毙,顿时斗志全失,发一声喊,转身便向城下跑去。

红娘子长鞭一卷,缠住了城楼的墙垛,飞身直上,马刀挥起,将相州镇军的旗帜砍落,提刀跨立在城楼之上,红色的披风在风中高高扬起,猎猎作响。

此时在城墙之上,陈吉,万锦基也从另外两个方向上攻上了城墙,越来越多的白莲教兵攻上了城墙,开始向着两边扫荡。

朔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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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神武之战(下)

相州城,州衙后院,十数株冠盖如云的大树挡住炙人阳光,圈出一片荫凉。?快来吧,.!一袭宽袍的程群盘坐于竹榻之上,面前放着一方棋枰,程群全神贯注,两手捻着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下,端详片刻,又拈起一枚白子,这一次却是举棋不定,踌躇难决,几番欲落子,却又收了回来。

“大将军!”树荫之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程群抬起头来,看着满脸焦色走向自己的相州知州彭忠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白子丢回棋盒里。

“红娘子攻破朔城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彭忠俊。

“大将军知道了!”彭忠俊惊讶地道:“我刚刚接到朔城飞马急报,朔城失守,一万相州镇军溃不成军,现在正向相州城逃来,而白莲匪兵正衔尾急追,大人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

程群哈哈一笑,摆摆手,“坐,彭大人,看你那满脸焦急的模样,还猜不出来?来,喝茶!”提起身边方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

“谢大将军!”彭忠俊端起茶杯,看着程群,有些惭愧地道:“大将军曾希望相州镇军能守住朔城三日,但一天之内,便让贼匪破城,忠俊实是无颜见大人。”

程群抿了一口清茶,“无妨!虽然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之外,但朔城原本在计划之中就是要送给对手的,不过彭大人,这镇军的确是要好好地整治一番了,如此不堪一战,以后怎能担挡重任,这一次我能挥军来援,下一次,不见得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彭忠俊连连点头,“是呀是呀,着实让人恼火啊,大将军,您麾下战将如云。这一次击败贼匪之后,还请程大将军您多多费心,这镇军再不整治实在是不行了!”

程群微笑着道:“此乃小事一桩,等此事一了,我派一批基层军官到你这镇军之中。好好地帮你将镇军带起来。以后即便我挥去南去,亦丝毫无惧于匪军作乱!”

彭忠俊大喜,“如此便多谢大将军了,所谓将乃军之胆。有了大将军麾下这些经验丰富,作战勇敢的基层军官,我们相州镇军必针脱胎换骨。”

“好说,好说!”程群一口饮尽杯中残茶,笑着站了起来。“彭大人,朔城离此不过百余里,我们也该做做准备,迎接客人了!”

“大将军请!”

神武县,又一次的攻击在夜幕到来这前落下了帷幕,三眼虎的辅兵仍然没有拿下神武,但今天,他们的表现显然好了很多,数次攻上城墙。与对手在城墙之上胶着的时间亦更长了一些,虽然最后仍然被赶下了城墙,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再来一次,他们必将拿下神武县。

“罗翼。二当家的已经攻克了朔城,离相州城只有三十里了,马上就会展开对相州城的攻击,我不能在这里纠缠了。神武县交给你,无论是打还是围。你拿注意吧!”三眼虎看着仍在燃烧着的神武县城楼,道。

“虎哥放心,你尽管去相州,不出三天,我必然攻克神武,率部前来与你汇合,为当家的攻击相州城出一份力!”罗翼笑道,“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不是这时有一千豹滔卫,我们早已拿下神武了。”

“小心一些!明日凌晨,我将率骑兵奔袭相州城。”三眼虎伸出手,与罗翼重重一握,转身拍马离去。

屠岸默默地坐在城楼里,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借着城墙之上的火把,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数天的战斗,神武县城里的驻军并没有尽力,为了让城外的三眼虎误认为这是相州镇军,他们每一次都只拿出大约一半人上城战斗,其余的人则作为预备队待命,只有在出现危险的情况之时,才会派出一支预备队去救险,以领军卫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对付三眼虎的辅兵,委实有些大材小用,屠岸甚至为了想法让自己的部下怎样向对方示弱而费尽心思。

红娘子攻破了朔城,正在向相州城进军,三眼虎应当服开神武县城,率主力奔袭相州城了,他不会将一支他映像之中已被打得半残的神武守军放在心里。

想到得意处,屠岸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相州城下,红娘子将坠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辅国大将军不想与红娘子在西北纠缠,他急于将西北纳入到他的统治之下,这才费尽心机编织了这样一个圈套,为此,他甚至不惜与苏灿从良做出了交易,这才得以将领军卫从双方的战场之上悄无声息地撤出,分批进入到了相州,领军卫数万人马便成为了这一场大战最大的变数。

屠岸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天边已经露出了曙色,天快要亮了,他走到窗外,凝视着远处的高山。便在此时,远处高高的山岗之上,一枚带着火光的箭支射上天空,高高飞起,在空中掠出一道火线,向着神武县城这边飞来,慢慢地力尽坠地。

屠岸大笑起来,三眼虎的主力走了,此时留在城下的,只是那数千辅兵了。他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招来亲兵,“告诉弟兄们,白莲匪贼们可能在天亮后还会发起一次攻击,大家小心应付着,我先去睡一觉,咱们总得等三眼虎走得更远一些才好动手。”

亲兵笑着道:“将军放心去睡吧,对付这些人,咱们是十个指头拈田螺,十拿九稳。”

屠岸大笑,反背着双手,施施然地离开了城楼,在他走下城楼的瞬间,城下远处白莲教兵的大营里,聚兵的鼓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屠岸摇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

神武县城之中的领军卫士兵脱下了相州镇军的服装,换上了他们的制式军装,在城内聚集起来,他们再一次击退了罗翼的进攻,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已经是反击的时候了。

屠岸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士兵们面前,看着精神饱满的士兵,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天,麾下儿郎们可是憋坏了。

“出城,攻击!”没有多余的鼓动,屠岸简洁地下达了命令。

神武县城的大门洞开,三千领军卫精锐一涌出城,在城外迅速列好阵形,城上,战鼓声声,号角嘹亮。

刚刚结束一次攻击的罗翼,在听到亲兵的禀报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狂奔出大营,看到神武城中,鱼贯而出的对方军队,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不是相州镇军,这是领军卫,此时,对方的服装,飘扬的旗帜,以及严整的军容,绝对不是相州镇军能做到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假扮相州镇军。这个念头像一根毒草在心里疯狂蔓延,罗翼犹如身坠兵窖,他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领军卫能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就能出现在相州的任何地方,比方说在三眼虎前进的道路之上,或者在相州城下,这是一个阴谋。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豹滔卫,不有领军卫。

不等他想出对策,对面的领军卫已是向前挺进,隆隆的鼓声之中,领军队排着整齐的队形,向着他们这边缓步推进,两侧骑兵奔驰,保护着他们的侧翼。

“来人!”

“将军!”

“你,带上两匹马,马上去追虎爷,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小心埋伏!”罗翼沉声道。

“是,将军!”

看着亲兵离去,罗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身跃上战马,“击鼓,迎战!”他大声喝道。

三眼虎带领着三千主力骑兵,沿着大道向着相州城急奔,越向相州城方向挺时,地势便越起伏不定,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峦,通往相州城并能容纳骑兵通行的,便只有这样一条大道了,那些灌木从生,卵石遍布的丘岭对于骑兵而言,不谛于是一个个死亡陷阱,折断马蹄的战马,将很难存活。

不过可喜的是,神武通往相州城的方向之上,并没有对方的要塞以及城池,自己只需要一路奔行到相州便可以了。

说实话,三眼虎不喜欢这种作战环境,在大漠长大的他,是一个天生的骑兵将领,他更喜欢那种天高云低,一望无际的大漠环境,那里,才是骑兵的天堂,纵马奔驰,追云逐电,以速度来决胜负,以马术来定生死。

抬头看看日头,已是正午时分,士兵们已经奔行了一个上午,是时候歇歇了,这样热的天气,便说是人,便是战马,此时也已经很疲惫了,停下来休整几个时辰,顺便也躲躲这毒辣的日头,等到太阳西下之后,再向相州城前进。

“停止前进,全军休整!”一声声的命令从军前迅速传到军后,所有的骑兵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一个个忙着从马鞍之上摘下水囊,先喂战马喝了,这才倒转水囊,痛快地大口喝将起来。对于这些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另一个战友,可以互相托付生命的战友。

大部停下来开始休整,哨骑们却没有休息的时间,换上一匹先前携带的空马,他们继续向前,他们还要警戒以及打探军情。

十几匹哨骑奔向了远处,那是一道丘岭,通往相州的大道从这座丘岭之上翻越而过,十几名哨骑刚刚跃马到了顶部,几乎在同一时间,十几匹马都被勒得人立而起,转瞬之间,十几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之声,他们勒转马匹,疯狂地向着自己的部队奔了回来,挂在腰间示警的牛角号早已取在了手中,凄厉的号角之声在天地之间回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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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决死之战

示警的号角便是战斗的命令,刚刚还意态闲闲的骑兵们瞬息之间已是翻身上了战马,散乱的队形开始聚集,手中的长弓已是紧紧地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抽出了羽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咚,咚咚!战鼓之声骤然响起,那是敌人前进的信号,三眼虎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心中极为紧张,此时,三千骑兵拖出了长达十数里的阵形,极其不利。

“虎爷,敌骑,敌骑!”当头一名哨骑如飞而回,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语不成声。

“多少人?”三眼虎沉声问道。

“很多,很多,数不清!”哨骑看着三眼虎,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之色。

三眼虎的眼光越过了哨骑的头顶,看向远处的丘岭,那里,一匹战马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旋即,一面飘扬的战旗出现在那名骑兵的身后,领军卫!三眼虎眼光收缩,手指紧紧地握着刀柄,青筋毕露。

那是一面刘字大旗,领军卫统领刘华健。

“虎爷,虎爷!”又是数名哨骑奔回:“在我们的左右两侧,发现大量步卒正在向我们逼来!”

“多远?”

“三里左右!”

圈套!这个念头犹如闪电一般在三眼虎脑中闪过,领军卫早已在此恭候着自己了,典型的步骑配合作战,事情不妙。

大越没有蒙人那么多战马可以调遣使用,为了与蒙人对抗,他们发明出了步骑配合作战,只要步骑配合默契,单纯的骑兵根本不是对手。

领军卫大批人马在这里恭候自己,显然程群在相州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么当家的为什么还能如此轻易地攻克朔城直扑相州城?领军卫加上先前的豹滔卫,程群能集合起超过五万的卫军主力,再加上相军镇军,他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己方!

冷汗从三眼虎的身上嗖嗖冒出。看着远处不断聚集的领军卫骑兵,他陡地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程群是想将己方主力聚歼在相州城下。

刘华健击败自己之后,必然会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神武直插富康,切断二当家的后路。自己这里情势危急。可以想见,在太康的黄瑞情况必然好不到那里去,如果两翼一齐失败,两路卫军反向包围。红娘子的本部军马便会被包围在相州城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走,撤退!三眼虎立即便下了决心。

但是此时,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顾左右。三眼虎大声道:“我需要一千名弟兄向敌人发起决死攻击,掩护主力撤退,那位兄弟愿担此任?”

“虎爷,兄弟来!”一名身材魁武的大汉策马上前,呛的一声,腰里的马刀已是拔了出来。

“江彬,这是决死攻击,生还的可能性几等于零!”三眼虎看着他,“没有人支援。你也不能后退,因为我要率部一直撤到富康去,我们上当了,我必须撤回富康,让二当家有一条后路可以撤退。你想清楚了没有?”

江彬笑了笑,“谁死不是死?我不死,就要有另外的兄弟去死。虎爷,回去的路只怕也不平坦。这里有领军卫的主力,我怀疑罗翼兄弟在神武县城之下只怕也败了。虎爷,返回的路也是一场恶战啊!”

三眼虎伸出手去:“保重!活着!”

江彬点点头:“我会努力活着!”

刘华健,领军卫统领,大越卫军之中为数不多对骑兵作战深有研究的高级将领,在追击阿斯兰的战斗中,程群便是集合了四卫所有的骑兵交给他来统领,追击数百里,歼灭扎尔赤兀惕部上万部属,重伤阿斯兰,便是其的杰作。但作为一卫统领,他已经甚少有机会像这样单独指挥骑兵作战了,这一次为了对付三眼虎,程群再一次将他抽调出来,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三眼虎引以为傲了。

凝立于大旗之下,看着远处的三眼虎所统率的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变阵,一部义无反顾地向着自己冲来,另外大部则是后队变前队,毫不犹豫地向后开始撤退。

“三,刚刚看到我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一边的副将张喜惊叹道:“刘将军,对方骑兵进退之间,法度森然,骑术之精良让人叹为观止,颇让末将有些看到蒙元大帐兵的感觉。”

刘华健点头微叹,“可惜,这个三眼虎是个人才,能练出这样一支骑兵来,当真让人惊叹,只是可惜他们钻进了这个圈套之中,反应再快,终究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屠岸挡得住三眼虎的冲击么?毕竟他先要歼灭了对手在神武县的兵马,转身又要对付这股骠悍的骑兵?”张喜道。

“无妨,即便让三眼虎冲出去,他又能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富康,我们岂会给他留多少时间让他重振旗鼓?”刘华健笑道:“张喜,上一次追击蒙元阿斯兰,你一直遗憾不能与其正面交锋,今天你去领教一下这个三眼虎的部队,瞧瞧如何?我给你二千人,二比一!”刘华健只是扫了一眼,已是大致估摸出对方的人数。

“多谢将军!”张喜大喜,策马奔出,手中长枪高举,“弟兄们,跟我上!”其所属兵马高声呐喊,策马奔出。

江彬仰攻,张喜俯击,两支骑兵迅速地向着彼此接近,而此时,三眼虎所率骑兵主力趁着对方两侧步卒尚未合围,闪电般地冲出了这个口袋,一路奔向神武县。

“杀!”江彬一马当先,沿着缓坡上前急冲,距离张喜所部尚距两百步时,脚尖轻叩马腹,战马灵巧地绕过一个小弧,横向奔走,弓弦响处,江彬手中的羽箭犹如流星,一支接着一支,将俯冲而下的领军卫骑兵一一射下马来。

他的身后,一千余名骑兵紧随着江彬的步伐,纵马从张喜部属的横截面前掠过,箭如飞蝗,飞向举起刺枪,俯冲而下的对手。有骑兵骑术稍差,在这个陡然的急转面前,马失前蹄,顿时跌下马来,运气好一些的骨碌碌地顺着斜坡滚下去,虽然遍体鳞伤,但总算保了一条命,运气不好的被后面的战马当即践踏而死,更有甚者,直接便被自己的战马压死了。

上千匹战马在两军交接之前突然变阵,所冒的风险极大,但江彬此时已抱定必死之心,一心只想多杀死一些对方骑兵,这样,便能为后面的战事减轻一些负担,让三眼虎以及红娘子更轻松一些,他明白,骑兵,于现在的卫军而言,还是十分宝贵的。

张喜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采用这种战术,江彬现在的队形十分单薄,一冲即穿,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张喜仍然冲散了对方的阵形,问题是,江彬现在一千余骑在这道长约千米的斜坡之上,绕奔成了一个圆圈,前部与尾部几乎连接到了一起,奔行不休,张喜所部冲断了面前的敌人,竟然是一头扎进了这个圆圈之中,放眼四顾,四处竟然都是敌人,对手控马狂奔,羽箭不停地向着圆圈之中狂射,而张喜却没有什么办法反击,他俯冲而下,速度比对方更快,更快的速度让他根本不敢让骑兵突然转向,只能一味向下,力求先突破对手的这个圆圈。如此一来,他的两千骑兵竟然没有还手之力,看着他们狂泄而下,将江彬的队伍冲得凌乱,但实则上,他们眼下却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一着失手,处处束手束脚,张喜十分憋闷,远处,刘华健正在看着他,纵马冲下斜坡,速度减缓,他猛地勒转马匹,整顿队伍,狂吼声中,再一次纵马向上冲来,而此时,江彬所部已经掉转马头,向着他冲来。

转瞬之间,拥有地利优势的张喜便已经落到了下风,江彬一个简单的战术,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之后,竟然占得了地势的优势,自上而下冲来。

山坡之上,躺满了领军卫骑兵的优势,这第一次攻击,江彬取得了一比三的战损。

“杀!”江彬红着眼睛,丢掉了手里的长弓,羽箭已经射光,他再也用不着他了,抽出雪亮的马刀,他纵马冲下。

与江彬一样,留下来的一千骑兵射光了他们箭筒里的羽箭,抽出马刀,咆哮着冲了下来,此刻,在他们的身后,是敌人的主力骑兵,在他们的身前,是正冲向他们的敌人前锋,此情此景,没有谁还想着能活下来。

白莲骑兵秉承着鹰嘴岩马匪的传统,作战武器都习惯用狭窄而锋利的马刀,而中原骑兵则更偏重于长矛,刺枪等武器,这亦是双方马术的马上格斗术的差距所造成的,在一定距离之上,配备着长兵器的卫军骑兵占着上风,而一旦双方缠斗在一起,马刀则更为顺手。

两军的对撞再一次映证了双方的优劣,甫一照面,落马的大都是白莲骑兵,但当双方混乱在一起之后,卫军骑兵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对手轻松地劈下马来。

刘华健脸上的肌肉随着一个个卫军骑兵的落马而不停地抽搐着,不是他不想派更多的骑兵冲上去支援,委实是这里的地形根本不容许更多的骑兵展开作战,而步兵,此时又还没有赶到。想着自己精心训练的骑兵竟然被一支贼匪队伍比了下去,这让他十分的恼怒。

这支贼匪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那怕他们的人越来越少,那怕张喜数次故意露出破绽,诱使他们突破包围落荒而逃,这样卫军骑兵就可以衔尾而追,但对方根本就不予理会,只是不停地往返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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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渡江前夕

望江湾水寨,昔日空旷的水师大营如今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分批进入薄阳的第五营上下两万官兵已经齐集,所幸的是,当初规划水师营地的时候,马友雄心勃勃,曹新宇更是憋着一口气儿要干出一翻大事业给昔日排挤他的人瞧瞧,是以望江湾水师营地修建的极大,虽然简陋,但却足以容纳两万人进驻,往日千多名水师官兵可以在里面撒着欢的玩,但现在,可是连走廊之上都铺上了被盖卷。,!沙滩之上,各类军械堆集如山,各类大小型的武器应有尽有。

第五营一旦过江,与程群的卫军交上手,对方立刻便会明白对手是谁,虽然这事儿谁也不会说出口,但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以程群现在控制的荆州水师的实力,完全可以彻底封锁苍江,一旦他们将注意力放到了征北军身上,这边就再难向苍江以南运送补给物资及军械了,所以,这一次云昭是抱着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尽量减轻以后的压力。

“都督,您瞧,这就是我这一次出去探测的一条航道,从望江湾水师营地出发,一天便可以直抵相州兴义县,兴义县为多山区,内有一条支流直通苍江,可容五桅大船向内上朔十里左右,适宜停靠战船登陆的地点我也找好了,就是离战场远了一点,登陆以后,距离富康有近两百里路程。”十数天不见,被晒得更加黝黑,显得更加精瘦的曹新宇满脸的胡茬子,手指在苍江之上从望江湾一路向上,再一拐,进了一条极细的黑线,“就在这里!”他点了点代表着山区的一片密集的黑色小三角形区域。

“兴义县的对手防守如何?”云昭看着这片区域,“如果敌人有驻军,半渡而击的话,我们可要吃大亏,更重要的是。如果被发现,便可能功亏一篑啊!”

“这个都督放心,我上岸之后,细心地探测了四周,又四处打听了。燕将军的部队虽然没有进入兴义县。但燕将军在相州势若破竹,早就把他们吓破了胆,龟缩在县城之中,不敢出县城半步。我们登陆的地点距离县城有上百里地,又是山区,交通不便,通讯不畅,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云昭点点头。“那就好,一切以我军安全为上。郭锋!”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职方司首领郭锋。

“末将在!”郭锋跨前一步。“都督有何吩咐?”

“你的职方司先期潜过河去,为随后的大军渡江作好前期准备工作,并向内渗透,打探妙妙与程群交锋的细节,并与她联系上,一旦事有不偕,让她立即向兴义县撤退。”

“是,都督!”

“我不希望这一次出什么纰露!”云昭的声音渐渐严利。“我更不希望,下一次有些至关重要的消息,是你来说给我听,而不是其它人,甚至是我们的敌人来告诉我!”

郭锋脸蹩得通红。“是,都督,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提头来见!”

“提头倒也不必。只是这个位子势必便要换人了!”云昭冷冷地道:“职方司是我军耳目,千万大军的安危有时便系于你一身。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睡觉也必须得给我睁着眼睛,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一点小小的错误便足以断送我们数年辛苦。”

“我明白,都督!”郭锋啪地双脚并拢,“郭锋不会让都督再失望。”

“你明白就好!”挥挥手,云昭的声音放缓,“这一次行动不仅是挽救妙妙的军队,更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大战略,绝不容有失!”

“是!”

“曹将军,你接着说!”转过头来,看着曹新宇。

看到郭锋被训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屋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这里的人,论起老资格来,也只有新任的第五营指挥将军全益凤能与之相提并论了。曹新宇在这里虽然年纪最大,但在云昭森然的语气之中,依然感到身子有些发冷,直觉得云昭扫在身上的目光犹如刀子在刮一般。

“是,都督!”听到云昭又点到自己的名,他赶紧一挺身子,声音之大,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们只有八艘五桅战船,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依然要留出两艘战斗舰只护航,这样一来,能投入运送的便只有六艘大船,即便是加上所有的哨船,蒙冲,赤马,一次最多能运送三千人,两万人要过河,便需要十数天。”

“一天三千,十天便是三万,怎么要十好几天?”云昭问道。

“都督,荆州水师的巡航每三天便会经过一次,所以,三天过后,我们便需要停下来一天。”曹新宇答道:“这只是单纯的运人,如果算上物资以及战马,这点船只怕要一个月才能完全运完!”

“一个月?这怎么可能?”云昭摇摇头,“一个月之后,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有更快的法子吗?”

“都督,没有!”曹新宇为难地摇摇头,“我们船太少,而要运送的人,物资又太多了。”

“都督,运力有限,实在不行,军械便少带一些,想当初我们在安庆之时,没有这些厉害的军械,我们还不是一样打下了偌大了地盘,程群的卫军也不是三头六臂,难不成他们还比蒙军更厉害?”全益凤走到云昭面前,“只要我第五营的弟兄们过去了,军械不足,我们便去抢卫军的。”

看着全益凤坚毅的面孔,云昭不由大感振奋,哈哈大笑着拍着全益凤的肩膀,“不愧是安庆过来的老人,对了,这就是我们安庆边军的风貌,这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源。有了这股劲儿,即便赤手空拳,我们仍然可以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征北军战无不胜!”屋内所有人同时挺起了胸膛,异口同声地道。

“好,很好,曹将军,就按益凤所说的,先送人及随身兵器,其它的,能运多少运多少吧!”

“是,都督!”

“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益凤留下来。有些事情我还要给你交待一下!”云昭看了一眼众人。

“是!”一群人鞠躬退下,各自去忙各自己的事情,两万大军过江,而且还是瞒天过海,难度可想而知。每一个人都有着一大摊子事正在等着他们。

房门被轻轻掩上。云昭却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窗边,手扶在窗台之上,凝目注视着沙滩之上堆集如山的军械以及正在忙着装船的士兵。

“都督!”全益凤走到云昭身侧。

“益凤。这一次过江,你知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云昭没有回头。

“知道。”全益凤一愕,这一次过江的目的,都督已经在不同的场合讲过数次了,怎么这时候还这样问自己。“当然营救燕将军以及她的部队。并能在江南建立一个根据地,以备我军将来渡江作战。”

“不错,这是第一要务!”云昭点点头,“根据职方司最新传回来的情报,这一次只怕妙妙要吃大亏,她也不想想,豹滔卫既然到了相州,怎么会容许他如此轻易地攻克朔城,直扑相州。豹滔卫又怎么会扔下她这个正主儿不理,而将主力放到神武和太康?难道就是因为朔城城离坚固么?屁!”云昭突然暴怒起来,“如此显而易见的陷阱,她居然一点也看不见,当真是利令智昏。”

“都督!”全益凤小心翼翼地道:“燕将军麾下。多是没有什么军事经验和军事素养的农民起义军,不像我们征北军,老将云集,有些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昭摆摆手。“我是说妙妙,她可是从小就读兵书的。难道就是为了与我斗这一口气?证明不比我差?糊涂!”

“是!”说到这个儿。全益凤就不便插嘴了,云昭与燕妙妙之间的关系,现在在征北军高层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妙妙麾下,正如你所言,多是农民起义军,在军事素养之上太差了,看得见眼前的东西,却想不来更深层次的东西。”云昭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妙妙吃上一次亏,未免不是好事,益凤,这一次妙妙大败不可避免,我们终是来不及将她的主力救出来,但你记着了,妙妙绝不能有事,这是其一,第二,如果相州不能守,便退守赣州,再徐徐图谋相州这边的沿江口岸,如何决断,你自己拿主意,我这里,便只能给你一个目标以及一个时间表而已。”

“是,都督!”

“具体的作战由你来决定!我就不瞎指挥了,免得影响你的判断,毕竟以后我与你隔得远了,对你这边的形式很难做出正确的判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你是在向着我给你订的目标在前进,至于途中是笔直前行还是迂回前进,我就不管了。”

“多谢都督信任。”

“过江之后,你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要取得妙妙所辖区域部队的实际指挥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云昭突然转过头,看着全益凤。

全益凤震惊地看着云昭,“都督,我怎么可能指挥得了燕将军?于公于私,我都只能听她的啊?”

云昭微微一笑,“名义上听她的,但是你记住,当在南岸,你的力量远远超过她时,无论她愿不愿意,实际上,你都拥有主导权,如果在某些军事行动之上,她有异意的话,你不妨直接推到我身上,便说接到了我的命令如何如何?想来她听说是我的主意之后,亦不会与你相争了。”

“妙妙的这支军队成份太复杂,三教九流,江湖好汉无所不包,看似强大,但与真正的强军相比,差距不小。以后,他们只能成为我征北军的附属,而不能与我们分庭抗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了!”全益凤听懂了云昭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要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吞并了红娘子的队伍而已。

“都督!末将有要事禀报!”外面传来郭锋的声音。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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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渡江

跨进门来的郭锋脸带喜色,向着云昭深深一揖,“恭喜都督!”

“恭喜我?”云昭奇怪地看着郭锋,“郭锋,这你闹得是那一出?”

“都督,我刚刚接到了消息,洪安邦从荆州弄到了五条崭新的五桅大船,现在正航向我望江湾水师,马友将军已经派了人出去接这批船回来!有了这五条大船,我们渡江的行动将可以加快不少。。”

“当真?”云昭惊喜交加,不由仰天大笑,“天助我也,不不不,是你职方司工作卓有成效,郭锋,这个洪安邦,当真是一个人才!居然能弄出崭新的五桅大船,了不起。益凤,你能迅速过江,职方司将计首功!”

“多谢郭司长!”全益凤笑着上前,向郭锋一抱拳。

“益凤,你也是职方司出去的老人,咱们自家兄弟,何须多礼,再说了,这都是为都督的大业效力。”郭锋拉着全益凤,笑道。转身看着云昭,“都督,洪安邦从荆州水师计无咎处探得程群的行动计划,程群的确已经将领军卫刘华健部提前秘密调入了相州,燕将军所部在相州将遭遇两支卫军部队,凶多吉少,第一时间洪安邦便派遣了张丽华潜入相州去向燕将军示警,目前看来,在攻克朔城之前,张丽华还没有见到燕将军,希望她能尽快见到她,使燕将军能悬崖勒马,迅速撤兵,以减少损失。”

“做得好!张丽华是个稳妥的人,我想她会想到办法见到妙妙的,妙妙认识她,知道她在我征北军中地位不低,必然会信任她,希望妙妙能在抵达相州城之前便能知晓前途之上等待她的陷阱,及时撤兵,只要卡住富康县,那么,撤退还是没有问题的。”云昭在屋里踱了几步。“郭锋,通知洪安邦马上撤退,让他去上京。”

“是!”屋里的郭锋是情报行的老手,便是全益凤,也是从职方司走出去的人。都了解洪安邦在荆州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同时,他也完全暴露了自己,程群的卫军一旦与征北军交上手,必然会彻查征北军是如何过得江。如此一来,征北军拥有水师的事情便会浮上台面,这些战船的来路也会成为对方彻查的重点,洪安邦便必然暴露,荆州的情报网必然会遭到打击。及时撤退便成为眼下的当务之急。

“是,都督,这些事情已经在做了,洪安邦随信禀报,但凡在荆州公开活动过的人手都已已准备离开,其它的还未暴露的暗线暂时作为死间沉到水底,以待来日启动。”郭锋道。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了!”云昭看着两人,“益凤。祝你在南岸一切顺利。”

“多谢都督!”全益凤神色肃然,“都督,末将亦祝都督早日歼灭蒙人,益凤在南岸翘首以盼,恭候都督大军早日过江。”

“不会太远的。”云昭大步走出门外。站在门外的露台上,迎着江面上吹来的风,看着江面之上,正在忙碌着的大大小小的战船。“不会太远的。”

两天之后,一艘哨舰从外归来。随着他的归来,望江湾水师的战舰开始启动,第一批渡江的三千第五营士兵搭乘着六艘五桅战船以及大大小小的哨船,蒙冲舰,赤马舰驶出水寨,开始逆流而上,奔向新兴县的登陆地点,这一批人由第五营孟高统率,只携带了随身武器以及数日的干粮,他们将作为第一批登陆的突击队,抢占滩头阵地,建立登陆点,同时,控制登陆点周围区域,确保随后的登陆行动不为人所察觉。

另外两艘战舰则随行护航,他们的任务则是监视水面,以防有任何意外发生,荆州水师的巡逻习惯是三天一趟,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突发奇想,改变巡逻方式。一旦为了装更多的士兵与装备而拆卸了所有攻击武器的战船在江面上遭遇了对方的战船,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就在这支舰队驶出水师基地不久,马友派出去的人手驾驶着刚刚到手的五艘崭新的五桅大船出现在水师营地之外,看到崭新的战舰,整个营地之内顿时欢声雷动,有了这些新船的加入,过江速度将大大加快,谁都明白,最危险的时候,便是渡江的这段时间,一旦过江,无论是谁,想要吞下第五营,只怕都会崩碎了牙齿。

而对于留守水师基地的马友而言,这五艘新舰的加入,将使他的水师扩展到十三艘战舰,虽然比起荆州水师而言,还是一个小不点,但以征北军为战舰配置的强大火力,他们亦足以与对手周旋了。职方司太给力了,马友看着郭锋的眼神充满了亲切。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江面之上,风浪颇大,曹新宇所选择的这一条航道更重要的是保证了隐秘性,但水充的确湍急了一些,即便是五桅大船,亦是上下颠跛,左右摇晃。而那些哨船,蒙冲舰,赤马舰更是随着波浪起伏,时而冲上浪尖,时而跌入波谷,不时有水柱高高激起,从头上浇落下来。

第五营士兵基本以高山族士兵为主组建而成,绝大部分是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即便有略识水性的人,也只限于曾在一些小水沟,小池溏之中扑腾过几下子,一进入苍江,茫茫河面已是让人头昏目眩,更惶论这些船还如同杂耍一般的被抛上抛下了,绝大部分的士兵脸色苍白,死死地抠着船帮子,有的将头埋在胸前,不敢稍稍抬头,有的则是抓着身边的同伴,指甲深深地嵌进同伴的皮肉之中,而被掐的人此时亦是胆战心惊,对于剧痛竟然恍然不觉,更有甚者,伏在船沿之上,哇哇大吐,只怕是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情况稍稍好一点的人,看着水师的士兵们赤着双脚,在船舷之上行走自如,不由露出艳羡之色。

与这些士兵相比,孟高的情况好不到那里去,作为第五营的副将,前期登陆部队的指挥官,他盘膝坐在一艘五桅大舰的船首,身体随着战舰的起伏而上下晃动,一手拄着腰刀,一手抓着船头之上的锚柱,脸色苍白。他自小在山上长大,从军之后亦一直在大陆之上作战,那里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坐着船横渡苍江?

“孟将军,要不然去里面坐坐?指挥舱里面要好一些!”看着脸色发白的孟高,曹新宇走到他的身边,关心地道。

“不!”孟高倔强地摇摇头,“我要与我的弟兄们再一起!”回首看了一眼船舱里沙丁鱼一般塞在一起的士兵,孟高道:“多谢曹将军,曹将军,我们需要多长时间?”

“黄昏时分,我们可以抵达登陆地点,天气不是很好,将军这第一批还好一些,明天,估计会有风雨,就更困难一些了。”曹新宇伸出手,感受着风吹过的感觉,肯定地道:“明天,肯定有雨。”

“风雨之中行船,会不会有危险?明天全将军可就要过江了!”孟高担心地道。

“放心吧,如果风雨太大,哨船蒙冲赤马这些船只便不渡人,只装物资,人都集中到大船上来,五桅大舰只要不碰到暴风雨,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是对你们而言。”孟高苦笑道:“第五营多是旱鸭子,便是今天这样的风浪,大家已经很不堪了,再在风雨之中行船,到了岸上,只怕好几天恢复不了元气。”

“是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兴义县没有什么敌人,大家还是有时间恢复的。”

两人说着话,聊着天,孟高渐渐地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孟将军好些了吧?”曹新宇笑道。

“原来曹将军过来与我说话,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孟高猛地醒悟过来,“只要不专注在这件事上,倒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他霍地站了起来,望着船舱里的士兵,大声道:“弟兄们,我们是谁?”

“我们是征北军第五营!”船舱里的士兵有气无力地答道。

“不错,我们是征北军,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这区区风浪么?来,弟兄们,战歌唱起来,战鼓擂起来。”孟高挥舞着手臂,“我来起头!”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唱!”孟高放开他那破锣嗓音,几乎是将这句话吼了出来。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船舱之中,响起了士兵们的回应。

歌声愈来愈大,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进来,看着这艘战舰里的士兵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曹新宇微笑着返回到三楼的指挥舱,喝道:“加速前进!”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

战舰之上越来越响亮的歌声在战鼓的敲击声中传扬开来,正在江面上航行的舰队,一艘接着一艘地响应起起来,片刻之后,整个江面之上都回荡着征北军激昂的战歌。

夜幕将临之时,探路的一艘哨船靠到了岸边,船上的士兵们手足并用,爬上了陆地,在他们的身后,一艘艘战舰将他们庞大的躯体沿着哨船设下的浮标慢慢地靠上了陆地。

征北军第五营第一批三千士兵完成了他们的渡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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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鹰嘴岩兄弟是杀不完的!

双足踏上坚实的土地,孟高魁梧的身子仍是摇晃了几下这才站定,感觉之中,脚下的土地似乎仍然在一起一伏,拄着手中的大刀,强撑着精神,向前走了几十步,回过头来,从大大小小的船上挣扎着踏上陆地的大多数士兵几乎都瘫坐在地上,一天的水上生涯对这些其中很多第一次看到船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登上陆地对于这一支先遣军而言只是完成了渡江的第一步,明天的这个时候,将会有更多的部队和军械抵达这里,他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完成,在大部队抵达之前,他们要清扫周边,设立营寨,虽然职方司的情报之中说明这一带是安全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军队而言,任何疏漏都足以致命。

喘了几口气,孟高回望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大声喊道:“弟兄们,站起来,跟我走!”以刀拄地,他大步向着山上走去,身后沙滩之上,士兵挣扎着站了起来,以刀枪为拐,紧紧地跟在孟高的身后。

江面之上,曹新宇站在楼船的顶端,看着这支队伍的最前端渐渐地消失在丛林之中,虽然他们还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但却坚定地向前走着,没有一人回头。

“征北军能在这么多年里与蒙军对垒不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愈打愈强,大概便是因为这一股心气儿吧!”在心里他默默地道,自己有幸成为了这支部队的一员。曹新宇很庆幸,自己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战友,征北军必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看着最后一名士兵离开了楼船,他霍地转身,下令道:“返航!”

神武县,一场惨烈的突围战之后,三眼虎带领着不足一千人的骑兵终于突破了屠岸的堵截,向着富康一路狂奔。

“虎爷。江彬没了!罗翼也没了!”身边,同是鹰嘴岩老兄弟的霍坤带着哭腔,一边狂奔一边对三眼虎吼道。在突破屠岸的最后一刹那,身后密集的马蹄声以及招展的刘字大旗代表着江彬的全军覆灭,而在这之前,罗翼率领的辅兵在神武县城的三千领军卫的攻击之下,早已从作战序列之中消失。罗翼的人头高高悬挂在神武县城之上,圆瞪双目,显然死得极其不甘。

数年征战,昔日追随着红娘子从大漠来到中原的鹰嘴岩老兄弟这些年一个接着一个地战死在沙场,能活到现在的已经不足一半了,而这一战。三眼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坠下马来,这支骑兵队伍之中,汇集了大半的鹰嘴岩老兄弟,三眼虎悲愤欲绝,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了,身后如雷的马蹄声提示着他。敌人正在追击他们,他必须返回富康去,在那里,红娘子应当留有一支殿后部队,他必须组织起这支部队,死死地守住富康县城,为红娘子留下一条后路。

“我知道,我知道!”三眼虎咬着嘴唇,坚硬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流下,他恍然不觉,“我们会报仇的,我们会杀回来的,鹰嘴岩老兄弟是杀不完的,哪怕只剩下一个,也会杀回来,也会为兄弟们报仇的。”

“虎爷,你保重,你一定要回到富康,接应二当家的撤出去。”霍坤猛地一拉马头,向着侧翼冲去,兜了一个圈儿,转了回来。

“霍坤,你干什么!”三眼虎大惊,猛拉缰绳,战马长嘶声中,人立而起。

“虎爷,这样逃,我们谁也逃不了,我去打反击,为虎爷再争取一点时间!”霍坤瞪着眼睛,呵呵笑道:“虎爷,你说得对,鹰嘴岩老兄弟是杀不完的,只要有一个,便能为我们复仇,即便我们在江南的都死完了,在江北还有云昭,还有小乙,他们也会为我们复仇,虎爷,你好好地活着,我更期望是你为我们复仇!是二当家的为我们复仇。永别了!”他呛的抽出马刀,嚎叫道:“第二哨的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霍坤一马当先,返身向回冲去。在他的身后,三百余名骑兵义无反顾地拨转马头,迎着身后犹如大海浪涛一般迅猛扑来的敌骑冲去。

三眼虎泪流满面,看着霍坤的背影,“好兄弟,好兄弟,鹰嘴岩弟兄是死不完的,鹰嘴岩弟兄浩气长存,我们走!”一拉马缰,三眼虎向前狂奔,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会不顾一切地杀回去,就跟在大漠之上一样,兄弟们不管怎样,都会并肩站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杀敌,但现在不同了,他们不再是当初鹰嘴岩时的普通一员,他们的肩上都担着更重的担子,他们的生死,牵扯着更多人的安危,他只能像一条丧家犬一般地埋头猛逃。

屈辱让三眼虎痛彻心菲。为什么会是这样?

霍坤的又一次决死反扑让刘华健大出意外,此前,这一支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骑兵一直在拼命逃窜,丝毫没有反身殂击的意思,这场战事除了双方相遇的那一战极为激烈之外,剩下来的,似乎又回到了他率军追击蒙军的翻版当中,虽然在神武县城之下,屠岸的三千领军卫在三眼虎的反扑之下损失泰半,但留下了一千余三眼虎的骑兵,刘华健还是觉得赚了。

霍坤的反击出乎了刘华意的意料,也让一路放松心情追击的卫军骑兵猝不及防,双方的距离并不太远,不等他们做出应变,霍坤的三百骑兵已经一头扎进了他们的队伍之中,深深地嵌了进去,马刀挥舞,杀声震天,将长龙般的追击队伍搅得大乱,一片人仰马翻。

刘华健紧锁眉头,一连串的军令立即便颁布了下去,令旗招展之下,麾下骑兵立即开始变阵,抛开了当中的敌骑不管,远远地向着四周逸开,而正中与霍坤绞杀在一起的骑兵则死死地咬着霍坤,不让他有机会随着大队人马的移动而作出应对,片刻之间,一个极大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在正当中,霍坤的三百骑兵与数百领军卫骑兵相互绞杀着。

张喜缓缓策马上前,拉开长弓,缓缓移动,嗖的一声,羽箭飞出,一名外围的白莲骑兵立时一头栽下马来。

更多的领军卫军官们策马上前,拉开张弓,他们的射艺可不是一般的士兵所能比的,每一箭出,几乎都有一名白莲骑兵坠下马来,不到一刻钟功夫,场中白莲骑兵已经零零落落。

“吹号,把我们的人撤下来!”刘华健下令道。

号角声响之中,圈中已经战据了绝对优势的领军卫骑兵们打马向回奔来,杀红了眼的白莲骑兵刚刚摧马欲追,一根根羽箭飞来,顿时将他们一一射下马来。

霍坤也坠下了马,他身上盔甲较好,虽然插了数支利箭,但却没有伤着要害,但胯下战马却连中数箭,哀鸣数声,倒在了地上。

半膝跪地,手中的马刀也断成了两截,霍坤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掉落在地上,他拄着半截马刀,看着与他朝夕相伴数年的战马,那匹战马竭力仰着头,想要爬起来,抬起半个身子,终是又重重地跌了回去,霍坤伸手将硕大的马头抱在怀里,看着战马大大的眼眶里蓄满泪水,自眼角流出,他轻轻地抚着马头,另一手的马刀慢慢抬起,哧的一声,插进了心爱战马的咽喉。

包围圈一片安静,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骑兵,与天下骑兵一般无二,他们亦都视战马为自己最为忠实的朋友与伙伴,看到霍坤的动作,所有人无不动容,张喜手中张开的长弓缓缓垂下,他转头看着刘华健。

轻叩马腹,刘华健策马缓缓向前,“这位将军,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战争于你而言,结束了,放下武器投降吧!不必作无谓的死伤。”

霍坤艰难地站了起来,看着刘华健,讥笑道:“你想让我投降?”

“不错!”刘华健毫不讳言,“你的骑术,你的马上格斗术,你的勇气,你的血性,我都很欣赏,只要你愿意为我刘华健效力,我马上便给你三千骑兵让你统率,而且,我不会让你去与白莲贼匪作战,以全你兄弟义气,如何?”

霍坤大笑,“条件真不错,真不错!”

“你答应了?”刘华健大喜。

“哈哈哈哈!”霍坤放声大笑,笑声中,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开,鲜血喷涌而出,“投降?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鹰嘴岩兄弟,可有一人曾经投降?”

“鹰嘴岩?”刘华健皱起了眉头。

“我们鹰嘴岩兄弟,生是英雄,死亦是好汉!”霍坤森然道:“只有战死的鹰嘴岩兄弟,从来都不曾有过投降。”他双手握着半截马刀的刀柄,看着不远处的刘华健,张嘴高呼:“杀!”一步一步向着刘华健走来。他的一条腿上挨了一箭,走得极其艰难,几乎是拖着一条腿,慢慢地向前移动,手中的马刀却是举得极稳,眼中的决绝之色让刘华健不由动容。

长叹一口气,刘华健掉转马头,向回走去。“可惜!”他挥了挥手。

一名骑兵纵马而也,向着拖着一条腿,仍在不停向前走来的霍坤冲去。

哧的一声,锋利的矛尖借助马力,破开了霍坤的胸甲,透过了他的后背,马上骑兵继续前驰,霍坤紧握着他的马刀,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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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天机

刘华健有些疲惫地翻身下马,对着张喜道:“让弟兄们都歇息一下吧!派人将战死在这里的人都埋了!”

“是!”张喜应道:“可是刘将军,三眼虎已经跑了!”

“他能跑多远?我们需要休息,他不需要么?即便他们人是铁打的,战马呢?长途这样高速奔驰,再好的战马也得跑废了,放心吧,三眼虎是著名的骑兵将领,必然料定我们也是需要休养马力的。?快来吧,.!”

张喜醒悟地点点头,转身去下达命令。刘华健席地而坐,看着断脚残臂,血肉模糊的战场,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白莲教在大越存在以久,每逢年景差时,总要出来闹腾那么几回,在大越数百年的历史之中,规模巨大的白莲起义就有好几回,但却从来没有成过什么大气候,这与白莲本身的构成有着极大的关系,白莲骨干大都都是乡野村夫,江湖闲人,他们没有什么真正的战略大局观,满足于一时的胜利,而缺乏长远的眼光,聚集起来的人马虽多,但却没有核心,打仗之时一涌而上,胜则如风卷残云,败则一溃涂地,没有信念是他们屡战屡败的根源,部队只要能吃饱饭,便没有多少求战之心,只有饿极了,才会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这也是程群大将军非常轻视白莲的原因所在,以两卫人马来清除帝国西北的白莲,在程群看来已经足够,在经历过战火磨练。意志坚强的卫军面前,与这些由乡农组建而成的部队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更何况,在卫军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支援体系。

但这一战,让刘华健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这支由白莲圣女为首领的白莲军队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与史书之上记载的白莲起义有些差异。更重要的是,这支军队有一股韧劲,内心非常强大。换而言之,这是一支有信念的部队。

为什么会有这个改变?刘华健需要想一想这其中的原因。

“将军,都办完了,敌人的,我们的,分成了两个地方,安葬了!”张喜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干粮与水壶递给了刘华健,“您吃一点吧,补充一下体力。”

咬一了口生硬的烙饼,嚼碎了,就着清水咽下去,刘华健忽地歪着看着张喜。道:“那个敌将临死的时候喊了一句什么?”

张喜啊了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仔细地想了想,才道:“好像,好像嚷嚷了一句什么鹰嘴岩兄弟是杀不完的。对了。就是这一句话。”

“鹰嘴岩,鹰嘴岩?”刘华健反复地念叼着。“这是一个地名?怎么这么熟悉?我在那里听到过这个地名么?”

一手拿着烧饼,一手提着水壶,刘华健站了起来,来回地走动着,“我一定听说过。鹰嘴岩,鹰嘴岩!”他突地站住,转身看着张喜,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将军,你想到了什么?”张喜看着刘华健的神色。

“我想起来了,鹰嘴岩,沈风!”虽然朝廷对于当年沈风叛出大越的事情讳莫如深,因为这涉及到当朝两大权臣,但刘华健如今做到这个位置,当年的一些事情自然也便知道了,但年代久远,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多少上心,那个庙里都有冤死的鬼呢?

鹰嘴岩马匪全军覆灭,为当时的潭州知州司马仁的侄子司马瑞剿灭,为此,朝廷还给了奖赏,时事变迁,如今的司马家族已经成了大越最大的叛徒,而沉寂已久的鹰嘴岩竟然从一个白莲教贼匪的口中说了出来。

“鹰嘴岩,沈风,燕达,燕妙!”刘华健将一连串的人名地名说了出来,然然跳了起来,失声道:“难道这个白莲圣女燕妙是鹰嘴岩出来的?燕妙,燕达不是有个女儿叫燕妙么?当年鹰嘴岩的二当家红娘子,不是叫燕妙妙么,她们难道是一个人?”

张喜也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将军,即便她们是一人,又有什么关系,鹰嘴岩马匪有漏网之鱼,流窜进了中原,加入白莲继续作乱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你知道个屁!”刘华健突然爆了一句粗口,原地转了几圈,看到张喜尴尬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张喜是自己的副将,自己刚才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鹰嘴岩马匪当年威震大漠,红黑双煞让蒙人闻之丧胆,红煞便是红娘子,你知道黑煞是谁?”

“黑煞是谁?很有名么?”张喜问道。

刘华健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担忧,“黑煞便是如今的征北都督府都督,征北军十万大军的首领云昭!”

“什么?”这一次轮到张喜跳了起来。“云大都督也出身鹰嘴岩?”

“云昭亦出身鹰嘴岩,这是朝廷暗房数年调查的结果,在朝廷之中,这是秘密,因为鹰嘴岩是朝廷明令通缉的叛贼,而云昭现在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谁敢提这个茬,这个消息只是局限于极少人知道。我只是很震惊这支白莲匪兵居然也有鹰嘴岩的影子,如果那个白莲圣女当真是红娘子,那就麻烦了。”刘华健仰头大大地灌了一口水,看着张喜。

张喜也明白了刘华健的担忧,“将军是担心这支白莲匪军与云大都督有关系?”

“当然,当年红黑双煞并肩作战,如果说这支白莲匪兵的首领是红娘子的话,云昭便不可能不知道。张喜,马上派人去相州,将这件事禀报给程将军,我们经略西北的计划,如果云昭插了支手进来,巩怕就麻烦了!”

“是,将军!”

“我们马上出发,追击三眼虎!”刘华健翻身上马,“不管这个白莲圣女是不是红煞燕妙妙,我们只要封住富康,全歼了这股匪军,抓住了燕妙妙,那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只要抓住了她,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将来用她来与云昭做做交易也不是不可以的。走!”

五千骑兵随即启程,隆隆地向着三眼虎逃亡的方向追踪而去,而在他们身后,上万步卒亦正在稳步向着富康推进。

不过这一次,刘华健却失算了,三眼虎没有停留,在刘华健率部休整,让战马恢复体力的时候,三眼虎已经扬鞭远去,只不过他尚存七百人的骑兵,随着他奔向富康的只有三百余人了。

刘华健是有经验的骑兵将领,但三眼虎却是在大漠之上,攀在马背之上长大的人物,岂有不知马力的重要性,但他无法可施,他必须马不停蹄地甩脱对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下令七百骑兵中的一半人下马,分头逃亡,分散开来向富康挺进,而他自己,则率领另三百余人一人双马向前,有了这一半空马,他便可以在路途之上不停地换乘,使另一匹战马得到充分的休息,以保证体力,而且现在,在三眼虎看来,保存战马远远不能与为红娘子保证一条后路更重要,即便将所有战马都累死,他也会这么做。

这一停一走,双方的差距可就拉得极远了。足足使双方先前的一头一尾,变成了现在三眼虎领先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刘华健是直到数个时辰之后,发现地上马匹的脚印深浅不一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但却为时已晚,三眼虎已是脱却钩饵,扬长远去了。

“好狡猾的三眼虎!”张喜气得拼命拍打着大腿。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刘华健的神色却依然平静,“他只会去富康,没有别的地方可走,跑不了,这几个时辰让他暂时摆脱了危险,但他还是不得不在富康等着我们。只要红娘子到了相州城下,他在富康又能经得住我们与蒋光宇的两路夹击么,大军一到,他们的抵抗自然如冰雪遇日,消融瓦解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神武方向刘华健,太康方向蒋光宇,相州由程群做镇,这三员大将在战术之上的素养以及卫军执行战术行动的能力,的确是少有军队能与之相比,战事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时间拿捏到恰到好处,连留给神武和太康方向给红娘子报信的机会都没有,红娘子仍然一无所知地向着相州大步挺进,而在她的左右两翼,三眼虎与黄瑞都已经大败亏输,两人不约而同地逃向富康。

张丽华悄悄地拨开密集的草从,进入相州已经数天了,开始还好,但越接近相州城,便越艰难,无数的明卡暗哨让她举步维艰,程群的小心已经到了极其苛刻地步,连山间小道,茂密森林之中,竟然也设下了不少的哨卡。这一天以来,张丽华遭遇了两拨机动巡逻,这些人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尸体,但张丽华身上也带了好几处伤。

前面有一座哨卡,张丽华数了数,有近二十人,她悄悄地缩了回去,要下山,便必须经过此地,但二十人显然不是她能对付的,现在只能等到天黑再找机会,经过了这里,一切便会好起来。更何况,她现在需要一匹马,而这个哨卡的外面,就拴着好几匹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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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惊闻

天色渐暗,哨卡里升起了炊烟,张丽华蜷缩在草从之中,一动不动,哨所之中人太多,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抢得战马,夺路而去。.\\。在她这个地方,能清楚地听到哨所里的对话的声音,一个校尉服饰的军官告诉他的士兵,在这个鬼地方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最多两三天,他们便可以返回军营,这代表着对红娘子的合围马上就要完成了,这让张丽华心急如焚。

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终于等来了月黑风高的中宵,哨卡里传来了如雷般的鼾声,除了哨所顶端的一名值勤的士兵,其余的人显然都睡了。躺在草从之中,张丽华伸腿挥臂,在这里蜷缩了半宿,手脚都麻木了,必须活活气血。

小心地从腰间取下连弩,压上弩箭,整个人趴在地上,犹如一条水蛇一般,她在地上快速地向前蠕动,趁着那士兵背对着她的时候,张丽华从藏身之地到了哨所之下,整个人紧紧地贴在木制的墙壁之上,手里的连弩缓缓抬起,瞄准了顶上的哨兵。

哧的一声轻响,哨兵应声栽倒,砰的一声跌倒在哨所顶部,哨所之内迅速骚乱起来。

“出了什么事?”

“张小七,你在干什么?”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奔向哨楼顶端,有人冲向房门,位随着长刀出鞘的声音。张丽华一箭射出,人已是如离弦之箭,几个起落之间。已到了拴马的地方,一跃上马,呛的一声挥刀斩断了马的缰绳,手一扬,连弩之中还存的两枚短箭哧哧射出,正中旁边两匹战马的眼窝,那两匹战马哀嘶着倒地,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箭一般的向前窜出,手中的佩刀扬起。刀光闪运,仅存的另一匹战马也倒在血泊之中。

“敌袭!”哨所之中发出惊呼之声,有人抢出门来,张弓搭箭,射向向前狂奔的张丽华。嗖嗖的利箭自后而来,张丽华伏在马背之上,刀背猛叩着战马的臀部,将所有的羽箭都抛在了身后。

距相州城五十里,黄杨山脚。红娘子的大营驻扎于此,相州城已是触手可及。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即将得手的喜悦,从前期相州镇军与豹滔卫表现出来的战力看,委实不堪一击,相州城现在一定是兵慌马乱了,也许大军兵临城下,一鼓便可下之。

红娘子在等待着她的左右两翼抵达相州城,那就是总攻的开始,而在他们抵达之前,她需要清扫相州城左右的障碍。相州城是州城,在他的周围,驻扎着一少的相州镇军,万锦基和陈吉已经连续两天率军清扫这些不值一提的障碍,从战果上来看,驻扎在外的相州镇军毫无抵抗意志,攻击的军队还未抵达。这些小股的军队便已忙不迭地缩回到了相州城。

红娘子并不是不知兵,她将索文海留在了富康,率三千士兵镇守,富康现在是她攻击相州城的后勤保障基地。来自赣州,陕州等地的粮草源源不绝地运抵到富康,另外,索文海也会在当地征集粮草以及民夫,来保障后勤的供给,从现在看来,一切顺利,来自富康的运粮车队每日源源不绝,这让红娘子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只要粮草补给跟上,她就有信心打下相州城。云昭希望她能在相州保有一个沿江口岸,如今她却要拿下整个相州城,相信这个礼物会让云昭高兴,拿下了相州,江南江北,便可连成一体。

外面响起了号角之声,从号角传达的信息之中,红娘子知道是万锦基回来了,她站了起来,走出大帐,果然,辕门之外,火把如龙,一队队的士兵正鱼贯走入大营。

“圣女!”万锦基跳下战马,小跑着到了红娘子的面前,“陈吉回来了没有?”

“在你之前已经返回!”红娘子微笑着看着她,“怎么样,还顺利吧?”

万锦基扁扁嘴,“没啥搞头,我们离着他们还远得很,他们便逃之夭夭了,这一次可不是镇军,而是豹滔卫,我就奇怪了,云昭为什么那么推崇程群的卫军?依我看来,完全不堪一击,这种士气,也能打仗?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就打败了蒙军的?”

“卫军击败蒙军,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出其不意,让蒙军落入到了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蒙军以骑兵为主,极端依靠后勤,一旦被包围,后勤被卡断,根本就是毡板上的鱼肉。”红娘子笑道。“打败这样的军队,只能说程群个人的战略谋划能力高人一筹,当真当面锣对锣,鼓对鼓,他们哪里是蒙军的对手?”

“是啊,阿斯兰想必败得心不甘情不愿!”万锦基笑道,“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他们不得不与我们正面交锋了!”

红娘子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大越已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万古不易其理。我们扎根普通民众,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自然战无不胜。”

“虎爷那边有消息传了么?”万锦基问道。

“还没有,也许那边有些扎手,不但他那里没有消息,黄瑞那边也连着三天没有信使过来了!”红娘子道:“我们还得等几天,我已经派了人过去打探他们的消息,明天就应当回来了!”

“虎爷这一次可落后了,回来之后好好笑笑他!”万锦基大笑,回望着辕门,士兵们已经全都进入到了营内,沉重的辕门正在缓缓闭拢。

“等一下!”远处突然传来紧骤的马蹄声,以及一个尖厉的喊叫声,“等一等!”

红娘子与万锦基都愕然看过去,营地里火光的映照下,一匹战马正狂奔而来,离辕门还有数百步之时,战马一个马失前蹄,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硕大的脑袋便垂了下去,红娘子和万锦基都是行家,一看便知道这匹战马竟然是生生累毙,而马上骑士在战马倒地的瞬间,已是一跃下马,飞奔着向着辕门而来。

“等一等!”连奔跑边大声呼喊道。营内,数十匹战马当即抢出营去,辕门两旁的哨档之上,床弩也抬了起来,辕门口的士兵都警觉地端起了长矛。

“我是张丽华,我认识你们圣女,我有紧急军情要见她!”被战马团团围住的张丽华高高地举起手臂,看着身周的骑兵,大声喊道。此时的她,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容颜,浑身上下犹如水洗一般,急促地喘着粗气。

“张丽华?”红娘子一惊,“她是云昭的部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走,瞧瞧去!”

骑兵两边分开,红娘子出现在张丽华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脏乱的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的来访者,红娘子疑惑地问道:“你说你是谁?”

“圣女,我是张丽华,一年前我们见过,在赣州,那一次我们护送秦柔娘还有李四,被三眼虎虎爷救下,后来到了你的营中,你还记得我么?”张丽华看着红娘子,急急地将当年两人见面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当年主事的是郭锋,自己与红娘子只是一面之缘,她生怕红娘子已经记不得她了。

“张丽华,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奉云昭的命令来的?”听了张丽华的叙述,红娘子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圣女,我有紧急军情禀报!”张丽华看着红娘子,说了这句话之后,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红娘子与万锦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

“走,去我大帐!”红娘子道。

进到大帐,张丽华盯着红娘子,一字一顿地道:“燕将军,你等不到三眼虎与黄瑞的左右两翼了!相州是一个局,是程群为了将你围歼在相州城下所设的圈套!”

“你说什么?”红娘子霍地站了起来,看着张丽华,满眼皆是不信的神色。

“燕将军,我隶属于征北都督府职方司,本在荆州公干,意外得到情报,这才兼程赶过来,相州,不仅仅只有豹滔卫,还有领军卫,程群在相州秘密集结了两支卫军超过五万人的精锐部队,加上相州镇军,他可动用的兵力已达到十万,程群本人,就在相州城内。在来的路上,我捕获了对方的几个信使,三眼虎虎爷在神武已民经大败,三千骑兵只怕没有几个能逃出来,击败他的正是领军卫统领将军刘华健,现在神武,太康往这里的道路已经被全线封锁,我也是侥幸才潜了过来,燕将军,马上撤退吧,相州万万去不得了!”

红娘子晃了几晃,一阵眩晕,跌坐在椅子上,“你是说我们在两翼的部队都已失败,他们正从神武和太康奔往富康,断我后路?”

“是,燕将军,马上撤退,必须要抢在他们占领富康之前回到那里,否则让他们占领了富康,我们就走不了啦!”张丽华急道。

万锦基看着张丽华,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张将军,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我要冷静一下!”红娘子挥挥手,“野鸡,让人安排张将军去休息。”

“燕将军,时不我待啊!”张丽华急道。

“我知道,我知道。”红娘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是要撤退,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我要好好地想一想,不急在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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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收网

“白莲圣女燕妙就是红娘子!”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程群这一次的神色凝重了许多,“她与云昭关系非浅,难怪我听到三眼虎这个名字之时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三眼虎是当年鹰嘴岩的一员大将!”看着彭忠俊,程群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案几。.\\

“也就是说,这一股白莲匪军之后,很可能有云大都督的影子!”彭忠俊震惊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那我们还做么?如果将这个红娘子怎么样了,会不会与云大都督交恶?”

看了一眼彭忠俊,程群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以为我们现在与云大都督的关系很好么?只怕他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恨不是寝我之皮,食我之肉,喝我之血呢?从秦翼梁蒲撤退之时,我可是将这四州各地府库之中每一个铜板都刮走了!听说云昭麾下大将在延州为了筹粮,被围攻而死,而云昭因为此败也不得不放弃延州,甚至连攻击蒙元的行动都被迫延迟了下来,你说,云昭恨不恨我?”

彭忠俊咽了一口唾沫,“可是云都督与程大将军都是朝廷股肱之臣啊,大越的栋梁啊!”

“大越栋梁!”程群呵呵笑了一声,“来人!”

一名校尉主应声而入,“大将军!”

“马上派人去荆州,通知计无咎,自命令抵达之日始,水师巡逻每日不断,给我将苍江牢牢地封住,便是有一只老鼠从对岸溜过来。我也会重重地处罚于他!”程群寒声道。

“遵命!”

“大将军,你担心云大都督会派兵过来干预此战。白莲教匪是贼匪,大将军剿灭白莲,乃是正大光明之事,云大都督身为朝廷大臣,焉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勾结白莲?”彭忠俊惊讶地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说从北岸过来的就一定是征北军?”程群含笑看了一眼彭忠俊,“我的彭大人。换一面旗帜不就成了?”

“即便云都督有此心,但他无水师,无船,如何能过浩淼苍江?”

“不要忘了,当初苏灿从良是如何过的苍江?蒙元大将林牙是如何过的苍江?他们能过,云昭就不能过,我从来都不敢小瞧了云都督。能在数年之间从一介平民平步青云,成为十万大军的统帅,打得蒙人节节败退,你以为他仅仅是运气好么?”

“如果说云昭与这支白莲匪兵没有瓜葛,我才是真的不信,好心计。好手段,悄没声地便在南岸埋下了伏笔,这一次亦是误打误撞,要真让这红娘子成了气候,那可就糟糕了!”

听到这里。彭忠俊总算是听出了端倪,但内里所含的海量的信息却让这位一州长官背心里凉嗖的。敢情云昭也好,还是眼前这位程大将军也好,内心里对大越都不是那么忠诚的,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大将军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就算云昭得到了消息,红娘子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

“不到尘埃落定,便不能大意!”程群道:“打仗,从来都没有十成十的事情,一个偶然的变化便足以改变战局,虽然眼前我们占了绝对优势,但我不会小瞧对手!”程群道。

两人正说着,一名军官大步走了进来,俯首在程群耳边低语了几句,程群的脸色变了变,“果然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啊!”他冷笑道:“监视白莲贼匪的哨骑回来了没有,他们怎么说?”

“回大将军,白莲匪兵仍在清剿外围我军据点,没有看出异样,其大营之中,亦正在伐木制作各种攻城工具,看样子仍不知情,还在准备攻击相州城。”

“八百里加急传信给刘华健和蒋光宇,加速前进,三天之内,我要他们拿下富康县,锁住白莲教的退路。”

“是!”

“传令相州城内所有卫军,全军集结,准备出击!”

“是!”

看着传令军官大步而去,彭忠俊担心地道:“大将军,怎么了,事情有变么?”

“昨天晚上,我们一个哨卡遇到袭击,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抢夺了一匹战马,夺路向着白莲匪兵驻扎的黄扬山而去,我军追之不及。”

“敌人的哨探!”彭忠俊惊道:“这么说,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很有可能,所以,我们要提前出击了!”程群淡淡地道。

黄扬山白莲军驻地大营,张丽华全身盔甲,骑着枣红马,披着大红披风,在燕字大旗之下,率领大批人马向着相州城挺进,在他的身旁,是红娘子麾下大将万锦基。他们将继续向着相州城挺进,以期能迷惑程群,而红娘子本人,率领一万精锐,已于凌晨时分启程,赶赴富康,希望在刘华健与蒋光宇大军抵达富康之前能回到那里,完成大撤退。

程群是一名优秀的将领,如果贸然后撤,必然会引起混乱,程群一旦警觉,那撤退就必然会变成一场追杀,三眼虎与黄瑞的兵败,让红娘子终于充分认识到了卫军的战斗力,如果让卫军趁势掩杀,自己即便回到富康,恐怕也剩不下什么了。

壮士断腕,红娘子向部下隐瞒了左右两翼已经失败的消息,让张丽华假扮自己,率一半人马出击相州城,而自己则率另一半人马急速后撤,说到底,红娘子已经放弃了前去攻打相州城的这一半人马,现在就看这些人马能为她争取多长时间了。

张丽华是职方司将领,冲锋陷阵她倒在行,杀人也很利索,但让她指挥大军则是力有不逮,这支进攻军队的指挥权实际上由万锦基掌握,有万锦基作为这一次阻击战的指挥,红娘子可以放心地后退。张丽华的作用,只是假扮红娘子而稳定军心罢了。

“野鸡,想不到这一次我们倒是要并肩作战了?”看着万铁基,张丽华笑道。

万锦基却是脸色沉重:“你还笑得出来?这一次我们要倒大霉了,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

“这有什么可怕的!”张丽华满不在乎地道:“我家都督说过,只要没死绝,总能再站起来。眼下局势,总比你们先前一头扎进对手的包围圈要好得多,至少还能保留一部分实力下来。”

“说起来,这一次当真得感谢你。这一次我们肯定是要大败亏输了,但正如你所言,实力犹存,过不了多久,我们自然会卷土重来。”

拉了拉身上的红色披风,张丽华有些不自在,这件大红的披风对她而言,太招摇了一些,长期的职方司生涯让她习惯了隐藏在人群之中,泯然众人是她的最高追求。

“希望能骗得了程群!“她低声道。

远处哨骑狂奔而来,凄厉的示警号角告诉所有的士兵,敌人来了!

“程群出城了!”万锦基脸色一变,“他出城了,肯定是嗅出什么味了。列阵,准备作战!”他呛的一声拔出了马刀,高声命令道。

万余人的部队迅速分成数个群体,左右两翼开始抢占左右的高地,迅速地安装床弩等远程武器,而中军则列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长矛兵居前,刀盾兵在后,弓箭手居中,强弩手在最后,三百人组成一个个的方阵,错落有致,封死了可以向前的任何通道,在飘扬的燕字旗下,张丽华身上的那件红色披风迎风飘扬,甚是招人眼球。

半个时辰之后,视野之中出现了青色的大潮,豹滔卫在前,领军卫在后,左右两翼是相州镇军,根据对手的旗帜,万锦基很快便推算出自己对面的敌军超过二万余人,而在这些人的后面,尘土飞扬,可以猜想得到,还有大批部队在迅速接近。

程群看到对面飞扬的燕字大旗和那件醒目的红披风,长出了一口气,“红娘子还在,甚好,甚好!”

青甲卫军停了下来,数万人对峙的战场,却是雅雀无声,唯有马嘶之声偶而响起。

“左右牵制,破其本阵,进攻!”程群的声音平淡至极,听不出丝毫激动。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掌旗官手中的大旗立时大力摇晃起来,数十面战鼓咚咚地敲击,声声牛角号声凄厉地响起。

随着战鼓,号声的响起,豹滔卫士兵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平端着长矛,向前整齐地迈进。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批校尉军官。

“这种作战方式,与我们征北军当真很象呢!”张丽华低声道。

相州城外,激战开始,而在富康县城,还是一片忙碌的气象,一车车的粮食,军械源源不绝地运了进来,无数的民夫们蚂蚁一般地搬运着,城中,城外,人群源源不绝。留守富康县的索文海拄着双拐,坐在城楼之上,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切,拿下相州,红娘子将他的势力开始拓向中部,自己离报仇总算是又近了一步。在得知红娘子的真实身份与云昭的关系之后,索文海不惊反喜,这意味着红娘子的真实实力远超自己的估计,云昭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不暗示着此人将来必然与大越有一场大战,有了云昭这个实力派人物,自己的报仇计划希望当真会很快变成现实。索文海并不担心当年的柔娘事件,在那件事情之中,自己只是一个运送者,而且,后来也是一个受害者,甚至可以说,是这一次事件中受害最大的人,自己的满门因此而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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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不留一粒给敌人

索文海端坐城楼之上,手中木拐斜斜举起,犹如那是一柄握在自己手中的大刀,指向上京方向,你们都将付出代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也有撬动历史的能力,他怨愤之中带着自豪,你们视我犹如草芥,但你们不要忘了,这个世上,生命力最顽强的便是野草,哪怕只给他一点点土壤,它亦能生根发芽,漫山遍野,最终将你们这些娇贵的金枝玉叶淹没在它看似弱柔的身躯之下。

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之声,索文海循声看去,眼睛蓦地瞪圆,一下子撑着拐站了起来,大概数百骑骑兵卷起漫天烟尘,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三眼虎的骑兵队伍,但此时,他们伏在马上,连一面旌旗都看不到。

索文海身子晃了几下,手一软,拐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坐倒在地上。

三眼虎为什么会回来?他不应该回来,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军师!”身边的亲兵吓了一跳,赶紧冲了过来。

“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不要声张,不要惊慌!”索文海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

电光火石之间,索文海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三眼虎出现在这里,只能明一种情况,那就是神武那边出事了,三眼虎大败亏输。

神武出事,对手的兵锋必然直指富康县,占领富康,即切断了红娘子的后路,这是典型地关门打狗。翁中捉鳖。

三眼虎满脸都是在汗,胯下的战马亦是大汗淋漓,不停地喷着粗气,马不停蹄,他们奔进了城门,城门内外,无数的民夫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着这一支一人双马的队伍。

“索先生,这是圈套!”三眼虎手在微微颤抖,“程群在相州不只有豹滔卫。还有领军卫,在神武方向是刘华健的领军卫,最后四五个时辰或者一天,刘华健五千骑兵,上万步卒便将兵临富康。”

“将军镇定,镇定,别慌,我们在富康还有三千守军,我们能守住富康。能等到燕将军回来!”索文海颤声道。

“黄瑞那边有消息没有?”

索文海摇摇头,“既然将军那边出了事。黄瑞那里焉能幸免,你那边是刘华健,那黄瑞那边必然便是蒋光宇,搞不好,程群就在相州。”

“程群在相州?那二当家的如果到了相州城下,岂不是要糟糕。”三眼虎大惊。

“他们打得就是这个注意!”索文海咬着牙道。

“现在怎么办?我马上去给二当家的报信!”

索文海摇摇头,“报信之事,一骑信使足矣,虎爷。你马上率部出富康,去赣州,在那里,还有万元老先生辖下的一万兵力,你去,将他们带来支援,我来守富康。”

“你去。你一介书生,又由残疾,留在这里怎么守得住富康?我来守富康!”三眼虎摇头道。

索文海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虎爷。不瞒你,如果我还有一双好腿,我肯定抢着去赣州,但你瞧瞧,我这双腿能骑得了马,跑得快吗?救兵如救火,虎爷骑术好,能早一天回来,不定就能救我一命!救我们大军一命,再了,守城一事,如果指挥将领都要提刀搏杀了,那离破城也就不远了,你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钉,我虽是残疾,手无缚鸡之力,但对兵书亦是略有研究,守卫城池,绝不会比你差。”

三眼虎默然。

“如果我们败了,虎爷以后记得为我们报仇。”索文海拍拍虎爷的肩膀,“总得要留下一些种子的。”

“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又怎么替你们报仇?”

“如果当真失败了,你就去找云昭!去投奔他,他能替我们复仇!”索文海眼中放光,“不必担心燕将军,她麾下还有上万儿郎,她自己又武功高强之极,即便全军失败,她也能脱身而去。”

三眼虎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去了,你,保重吧!”

“彼此保重!虎爷,城里还有战马,换了马,你们快走吧,我在富康等着你带救兵回来!”

“我给你留二百骑兵!”

“二百骑兵留下何益?让他们跟着虎爷去吧,将来还能多几个杀敌的好汉!”索文海笑道。

几百骑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富康城随即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惊慌起来,民夫们被遣散,屯集在城外的粮食,索文海下令所有被遣散的民夫可以任意取用,你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限时二个时辰,二个时辰之后,城外的粮屯将被全部焚毁,而军械,则一概被搬到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之上林立的床弩,肃立的士兵,所有人都明白,出大事了。

无数民夫扛着粮袋,一哄而散,要打仗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事情显然正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否则,富康城的老爷不会下令城外的粮屯都要烧掉。

坐在城上,看着漫山遍野都是扛着粮袋四散而去的民夫,索文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粮食,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搬到城内来了,有限的兵力,他要全部用来搬运军械,准备战斗,城内的粮食已经足够数万人一个月的食用,那些他无能为力的粮食,他怎么也不愿意将其留给敌人,他宁可这些苦哈哈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吃上几顿饱饭,还能念想他几句。

“城外还余多少粮食?”他转头问身边的留守将领白起。

“军师,还有数十万斤,那些民夫只是搬走了一部分!”白起道。

“烧掉,全部烧掉!”索文海断然道。

“军师!”白起心痛地看着索文海,“那是粮食啊!”作为白莲出身的白起,一个从饿怕了的人,看到粮食被白白烧毁,心中的痛惜可想而知。

“执行命令!”索文海怒道:“难道你想让敌人吃着咱们辛辛苦苦运来的粮食,打着饱嗝来进攻咱们么?烧掉,一粒粮食也不能留给敌人。”

“是!”白起带着哭腔,转身跑下了城墙。

一个个粮屯转瞬之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炙热的气浪一阵阵袭来,城上紧握着刀枪的士兵一个个面色沧然,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粮食,都是他们的命啊!但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万斤粮食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敌人要来了,准备战斗!”索文海挥舞着他的拐仗,“虎爷去找援兵了,圣女也将在明后天返回,敌人想要围歼我们,就让我们死守富康,来一个内外开花,打得这些朝廷的狗腿子们落花流水!兄弟们,有信心守住富康么!”

“有!”城墙之上的士兵愤怒地吼道,要不是这些朝廷的狗腿子打来了,这些上好的粮食怎么会被烧成灰烬!

“弟兄们,我不能提刀拿枪与你们一起杀敌,但我能为你们击鼓呐喊助威,让我们勇敢地面对敌人,用他们的鲜血来铸造我们的辉煌吧!”索文海咆哮着,扔掉了双拐,盘膝坐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将一面牛皮大鼓放在身前,高高举起彭槌。

“咚!”

“咚咚!”

随着索文海的敲击,城上,更多的战鼓敲了起来,牛角号声凄厉的响起,先前还忙忙碌碌的富康城转眼之间便变成了一坐肃杀之城。

兴义县,登陆点。

曹新宇走下跳板,看着沙滩之上的全益凤,伸出手来,“全将军,祝你在南岸大展拳脚,为都督打下一片江山。”

全益凤伸手与曹新宇紧紧相握,“多谢,曹将军,以后倚重你的地方还有很多,要多多劳烦了!”

“本份之事,只是像这种大规模的运送不大可能了,不过偷偷摸摸,打闹还是没有问题的!”曹新宇有些失落,“只消我有一半荆州水师的战船,配以我征北军的装备,我便可以横扫苍江,打得那个狗屁的计无咎满地找牙!”

全益凤哈哈大笑,他知道曹新宇与计无咎当年的瓜葛。

“眼下我们虽弱,但犹如朝阳,正蓬勃向上,荆州水师看似强,却已是快要落山的残阳,蚂蚁啃大象,总有搬到他们的一天,更何况,这还是一支病如膏肓的大象呢!”

“全将军得对!”曹新宇神色振奋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们荆州水师可以纵横大江。”他转身跨上战船,向全益凤挥挥手,战船缓缓地离开江岸,滑向江水中段。

目送着曹新宇的船队消失在夜色之中,全益凤大步走向密林之中,在那里,先锋孟高已经建立起了前进营地。

“孟副将现在进展如何?”走进大展,摊开地图,一边仔细观察站周边的地形,一边问身边的书办。

“回将军,昨天孟将军率一部人马去突袭兴义县城,好消息应当就在这两天传回来!”

“嗯,兴义县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富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不过三眼虎在神武县兵败的消息传过来了,还有,职方司张丽华利用他们的管道亦传来了消息,称她正在向红娘子的军队出发,力争在双方发生接触之前阻止红娘子!”

“下令全军,我们不等孟副将了,明天全军向富康出发,孟副将回来后,让他驻守营地!”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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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难以置信的夜袭

兴义县,坐落于群山之间,县城依山而建,于半山腰间,一长溜建筑构成了新义县城,宛如一条银蛇盘旋于山间,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并没有修建城墙,但他本身险峻的地势就是天然的屏障,在通往县城的交通要道之上,修建了一些堡垒以及胸墙,这些墙从内里只有半人来高,但对于想要进入县城的外人来说,从外面看上去,却是高不可攀。,!错落有致的小型石堡将这些胸墙连接起来,随地势而建的这些胸墙,天然地将可以展开攻击的面都笼罩其间,没有任何的死角,比起一些刻意修建的城墙更具威胁性。

只是兴义县太平了许久,这些不知哪些年修建起来的老建筑,大多长满了厚厚的青苔,隔不多远便会发现一些豁口,一些石堡的顶上,鸟粪以及各种垃圾堆了厚厚的一层,本来易守难攻的地儿,现在处处都是漏洞。

兴义县有千把多镇军驻守,原本分布在各个乡村里头维持治安以及防范匪贼,当然得是小股的,像白莲这样的大匪,他们可就闻风而遁了,兴义县原本偏僻,对于白莲攻克相州城并没有多大战略意义,红娘子大兵过门而不入,直奔富康,抛下了兴义县,对于红娘子而言,只要打下了相州城,对于兴义县,还不是传檄而定?

但饶是如此,亦把兴义县县令郑智宇和驻守兴义的镇军守备周杰吓得魂不附体,龟缩在县城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烧香拜佛,祈祷着满天神佛保佑,最好是白莲匪贼忘了这个地儿。

红娘子的确没有管这儿,但兴义县仍然被人惦记上了。

征北军第五营登陆之后,决定将兴义县作为自己的基地,一来这里的确偏僻,多山,易守难攻。一旦站稳脚跟,便极易稳稳守住,二来兴义县临江,有能够让五桅大船停泊的港湾,这亦符合云昭对第五营过江的其中一个要求,保证有一个沿江口岸以为日后过江打下基础。

有了这两个要素,第五营拿下兴义县便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孟高不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但却是一个扎实的将领,登陆之后。为的续部队造好营寨后,便按照事前的计划。率领一千五百士兵直扑兴义县,他的手里有职方司探子为他提前划好的兴义县地图,以及各类防御设施,被看到这张布防图时,孟高的确是吓了一跳,这个县城的地势太过于特殊了,只需有个五百一千人的守军驻守,攻击者只怕要付出数倍于此的代价方能拿下。虽然有职方司探子对兴义县的情况了若指掌,对镇军的战斗力更是哧之以鼻。但孟高还是小心翼翼地制定了一个夜晚突袭的计划。

自登陆点至兴义县城,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在山间绕行,便足足有上百里路程,带上三天的干粮,孟高便出发了。

虽然派出了大批的哨探,以防消息走漏。但这些哨探几乎无事可作,上百里的距离,他们没有发现一个对方的哨探,倒是找到了不少被废弃丢掉的哨卡。从哨卡里的设施新旧程度来看,这是不久以前被放弃掉的。

虽然一切的证据都证明这一次的袭击将是十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但谨慎的孟高仍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理念,严格地估算着日程,使他低达兴义县附近的时候,刚好是入夜时分,远处的新义县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轮廓,一长条绵延十数里的灯带在半山腰间浮现,宛如天上的街市,从远处看去,倒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全军休整,中宵时分,开始攻击!”孟高下达了命令,一千五百名第五营士兵默默地抱着武器,在林间席地坐下。

孟高的能力并不出众,在众多征北军将领之中,甚至可以以平庸来形容,很多人认为,孟高可以升到如今的位置,与他特殊的身份有关系,因为云昭需要一个高山族裔身份的人来表明他对高山族的看重,以促进高山族对征北军的认同,加速他们融入越人的步伐。

对于这些猜测,云昭付之一笑,对于孟高的评价,他却有着不同于众人的看法,孟高或许不能独挡一面,但却是一个执行战术最让人放心的人物,你下达了命令目标,他便会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小心谨慎,固然使他失去了灵活变化,建立奇功的机会,但却也让他更不容易打败仗,万事都以全军安全为上,这也算是孟高的一种特质,自己麾下将领不乏才能出众者,但像孟高这种,却并不多,一支军队,如果缺少了这类将领,亦是不行的。

而这一次的行动,孟高用他自己的行动完美地诠释了云昭对他的评价,哪怕面对一支鱼腩之师,他仍是拿出了狮子搏免的力量和小心。

“将军,天气变了!”振武校尉梁振英走到正靠着一株树闭目休息的孟高身前,“好象要下雨了!这里山道险恶,不如我们提前发动进攻吧!”

“下雨好啊!”孟高睁开眼,看着梁振英,笑道:“风雨越大,敌人便越不会防范,我们的伤亡便会越小,比起让弟兄们流血,淋点雨,踩点泥算什么?我正盼着下雨呢!”

说话之间,风声已是渐渐地大了起来,风卷过树梢,发出呜呜的鸣叫,片刻之后,一道闪电横过天空,隆隆的雷声紧接着响起,雨点渐次落下,打在树叶之上,发出声声脆响,雨渐渐地大了起来,透过树叶的间隙,如珍珠一般滴将下来,落在士兵的盔甲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借着闪电,孟高扫过林间席地而坐或站着的士兵,每一个人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从天而降的大雨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孟高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铁军,这才是征北军战无不胜的保障。

“振英,看来这雨还有一阵子,半个时辰之后,你率领突击队先行攻击,我随后跟上,进入县城之后,将由职方司的兄弟带领我们去攻击县衙,兵营以及县城内各重要人物的府邸,拿下这些地方,兴义县便是我们的了。”估摸了一下时间,孟高道。

“是,孟将军!”梁振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点头应道。看着孟高身后几个身着百姓服饰的职方司探子,“辛苦各位了!”

几位探子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半个时辰过后,雷电渐消,但雨却下得越来越大,所有的士兵已经已是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孟高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起,林间的士兵一下子挺起了胸膛,看着他们的指挥官。

没有多余的言语,孟高带鞘的佩刀举起,重重向下一挥。

“攻击!”

梁振英啪的向孟高行了一个军礼,呛的一声抽刀出鞘,大步向着远处的兴义县城而去,在他身后,一队队的士兵紧紧地跟了上去。

征北军第五营对兴义县的攻击正式展开。

大约五百名突击队员猫着腰,在大雨之中向着半山腰上的那条看起来已经模模糊糊的灯带扑了过去,大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走不了多远,所有的人几乎都变成了泥人儿,不时有人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但马上一骨碌爬了起来,默不作声地跟上大队伍。

半个时辰过后,正好是中宵时刻,五百名突击队员摸到了离胸墙,石堡约五百米的地方,再向前,他们就会进入到对手强弩的射程,因为地势的原因,他们在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之间,有可能遭到对方弓箭的袭击,这一段路才是最危险的。

梁振英伏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挥挥手,数十名士兵立刻从地上跃起,散开成一个数十米的扇面,在大雨之中向着这些胸墙摸去。

手里的锚钩飞起,叮的一声,铁锚抓住胸墙背后的障碍,试一试松紧,这些士兵立即手脚并用,向上攀爬而去,因为大雨,这些石砌的胸墙滑溜无比,那些长满了青苔的地方更是让人无法借力,不少人爬三步滑两步,向上攀爬得极其艰难。

梁振英紧张地看着在大雨之中那些艰难向上蠕动的身影,如果这个时候被守军发现,这些人就死定了。

终于,一个人影从他的视野这中消失,那人翻上了胸墙,梁振英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数十名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翻了过去。片刻之后,大雨之中传来了阵阵乌鸦呱呱的叫声,梁振英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简单?就这样控制了这段城墙?没有预想的激烈搏斗,甚至连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怀着不敢相信的心情,梁振英一挥手,大雨之中的士兵立刻从地上跃起,飞快地奔向这一段城墙。

一道道的绳梯从胸墙之上甩下,士兵们一个个蚁附而上,不消片刻,五百名士兵已经全都越过了这道原本在征北军看来会经历激烈争夺的城墙,雨还在下着,但雨中的士兵却都是振奋而又惊喜,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战会如此顺利?整个兴义县城简直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地方。

“通知孟将军,一切顺利,可以开始总攻!”梁振英吩咐了一名士兵,自己也爬上了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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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修路筑城

兴义县城不设防。!

一千五百名士兵涌入狭长的兴义县街道内,在职方司探子的带领之下在大雨之中奔向各自己的目标。

孟高在县城中段的县衙大堂之上还未坐稳,一支支代表着得手的鸣镝在风雨之中已是高高飞起。

兴义县县令郑智宇被从后院之中揪出来时,只穿了一条裤衩,,满身白花花的肥肉堆在身上,挤出一道又一道的褶子,此时的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神情之中有些茫然,有些惊恐,瘫坐在冰凉的县衙大堂之上,不时地浑身颤抖一阵子,满身的肥肉便波浪似的一种抖动。

县衙里除了几个贴身的护卫以及他的家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衙役都是本地上,下了值便各回各家了,此时这些人都被拘押在县衙里的签押房内,等候发落。

看着眼前这个一瘫乱泥一样的男人,孟高甚至失去了盘问他的兴趣。

外面传来盔甲碰撞的身响,梁振英手里牵着一根绳,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家伙牵狗一样地牵了进来。

“滚下!”梁振英一声断喝,飞起一脚踢在那家伙的膝弯里,将此人踢得跪倒在大堂之上。

“孟将军,这家伙是兴义县的镇军守备周杰!”梁振英道。

孟高有些惊讶,这兴义县穷乡僻壤,没有想到倒是盛产胖子,兴义县的县令大人郑智宇是个大胖子,这个守备便可算是一个二号胖子了。看那一身肥肉,孟高暗想着这家伙弯下腰一定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兴义县的千余名镇军在睡梦之中便做了俘虏,当第五营士兵破门而入,雪亮的钢刀,锋利的长矛对准他们时,这些从梦中惊醒的家伙没有丝毫的反抗的意识,举起双手,顺从地让第五营士兵将他们用一根绳子一个接一个地串了起来,从驻守营房牵到了县衙之外。

不大一会儿,兴义县唯一的这块较为平敞的空地。大约千多个平方的县衙之前的广场,便被一排排拴着的俘虏站满,在他们的四周,是全神戒备的第五营士兵。

这一仗打得如此顺利,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兴奋的神情写满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大雨在此时终于慢慢地减弱,在天边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雨终于完全停了下来,昨夜的大雨将多日以来的暑气一扫而光,阵阵清风袭来。大山之中那特有的清醒让孟高等人都是大为清爽,走出县衙大门。遥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群山,心中畅快无比,此时的孟高倒真有仰天长啸,一抒胸臆的快感。

太阳跃出远处的高山山尖,阳光洒将下来,树叶上的水滴反射着阳光,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闻着这清新的空气。看着这养人的美景,孟高叹息道:“难怪此地盛产胖子,倒真是一方好水土呢!”

梁振英哈哈大笑起来,“孟将军,这里山水再好,也只能将这些官员豪绅们养肥,普通的百姓。那有长这么胖的。”

孟高亦是大笑起来,“振英啊,我马上就要返回前进营地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全将军的意思是要将兴义县经略成我们的一个永固基地,你也看到了,这里易守难攻,稍加整饬,便是不逊于州城的坚固难打,我给你留下一千兵,够用了吧?”

“够用了!”梁振英道:“这里还有千多镇兵,整编之后,便亦可以为我所用!”

孟高摇摇头,“暂时不要打这个注意,这些镇军其实已不能称之为军人了,短时间内你不要指望他们能被整训得变个模样。强行编入我军,反而会降低我们的战斗力,影响我们的士气。”

“那将军,这千把人的镇军我拿他们怎么办?放了可惜,监管着也还要我耗费人手呢,总不成杀了吧!”梁振英发愁地道。

孟高笑了笑,“我来替你处理!”

回到县衙大堂之内,在大堂一角跪了小半宿的县令大人郑智远和守备周杰已经精疲力竭,周杰虽然胖,但毕意是武将,好歹还有一点老底子在,虽然冷汗直流,但总算还有个人模样,郑智远可就不成了,整个人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脸色发青。

孟高坐在大案之后,啪地一拍惊堂木,下面两个人像被蜂子蜇了一口,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武将。

“大王饶命!”郑智杰一挺身子,马上便又五体投地。“小人有家财万贯,美妾数人,愿意都献给大王,只求大王饶我一命。”

“呵呵呵!”孟高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你的这些东西,现在本来就是我的了,还用你献?你这是要我白饶你一条命么?”

郑智杰张口结舌,这才想起,自己的家早就被这般人给抄了,所谓的美妾现在正关在签押房里了,自己现在当真是一无所有,除了这一身白花花的肉。

“你们两个,要死要活?”孟高又大力一拍桌子。

“要活,要活!”两个人忙不迭地道,从这个武将的嘴巴里,两人都看到了一线活的希望。

“很好,要活也不是没有路走的!”孟高笑道:“这兴义县一团乱糟,看着就让人生气,外面的城墙,石堡,都乱得不成模样,从今天开始,便由你们两个带着你们那些士兵去给我修城墙,修石堡,修城里的路,什么时候将你们这一身白花花的肉给我练结实罗,给我晒得黝黑喽,什么时候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下面跪着的两个大胖子张口结舌,向来强盗都是要钱财要粮食要美女,何时曾看到强盗要替地方修路的,还非得要将自己一身肥肉给练没罗,这肉起来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看着两人没有答话,孟高一拍桌子,“来人,这两个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拉下去砍罗!”大堂之内分列两边的士兵强忍住笑,一声暴喝,冲上来就要拿人。

“不不不,大王,我愿意,我们愿意!”两人大惊失色,将股肉练没有了,总比没有脑袋好,辛苦一点总比死了强,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好得很!”孟高笑道:“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让人来瞧瞧,你们瘦了多少斤?振英,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

“是!”梁振英大笑着。

孟高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经过两人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俯身看着两人,低声道:“要是肥肉炼没了,路修好了,城墙石堡也修得结实,老子让你们继续当这个县令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着孟高似笑非笑的脸孔,郑智远忽然福至心灵,“不知将军是那一部分的人马?”此时他终于想到,这些人要修路修墙修堡,摆明了是要常驻于此不走了,那显然不是一般的盗匪。

“老子是白莲圣女麾下大将孟高,以后兴义就是咱们圣女的了,再往后整个相州也是我们的,你可记清楚了?”孟高大笑着,倒负着双手,扬长而去。

用过早饭,孟高率领着五百名士兵赶回前进营地,梁振英则留在兴义,替渡江而来的第五营经营一个永久的基地,这里与前进营地以后便是第五营的两个相互呼应的要塞,梁振英计划着,将兴义县城修好了之后,便开始修筑道路,将两处要塞连接起来,反正看起来这两个大胖子一时半会儿的肉是掉不下去的,即便掉下去了,老子也可以耍赖。那些烂泥一般的镇兵由这两个家伙统带着,自己倒也省了不少心,只需监视工程进度便可以了。

富康县城,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整个天空都被城外升起的黑烟所遮蔽,连耀眼的阳光此时也已经退避三舍,县城城墙之上,三千士兵严阵以待,索文海盘膝坐于城楼的最高点,鼓槌高高扬起,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猛击着,咚咚的鼓声传遍了整个城池。

离富康县城不足五里,刘华健的骑兵部队驻足而立,看着城外那一个个粮屯冒起的滚滚浓烟,他的脸色很难看。

“将军,现在发动攻击么?”张喜问道。

刘华健摇摇头,“等步卒上来吧!这个留守富康的白莲匪贼是个狠角色啊,看到了吗,这些粮屯,起码有数十万斤粮食啊,说烧就给烧了,即便是我,也不见得狠得下这个心啊!此人既然狠得下心烧了所有的粮草,那肯定是准备决死守城了,我不想让骑兵去啃这样的硬骨头,等步卒上来再打吧,攻城,还是要步卒。”

张喜点点头,“刚刚哨骑捕捉到了不少的民夫,这些人有些来自赣州,有些便是相州本地人,这些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粮食袋子,他们交待说,是守城的那位大人让他们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反正拿不动的他们都会烧掉,对了,他们说那位大人是个瘸子。”

“是个残废之人?”刘华健吃了一惊,“是个人才啊!想不到白莲匪徒们亦能聚集起如此之多的英才,先前的罗翼,江彬,还有三眼虎,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好汉,现在又多了一个瘸子,要是这些人都为我所用,你说我们大越要踏平蒙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奈何,自己窝里先斗了起来!”刘华健摇头叹息不已。“对了,蒋光宇将军那里联系上了么?”

“联系上了,蒋将军已经击败了黄瑞,只可惜让首匪黄瑞带了一批人逃走了,蒋将军说,既然您已经先到了富康,他就不来凑热闹了,他直接绕道去攻击白莲圣女的侧翼。”

“也行,小小的富康县城,用不着我们数万大军来打!”刘华健点点头,“这一战,只消抓住红娘子,便算是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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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军魂之论

在富康城头隆隆的鼓声之中,刘华健的骑兵大队后队变前队,竟然缓缓退走,城上崩紧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来知从那里传来欢呼声,片刻之间,城头之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他们竟然竟然让敌人知难而退了,每一个士兵心中都充满了骄傲。!

只是城头之上的索文海,却是颓然垂下了鼓槌,看着对方缓缓离去的队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刘华健,领军卫统领,果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没一个是简单人,高手啊!”他喃喃低语。

听到城头之上的欢呼,刘华健回过头来,冷冷一笑。

“刘将军,他们太嚣张了,不若我们打他一下!”身边副将张喜气愤地道。

刘华健笑了笑,返身指了指城头,“喜子,那上面是什么人?”

“白莲贼匪啊!”张喜奇怪地道。

“是啊,白莲贼匪!”刘华健看着张喜,“虽然我们这一次碰到的白莲贼匪有些不一样,但匪终究是匪,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将军的意思是?”

“哪怕他们能通过一些手段,将这些不久之前的农夫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但一支军队所能拥有的军魂,却不是短时间可以形成的,像我们领军卫,成立数百年,数百年的传承,无数的荣光,让每一个新加入者都感到荣耀,都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是他们能拥有的吗?胜不骄。败不馁,韧性,一支军队的最基本的品质,岂是这些白莲贼匪能轻易修练出来的!”刘华健骄傲地看着飘扬的领军卫旗帜,道。

“将军说得是!”张喜点点头。

“白莲在历史之上,曾经掀起过多大波澜,曾经多少次将朝廷打得狼狈不堪,多少次打得朝廷几乎山穷水尽,但咬牙撑过了那个坎,结果怎么样?最终都是白莲一败涂地。朝廷重振河山。”刘华健摊摊手,“今天我为什么不打?看到城楼之上那人擂鼓的人没有?八成就是那些人嘴里的瘸子,此人能有大决心烧毁这数十万斤粮食,可见是一个有决断的人,不是泛泛之辈,听那鼓声,看城上光景,城内的士兵已成功地被此人激发了血性,激发了斗志。这也是白莲匪兵的一个特性,极易受到鼓动。此时我们进攻,岂不是正好一头撞上铁板么?”

张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将军,这也是一招缓兵之计,血性岂可长久,斗志亦难常持,这便是兵法所云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也!”

刘华健大笑,“不错,不错,喜子,你懂兵法,又有实际带兵的经验,但是有一点。就是审时度势还不足,当然,这也跟你年纪还轻有关,年轻人。热血澎湃嘛,但是如果以后你能独挡一面,那可得仔细一些,兵书有云,哀兵必胜,眼下富康城中便是一群哀兵,胜倒未必,但却足以给我们带来大伤害,既然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就不必付出更多,打仗有时候就跟做生意一般,你得盘算着以最小的本钱换取最大的收益,赚得多了,下一次才能投入更多的本钱去赢得更大的胜利嘛!”

“多谢将军教诲!”张喜抱拳道:“不过我一直跟着将军,庙算有将军,我有热自澎湃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你得独挡一面的!”刘华健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盖旧人。这是历史规律。”

两人默然无语地走了一阵,张喜忽然问道:“刘将军,您刚刚所说,像我们领军卫能形成军魂军心,是得益于数百年来的传承,但我不明白的是,征北军的云昭,他的军队成立不过数年,为什么战斗力如此强悍,而且多次的战斗中也表明,这支军队不仅有韧性,而且韧性还极其强悍,极其可怕,我研究过他们与蒙军的数次战役,让人叹为观止啊!”

“你问到点子上了!”刘华健道:“云昭运气好啊!当然,我说他运气好不是否定此人的才能,这正是所谓时势出英雄也。他赶到了点子上!当然,如果他没有能力,时势再好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将军,您还没有说征北军为什么能拥有军魂呢?”

刘华健笑了笑,“民族战争!这是最易凝聚人心的。蒙人与我大越数百年交恶,在边境之上,更是年年摩擦不断,两族之间的仇恨绵延长久,蒙人看准了我大越皇位交替,政局不稳的时机,大举入寇,这便有了云昭崛起的外部环境。边民抗击蒙人向来是不用动员的。”

“两位皇子的夺位之战,可以说,直接导致了前线的兵败,卢城边军被打垮,最后这部分经过冯从义调教过的军队底子最后落在谁手里?云昭。孟姚,丁仇,这些原本的卢城边军的骨干虽然改头换面,但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喜点点头。

“云昭本是一马匪,但这股马匪是谁教出来的,沈风!我大越有名的将领,这股马匪虽名义上匪,但实则上是我大越边境之上一股牵制蒙人的极大的力量啊,可惜,燕达,沈风这些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刘华健摇摇头:“所以,鹰嘴岩马匪与其说他们是马匪,不如说是一支有着我大越军魂的优良军队。像云昭现在的骑兵统领燕小乙,副统领赫仁,多是出自鹰嘴岩。安庆边军,在岳铭的调教之下,是又一支抗蒙的强军,这支军队最终落在云昭手中,苏定方,胡泽华等人原本都是我大越悍将,特别是苏定方,你应当知道他的名字,此人当年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连曹家的女儿也敢一刀杀了的奢拦人物。杀了首辅家族的女儿,还能安全离京而去,可见此人不是简单人物啊。便是在如今京城的禁军之中,还有不少老将军说起此人,惋惜不已啊!”

“云昭手下其它著名的将领,霍震霆,朴德猛,姚长坤,周广益,石敢当,那一个不是成名已久的将领,他们所率领的军队早已成形,岂是白莲匪军所能比的?有抗蒙的大义名份,有这些成名已久的将领对他忠心拥戴,征北军焉能不强,云昭之强,在于他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为他效忠,这才是他最高明的地方啊!”

“所以,虽然云昭的征北军成立不过数年,但真正追根朔源,他麾下的军队大都是我大越原来的军队,军魂军心早已形成,他只不过是为其注入了新的东西,将并成融合,形成了如今征北军独特的军魂,真正属于云昭的军魂,这才是征北军之所以强大的原因!”

“将军高见,我懂了!”张喜点点头。

“你真懂了么?”刘华健笑了笑:“有时候我搞不明白,云昭一个农户家的孩子,即便读过书,也不会有什么名师教他,如果说打仗还能一点点地实战之中积累出经验的话,那他治理地方的那些政策,他是如何想出来的?他是如何能拥有一支十万大军,其现在所盘踞的益州还能欣欣向荣的?打仗,终究打得是钱,打的是经济啊!蒙人之所以裹足不前,这所以兀达会急功近利,便是因为经济的原因,不容许他与我们打一场持久战啊!”

“当真有生而知之者?”刘华健仰首向天,喃喃地叹道。“程大将军的雄心,只怕以后会遭到此人的强有力挑战!”

如果云昭在这里,听到了刘华健的话,一定会仰天大笑,所谓的治理地方的政策,于云昭看来,却是极为简单的,那便是如何能让最普通的老百姓过得好的东西,便是最好的政策,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便足够了!只可惜,这个道理大越的官员都懂,甚至都能说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并加以冠冕堂皇的词汇让这些文章流传千古,但落到实际之上,他们却做不到。而云昭控制下的区域,写不出这些好文章,但却能扎扎实实地将这些东西落实下去,这便是区别所在了。

身为这个体系之中的一员,而且是身居高位者,刘华健自然是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窍的,他只能哀叹时势不好,民姓太刁,这才让白莲贼匪找到了机会。

“刘将军,既然富康城中的斗志不可持久,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做一些事情,进一步地让他们的斗志消散?”张喜问道。

“哦,你想怎么做?”刘华健歪头问道。

“将军,步卒赶到这里,起码还要一天的时间,到了这里之后,组织进攻器材,军械,起码又有一到两天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们倒是可以到城下炫耀炫耀我们的武威!”张喜笑道。“等步兵赶到,军中工匠每打造出一些大威力的攻城器械,我们都可以拉到城下恐吓对方一番,这样一来,城中士气岂不是消散得更快?”张喜建议道。

“好主意,这些事情,你来做吧!”刘华健摊摊手。“屠岸来了之后,你主持攻城,让屠岸辅助你。我这一次却当一次甩手掌柜。”

“小小一个富康城,区区一群白莲贼匪,原本就用不着您的大驾!”张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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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我想活着看到你们灭亡

正如刘华健所料,富康城内的白莲兵勇气上来的容易,消散的也是极快,当领军卫屠岸率领的步卒大队人马赶到城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攻城事宜时候,城上的恐慌开始不可避免地漫延开来。?留守在这里的三千士兵本来就不是白莲军中的精锐,隶属于白莲军核心军队的三眼虎已经大败,黄瑞更是生死不知,而红娘子的本部亦陷入困境,随时时间的拖长,这些消息慢慢地在士兵之中传开,当得知自己已经成为一支孤军,而面对的敌人竟然是将三眼虎虎爷都打得大败亏输的领军卫时,城里的斗声已经几近于无。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一群农夫。虽然红娘子麾下的鹰嘴岩兄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能够让这些人在短时间迅速成长为一名军人,但军人的意志,品质,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形成的,顺境之时,打顺风仗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一旦遭遇逆境,潜藏于内心之中的那些敝端便集中爆发了出来。

城下的张喜肆无忌惮地炫耀着他的武力,往来呼啸的骑兵,多次迫近城下,耀武扬威而去,而对城内士兵心理起到更大压迫作用的却是抵近到离城不远的密密麻麻的霹雳炮,攻城车,蒙冲车等越来越多的攻城器械。

如果不是顾忌着城楼之上端坐着的索文海以及他身边两排手执鬼头大刀的执法队,不少人都有了逃跑的念头。

从刘华健在第一时间选择撤退的时候,索文海就知道富康绝不可守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无能之辈,而是大名鼎鼎的领军卫统领刘华健,数年之前,索文海在他们面前,还只是一个小不点儿,一个不会让他正眼去看的小人物,但现在,自己却能与对方平等地打上一仗,索文海心中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很可惜。自己没有办法亲手报仇了。

不胜遗憾!索文海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一旦进攻展开,他不知道城内能坚守多长时间,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也让许第一次进攻便会让对手得手吧?索文海自嘲地想道。

“是时候了!”张喜看着身边的屠岸。“开始进攻吧!”

“时候到了!”城楼之上的索文海,看着城下的霹雳炮开始装弹,看着一台台床弩高高昂起的身子,听着隆隆的战鼓之声,看着一队队的士兵开始迫近城下。他伸手抓起了鼓槌。

“咚,咚咚!”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擂响了战鼓。

“弟兄们,杀贼啊!”他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与前几日如山的回应相比,这一次却是应者廖廖,城墙之上,看着城下如大山一般缓缓压近的敌军,城上的守军明显地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呼的一声,一架霹雳炮的掷臂高高扬起,石弹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带来的却是死亡的恐惧。索文海手臂不停,但去抬起头来,看着那颗落下的黑乎乎的家伙,伴随着一声巨响,城楼一角被摧毁,无数的灰尘落将下来,索文海瞬间便变成了一个灰人。每一次敲击,都将身上的灰尘震起,烟雾腾腾。

“战斗吧,弟兄们!”烟雾之中。传来他的嘶吼。

“军师保重!”身后,原本负责执法的一名军官走到他面前,躬身一揖,“我要去战斗了!”

“很好,很好!”索文海笑道。“我们白莲,也是有好汉的,让那些狗腿子们开开眼,你们去吧!”

两百名执法队员,提着鬼头大刀,平静地走向城墙,这是这支军队之中唯一的中坚力量,有着必死觉悟的战士了。

城下霹雳炮此起彼伏地轮流开火,凄厉的床弩发出令人胆寒的啸叫声,自城下飞来,将城墙之上扎得犹如刺猬一般,鼓声之中,一架架的攻车城缓慢但却坚定地向着城墙靠近,城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那是撞城木撞城城门的声音,富康的城门在猛烈的撞击声中摇晃着。

相对于排山倒海似的攻击,城内的反击却显得极为可怜,依城而战,本来有着绝对的优势,兵法去攻城者,五倍围之,十倍攻之,但那是对于一支有着坚定信念的守城者而言的,而现在,富康城内,已是军心全失。城墙之上,不时看到有人抛下武哭,哭喊着逃向城下。

鬼头刀翻飞,逃跑的人血肉迸裂,被鬼头刀砍倒在地,二百兵执法队员嗥叫着扑上了城墙。

但在头一波攻击就投入了近五千步卒的领军卫面前,他们的力量不免太过单薄了,一辆辆攻城车靠上了城墙,攻城车上,箭如雨下,更多的领军卫士兵沿着攻城车跳上了城墙,一架架的云梯搭了起来,士兵们蚁附而上。

不出索文海所料,一轮攻击,富康失守。城墙之上,此时能看到的,尽是青色盔甲的领军卫士兵。

索文海盘坐于城楼之上,看着最后一名手执鬼头刀的执法队员倒在数枝长矛之下,他长叹一声,扔掉了鼓槌,正了正衣冠,闭目端坐。

半个时辰之后,一排排的领军卫士兵扑上了城楼,如林的长矛闪动着寒光,围绕着索文海站成了一个圆圈。

“刘将军,富康城破!”张喜大步走入刘华健的大帐,对正在翻看着一本书的刘华健,喜滋滋地回禀道。

“哦,这么快?”刘华健放下书本,“不错。”

“请将军入城!”张喜鞠躬道。

城楼之上,刘华健注视着眼前这个平静盘膝而坐的白莲匪首,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竟然是这支白莲军的军师,在白莲教中地位极高,没有想到这一战竟然落到了自己手中,刘华健很高兴。

“我以为你会自裁!”看着对面的这个平静的,但却仍然很骄傲的残废,刘华健决定要好好地羞辱一番对方,让对方无地自容,从心理上彻底垮掉,然后再杀死他,这样更能快意一些。“没有想到你还想着要活下来?不过也不错,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再说了,你们这些贼匪,又有什么信念,坚持可言呢?你在期盼着我饶恕你吗?”

闭目不语的索文海闻言,嘴角露出些微笑意,双眼睁开,他的双拐不知去了那里,无法站起来,但他却不想去仰视眼前这个人,前半辈子,他一直佝偻着腰,一直仰视着那些贵人,但后半辈子,他不想再这样活着。所以,他双目平视过去,却只能看到对方的胸前铮亮的胸甲。

“死,并不可怕!”一开口,索文海脸上的灰尘便簌簌地落下来,“我曾经死过,不,不,是比死更难受。相比于我当年的经历,也许死更是一种解脱,但是,我活下来了。经历了这些,死于我而言,是再平淡不过的事情了,但现在,我不想死,当然,你可以一砍了我,那我就死得透了。不过刘将军,你可不用指望我向你奴颜卑息地乞降。我活着,是因为我想看着你们是怎样失败的,如此而已,即便你砍了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的战友会在击败你们之后,给我焚香烧纸,告诉我这一个好消息的。”

看着刘华健,索文海笑得很开心。

刘华健亦是大笑起来:“你还在做梦获得胜利?三眼虎完了,黄瑞完了,你的主子红娘子现在已经成了翁中的一只大鳖,马上也要完了,你如何能看到胜利?”

“仗还在打着呢!”索文海淡淡地道:“你们没有抓着虎爷,没有抓着黄瑞,难道你们还能奢望抓着圣女?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战失败,何足道哉?我索文海当年从大牢之中逃出,一寸一寸地在地上爬着,努力让自己活下来,这才多少年的时间,我就让你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哈哈哈,他们却都有一身本领,只要能活着出去,自然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下一次,你们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刘华健盯着对方,点点头,“很好,你不想死,现在我倒也不想杀你了,我会让你看着,我们是怎样击败红娘子并将他生擒活捉的,也好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这个人带到大营之中,好吃好喝地款待着,与红娘子交锋之时,将他带到阵前,让他看看我们卫军是如何风卷残云地将这些贼匪打得溃不成军的,我要让他死得甘心。”

“是,将军!”两名士兵奔过来,架起了索文海便向城下走去。

“喂,刘将军,你营中巧匠甚多,别忘了让他们给我打一副好拐,我以前那副架在胁下,好生磨人!”索文海哈哈大笑。

万锦基与张丽华看着山脚之下,己方军队被程群打得溃不成军,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撤退吧,我们的确不是对手。”

两军对垒,除开士兵的战斗力之外,双方将领在指挥上的差距亦一目了然,程群亲自指挥的这部分卫军在他的精妙指挥之下,穿插分割,横切竖砍,短短一天功夫,便将万铁基指挥下的一万掩护部队一口一口地吞了下去,眼下,万锦基手中已经失去了一半人马。

战场之上,真正被杀死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大部分的白莲军队都是被击溃之后四散奔逃而去,双方的兵力更加悬殊起来,但万锦基却只能却战却退,以为红娘子的主力争取更多的时间返回富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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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巧遇

富康失守,后路断绝,左翼蒋光宇徐徐逼来,身后程群的步子虽然不快,但稳打稳扎,万锦基步步倒退,转眼之间,大好的局面便崩溃如斯,整个白莲军内一片诲暗,直到此时,红娘子才想起云昭的反复叮嘱,小心程群,小心程群!只是此时醒悟,为时已晚。,!

“圣女,大营之内,军心浮动,已不断有人开差,您得赶快拿个主意啊!”陈吉面有,看着几天便明显憔悴下来的红娘子。“军中已经捕拿了上百个这样的混蛋,已经准备在今日午时开斩了。“

“算了,放他们走吧!既然他们想走,便走吧!”红娘子摆摆手。

“这不行!”陈吉大惊,“圣女,如此一来,岂不是纵容士兵们开小差么,我们在兵力之上已经与对方有了极大的差距,如果不严肃军纪,逃兵一多,军心涣散,这仗就没法打了!”

“已经没法打了!”红娘子惨然一笑,“四面受敌,来得全都是精锐的卫军,强行将他们留在营中,没有了勇气战斗的他们,只会死得更快,而且会拖累其它人,倒不如营中只剩下信心坚定者,反而有利于我们最后的战斗!”

“圣女,当真没有办法了吗?不如我们加快步伐,突击富康,只要击败了富康的敌军,我们就冲出了生天!”陈吉大声道。

“你当我没有想过么?我派出了探子,刘华健在攻克富康之后。在我们回去的要道之上早已设下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去钻这个口袋呢!我们一头撞上去,他以逸待劳,我们焉有胜机?既然无法突围,那么我为什么要在他们选择的战场之上进行最后的决战!这最后一战,战场由我来选。”红娘子柳眉倒竖,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

“去哪,那些想走的,便让他们走!”

“传令给万锦基和张丽华,不必与程群纠缠了。竭力摆脱对手,能回来多少是多少!”

看着陈吉转身走了出去,刚刚还坚强之极的红娘子的脸上却写满了哀伤,“云昭,这一次,我恐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三眼虎扔掉了身上的盔甲,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体重,使战马能够跑得更快一些,从富康到赣州。数百里的路程,即便他不眠不休。也要好几天才能抵达,再算上带兵回返,一来一往,最快也需要十几天以上,但富康,坚守得住么?富康一旦失守,二当家那里还挺得住么?

三眼虎心中痛悔无比,如果自己不从神武县走,而是在那里再呆上几天。如果自己不是急着去相州城下,神武县里的那支领军卫绝对会露出狐狸尾巴,而一旦发现领军卫的破绽,自己就会察觉这一个大陷阱。如果自己能带着这近万人回到富康,那就一定能坚守到二当家的返回富康,一起撤回赣州去。

“快点,再快点!”心里默默地念叼着。

“虎爷,你瞧!”一名骑兵突地大叫起来,手指着远方。

三眼虎抬头望远,不由脸色大变。视野所及之处,烟尘滚滚,紧跟着,便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颤抖,那是骑兵,大规模的骑兵,三眼虎从小便在马上厮混,从这声势之上便能判断出,过来的骑兵绝对在三千骑以上。

相州境内,白莲军除了自己这一部成规模的骑兵,再无其它,也就是说,远处过来的骑兵绝对是敌非友。“快,躲起来!”三眼虎猛地圈转马匹,向着一边的山坡密林奔去。“给马都勒上嚼子,我们躲一躲!”他喝道。

所有人都躲进了密林之中,给战马勒上嚼子,拴在树上,以免战马嘶鸣惊动了这支骑兵。众人透过密密的林子,看着远处奔行而来的骑兵,包括三眼虎在内,都是变了颜色。

这些人都是骑兵之中的姣姣者,要不然也不能从刘华健的大军突击之中逃出了生天,他们都是马上的能手,但远远看着这支骑兵,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们。

中原骑兵都是配备刺枪,而大漠骑兵则都是佩备马刀,看起来刺枪长,能及远,但双方绞缠在一起之后,却是配备马刀的大漠骑兵大战上风,因为马刀更灵活,而且在较量之中,大漠骑兵都能空出另一只手来,深究其原因,就是骑术上的差距。大漠骑兵在骑术之上要远远超过中原骑兵。

而远处这支奔行而来的骑兵,三眼虎等人却赫然发现,他们都配备着清一色的马刀,与他们腰间的几无二致,更让他们惊心的是,这些人的战马要害之处都被披上了皮甲,而这些骑兵更是在要害之处都配备着清一色的铁甲。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长弓,在马上开弓射箭,可不比在平地,中原骑兵在这一项之上更是远远落后于大漠骑兵,能在马上开弓射箭而且还保持一定命中率的,那都是中原骑兵的精英,少之又少。但这些骑兵竟然人人都配有骑弓羽箭。

密林之中,众人面面相觑,这是那里来的一支兵马,他们竟然连一面旗帜也没有。

道路并不宽,仅容两三匹马并行,长长的骑兵队伍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如飞掠过,他们的说笑之声都清晰可闻,看他们轻松自如地操纵着战马,三眼虎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如果这也是赶赴到富康去攻击二当家的大越骑兵,那这一次,二当家的可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眼露骇然之色,紧紧地闭着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这要是让敌人察觉到自己等人的存在,以眼下这点人手,当真是有死无生。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骑兵们都紧张地关注着离他们不远处的骑兵飞奔而去,身后被拴着的战马突然骚动起来,其中一匹更是疯狂地乱跳乱蹦,引得一众马群都是骚乱起来,这里三百余人,可有五六百匹马,这一动,那动静儿可就大了。

糟了!三眼虎失声叫了出来。果然,山下奔腾的骑兵忽然之间便停了下来,从飞速奔驰到突然停下,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山下这支骑兵做出来,却是如同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的滞纳,长长的队伍突然静止了下来。

不,不是静止,因为在他们停下来的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将骑兵绰在了手中,羽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号角声声中,两队骑兵从大队人马之中分离了出来,分成两路,一左一右包抄而来,而中路大队骑兵,则缓缓向上逼来,手中的长箭瞄准了那片林子。

“上马,准备作战!”三眼虎黑着脸,看了一眼一名骑兵,就是这家伙的战马闯了祸。

“虎爷,蛇,一条蛇咬了战马一口,二黑平是挺灵动的,但,但……”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天要亡我,如之奈何?”他跨上战马,从怀中抖落出一面鲜红的旗帜,从身边一名骑兵手拿过一支长矛,将旗帜套在上面,用力抖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在众人眼前出现.

“各位弟兄,看来今天我们是在劫难逃了,那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面旗帜之下吧!”

这是鹰嘴岩的旗帜.三眼虎曾经无数次在这面旗帜之下冲锋陷阵,身后的三百余骑兵之中,有数十人脸上都是露出伤感的神色,他们都是当年追随红娘子自大漠而来的老兄弟.

“虎爷,下辈子还跟你做兄弟!一起并肩杀敌!”一人霍地抽出马刀,在手上挽了一个刀花.

“不错,虎爷,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无数人叫嚷了起来.

“好,好!”三眼虎眼含热泪,”好兄弟,下辈子还做兄弟!”

回望了一眼富康方向,”二当家的,范某无能,不能带援兵回来了,您多保重吧!”

脚尖轻叩战马,一手执着鹰旗,一手提着马刀,从密林之中一跃而出.

从密林之中出来,他们已是处在三面的包围之中,无数的利箭遥遥对准他们,一把把铮亮的马刀高扬,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去,将这些对手撕成粉碎.

三眼虎高举旗帜,脸上的悲怆慢慢消失,一股凶狠之色渐渐浮起.

“弟兄们!跟我……”

“等一等,等一下!”大队骑兵之中,一人突然纵马而出,”鹰旗,鹰旗,你们是谁?”他厉声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这面鹰旗?”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在风中招摇的鹰旗.

三眼虎看着对方,心中大为奇怪,在中原,认得这面鹰旗的人几乎没有,这人怎么一副认识的模样?这面鹰旗他已经收藏了很多年了,除了鹰嘴岩的老兄弟,几乎没有人还记得这面旗帜曾在大漠之上纵横驰骋.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范文宣是也,江湖人称三眼虎!”三眼虎一抖旗帜,大声喊道.

“三眼虎?你是三眼虎?你是鹰嘴岩的三眼虎?”对面来人脸上的神色让三眼虎很奇怪.

“你等一下!”他忽然拨马向回奔去.”谁都不许动手,谁都不许动手!”一边向外奔去,一边大声叫道,看样子,倒是一个军官,但此人身上的服饰却与四周所有围着他的骑兵一个模样.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疾如星火的马蹄之声,”虎爷,是你么?虎爷,是你么!”

包围着他们的骑兵潮水般的自两边分开,一骑快马奔来,一人滚鞍下马,看着三眼虎,两眼之中竟然是泪水长流,”虎爷,当真是你啊,!”两手箕张,来人竟然号淘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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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情份仍在,心思不同

虽然分别数年,但三眼虎仍然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个大声号淘的对方将领竟然是自己的老兄弟,老熟人,郝仁.当年随着云昭留在大漠之上的鹰嘴岩马匪之一.对方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从地狱之中骤然来到天堂,巨大的转换让三眼虎一时之间呆傻犹如痴儿,叮当声中,马刀跌落在地上.直到郝仁来到他的马前,三眼虎这才醒悟过来,翻身下马,与郝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个大男人紧紧地裹着鹰嘴岩血红的鹰旗,放声大哭.

“放下武器,都是自家兄弟!”先前那名军官策马缓行,挥着手大声叫嚷道,刚刚还肃杀犹如寒冬的地方瞬间阳春白雪,马刀入鞘,长弓松弦,一阵阵轻松的笑声响了起来.

郝仁与三眼虎把臂而立.看着对方的眼神倒似是看着情人一般.

“你小子长胖了,也长结实了!”三眼虎道:”跟着云昭,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郝仁笑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当年也苦过,好几次都险些儿便把命丢了,现在好了,在大漠,我们已是一家独大,蒙人被我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近一年都没有仗打,我自然就养胖了.

虎爷,你倒是黑了,瘦了!”

三眼虎耸耸肩,”便是瘦了,也比你块架大!对了,今天好险,你那个手下我不认识,不是我们鹰嘴岩兄弟,怎么会认得鹰旗,要不是他认出了鹰旗,两边一开战,我可就倒了血霉,这几百兄弟也不知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虎爷威武,我手下这些弟兄那是虎爷你的对手,定然是我倒大霉.他是我麾下一名游击将军,小乙哥那里有一面鹰旗,没事之时我和小乙哥也会对着鹰旗小酌一番,这小子看得多了,便熟了.”

说话间,刚刚那名游击将军已是提了一包东西走过来,打开包袱,熟练地将里面的东西支将起来,却是一个可以折叠的便捷小桌和两个小凳,”二位将军,歇会儿吧.郝将军,我已让弟兄们就地休整一会儿,哨骑也都放出去了.”边说边从包袱里不停地掏摸出东西来,却是一些肉脯,干果,饼子之类的玩意,最后放了一皮囊水在桌上,搁上两个小碗,”只可惜行军途中,不许饮酒,否则两位将军久别重逢,定当不醉不休.”他笑道.

郝仁与三眼虎相视一笑,坐了下来,一个倒了一杯清水,以水当酒,砰地干了一个.

“小乙还好么?”三眼虎问道.

当年在鹰嘴岩,三眼虎与小乙都已是著名的马匪首领,郝仁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头目,说起来与两人的地位可差得很远,但现在,郝仁却已是威风凛凛的骑兵将领了.

“小乙哥如今可威风罗!”郝仁大笑道:”他现在是征北军的骑兵统领,麾下一万余精锐骑兵,便是蒙元骑兵碰上他,如今都得绕道走,我,只不过是他其中一部而已.”

说到这里,三眼虎突然问道:”你们征北军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云昭打过江了?”

郝仁摇摇头,”不是,都督得到消息,程群要对二当家的不利,便赶紧抽调兵力过江来支援,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在延州还损失了一员大将,李富贵李将军,第五营的营统领,不幸在延州战死,为此,都督可是伤心坏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三眼虎急急地问道:”不会只有你手下这点骑兵吧?”

“怎么可能?”郝仁道:”我们一起过江了约两万五千部队,骑兵主力是我麾下,步军主力可是过来了整整一个营,超过两万人,由全益凤将军统领,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兴灵,主力正在加速赶来,希望赶到富康,救出二当家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三眼虎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们赶紧走,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郝仁一把拉住三眼虎,”虎爷,稍安勿燥.现在在相州的可不是镇军,而是两支卫军主力,我这点骑兵贸然撞上去,还不被嚼得连渣子都不剩,得等全将军赶来之后,再作打算.”

“全益凤是个什么人物?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管他呢,郝仁,你可是鹰嘴岩的老人,兵贵神速,咱们这就冲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拉着郝仁,三眼虎道.

郝仁面露为难之色,”虎爷,这可不行,军令如山,我被都督调到全将军麾下,临行之前,都督可是再三叮嘱,凡事必须听全益凤全将军的.”

“不就是小云子嘛,当年我还扔了他一身马粪呢,我们先去干一票!”三眼虎急道:”救兵如救火,迟疑不得啊!”

郝仁坚定地摇头,”虎爷,您不了解我们征北军的传统和军纪,如果无令而行,那是严重违纪,哪怕是打胜了,事后也要追究责任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一旦有事,那可是哭都来不及,过江之前,都督特别叮嘱要小心两个人,一个是程群,另一个便是领军卫的刘华健.现在这两个人都在相州,我们必须要小心为上,可不能救人不成,反倒搭了自己进去.二当家的麾下还有数万部队,岂是程群他们一口吞得下去的,虎爷别急!”

“是啊,是啊,虎爷,我们已经派出了信使,急报全将军.用不了太久,全将军就会有命令下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站在郝仁身后的那名军官笑道.

三眼虎瞅了他一眼,再看了郝仁一眼,这才发现,眼前的郝仁已经不是当年鹰嘴岩的郝仁了,他叹了一口气,默然地低下了头.好在自己不用在赶赴赣州求援了,至少也节约了一大半的时间,形式比先前亦好了许多.

伸手招来一名手下,”我不去赣州了,我在这里与郝将军一起,回富康援救,你带几个人,回赣州,告诉万先生,请他率军过来救援.”

“是,虎爷!”

看着有些失落的三眼虎,郝仁在心中亦是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确是鹰嘴岩老兄弟,但现在,自己更是征北军的一名将领,征北军有自己的规纪,自己是断然不能破坏的.都督为什么会在临行之前反复叮嘱自己,郝仁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都督话里的意思,自己是跟随着都督最早的那一批人,从都督只有几十个人时,就跟着他一起在打拼了,全益凤虽然也算是征北军的老人了,但资历比起自己来,却是差了一大截,都督就怕自己不听全益凤指挥这才反复地敲打自己,要是自己不听招呼,犯了规纪,不仅全益凤为难,都督也为难,到时候搞不好就成了整肃军队的反面典型了.

看着三眼虎,郝仁笑道:”虎爷,弟兄们的装备不太好啊,我军中带有多的,给弟兄们一人配一套新的吧!”他想缓和一下气氛.

“行!”三眼虎点点头,”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客套,你们的家什的确要好得多,弟兄们有了这些利器,打起仗来不免要顺手许多.”

虽然说是自家兄弟,但郝仁却敏锐地感到两人从刚开始的相遇到现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里,却有一层淡淡的隔膜出现了,先前久别重逢的狂喜在现实面前,出现了此许冷淡的意思.两人虽是兄弟,但两人现在却是分属不同的集团,各自的利益主诉求不同,自然就不可能想到一起去.

郝仁的三千余骑兵就地驻扎下来,派往富康的探子早已出发.与白莲教不同,征北军信奉谋而后动,在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之前,他们绝不会盲目出动.

在三眼虎望眼欲穿之中,来自征北军第五营的消息终于回返,出乎三眼虎的预料,全益凤竟然从后方直接赶了过来.

“全将军!”三眼虎大礼参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傲然如三眼虎,如今也不得不低下头,眼下,二当家的安危,整个白莲军的幸存,都系于眼前这个人身上.”二当家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请全将军及早发兵,救援我部!”

全益凤赶紧扶起三眼虎,三眼虎是都督的老兄弟,他这次要救援的目标更是都督的女人,他自然亦是心急如焚,都督信任自己,付自己于大任,要是自己办砸了,可没脸回去见都督.

“虎爷,早闻大名,今日终于一睹真颜,荣幸之至,请虎爷放心,我们过江来的目的就是救援燕将军所部,当然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益凤诚恳地道.

“如此多谢了,不知全将军,我们何时发兵,现在么?”三眼虎大喜.

全益凤轻轻摇头,”虎爷,急不得,我们的对手不是泛泛之辈,相信虎爷这一次也领教了对手的狡猾,我们贸然进攻断然是行不通的.只能先等情报回来后,再作打算.以我的估计,富康只怕早就失守了.”

“这才过了两天,富康再不济也不至于守不住两天吧?”三眼虎急道:”只要能守住富康,就能为二当家的守住一条后路.拖延不得啊!”

“虎爷!”看着焦急的三眼虎,全益凤耐心地道:”要守住富康,就必得先击败刘华健,依虎爷所说,现在刘华健至少有五千骑兵,上万部卒,与我们兵力差距不大,我们就这样打过去,一战溃敌还好说,万一打成胶着之势,突破不成,不但救不了燕将军,还会让燕将军处于更加危急的状态之中.程群一定会加快进攻节奏,先击败了燕将军,再回头来对付我们,那时候救人不成,反倒搭进去了自己.我们得谋定而后动,不战则已,一战便要将燕将军救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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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让他陷入两难之间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全益凤炯炯地看着三眼虎,道:”眼下相州实力对比,程群拥有两卫精锐超过五万人,另有镇军数万,合在一起便有超过十万人的兵力.虎爷,你不要小看镇军,把他们单列在一边,他们的确是渣,但将他们与卫军搭配在一起,就不容小觑.为虎作伥,狐假虎威,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郝仁深有同感,”是啊,跟老虎再一起,虽然他们变不成老虎,但那怕只是一条狗呢,也会给我们造成困绕,奶奶的,人太多了,就是十万头猪,站在那里不动让我们一个个地砍过去,刀也非得砍钝了不可.”

全益凤笑了笑,”而我们,现在便只有二万五千余人,虎爷,请恕我直言,你们的军队现在已经不能列在作战序列中了.”

三眼虎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我们在赣州还有一万余主力作战部队,不久之后就会赶到.”

全益凤摇摇头,”来与不来,都不能改变大局.虎爷,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救出燕将军.所以,万万轻忽不得,要是让对方粘住,麻烦就大了.”

“你想怎么做?”三眼虎忍不住问道.

“先等,在确切的情报回来之前,我无法作出安排.”全益凤道,”但是虎爷相信我,我救出燕将军的心不比你小,这可是都督交给我的死任务.”

“好吧,我听你的,你说,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虎爷现在的任务就是去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体力,等我们展开作战之时,正需要虎爷这样的猛将啊!”全益凤微笑道.

“虎爷,去我帐中休息吧!”郝仁拉着三眼虎.

“郝仁,安置好虎爷之后马上回来,我还有事找你说!”身后传来全益凤的声音.

“明白,全将军!”郝仁道.

一个时辰之后,郝仁回到了全益凤的大帐,全益凤正俯身在地图之上,手里握着一截树枝,不停地划来划去.

“全将军!”郝仁叫了一声.

全益凤没有抬头,嗯了一声,”来了,坐!”

“是!”郝仁答应着,却没有坐下来,走到全益凤身边,看着全益凤标出的一些位置,脸上不由有些变色:”全将军,当家的被围住了?探子们都回来了?”

全益凤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燕将军现在在翠屏山坚守.”

“当家的怎么向福康冲击,她向这边打,我们这边接应,一下子就能破敌将她接应出来.”郝仁急道.

全益凤冷哼了一声,”如果燕将军也如你这般想,现在早已兵败如山倒了.手中树枝重重一戳,”看见这里了吗?刘华健在攻克富康以后,并没有大举前去围攻燕将军,而是在这里布下了圈套,如果燕将军不顾一切地向富康冲来,想突破包围的话,早就败亡了.这里,现在已经是龙潭虎穴.”

听着全益凤的叙述,郝仁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华健这个狗日的,好生阴险.亏得当家的机警.”

“燕将军本是将才,如果这一次不是想到都督赌一口气,焉会落得如此下场!”全益凤将树枝扔在地图之上,走回一边坐下,指了指身边的位子,”郝将军,坐!”

“多谢全将军!”郝仁点点头,坐了下来,侧转身子,看着全益凤,他遵全益凤之命,只是因为云昭的嘱咐,其实两人在隶属之上并无关系,论起资格,他更深厚.

“郝将军,这一次你做得极好,让我刮目相看,你知道我为什么得报之后,亲自到你这么儿?”全益凤笑道.

“全将军是说?”郝仁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道.

“我担心郝将军一听说燕将军被围,便会不顾一切地随着虎爷前去富康援救,这样一来,不但救不了燕将军,而且会惊动程群,坏了都督的大事.所以我才急如星火一般地赶来,是我小看了郝将军,郝将军却受我一拜,算我赔礼致歉了!”全益凤站起来,双手抱拳,向郝仁一揖.

“不不不!”郝仁赶紧站了起来,”你是一军统帅,我是你的部下,焉敢受此大礼!”

全益凤站直身子,”此时不论军中职位,只论兄弟情份,在征北军中,郝将军比我资历更深厚,这一次被都督派到我的麾下,我的确是受宠若惊.”

郝仁正色道:”全将军放心,征北军的规纪我懂,既然到了全将军的麾下,我便会严格遵守军纪,军令如山,这一点,已经深入我征北军军人的血液里,没有上级的命令,我断然不敢胡来.”

“多谢郝将军,郝将军与虎爷,燕将军的关系深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保持头脑清醒,这正是我佩服的地方啊!”全益凤道.

“全将军,刚刚你说我如果贸然行动会坏了都督的大事?”郝仁不解地道.”怎么会有这么严重?”

全益凤微笑着:”都督这一次让我们过江,救援燕将军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要沉重打击程群,不仅是在我们这里,而且还在中原腹地.”

“中原腹地?”郝仁奇道:”我们怎么可能影响到那里?”

“我们打不到那里,但我们在这里的行动却可以直接影响到那边!”全益凤的神情兴奋起来,”郝将军,这一次我要敲掉刘华健的领军卫.”

“敲掉领军卫?”

全益凤重重点头,”一次战斗,我要打断领军卫的脊梁,然后撤回兴义县固守,与程群纠缠,郝仁,你想想,如果我们打掉了领军卫,单剩豹滔卫,程群还会放心他们在这里与我们对阵么?”

郝仁眨着眼睛,”或许他可以再调兵来!”

全益凤放声大笑,”再调兵来?别忘了,在他的身旁,还伏着另一只猛虎,你说说,如果他再从中原调兵过来,苏灿从良会不会心花怒发地吃掉他在中原的部队?他如果担心苏灿从良,不敢调兵,在相州,单是豹滔卫,可有战胜我们的实力?”

郝仁兴奋地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程群必然陷入两难之中.”

“不只是两难之中!”全益凤冷笑,”原本此人打得注意是迅速歼灭了燕将军的部队之后,便将领军卫撤回中原,如果领军卫没有了,在中原,程群在军力之上可就不是苏灿从良的对手了,苏灿从良是何等精明?这正是打破中原平衡的机会,焉会放过?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撕毁与程群的密约.”

“那程群可就要架在火上烤了!”

“就是要将他架在火上烤.他的心太大了,都督觉得要使他清醒一下.等他发现与他对阵的是我们征北军的时候,想必他必然后悔不已”全益凤冷笑道.

“太好了,全将军,你尽管放心,我绝对服从你的命令.”郝仁笑道.

全益凤点点头,”来,我们好好地议一下这一仗要如何打?”

两个时辰过后,郝仁神情振奋地站起身来,”全将军大才,难怪都督放心地将江南地大任交付于你.末将佩服.”

“郝将军过奖了,”全益凤摆摆手,”你与虎爷久未见面,必然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耽搁了.”

郝仁点点头,”那,末将告辞了.”

走到门口,身后的全益凤突然叫了一声.”郝将军!”

郝仁回过头来,看着全益凤.

“我听说当年郝将军与都督共过生死,险些一齐死在大漠之上?”

“是啊!”郝仁有些奇怪地看着全益凤.

全益凤的脸色有些古怪,”郝将军,当年都督只是一个马匪,你亦如此,但现在不同往时,都督已是征北军都督,统帅十数万大军,麾下子民百万,你亦是征北军的大将,所以……”

“全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全益凤微笑了一下,”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都督,以后郝将军人前人后,不妨称呼燕将军为燕将军,而不要再叫当家的了.”

这话说得极绕,但郝仁却是听得明白,身体僵了片刻,”我明白了,多谢全将军提醒!”

翠屏山,白莲军驻地.这里已经被挖得乱七八糟,利用山上的树木,石料,白莲军构筑起了简单的防御阵地,现在他们周围所有的要道,已经被程群麾下的军队都堵死,唯有通向富康的方向上看似一片平静,但久经战阵的红娘子明白,越是平静,便越有大凶险,她绝不会去撞这个钉子.

“圣女,万锦基那边扛不住了,程群的主力距我们不过五十里远了,而蒋光宇距离我们不到百里,我们,被困住了,还是往富康冲吧!”

“富康刘华健摆好了陷阱等着我们跳呢,我们此时冲过去,面对的必然是刘华健坚固的防守阵地,这些中原将领野战或许不行,但这种固守阵地的本领却是极强的,我们一旦打不下来,立时便会腹背受敌,倒不如在翠屏山,依仗这里的地势,与敌人作一个周旋,他想要灭我,我便狠狠地撕下他一大块血肉来,只要他抗得住.”红娘子回着看着程群主力所在的方向,”此人野心极大,血流得多了,必然不愿,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打得他痛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陈吉默然地点点头,”但愿我们能搏得这个机会.”

“你去吧!”红娘子摆摆手,”告诉弟兄们,拼还有活路,不拼,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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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何必比他强?

落日时分,万锦基和张丽华终于撤了回来,两人狼狈不堪,带出去的一万人回到翠屏山上的只有三千人不到.看到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仍然没有使红娘子顺利撤回富康,万锦基的沮丧可想而知,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跑回来,这样还能多保留一些力量在翠屏山与敌血拼一场,毕竟在这里,他们还有地利,还有可以依仗的防守工事,比与装备精良的卫军野战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到午夜时分,翠屏山下忽然热闹了起来,程群的主力紧随着万锦基追到了翠屏山下,看着山下密如繁星的灯火,山上众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这一回更当真是成了翁中之鳖了.

红娘子坐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之上,这里是翠屏山的最高点,坐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整个营盘,灯火绵延,一眼看不到尽头.

张丽华一声黑色劲装,走到红娘子身边,”燕将军,在这里察看敌人动静,是想着趁敌人立足未稳去敲对方一棍子?”

红娘子回过头来,看着张丽华,笑了笑,拍拍身边的石头,”坐吧!”

张丽华盘膝坐了下来,转头看着红娘子精致的侧脸,虽然眼下身陷困境,但仍是显得英气勃勃,与都督倒是绝配.

“燕将军,你不会真想这个时候下山去打一仗吧?”张丽华道.

红娘子摇摇头,”怎么可能?程群是何等人也,怎么会给我这种机会,这一次我算是真正领教了高明的将领是如何打仗的,以前当真是坐井观天了,吃一堑长智,我还能记吃不记打么?说不定程群现在正翘首以盼呢!”

听红娘子说得风趣,张丽华不由卟哧地笑了起来,”燕将军,我还怕你想不开呢,想不到你这么乐观?”

“笑着活是天,哭着活也是一天,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要笑着活,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要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哪怕明天就要死.”红娘子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从腰上摘下长长的马鞭,凌空一抖,啪的一声脆响.

张丽华沉默半晌,道:”燕将军,眼下程群大军刚至,布防不严,如果你愿意,我陪着你下山去,还是能走脱的.”

“啊,你说什么?”红娘子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张丽华.

“我是说我带着你逃出去,眼下程群刚至,布防不至于滴水不漏,不瞒燕将军,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翠屏山不小,程群不可能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只要你愿意,我就能事着你逃出去.”张丽华道.

红娘子笑了起来,”我说呢,这大半夜的,一身黑色劲装,全副武装,敢情打着这个注意呢?我走了,我的部下呢?你能将他们都带出去吗?”

“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张丽华耸耸肩,”燕将军,我也说句实话,于我而言,只要能将你带出去,就算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想,这山上的军将,也都愿意您逃出去,活下去吧!”

红娘子看着张丽华,”原来我是你的一项任务?”

张丽华笑笑,”燕将军,您在这里,于大局并没有什么帮助,最多能带着部下多撑几天而已,这又能起什么作用,您如果能逃出去,即便军队没有了,地盘没有了,但你还有我家都督啊,我家都督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吃这个大亏,将来定然替您出这口恶气,等将军挥师打过来,自然就替这些兄弟报了仇了.”

红娘子脸色变了变,”你是说我只身逃出去,然后像一条丧家犬一般地去投靠云昭吗?”

张丽华奇怪地道:”燕将军,你是我们都督的女人,一个女人去投靠自家的男人,有什么不对吗?我们女人找男人做什么的,不就是要的是一个倚靠吗,要的是一个可以停泊靠岸,替我们遮风挡雨的港湾么?”

红娘子腾地站了起来,”谁说我是你们都督的女人啦?”

张丽华抬起头,看着红娘子那张哪怕是在月光之下,也红得如同要滴血一般的脸庞,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想不到红娘子这样一个看起来豪爽无比的女子,居然也会为此而羞恼.

她的笑声让红娘子又羞又怒,但想着自己与云昭的关系,张丽华说得并不错,她只是恼恨云昭这样私密的事情,他麾下一个身份并不太高的将领都知道的这样清楚,那不是说在云昭的麾下,那么多的高级将领个个都知道了么?

恨恨地重新坐了下来,”我不会这样子去见他,除非是我风风光光地带着大军,站在江南迎接他过来.要我象条丧家犬一般地去投靠他,我绝不愿意!”

张丽华看着红娘子,”燕将军,我也是女人,您愿意听我说几句话么?”

“说吧!”

“女人,别比自己的男人强.”张丽华幽幽地道:”就算真比自己的男人强,不妨也装得比他差.”

“这是什么道理?”红娘子看着张丽华,”我以前就比云昭强,他的武功还是我教得呢,他的马术,马上格斗术都是我教的.”

张丽华笑了笑,”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是真实的故事!”

“你说吧,反正也睡不着!”红娘子淡淡地道.

“在关外,曾经有一位武功出众的老人,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还有一个肯吃苦的徒弟.一家子自耕自吃,闲遐时便心练武功,其乐融融,时间一长,他那个漂亮的女儿与能吃苦的徒弟互相之间都有了好感,那家的女儿明知道师兄很喜欢她,但无论她怎样暗示,她的师兄就是不肯开口向她说明,越往后来,她的师兄甚至开始躲着她,这让她很迷惑,直到有一天,她那个历经苍桑的父亲告诉她,你太强了!比他强,所以他躲着你!”

“女人强也是错?”红娘子看着张丽华,不满地道.

张丽华笑了笑,”她的父亲告诉她,她的师兄虽然肯吃苦,但习武的天资没她好,所以两习武的时间越长,两人的差距越大,她的师兄就越会自惭形秽.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想起,两人在习武过招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将她的师兄打倒.”

“后来怎么样,两人分开了?这个男人也太没器量了吧?”

“这个女子恍然大悟,从那时起,她便假装对习武失去了兴趣,每日都勤习女红,只在她师兄不在的时候,才悄悄地练习,这样过了半年,在一次两人的较量之中,她输了.”

“她是故意输的!”红娘子道.

“燕将军说得不错,她是故意输的,她故意输了一招,以后每一个月两人都会再比试一次,她一次输得比一次惨,虽然比武输了,但她的师兄对她却愈来愈好,过年的时候,她的师兄终于向她父亲求亲了,那年过年的时候,她们成了亲.”

“这个男人是装糊涂吧?”红娘子笑道:”习武之人,一搭手便知有没有,他怎么不知?”

张丽华没有回答红娘子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道:”又过了一年,两个人有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女人每次习武的时候,都会躲丈夫很远.其实这些年来,两人的武功差距越来越大,女人已经算是一个高手了,全她的丈夫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二流,但两口子每次过招,却都是男人赢,一家人过得很快活,这样的日子过了数年,这期间,女人的父亲去世了.”

“那个女人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蒙人来了,铺天盖地的骑兵冲进了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男人提起了刀,冲着女人喊,带孩子逃走!”

“女人不肯,她知道自己的武功比男人好很多,她要男人带着儿子逃,燕将军,你知道这个时候男人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她说,老婆,你武功比我好,比我好得太多,我带着儿子,不见得能逃得出去,但你一定能带儿子逃出去.这些年你一直让着我,我一直都知道,谢谢你.”

“女人哭了,男人也哭了,女人带着儿子逃走了,她的男人为了掩护她们逃走,却再也没有回来!”张丽华低下了头,眼里满是泪水.

“这个女人,就是你吧?”红娘子突然明白过来,看着张丽华,问道.

张丽华点点头,”是我,后来我遇到了都督,加入了他的队伍,我儿子现在十五岁了,在都督府做事,长得很像他的父亲.不过比他父亲聪明多了.”

红娘子沉默不语.

“燕将军,如果你真喜欢我家都督,为什么一定要比他强呢,也许,你比他弱,反而会更好!两个人想要幸福,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的.”

“为什么一定是我要比他弱呢?”红娘子弱弱地反问道.

“因为他是男人呀!”张丽华道.

红娘子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着夜空,半晌才道:”你说得也许不错,但是我自小要强惯了,我生长的环境和你不同,如果这一次能活着出去,我会认真去想你讲的这个故事,但现在,我绝不会抛下我的弟兄们独自逃生,张丽华,你走吧!你本不是我的部下,犯不着陪着我在这里送死,回去告诉云昭,我喜欢他,只可惜没机会嫁给他做妻子.还有一件事,上一次我没有来得及说,秦柔娘的那封和离书是我逼着她写的.”

“我不会独自逃走的!”张丽华摇头,”上一次我奉都督之命去找秦柔娘,结果将秦柔娘给弄丢了,这一次我又奉命来找你,如果再丢了你,我怎么有脸去见都督,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吧!”

“这又是何必?”

“燕将军,我来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都督不会放任不管的,也许我们征北军的援军此时已经在来的路上,燕将国既然不肯走,那么我们便尽情战斗吧,也许我们能撑到援军来的那一天.”

援军?红娘子苦笑,茫茫苍江相隔,云昭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他怎么才能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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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激战苍江

绝望的红娘子自然不知道,云昭对于将来攻略南岸早已经提前走了不少的工作,征北军水师就是如此,只不过云昭没有想到,征北军水师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为了援救红娘子而出动的,曹新宇站在楼船上,看到最后一批军械被卸下船只,从无到有,征北军从只有几艘舢板到现在拥有了十三只五桅大舰以及无数的小船,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征北军对于水师的投入,完全是用金钱垒集起来的.

“返航!”曹新宇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征北军水师又将蛰服一段时间了,对于现在的征北军水师而言,船有了一定的规模,但水兵却严重不足.

这一次十三艘五桅大舰全体出动,其实运送这批军械只需要五六艘大舰就够了,但是这是一次难得的训练机会,曹新宇将所有船只都拉了出来,一半运送物资,一半则全副武装出来作一次护航练习.

天气阴沉沉的,江上风浪很大,五桅战舰随着波浪一起一伏,看着在江面之上浩浩荡荡的船队,曹新宇心里充满了自豪,一年之前,自己还是一介渔夫呢,本以为就要如此磋砣一生,与鱼虾为伴了,但没有想到喜从天降,自己还有与战船相伴的机会.

他很感谢云昭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虽已年经花甲,但曹新宇却从来没有歇灭那一颗火热的心.坐要楼船顶上,笑看风起云涌,曹新宇心里很放松,荆州水师昨天的巡航刚刚过去,还要两天,他们的例行巡逻才会上溯到这一段江面,所以说现在是很安全的.

让风浪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让儿郎们能更加深入地体会到苍江的威力.

在颠簸的战船三楼的指挥平台上,曹新宇两脚叉开,站得稳稳得,不停地向着桅杆之上刁头中的传令兵下达着指令,再由传令兵以用信号旗将命令下达到各舰,这是一次难得的演练机会,舰队在江面之上不停地变换着队形,各类小型的船只在五桅大舰之中穿梭往来,这些水兵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掌握各类水上战术,他们所缺的只是一场面对面的水上厮杀了,相信有过一次战争之后,征北军水师将迅速地完成蜕变.

“曹将军!”刁斗之上的信号兵忽地惊叫起来,”江面上有船,有战船,是荆州水师的旗帜!”

“什么?他们昨天刚刚巡逻过,怎么今天又来了?”曹新宇一惊,抓住桅杆,两手交替,三两下便攀上了刁斗,果然,在江水的尽头,片片帆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一艘接着一艘,一共有四艘战舰以及数十艘辅助作战船只.

“这他娘的诲气!”曹新宇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是刮的一阵什么邪风呢,荆州水师怎么突然改变了巡逻习惯呢!

很显然,远处的荆州水师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船队,阵形变换,瞬间便变成了战斗队形,五桅大帆全都升了起来,不停地地调整着角度,向着他们这边高速驰来.

看着对面的战舰,曹新宇嘴角突地露出一丝狞笑,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天撞着了,那便让麾下儿郎见识一下什么是水上战争,对方只有四艘五桅大船,而自己却有五艘全副武装的战舰,自己占着绝对的上风,这样小强凌弱的机会,不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练兵的机会么?只是提前暴露出征北军水师的实力,不知事后会不会遭到都督的责难,不过既然已经露了底,瞒是瞒不过了,不如干脆更高调一点,打出征北军水师的威风来.

“将军,各船发来信号,询问怎么办?”身边的信号兵看着曹新宇,问道,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颤抖,颤抖之中却又夹着一丝兴奋与期盼.

“怕不?”曹新宇笑问道.

“不怕,我正盼着干一仗呢!”信号兵脸上肌肉有些抽搐.

“说得好,那咱们就干一仗,发信号,武装战舰向前,其它战舰暂时后退避让,我们来干一仗!”曹新宇嘿嘿地笑着.腥红的舌头伸出,不停地舔着嘴角.

曹新宇当然不会想到,因为刘华健的警告,使程群想起了红娘子,三眼虎的来历,因而联想到了云昭的身上,是以下令荆州水师加强对苍江的巡逻,以防云昭有什么动作.只不过程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云昭不但有了动作,而且动作还极大,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云昭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拥有了一支实力不弱的舰队,而不是他臆想之中类似于当初蒙元偷渡苍江的泅渡.

他没有想到,荆州水师计无咎,计无量当然就更不会想到了.

这支水师巡逻船队的指挥官是计无量,每次出巡苍江,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一次例行公事罢了,在苍江之上,除了他们这一支水师力量,再无其它水师舰队,苍江之上,充其量只有一些架着小舢板的水匪,而这些水匪只消看到他们的帆影,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所以当计无量听到信号兵禀报,江面上出现大批战船的时候,亦是吓了一跳,攀上刁斗看着远处那支十数艘战舰以及无数小船组成的船队之后,差点惊得跳了起来.

那些船只他认得.绝大部分船只连以前的标识都还没有涂去,这些都是经过他的手送到古台船厂,然后再卖给了那个叫洪安邦的商人了,这些船不应该在这里.心里猛地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

对面的船只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其中一部分拐了一个弯,向着远处驶去,但其中的五艘大船却是变换阵形,向着他们急速驶来.

战斗队形!计无量瞳孔收缩,他是水师宿将,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对方想要攻击他们.

“传令,准备战斗!”他厉声下令道.

荆州水师虽然腐烂到了极点,但终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师,在计无量的命令下达之后,船队迅速改变了队形,大量的冲锋舰赤马船驶出了大队,与蒙冲舰一起,快速驶向对面的敌人.五桅大舰之上,霹雳炮迅速地作好准备,床弩的弦吱吱呀呀地被绞紧,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弩箭昂起了寒光闪闪的头弩.

眼下的水师作战,还是以接舷战为主,霹雳炮发射速度慢,命中率也极大,想要击中不断移动的船只,那真是要撞大运的.每艘赤马舰,蒙冲船上,荆州水师都配备有十到二十名士兵,一旦冲到敌舰身前,赤马舰可以利用船上的锚钩钩住敌船,然后向上攀爬,而蒙冲舰则是利用船头包铁的尖角,狠狠地冲撞到敌舰身上,将自己与敌舰紧紧地连在一起,然后便是攀越作战了.

等到他们将敌人搅得乱成一团的时候,他的大船已经赶到,此时便是靠舷作战.让计无量奇怪的是,对方的辅助战船竟然随着其中一些大舰掉头远去,向他扑过来的只有五艘五桅大舰,没有辅助舰只协助作战,对方绝对打不赢自己,对方难道只是一个水师新手?但看对方船只在航行之中不断地变化队形,显然对水战相当熟悉.

当两方在接近到一里左右之时,五桅大舰都已排成了一字长蛇阵.而在计无量这一方,数十艘小船则像一群鸭子一般,飞快地游向对面的大船.

曹新宇只能让他的辅助船只撤退,因为这些辅助船只这一次出来没有装备任何作战器具,每艘船上除了驾船的人手之外,也没有配备作战人员.

但他有信心,因为他指挥的五艘战船之上强大无比的远程攻击配备,对于荆州水师的作战方法,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空中传来尖啸之声,荆州水师战船之上的霹雳炮率先开火,一枚枚的石弹划过长空,扑向曹新宇的船队.

“规避!”信号旗向各船传递着讯息.

江面之上激起了无数数丈高的浪花,这些石弹不出意料地都落到水上,计无量也没有指挥这些石炮能击中对方,他只是想扰乱对方的阵形,从而为自己的小船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不解的是,按照常规,这时候应当是双方开始对轰,但对方仍然毫无反应.

“暂时不必理会对方大船,先清理这些小玩意儿!”曹新宇冷冷地下达着命令.

五艘战船之上,伏魔弩从船帮之上的射击舱口之中探出了他们狰狞的真容,双方相差四百步,一声令下,粗如儿臂的伏魔弩犹如飞蝗一般,成排成列地射向扑近的对方赤马舰,蒙冲舰.

伏魔弩比起床弩的威力要小一些,但射击速度,射击密度,却不是床弩能比的,蒙冲舰,赤马舰都不大,挨上伏魔弩,下场可就惨了.

第一轮射击,便将密集扑过来的小船打得七零八落,超过半数的小船被连连命中之后,整个船体都散了架,江面之上尽是浮动的人头,瞬息之间,江面便被染红.

“这是什么玩意?”看着发射速度如此之快的床弩,计无量顿时傻了.”靠上去,接近他们,靠舷作战!”他大声呼喊着.

江面之上喊杀之声震天,两路舰队迅速接近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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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开启新时代

(为雅安人民祈福!为死难者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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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舷战啊!”看着计无量指挥下的荆州水师,曹新宇无声地笑了起来,”多少年了,荆州水师的战术仍是老一套,没有一点新意,赤马舰,蒙冲舰冲锋,纠缠住对手,然后五桅大舰逼上来进行接舷作战,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对手蛮不讲理地打压下去.

“现在不同了!”他轻轻地道.

江面之上,密集的伏魔弩将扑上来的赤马舰,蒙冲舰打得落花流水,强横的弩箭横飞浪花,将一艘艘这样的小船射翻,从中截为两截,船上的士兵落入水中,在激流之中不停地挣扎,五桅大船毫不留情地从他们的身上碾过去,当战舰掠过,水面之上除了不停从水下翻起的鲜血,就是一个个飘浮起来的尸体.

没有一般小舰有机会靠上五桅大船.

曹新宇期待着,期待着计无量的战船接近,靠舷,你那想接舷作战,我怎么会不给你这个机会呢?曹新宇邪邪地笑着,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显得开心极了.

两支舰队迅速接近,荆州水师的霹雳炮已经无法再用,双方距离太近,霹雳炮因为角度的问题,够不着了,一队队的水师官兵涌上甲板,手中的强弓扬起,对方一直没有利用霹雳炮,肯定是没有,即便有,现在也没有用了,在他们的心中,接下来不是弓箭互射,然后接舷作战.

然后就在此时,对面的战舰之上,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团黑呼呼的东西高高跃起,从空中落了下来.

“霹雳炮!”士兵们抬头向天,看着那枚迅速落下的石弹,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的霹雳炮已经因为距离太近而打不着了,对方凭什么可以?

当然可以!这便是征北都督府治下的锋锐兵工作坊研制的缩小版的霹雳炮,射距大大缩小,但是射速和精准度都大大提高,当初研制这玩意,原本是为了陆军能够更加方便地携带霹雳炮,但随着水师的建立,这种缩小版的霹雳炮反倒似乎变成了为战舰量身打造的远程攻击武器.

因为射距缩短,精准度大大提高,第一枚石弹便准确地落在了对方的第一艘战舰之上,轰隆隆一声声巨响,这一炮下来,将这只舰船设置在第三层甲板之上的霹雳炮打成了几截,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对于水兵们的震骇却是巨大的.

随着第一枚石弹的落下,对面船上,连二接三地发出隆隆的巨响,一枚一枚的弹连二接三地弹起,不停地袭向荆州水师战舰.作出误判的荆州水师瞬间伤亡惨重,虽然这些石弹只是间或命中一到两枚,但只要落到船上的,无不造成巨大的伤害,第一艘战舰被曹新宇集中了所有五艘船上的十五架霹雳炮集中打击,数轮过后,这只船已经不成模样,数层甲板之上的木制建筑几乎全被摧毁,甲板之上,躺满了死去的尸体或者受伤的士兵,惨嚎之声不绝于耳,鲜血沽沽流动,顺着被砸破的船帮流向苍江,染红了咆哮的江水.

还未接舷,第一般战舰已被彻底打废.

“加速,靠上去,接近他们,接近他们!”计无量红着眼睛,不停地咆哮着,只有持续接近,才有可能避过这种致命的打击.

计无量心中的惊恐不仅仅局限于眼前这场战斗,他心中被另一个巨大的担心不停地骚扰着,这些战船都是从荆州水师出来的,现在,毫无疑问,他们落入到了另外一个势力之中,计无量不蠢,他知道,在这片区域之中,有资格做到这一点的人,有屁股想也能想出来是谁.联想到程群昨天刚刚发到水师的命令,他的心便禁不住颤抖起来.

先前看到的那只船队,不多不少,刚好便是十三艘五桅巨舰,而现在参战的只有五艘,另外八艘避开了战场,显然,他们没有能力参战,放着这么多的大舰不用反而避开,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没有武装,他们作了另外的用途.

他们要干什么?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在向江南运兵,向江南运兵干什么,当然是与程大将军眼前正在进行的战事有关.

如果征北军加入到南岸的战事之中,坏了程大将军的大计,等待计家的将是什么,计无量都不敢去想.

歼灭了他们,打垮了对手,追上他们的船队,将他们全都击沉在大江之中,来一个死无对证,眼下,计无量脑子里全是这个想法.

对方船比自己多,眼下击毁了自己一艘,数量上更占上风,但是对手每艘船上配备的水兵不多,站在指挥舰的楼顶之上,计无量看得很清楚,战船可以买来,但水兵不是说有就有的,这是自己的机会,只要接上舷,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自己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双方舰队交错.

“接舷!”计无量狂吼道.

荆州水师舰上无数支挠钩伸了出来,钩住了对方的战船,一条条跳板从这头搭上了那头,荆州水师的水兵们提着大刀,呐喊着跨上跳板,向着对方的战舰奔去.

此时,征北军水师的水兵们只是做了一件事,他们扯开了战舰上原本一块块蒙着的油皮,露出了一个个铁厢子一般的东西.

霹雳火!

每一边侧舷之上,都安装着多达十个的霹雳火发射机.

用力扳动机构,尖厉的啸声陡然之间响起,无数的短弩犹如飞蝗,啸叫着扑向密密麻麻地扑过来的荆州水师官兵,将他们扫倒,卟嗵之声不绝于耳,犹如下饺子一般,密集地跌到江中.跳板之上很快被一扫而空,霹雳火的箭雨延伸射击,挤在船舷一侧,准备跳帮作战的荆州水师成了活生生的靶子,一层层被射倒在船上.

战船继续前时,一块块跳板掉落到水中,此时,荆州水师这一边的般舷甲板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活人了,侥幸未死的,也缩在尸体与鲜血之中,有些目光呆滞地看着远离他们的战舰.

计无量目光呆滞,他的脑子此时已经没有能力作出反应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敌船在江面之上绕了一个弯子,又向回驶了过来,这一次,对准他的是另一边船舷.

因为稍稍拉开了距离,对方战船之上的霹雳炮又怒吼起来.

“撤退,撤退,快跑!”计无量这一次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的他这时已经不想怎么支歼灭对手了,他想得是如何能活着逃回去.

残酷无情的要击再一次降临,这一次,荆州水师有了防备,伤亡大大降低,但他们的斗志已经完全被丢到了苍江之中,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逃开这恐怖的地狱.

“穿插,隔断!”曹新宇手舞足蹈,”那些战船,我要,我全都要!”

这场突然遭遇的水船开始的突然,结速的也快,从双方互相发现,到战事结束,一共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没有传统的水师接舷作战,一方便被完全击溃,如果要说接舷,那也只是后来征北军水师登上荆州水师战船捉拿战俘,收缴战利品.四艘荆州水师五桅大船,只逃走了计无量的指挥舰,其它三艘,一艘被完全打废,另外三艘被包围投降,连同幸存的官兵,一起成了征北水师的俘虏.

“拖回去,都拖回去!”曹新宇喜笑颜开,连那艘被打废的船,他也没有放过,”拖回去,修修,不能作战舰了,还能用运输被给舰.喂喂,你个败家子,看到那个肚子朝天的赤马舰了么,翻过来,弄回去,咱们穷,要切省着过日子!”

上窜下跳地曹新宇浑没有了先前指挥战斗的从容,完全是一个暴发户的神情,江面之上,只要还能浮着的船都被他指挥着绑上绳子,拖在战舰的后面,向着薄阳望江湾水师基地驶去.

水师作战从这一天,开启了新的作战模式,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翠屏山下,一场激战刚刚结束,程群眯着眼睛看着蜂火还未歇灭的山上战场,神色略略显得有些凝重.

“我小看你了!”他喃喃自语地道.

“大将军,你说什么?”身边的刘华健侧转脸,看着程群.刘华健本来在富康与翠屏山之间设下了致命的陷阱,等着红娘子不顾一切地想去抢回富康,打通逃亡通道之时给她致命一击,但是没有想到红娘子却在翠屏山上停下了脚步,让他的布置完全落了空,他只能赶到翠屏山下,参与围攻.

“我说,我小看这个女人了.本来我以为他们一头撞进你的陷阱里去,没有想到,她竟然停了下来,而且选了一个好地方!”程群叹息道:”燕达生了一个好女儿,沈风也教得好啊!”一系列的事件联系到一起,他们已经确定了红娘子的身份.”说起来,当年燕达与沈风我都是认识的.当年我们都是那场大战的参与者!”程群叹息一声,”想不到数十年后,我居然与当年战友的女儿对垒沙场,想想也觉得可笑!”

“程将军,红娘子坚守翠屏山,是要等待什么吗?”

“当然,她没有死心,或者她在等待援军,或者她在等待时局的变化,翠屏山足够大,她随身携还的粮草也足够,她是想与我打一场持久战!与我熬下去,看看谁先坚持不住.”

“将军是在担心江州?”

“从良苏灿又不是傻瓜,我在这里耗的时间一长,他们不跳起来捡便宜那才是怪事呢!”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刘华健脸色一寒,”我们不能给他丝毫机会!”

“当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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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重夺富康

富康县城!

夜!无月!有雨!

刘华健夺下富康县城之后,留下了一千人看守富康县城,先是率主力设下埋伏,静等红娘子急如星火地扑进陷阱,失败之后便又率部奔赴翠屏山,参与到围攻红娘子主力的进攻中去,在他心中,富康以外,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有敌人,三眼虎虽然逃了,但他势单力孤,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回红娘子的大本营陕州,赣州去搬去救兵,想要回来,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十天,这么长的时间,难道红娘子的主力还能存在么?一千人看守富康县城,足够了.

不光他是这么想的,留守在富康县城的领军卫校尉冯俊峰也是这么想的,除了一些例行的岗哨之外,其余的士兵他都放了假,这些天来,士兵们太累了,从埋伏在群山之间,再到一路熬战到现在,弟兄们都太累了,好不容易到了县城,轮到了一个好差事,怎么地也得让弟兄们放松放松.城里现在平静异常,守富康的白莲匪贼死的死,跑得跑,剩下的顽抗者现在都被关在县城大狱时,除非长了翅膀,是不可能跑出来的.

所以当三眼虎等幽灵般地出现在富康县城之下时,诧异地发现,他们原本以为会戒备森严的富康城,竟然如同一个筛子一般,到处是漏洞,他们可以从任何地方随意地潜进去.

“不会是陷阱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眼虎看着城上摇光着的几盏气死风灯,有些犹豫.

“是不是陷阱,都得淌一淌才知道!”先前那个认出了三眼虎的鹰旗的征北军校尉军官万华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一行二百余人,在三眼虎的带领之下,做为特遣队准备夜袭富康城,夺下城门,此时郝仁的三千骑兵正在不远处等等着他们的信号,一旦夺下城门,不远的骑兵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进城来,重夺富康城.

万华跃跃欲试,倒让三眼虎有些惭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前怕狼后怕虎了?征北军的探子已经明确地带回了刘华健的主力已经向着翠屏山开拔,在他们认自己自己已被打垮,而且根本不知道征北军已经过江的情况下,刘华健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浪费宝贵的兵力呢!

“上!”他低声道.

万华第一个猫着腰,从藏身这处跃了出来,向前急奔了数十步,仆地卧倒,抬头仔细观察了一阵,举起手挥了挥,又一队特遣队员跃了出来,如此反复,半个时辰之后,万华已经到了富康城墙的一处死角,向上看了看,城墙的包砖因为年代已久已变得发黑,有些上面还长满了青苔,天空正在下雨,用手一摸,滑腻腻的.

稍稍整事了一下行装,万华从腰上取下带着锚钩的长绳,在手中不停地转着圈子,转了数圈,脱手扔出,锚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声轻微的叮的响声,此时在众人的耳中,却犹如雷霆.众人都紧紧地贴着城墙,担心地竖起耳朵,听着城上的动静.

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万华长出了一口气,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抓住锚钩的绳子,与身边的队员轻轻一击掌,一挺身子,两手交替,脚顶在城墙之上,像一只壁虎一般,灵巧地向上爬去.

众人都紧张地抬头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变小,变黑,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片刻之后,绳子轻轻抖动了几下,另一名队员立即攀住绳子,向上爬去,与此同时,另一只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绳子从城上垂了下来,一次便有数十名队员向上攀爬.当三眼虎站在富康县城之上时,二百名特遣队员都已经上了城墙.

三眼虎与万华凑到一处,低声向万华吩咐了几句,万华点点头,带着一批人没入到黑暗之中,而三眼虎则带着另一群人,向着城门摸去.

万华拔出匕首,将整个身子隐在黑暗之中,兴奋地盯着远处慵懒地走过来的十数名巡逻兵,在他的左右,数十名队员同样地拔出匕首,尽力地屏住呼吸,这是他们上城以来,碰到的第一批巡逻兵.

万华轻轻摇头,太大意了,不过敌人的大意就是自己的福音.

巡逻兵走到了身前,万华猛地站起,冲了出去,在敌人猛地睁大的眼睛注视之下,锋利的匕首已是深深地插入对方的心脏,与此同时,黑暗之中扑出无数的黑影,将这批巡逻兵全数拿下按翻,匕首发出卟卟的声响,特遣队员们丝毫没有留下俘虏的意思.

“留一个!”万华叫道.

他的喊声让队尾的最后一名巡逻兵侥幸留下了性命,看着那人眼中的震惊和恐惧,万华挥挥手,”拖下去,好好审一审,对方的主力在那里,现在城中是个什么情况?”

这名巡逻兵被拖入到黑暗之中,万华爬上城楼,看着城楼之上两盏气死风灯,他微微一笑,匕首一挥,两盏灯在风雨之中飘扬落下.

瞬息之间,远处传来如雷一般的闷响之声,迅速地由远及近,那是郝仁的骑兵主力看到信号发出,发起了冲击.

骑兵的马蹄敲击着地面,富康城沉重的大门此时亦在吱吱呀呀的响声之中被缓缓推开.

冯峻锋在富康县原守备军营之中休息,在神武县城之下与白莲匪军作战的过程之中,他受了轻伤,这也是他得以留守富康县的原因,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轻松的差事,稍微安排了一下之后,他便回到军营之中休息,他不想错过太多的战事,对于一个军官来说,战斗并立功是他们晋升的最快途径.他想尽快地恢复过来,这一次休整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外面下着雨,天气很凉爽,在如今这个时节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睡得正香的他被隆隆之声惊醒,迷糊之中翻了一个身,嘟囔了一句好大的雷,眼皮耷拉着就要再睡过去.但突然之间,他便反应了过来,这不是雷声,雷声不会这么绵延不绝,两手一撑床板,便要站起来,慌乱之间,却忘了自己的手臂受了伤,还上着夹板,吃痛之下,又砰地一声跌了回去.

便在这时,亲兵脸色煞白地撞了进来,”冯校尉,敌人进城了,敌人进城了.骑兵,敌人骑兵进城了!”

忍着剧痛,冯峻峰竭力保持着冷静,”多少人,有多少敌人进城了?”

“不知道,反正到处都是敌人.”卫兵惊慌地道.

“废物!”冯峻锋骂了一声,单手提着刀,大步闯出门外,”牵我的马来.”

三眼虎已经被击败,太康的另一支白莲教匪军队黄瑞也被打散,即便有敌人来重夺富康,人数也绝不会太多.

“叫上弟兄们,小股散匪想来制造混乱而已,不必惊慌,跟着本校尉,将这些敌人赶出城去.”冯峻锋信心满满地道.

“冯校尉,军营之中只有三四百弟兄!其它的都不在!”亲兵嗫嚅着道.

“什么,人呢,人到那里去了?”冯峻锋大怒,喝问道.

“校尉大人,不是您放了弟兄们的假么,他们都去城中玩乐,到现在还有大部人没有返回!”亲兵提醒道.

冯峻锋这才想起自己先前下达的命令,此时真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有多少人叫上多少人!”他喝道.

等到冯峻锋冲出军营,看着富康城中的混乱景象,听着如雷的蹄声,震天的喊杀声,这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进城的敌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远处,有一名士兵丢掉了自己的兵器,正发足狂奔而来.

“抓住他!”冯峻峰怒喝道.

几名士兵扑上去,将这个惊慌失措的士兵按倒在地,拖到冯峻锋面前.

这名士兵抬头看见冯峻锋,惊慌地大叫:”冯校尉,敌人进城了,好多,好多!快跑吧,不跑就跑不了了!”

冯峻锋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混球,喝问道:”大致有多少人?步兵多少,骑兵多少?”

“冯校尉,好像有数千人,有骑兵,还有步兵!”这名士兵语无伦次.

“看到了他们的旗帜或者其它什么消息没有,这股匪兵是从那里来的?”

“看到了,看到了!”士兵大叫道:”有范字旗,有黄字旗,旗帜挺乱的!”

冯峻锋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逃走的三眼虎汇合了从太康败走的贼猷黄瑞所部,趁着富康防守薄弱,趁乱夺城.可恨自己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三眼虎还有胆子杀个回马枪.听着喊杀声愈来愈近,城里到处都是火光,他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使他没有选择,除了逃走,再无他法可想.

“我们走,去找刘将军,找来援军,重夺富康城!”他悻悻地吩咐道,掉转马匹,向着另一边奔去,在他身后,数百名士兵跟着他,狼狈地逃出了富康城.

富康县大狱,索文海躺在湿漉漉的稻草之上,百无聊赖,正用稻草编织着一个蝈蝈,而在他的脚边,已经编了不少已经完工的,一个个整齐地码在那里.他知道自己一时不会死了,但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盘棋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大狱之外突然响起了如雷的马蹄之声,隆隆的声音使得大狱有些微微震动,稍华,剧烈的喊杀之声响起,索文海微微一楞,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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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明修栈道

头天晚上一阵狂攻,红娘子本来以为第二天白天,程群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眼下,程群的确有蛮不讲理地本钱,但让翠屏山上上下下大为惊讶的是,第二天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山下的卫军似乎在经过这几天的狂猛进攻之后,也已经精疲力竭,想要休息一下了,除了保持警戒,预防山上白莲教军反击的部队,余下的军队均缩在大营之中,完全没有出营的打算。

虽然奇怪,但是红娘子仍然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云烛峰的陈吉部经过这几天的血战,减员严重。,军械损失极大,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利用翠屏山上的森林制作更多的武器,即便是简单的树矛,滚木,亦可以给攻击的敌军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一天,山上山下保持着安静的氛围,互相看得很清楚,但山下没有进攻的意思,山上也不会没事找事,去下山打什么反击,红娘子知道,以山下将领的智慧,这种把戏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占到便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山上休整,保持体力,迎接下一次的挑战。

反正红娘子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拖得时间越长,她越有机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当然,眼下的胜利已不是击败程群,而是自己能够脱困,她将希望寄托在江州。征北军中是然只有一江之隔,看似近在咫只,实则远在天涯,茫茫苍江,使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远。

夜幕在一次降临,云烛峰山上山下又同时热闹了起来,程群似乎迷上了夜攻,这个夜晚,他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云烛山上传来的震天喊杀声让红娘子担心不已,看着远处条条火龙自山下一直燃到云烛峰顶,她的心亦忍不住随着那里一起在颤抖。

正当她准备再一次率精锐赴云烛峰助战的时候,卫军撤退了,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次进攻只持续了一个更次左右。一更始,二更就结束了。

红娘子一颗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陈吉终于顶住了敌人的进攻,

然而这个夜注定不会平静,三更,山下的进攻再一次拉开了以序幕,不过这一次进攻的声势比起先前可要小多了,红娘子已经完全放下心来,看起来,倒是程群在采取一种骚扰战术,意图就在让山上的战士得不到足够的休息民。程群可以采用多部轮流攻击,一旦发现山上露出破绽,他迅速可以由佯攻转化为真正的攻击,一击致命。

陈吉是久经战仗的将领,这种把戏应当难不倒他。红娘子冷冷一笑,转身走了回去,进攻的重头戏还在白天,明天,自己率一部精锐去云烛峰相助陈吉,好好地教训一下程群。

三眼虎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狭小的岩洞之中,他运气不好,从富康一路奔到翠屏山,好不容易穿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摸摸索索地向着山下奔来的时候,偏生遇上了程群部第二次发动对云烛峰的进攻,无数的火把将整个翠屏山照得犹如白昼,此时,他可算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上面的人会将他当探子,下面的人也不会认为他是伙伴,所幸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了这个岩洞,蜷起身子藏了进去。

岩洞不大,好在还有那么深,使他能够将魁武的身躯完整地塞进去,倾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的交击之声,三眼虎内心焦急无比,恨不得冲出洞去,提起刀大杀四方,但他也明白,现在自己冲出去,当真是羊入虎群,三两下就会被敌人撕成碎片。强忍着内心的煎熬,期待着敌人的进攻快一点结束。心里直将程群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

不知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天,还是因为程群的祖宗因为不堪辱骂而显了灵,反正这一次进攻结束的极快,在三眼虎穷尽他骂人的本领,终于骂到程群的老婆身上的时候,进攻戛然而止,一波波的敌人潮水一般地又退了下去。

从岩洞之中悄悄地探出一个头,看着敌人退去的背影,三眼虎心里乐开了花,下去的人少了不少,看来是吃了不小的亏,山上恢复了平静,重新陷入到黑暗之中,三眼虎爬出了岩洞,猫着腰,向着山上摸去,虽然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但还是得小心一些,别让自己人给几箭报销了。这个时候,总不能大喊大叫自己是三眼虎虎爷,别放箭,只怕信得人根本没有。

向上摸了一段距离,三眼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总感觉到有些异样,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这种怪怪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长久的沙场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危险敏锐的直觉,这一次吃了大亏之后,更是谨慎了许多,想不通,他干脆停了下来,将身子隐在一块巨石之下,眼光在黑暗之中穿梭着,地上还有些未燃尽的火把,闪着微弱的光,些许的光亮映照着周围尺许方圆之地。

蓦地,他的眼睛瞪圆,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里不对了。刚刚这里应当发生过激战,虽然他不能探头察看详情,但那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的交击声,却是真实的存在,卫军撤下山的时候,人数明显比上来时少,应当是在攻击是损失掉了,但为什么,自己触目所及,没有看到尸体。那些卫军撤下去的时候,自己可没有看到他们还抬着尸体。

他蹲下了身子,慢慢向上摸去,越向上,他的心愈来愈沉,他仍然没有看到尸体,没有闻到那熟悉的血腥味,虽然两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但将双手放到眼前时,手上除了泥土之外,看不到丝毫他想看到的颜色。

在战场之上沉浸多年的他知道,以刚刚进攻的烈度,战场之上不说血流成河,但鲜血四溅是必然的,此时血应当还没有凝结,即便凝结了,自己也能感觉到,但什么也没有。

三眼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身上的冷汗霎时之间便浸透了内衣,看着不远处云烛峰上闪动的火把,浑身却有些发软,云烛峰的阵地近在咫尺,可他已经不敢上去了。

卫军的确在进攻,撤下去的人也少了,但这些人的尸体却不见了,难不成云烛峰的守军还替敌人收尸不成,那些人去哪里了?

葡伏在地上,将脸贴在泥土之中,三眼虎的拳头一下一下地击着泥土,云烛峰的守将叛变了,一定是这样,那些卫军混进了云烛峰中。此时,他已经猜到了云烛峰的守将是谁。

红娘子眼下手中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只有万锦基与陈吉两人,万锦基是鹰嘴岩老兄弟,断然不会做出投降这等没廉耻的事情来,只可能是陈吉,他原本就是陕州镇军的将领,此时白莲军穷途末路,他再一次改换门庭是必然的事情。

必须马上去告诉当家的。三眼虎站了起来,越过云烛峰,去百丈崖,既然这里是陈吉,那百丈崖便一定是万锦基,对于他而言,一个人穿过云烛峰并不是难事。

举步欲行,又停了下来,他决定还是要进云烛峰去看一看,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自己猜错了,或才误解了陈吉,对于部队的团结是相当不利的。而且,自己也要拿到真凭实据,眼见为实,三眼虎决定冒险上峰去看一看。

万锦基驻扎在百丈崖,相对于云烛峰,这里地势更险,通往翠屏峰必须过百丈崖,而这里,唯一的一条通道现在已经被万锦基用巨木与碎石修成了一个简易的要塞,将这条路完全给封死,阵地从两边延伸出去,形成一个u形。

万锦基率三千人驻扎在这里,形成护卫翠屏峰最后一道屏障,亦是坚不可摧的一道屏障。这些天发生在云烛峰的战斗,让万锦基进一步了解到了卫军的战斗力,果然是一支强军,在这样的不利地形之下,屡次进攻都铩羽而归,但下一次再发动攻击的时候,却一个个都是信心百倍。这是一场难熬的大战,也不知最后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程群在翠屏山周边已经集结了超过十万军队,数倍于白莲教军,而更重要的是,山上的粮草最多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当家的期待着的江州那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话,只怕白莲军便挺不下去了,有军无粮,这战便不用再打了。

三眼虎会去赣州调万元的麾下,但那一万军队即便来了,亦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改为大局,他们的战斗力无法撼动卫军的优势。

但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还是要过,即便过不去,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个深刻的映象,鸟过留声,人过留名,哪怕最后失败了,历史也留下自己的名字,也算不错了!不能青史留名,那就遗臭臭万年吧!万锦基嘿嘿地笑着进入了梦乡,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自己这帮失败的人当然是遗臭万年了!

万锦基是被副手摇醒的,他睡得极沉极安心。

“什么事?”他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瞄了一眼外面,”天还没亮,你摇个什么劲儿?”

“将军,虎爷来了!”副手还没有说完,三眼虎已是大步冲了进来,飞起一腿,已将万锦基从床上直接踹了下来,”狗日的,你还睡,滚起来!”

万锦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圆了眼睛,”虎爷,你怎么摸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去赣州了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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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暗渡陈仓

头天晚上一阵狂攻,红娘子本来以为第二天白天,程群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眼下,程群的确有蛮不讲理地本钱,但让翠屏山上上下下大为惊讶的是,第二天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山下的卫军似乎在经过这几天的狂猛进攻之后,也已经精疲力竭,想要休息一下了,除了保持警戒,预防山上白莲教军反击的部队,余下的军队均缩在大营之中,完全没有出营的打算。

虽然奇怪,但是红娘子仍然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云烛峰的陈吉部经过这几天的血战,减员严重。,军械损失极大,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利用翠屏山上的森林制作更多的武器,即便是简单的树矛,滚木,亦可以给攻击的敌军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一天,山上山下保持着安静的氛围,互相看得很清楚,但山下没有进攻的意思,山上也不会没事找事,去下山打什么反击,红娘子知道,以山下将领的智慧,这种把戏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占到便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山上休整,保持体力,迎接下一次的挑战。

反正红娘子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拖得时间越长,她越有机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当然,眼下的胜利已不是击败程群,而是自己能够脱困,她将希望寄托在江州。征北军中是然只有一江之隔,看似近在咫只,实则远在天涯,茫茫苍江,使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远。

夜幕在一次降临,云烛峰山上山下又同时热闹了起来,程群似乎迷上了夜攻,这个夜晚,他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云烛山上传来的震天喊杀声让红娘子担心不已,看着远处条条火龙自山下一直燃到云烛峰顶,她的心亦忍不住随着那里一起在颤抖。

正当她准备再一次率精锐赴云烛峰助战的时候,卫军撤退了,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次进攻只持续了一个更次左右。一更始,二更就结束了。

红娘子一颗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陈吉终于顶住了敌人的进攻,

然而这个夜注定不会平静,三更,山下的进攻再一次拉开了以序幕,不过这一次进攻的声势比起先前可要小多了,红娘子已经完全放下心来,看起来,倒是程群在采取一种骚扰战术,意图就在让山上的战士得不到足够的休息民。程群可以采用多部轮流攻击,一旦发现山上露出破绽,他迅速可以由佯攻转化为真正的攻击,一击致命。

陈吉是久经战仗的将领,这种把戏应当难不倒他。红娘子冷冷一笑,转身走了回去,进攻的重头戏还在白天,明天,自己率一部精锐去云烛峰相助陈吉,好好地教训一下程群。

三眼虎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狭小的岩洞之中,他运气不好,从富康一路奔到翠屏山,好不容易穿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摸摸索索地向着山下奔来的时候,偏生遇上了程群部第二次发动对云烛峰的进攻,无数的火把将整个翠屏山照得犹如白昼,此时,他可算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上面的人会将他当探子,下面的人也不会认为他是伙伴,所幸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了这个岩洞,蜷起身子藏了进去。

岩洞不大,好在还有那么深,使他能够将魁武的身躯完整地塞进去,倾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的交击之声,三眼虎内心焦急无比,恨不得冲出洞去,提起刀大杀四方,但他也明白,现在自己冲出去,当真是羊入虎群,三两下就会被敌人撕成碎片。强忍着内心的煎熬,期待着敌人的进攻快一点结束。心里直将程群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

不知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天,还是因为程群的祖宗因为不堪辱骂而显了灵,反正这一次进攻结束的极快,在三眼虎穷尽他骂人的本领,终于骂到程群的老婆身上的时候,进攻戛然而止,一波波的敌人潮水一般地又退了下去。

从岩洞之中悄悄地探出一个头,看着敌人退去的背影,三眼虎心里乐开了花,下去的人少了不少,看来是吃了不小的亏,山上恢复了平静,重新陷入到黑暗之中,三眼虎爬出了岩洞,猫着腰,向着山上摸去,虽然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但还是得小心一些,别让自己人给几箭报销了。这个时候,总不能大喊大叫自己是三眼虎虎爷,别放箭,只怕信得人根本没有。

向上摸了一段距离,三眼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总感觉到有些异样,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这种怪怪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长久的沙场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危险敏锐的直觉,这一次吃了大亏之后,更是谨慎了许多,想不通,他干脆停了下来,将身子隐在一块巨石之下,眼光在黑暗之中穿梭着,地上还有些未燃尽的火把,闪着微弱的光,些许的光亮映照着周围尺许方圆之地。

蓦地,他的眼睛瞪圆,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里不对了。刚刚这里应当发生过激战,虽然他不能探头察看详情,但那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的交击声,却是真实的存在,卫军撤下山的时候,人数明显比上来时少,应当是在攻击是损失掉了,但为什么,自己触目所及,没有看到尸体。那些卫军撤下去的时候,自己可没有看到他们还抬着尸体。

他蹲下了身子,慢慢向上摸去,越向上,他的心愈来愈沉,他仍然没有看到尸体,没有闻到那熟悉的血腥味,虽然两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但将双手放到眼前时,手上除了泥土之外,看不到丝毫他想看到的颜色。

在战场之上沉浸多年的他知道,以刚刚进攻的烈度,战场之上不说血流成河,但鲜血四溅是必然的,此时血应当还没有凝结,即便凝结了,自己也能感觉到,但什么也没有。

三眼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身上的冷汗霎时之间便浸透了内衣,看着不远处云烛峰上闪动的火把,浑身却有些发软,云烛峰的阵地近在咫尺,可他已经不敢上去了。

卫军的确在进攻,撤下去的人也少了,但这些人的尸体却不见了,难不成云烛峰的守军还替敌人收尸不成,那些人去哪里了?

葡伏在地上,将脸贴在泥土之中,三眼虎的拳头一下一下地击着泥土,云烛峰的守将叛变了,一定是这样,那些卫军混进了云烛峰中。此时,他已经猜到了云烛峰的守将是谁。

红娘子眼下手中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只有万锦基与陈吉两人,万锦基是鹰嘴岩老兄弟,断然不会做出投降这等没廉耻的事情来,只可能是陈吉,他原本就是陕州镇军的将领,此时白莲军穷途末路,他再一次改换门庭是必然的事情。

必须马上去告诉当家的。三眼虎站了起来,越过云烛峰,去百丈崖,既然这里是陈吉,那百丈崖便一定是万锦基,对于他而言,一个人穿过云烛峰并不是难事。

举步欲行,又停了下来,他决定还是要进云烛峰去看一看,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自己猜错了,或才误解了陈吉,对于部队的团结是相当不利的。而且,自己也要拿到真凭实据,眼见为实,三眼虎决定冒险上峰去看一看。

万锦基驻扎在百丈崖,相对于云烛峰,这里地势更险,通往翠屏峰必须过百丈崖,而这里,唯一的一条通道现在已经被万锦基用巨木与碎石修成了一个简易的要塞,将这条路完全给封死,阵地从两边延伸出去,形成一个u形。

万锦基率三千人驻扎在这里,形成护卫翠屏峰最后一道屏障,亦是坚不可摧的一道屏障。这些天发生在云烛峰的战斗,让万锦基进一步了解到了卫军的战斗力,果然是一支强军,在这样的不利地形之下,屡次进攻都铩羽而归,但下一次再发动攻击的时候,却一个个都是信心百倍。这是一场难熬的大战,也不知最后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程群在翠屏山周边已经集结了超过十万军队,数倍于白莲教军,而更重要的是,山上的粮草最多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当家的期待着的江州那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话,只怕白莲军便挺不下去了,有军无粮,这战便不用再打了。

三眼虎会去赣州调万元的麾下,但那一万军队即便来了,亦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改为大局,他们的战斗力无法撼动卫军的优势。

但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还是要过,即便过不去,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个深刻的映象,鸟过留声,人过留名,哪怕最后失败了,历史也留下自己的名字,也算不错了!不能青史留名,那就遗臭臭万年吧!万锦基嘿嘿地笑着进入了梦乡,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自己这帮失败的人当然是遗臭万年了!

万锦基是被副手摇醒的,他睡得极沉极安心。

“什么事?”他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瞄了一眼外面,”天还没亮,你摇个什么劲儿?”

“将军,虎爷来了!”副手还没有说完,三眼虎已是大步冲了进来,飞起一腿,已将万锦基从床上直接踹了下来,”狗日的,你还睡,滚起来!”

万锦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圆了眼睛,”虎爷,你怎么摸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去赣州了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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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阴云密布

三眼虎脸上,手上,尽是被荆棘划破的空子,看着血淋淋的煞是吓人,万锦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迭声地吩咐副手去找大夫,一边将桌上的水壶递给三眼虎.

“老子要是去了赣州,你早已被人灭了还蒙在鼓里!”三眼虎气哼哼地道:”老天有眼啊,天不亡我,我要是晚来一天,可就要出大事了!”他在那里自顾自地喷着唾沫星子,万锦基却是听得莫名其妙:”虎爷,您说什么呢?却不说我这百丈崖乃是天险,程群卫军再精锐,也不可能攻破,便是云烛峰,现在就已经让卫军无可奈何呢!”

啪的一声,三眼虎将水壶丢在了桌上,看着万锦基,一字一顿地道:”陈吉反水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万锦基的眼睛瞪得溜圆,刚刚带着大夫走进房间的副将与大夫两人都像雕像一般地凝在了门口处.

“虎爷,不带这么开玩笑的,今儿晚上,陈吉可刚刚还和卫军大打了两场,这我可是亲眼所见!”万锦基哆嗦着道.

“假的,都是假的,当时我也在那里,就藏在一个岩洞之中,刚开始,我也被骗了,直到战斗结束,我准备上云烛峰的时候,才发觉异样!”三眼虎叹了一口气,”你当我也愿意吗?发觉不对之后,我悄悄地又摸上云烛峰,卫军已到了云烛峰之上.”

“我们的人呢,陈吉手下还有我们的兄弟啊!”万锦基咬着牙.

“你认为呢,他们还可能活着吗?赶紧通知当家的,做好应便准备吧!”

万锦基没等三眼虎说完这句话,已是狂奔出了房间.

天蒙蒙亮的时候,红娘子带着张丽华出现在百丈崖,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如果陈吉当真反水的话,那我估计,明天在云烛峰必然还会发生一场战斗,然后陈吉假装不敌,被卫军攻破云烛峰,他率部下逃亡百丈崖,当然,他所谓的部下必然便是由卫军假扮的,如果我们开放百丈崖,任由他们进入,百丈崖便也保不住了.”红娘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马鞭.

“既然天可怜见,让虎爷窥破了他们的阴谋,百丈崖上,便是他们的葬身之所.”万锦基怒道.”当家的,好好布置一翻,让程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不然岂不是枉费了他的一翻苦心!”红娘子冷笑着:”翠屏峰上会下来三千人,他们专心对付当时候陈吉带来的人,野鸡,你的任务就是给程群狠狠地放放血!”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做完这一切,红娘子这才将目光转向三眼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当去赣州找援兵么?”

“援兵已经来了,我这一次来就是通知当家的.”三眼虎看着红娘子,”援军不是我们在赣州的人马,而是云昭征北军第五营,共计两万五千余人,先锋骑兵已经重夺富康.”

“当真?”红娘子霍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云昭,他当真派人过来了,他,他是怎么越过苍江的?”此时,已基本绝望的红娘子猛然听到心上人果然派出了援军,心中当真是高兴万分.

“好像他们悄悄地拥有了一支舰队,具体的全益凤没有跟我讲,我也不好问!”三眼虎道:”全益凤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一次我潜过来,就是将这个计划带给你.”

“他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翠屏山坚守,时间越长越好!”三眼虎看着红娘子,”全益凤担心您会在最后时刻率军突围,从而让他功亏一篑.他已经设好陷阱,准备重重地敲一下程群.”

“太好了,这一次要让程群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反击?”张丽华兴奋地跳了起来.

三眼虎摇头:”没有反击!”

“这是什么意思?”红娘子皱起了眉头.

“征北军只过来了一个营,全益凤说,他们在北方压力也很大,现在掌控的地盘太大,而兵力不足,征北都督府养不起更多的兵,这一次为了调兵进入江南,云昭仓促改变了在秦翼梁蒲的战略布署,结果导致了第五营大将李富贵将军的阵亡.征北军尽了最大努力,也只可能调过来这一个营,再没有后续的支援了,而因为荆州水师的力量远比征北军强大,可以想见接下来,征北军对第五营的支援也将被切断,所以全益凤是想在重创程群之后,与程群在相州形成一个相持局面,尽量地拖延战事,将程群逼到谈判桌上来的.”

“李富贵死了?”张丽华惊问道,她是认识李富贵的,想着那个麻子就这样走了,心里不由有些伤感.

红娘子长吸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他,拖累他了!”红娘子嘴中的他,自然便是云昭.”全益凤也是想与程群打成相持,然后静等江州战局出现变化,使程群不得不与我们和谈对吧?”

“对,我们保不住相州,只要能将当家的救出去,全益凤便满足了!”三眼虎道:”眼下相州实力对比,实在是敌强我弱,我们没有与程群死嗑的资本.”

放弃掉相州,等于完全否定了红娘子先前的战略布署,数万部队被打散,光是鹰嘴岩老兄弟就阵亡了十数个,想想真是不甘,但形式比人强,红娘子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悔不当初啊!

“就这样吧!”她站了起来,落寞地走出了房间.

“燕将军!”张丽华赶紧追了出去.

红娘子停下了脚步,看着张丽华,苦笑道:”何必比他强?现在都不消我藏拙了,以后,看来我只能依靠他了!”

张丽华默然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也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不对,沉默是金,这件事,当真还能只让红娘子自己去消化.

血红的披风在夜风之中飘荡,张丽华默然地跟着红娘子,向着翠屏峰走去,看着百丈崖的所在,明天,这里将被鲜血染红.

山下,程群大营,中军帐中,程群,刘华健,蒋光宇,卫军在相州的主要将领都汇集在这里,数月筹谋,近一个月的激战,终于将白莲匪军逼入绝境,眼下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拿下翠屏山,为这场战事画上圆满的句号.大帐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翠屏山易守难攻,数轮攻击,卫军伤亡近两千,但难有寸进,就在上上下下忧心如焚的时候,程群突出奇计,竟然一举说降了驻守云烛峰的敌方大将陈吉,云烛峰不战而下,而随后的袭击百丈崖的计划,也将在明天展开.

“大将军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末将拜服!”蒋光宇敬佩地看着程群,”只是大将军,既然陈吉有可能投降,为什么一开始我们不马上劝降而是要强行攻打呢?”

“你大概认为前面的牺牲有种白费了的感觉吧?”程群摆摆手,”不,我认为很有必要,其一,红娘子不是傻瓜,如果我们围而不攻,她必然会生疑,所以,一定的流血是必要的,其二,我们打不下来,无可奈何地再去劝降,不是让陈吉觉得自己更重要么?这样的时候投降,陈吉一定认为自己打出了自己的身价,再投降岂不比不战而降要好得多?”

“大将军当真要重用陈吉?如此两面三刀的家伙,我可看不惯!”刘华健皱起了眉头,”当年他能叛朝廷,现在又能叛红娘子,安知将来不会背叛大将军呢?”

程群微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陈吉只要能拿下百丈崖和翠屏峰,我当然得竞现诺言,否则全军上下如何看我?”

看着程群的模样,对其了解极深的刘华健顿时放下心来,知道程群心中早有成算,不消自己提醒.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如果当真重用陈吉,以后与其并肩作战,自己还得时时提醒这位战友会不会背后给自己来上一刀,那不免让人心中不安.

“光宇,明天还是由你主攻.陈吉会在抵抗一阵,率军逃向百丈崖,你则衔尾急追,百丈崖关口一开,陈吉便会率领我们乔装改扮的卫军在内展开进攻,保住关门,你胜势而入,一举拿下百丈崖.”

“明白!”蒋光宇站起来,点点头.

“华健则随时支援,一旦拿下百丈崖,红娘子必然方寸大乱,此时乘势猛攻翠屏峰,敌人军心已失,当可顺利拿下,相州之战便可了结了!”程群吩咐道.

“末将遵命!”刘华健点头道.

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明天作战的细节的时候,一名校尉急匆匆地奔进了大帐,凑在程群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程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蒋光宇与刘华健证询地看着程群.

“白莲匪贼三眼虎汇集了太康黄瑞的败军,集合了约三千余人,重夺了富康.”程群道:”镇守富康的守将冯峻峰已经逃回来了.”

刘华健大怒,冯峻峰是自己安排在富康守城的,一千余士兵,面对着三千作残兵败将,还有城池倚托,尽然如此轻易地失守,让他如何不怒.

“带上来!”他吼道.

冯峻峰连滚带爬地进入大帐,看着上面的三位面沉似水的将军,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

程群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拖下去砍了,以正军纪,以振军心!”

两旁卫士大声应诺,拖了冯峻锋便向外走去.

“大将军饶命!”冯峻峰声嘶力竭地吼叫了起来.只喊两三声,便寂然无声,片刻之后,一个托盘托着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

“华健,还是由你去收拾富康的残军吧,明天我亲自为光宇打支援!”程群道.

!

第五百五十一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夜色渐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山下军营之中战鼓渐起,一队队的士兵从营中开了出来,开始集结,各类进攻军械整齐地排列在军前,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万铁基站在百丈崖上,冷眼看着旗帜招展的云烛峰,那里,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百丈崖内,几个时辰之内,已经设置了一个陷阱,大量的巨木被拖了进来,在百丈崖关内做了一个简易的翁城,一排排的弓箭手,严阵以待,他们弓箭所向,正是瞄准着翁城之内,正对着翁城的一处高台之上,红娘子按刀而立,在她的身边,三眼虎眉眼含煞,手里提着长弓.

三眼虎是一个极不错的箭手,在鹰嘴岩时,也只有云昭能胜过他,而在蒙人那边,亦只有札木合能压他一头.

陈吉当真要诈败前来夺关,一进翁城,便是翁中之鳖,红娘子脸上却是殊无欢容,墙倒众人推啊,俗语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愈是危急的时刻,便愈能看清一个人,陈吉此人,算是投靠她较早的一名朝廷军官,在红娘子麾下,像这样熟读兵书的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军官凤毛麟角,在红娘子治军的过程之中,的确奇缺这样的人物,所以陈吉也一直能得到重用,在红娘子麾下,他是能与黄瑞,三眼虎,万锦基分庭抗礼的人物,手握重兵,这些年来,白莲教军顺风顺水,所向披糜,陈吉亦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替红娘子整编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也出了大力,但没有想到,一到危急时刻,此人潜藏在内心的怯懦便暴露无遗,特别是在现在,在援军已至的情况下,此人的反叛更让红娘子嗟叹不已,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如果三眼虎早来两天,这些情报必然亦会通报给陈吉,他还会投降程群么?

但凡事没有假设.随着云烛峰上的战斗再一次拉开,红娘子知道,一切都不可逆转,陈吉终于还是踏出了最后一步.

“好戏上场了!”三眼虎沉声道:”当家的,你不关口去看这一场难得的大戏么?”

红娘子摇摇头,”算了,我不去.”

云烛峰上火光冲天,浓烟遮天蔽日,床弩的啉啉之声不绝于耳,喊杀之声震天,但已知内情的百丈崖上的官兵们一个个却是脸露愤然之色,如果不是三眼虎赶到,他们必然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坠入对手的陷阱,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弓箭,他们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从清晨的进攻开始之后,便一直没有停下,晌午时份,云烛峰上,终于有一竖起了豹滔卫的旗帜,紧接着,一面又一面的豹滔卫旗帜插上了云烛峰,但喊杀之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似乎那里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戏演得真好!”万锦基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但心中却是凛然,对手的戏的确是真好,完全可以乱真,各个步骤一丝不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内情,他绝对会认为陈吉已经竭力全力却依然不敌.

云烛峰上,白莲装扮的士兵们从防线内一涌而出,向着百丈崖狂奔而来,像是抵挡不住,最终放弃了阵地,向着百丈崖撤来,领头一人,正是陈吉.

万锦基回过头来,向着三眼虎点点头.

“来了!”三眼虎看着红娘子.

“来了就打吧!”红娘子叹了一口气,”我真希望他不来.”

“来得正好!”三眼虎怒道:”我定要亲自取他性命!”

陈吉身上鲜血淋漓,在他的身后,大部分的士兵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乍一看去,绝对是一支经过血战方突围而出的军队,他们提刀带弓,拼命地向着百丈崖奔来,一边跑着,一边不停地向着百丈崖打着旗号.

“我部不敌,已放弃云烛峰,请开关门!”

看着陈吉所部的旗号,万锦基大笑,”如你所愿,开关,迎客!”

百丈崖上,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露出内里黑洞洞关口.

陈吉所部接近关口,此时,云烛峰上,全副武装的豹滔卫亦一涌而出,向着百丈崖冲来.

“时机掌握得真好啊!”看着对方的奔跑速度,万锦基在心里略略估算了一下,如果让陈吉在关内大打出手,关内猝不及防之下,陈吉只需坚持一柱香的功夫,便可以等到豹滔卫冲上来.双方在时间上的配合基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看来是经过反复的演练.

他们的配合越熟练,越默契,万锦基心中的愤怒便愈盛.

陈吉向着百丈崖狂奔,看着已经缓缓打开的关门,心中兴奋不已,拿下百丈崖,便可以立下奇功,自己也可以重新回到朝廷军官的序列之中了,抬头看见关上肃立的万锦基,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惭愧的感觉,这些年来,与万锦基,三眼虎等人并肩战斗数年,如果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想着这些人马上便会因为自己的倒戈,而成为程群的猎物,心中却是有些不忍.

对不起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莲教已经到了覆亡的边缘,自己不愿意跟他们绑在一起去死,既然有机会能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得更好,哪个不愿抓住这个机会呢!

对不起了兄弟!虽然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们兄弟,陈吉心中的愧然刚刚抬头,便被他马上掐灭.脸上浮起一片杀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兄弟一场,反正你们是一死了,不妨用你们的死让我活得更滋润一些,这样在世上还有人念着你们的好,夜深人静之时,还会有人给你们烧点纸钱.

紧紧地握着刀,他埋头向着百丈崖大开的关门跑去,在他身后,乔装成白莲教兵的卫军士兵紧跟着一涌而入.

踏入关内,陈吉抬头,不由楞住,百丈崖内什么时候起了一座翁城?看着木制的翁城之上,张弓搭箭的士兵,脸色不由大变,关内猛然爆发出声声呐喊,一队队的士兵从翁城的两侧涌出,瞬息之间便封住了关口,如林的长矛立起,在他们的身后立起一坐枪林,与此同时,沉重的关门缓缓关上.

“不好!”陈吉大惊失色,失风了!

“陈吉,没有想到吧?”翁城之上,红娘子居高临下,看着陈吉.

“圣女,你这是要干什么?陈吉在云烛峰舍生忘死,拼斗了这些天,无可奈何才撤下来,您还要治我的罪么?”

红娘子看着死到临头还要强辫的陈吉,怒极而笑,”陈吉,你身后的这些人当真是我白莲士兵么?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落入我们的眼里吧?”

“圣女说什么我不懂!”陈吉脸色煞白.

“陈吉,那天晚上你们假装战斗,乘机让大批卫军进了云烛峰,你可能没有想到,我当时正在山上吧?”三眼虎从红娘子身后闪出,看着陈吉.”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可说?”

陈吉手不住地颤抖,他身边一名看似普通的士兵突然暴起,拔刀便冲了上来,”暴露了,弟兄们,杀出去!”

跟随陈吉而来的千余卫军一声呐喊,转身便冲向关口.

“射!”三眼虎手重重落上,大声喝道.

翁城之上,箭如雨下,翁城之中,毫无遮挡地卫军惨叫着一一倒下.

三眼虎手中的长弓缓缓拉开,瞄准陈吉,”陈吉,念在几年兄弟,我给你一个痛快!”

陈吉长叹一声,当真是天不佑己,一场谋划精密,看似毫无破绽的计划,竟然因为一个意外来客,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疏忽而功亏一篑,当的一声,他手中的佩刀落在地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圣女,末将一时糊涂,念在末将这些年来出生出死为圣女战斗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惨叫之声在他身后不停响起,千余士兵前赴后继冲向如山枪林,却在翁城之上如雨的利箭之下一一倒下,尸体在关门口层层叠叠地码起.

“陈吉!”三眼虎怒吼一声,”死得有尊严一些!”

陈吉抬起头来,看着三眼虎,”虎爷,我不想死啊!”

三眼虎长叹一声,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陈吉刚好抬头看向他,利箭穿喉而过,陈吉两手抓住箭杆,侧身倒在地上,双手用力,想将箭杆拔出来,但气力却迅速从他身体内流出,嘴角血沫不停地冒出,抽搐几下,就此不动.

在关内早已周全的安排之下,进入关内的千余名卫军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全都倒在了利箭之下.

“来人,将陈吉的脑袋给我挂到关口上,将这些卫军的尸体给我抛下关去!”三眼虎怒喝道,

蒋光宇的卫军行进到离百丈崖数百米的距离,按照约定,此时关内应该已经展开了战斗,关门也应当被陈吉等人占领打开,但此时,在他眼中,关内平静如昔,关门紧紧关闭,城上守军严阵以待.

“停!”蒋光宇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百丈崖,出了什么事?

“将军,你看!”身边一名军官突然惊叫起来,蒋光宇抬头看到关上,一个人头被缓缓拉上高高的旗杆,虽然血肉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是陈吉,随着陈吉的脑袋被升起,一具具的尸体被从关上抛下.

“是我们的兄弟!”军官怒吼道,”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也正是蒋光宇想知道的问题,策划毫无问题,但对方怎么能准确地判断出这是一个圈套而提前做好准备,将千余人的队伍在瞬息之间,一网打尽的?

“撤退!”看着百丈崖,蒋光宇当机立断地下达了命令.

!

第五百五十二:围歼

就在程群展开对翠屏山进攻的时候,刘华健奉命带着领军卫一部向着富康进发,所有的情报都显示,重夺富康的是从神武跑掉的三眼虎以及从太康逃窜的白莲教匪黄瑞一部,一伙残兵败将,数千人马,刘华健带上了三千骑兵以及五千部卒,差不多一万人的部队,在刘华健看来,收拾这一伙人绰绰有余,甚至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这伙不知死的贼倒挺义气,明知现在红娘子被近十万大军团团围围在翠屏山一带,居然还敢悍不畏死地冲过来。

敬佩归敬佩,但双方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刘华健对对手可没有丝毫怜悯之情,白莲教匪,杀一个少一个,没了他们,这世道可要太平不少,刘华健就是这么想的。

张喜率领三千骑兵为先锋,刘华健则带领五千步卒随后赶向富康。午后不久,从翠屏山放向传来消息,攻击百丈崖行动失败,反水投降的陈吉与千余名随同他前去诈关的卫军全体阵亡。

刘华健不由嗟叹不已,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周密的计划会被对手瞧破,从程群那里过来的信使说得很详细,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千余人便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只能说明红娘子早就知道了陈吉的反水行动从而为他准备了一个杀戮场,陈吉死了,他毫不可惜,只是有些心痛那千余名卫军,如果堂堂正正的攻击的话,这千余人也许还能换回两三百条白莲教匪的命,哪怕是在地形极其不利于卫军的形式之下。

“好在我们也拿下了云烛峰,进一步压缩了白莲教匪的活动空间。”刘华健对信使道:”替我问候程大将军,虽然攻击百丈崖失败,但想必白莲教匪的军心也会因为陈吉的投降而受到极大的打击,我们还是赚了!”

“是,刘将军。”信使躬身而退。

“将军!”屠岸大步走了过来,”张喜将军派来信使,已经发现了白莲教匪的军队,大概三五千人的样子,正在向翠屏山前进。张喜已经发起了攻击。”

“加速前进!”刘华健翻身上马,马鞭前指,五千步卒立刻加快了步伐,向着前方奔去。

张喜所统率的骑兵向着对面的敌军发起了攻击。就在他的哨骑发现敌军的时候,敌人的哨骑亦发现了他们,看着对手哨骑打马扬鞭,向着来路狂奔而去的时候,张喜冷冷一笑,命令骑兵加速前进,紧紧地衔着哨骑的尾巴急追而去,他要紧紧地慑着对方,趁敌人来不及列阵的时候,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骑兵对付列阵而战的步卒之时,优势并不大,如果对手是正规军队,张喜或许会考虑一二,但眼下,对方只不过是一些白莲匪军,哪怕这些匪军比一般的土匪要强上太多,但仍是一群土匪,更何况,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仗,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那怕人数众多,也是一盘散沙,只要让自己抓住他们的空档,战斗就会变成一场屠杀。

当敌军大部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之时,张喜更是险些大笑出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触目所及之处,一队队的敌军队形散乱,分得极开,这正是骑兵所喜欢的对手。

“冲过去,全歼他们!”张喜高高地举起刺枪,大声吼道。三千骑兵卷起满天烟尘,扑向远处的敌军。

这支部队正是全益凤所率领的第五营其中一部。看着远处几乎遮住天空的烟尘,全益凤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苍天不负有心人,果然来了。

“变阵,准备迎敌!”他的大旗就地立起,中军令旗招展,大鼓擂响,散布在原野之上的各部士兵开始沿着一定的路线向着中军缓缓靠拢。

看着对面肆无忌惮地狂奔而来的骑兵,全益凤冷冷地道:”在北地,面对蒙元骑兵,我们都能与之硬扛,你们,算什么,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以步敌骑!”

骑兵席卷而至,张喜没有看出对方到底在干什么,在他眼中,对方的士卒正在拼命地向着他们的中军靠拢,妄图组建起厚实的战阵来对抗骑兵,但在快速奔驰的骑兵面前,这时候才想起布阵未名为时已晚。张喜甚至没有组织起有波次的进攻,而是全军一股脑地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征北军在与蒙元铁骑的数年冲突之中,早已发展起来了成熟的以步抗骑的战术,当然,这也是用人命填出来的。眼下看似散乱的步兵阵容,却是经过精心设计,无数次操练练习出来专门对付骑兵的战术,征北军将他称为海潮攻击,即不在原地死扛,而是犹如海潮一般,一波又一波以不停地压缩对手,冲击对手,队形看似松散,其实各队之间联系极为紧密,你退我进,互相呼应,一波持滞,一波攻击,互为攻守。在对付蒙元骑兵之时,征北军在拥用绝对的兵力优势之时才会采用这种战术,以有效地杀伤对手,如果双方兵力差不多,征北军还是会采用传统的列阵而战,以大规模的远程武器先行打击对手。

而眼下,他们面前的不是蒙元铁骑,而是明显比对手差了一个档次的中原骑兵,所以,全益凤在没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之下,仍然敢如此为之。

张喜在与敌接触,突进数百米之后,这才感到了异样,他如同陷进了粘稠的泥地之中,向前变得极为困难,当他回头看时,不由变了颜色,他的骑兵此时已经被一队队步卒给卷了进去,此时,狂奔的速度已完全被限制了下来,每一队骑兵左右,都有密密麻麻的对手步卒,看似自己的骑兵在对手的队伍之中左冲右突,实则上自己已经陷入了对手的人山人海之中。而此时,对手的中军仍然未动。

看着敌人熟练的此进彼退,将马上的骑兵一个个的刺落马下,张喜的身上突然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打法,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毫无疑问,对付骑兵,十分有效。

这不是白莲教军,他们的兵不可能面对骑兵之时还能如此从容,要知道,步卒对于高速冲击的骑兵之时,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而这支部队,显然毫不在乎,甚至显得很平静,难道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骑兵的冲击?

空间在被压缩,这更是让张喜害怕的事情,骑兵作战,高速来去,要的就是充足的空间,一旦空间被压缩,骑兵便会失去所有的优势。

没有看见三眼虎,也没有看见黄瑞,他甚至没有看到一面两人的旗帜,那面飘扬着的白莲旗帜实际上什么也说明不了,张喜心里阵阵慌乱。

“向后,先冲出去!”他大声地下达着命令,掉转马头,向回冲去,但此时,冲回去也不那么简单了!

刘华健的主力部卒在傍晚时份赶到了战场,张喜的窘境让他惊讶万分,三千骑兵,此时已经损失了大半,剩余的人被局限在数里方圆的战场之上,正在苦苦挣扎。

“擂响战鼓,准备接应张喜!”刘华健吩咐屠岸道。

领军卫战鼓声响起的时候,对面的军队亦响起了号角之声,鼓点有节奏地响了起来,对方似乎是看到了领军卫大部人马抵达,亦开始了撤退。

一队队的步卒潮水般的向后退去,即便在退去的时候,他们的互相掩护之术亦让张喜无隙可趁,可何况,此时对方中军之中一直未动的数百骑兵缓缓策马向前,虎视眈眈。

张喜熬点了两个时辰,而对手,却一直在养精蓄锐。此时,他可没胆子再向前了。看到敌人退去,他亦集合了剩余的骑兵,缓缓后撤。

刘华健盯着对方步卒撤退,盯着对方在他的面前集合摆好阵形,两军之间,是死伤累累的战场,受伤未死的士兵在呻吟号淘,失去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站在两军之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不是白莲匪军!”刘华健突然道,死死地盯着对面那面飘扬的白莲军旗,”这支部队是从那里来的?”

刘华健想不通,这样一支军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白莲教军的作战序列之中,以他们的战斗力,绝不会是藉藉无名,而相反,他们应当是红娘子的绝对主力。

全益凤看着对面的刘字大旗,心花怒发,终于钓来了大鱼,刘华健,等的就是你。

鼓号之声大作,看到刘华健大军逼近的这支军队没有退后,相反,他们发起了进攻的号角。刘华健眼瞳收缩,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准备迎敌!”对方正在逼近,此时的刘华健亦顾不得多想,不管有什么诡计,他总得先击退了眼前这股敌人再说。

两军终于正面交接。

厮杀在了一处。这一次,全益凤的中军亦是全军出动,以五千部众悍然向拥有优势兵力的刘华健部发起了冲击。

一个时辰之后,刘华健终于明白了对方大胆进攻的原因,因为在他的左右两方,各有一支军队正在迅速向他接近,而自己的后方,竟然出现了一支多达三千人的骑兵。

刘华健脸色惨白,自己被包围了,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搞明白,这支敌人到底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

第五百五十三章 :惊雷

中宵时分,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只剩下一些地方零星的战斗,郝仁的骑兵仍在追逐着逃离的敌军,但在全益凤的命令之下,亦只是浅尝辄止。

刘华健骑在马上,绝望地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军,有些茫然,怎么会在一片大好的形式之下,就变成了这样呢?敌人并没有冲上来,显然知道他是一个大官儿,看来是想要生擒自己了,他低头苦笑了一声,手中的佩刀举了起来,猛地砍向自己的脖子。

手腕一紧,整个手臂已是紧紧地被人拉住。

“屠岸,放手!”刘华健怒喝道。

“刘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屠岸大叫道,他满头满脸的鲜血,头盔之上还插着一支羽箭,随着他的话而不停地颤巍巍地抖动。

“你想让我受辱吗?”刘华健猛喝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刘将军,红娘子还在我们的围困之中,就算您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也不敢把您怎么样,程大将军一定会将您救出去的,留待有用之身,以待日后雪耻!”屠岸大声道。

手中的佩刀颤抖了一下,刘华健无力地垂下右臂,当的一声,钢刀掉在了地上。此时他们的身边,亦不到十名亲卫了。

包围他们的士兵潮水般的两边分开,一名三十出头的将领缓步而来,看着当中的刘华健,他笑道:”这位将军得不错,留待有用之身,以待日后雪耻啊!虽然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报仇了,但只要有希望,总是值得去努力的,对吧刘将军?幸会了!”

胜利者的微笑是对失败者最大的讽刺,刘华健看着对方,”你是谁?”

全益凤俯在马首之上,笑得阳光灿烂:”你猜?”

屠岸怒目相向,刘华健气得几乎吐血,看着对方得意的脸庞,”人得志,何必猖狂?今日登天,不定明天就会下地狱!”

“能在下地狱之前击败鼎鼎大名的刘华健刘大将军,值得啊!”全益凤一跃下马,走到刘华健跟前。

刘华健的眼光越过全益凤,看着战场之上正在打扫清理着战场的对方军队,缓缓地道:”你们不是什么狗屁的白莲军,我们都被你们骗了,你是征北军的那位将军?”

全益凤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人的名,树的影儿,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反映过来,当真值得都督看重他。

心中佩服,便不想再讥讽对手,这一次获胜击败对手,其实自己占了偌大的便宜,如果当直锣对锣,鼓对鼓,自己还真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

“在下征北军第五营全益凤。”他双手抱拳,道。”不知刘将军为何能猜出我们是征北军?”看着战场之上麾下的盔甲旗仗,没有半份征北军的影子。

“我早就应当想到了,何必还愚蠢得问你?”刘华健叹道,”白莲军何时曾有这样的战斗力?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这数万人马,到底是如何过江的?”

“想过江,自然就能过来了!”全益凤却不肯征北军水师的秘密。

“你不,我也能猜出一二,荆州水师出了问题。”刘华健摇头道:”云昭果然志在天下,早就在打南方的主意了!”

“佩服佩服!”全益凤哈哈一笑,”请吧,刘将军!”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刘华健盯着全益凤,却不肯走。

“刘将军放心吧,像你这样的人物,我可舍不得杀你,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等到时机合适,便恭请你回去。”全益凤微笑道。

“去哪里?翠屏山?”

“刘将军这可想差了!”全益凤笑道:”翠屏山周围,程群大将军的十万大军,不对,现在应当还有差不多八万人,这么大的阵仗,我这点人手可不敢去招惹,咱们去富康,程群大将军知道刘将军落在了我们手中,自然会来找我的,对吧?富康虽然了一些,但好歹还有城墙,住在里面,我睡得亦安稳一些!”

刘华健神色一滞,明白了对方打得什么主意,渭然长叹一声,”走吧!”

“来人,给刘将军带马!”全益凤喝道。转身看着刘华健道:”刘将军,这位是屠岸将军吧,就让他随身侍奉于你,至于这十几位兄弟,我可得给他们换一个地方,不知可否?”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我可以不可以吗?”刘华健冷笑。

“不可以!”全益凤道。

天微微亮的时候,征北军第五营二万余人全体回转,向着富康缓缓退去,只在战场之上留下了一地的尸首以及残兵断刃,撕烂烧毁的旗帜遍布战场。

一天之后,刘华健战败,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的消息传回到翠屏山程群大营,程群,蒋光宇以及相州知州彭忠俊都惊呆了,一场看似简单的,杀鸡用牛刀的战役为什么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而且变成了一幕悲剧让众人呆若木鸡,睿智如程群亦困惑不已。

白莲的主力军队早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一次侥幸脱逃的只是在赣陕两州的万余留守部队,那么,在富康战场之上冒出来的这数万军队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呢?而且这支军队居然还如此侥勇善战,刘华健的能力程群是知道的,但连他自己这一次都下落不明,只怕已经不幸。这只能明一件事,那就是这支军队不仅在人数上远超刘华健的部队,而且在战斗力之上也超过了领军卫,这才有可能连一军主帅都无法逃脱。

这支军队是从那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众人都无法给出答案。

既然能出现一支,会不会有第二支跳出来,自己在算计红娘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正在有人在算计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有能力算计自己的是谁?

程群眼角一跳,有,而且还有两个。

一个是蒙元,但是他们不可能,这支围歼刘华健的部众全是越人,而且蒙元此时自顾不遐,来自燕京的消息,巴鲁图与乌力其已经大打出手,而在外镇守的蒙元各部亦正在集结向燕京出发,蒙元内乱已起,他们没有能力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云昭。征北军十万大军,战斗力极强,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个时候抽出兵力来暗算自己。蒙元内乱使云昭完全有余暇抽出一部分兵力来做这一件事。

“光宇!”他突然喊道。

“大将军!”蒋光宇站了起来。

“你派人去荆州水师,问问计无咎征北军是如何过江的?”程群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征北军?不可能吧?”蒋光宇吓了一跳。

“除了征北军,还能有谁?”程群霍地站起,”云昭狼子野心,与红娘子素有瓜葛,红娘子有难,他焉能坐视不管?”

“他如何过江?”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程群厉声道:”两万五千余人的大部队,还有数千匹战马,无数的军用物资,征北军长了翅膀么?计无咎数万水师,百余艘大桅大船,我想知道,云昭是怎么将他们的部队送过来的?”

彭忠俊迟疑了一下,”大将军且慢!”

“怎么,你也认为不可能是征北军么?”程群霍地转头,看着彭忠俊,厉声道。

“非也!”彭忠俊摇头道:”大将军,正因为有九成是征北军,大将军才不能这样去质询计无咎。计无咎麾下数万水师,上百艘战舰,实力雄厚,大将军如果这样去,就不怕逼反了他么?”

程群一呆,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如果这件事真跟计无咎有关,自己如此一做,只怕当真会让他狗急跳墙,如果他干脆一头投向云昭,只怕云昭做梦都会笑醒。他一定会笑纳的,有了计无咎的水师,苍江于他而言,便如履平地。

“彭大人,你该怎么办?”

“大人,如果真是计无咎那里出了问题,我想此事一发,计无咎必然会想法设法毁灭罪证,来一个死无对证,而要做到这一点,计无咎有一个绕不开的地方。”

“古台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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