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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2010》


书签约了

新书签约,希望大家支持,

本书有完整的构思,大家不用担心。

这次开头,改变了一下,不知道大家喜欢不喜欢。

虐主是肯定不会的,只是为了增强代入感,奋斗总是辛苦,创业不易。

风格依旧不变,但是过程更加重要。

希望能给大家奉献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

404大潮来袭,且行且珍惜。

1新的开始

张朋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六月的平城,天空依旧蔚蓝。

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底深处弥漫,虽然只隔了一堵墙,但墙里墙外的空气,大不同。

脑海中闪过电影的画面,安迪从地道中爬出来,倾盆大雨中,张开双臂,笑对天空。

那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失去自由的人,永远不知道自由的可贵。

18个月,558天,13392个小时。

在高墙内的这段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自由,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却又有了一种不真实。

真的要和过去说再见了!

张朋扭头看了看身后,四米多高的铁大门横锁着,带着铁锈的枣红色,仿佛血浸了一般。

对着无人的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这辈子他是不会再来了。

“再见,平城市看守所”。

辞别了办案民警,抱着自己的铺盖家当,张朋走出了看守所的院子。

虽然在这里生活一年多,但是从来没有出过高墙,他对周边的环境并不熟悉。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看守所向来建在人迹偏僻的地方,平城市看守所也不例外,虽然在城市内,也属于郊区外环,周边人烟稀少,正处于城乡结合部。

稀稀疏疏的民房,大片的空地,尘土飞扬的水泥路。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张朋顿了一下,定神细看。

洗的发白的迷彩服、中分的发型,迷惘的生态,正是自家二哥张圣涛。

蹲在大树下面抽着烟。

“鹏子”

“二哥”,张朋露出微笑,快步走了过去。

“你受罪了……”,张圣涛接过东西,抱了一下他。

“没有”,张朋开口安慰道:“在里边吃的好,睡得好,你看,比以前胖了不少”。

“咱回家吧”,张圣涛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弟弟脸上的灿烂笑容,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嗯”,张朋应了一下。

一年多没见家人了,在看守所的日子,连探视都没有,与家人的联系,几乎断绝。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什么样,爸妈的身体,大姐的婚事,还有……

“昨天,派出所通知你今天出来,还送来了撤案通知书,爸妈高兴的一晚上没睡,本来想今天来接你呢,大姐劝了他们……”,

张圣涛说起了一年来的变化,兄弟两人沿着水泥路向公交站走去。

“嗯”,张朋随口应着,心中升起了几多酸楚。

一年前,他是品学兼优的市三好学生,是全家的骄傲。

一年后,他带着污点释放出监,成为家族的屈辱。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年迈的父母。

一失足成千古恨,张朋第一次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可惜代价实在太大。

尤其当他从二哥口中得知,大姐因为自己的错误,婚事也告吹了,心中更是苦涩充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朋自幼早熟,成绩优秀,一直以来都是父母的骄傲,同龄人追赶羡慕的对象。

如果没有之前前的变故,他现在应该正坐在教室中,读书学习,迎接光明的未来。

而如今被打入尘埃,想要重新爬起来,难如登天。

“这里也要开发了?”张朋不想再听糟心的事,岔开了话题。

不远处,大片的空地被平整,几辆挖掘机在施工,荡起不少尘土。

“听说是台湾人要在这里盖房子,真是眼瞎,这么偏,怎么会有人买,赔不死他”,张圣涛看了一眼,脚步不停,随口回道。

张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虽然他不了解内情,但能投入巨额资金在这里搞开发的人,不会不知道地理位置的偏僻,想必是另有考虑。

公交站离看守所不远不近,二十多分钟的脚程,两人轻松赶到。

破旧的站台,几个上年纪的阿姨在闲聊,轻微的zhichi音,旁若无人的大笑,时不时吐出的脏字,让张朋备感亲切。

这种鲜活的气息,与看守所的生活面貌大不相同。

当两兄弟一走近,整个空间一下子沉寂了,几道狐疑、鄙视的目光扫了过来。

张朋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知道自己的底细了。

周边的村民见多识广,一看两人的打扮就知道是刚从看守所出来。

看样子是刚刑满释放。

张圣涛神色一暗,目光游离,不敢朝人看,老实地杵在站台一角,心下既羞愧又忧虑:“鹏子身上的污点,怎么才能洗清。”

沉寂过后,小声的嘀咕传来。

“刚出来”

“犯啥事了”

“是个小流氓……”

看样子,大家对他只有厌恶,没有惧怕,应该是见得多了。

张朋没有放在心上,这点鄙视与受过的痛苦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再说了,他确实刚被释放。

一辆破旧的公交缓缓驶停,像个臃肿的大胖子,没有人潮人海的拥挤,候车的几人鱼贯而入,车厢内稀稀拉拉的没几个空座,兄弟两人懒得坐车尾,靠着扶手杆站在车身中间位置。

“张朋?”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张朋闻言,循声看去,熟悉而陌生的脸庞。

陈雪洁,他曾经的同班同学,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

刚出来就见到自己的熟人,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

“刚才差点没认出来”,陈雪洁得到确认,带着兴奋,“你变化挺大的。”

“是吗”,张朋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寸发。

“你没事了?”兴奋过后,陈雪洁小心翼翼问道,

张朋没有回答,打量了一下对方,披肩发,米色裙,长筒袜,略带稚嫩的脸孔画着妆,给人一种清纯:“你怎么在这里?”

“瞎玩呗”,陈雪洁意识到什么,随口一笑:“优越路新开了一家ktv,强哥喊着去玩呢。”

张朋默然,上课期间去唱歌?

也是,如果陈雪洁是乖乖仔,估计见了自己,也不敢打招呼。

陈雪洁口中的强哥,王小强,一中有名的地痞流氓,向来是老师、家长口中的毒瘤。

“柳絮转学了”,陈雪洁看着他,试探地开口。

“哦”,张朋淡淡地应了一声。

陈雪洁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仿佛有点失望,继续说道,“自从那件事后,大家都没见过她,后来听老师说她转学了。”

张朋目光转向车窗外,这个曾经给他带来无数痛苦和快乐的名字,已经慢慢地变淡了。

2倒打一耙

“鹏子没事了,派出所给我们出了一个撤案通知书,说他不构成犯罪”,张圣涛在旁边听了一会,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张朋心下叹息一声,他知道二哥的心思,遭受了这么多委屈,受了无数的白眼,自然是一有机会就要解释一下。

毕竟谁也不想被当做犯罪分子,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

“这是我二哥,圣涛”,张朋介绍了下。

陈雪洁嘴角轻轻弯了一下,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下苦力的人,礼貌地打招呼:“圣涛哥。”

“嗯,嗯,你好,你好。”

大概是很少和女孩子接触,顿时把张圣涛搞得有点手足无措。

“二哥,这是我同学”,张朋开口说道。

当初为了支持自己上学,二哥很早就辍学了,在工地打工,平时来往的都是粗糙汉子,不要说谈对象了,连和女人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陈雪洁虽然只是高中生,但面容姣好,打扮成熟,如果不说很难看出是一个高中生,也难怪二哥有点失态。

看着陈雪洁探寻的目光,张朋不愿辜负二哥的好意,稍微解释了下:他这种情况,按照检察院的话,属于“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不认为是犯罪。”

陈雪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中有点羞涩,和一个男人在公众场合谈论这些,即使以她的大胆,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两个人谈不上有多熟悉,点头之交而已。

一年前,张朋是人见人夸的尖子生,学习好,体育好,会打球,会唱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说一句文武双全,也不为过。

整个平城一中,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她自己虽然名气也很大,都是负面的,整天和学校的小流氓厮混在一起,两人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那你以后还回学校吗?”陈雪洁开口问道,

“回,回”,张圣涛连忙回答:“没事了,鹏子还回去上学。”

张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经过一年多的牢狱生活,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

男人的成长,向来是很快的。

尽管已经无罪释放,但想要再回到学校,重新开始生活,恐怕不太现实。

有哪个学校愿意接受他?

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一个强奸犯同班?

无权无势,只能望洋兴叹了。

当然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不愿意在此刻扫了哥哥兴,破灭家人的希望。

陈雪洁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堆笑:“嗯,回来上学吧,你成绩那么好,回来好好学习,将来肯定能考一个好学校。”

张圣涛带着一脸希冀:“是的,是的。”

陈雪洁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笑意:“张朋,你要相信自己,不要为这点事耽误,我一直觉得你是最棒的。”

张朋一听,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自己曾经也说过,看了她一眼,也分不清到底是真心恭维,还是暗含挖苦。

毕竟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据他了解,陈雪洁向来眼高于顶,说话做事都比较势力,风评较差,而瞧她现在的打扮,比之一年前,更加成熟,社会化的程度更深,估计也瞧不上自己。

说这话多少有点别的味道。

张朋懒得再多说什么,虽然陈雪洁长相甜美,却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经过这件事后,他对女人只有敬而远之了。

“不认为是犯罪”,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其中的含义与辛酸。

被羁押的五百多天,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晚的冲动,色字头上一把刀。

为了一时的欢愉,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如果没有事后的机遇,一辈子就毁在这上面了。

陈雪洁看着张朋‘问两句回一句’的样子,心下一恼,脸色冷了下来,自然也没说话的兴趣,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要知道,向来都是别人哄着她,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冷落过。

刚才要不是看见老同学,一时冲动搭了话,放在平时,像张圣涛这种农民工,她眼睛都不再抬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劳改犯嘛,以后也就是工地搬砖的命,还在我面前拽,当你自己还是以前啊”,陈雪洁自己调节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甚至隐隐有一种快意,看到天才堕落,惋惜之余,也不自觉在心底说一句“你也有今天”。

她虽然贪玩好逸,心下也知道自己的未来,恐怕不太光明,与一年前的张朋,根本没法比。

那时候,张朋光芒四射,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平城一中,被学校视为北清的种子选手,而她属于被老师放弃的人。

现在对比张朋的处境,简直云泥之别。

陈雪洁甚至心下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多嘴搭话,看看张朋二哥的打扮,家境状况可想而知。

社会底层。

张朋自然不知道惹了小美女的恼,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本来就没多少交情,更不要说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女人身上。

通过刚才和二哥的闲聊,他已经了解了家庭这一年多的变故,被他的折腾的,可谓是一贫如洗,比之以前更加不如。

张朋一家虽说是城里人,连一般的工薪阶层都不如,住在破烂的城中村,一家人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艰辛度日。

而经过这次打击,几乎要坠入深渊了。

眼下的重点是如何挣钱,为家庭减轻负担。

“你干什么”,二哥的声音响起。

张朋回过神,看到张圣涛正抓着一个男人的手,带着几分怒气。

陈雪洁捂着自己的包包,对着张朋喊道,“他偷我东西。”

周围的目光聚集过来,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被抓男子一下子甩开张圣涛的手,对着陈雪洁叫道:“不要冤枉人啊,我在帮你。”

顿了一下,指着张圣涛说道:“我看这个男人在你身边蹭来蹭去的,还以为他在耍流氓呢,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

陈雪洁一听,看了陈圣涛一眼,好像感觉刚才包包上有动作。

张圣涛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脸色都急红了,“你胡说。”

3奇遇

“胡说,谁胡说了,你心里想的什么,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吗?”男子一看情形,态度越发嚣张起来。

“我没有”,张圣涛急忙辩解。

“有没有,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灰衣男子哼了一下:

“你让大伙评评理,到底有没有冤枉你,姑娘,你睁大眼睛瞧清,有的人面貌忠厚,心里想的不知道有多肮脏呢。”

“你,你……”张圣涛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男子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不行的话,咱们就报警”,男子随手拍开张圣涛的手指,继续说道:“旁边这个是你兄弟吧,是不是刚从看守所出来,犯什么事了,真是狼狈为奸,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一说,效果立竿见影,周围的人恍然大悟,顿时投来怀疑的目光。

“报警就报警,谁怕”二哥扯着脖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从高到底,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也消失不见。

男子见状,心下大定,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从看守所出来的人,有几个愿意再见到警察,有理也怕三分。

这兄弟俩,一看就是老实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看着人模狗样的”

“现在流氓这么多,国家怎么不枪毙一批呢。”

“他要不说,还真没看出来”

嘈杂的声音顿时响起,有男子出头,围观的群众一下子大胆起来,个个正义感爆棚。

看热闹不嫌事大。

男子得意地朝着一个乘客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动,这种小场面算不了什么,他能摆得平。

怎么说也是靠技术吃饭的。

“鹏子?”二哥脸色通红,焦急地看着自己兄弟。

张朋略为沉吟,错步上前,迎了过去。

灰衣男子心下自得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啪”,一道黑影闪过,剧痛传来,耳朵嗡嗡响。

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

张朋看着男子的吊角眼,心下戾气爆发,懒得多说废话。

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右手“啪啪”几个耳光,打的男子眼冒金星,随后左手用力,把对方整个人扯了起来,双脚离地,手一推,扔到旁边同伙身上。

随着一股大力袭来,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吃痛的“哎呦”声响起。

顿时,整个车厢雅雀无言,空气仿佛凝住了。

刚才嘀咕的人都闭上了嘴,每个人都仿佛被这几耳光打懵了。

太猖狂了。

他怎么敢打人。

力气好大啊。

真是无法无天。

陈雪洁一脸震惊地看着昔日同学,整个人呆住了,仿佛第一认识他。

这一脸凶悍,杀气腾腾的模样,还是那个温文尔雅,阳光灿烂的校园偶像吗?

灰衣男子踉跄起身,按着同伙想掏家伙的车,阴狠地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停在张朋身上。

刚才猥琐甚至有点滑稽的形象彻底消失不见,整个变的有点狰狞。

气氛开始凝重,一场暴力冲突似乎在所难免。

“不要在车上打架”,司机大叔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灰衣男子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师傅,下车。”

声音带着几分低沉。

“吱”公交车停在了路边。

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侧着身子下了车。

“匡”的一声,车门合上,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

“小偷”,张朋毫不在意对着二哥说道。

看到这种情形,即使再愚钝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个人是贼喊捉贼。

只是,应该也算不上冤枉好人吧。

众人看着张朋一脸精悍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道,这两个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车内慢慢又恢复了往常的嘈杂,只是尴尬的气氛,若隐若现,兄弟两人所在的地方成了一片禁区。

张圣涛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弟弟,“鹏子,你怎么”

“哦,没事,这种人,不要跟他废话”,张朋回道。

陈雪洁在一旁低着头,有点手足无措。

刚才的一幕极大地冲击了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如果没有张圣涛的仗义执言,她可能丢失钱财,而在男子倒打一耙的时候,因为先入之见,没能及时站出来支持,心下多少有点羞愧。

毕竟她只是爱玩,好歹还是能分的清。

张朋没在意小姑娘的想法,今天的一幕,对于他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看守所虽然有秩序,却少不了阴暗的地方。

张朋能在里面站住脚,不被人欺负,武力是必不可少的。

经过刚才的动手,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确实被改变了。

如果放在以前,虽然称得上身体强壮,却也不能单手把一个成年男子拽的双脚离地,随手扔出去。

现在却轻松做到,毫不费力。

不能不说是奇迹。

这一切都源于看守所的一次奇遇。

在入所的第一个月,他被安排劳动改造,和同舍的一个男子操纵机器制作橡皮,因电路老化,两人纷纷触电倒地。

张朋仗着年轻底子好,熬了过来,而舍友当时就不行了。

因为死了人,看守所经历过一次大整顿,不少人为此受了处分。

可能是临死被电击,双方脑电波产生了连接,张朋当时仿佛看到了对方脑海中的画面。

印象之深刻、清晰,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而从那之后,他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力气变大,记忆力增强。

虽然达不到影视剧中超人的地步,但也远超普通人。

没有经过任何专门训练,他能够轻松抱起两人抬的石板,随手拍死苍蝇。

当然,更夸张的事他就做不到了,倒拔垂杨柳,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什么的,通通没有。

张朋私下揣测计算,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大约是两个成年人之和,勉强算的上人类中的天才,可能是吸收了室友的灵魂能量,导致肉体和精神得到双重开发。

正是靠着绝佳的身体素质,他才能在暗无天日的看守所站稳脚跟,坚持下来,最终没有堕落。

不然的话,一个高中少年,想在里面安稳过日,几乎不可能。

看守所可不是慈善堂,多少老油条,宁愿去监狱,也不愿在看守所多待一天。

监狱有的牢头恶霸,看守所有,监狱没有的霸凌,看守所也有。

4城中村

一路上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到站。

张朋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陈雪洁早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下的车,他都没注意。

从公交站走出来,走过两条稍显繁华的街道,经过七拐八转,两兄弟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陈庄。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城中村,是平城的一道伤疤,繁华背后的阴影?

脏乱差,道路崎岖,污水横流,垃圾乱堆,让人不忍直视。

在这里,鱼龙混杂,藏污纳垢,刑事案件更是时有发生。

村里不少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留下一些老弱病残。

兄弟两人对于道路很熟悉,几乎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门。

“阿涛,今天回来这么早?”

“是的红婶,出门呢?”

“买菜去。”

“小涛,给你爸说,让他下午过来拿豆腐。”

“知道了,方伯。”

一进陈庄,仿佛回到自己的领域,张圣涛整个人有了明显的不同,神情放松,笑容和蔼,和每一个见面的人打招呼。

不同于城市的社区,城中村,也算是熟人社会,彼此都有了解。

张朋默默跟在后面,不说话,也没人认出他是谁。

一来,青春期长相变化大;二来,从初中开始住校,常年不在家。

周边的人对他都不熟悉,除了几个家人朋友,几乎没有人能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的。

随意打量着四周,和他出事前相比,这里还是老样子。

窄窄的夹隙,新旧不一的房楼,晾衣杆上飘荡的床单被罩,私搭乱建的电线从头顶穿过,无不诉说着穷困和落寞。

不少墙壁上印着大大的“拆”字,风吹雨淋之下,几乎淡的要消失。

俗话说,穷人致富靠拆迁。

然而,想要得到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张朋上初中开始,每年都有消息说要拆了。

说来说去,四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慢慢地,大家都不再幻想。

人穷,就得认命。

曾经一夜之间盖起的简陋房屋,也半塌着,无人修葺。

走到一个分叉路口,张朋注意到新开了一家小店,上面写着按摩、拔罐、刮痧,心下恍然,足疗店的生意已经侵入城中村,看来这里也发展起来了。

透过半磨砂的玻璃门,依稀看到一个穿红裙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在沙发上,仿佛在抽烟。

颓废,无望。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压抑。

如果说,入口处多少有点现代化的痕迹,村庄深处就是更加原生态的乡村面貌。

瓦房,草房,土坯墙,

旱厕,菜地,破烂窗。

走出小巷,豁然开朗,一片空地摆放了不少石凳。

转角处,“王记商店”四个白灰大字映入眼中。

传统的杂货铺造型,蓝色的门帘,一下子唤回了张朋久远而温馨的记忆。

他曾经在这里长大,有过欢快的童年。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挑起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撞上张圣涛。

“小涛,今天回来这么早?”女子见状,随口问道。

“嗯,小曼姐,忙着呢?”张圣涛连忙回应。

“小李送了点货过来,刚摆上架,你这是去哪了,抱这一堆东西的”,小曼姐笑意妍妍,站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仿佛发着光。

说完不待他回答,又转身进屋,边走边说:“刚才小刚买了一只烧鸡,你拿回去一点,给二丫头解解馋。”

“不用了,不用了,小曼姐”,张圣涛连忙阻止,

话音未落,小曼姐已经提着半只烧鸡从里面走了出来,正要递给张圣涛,看到后面走近的张朋,一下子愣住了。

“小曼姐,我弟弟回来了”,张圣涛尴尬地笑了一下,错开身子。

张朋挤出笑容,正要打招呼。

小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把烧鸡往张圣涛怀着一扔,转身回屋,“匡”连门都被重重关上。

两人呆住了。

张圣涛看着弟弟变得暗淡的脸色,支支吾吾地解释道:“鹏子,你别生气,小曼姐她”

“二哥,我知道”,张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也怪不得其他人。”

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小曼姐重情重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事而迁怒家人。

而他做出这种事,确实让人失望。

张圣涛看着手中的烧鸡,“这该怎么办?”

“走吧,烧鸡先拿回家”,张朋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

时间一长,让小曼姐的婆婆知道了,又是一件麻烦事,那个老太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收拾心情,继续往前走。

路上张圣涛帮着小曼姐说了不少好话,唯恐他生气埋怨。

两人走到一个破旧的木门前,房屋为传统的一室一厨结构,房门上贴了一张财神到。

到家了。

张朋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

“爸,妈,我们回来了”,张圣涛边推门边喊道。

推开老朽的木门,一股酸臭扑鼻而来。

住在这里,通风自然不好。

只听屋内“乒乓哐当”的椅子倒地声音,加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声熟悉的“鹏子”。

二哥被一双干瘪的手推开,头发花白、身躯颤抖的父母出现在张朋眼前。

看着那苍老的面孔,张朋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重重地跪了下来:“爸妈,对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母上前紧紧抱着儿子,浑浊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流了下来,这是分开五百多天后的第一次见面。一向坚强的张大明,也忍不住偷偷地抹起眼泪,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儿子,心中百般滋味。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大姐张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对弟弟的怨恨悄然消失,让爸妈担惊受怕这么久,终于结束了。

小弟犯了这么大的错,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希望一切能重新开始。

家中的小不点二丫头,迈着小短腿,嘴里喊着“哥哥”、“哥哥”冲了过来。

这是悲伤的时刻,也是团圆的时刻。

5打工

“大明,鱼在哪买的,看着不小啊。”

“村口歪嘴那,还有呢,想要的话赶快去”,父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朋正在屋里教二丫头认字,听这声音,应该是隔壁的胡大宝。

“好的,一会去看看,好久没见到这么大的黑鱼了,做鱼头的好料,我说你这没事,买鱼干嘛?”

大家生活都很拮据,平时很少见荤腥,更不要说大鱼大肉了。

张朋家的底子本来就薄,经过这次的事情,几乎要穷的叮当响,买条鱼也确实算奢侈生活了。

“这不是孩子回来了,买鱼给他做个鱼汤,补一补”,张父憨厚地回答,

“是该多补补,这孩子在里面没少遭罪”,胡大宝同意,没等张父说话,语调一高,继续说道:

“我就知道这孩子是被冤枉的,怎么着,我说的没错吧,大明。”

“是,是”,张父嗫喏,

通过最近的宣传,左邻右舍,甚至整个陈庄,关心老张家的人都知道,强奸犯张朋刑满释放了,因为公安说不够成犯罪。

“别担心,不管怎么说,孩子出来了终归是好事”,

胡大宝看着张父脸色,随口劝了一句:

“事情都会过去的,等过完这一阵,再给孩子找个学校,重新开始,以小朋的聪明劲,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你和嫂子就该享福了。”

“大宝,你多费心”,说起这个,张父有点神色不振。

孩子回家好几天了,至今没找到一个愿意接受的学校,真是愁死人了。

老张家三代平民,自然没有门路走关系,胡大宝虽然说话不靠谱,总归是根稻草。

“好说好说,大明,一会见,我去歪嘴那看看鱼”,胡大宝摆了摆手,向外走去。

就老张家的情况,石头里想榨油,别说他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也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哦哦,好,你忙,你忙”,张父连忙回应,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叹息一声,转身回屋。

张朋看到父亲推门进来,起身说道,“爸,我来杀鱼。”

“你歇着,歇着”,张父阻止道,

“吃鱼了,吃鱼了”,二丫头在一旁跳着笑道。

“没事,我在里面经常杀鱼,肯定比你熟”,张朋拿了一个塑料盆过来,剪刀一起,三下五除二,把鱼给收拾了。

速度之快,张父差点没反应过来,稍后心下一酸,看孩子的动作,在里面没少受罪啊。

“爸,你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打个零工,一边干活一边等学校的消息”,张朋洗着鱼,头也不抬。

这几天,他陪着父亲转遍了市里面的高中,没有一家愿意接纳的的,态度好一点的,让回去等通知,差一点当场拒绝,吃了不少挖苦。

即使张父拿着撤案通知书,也没有任何用。

想想也是,虽然是无罪释放,多少也是不光彩的过去,想要翻过这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父一听,下意识要拒绝,怎么能出去打工呢,转眼一想,孩子在里面关了这么久,整天在家憋着也不是个事,迟疑问道:“去哪打工?”

张朋显然早有考虑,闻言胸有成竹地笑道:“我先跟着二哥,在他们工地上做几天小工,适应一下,等到身份证办下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

张父虽然对儿子打工的前途不报希望,却也不好打击他的热情,

开口说道:“想去看看也可以,不过去了别惹事,晚上我和你刚哥说一下。”

张朋保证道:“爸,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张父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还有,学校那边一有消息,你就得回去上课。”

他怕孩子在外面玩野了,心收不回来。

“好”,张朋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重返学校的机会微乎其微,却也不愿打消父亲和家人的希望。

去工地搬砖,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因为他的事,家里已经债台高筑,再不想办法挣点钱,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只是,一个高中辍学生,连身份证都没有,想要找一个稍微正式的工作,几乎不可能。

去理发店当学徒、小饭店洗盘子,都是一条路,然而时间上等不及。

见效最快的自然是下苦力,做一天工拿一天钱。

父亲想着他还要回去读书,没必要学一门手艺,如果知道书念不成了,恐怕就要为将来做打算了。

而之前获得的奇遇,对眼下的处境毫无帮助,从舍友的记忆中,张朋没有发现多少用得上的知识。

死去的狱友,是一个盗窃惯犯,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事无成,没犯过大错,整天混迹街头。

没钱了,就去偷点,被抓到了,就做几天牢,混混沌沌地活着,没有家人朋友。

甚至连开锁撬门的技术都没有,整个盗窃生涯简单粗暴。

除了给张朋提供一点成年人看世界的角度外,没有任何用处。

在看守所的一年多,张朋迎来送往了不少人,虽然都是些社会渣子,盲流,但他从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对于解决眼前的困境暂时帮助不大。

“你别着急,过两天学校那边要是没信的话,我再去找一趟老师,不行的话,送点钱”,张父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嗯”,张朋应了一声,他自然知道家里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想要送礼都很难。

把鱼收拾好,劝着父亲:“爸,你休息一下,我来做饭。”

“我来吧,你没事去看看书”,张父不同意,

“家里的书都看过了”,张朋笑了笑,开始烧水洗菜。

记忆力增强之后,看书的效率大幅度提升,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也远超之前的学习效率。

短短几天,张朋趁着空闲时间就把之前的功课拾了起来,现在让他去参加考试,仍然有信心取得一个好成绩。

当然,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考试,主要是测试自己的身体变化,顺便安抚一下家人的心。

张父不识字,在学习上无法指导儿子,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6许小曼

胡大宝慢悠悠地走进“王记商店”,对着正在写东西的老板娘喊道:

“小曼,给我拿盒烟。”

许小曼闻言头也不抬,从玻璃柜里把香烟拿出来,随手放到柜台上,“十块。”

胡大宝走近顺势伸了一下头,朝许小曼的领口瞟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春光,砸了咂嘴:“忙啥呢。”

“算账”,许小曼语气不冷不热。

胡大宝毫不在意,四下扫了一眼,没什么人,撕开烟盒,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开始没话找话:“你说说,现在都成什么世道了。”

许小曼并不接话,自顾自在本子上记东西。

居高临下,胡大宝目光从许小曼身上飘过,越看越觉得迷人。

一袭西服套装造型,深沉内敛的色调挡不住明艳动人的气质,领口和袖口处的蕾丝拼接,干练知性,性感魅惑,静静坐着就美成一幅画。

“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大宝,说啥呢”,没等胡大宝说完,一个老太婆从里屋走了出来,开口问道。

来人正是许小曼的婆子,王氏。

“嫂子也在啊,吃了没?”胡大宝讪笑了一下。

被对方的目光盯的有点不自在,随口解释道:“这不是在聊老张家的小子吗?”

“他怎么了?”许小曼抬起头,露出精致无暇的脸庞。

胡大宝看的一阵恍惚,真是上天的眷顾,让人百看不厌。

长智这小子,有命娶,没命享。

“咳咳”,王婆一阵咳嗽声。

幸亏有烟雾遮挡,倒也不至于失态丢人,胡大宝连忙说道:

“你们说,强奸犯这么快能出来,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

许小曼接过话:“你没看撤案通知书?上面说了不够成犯罪。”

胡大宝抽了一口烟,吐出来,继续说道:“当官的话也能信?只要给钱,黑的给你说成白的,说不定过不了几天,还给你整来个见义勇为的表彰呢,依我看,老张家为这事最少花了这个数。”

胡大宝伸出一个巴掌。

“你知道花钱了?”王婆撇了他一眼,明显不信。

就张大明家的情况,穷的叮当响,哪有钱去跑事。

胡大宝嘿嘿一笑:“这不是明摆着嘛,不花钱能出来这么早。”

他自然不会说张大明还曾托他找关系,收了不少礼品。

许小曼秀眉一凝,带着几分薄怒:“不要瞎说。”

王婆接过话:“没谱的事,不要瞎说。”

胡大宝自讨没趣,不过以他的脸皮,自然是毫不在意,转了个话题:“嫂子,长智的身体咋样了?”

王婆闻言,神色一暗:“还是老样子。”

胡大宝跟着叹息一声:“哎。”

长智是许小曼的丈夫,几年前出了车祸,落下病根,生活不能自理,完全瘫痪在床。

“你和小曼受累了”,胡大宝安慰了几句,

他自然不是关心对方的身体,接着说道:“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对于如何调理身体很有一手,市里不少领导都找他看病,嫂子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约个时间。”

王婆听完,却没多少激动,语气淡淡地回道:“再说吧。”

如果说老张家是因罪致穷,她家就是因病返贫。

曾经的小康之家,为了给儿子看病,砸锅卖铁,消耗了全部的积蓄。

北京,上海,广州,中医,西医,全国有名的大医院,都跑了个遍。

然而,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渐渐的,一家人也就死了心,就这样过吧。

胡大宝嘴里的医生,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医术高明,能高到哪里去?再说了,胡大宝也不是靠谱的人。

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整天瞎混,满嘴跑火车,要不是在村里还有所收敛,也是一个人见人嫌的家伙。

如果说犯事的张朋是小流氓,那他绝对是大流氓。

气氛冷了下来,胡大宝倒也不失望,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捅一杆子’的人,继续说道:“嫂子,话说回来,你们可得小心了,老张家这辈子算是毁了,千万不能粘上,谁粘上谁倒霉。”

王婆眼睛一翻:“什么意思?”

“张大明还想着让他儿子重回学校读书,你说这是人话吗?张朋可是一个强奸犯,把他送学校,那不是伤天害理吗?”

胡大宝说起这个还有点激动。

张朋这小子,眼高于顶,每次见到他都不打招呼,连声叔都不喊,你看,这不是遭报应了嘛。

王婆幽幽叹了一声,都是苦命人,她也提不起兴致去附和,也没什么心思关心别人家的事,自己的生活还过不好呢。

听到这里,许小曼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大宝叔,你这赊账快三百了啊,找时间该清清了。”

“哈哈,好说,好说,过两天就清”,胡大宝尴尬地笑了一下,感觉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朝着许小曼狠狠看了几眼,转身出门了:“嫂子,你们忙,我先走了。”

王婆看着胡大宝远去的身影,朝地上啐了一口,对着儿媳妇开口说道:“这胡大宝也不是好东西,有钱找小姐,没钱还账,以后少搭理他,免得他得寸进尺。”

许小曼点头:“知道了,妈。”

她自然清楚胡大宝是什么人,偷鸡摸狗虽然没有,劣迹也不少,尤其是那双色眼,让人恨不得挖了。

不过开门做生意,没有赶人的道理,胡大宝虽然品行不高,却也没有调戏动手的胆量,比其他人规矩多了,加上欠账清的很快,许小曼也就多少忍了。

不管怎么说,能一个月在她这里消费几百元的,也是大客户了。

王婆看着儿媳妇专心工作的样子,放下心来,转身回了里屋。

她对许小曼还是比较满意的,守妇道,孝顺人。

长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不离不弃,平时照顾,也没有丝毫怨言,就是心太软,容易相信人,自己生活够苦的,还想帮助别人。

不过也好,心软才很容易拴到身边,要是换个媳妇,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跑了,谁还在这里受罪。

方圆十里,挑不出一个比小曼还俊的,即使结过婚,想接手的男人,也数不胜数。

她不知道赶跑了多少心怀不轨的男人。

7搬砖

春夏之交的清晨,天总是亮的特别早。7点的工地,已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气派。

在张圣涛的带领下,通过三辊闸,进入工地,地面上到处堆放着建筑材料,满眼望去除了坚固的楼梯护栏,还有一遍又一遍扎眼的警醒标语。

“刚哥”,两人穿过施工现场,走到一个简易房。

“小朋来了,坐吧”,许小刚招呼两人坐下,“你的事,大明叔也和我说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做好眼前的事最重要。”

“谢谢刚哥”,张朋感激。

“不用谢,都是小事”,许小刚毫不在意,常年的工地生活,把他锻炼的五大三粗,看起来多少有点凶相。

“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面”,许小刚拿起白瓷缸喝了一大口凉白开,继续道:

“首先,欢迎你来这里帮哥的忙,工地上活很苦很累,你要有心理准备,能吃的了苦,那就干下去,只要我在这里,少不了你一口饭吃,要是觉得太累,就提前和我说,好聚好散,没什么丢人的。”

“刚哥,你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张朋点了点头,

“我为难不要紧,自己做到要问心无愧”,许小刚淡淡说道。

他对张朋没有什么印象,毕竟是小孩子,不是一代人,也玩不到一块去,偶尔听人很惋惜地提起他犯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了解,也就无所谓好恶。

这次给人面子,留他在工地干活。

即使是劳改犯,他也不怕,工地上什么人都有,只要老实不惹事,由他们去。

张朋默然,他自然知道过往的经历,并不值得人信服,言语说的再多,也没用。

刚哥是小曼姐的弟弟,因为头脑灵活,自己拉起一帮人在工地上包活干,在同龄人中,也算混的不错的了。

“小涛,一会去把上个月的工资领了”,许小刚转过头对着张圣涛说道,

“这么早?”张圣涛带着几分惊喜,往常发工资都到月底了。

“你这最近不是急用钱嘛”,许小刚解释了一下,“没其他事,就开始吧,工地不养闲人,先跟着大头干两天。”

“好的”,张圣涛点头。

“记住,不准打架”,许小刚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去忙。

本来就是左邻右舍,大家都很熟悉,客套话也就不说了。

张圣涛拉着兄弟手,向外面走去,“你每天的工资是120,一个月结一次,主要负责拉砖搬砖。”

“嗯”,张朋应了一下,听二哥继续说道:“刚哥还是挺照顾我们的,新人一般都是100,一个月后才调工资,二哥是瓦工,一天160。”

张朋好奇问道:“都有什么工啊?”

张圣涛介绍:“有木工,水电工,钢筋工,木工最高180,水电工120,钢筋工150,你平时多用心,二哥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师傅带带,学一门技术。”

张朋看了一下四周,接下来的几个月,要耗在这里了。

他虽然有着远大的理想,出人头地的野望,但限于自身的阅历和经验,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个人重要的不是想什么,而是做什么。

每个人都幻想成为世界首富,真正愿意脚踏实地开始的,少之又少。

“你先跟着大头,听他安排”,张圣涛把弟弟带到一个三十多岁的黝黑男子身边,开口吩咐道。

“大头哥”,张朋打了招呼,心下好奇,这头也不大呀。

“什么哥不哥的,叫我大头就好,这是你弟弟?”大头笑着对张圣涛说道,

“我三弟,你多操下心”,张圣涛点头,

“好,刚哥之前交代过了,有什么好操心的,只要不怕苦”,大头笑了笑,递过来一个手套:“来吧,先把这堆转搬车上。”

张朋看了看,二话没说,埋头苦干起来。

张圣涛看着兄弟步入正轨,打了个招呼,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要知道工地是计分制,干多干少都是自己的。

汗水挥洒,火力全开。

张朋第一次体会到劳动人民的辛苦,简直比之前在看守所还累。

这种劳动是对人的意志和体力的巨大考验。

装砖,卸砖,装砖,卸砖……

重复而单调的动作,极大磨损了他的热情,甚至第一次让他怀疑,来工地搬砖,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到了后来,张朋只凭本能在行事,放空脑袋,想的越多越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汗水早已经浸湿了上衣。

“来,歇歇吧,喝口水”,大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朋摇了摇脑袋,直起身子,巨大的酸疼袭来,手都有点颤抖,颤巍地接过水壶,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吞咽起来,第一次觉得开水也如此的甘甜。

“谢谢你,大头哥”,张朋突然意识到喝的是别人的水,不好意思地把剩余半壶还回去。

“客气啥”,大头憨笑道,“你这身体可以啊,我第一次看到新人能坚持这么久的。”

“是吗?”张朋不是很确定,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再也没有往常的自信了,原来真不是超人啊。

看守所虽然也劳动改造,都是小活,打扫卫生,偶尔装卸,像今天这么大工作量,几乎不可能。

没有用武之地,让张朋产生了一种体力超强的错觉,半天的搬砖生涯,顿时把他打出原形。

“肯定的,其他人连你一半都坚持不了”,大头认真解释了下,

“你第一次干这个,几乎超过熟练工了,身体底子太好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肯定不相信你之前没干过。”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朋回了一句。

“不是的”,大头接着说道:“来工地找活的,哪一家不穷,你这绝对是天生的,就凭这素质,到哪也不愁找饭吃。”

“呵呵”,张朋只能笑。

“怎么样,还行不行?”大头开口问道,

“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张朋咬了咬牙,

“哈哈”,大头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来吧。”

张朋忍着浑身的酸疼,又投入到眼前的大业中。

8和过去告别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张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辞别大头,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二哥张圣涛晚上有工友约着吃饭,虽然提出要带他见见世面,认识几个朋友,被他婉拒了。

短短的十几天,张朋已经彻底进入角色,身上再也看不到以往的青涩。

一眼望去,活脱脱就是一个下苦力的。

衣服上满是印迹,烘干的白色汗渍,被新汗水再次浸渍,再被烘干,如此反复,重重叠叠。

头发上沾了不少灰尘,身上散发的汗味,能让人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张朋沿着水泥路慢慢往前走,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最享受的时刻。

不远处穿梭不息的车流,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匆匆而过的行人。

每当看到这些,他心中都会涌起阵阵豪情,总有一天,他会拥有一切。

经过短暂的适应后,身体上的优势展现出来,一般的工友在一天劳累后,几乎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再动。

而张朋经过短暂的休息,依旧生龙活虎,精神奕奕。

充沛的精力被彻底开发出来,睡眠时间不短减少,空闲时间大大增加。

这让他有余力去思考更多。

张朋始终记得,工地只是一个过渡,一旦有更好的机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如果单纯从经济方面考虑,工地是最好的选择,每天120,一个月就是3600。

强壮的体力能让他干满三十天时,不用多少休息。

而平城的平均工资不到2500,甚至更低。

对于别人来说,下苦力太累,甚至有损健康,对于他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

不过,从长远考虑,还是要早做打算,苦力只是青春饭,没有明天,要么学一门技术,要么趁早转行。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辍学少年,可能不会想太多,浑浑噩噩干着,直到有一天自己想明白。

然而看守所的经历,以及共享了室友的部分记忆,让张朋的心理素质远超其实际年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虽然没从室友的记忆中学到什么技能,得到明显的好处,但三十多岁的人看问题的视角,终究和少年人不一样。

以眼前几十人的小工地为例,张朋短短几天,对于其中人际关系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这放在以前,几乎不可能。

工地人虽然不多,但团伙不少,本地的,外地的,城市的,农村的,大家依着亲疏远近,地缘关系,有意无意地抱成团。

大头是河南人,为人热情,颇得几个外地人的信赖,在张朋看来,比二哥的威望要高,这种差别,可能连当事人都没意识到。

二哥在这里并不算什么头面人物,即使是在本地帮,也只是一个小角色,任劳任怨,埋头苦干,没有多少话语权。

不过兄弟两人合起来,也没人敢欺负上门。

工地上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有夫妻,有单身汉,单身女的也很凶,一般人也惹不起,彼此之间,也是一个小社区。

大家的业余生活就是打牌、喝酒,或者忍不住了去洗洗脚。二哥能在这里面坚持不堕落,也让张朋啧啧称奇。

要知道,张朋来的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就被人叫去打牌耍钱,二哥在这里受到的诱惑可不少。

“张朋?”

一个人影气喘吁吁从身后跑过来。

“贝贝?”

张朋看着眼前人,有点不确定,一年多没见,仿佛成了大姑娘。

“还真是你啊,我跟了一路,没敢开口”,贝贝显得很兴奋,叽叽喳喳。

“放学了?”张朋也有点高兴,遇见老朋友,他难免有点兴奋。

“我去图书馆自习,等我妈下班来接我”,关贝贝回道。

“今天不上晚自习?”张朋疑惑。

“老师有事,临时放假”,关贝贝解释,

“哦哦,现在功课紧张吗?”张朋随口问道,

转身继续向前,两人并排走着。

“还好,还好”,关贝贝傻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

“刚从工地出来,准备回家”,张朋笑了笑,虽然他一身污渍,最起码牙齿很白,笑起来也很灿烂。

“啊,啊”,关贝贝得到一个猜测,心下一酸,不知道说点什么,看着昔日好友,沦落至此,莫名感到悲伤。

那个意气风发,阳光自信的少年,再也看不见了。

“没什么”,张朋自然知道对方想的什么,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从里面出来后,书念不成了,只能先找个活,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关贝贝心下越发难受,“陈雪洁在群里说,你从里面出来了,猴子他们要去看你,被老师阻止了。”

张朋笑了笑:“有啥好看的,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关贝贝有点想哭:“对不起。”

“说这个干吗?”张朋神色平静。

关贝贝哽咽了一下,眼泪止不住:“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认识柳絮,也不会……”

张朋暗叹小女孩就是感情丰富。

伸出手,想替她擦一下眼泪,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突然意识到双方的身份:“别哭了,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上来把我打一顿怎么办。”

“胡说”,关贝贝抽涕着。

“你瞎想什么”,张朋安慰道,“没有你,我就不认识柳絮了?怎么说我也是‘一中古天乐’了,想认识谁还不简单。”

“噗”,关贝贝破涕为笑:“就知道贫嘴”。

“一中古天乐”的绰号还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哭了一会,就成小花猫了,赶紧擦擦吧”,张朋指了指她脸上,

关贝贝赶紧掏出小镜子,对着照。

张朋看着她,心下叹息一声,过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边走边聊,回忆起之前的生活,有欢喜也有泪水。

许小曼骑着电动车,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一动,改变方向骑了过来。

走近一看,果然是张朋,正逗着一个小美女,在那咯咯直笑,暗暗骂了一句“小流氓”,飞驰而去。

9私活

工地的生活,单调而枯燥。

张朋保持着规律的作息,不喝酒,不打牌,中午休息、晚上下班都去市图书馆借书看,肆意挥发着无处安放的精力。

经过和关贝贝的接触,他恍然发现,自己只想着如何挣钱,却忽视了眼前,毕竟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多读书不是坏事。

只是很多时候,特立独行的人,难免会被孤立,受到嘲讽。

这天中午,吃过饭后,大部分工友开始休息,毕竟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很短暂,也很珍贵。

有老实憨厚,勤勤恳恳挣钱养家的,自然也有恶习在身,吃喝嫖赌俱全的。

工头一走,马上有人支起场子,开始日常的项目,炸金花。

张朋远远坐到一边,拿起借来的书,翻了起来,他精力充沛至极,根本不用睡午觉。

市图书馆经费欠缺,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藏书了,他手里拿的毛选,还是77年版的。

张朋没有特定目的,翻到什么就看什么,历史、经济、文化,古代、现代,中国、外国。

有的囫囵吞枣、一目十行,有的反复咀嚼、不忍淬读。

初中时期,张朋为了扩大阅读面,读过毛选,最爱用的一句装逼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然而现在的心境和体悟,读起毛选来,和当初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

“大学生又学习呢”,牌桌边一个叼着烟的男子,边发牌边嬉笑,

“大春,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旁边的人接过话。

“主要是看不惯”,大春抽了口烟,“你说,在这里,装啥文化人呢,就他认识字。”

“少扯闲话,5块,要不要”,

“跟5块。”

“不要,跑了。”

“跑了。”

……

这些人玩的是全国流行的炸金花,简单通俗,易学难精,笨蛋能上手,老马也会失蹄。

大春看了一下手中的牌,心下一喜,嘴里继续骂道:“我以前觉得张圣涛这小子就够装的,现在一看,真不愧是兄弟,没一个顺眼的,跟5块。”

“大春,动口不动手可不是你的风格”,旁人开始怂恿,

“那是他没碰到我手里,哼哼”,大春带着一点张扬,光着膀子,肌肉隆起,确有几分骇人。

“十块。”

“我跟。”

……

转来转去,大春和一个叫铁哥的人对上了,两人打的火起,到最后决胜负的时候,桌面上已经好几百块了。

一大堆钞票放在哪里,看的人心如火,围观者个个激动不已。

123对qka,大春失去胜局。

铁哥在一片惊呼中,志得意满地把钱搂了起来。

接下来几把,仿佛运气用尽,不是牌太小溜了,就是炸胡的时候遇到正点,搞得大春心浮气躁,火气越积越深。

他把这一切都归到张朋身上,怪他让自己失去判断,连下几把重注,怪他坐在那里影响自己的风水。

又输两把,大春气的把牌往桌子上一扔,“妈的,上厕所,你们接着玩。”

“大春,你这不行啊,不是刚去个厕所,肾这么虚”,坐在旁边的壮硕男子嘲弄道。

“m的,老子虚不虚,回家问问你老婆”,大春嘴巴不饶人,骂骂咧咧走远。

壮硕男子闻言丝毫不怒,“问我老婆,我都不知道在哪,愿意的话,叫你一声大舅哥。”

“哈哈。”

周边的人哄堂大笑,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吴晓忍俊不禁道:“强子,你这嘴巴真是不饶人。”

强子笑呵呵的继续玩牌。

大春上完厕所,回到屋内,又看到张朋坐在那里看书,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飞塑料凳,撞在张朋旁边,发出一声响。

张朋抬起头看了看,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为了专心看书,不受外界影响,他一直有意识训练,强迫自己在嘈杂的环境下,也能沉浸下去。

有工头管着,大春也不敢直接上去挑衅打架,看到张朋没什么反应,只能骂骂咧咧从他身边走过。

说起来,两人并没有什么矛盾,日常接触也很少。

大春只是看不惯张朋的故作姿态,像极了他以前的初中同学。

干苦力就干苦力,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在知道读书学习,之前干什么去了。

每天洗澡、洗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少爷呢。

重新坐在牌桌上,大春开始了新一轮的霸业。

然而,上天对他并没有眷顾,短短一个多小时,又输了五六百,只把他气的脑门疼。

快到开工的时候,场子结束,大春心中强烈的不甘,也只能暂时忍着,等到晚上再战。

“过来几个人,下午跟我出去一趟”,工地上主管王红帅远远走过来,开始喊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开始磨磨蹭蹭,没有一个主动向前的。

王红帅对其中的原因,心知肚明,也不等了,直接点起名字:“大春、强子,吴晓,还有那个新来的张朋,你们几个跟我一块。”

被点到名字的,无不唉声叹气。

张朋看着大家有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很是不解,趁着空隙,问了一下旁边的人。

原来老板又抽人去做私活,给领导家修东西、打扫卫生。

累人不说,关键是不给钱,相当于白出力,没一个人愿意去的。

“我也知道大家的意思,可是活不能不做,领导又不给钱,我们也没经费,没法给大家开工资,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王红帅看着几人无精打采的样子,安慰了一句。

他说的也是事实。干私活,大老板从没提过工钱。

他自然凭空变不来,也不能自掏腰包,所以只能委屈这几个人了。

当然,这次是他的私活。

吴晓很快调整好心态:“王总,我们这次是去哪?”

算上今天,他已经是第三次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愿意干就滚蛋,很简单的道理。

“哦,医院的一个领导搬新家,我们去搬搬家具,活不累”,王红帅笑了笑。

其他人一听,如丧考妣,搬家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0冲突

一行人来到凤凰花园小区,被门卫拦在外面。

王红帅开始打电话联系人,张朋向里面看了看。

确实环境优美,郁郁葱葱。

人造的喷泉隐约可见,白色的雕塑矗立其间。

进出的居民,仪态楚楚,几无愁苦之色。

玩耍的小朋友,天真活泼,干净漂亮。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平城的富裕之家,和脏乱的陈庄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者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到了黄姓领导家中,张朋再一次被震撼。

近四百平米的复式公寓,亮的耀眼的水晶吊灯,纯白色的壁纸,复古的油画,精致的摆件,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富足。

公寓的女主人在家等着,五十多岁的年纪,富态满满,珠光宝气。

等到开始摆放家具,张朋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个工友脸色难看。

红木家具,个个重的要死,从一楼扛到二楼,全靠人力。

王红帅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跟在女主人后面,听着她在那里安排布局,指挥着几个手下忙里忙外。

上上下下三个小时,把几人累的满头大汗,算是勉强符合对方心意。

大家不禁松了一口气。

高两米、宽两米的实木家具,上下搬了两次。

“小王,这次谢谢你啦,回头让我们家老黄请你吃饭”,女主人看着条理整齐的房屋,满意说道。

王红帅虽然四十多岁,在对方面前,显然没有拿大的资格,闻言不由自主地笑道:

“嫂子,你这太见外了,都是小事,黄哥什么时候有空,我随叫随到。”

两人来回客气了几句。

王红帅主动开口:“嫂子,你看我留个人给你打扫一下房间,以后也好收拾。”

“那多麻烦”,女主人推辞了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王红帅笑道,“哪个谁谁?”

大春心下一动,马上接过话来:“张朋。”

“哦对,张朋,你留下打扫一下房间”,王红帅吩咐道。

“好”,张朋没说二话,点头应了下来。

王红帅和女主人告辞,领着几个手下出门。

张朋拿起拖把,打了盆水,仔细拖了起来。

“麻烦你啦,小兄弟”,女主人客气了一句。

“韩姨,没事,你先歇歇”,张朋回答。

姓韩的女人大概是怕气氛尴尬,随口和他聊起闲话来。

双方地位、年龄差距太大,性别也不同,见识、谈吐更不在一个频道上。

本来没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刚才搬家具的时候,张朋留心了一下她和王红帅的聊天,对于她的品好有了了解,就有意识地把话语向房间布局、装修风格上引。

没想到一下子说到了女主人的得意处。

从半夜排队买房、挑选家具、装修风格到厨具选择,事无巨细,通通说了出来。

中间张朋应和两句,比如:“买房也要半夜排队”什么的。

他的潜意思就是,以您的身份,就没有内部资源吗?奉承含而不露。

因为他听到“半夜排队”,对方的口气是得意而不是郁闷。

女主人很吃这一套,带着几分高兴告诉他,这里的房子,位置太好,不半夜排队摇号根本买不到,很多市领导都在小区里住。

买的时候2900,现在已经4000了,而且是有价无市。

张朋听了不禁为之乍舌,4000每平,这套房子轻松过百万,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花了近一个小时,把两层楼六个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简直光鉴照人,引得一阵夸奖。

张朋虽然不喜欢干这些,但他做事认真,只要是自己的工作,必须尽力做到最好,多少有一种强迫症。

这种态度很对女主人的胃口,最后走的时候,送了他半箱绿茶饮料。

从凤凰花园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张朋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外表,摇了摇头,这个样子去图书馆,徒惹人厌,干脆直接回家。

平时他都是干完活,在工地上洗完澡才去的,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你看那是谁?”强子几人吃过饭,出了饭店,正好看到张朋出来,用肘顶了一下旁边的大春,

大春正剔牙,抬头一看,气不打一出来,酒气上涌:“m的,又是这小子。”

刚才在酒桌上说起中午的赌局,又被人嘲笑了几句,他把怨恨都撒在张朋身上。

“大春,下午干活的时候,他对你可有点不尊重啊”,强子眼珠一转,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故意怂恿道。

大春一听,在酒劲的支持下走了过去,

“小子,以后多长点眼”。

张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春一笑:“哟,还不服气啊,你小子是没长耳朵吧。”

张朋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发什么神经,多次针对自己,显然是不能善了。

他虽然不会惹事,但也不怕事。

工地的生活法则,和小混混差不多。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如果忍一时之屈,就会步步退让。

大春看着对方呆头呆脑的样子,伸手推了一下。

强子几人站在远处,嘻嘻哈哈地看着。

张朋突然抓着大春的手,稍微用力一翻,对方一下子失去控制,半跪在地上:“哎呦,我艹尼玛,快松手,松手。”

张朋向前一步,顺势用胳膊环着大春的脑袋,用力一拉,对方整个人就被制住。

大春双腿在地上乱动,双手去扣脖子上束缚,仿佛一个铁环,纹丝不动,越挣扎,呼吸越困难。

张朋拖着他走到一旁无人黑灯的拐角处。

远处看热闹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没眼花吧”,强子惊讶之余,烟都掉在地上了。

大春虽然脑子不好,容易冲动,但是力气十足,能一个打俩。

这一下子就被干趴下,简直太令人吃惊了。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吴晓看着一团黑影,好像是张朋抓起大春的头,用力往墙上磕,不禁心生感慨。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强子从地上把烟捡起来,

几人都没过去劝架的想法,碰见这种人,还是不掺和为好,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心里有问题。

11心有猛虎

看着鼻青脸肿的大春,张朋出了一口恶气,只觉得多日来的烦闷烟消云散。

虽然他每天起来干活都很认真,但内心深处积攒下来的烦躁无处释放。

他坚信自己的未来光明,却对眼下的处境无力。

他内心深处隐藏着自命不凡,看不起得过且过的工友,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摆脱困境。

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自己,“别急,我有的是时间。”

然而,日积月累,心里积攒了不少负面情绪。

通过一场剧烈的身体运动,短时间内调动全身的能量,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肝脏释放出葡萄糖,最终克服压力,达到一种喜悦。

大春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个狠人,对于他来说,还不够看,稍微用点看守所学来的手段,就让他哭爹喊娘。

张朋想了想,拧开喝剩下的半瓶绿茶,顺手浇在对方头上,这是一个极度屈辱性的动作。

仔细盯着大春的表情。

如果对方有火气、有不甘、有怨恨,他不介意再修理一下。

既然动手了,就要痛快发泄。

打,就要起到应有作用。

打服,打怕。

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张朋收拾起来毫无负担。

看守所很多人都和大春一样,带着一点贱骨头,外表凶恶,而内心柔弱。

“起来吧”,张朋看了看,没发现苗头,踢了他一下。

大春连忙爬了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怎么不小心,摔这么重,快擦擦”,张朋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卫生纸。

大春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忍着浑身疼痛:“天太黑,没看清路。”

“以后走路要小心,多大人了”,张朋看着他:“还能不能走路?”

“没事,能走能走”,大春听着一语双关的话,连忙走了几步,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他外表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内伤,张朋动手,自然是有分寸的,他不会把自己再陷入到危险境地。

身体素质改变以后,他有意识地学了点东西,防止自己出手太重,伤了人。

“快回去吧,别让你朋友担心”,张朋沉默了下,开口说道。

大春一听,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好的,好的。”

“等着”,张朋叫住,看到大春哆嗦了一下,心下确定,看来是真把对方吓住了,“钱包别忘了。”

大春松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钱包,说了声“谢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张朋拍了拍手,从地上捡起十块钱,向着反方向离开。

该说的,都给大春说了,至于他怎么编故事,是他自己的事。

“以后还是要尽量克制自己”,张朋走在黑暗中,慢慢体会着发泄过后的愉悦感,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自从被电击之后,身体变异,气力大增。

参与过看守所数次打架斗殴,见识过赤-裸-裸暴力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内心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享受打倒对手的快乐。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如果一直残忍无情的对待自己的对手或者敌人,就会逐渐习惯肢体或者言语的暴力,进而沉浸其中,这就是“食髓知味”。

而一旦控制不住自己,沉迷其中,暴力最终会把自己吞噬。

这多少也算奇遇带来的副作用。

从那之后,张朋就很少动手,加上他凶名在外,也没人惹他,平平稳稳度过了剩下的日子。

当然克制不是软弱,如果对方欺负上门,就要狠狠的还击。

穿过昏暗的巷子,张朋抄着近路往家赶,路过一个街角,看到一个小身影在那翻着垃圾桶。

走近一看,是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脸上漆黑一片,只有那双眼睛,乌黑明亮。

张朋看到他,内心不自觉地受到触动。

他习以为常的清苦生活,对于眼前的孩子来说,可能是可望不可得的。

吃得饱,穿的暖,是很多人的梦想。

走过没多远,张朋摸了摸手中还没揣热的十元钱,暗暗叹息一声,回身买了四个馒头,带着一瓶绿茶,放到了小孩子身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心情略有点沉重地回到陈庄,踩过泥泞不堪的小路,直到看到“洗脚、刮痧、按摩”几个字,才算让他好过一点。

“王记商品”依旧灯火通明,张朋站在墙角的黑暗处,看到屋内一个俏丽曼妙的身影,想了想,打消了进去买东西的念头,直接回家。

和父母打过招呼,张朋边吃饭边说起工作中的琐事,算是缓解一下父亲的压力。

最近因为学校那边没有任何进展,父亲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心情不是很好。

由于受家庭的连累,大姐、二哥岁数都很大了,至今未婚,更添了他心中的愧疚。

而二丫头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到时候一大笔开销少不了,重担压下,张朋很担心父亲的身体扛不住。

不过他已经和刚哥说过了,提前支取一下这个月的薪水,让家人看到希望。

让大家知道,他能够独立生活,可以为家庭减轻负担。

二哥晚上出去相亲,暂时不在,大姐在外面租的有房子,剩下几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忙碌休息,温馨而心酸。

二丫头太小,还没体会到生活艰辛,开心地和哥哥玩耍着,从床上到床下,不断发出咯咯笑声。

张朋想起凤凰花园里的小朋友,看看妹妹面带菜色的脸,有点心疼。

未来的生活,还是任重而道远。

等到大家都休息了,张朋支起小桌子,开始每天的工作记录。

“韩姨,市防疫站计生科上班,喜欢玉石;老公黄某,平城二院副院长;有一个女儿念高中;家里三套房(暂时):凤凰花园-湖滨花园-帝豪小区;弟弟在市卫生局工作(疑似某科长)、弟媳市审计局农调科科长。”

如果韩姨看到这份记录,肯定会目瞪口呆,原来一个人在不经意间会透露出如此多的信息,这些东西,都是下午两人闲聊时收集的。

张朋也不知道记这些会有什么用,只是潜意识地分析、了解接触到的每一个人,也许永远用不上。

不过多收集别人的信息,最起码不会让闲聊冷场。

如同下午那样,如果他没有留心对方的谈话,即使想要说点什么,也无从下手。

12偶遇

帝豪小区,3#2#201。

张朋拿着板子,在修理水龙头。

自从第一次帮韩姨家打扫过卫生,他以细致、认真、善谈的表现,赢得了对方的极大赞赏和肯定。

在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张朋先后获得了多次免费劳动的机会,搬家具,打扫卫生,修下水道

“韩姨,这个恐怕要换一下了”,张朋摇了摇头,整个水龙头完全断裂,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哦,那就换吧”,韩姨看了下,有点可惜,“小张,过来歇一下,吃点水果。”

“不吃了,我先回工地了”,张朋拒绝道,

“吃过午饭再走吧,已经做好饭了”,韩姨客气了下,

“不吃了,工地上还有事呢”,张朋自然不会当真,

“哦,好的,那这个手机你拿着,以后方便联系”,韩姨说完,从门口鞋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半新的手机,塞到他手中。

“啊,不用,不用”,张朋下意识地拒绝。

“拿着,不值钱,丫头去年换下来的,放在家,一直也没人用”,韩姨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

“不行,不行”,张朋脑袋急速转动,衡量着收不收。

接受礼物,也是一个技巧活。

用的好了,能拉近双方的关系,用的不好,消耗之前的情分。

张朋之所以来当免费的劳动力,费心费力讨好对方,还不是心有所求。

虽然暂时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回报,也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要抓住。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拒绝也不是最佳的选择,可能会让对方感觉欠你人情,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认为你所图甚大,从而不再来往。

正在这时,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门开了。

“妈”,

“小玉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韩姨看到来人,笑着问道。

“不早了,已经十二点了。”

张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脑袋有点发懵。

“那小张,我就不留你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韩姨接过女儿的书包,转头说道,

“哦,好的好的”,张朋受到极大冲击,下意识回答。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拿着手机稀里糊涂地走出了门。

没想到韩姨的女儿竟是黄之玉,他曾经的同桌。

甚至两人还有过一番若有如无的暧昧关系,后来柳絮插足,一段尚未开始的感情,无疾而终。

至于为什么“移情别恋”,现在想想还有点好笑。

回过神,张朋看了看手中诺基亚手机,摇了摇头,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从外边看,有很多划痕凹坑。

不过现在是没法还了,再上去徒惹尴尬,估计黄之玉也认出了他。

如果韩姨从女儿口中得知他的过往,这段苦心经营的关系,就要付之东流了。

不过,投资嘛,难免有各种意外,人情关系向来无法把握。

失败了,从头再来。

他失去的不过是一点时间和精力,这对于一个身处底层、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妈,刚才那个是谁啊”黄之玉做到餐桌旁,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工地上的小张,来家里帮着修水龙头”,韩姨回答。

“哦,你从哪找来的,靠谱不靠谱”,黄之玉开始套话,

“你红帅叔的下属”,韩姨把熬了半天的鸡汤端了过来,接着说道:“说起来,人家和你年纪差不多,可比你懂事多了。”

如果放在往常,黄之玉一听这个就烦,今天为了套话,只有装作乖乖的,听母亲继续唠叨。

“小张家里很苦呀,兄妹多,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真是不容易”,黄妈把听来的故事转述一遍,

黄之玉心下冷笑,没上学,那是他活该。

开门第一眼,她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虽然快两年没见,张朋变化不小,但朝夕相处那么久,对方即使换个脸,也能认出来。

当时差点没把她吓死,这强奸犯怎么跑到家里来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心下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母亲真相,“这个人,不是好东西,坐过牢。”

不说吧,怕母亲被蒙蔽,还以为张朋真不错。

说了,怕母亲追问细节,把以前的事暴露出来。

而且张朋也认出她了,知道她家在哪里,要是再来纠缠,哪有多可怕。

黄之玉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

“吃饭,想什么呢”,韩姨有点奇怪。

“哦哦,没事,上午有一道数学题,一直没搞明白”,黄之玉顺嘴编了一个瞎话。

“哎,你不早说,小张数学挺好的,早知道问他了”,韩姨一拍腿,有点后悔。

“妈,你想多了,我们这是高中数学,他一初中毕业,怎么可能会做”,黄之玉不屑道。

韩姨解释道:“小张一直在自学高中知识,准备有条件了回学校读书,你红帅叔家的孩子,还经常问他高中数学呢。”

“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还想考大学啊”,黄之玉嘴硬道,

她倒真不敢说张朋是瞎看,对方脑袋确实聪明。

两人同桌的时候,张朋基本上不怎么看书,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把她羡慕嫉妒的要死。

“你这孩子”,韩姨摇了摇头。

即使不考大学,一个人懂得上进总是不错的。

“对了,我把你以前的手机送给他了,这孩子挺懂事,每次来做事都很认真”,韩姨喝了一口汤。

“什么”,黄之玉大惊失色,怪不得看着那个手机那么熟悉,

“怎么,你有用啊,不是不要了吗”,韩姨有点疑惑。

“哦哦,没用”,黄之玉连忙改口。

“闲着也是闲着,给小张了,我以后好给他联系,这家里没个男人帮忙不行,你爸我是指望不上了”,韩姨感慨。

黄之玉想了想,确认手机里没什么隐私,放下心思。

但是自己东西送给张朋,心里还是不舒服。

现在想想当初竟然会对他有好感,羞耻的不行。

幸亏同学们不知道,真是丢死人了,前段时间从班级q群里知道张朋出来的消息,她一掠而过,毫无讨论的欲望。

流氓。

13换工作

张朋回到工地上,正好是吃饭时间。

米饭、馒头配大锅菜,所有工地标配。

菜里也有肉,什么肉便宜,就买什么肉。

虽然上午没出工,但是也算为老板干活,回来吃顿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鹏子,刚回来?”大头端着米饭走过来,开口问道。

“嗯,一忙完就赶回来吃饭”,张朋拿起两个馒头,盛了一大碗菜。

“哎,你不能太老实”,大头劝了一句,“我看最近出去干活都找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本来是大家轮着给领导干点私活,现在都集中他一个人身上。

得不到众人的感激,还被人私下嘲笑傻帽。

“没事,我这也算是休息了,一直上工,怕身体受不了”,张朋笑了笑。

他想的比较多,自然就不会拒绝王红帅的安排,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大头闻言,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他也是随口一说,如果张朋自己都没意见,外人更不好说啥了。

吃过饭,张朋让大春去借一个充电器回来,手机长时间不用,电早就耗光了,一直黑屏。

他倒是比较好奇,不知道黄之玉有没有在里面留下点什么秘密。

大春对于张朋一向比较用心,闻言连牌也不打了,特地跑去王红帅的办公室。

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虽然有很多人有猜测,但双方当事人都守口如瓶。

那晚发生了什么,也就无从了解了。

有说大春被揍一顿的,有说张朋是这里的地头蛇。

不过,从那之后,他在工地上就处于半孤立状态,没几个朋友,众人对他有点敬而远之。

张朋并不在意,也乐的一个人自在。

虽然二哥劝过他要合群,多交几个朋友,然而对于一个有主见的人来说,这些稍显空洞的说辞,显然是没用的。

“朋哥,王头让你过去一趟”,大春把充电器拿过来,

虽然他比张朋大了不少,但是这声哥却喊的真心实意。

“把电充上”,张朋放下手里的书,示意一下。

红色的诺基亚,小巧玲珑,很像是女士用品。

“好的”,大春忙点头,开始找插座。

“你们看,大春看着好像条狗”,不远处,强子看到这一幕,边打牌边嘲弄道,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强子,少管闲事”,吴晓在一旁摇了摇头。

强子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他对大春的行为看不惯,但没碍着他,也就懒得管闲事。

王红帅作为工头,地位比许小刚还要高,自然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

“王头,你找我?”张朋敲门进去,看到对方正在泡茶。

“鹏子,坐”,王红帅也没起身,招呼他坐下,

“来工地多久了,适应不适应?”

“两个半月了,还好”,张朋记得很清楚。

“嗯”,王红帅想了想,实在没什么闲扯的,他对张朋的私生活也不了解,再说了一个小角色,不值得浪费时间,便直接开口说道:

“你这孩子,我一直看着眼里,踏实肯干,现在有一个工作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嗯,王头你直说”,张朋开口。

“咱们这里清华路上新开了一个豫龙大商场,你知道吗”王红帅开口问道,

张朋点了点头。

他对此并不陌生,开业那天人山人海,道路都要堵塞,听说里面的东西贵的要死。

“那边需要招几个夜间保安,半夜巡逻,工资不太高,两千左右,你想去吗?活不累”,王红帅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希冀。

张朋闻言,快速盘算了一下利弊得失。

他现在在工地上一个月能拿到三千多不到四千块,从经济效益来说,当保安得不偿失,一下子少了一半的薪水。

但是,万事不能只考虑钱,尤其他还年轻,要看的长远。

一个月少一千块多一千块,对于他和他的家庭来说,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通过这两个多月的辛苦,张朋已经看到工地上的局限,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必须跳出来。

吃苦倒是无所谓,但不能盲目吃苦。

要么转为技术工种,要么另谋出路,不能干了十年,还在搬砖。

二哥为他考虑的就是学一门手艺,像他那样,也一直想给他找一个师傅。

张朋自己并不愿意。

他没有向别人说过自己的理想,也没有人愿意听他的理想。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会选择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他有权成为一个不平常的人。

这些都不以他有没有得到奇遇而改变。

在学生时代,他就树立过远大目标,有不甘于平凡的野望。

即使在最绝望的时期,也从没想过放弃。

保安,说起来并不比农民工好听。

然而,再怎么卑微,接触到的也是一个更大的舞台。

为什么他愿意任劳任怨地去帮人干活,还不是为了一个机会。

而当机会真的来临时,就必须要抓住。

尽管,它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好。

“王头,我听你的”,张朋沉声说道,

想的虽多,但在对方看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好小子”,王红帅笑了一下,很满意他的回答,“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朋带着几分腼腆,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这个月干完,下个月开始去那边上班”,王红帅拍了拍他的肩膀。

工地上虽然按天算钱,但满25个天时,多给一百块钱,有这个机会就不能浪费。

“好的”,张朋点了点头,“那王头你休息吧。”

王红帅看着对方的身影,心里盘算着。

根据最近的接触,张朋做事认真,从不偷奸耍,头脑灵活,还是值得培养的,把他放到仓库当保安,还是能够省心不少。

有句话他没有说,虽然只是商场的一个夜间保安,很不起眼,工资又低,然而如果没有他的介绍,以张朋的条件,也干不了。

有的时候,再卑微的机会,也需要条件。

14敞开心扉

准备转岗的事,张朋没有告诉别人,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再说了。

这种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存在不小变数。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快,他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做好分内事,值好最后一班岗。

工地上最大的坏处就是一忙起来,半天就过去了,没有时间去思考,如同一个机器。

这也是他想要跳出去的原因,生活没有半点起伏,没有舞台去展现自己,提升自己。

有了手机以后,他重新找回自己qq,和以前的一两个好友恢复联系。

关贝贝曾经替他申请过一个qq号,只是读书的时候用的很少。

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很少上网,对网吧的印象也停留在“乌烟瘴气”、“电子游戏”的印像上。

现在发现,朋友之间通过qq联系,还是很方便的。

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心境了,和高中朋友也聊不到一块去。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再次接到韩姨的电话,张朋很是惊讶,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放弃这段关系,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稍微沉吟了下,还是决定去帮忙。

既然黄之玉什么都没说,那他就当做任何事都没发生。

双方以前的qq好友早就删除,也就没有沟通的渠道,自从上次见面后,再无其他联系。

黄之玉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小姑娘,曾经的那点小事,早就被抛在脑后。

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过这段人情关系,张朋不再抱有过多希望。

埋下的雷太大了,一旦爆炸,此前留下的印象再好,也于事无补。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对韩姨仍旧心存感激,只要对方愿意,随叫随到。

有时候,不想别的,光是听听对方的一些经验教导,就让他受益匪浅。

怎么说,韩姨也是在机关里混了几十年,人情世故、尔虞我诈的事情见得多了。

比如:让他早点学开车,拿个驾照;在工作中,少说话,多做事;找对象的时候,多了解一下对方的家人

如此种种。

在张朋的刻意奉承之下,韩姨越来越觉得这小伙子懂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不是手头没有合适的对象,恐怕她就要张罗着当媒婆了。

双方约好了时间,张朋放下电话,看了一眼工地,心下感慨万分。

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虽然不起眼,也没有多少愉快的回忆,只是简单重复的枯燥,但期间的经历,终身难忘。

他从中收获了很多,不仅仅是金钱、见识、下一份工作,还有最重要的身体素质。

通过这段时间高强度工作,张朋也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上限。

刚开始劳动的时候,力气增长很快,耐力十足,而如今基本上趋于停滞状态,大概是达到了身体的巅峰

这让他失望的同时,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变异不大,仍旧属于人的范畴。

要知道,异类无论在哪个群体中,都不会受到欢迎。

一旦他变异成超人,那就要做好与世界为敌的准备。

张朋没有想到,转行做保安,阻力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张圣涛。

在一般人看来,有四千的工资不挣,去挣两千,要么脑子有病,要么是不愿吃苦受累。

以张朋的脑袋瓜,显然不属于前者。

对于穷人来说,唯一能付出的只有辛苦与汗水,而一旦养成游手好闲、拈轻怕重的习惯,这个人就算是彻底废了。

做兄弟的,显然不愿意他这样。

既然书念不成了,就好好学一门手艺,以后能够养活自己,成家立业。

张朋和二哥解释了一番,没有得到理解,只能作罢。

有时候眼界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获得家庭支持,张朋在保安生活开始前的一天夜里,和父亲有过一番深入对话。

核心就是:他选择离开工地的原因,不是不愿意吃苦,而是要换个环境,没想到父亲完全不在意这些。

张朋:“爸,我是这样考虑的,保安只用晚上值班,白天的时间就空出来了,这样的话,不管是再找一份工作,还是学习读书,都有余力,对下一步的生活,有帮助。”

父亲:“哦,功课不要落下。”

张朋:“不会的,只要有机会,肯定回去读书。”

父亲:“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

张朋:“就是工资有点低,只有一千八。”

父亲:“低点就低点,家里暂时没什么开销,我和你妈还能干的动,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还有,别埋怨你二哥,他也是为你好。”

张朋:“不会的,爸。”

父亲:“从小你就聪明,爸也没教过你什么,现在你大了,比爸懂得多,以后这个家还要靠你撑起来,做什么事前,多想想。”

张朋:“知道了,爸。”

闲聊一直进行到深夜,张朋深深体会到父亲为撑起这个家所付出的艰辛和不易。

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父亲的过往,为了让几个孩子有个幸福的同年,拒绝了多次外出打拼的机会,选择家庭,选择陪伴。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家庭,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父亲出身农村,孤身一人在城市打拼,没有文化,只能从苦力开始,一点点撑起一个家。

好不容易见到希望,却被自己打破了,其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张朋难得吐露心声,表达了自己的懊悔和歉意,获得了父亲的谅解。

有时候,爱要说出口。

经过父子的一番交心,两人都轻松了很多。张朋不再背负愧疚,父亲也知道了儿子的成长。

等到大家都睡下,张朋掏出手机,已经深夜12点,不知不觉间聊了这么久,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中国人向来内敛,很多事情不愿意说,有时候容易造成误解,甚至不愉快。

多对家人表达一下内心的爱,没有坏处,要知道,父母也是活生生人,不是一个符号。

他们也有过青春年华,有过喜悦与悲伤,了解他们,走入内心,是每一个子女该做的。

15新朋友

豫龙大厦一楼,后勤处。

“张朋?”

“哎,在。”

“表格拿着,在那边填好。”

张朋看了看,发现就是一个“个人信息收集”表,也没在意。

他得到科长的通知,让他抽空去人事科一趟,还以为工资卡办下来了,没想到是填表。

个人信息,这种东西,从小到大,不知道填了多少,也无所谓私密是否泄露。

他的家庭关系简单,生活工作经历乏乏可陈,不到两分钟就填好了。

正要交表后离开,眼睛余光,扫到旁边填表的男子,“毕业院校:平城财经学院”。

脚步顿时停了一下,想了想,开口问道:“哥,这个籍贯怎么填,要不要具体到哪个县区?”

男子闻言,抬头笑了下:“填平城就可以,没人会在意的。”

“哦”,张朋应了一声,顺势和对方闲聊起来。

男子叫王洪,今年22岁,刚大学毕业,通过网上招聘来豫龙商贸公司上班,被安排到豫龙大厦实习。

虽然年纪比张朋大不少,但是,人并不成熟,还带有不少书生气。

在张朋有意识的接触中,王洪很快和他熟络起来。

虽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两人的待遇可谓是千差万别。

张朋,说的好听一点是保安,其实就是个临时工。

王洪虽然刚入职,试用期的工资已经比他多一千块,如果再加上五险一金之类的,两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王洪是总公司通过正规途径招聘的,这次来豫龙大厦,算是在基层历练,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张朋看来的。

对于王洪来说,来豫龙工作,并不是很满意,只能算个权宜之计。

从闲聊中得知,他考公务员失败,随便找了几家公司投简历,左挑右选来了豫龙,没想到看中的几个部门(财务部、人事处)都没要他,反而发配到基层。

要知道,他堂堂一个本科生,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差点想辞职不干了。

说起来,平城财经学院虽然只是个二本院校,但录取分数很高,尤其在外省。

据王洪讲,他的一个同班同学,当年高考的分数几乎达到一本线。

财大毕业生在省内也有一番竞争力的。

从这方面看,王洪也豫龙也算屈才了。

都是年轻人,容易沟通。

王洪虽然有点傲气,在张朋的奉承下,倒也谈的过来。

得知张朋因为家中困难,高中就辍学了,王洪很是不安,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干巴巴地把自己的家庭背景说了下,暗示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

张朋并不在意这些,看了看时间和兜里装的五十块钱,决定请王洪吃饭。

两人在大厦不远处,随便找了一家做盖浇饭的馆子。

进去的时候,见到不少穿着统一工装的男女,以年轻女子居多。

“这些都是在大厦上班的人”,王洪朝着他挤眉弄眼。

张朋仔细看了下,以年轻女子居多,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洪哥可以考虑在里面找一个”,张朋笑着说道,

“哎,刚分手实在是没心情”,王洪叹息一下,他和女友的感情随着毕业临近就开始变冷,最终烟消云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张朋安慰道,

他基本上没有引导,很多事都是王洪自己说出来的,甚至他的生日、星座、父母、同学等等。

“王经理,你在这吃饭”,一个女孩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闲聊。

“哎,小雪,你也过来了,叫我王哥就可以了,什么经理啊,你不要开玩笑了”,王洪站起来打招呼。

他在豫龙大厦的正式称呼是“客户经理:王洪”

小雪嘻嘻笑了下,“这里没人吧?”

“没有没有”,王洪连忙请对方坐下,“这是张朋,在保卫部,张朋,这是小雪,一楼雅诗兰黛专柜,以后给女朋友买礼物的话,可以找小雪。”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

不过小雪的心思大半放在王洪身上,张朋第一次体会到被女人忽略的感觉,心下好笑的同时,有点新奇。

入狱以前,他是天之骄子,学校的风云人物,众多女生的偶像;出来以后,仍旧有不少女生主动和他联系,让他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误解,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从外表来看,张朋要比王洪顺眼的多,高大阳光,除了皮肤晒的有点黑,也是一个美男子;但小雪眼里,王洪可要比他有吸引力的多。

在豫龙大厦里,王洪绝对称得是香饽饽,本科毕业,人又风趣,总公司下来的,前途无量。

“小雪,你吃点什么”,王洪看着菜单,开口问道。

“不用了,王哥,我朋友在那边坐着,看到你了,过来打个招呼”,小雪笑着说道,

“嗯嗯,你太客气了”,王洪报了一个土豆肉片盖浇饭,张朋点一个炒刀削面。

“王哥,周末有空吗,我朋友喊我打真人cs,你也去吧”,小雪闲聊了几句,果断发出邀请。

王洪有点意动,本身就喜欢玩游戏的他,实在不好拒绝,不过小雪的心思,他多少也懂,如果接受的话,会不会给她一种误解。

“张朋,你也来吧”,王洪眼珠一转,看到旁边坐的新朋友,顺口邀请道。

张朋看了看小雪,果断答应下来:“好的。”

与得罪小雪的危险相比,还是维持和王洪的关系更重要。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雪笑嘻嘻掏出电话,“王哥,我们加一下qq吧。”

“好的”,王洪毫无所觉,

张朋心下笑了笑,原来套路在这里。

他已经预料到,用不了两天,就会得到对方“比赛取消”的通知。

不过,他对小雪没意思,自然不用相互加qq,手机也就没掏出来。

“王哥,我过去了,你吃吧”,小雪起身告辞,

“好的,周末联系”,王洪回答。

小雪走到自己伙伴那里,惹起不少笑声,张朋突然有点羡慕,他已经不适应这种生活了,每天思考的最多就是挣钱,挣钱。

16夜

“拿包烟”,

张朋走进“王记商店”。

许小曼一见是他,不带一点笑,有点冷淡地从柜子里掏出一包烟,扔到他面前,“十块。”

张朋自己并不吸烟,只是想进来说会话。

“小曼姐,我觉得你这里少了一个冰柜,现在很多厂家推销自己的啤酒,不是送冰柜吗,可以在这里搞一个”,

张朋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四下打量了一下,指着门口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许小曼摇了摇头,“你可不要染上吸烟的坏毛病。”

“放心吧,这是用来送人的”,张朋把烟放进口袋里。

“谁管你”,许小曼翻了翻白眼。

张朋嘿嘿笑了下。

从看守所出来以后,许小曼对他一直冷若冰霜,不假辞色,而张朋这个人拗脾气,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惹你。

常见场景:

“你再惹我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经过两个月来死皮赖脸往前凑,两人关系改善很多,最起码现在许小曼不会见面就喊他小流氓了。

“小朋,我听说你换工作了”,许小曼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

“嗯,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夜间卫士,保安”,张朋对此毫无愧色。

凭本事挣钱,靠能力吃饭。

“保安也挺好的,最起码不辛苦”,许小曼看着对方晒的黝黑的脸,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从小跟着她屁股后面长大,本来有远大的前程,因为踏错一步,落到如今的局面,不得不让人唏嘘。

“嗯,我这人最怕受累,不能一直在工地上干着”,张朋笑了笑,用手搓了搓头发。

“前段时间,我让小刚替你问了一下”,许小曼看着他,轻声问道:“职高那边愿意接受你,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想不想去?”

张朋一听,愣住了。

许小曼继续说道:“如果只办一个高中毕业证,1000块就可以,如果要有学籍,差不多要上万。”

“小曼姐,谢谢你”,张朋看着她,认真地回道。

“打听个消息而已,谢什么”,许小曼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张朋心下感动。

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困难,绝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能概括的。

职高,他也去过,作为全市倒数第一的学校,教育质量可想而知,甚至有人在里面吸·毒·贩·毒,打架、斗殴、盗窃案件时有发生。

在那里,女生是“不比学习比胸围”,男生是地痞流氓的预备队。

任何有想法的学生和老师,都不会留在那里。

没想到,即使这样,职高也不愿接纳他。

当时一个副校长接待的他们,听完之后直接拒绝了,赞助费的事,提都没提。

可能是两人穿着太寒酸了,让人升不起其他想法。

至于张父反复强调他学习很好,根本就没人信,或者说没人在乎。

“你回家和大明叔商量一下,要是读书念大学,我这里还有几千块钱,你先拿着用”,许小曼说完,感觉脸有点发烧,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

“好的”,张朋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

在对方如此体贴的情况下,任何的推辞都显得有点虚伪。

他一直都知道对方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没想过,心底如此柔软。

在这个看不到多少希望的逆境中,能遇到这样一个真心帮助你,不求回报的人,是多么的幸运和珍贵。

“能读书还是要读书的”,许小曼声音轻柔。

“我会的”,张朋想了想:“小曼姐,这事你先别和我爸说,我再考虑一下。”

“好”,许小曼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她早就发现,张朋思想成熟,考虑周到,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如果是几天前得到这个消息,张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给父亲听,让他高兴高兴。

他自己对于上学并不排斥,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忍得住寂寞。

读书,虽然耗时久,但可以说是成功可能性最高的一条路。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后,张朋发现,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想成功,难如登天。

王洪,只是一个二本院校的毕业生,起点已经远远超过他。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其他机遇,想要追赶对方,几乎不可能。

从各方面考虑,读书都不是一个坏选择。

但是,一个人不能只顾自己生活。

二哥刚说了一门亲事,对方要彩礼五万,家里已经穷的叮当响,亲戚好友几乎借遍,实在是筹不出太多的钱了。

张朋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前途。

如果把钱拿去送礼,二哥这次的婚事,肯定又要吹了。

他已经耽误了大家一次。

不能再自私了。

“放心吧,小曼姐,我肯定会读书的”,张朋露出洁白的牙齿。

“老板娘,拿一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

屋内灯光一暗,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粗壮男子,浓眉大眼,声音粗糙。

“5块”,许小曼踮起脚尖,从货架上拿下方便面,把东西装进一个袋子里。

男子接过东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放下钱转身离开。

张朋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皱了一下眉头,“小曼姐,这人我没怎么没见过啊。”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张朋一改上学时的冷淡作风,见人就打招呼,叔长叔短,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举很快就为自己挽回了一点名声。

大家觉得,张家这小子也没那么坏。

“胡大宝家新来的住户”,许小曼捋了一下头发,开口回答。

张朋“哦”了一声,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不再管它。

陈庄虽然很穷,但地理位置还行,有进城务工人员就在周边租房住。

胡大宝家早年盖有一二层小楼,虽然很破,但是租金便宜,算是他吃饭的家伙,要不然以他的游手好闲,早就饿死了。

里屋门帘一掀,王婆走了出来,盯着张朋,“买东西呢?”

“哦,买包烟”,张朋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

“小曼,你先去吃饭吧,我来看着”,王婆没搭理他,对着儿媳说道。

张朋摸了摸鼻子,觉得再待下去,有点尴尬,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王婆盯着张朋的背影,“这小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了,妈。”

17重逢

张朋花了半个小时,走到上班的地方,豫龙大厦后面仓库。

和同事简单交接了一下,开始了每晚的工作。

说起来,他的任务很简单,每一个小时巡逻一下;困了,门卫室有床,可以休息。

这个职位虽然薪水少,但活不累,相当于白拿钱,对于一些离退休的老年人来说,绝对是个香饽饽,能抢破头。

以张朋的背景,本来是不可能得到的,不过因为之前连续三个月失窃,大厦保卫科最终决定辞退老弱病残,招聘年轻骨干。

不过工资实在太低,只能做相当程度的妥协,多重因素影响,张朋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也是工作了几天后,才揣摩出味道的,对大厦物管处有了整体的了解。

不过,有得就有失。

晚上上班,白天空出来,但另一方面,他当免费家教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王红帅几乎每周都要请他给孩子辅导作业,相当于无偿私教,中间还被叫出去一次,帮人遛狗。

可谓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尽管张朋对此很排斥,但没有办法,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只能心下安慰自己: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默默背上一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门卫室只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已经占满了所有空间。

破旧的台扇在那吱吱转着,带不来一丝清凉。

进入盛夏,天气炎热不堪,只能到后半夜,才勉强能睡个舒服觉。

有时候,张朋就怀疑,保卫科的人是不是故意的。

知道即使让他们睡觉,躺在那里也睡不着,太热了。

一动不动,汗珠也止不住。

稍微活动下,如同蒸桑拿。

他虽然身体素质得到改变,但仍属于人类范畴,对冷热无法免疫。

从家里走过来,已经汗流浃背。

不过,这点罪还属于忍受范围,不忍受也没办法。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烧了一壶水,张朋看了看时间还早,拿起书翻了起来。

换工作最明显的好处就是空闲多,能够阅读、思考的时间大增。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他已经慢慢洗去了十八岁的冲动和三十岁的浮躁,对世界,对人生逐渐形成自己的看法。

不管未来,他做什么,终究会感谢这段时光的。

“师傅,问一下,清和园怎么走?”

张朋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人,想了想没印象,打开窗户玻璃:“你说的哪个清和园?”

“华宁路上的清和园”,年轻人回答。

“不好意思哈”,张朋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在哪,只能说声抱歉。

“谢谢”,年轻人也不失望,转身离开。

张朋也不在意,继续看书。

“三哥,看清楚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孩”,年轻人七拐八转走到不远处一个烧烤摊上,对着一个男子低声说道,

“虎子,先坐吧”,三哥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三哥,要不换个地方,年轻人不好搞啊”,一个有点胖的中年人建议道,

三哥有点沉吟不语,年轻人火力大,一旦起了冲突,很容易转变成抢劫,如果一不小心,出了人命,那就是大案要案了。

其他人都没说话,等着三哥做决定。

他们是一个流窜作案的盗窃团伙,平时掏个包,偷个手机什么的,几个月前,发现了豫龙大厦的安防漏洞,一群老头子当夜班保安,那不是欠偷吗?

个个凶神恶煞,老家伙有时候只当没看到。

只是好景不长,对方很快就整改了。

“这里不能多待了”,三哥很快拿定主意,“踩点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做完这一票,我们就去榕城,我老哥在那里混得不错,到时候去投奔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虎子见大哥做了决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胖子,一会让小北去那里探探风,看看对方人怎么样”,三哥拿起一串外腰,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好的”,胖子拿出电话,“英子,让小北出来一下。”

“小鬼头训练的怎么样了?”虎子问胖子,

“那怎么可能有问题,听话的很”,胖子狞笑了下,

虎子想起不好的回忆,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不再说什么。

不远处,七层高的豫龙大厦矗立在那,黑乎乎的仿佛一个怪兽。

小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远远透过门卫室的灯光,有一个身影坐在那里。

他想了想自己的借口,确保没什么异常,拿着破烂袋子,里面装了几个空瓶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张朋隐约听到一些声音,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垃圾桶那翻来翻去。

“哎,小孩,过来。”

小北吓了一跳,装作害怕的样子,慢慢挪了过去。

灯光打在脸上,双方都惊讶了一下。

张朋刚才就有点怀疑,现在一看,果然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孩。

自从第一次在街边垃圾桶碰见后,他每次回家都下意识地从那里经过,有时会看到小孩子在翻垃圾桶,有时没有。

然而一个月前,张朋再也没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在街区四周多次寻找,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过早接触。

只是,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想要活下去就得用尽全力。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真好!

小北挤眉弄眼,唯恐张朋说出不该说的话,被不远处盯梢的胖子发现异常。

自从认出张朋后,他下意识地感觉有了依靠,不想再跟着胖子他们干了。

张朋一瞬间就意识道什么,马上改口:“你干什么的?”

胖子并没有发现小北的异常,借着灯光看到张朋时,心下一呆,骂了句“真是冤家路窄”,把身体缩在墙角阴影处,唯恐被认出来,脑子里想的该怎么报仇。

如果张朋看到他,肯定能想起来,对方就是当初从看守所出来,在公交车上遇到的灰衣扒窃男子的同伙。

“捡瓶子”,小北怯生生回答。

“哎”,张朋叹了一口气,“吃饭了没有,我这还有两个馒头呢。”

“哦”,小北应了声。

18冲突

在外面流浪的孩子,大多都有不幸的童年,小北自然也不例外。

他出身鲁a县橄榄镇,家庭贫寒,一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很快失去了联系,父亲外出打工,却再也没有回来,也没寄回一分钱。

小北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只是活下来,已经耗尽奶奶的全部力气,她没法给小北更多的爱,更不要说供他读书上学了。

小北以前的时候,总是在等爸爸回来,爸爸总是说“过段时间”,但是一天天过去了,他从来没等到爸爸。

直到听说爸爸和别的阿姨生了弟弟,小北忽然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去年冬天,奶奶去世,小北就开始流浪。

捡到东西就吃点,没有的话就饿一顿,有时候睡在桥下,有时候睡在草丛,荒野就是他的家。

流浪的生活太孤独了,小北甚至收留了一个妹妹,一个同样无家可归的孩子。

张朋听完,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时候你埋怨甚至厌恶的生活,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后面的故事就简单多了,流浪的孩子,到最后都会被犯罪团伙所控制。

不久前,一个叫“三哥”的人找到了小北和他妹妹,年幼的他自然无力抗拒,一顿毒打加折磨,就把小北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果不是今晚凑巧遇上了张朋,他不会吐露半点心声。

毕竟,世界上好人太少,而坏人太多。

人心冷漠如铁,也许一个不经意的拒绝,就能把一个人推向深渊。

张朋数次展现出的善意,让他一直记在心中。

今晚突然遇见,感情便再也忍不住,宣泄出来。

张朋给小北倒了一杯水,拿出没吃完的馒头递了过去,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一下,把心思转到眼前,细细想了起来。

不说盗窃团伙和他的利益有天然冲突,一旦失窃,保安马上干不成。

单是小北就让他放不下。

张朋没有太过泛滥的同情心,却也无法坐视不理。

被犯罪团伙控制,小北的未来可想而知,侥幸生存下来,也必然与罪恶为伴。

而他妹妹的遭遇……

七八岁的小女孩,想拐卖也不好找下家,跟着盗窃团伙四处流浪,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一个人或几个人占有,熬过去了,成为新的犯罪分子,熬不过去,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要解决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三哥虽然是人渣,却也谨守一个规则,不抢劫,不犯大案。

即使留下不少案底,他不说,别人也不知道,甚至找不到受害人。

现在报案,也没什么证据。

拐骗小北?

那是开玩笑。

小北自己一直流浪,衣不遮体、饥不果腹,连个监护人都没有。

三哥好心收留,给他衣服和食物,如果这样都能定罪,大街上流浪乞讨的小孩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不是大案要案,又没有苦主控告,缺乏明显的犯罪证据,即使知道三哥不是好东西,又有什么办法。

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张朋在看守所待过一年多,对三哥这种人也有了解。

说他恶贯满盈不为过,枪毙了也不冤枉,真要查他犯的事,似乎都是些小偷小摸,以违反治安管理居多。

然而正是这些人,在阳光下作恶,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未来。

有温情的犯罪团伙几乎不存在。

“你先回去,明晚再过来”,张朋看小北吃完馒头,轻声说道。

小北应了声。

“放心吧”,张朋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不管你的。”

小北拿着半个馒头出门,胖子蹲在墙角,阴冷地看着他,两人一起回到了烧烤摊上。

“三哥,你猜我遇见谁了”,胖子坐下,抓起一个肉串啃了起来,

三哥翻着白眼看着他,胖子自讨无趣,连忙说道:“公交车,公交车那次,刚从看守所出来的那个小瘪三。”

三哥一听,眼角不自觉抽了下。

被张朋打的那次,是他近几年职业生涯中少有的一次屈辱。

他像个猴子一样,在那里装疯卖傻,被对方一拳干翻。

可以说,张朋给他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记忆。

“是他啊”,三哥笑了笑,有点渗人。

“那小子还把小北叫进屋里聊了几句”,胖子继续说道,

“都说什么了”,三哥声音沙哑。

小北看着三哥的目光,紧张的心快要跳出来。

“看你把孩子吓得”,坐在三哥旁边的红衣女子,见状打断了一下。

“英子,这小鬼头精的很”,胖子看着对方火辣的身材,咽了咽口水。

“他问我家是哪的,都有谁,还说找不到地方,晚上可以去他那休息,还给了我一个馒头吃。”,小北低着头,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呵呵”,三哥笑道:“这王八蛋还是个好人呢。”

其他人陪着哈哈大笑。

如果说之前下决心干一票是为了工作,那现在则是公私兼顾。

“那你怎么不留那”,三哥喝口啤酒,开口问道。

“我告诉他,捡完这条街的瓶子再过去”,小北喏喏回道,

“好孩子”,三哥笑了笑,拿了一串羊肉递给他,“快去捡瓶子吧。”

“我盯着他”,英子见小北离开,起身也要离开,

“不用”,三哥顺势把英子搂进怀中。

“有那丫头在手,这小鬼老实的很”,胖子得意地解释道。

“三哥,我们真要带着这两个小鬼吗?”虎子开口问道。

这拖家带口的,干什么也不方便。

“做什么事,都要有人帮忙,任何组织都要有新鲜血液”,三哥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只手在英子大腿上摸来摸去。

英子按着三哥的手,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卖出去,不行的话,带着他,也费不了多少事,我看这小鬼还是挺机灵的,以后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成大事”,

三哥话音一转,从英子手中接过香烟,吸了一口,颇有几分狗头军师的感觉。

虎子起身给三哥倒酒,不经意间看到三哥乱动的手,心下一热,暗暗骂了一句。

19比赛

小北躺在床上睡觉,小孩子精力不足,即使酷热,很快也昏昏睡去。

张朋把台扇朝着他的方向吹,坐在椅子上琢磨。

对于三哥一伙,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不过还需要明天找人合计一下。

根据小北所说,三哥一伙四人,三男一女,三哥、胖子、虎子、英子。

虎子是刚入伙的新人,英子是三哥的姘头。几人来平城不过半年时间,平时在郊区一个城中村住着,打扮成外来务工人员。

三哥一伙人犯过什么事,家是哪的,真名叫什么,小北并不清楚,最近一个月,他都在家中被训练,今天算是第一次出任务。

虽然三哥一伙人名字都很low,什么虎子、胖子,但张朋不会因此小瞧他们。

有过看守所的经历,他自然知道,犯罪分子都喜欢叫绰号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文化程度不高,外号简单易懂,另一方面,也有一定的江湖地位隐射。

叫胖子的一般不会是大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逃避侦查,犯罪分子之间自然不会有多少情义,一人被抓,全员落网。

但是,如果彼此之间只知道个绰号,那就麻烦了。

全国叫胖子的估计有百万,假如虎子落网,胖子改头换面,可以在其他城市重新开始。

任何一个稳定的犯罪团伙,都不能小瞧,三哥如果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当老大。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张朋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

三哥烂命一条,不值得为他操心太多。

“喂?”

“朋子,明天中午有空没,一起吃饭。”

电话里传来王洪的声音,

“哦,好的”,张朋闻言,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迎宾路海底捞,102,到时候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知道了”,张朋笑着挂断电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人关系意外熟络起来。

上次cs真人赛有事取消,王洪还不好意思,特意请他吃饭来赔礼。他在这边基本没什么朋友,加上张朋也比较对胃口。

两人倒是有事没事凑在一块。

当然因为都没钱,基本上都是小馆子凑合着吃。

这去海底捞还是第一次,估计有什么喜事要庆祝一下。

王洪虽然有点傲气,只是对自身能力的自信,为人处世还是比较友善的。

而张朋年龄虽小,却思想成熟,经历的事情多了,有眼界、有见识,很多看法都让王洪大开眼界,深感佩服。

不然的话,两个人也玩不到一块去。

迎宾路,海底捞。

张朋看着浓浓的山寨风,有点想笑,他虽然没证据,却也知道这应该不是人家的正规授权店。

然而,在大厅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工商执照、餐饮许可证等各种证件,让人一看就觉得值得信赖。

到了之后,张朋才知道,王洪今天请他领导吃饭,让他过来帮忙作陪的。

第一次陪领导吃饭,唯恐冷场,让好事变成坏事,王洪朋友虽然也有,能用上的一个没有。

突然想到张朋,仔细一核算,各方面都很合适。

一方面,张朋是临时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不至于影响自己。另一方面,张朋博闻强记,很多知识信手拈来,为人风趣幽默,有他在绝不会冷场。

张朋听完,自然没有异议,不会因为是帮忙伺候人,就心怀不满。

朋友之间,相互帮助。

王洪能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也不枉他多日相交,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今天,他帮王洪。

明天,王洪帮他。

彼此之间,有来有往。

不要觉得太功利,哪有那么多真心相交的人。

王洪的领导于新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为人风趣,不管对他的下属,还是外人,都一团和气。

“小王,最近公司组织的演讲比赛,你听说了吗”,于新放下酒杯,满脸通红地开口问道。

喝了不少,酒劲已经上来。

无酒不成席,请领导吃饭,自然要把领导喝舒服了,王洪为此特意网购了一箱好酒。

刚才几人连喝五杯,半斤酒下去了。

于新已经有点顶不住了,脑袋也晕晕的,不过吃饭嘛,就是要这个感觉。

“刚知道”,王洪摸了摸头上的汗,也有点喝多的样子。

张朋面倒是不改色,起身给几人添茶倒水,在旁边伺候,不时地说个笑话暖场。

“报名的人多不多?”于新又端起了酒杯,开口问道,

“好像是不多”,王洪大着舌头,和领导又碰了一下。

当初瞟了一眼也没在意。

这种一看就是耍猴的比赛,脑子有坑的人才参加。

看一看题目:“现在社会是情商重要还是智商重要”,老掉牙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网上随便搜的,就是找他出题也比这个强。

“嗯,我们胡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要烧起来”,于新嘿嘿笑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小张干保安太屈才了,就凭你这酒量,过来跟着我干,不说多了,一个月最少三千。”

“于总您太客气了”,张朋自然不会把酒场上的醉话当真,于新一看就是喝醉了开始说胡话,“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好好”,于新大手一挥,“我跟小张再喝一杯。”

……

喝到最后,除了张朋,其他人都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于新本来喊着要去唱歌,去ktv的路上睡着了。

张朋两人把残局收拾一番,人送走,回到王洪住的地方已经累的不行了。

这种伺候人的活,可比搬砖累多了。

“朋子,今天谢谢你”,

张朋抬头一看,王洪除了脸有点红,眼神很清醒,顿时反应过来,这货之前是装醉,

“谢啥,都是小事,不过你这酒量可以啊。”

王洪嘿嘿一笑:“我老舅就是酿酒的,这东西从小就喝。”

张朋不禁摇头,真是没一个蠢人。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张朋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演讲比赛怎么回事?”

“你有兴趣?”王洪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有兴趣,是你”,张朋回答。

20演讲比赛背后的东西

“我?”王洪不解。

“我听于总说,这个演讲比赛是胡总新官上任后推出来的?”张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应该是吧”,王洪对公司上层的事不了解。

“这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机会”,张朋正色,

“哦”,王洪愿闻其详,

他对于张朋的眼光和判断力还是比较信任的。

“首先你得明白演讲比赛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张朋开口问道,

“应该是丰富员工的业余生活,看谁讲的好,最后发一个奖杯鼓励一下”,王洪不确定道,

“你那是学校思维”,张朋笑了笑,

“公司里的演讲比赛一般都有一个目的,为公司寻找新鲜血液,你为什么不参加这个比赛?”

“我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它题目特别蠢,情商重要还是智商重要?听这题目我就不想参加”,王洪摸了摸头。

“一个公司如果想要发展壮大,必须不断吸收新的成员”,张朋继续说道:

“你认为公司的领导都是怎么提升的?”

“靠关系或能力吧,既有关系又有能力的人提拔最快”,王洪回答,

“关系我们先不说,能力是怎么体现的,当然是从日常工作中发现,演讲比赛就是很好的舞台”,张朋摇了摇头,

“其实演讲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愿意不愿意参加,上台紧张不紧张。”

“嗯”,王洪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胡总的简历你了解吗?”张朋问道,

王洪摇了摇头,

“他是从集团公司空降下来的,直接作为我们大厦二把手,年纪不到四十,比于总小不少,从这里面可以看出他有背景,想做点事”,张朋开始分析,

“于总是李老板的人”,王洪有点服了,他作为公司正式员工,对新来的胡总都不了解,张朋一个临时工,不知道从哪里收集到这些信息,真是一个有心人。

“怪不得呢”,张朋点了点头,听于新的口气,对新来的胡总有点看不上,他还以为是于新资历老,看不上年轻干部,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你认为一个副总要不要培养自己的人”,张朋开口问道,

“肯定要啊,咱们干什么事不都得有自己人吗”,王洪回道,

“对,如果当上一把手才开始着手培养自己人,那就太晚了,但是李老板在台上,胡总作为二把手,不能明目张胆的培养自己的力量,即使他敢,下面的人也不敢”,

张朋顿了一下,让王洪消化消化,接着说道:

“所以,这种事就要默默进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演讲比赛就是最好的舞台,你讲什么内容,根本没人关心,重要的是你的台风,相貌、气质、普通话、紧张程度,能不能拿出手才是关键。”

王洪至此恍然大悟,没想到一个演讲比赛,有这么多东西隐藏其中。

“我们经常感慨,说自己怀才不遇,领导眼瞎,却不知道机会都是自己错过的”,张朋笑了笑,

“那他可以挑一个更好的题目选拔更优秀的人才,像这种题目,网上一搜都是一大堆,能选出什么人才”,

王洪感觉智力上被压制,带点不甘辩解道,

张朋笑了笑:“你呀,也别把这个事看的太重,觉得夺一个冠军回来,就给你认命一个经理,这只是一个敲门砖,对于胡总来说,也不过是随手布局,你表现出彩了,他记在心里,以后的路长着呢。”

王洪听着对方抽丝剥茧,心下叹服。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缺的不就是一个机会嘛”,张朋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觉得题目蠢,也有可能是领导故意为之。”

“哦?”王洪有点好奇,这有什么好装的?

“你说,有些人没本事,却积极参加,努力进取,争夺胜负。有的人有本事,却要远远地站着看笑话,甚至还要嘲笑领导智商低,选手没脑子。你要是领导,你会栽培什么样的人呢?”

张朋一笑。

王洪听完,感觉后背都是湿的。

“难道还要领导说通了所有的关节利害,请你下场竞技么吗?”张朋看着王洪,

“朋哥,你……”,王洪头脑一激灵,下意识喊出声,

“什么朋哥,叫我朋子就好”,张朋哈哈一笑,继续说道,

“你是人才,但你不能为我所用,我培养你干嘛,连点忠诚的表示都没有,那你就一辈子在基层干吧。”

王洪彻底服了,张朋从一次简单的对话中,能想到这么远,层层解剖,真是胸有丘壑。

说起来,他本人的消息来源更广,却是一扫而过,如果没有人点透,他永远也想不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可以说,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像张朋想的这么透彻、这么远的人。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对方未来的成就绝不可限量。

“那我这算不算是站队了”,王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

“你想多了”,张朋解释道,

“如果这次表现不错,入了胡总的眼,接下来他会慢慢考察你,没有个两三次的磨炼,他不会考虑你,而且这种东西都是秘而不宣,暗自笼络,如果你不说,别人也不会在意。”

王洪不是小孩子,听完收起自己激动的心。

离成功还远着呢,不要瞎想。

张朋喝了一口茶:“站队自然是有利有弊,成功了,扬眉吐气,失败了,扫地出门,可是你有别的选择吗?胡总,无论从哪方面说,至少要比今天的于新强。”

王洪一想也是,以他的条件,自然是有什么机会,抓什么机会。

“朋哥,你怎么这么看不上于总呢?”

张朋看了他一眼,确定对方很是真诚,想了想,开口解释:

“嘴巴不严,取死之道,你还不是他的心腹,他就敢暴露自己和胡总的矛盾,更不要说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场,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姓于的敢这么公开自己的看法,要么是得到老板的授意,要么是自作主张,不哪一种,都不可取。”

21谋划

“李老板今年五十有六,他之前在钢城路大厦任职,新店开业,他被调过来负责此事,你觉得,他的前景怎么样?”

张朋开口问道。

“还好吧”,王洪迟疑,他完全不清楚张朋啥意思。

“五十六岁,按说年纪不小了,李老板放着钢城路大厦的清福不享,非要过来凑热闹,要么是一个老好人、老黄牛,指到哪打到哪,要么就是得罪人了,一直在基层打转,你要知道,新店开业这种事,风险很大,搞不好就要承担责任,换做是你,你愿意这么大年纪还赌一把吗”,

张朋把背后的逻辑说了出来。

“不愿意”,王洪听完,一拍大腿。

一方面对张朋的眼光见识赞叹不已,另一方面觉得一条青云路平铺眼前。

“如果李老板是老好人,他不会指使于新向胡总发起进攻,如果李老板得罪人了,那他的前景就不太妙,这种情况下,于新就没有多少胜算,你说,究竟选谁”,

张朋放下杯子,淡淡一笑。

王洪呼吸都有点急促,复杂的局面竟然被张朋剖析的稳操胜券,仿佛成功触手可及。

似乎怎么做都不会错。

张朋见状,心下自得。

言辞自然是很容易打动人心的,尤其是年轻人,向来有嘴炮治国的信念,容易被蛊惑。

王洪刚从大学毕业,正是激扬慷慨时。

第一次遇到有人给他指点迷津,想不佩服都不行。

这简直就是胸有丘壑、腹有乾坤。

卧龙凤雏之才。

不过,他之前的分析,并没有大方向的错误,对于王洪来说,算是最合适的一条路。

“现在最关键的只有一点”,张朋看着王洪,“你能不能在演讲比赛上一鸣惊人,给领导留下好印象。”

王洪脑袋上的热血开始消退。

是啊,进入胡总的视线,成为领导心腹,伴随胡总一起进步,这些都需要一个前提。

能不能一鸣惊人?

“应该能吧”,王洪有点拿不准,随后开始解释道,

“我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校辩论赛,拿过第二名,还是校辩论社的副社长,台风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能不能出彩,不仅仅在于自己强不强,还要看竞争对手的水平”,张朋问道,

“你知不知道都有谁参加这次比赛,比较出彩的。”

王洪脸色一黑,迟疑了半晌,“其他人不清楚,有个人肯定会参加,白桃。”

看着张朋一脸疑惑,王洪解释道:

“白桃也是总公司下来的,我只见过一面,非常优秀。”

张朋有点好奇,能让王洪都称赞不已的女人,应该不是一般人,“你从哪里看出她优秀的。”

“我听说她是重点院校211毕业,考上了外省的公务员,最后放弃了,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豫龙,前几天听人说她要参加这次比赛”,

王洪看了张朋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长的很漂亮。”

“漂亮确实是一个优势,有时候我们大部分人都会以貌取人,这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甚至会在僵持阶段起到胜负手的作用。”

张朋沉吟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能把白桃、黑桃之类的压下去,刚才分析的再多,也没用。

反而可能是对方的成功背景。

王洪看着张朋,一脸希冀,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

“我最近遇到一个事情,不知道你敢不敢做”,张朋盯着王洪的双眼,简单地把三哥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说道:

“本来我想着直接报警,到时候守株待兔,不过,今天听你一说,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当场把那几个人抓住,你就会在大家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到时候,演讲比赛只要正常发挥,你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个,就是不知道敢不敢?”

“抓贼”,王洪一听,二话没说,马上兴奋道,“做啊,干嘛不做。”

张朋一听,心下一定,“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怕什么,多叫几个人就好了”,王洪不以为意。

张朋点了点头。

年轻人还是有几分热血的,王洪对此并不害怕,看来不是个怂人。

可能是对困难估计不足,把抓贼想的太简单,但是,至少没有畏首畏尾,胆气十足。

这是好事,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像他这样,凡事考虑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既然要做,就得好好谋划一下”,张朋神色平静,

“我得到的消息是对方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具体行动时间还不清楚,我们这边最少要四个人,如果考虑到对方有凶器,我们还要再加两个人,或者拿点武器什么的。”

“人,我这边能找到一个,我表弟,在洛阳上武校,可以把他叫过来玩两天”,王洪皱着眉头,第一个就想到了亲戚,

“我也找一个人”,张朋接过话,

“朋哥,你其实不用……”,王洪有点感激。

在他看来,张朋冒这么大风险,都是为了帮助他一鸣惊人,不然的话,直接报警最简单。

“没事”,张朋笑了笑,

如果不是为了小北,报警自然是最好选择。

“既然要做,干脆做到底”,王洪想了一下,脸色一沉,带着几分狠劲说道,

张朋没有说话,看着他。

王洪低着头:“最近商场要进一批货,价值上百万。”

张朋一笑,这小子倒是能培养,关键时刻,能下得去手。

抓,就抓大盗,抓几个毛贼,有什么用。

“这件事我们要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张朋叮嘱一下,

毕竟是让公司冒风险为自己扬名。

穿出去两人都毁了。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王洪笑了笑,

这个事办成,再加上演讲比赛,张朋向他描绘的青云路就徐徐展开。

关键是风险可控,投入不大。

两人商议了一下细节,张朋就起身离开了,王洪躺下休息的时候,仍觉得大脑兴奋不已。

“小朋”,刚走到清华路,一声娇呼打断了他的沉思。

“小曼姐?”张朋看见来人,有点惊讶。

“滋”,许小曼骑着电动车停在他旁边。

22调戏

“你要回家吗?”许小曼开口问道,

“额,是的,回家”,张朋看到对方的打扮,马上改口,

他本来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晚上直接上班,看许的样子,应该是要回陈庄。

“走吧,我带你一程”,许小曼示意道,

“这,坐不下吧,车有点小”,张朋故作嫌弃,

“不坐?那我走了”,许小曼威胁,

“好好,坐,坐”,张朋立马跳到后椅上。

许小曼只感觉车子一沉,扭动开关,小电驴缓缓向前行驶。

“你多重啊,车都不跑了”,许小曼感觉车速明显下降,不由埋怨道,

“嘿嘿”,张朋傻笑,

第一次与许小曼靠这么近,只觉得被一团清香包围,看着眼前仿若刀削的玉背,瞬间感觉心跳有点加快。

一件黑色印花衬衣,大大的音符图案仿佛在眼前跳动。

“小曼姐,你这是去哪了?”

“去一家公司面试”,许小曼回道,“小卖铺生意不好,得出来找个事做做。”

“我之前就说过,让王婆在家看着,你天天窝在小卖铺,那是浪费生命”,张朋边说话边打量对方,

“小鬼懂什么”,许小曼感觉到张朋嘴里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吹到她脖颈上,不禁有点后悔捎他一程了。

张朋没有意识到问题,继续吹捧道:“小曼姐这么漂亮,面试肯定马到成功。”

“就你嘴甜”,许小曼咯咯一笑,“对方要求我下周开始上班,工资三千。”

张朋对这个结果毫不惊讶,就这颜值,去哪个公司应聘前台,也不会被拒绝。

“在哪家公司?”

“河滨路上,一家鑫龙投资担保公司”,许小曼记得很清楚。

“哦”,张朋正要说话,小电车突然急刹,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瞬间两人前胸和后背碰撞了一下。

原来是躲避一个小轿车急闯红灯。

张朋注意到对方耳根都要变红了,连忙先发制人:

“小曼姐,你这技术不行啊,差点把我摔下去。”

许小曼想起刚才的接触,心下一颤,羞恼,“你要不坐,就下去。”

“坐坐坐”,张朋笑着说,

“可惜小曼姐白天上班,我俩时间不一样,要不然每天可以捎我一程。”

许小曼心想,你想得倒美,没有下次了,“那我岂不是不成你的专门司机了。”

张朋嘿嘿一笑,“哪那能,肯定是我骑车带你。”

许小曼得意:“这还差不多。”

过了半天,反应过来,

“哎,谁答应和你一块了。”

这要是被人看到两人经常一块上下班,还不得被笑死。

张朋自顾自说:“保安工资太低了,我准备换个工作,记得迎宾路有一家建行在招人。”

许小曼一听,急了,

“你不能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不能去。”

“那好吧,不过迎宾路还有一家饭店招服务员。”

“你是成心气我的吧。”

等了半天,没听到张朋说话,许小曼有点惊讶,这可不是小流氓的做派啊。

后面幽幽传来一句:“小曼姐,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许小曼一呆,瞬间羞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这……

“到了,到了,下车”,见到陈庄的标志,许小曼瞬间松了一口气,

捎到村口就可以了,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张朋嘿嘿一笑。

许小曼正要骑车离开,扭头对着张朋说道,“你不要多想。”

张朋看着眼前明亮有情的双眼,端正高挺的鼻梁,正要说话。

然而对方不等他回答,踩着小电车就离开了。

张朋望着那绰约多姿的背影,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要去工地找一下大春,顺便看看工友。

许小曼回到家中,感觉脸还在发烧,收拾好心情,在“王记商店”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张朋回家的身影,瞬间明白又被这小流氓骗了,一阵气苦。

晚上,豫龙大厦保安室。

小北正在陈述偷听的消息,“三哥联系了一家废品回收站,准备当晚就把东西卖了。”

“哪一家收购站?”

“名字不知道,有个男的好像叫楚”,小北想了一下,有点记不清了。

“嗯,没事,三哥具体行动的时间说了没”,张朋继续问,

小北摇了摇头,

张朋一想也是,只要三哥不蠢,就不会说“几号晚上几点,我们开始干。”

而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早晚都不行。

根据他和王洪的商量,确定了三哥大致行动的时间,王洪提前把表弟邀请过来玩,晚上住在大厦,而他这边把大春叫过来喝酒吃饭。

四个人守株待兔,当然相互之间不见面,一切都是巧合。

如果三哥搞突然袭击,一切都会打乱。

张朋想了想,“你把三哥他们每天的生活习惯复述一下。”

小北这个记得很清,毕竟一起生活了不少时间,即使不刻意,也能想起大概。

“胖子每天下午要出去赌一把……”

张朋认真听着,在脑海中不断抽象,他可以不用笔记,就能全盘复述出别人说过的所有东西。

小孩子逻辑性自然不强,不过小北还好,把几人的一些生活细节说了一遍。

张朋沉吟几句,开口说道:“小北,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小北眨了眨眼睛,用力点头。

相比同龄的孩子来说,小北显然要成熟的多,但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张朋心下没有底。

三哥这种老油条,一旦决定当晚动手,生活作息肯定会改变,但是,改变的程度因人而异。

张朋在看守所遇到一个多次作案的强奸犯,每次行动前都要喷香水,说是转移视线,后来在偷香水的时候被抓。

三哥这伙人,肯定也不例外。

比如说胖子每天下午去打牌,动手当天应该会老实待着,但老实待着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动手。

小北能不能发现改变的细节,并把消息传出来是成败的关键。

“哥,什么任务?”

张朋想了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和王洪两个人对三个人,应该出不了大错,便不再犹豫。

23成熟

送走小北,张朋坐在闷热的保安室,复盘整个计划。

对方的目的是偷东西,既然准备大干一笔,肯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盗窃不成估计要硬抢,到时候得防止狗急跳墙。

偷盗向来不分家,尤其是固定团伙。

为了麻痹三哥一伙,张朋把自己的巡逻安排和作休时间表都透露出来,好让小北回去复述交差。

至于仓库的钥匙,他自己也没有,对方开门究竟是靠暴力还是技巧?就不得而知了。

该想的都想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剩下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一旦抓住三哥一伙,王洪作为保护公司重大财产的主要功臣,必然会展露头角;小北兄妹能重获自由;而他自己顺便赚点好处。

即使失败了,公司财产也不可能丢失。

报警可能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那样的话,许多额外目的无法达到。

警察可没有义务配合你的小心思。

正在这时,“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响,张朋看了一眼,接起来。

“喂,爸,嗯嗯,吃过了,吃过了,好的,好的,明城大酒店,我知道了,放心吧,有钱,有钱”

张父打来电话,他远房表哥张一凡要结婚了,记得出席婚礼。

张朋对张一凡的印象不深,他上学期间,一直住校,对家里的近亲还好,远亲了解的就很少了。

表叔张远方,和张大明一个爷爷,自小一块玩耍,长大后一起进的城,现在住东区,做点小生意,家境要比老张家好不少。

听张父的意思,表叔对他家相当照顾,这次他出事,表叔直接拿了一万块钱让张父跑事用。

平时也没断了联系,虽然血缘关系有点远,感情却比一般亲戚还近。

表哥结婚,他家自然要去帮忙、捧场。

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生活其中,没人能够超脱,你来我往,构成所有的关系。

亲疏远近就是在繁琐的关系中体现的。

张朋向来恩怨分明,对于帮过自己的人,一直心存感激。

以后有机会肯定要有所回报,现在却不必整天挂在嘴上。

把琐事安排好,他开始每天的读书学习。

虽然暂时没找到成功的方向,却也不再迷惘,只要一步步踏实前行,心里终究不一样。

读书的好处,每个人都能张嘴说出一大堆,然而,近在眼前的利益却没有。

大家都知道,多读书,读好书。

然而读书能干什么,尤其对于一个保安来说,能有什么用,却无法讲明白。

他能做的只是不断阅读,不断思考。

经过前段时间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张朋的身体得到充分开发,一个显著效果就是睡眠时间进一步缩短。

每天休息三个小时,可以保证二十个小时的精力充沛。这让他有大把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可惜身边没有相信的人,也没有实验条件,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的身体数据也做不到。

变异是他最大的秘密,张朋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说,他自幼读史,自然懂得“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他把这场奇遇作为上天对自己的奖励,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丝毫。

不过,这样就导致他一个人暗自摸瞎,对自己的整体素质只有大概的了解。

知道自己力气很大,但是一拳打不死人,打在墙上,墙没事,自己痛的要死。跑的很快,也能跳的很高,但是飞不起来,从楼上往下跳,很大概率是被摔死。切菜会伤到自己的手,用力过度也有力竭的时候。

头脑更好用了,看过的东西,很容易理解,上千字的古文,读几遍就能背诵下来。

然而,依旧属于正常人范畴。

最大的收货是共享消化了他人的部分记忆,从一个热血懵懂的少年一下子成熟起来,对人和事有了自己的看法。

抓贼这件事,他已经不满足于感情上的宣泄,而要从中得到一点东西。

正所谓小孩子才在意是非,而成年人只在意输赢。

这就是成熟,他在刚入狱的时候,感觉自己没有错,谈恋爱有什么错?

不过是偷尝禁果罢了,用得着这么对他?

甚至对劝他的人说:“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那种爱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认为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而如今,张朋对于社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不后悔当初的冲动,也不再遗憾不能回校读书,再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反而认为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笔财富。

他开始去维护和建设各种社会关系,用输赢替代是非,用利益为准则行事,对于自己讨厌的人,仍然能做到笑脸以待,对于自己看不惯的事,也不去强求。

交朋友的标准不再是好人还是坏人,而是“这个人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

他对自身的变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只能一步步前行。

借用阿西莫夫在《基地》里说过的一句话,不要让道德观阻止你做正确的事。

他正走在正确的路上。

“我想回家。”

“走吧,陪我一起吧。”

“不行,我妈查的很严”

……

隐约有点熟悉的声音,张朋透过窗户向外看去,黄之玉和陈雪洁。

“这两个人怎么玩到一块了?”

张朋有点惊讶,

以他的了解,黄之玉虽然学习不算顶尖,也是个乖乖女,而陈雪洁完全是混日子的。

“让我妈知道,我就死定了”,黄之玉说道,

“你就说今天去同学家”,陈雪洁教唆道,

“她不准的,还会去查岗”,黄之玉可怜兮兮,

“那去不成多扫兴,今天韩文龙生日,大家都这么高兴”,两人边说边往保安室的方向走,

张朋突然想起来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

他对小女孩的生活,并不感兴趣,偷听他人讲话,也挺不道德的,只怪他听力太好。

张朋正要低下头,避过两人,突然对上陈雪洁的眼神。

“啊”,陈雪洁吓得脚一软,差点摔倒,

昏黄灯光下,突然出现一个人,加上面无表情的脸,是个正常人都要被吓死。

“怎么了,怎么了”,黄之玉连忙扶着她。

24小心思

陈雪洁回过神一看,原来是保安,再仔细一看,气不打一出来,这不是自己老同学嘛,坐在这里装神弄鬼呢,有心骂一句,想起那天对方凶悍的样子,忍了忍没说话。

黄之玉顺着目光也看到了张朋,顿时呆住了。

三人相顾无言。

张朋低下头继续看书,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女生。

陈雪洁开口想说点什么,被黄之玉拉了一下,两人从门卫室走过。

大概走出十多米的距离,黄之玉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雪洁羡慕地看了一眼,仿佛有一只兔子藏在里面,

“对啊,你不是说他在工地搬砖吗?怎么在这里当保安。”

黄之玉也不清楚,她对张朋没有讨厌,自然不会主动去打听她的消息:“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吃不了苦,换工作了。”

“哎,说起来,张朋也挺可怜的”,陈雪洁叹息一声,

“可怜什么,那是他活该”,黄之玉毫无同情。

“他也算为我们学校做出贡献了”,陈雪洁不知道想到什么,吃吃笑了一声,

“什么?”

“开房啊”,陈雪洁眨了眨眼,

“自从张朋被抓,咱们学校一下子没人敢谈恋爱了,李博现在老老实实的,就是因为王云经常吓他,告他强奸呢。”

“什么,他俩也有……”,黄之玉一脸惊奇。

“是啊,张朋被带走当天,李博就脸色惨白把租房退了,再也不敢出去住了”,陈雪洁笑着解释道。

黄之玉嘿嘿笑了几声,正要解裤子,突然说道:

“张朋那变态会不会跟过来偷看啊?”

“啊”,陈雪洁呆住了,“不会吧,他哪有那么变态。”

“这可说不准,我听说住过牢的人,心里都不正常,不行,我得出去看看,他还在不在那?”,黄之玉一脸嫌弃,

陈雪洁目瞪口呆,看着对方出了厕所,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倒是不害怕了。

不到半分钟,黄之玉返回来,“他还在那里。”

“我就说张朋不是变态”,陈雪洁也松了一口气。

黄之玉“哼”了一声,“那谁说的准!”

“看看也没事,他长得挺帅的”,陈雪洁笑嘻嘻说道,

“你真色”,黄之玉鄙视。

“嘿嘿。”

两人各自行事。

一不说话,卫生间空荡荡,还真有点像变态电影里的情节。

“我听说强奸犯在牢里一般都会被那个,你说张朋有没有”,黄之玉有点受不了安静,开始找话题。

“那个?”陈雪洁没反应过来,

“你给我装吧”,黄之玉才不上当。

“嘿嘿”,陈雪洁笑,

“你去问一下。”

“好恶心”,黄之玉脑海中想象两个男人的画面,一激灵,有点受不了。

两人再次从保安室前经过得时候,对方连头都没有抬。

同学情谊早就消失无影。

然而,上天注定今晚不让陈朋好好看书,不到五分钟,整个保安室,呼呼啦啦来了十多个人。

张朋有点头疼地看着昔日同学,他自然不尴尬,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年人的眼光和小孩子已经玩不到一块去了。

注意到黄之玉眼中得意的眼神,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张朋,真的是你,怎么在这里?”

“张朋,好久不见了,一起唱歌去吧。”

“张朋……”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搞得他脑袋有点大。

高中生还保留着不少单纯,大家见面有高兴的,有惊讶的。

“文龙,生日快乐!”

张朋对着今晚的主角,道了一句祝福。

“张朋,之前让猴子他们约你吃饭,你一直没空,今晚一起吧”,

韩文龙高大帅气,阳光自信,简直是盗版的张朋。

“是啊,一起吧”

“我们去唱歌,张朋走吧……”

张朋摆了摆手,笑着说:“兄弟们,看我这衣服,在工作呀,要靠这个吃饭,怎么能离开呢。”

“张朋,你这打扮有点帅啊。”

“哈哈”

即使是老土的保安服,穿在张朋身上,也有一番魅力。

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双眼,加上沉稳自信的气质,可以说,这一点已经超出在场所有的人。

如果大家不是相互了解,光凭外边,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个不出名的影视演员呢。

即使是成见最深的黄之玉,也不得不在心底称赞一声,“帅。”

与两个月前相比,外边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提高。

在帝豪小区遇见那次,张朋虽然硬朗依旧,却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今天见了,仿佛出鞘的利刃,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韩文龙心下微酸,本来想借着这次机会,通过对比,在黄之玉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谁知道一切搞砸了。

他大概是班上唯一一个知道张朋和黄之玉有过一段暧昧关系的人,因为每一个女神背后都有一个舔狗。

后来张朋和柳絮在一起,他以为自己机会来了。

又后来,张朋被抓,他以为自己机会又来了。

直到今晚,听黄之玉说起张朋在这里当保安,他心下狂喜,以为机会又来了。

谁知道被现实狠狠打脸。

张朋虽然只是保安,却比以往更出色,更有气势。

韩文龙本能以为这是身体强壮带来的压迫感,心下暗暗发誓,回去要加大运动量,让黄之玉看看,谁才是最强的男人。

他单纯以为,黄之玉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对张朋旧情未了。

“那留个电话吧,等你有空了,大家出来聚聚”,韩文龙保持着风度。

“加好友,加好友。”

几人纷纷掏出手机,

黄之玉见状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可是记得张朋用的正是她淘汰了的红色诺基亚,如果让同学发现,简直没脸做人了。

瞪大眼睛,看到张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手机壳,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对方也没那么讨厌了。

最起码对她的东西,还是挺珍惜的。

一番喧嚣后,张朋摆手和同学告辞,看到黄之玉高挑的背影,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编写短信。

这丫头一心想看他难看,心思不纯,还想去唱歌,做梦吧。

“韩姨,刚才我在清华路吃饭,看到……”

25关系在于细微

“表哥张一凡娶了一个县里的姑娘,她是个医院护士,家境比较一般,比他小两岁,刚毕业没多久,她父亲在罗县生活,也是一个退休的医院副院长。”

张朋想了下,继续写到:

“今天的酒席,他们家挑菜挑得很硬,以实惠为主,看起来都是过日子的人。新娘家里的亲戚很多,有几个表亲看上去挺有身份的,跟张一凡也很客气,应该让我兄弟维护好这样的关系。”

今天参加表哥的婚礼,因为对谁都不熟,除了送礼和吃饭,没有其他事情做,表叔自家的亲戚不少,基本上用不着他们家动手帮忙。

张朋为了避免无聊,便开始观察整个婚礼现场,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并把它当做日记记录下来。

在中国,有两件事能够观察到一个家庭的全部的社会关系总和,其中之一就是婚礼。

“听女方那边说,新媳妇还有一个表叔做服装生意,今天在外地没能过来,但是礼金送来了,是个实力人物,有必要要提醒一下表哥,如果这位长辈回来,要专门去登门拜谢一下,以后可能会有合作的机会。”

“表哥单位的领导作为证婚人,口才很好,对于表哥的关心不像是客套话,双方应该有进一步拉进关系的可能。”

张朋继续发散思维,把所有有用的细节都写下来:

“表哥的伴郎小刘,似乎在检察院上班,没有女朋友,虽然只是临时工,但为人处世比较成熟,这个要重点标记一下,以后多接触。”

“新娘子有个表姐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有男朋友了,她是幼儿园的教师,以后孩子出生,关于上学的问题可以请叫她。张一凡的岳父声音很大,似乎很强势,在家里应该是一家之主。”

……

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把今天观察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小到酒店档次、宴会价格、婚礼仪式,大到证婚人、几桌酒席、双方父母的工作单位……

通过一番分析,张朋把表哥一家所有关系画出了图谱,初步一看很是震撼,谁能想到,表叔一个做小买卖的人,几乎所有政府部门都有朋友,而表哥的同学、朋友涵盖面也非常广,医院、学校、银行……

当然,这里面肯定存在部分失真,这要在以后和表哥的接触中,慢慢核实。

只是,仅仅这样,也很夸张了。

如果能够好好经营一番,张一凡未来的成就应该是可以预见到的。

当然,事情也绝不是想想那么简单。

要把关系利用起来,需要花费巨大的心力和物力,更要有天赋和智慧。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表叔一家并没有充分把关系利用起来,不然他的成就绝不止于此。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好的大脑。

不要说只参加了一次婚宴,就记住了这么多信息。

即使是关系的当事人,也基本上没有几个能把里面的逻辑搞清楚、弄明白的。

凡是能把关系琢磨透的,基本上都取得了各自的成功。

同样的,关系维护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代际消耗特别大。

表叔积攒了一辈子的关系,最后可能大部分都被浪费了。因为表哥有新的工作环境,有新的同事朋友,在表叔的指点下,今后的工作生活中,可能用上其中的一两个人,大部分关系随着表叔的老去,也就慢慢沉寂了。

同样的,即使现在,也有很多关系没有发挥出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父提起表叔的外甥孟祥,因为打架被公安局抓了起来,可能要判刑,表叔一家正在头疼该怎么办呢。

因为表叔一辈子勤勤恳恳,老实做人,和公检法没有打过交道,认识的熟人也都是税务、工商的,想打听个消息,也能只能人托人,最后传来传去,面目失真。

张父说这事,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感慨,人在世上,还是别惹事,作为一个平头百姓,一旦犯罪,等待你的必然是严惩

然而,张朋对此并不同意,有时候,你不惹事,事来惹你。

孟祥就是这样,本来和同学一起约着吃饭,和邻座发生了口角,朋友脾气火爆,对方也不是善茬,双方便打了起来。

因为双方有多人受伤,事情闹大了,被公安立案。

孟祥虽然没有动手,作为同伙也一块被抓了。

真是天降横祸。

孟祥一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和当初老张家有点类似。

表叔作为孟祥的亲舅舅,自然全力以赴,然而病急乱投医,四处打探消息,却忽略了身边。

表哥的朋友小刘就在检察院干临时工,找他打听一下,说不定消息反而更准呢。

毕竟表叔官场上的朋友,都是普通职工,论消息灵敏,还真不一定有小刘知道得多。

而且大家都是利益之交,谁会真心帮别人办事?自然是毫无所获

当然,也可能问过小刘了,结果不尽人意。

总之,事情没有办好,让一家的喜事,增添了不少烦恼。

连张朋这个远亲都能知道的事,肯定不是小烦恼。

暗暗揣摩一下,张朋觉得这个事,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关键在于找对人,他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不过需要和表叔一家沟通一下,得到对方的授权和信任,才好进行下一步。

这倒不是他爱多管闲事,正义感爆棚。

对于一个没有多少资本的年轻人来说,只有尽量发挥自己的价值,表现出让人信服的能力,才能赢得别人的信任,为自己的将来打下基础。

不然的话,空口白牙,什么事也干不好。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张朋看了看画出的关系图谱,把内容记在心中,顺手撕掉,免得被人发现,留下不好形象。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观察的对象,并被暗自揣摩。

这样的人,经常会被视为城府太深,不能结交。

有什么想法,最好埋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26人情世故

张朋是行动派,想到就做,第二天一下班,就买了东西以“感谢表叔之前照顾”的名义登门拜访。

东西自然不值多少钱,心意而已。

表叔对张朋的到来很是欢迎,直说“用不着这样,人来就可以了,还带什么东西。”

张朋带着委婉地表达了,之前没有工作,一直不敢上门,这个月刚发工资就来了。

表叔一听,再次动容,说“以后用不着客气,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双方寒暄过后,相继入座。

表叔:“现在在哪上班?”

张朋接过表婶递来的苹果:“朋友介绍了一份夜场保安,在新开的豫龙大厦那里。”

表叔一听就对他工作了解个大概,夜场保安向来是退休人员的最佳选择。

“工资怎么样?”

“不到两千块。”

“哎少了,少了”,表叔叹气,

“大明也不说一声,孩子你这么小,哪能去干这个啊,我这边认识几个朋友,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叔没事,我准备干一段时间就换工作,现在先适应几个月,再说了,朋友介绍的,总是一片好意。”

“你朋友对你还不错。”

表叔闻言点了点头,

这倒是实话,夜场保安也是一个香饽饽,没有一定关系,想干也不行。

“方警官从我进看守所就对我挺照顾的”,张朋回答,

“方警官?”表叔表婶看了一眼,疑惑问道,

“看守所的一个民警,老大哥,我在里面认识的,对我挺好的”,张朋简单说了一下。

他倒不是完全胡编,在平城看守所的时候,确实有一个民警对他不错,张朋出来以后,还专程去看过他一次。

“小朋”,表婶忍不住要开口,

“嗯?”

“有个事,叔想麻烦你一下”,表叔见状只能开口。

“叔,你这说的不是打我的脸吗”,张朋连忙回答,

表叔闻言,把孟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你看看能不能请方警官帮帮忙,别让孩子在里面受罪。”

“叔,这算什么事,一会我就去找方警官”,张朋一口答应下来。

表叔算是松了一口气,说起孟祥,表婶几乎要掉眼泪。

这孩子是她自幼看着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在里面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虽然民警告诉他们,犯人之间不会打架,但这事谁信呢,表叔也托了不少关系,饭也没少请,钱也没少花,还是用处不大。

“对了,你去拿两千块钱给小朋”,表叔转头说道,

“不用,不用”,张朋连忙拒绝,

“办事哪有不花钱的。”

“真不用叔,我俩关系挺好的”,张朋解释道,

“就是不送钱,总要吃饭”,表叔接过钱递给他,

“吃饭能花几个钱,我有钱”,张朋不接,

“拿着”,表叔塞到他手里,“你这是帮忙,怎么能让你花自己钱呢。”

张朋看着表叔坚决的表情,再拉扯下去也不好,如果这钱不收,表叔一家也不会放心。

人情关系就是这样,钱送出去了,大家才安心。

然而张朋的目的不是收钱,虽说花钱办事挺正常的,如果让表叔误会他从中捞好处,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张朋想了想,开口说道:“二表哥最近忙不忙?”

表婶提起张一鸣就烦,“忙什么,整天在网吧打游戏。”

张朋接过话:“我是这样想的,表哥如果没事的话,我俩一块去见见方警官,顺便打听一下案件情况。”

表婶担心:“你表哥没见过什么世面,会不会坏事。”

张朋笑了笑:“吃个饭,没什么。”

表叔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让一鸣跟着出去跑跑,比窝在网吧强的多,你打电话让他回来,中午一块吃饭。”

张朋连忙说道:“叔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

“走什么,不能走,有什么事,吃完饭再忙,你去买菜,今天中午我和小朋喝一杯”,表叔对着表婶说道,

“好好,小朋,你们先聊”,表婶起身,

“叔,家里有什么吃点什么,别费事”,张朋要拉着表婶。

“你别管,让她去忙”,表叔让张朋坐下,“你给我讲讲看守所的情况。”

他看张朋提起自己的过去,一脸坦然,毫不在意,就知道对方跨过了这一关。

张朋看着表婶开始忙碌,知道对方这是借此表达心意,就不再劝阻,闻言开口说道:

“看守所也是一个小社会,我们曾经说过,干啥也别犯法,里面的生活确实折磨人,一二十个人睡到六七个木板上,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发抖,马桶在屋里放着,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你受罪了”,表叔看着张朋,不由感慨。

“我这还好,有方警官照顾,给我调了个好号,里面关的都是贪污犯,暴力分子较少”,张朋笑了笑。

他只是在最后一两个月才调的小号,之前一直在大号住,不过仗着过人的体力,也没受啥罪,不用打扫卫生,什么活都安排给其他人做,经常有别人的孝敬。

除了不得自由外,和封闭生活差不多。

“里面打人不打?”表叔问道,

“嘿嘿”,张朋笑了一下,意思很明显。

表叔顿时明白,不打人能干什么,发呆啊?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喝茶,表叔对张朋的印象彻底改观,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人情练达。”

对于一些问题的看法,比他这个老江湖看的还要深。

说起孟祥的事,张朋问为什么不跟表哥的朋友小刘打听一下,他在检察院上班,多少也知道点。

表叔回答,张一凡问过了,对方说他只是一个临时工,实在帮不上忙。

张朋很敏锐地指出,表哥可能只是随口问问,像这种大事,怎么能靠口头沟通呢,两人关系即使再好,想请人帮忙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就要正式对待。

如果对方看你的态度就不在意,他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了。

表叔打电话一问,果然如此,张一凡只是口头问了一下好友,没得到有用的消息,便没再往深里谈。

27办事

“对小刘来说,他在单位属于新人,去打听消息不是一件小事,能推脱自然会推脱,如果表哥只是随口一问,他费心尽力打听出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句口头感谢,没什么意义,自然没什么动力去费力不讨好”,张朋开口说道,

表叔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自己就是这样,谁找他帮忙,如果只是电话里提一句,他嘴上虽然答应,却根本不会操心。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请小刘吃个饭,郑重提起此事,请他帮忙,小刘在市检察院上班,孟祥的案件被建设路分局办理,到时候要移送新区检察院,小刘作为上级机关,应该是有能力关心一下此事”,张朋回答,

“嗯嗯”,表叔听完很是赞同,“那小朋,这件事我也不找别人了,你多操点心。”

“叔,我这没事”,张朋笑了笑,

“你帮叔解了燃眉之急啊,你不知道,最近为了这事,你姨每天睡不着,如果孟祥被判了刑,那他这辈子就完了”,表叔感慨,

“叔,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孟祥究竟牵扯多深,还不清楚,是不是真是‘就在旁边看着没动手’不好说,还是为打架的人助威叫好,或者直接参与其中,这都是不同的量刑情节”,张朋唯恐表叔太过乐观,连忙开口解释。

“哎,是啊,谁知道是什么情况”,表叔同意,

如果孟祥真的是主犯,想不坐牢都难。

表叔接着说道,“我这边也找了很多老朋友打听,但是平时和公检法没什么来往,现在处于哪个阶段,也不了解,一头雾水。”

张朋安慰道:“叔,这事也别急,急不来的,只当花钱买教训。”

表叔:“这兔崽子没事就喜欢出去喝酒,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真想让他在里面多待一段时间。”

张朋笑了笑,“眼下先和方警官联系,别让他在里面受罪,这两天再约小刘一起吃顿饭,看一下情况。”

表叔连忙点头,安排的很好。

今天看到张朋登门,他只是单纯的高兴,老张家做事不忘本,他不在意礼物的贵重,对方有这个心就好了。

而现在看张朋,越看越顺眼,忍不住说道:“小朋,有没有对象?”

张朋笑了一下:“叔,我这条件谁能看中我啊。”

表叔把脸一板,“那是他们没眼光,这事交在我身上,叔绝对给你挑一个满意的。”

对于长辈的好意,张朋自然不会当面拒绝,“那就麻烦叔了。”

“哈哈,你放心”,表叔一阵大笑,

他被张朋的表现镇住,认为此子决非池中之物,老张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两人正闲聊,二表哥张一鸣开门回来,

尽管表叔在张朋面前笑容可掬,在家里却是个严父,张一鸣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你最近这段时间跟着小朋一起办点事。”

“好的”,张一鸣什么事都没有问,直接回答。

表叔对儿子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转头对张朋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安排一鸣去做,他也不小了,该帮家里做事了。”

张朋“嗯”了一声,这个时候自然不是推辞的时候,

“我去给方警官打电话,约好时间,可以的话,下午直接出发,这事宜早不宜迟。”

表叔点了点头,张朋起身去一旁打电话。

“下午你跟着小朋去见个朋友,路上少说话,有什么事听他的安排。”

“知道了,爸”,张一鸣憨憨说道,

张远方看着儿子的笨样,心下无奈,“张朋的机灵劲均给他一点,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

“一会给你一张卡,用钱的话从上面取”,张远方只能安慰自己,憨也有憨的好处。

“好。”

“叔,和方警官约好了,下午去看他”,张朋回到客厅,开口说道,

“嗯,这事你多操心。”

“叔,你放心吧。”

表婶确实是治家能手,不到两个小时,就做出了八道菜,兼具色香味,让人一看大流口水。

张朋虽然称不上穷光蛋,却也没有多少余钱,每天以吃饱为主,肉食都很少,一闻到肉香,不由自主咽口水。

张一凡婚礼结束,当天就走了,去度蜜月,现在已经到海南了。

现场没有其他外人,张远方特意打开一瓶80年代的汾酒。

包装古酒色黄,让人一看就很喜欢。

“叔,太贵重了”,张朋连忙阻止,这种酒拿去送礼最好,自家人喝了浪费。

“今天高兴”,张远方直接打开,边倒酒边说,“我记得当时买的时候才几块钱,现在也不贵,几百块钱。”

“叔,好眼光。”

“什么好眼光,就是爱喝酒”,表婶在一旁回道。

张远方在一旁嘿嘿笑了一下,“一鸣也喝点,以后少不了应酬。”

表婶说了句“你呀”,倒是没有再阻止。

看张一鸣的动作,应该不是第一次喝酒,不过也正常,作为一个半大小伙,哪一个不会喝酒?

对于中国人来说,无酒不成席,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融洽。

“小朋,我看了,以后老张家还要还要靠你顶起大梁”,张远方脸色红润,笑着夸奖。

“叔,还得向您多学习”,张朋客气道,

“不行了,老了”,张远方摆手,“以后你表哥他俩,你多多照顾。”

张朋一听,不像是客气话,有点惊讶,表叔对他看这么高,看来今天的表现不错,举杯敬酒:“叔,您太夸奖了,我得多向两个表哥学习。”

张远方和他碰了一杯,“一鸣,和你兄弟喝一杯,以后你们要多来往。”

张朋接过话,“表哥,我敬你。”

张一鸣连忙端起杯子和张朋碰了一下。

四人边吃边聊,气氛无比融洽,张朋努力淡化外人色彩,有意识引导话题。

喝到最后,张远方已经有点醉意了。

张朋两人下午还要办正事,喝得很少,大部分酒都进他一个人肚子里,表婶不断劝他少喝点,看来也是习惯了。

28开战之前

张远方把两人送下楼,回来的时候,妻子孟玉英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你看你,让你少喝点,不听”,孟玉英埋怨道,

“今天高兴”,张远方半躺在沙发上。

“我看你挺看重小张的”,孟玉英给丈夫沏茶。

“哎,我是后悔没闺女,有的话,必须把他招为女婿”,张远方闭着眼睛说道,

“瞎说什么”,孟玉英白了他一眼,

“你不懂,这小子以后必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张远方说道,

孟玉英疑惑:“小张表现确实不错,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你要知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人通常不值得重视,小张表现得就是恰到好处”,张远方笑了下。

孟玉英回想张朋的表现。

“不出五年,你看吧,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大明生了一个好孩子,一鸣虽然比他大几岁,根本没有可比性”,张远方感慨,“今天他在家里,你有没有感觉到别扭?”

“这到没有”,孟玉英摇头。

“对了,如果家里突然来一位客人吃饭,肯定会让人有所不适,这无关感情,纯粹是人的本能,而张朋今天是第一次上门,却没让人觉得有任何突兀或不和的地方,这就是做人的能力,学问有高低,能力却是天生的,他待人接物,如沐春风”,张远方越说兴致越高,有点赞不绝口。

孟玉英回想一下,还真有点。

刚看到张朋,觉得他相当普通,但是接触下来,让人感觉不到一点隔阂,仿佛自己的家人一般。

“所以我说,别看他只是一个辍学生,但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一般,在中国,只要懂关系的人,饿不住”,张远方喝了一口茶。

“是吧”,孟玉英对此并不感兴趣,将来的事谁能看的准,过好眼下就不错了。

不知道孟祥的事会怎么处理,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张朋两人出了小区,向新区方向走着。

“表哥,最近玩什么游戏?”张朋笑着问,

“穿越火线,你玩吗?”张一鸣说起游戏就有点兴奋,

“玩的不多”,张朋回答,

“我们加好友,下次我带你”,张一鸣兴致勃勃。

“好啊,我技术很菜”,张朋故意说道,

他其实不玩游戏,不过是为了化解对方心中的一点芥蒂。

吃饭的时候,张远方只顾着激励儿子,没注意到他的自尊,张朋成了参照物“别人家的孩子”,难免让张一鸣对他排斥。

再说了,张朋年纪比张一鸣小四五岁呢,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说起游戏,找个共同话题,能很大程度上消解尴尬。

“没事”,张一鸣自信非凡,“有我带你,绝不会让你被虐。”

边走边聊,从这里到看守所大概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都不会开车,只能坐公交。

路过豫龙大厦时,张朋按惯例扫了一眼,心下一紧,没看到标记,顺势走了几步,还是没有。

第一反应就是小北出事了,当时两人约好,每天上午在墙上画标记,来确保自己行动如常,晚上在保安室趁着空隙,细说几人动静。

今天突遇变故,应该是有事要发生。

张朋预计,三哥一伙动手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

他心下并不紧张,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掏出手机。

“阿洪,休息没?,今晚过来吃饭,是的今晚,晚上自己煮面呢,好的。”

“大春,下班后过来一下,有点事问你,怎么,有其他事吗?没有,没有就过来。”

张朋连打两个电话,把事情安排好。

“小朋,你晚上值班能睡觉吗?”看到张朋放下电话,张一鸣开口问道。

“允许休息,但不能一直睡,不过没人管的,困了就睡”,张朋笑了一下。

原则上不允许睡觉,但允许有例外。

“那挺好的,回去也让我爸给我找个夜间保安的事,免得整天说闲话”,张一鸣听完,大为意动。

每天睡觉拿工资,这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啊。

“表哥,你怎么不跟着表叔一块干”,张朋有点惊讶。

“他那个太累了,我干了半个月几乎要死,实在受不了”,张一鸣提起这个心有余悸。

张朋看了看表哥白白胖胖的外表,确实没吃过什么苦,

豆腐作坊,可不是小活,每天起早贪黑,不是吃过大苦头的人,干不了这个。

不过表叔也算奋斗出来,开始雇人帮自己打工。

“小朋,一会见到方警官,我要说点什么?”张一鸣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不知道该聊什么,说感谢的话,或者请对方帮忙。

“不用,今天就是看看老大哥,给他汇报下最近的生活工作情况”,张朋提醒道,

叫上张一鸣,无非是为了让表叔放心,钱他没有乱花,顺便带着他见见世面。

其他的不能再多了。

表哥今年刚大学毕业,又没有找到什么称心如意的工作,整天窝在网吧,只能跑下腿,别的暂时干不了。

“方哥,这边这边。”

张朋远远看到方胜利走过来,伸出手招呼。

两人约在一个茶馆见面,

“怎么还留着毛寸,小心找不到老婆”,方胜利笑着调侃,

“哥,你别教坏好人,我才多大”,张朋笑了笑,“我表哥张一鸣,跟着我出来玩玩。”

张一鸣连忙笑了下。

方胜利点头示意了下。

几人进了一间静室,张一鸣把服务员赶走,自己冲泡起茶来。

张朋简单寒暄几句,就把来意说明了,请他对自己亲戚多照顾一下。

方胜利一听不满:“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还用得着专门跑一趟。”

张朋笑了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过来看看你。”

方胜利脸色一缓,“你上次说不准备在工地干了,最近忙啥。”

张朋:“找了一家商场干保安。”

方胜利问道:“哪家商场?”

张朋:“新开的那个豫龙大厦。”

方胜利:“清华路上啊,我知道,我有个师兄在清华路分局,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说完拿出手机,把对方的电话找出来,让张朋记下来有事和他联系。

张朋心下感动,真的朋友一般都是当场安排你的事。

29盗

张朋透过窗户,看着夜色,灯光透过树木撒下斑驳的阴影,仿佛有什么怪兽藏伏其中。

大春躺在床上休息,半瓶酒下肚,已经有点晕了。

张朋喊他过来吃饭喝酒,大春还是很感激的,为了显示诚意,杯杯干,然而酒量一般,很快就醉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不远处车流慢慢减少,喧嚣逐渐变为宁静,不经意间,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眼中。

小北!

“你怎么过来了?”张朋有点惊讶,难道不是今晚行动?

小北手一伸,露出一个小瓶子,大约有五毫升,“他们让我把这个倒你杯子里喝下去。”

张朋捏起来看了一下,“这是什么?”

“不知道,说是一种迷药。”

“三哥怎么说。”

“让我今晚睡在这里,等你喝下去之后,再通知他们。”

张朋一听,有点庆幸。

幸亏小北叛变,要不然后果还真不好说,既然是迷药,肯定有点作用,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哥一伙得手。

当然,如果换个人,不是小北,他也不会放心收留,或者其他人遇到小北,可能根本不会搭理他。

“你也躺下睡会吧,那是你大春叔,不用管他”,张朋想了想,开口说道,

“哦”,小北听话地躺在大春身边休息,幸亏他体型小,占不了多少地方,不然还真没法弄。

张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小塑料瓶,想着三哥脑袋瓜挺好使的,知道他半夜不睡觉,有喝茶看书的习惯,弄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还以为对方要明抢呢,毕竟在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动静可不小。

夜色越来越深,直到凉意开始袭人,张朋才意识到后半夜到了,把书摆好,放在抽屉里,摇醒小北。

按照提前说好的计划,张朋起身假装去上厕所,从厕所回来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小北像猫一样推开门,溜了出去。

不远处的三哥一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即使是老手,等待的过程也让人心浮气躁。

看到小北“成了”的手势,三哥一挥手,“走。”

一辆破旧的卡车仿佛睡着了一般,停在不远处。

快走到门卫室,三哥脚步一顿,几人心下一惊,还以为出了变故。

“虎子,你去看看。”

“好,三哥。”

虎子闻言,直接走到门卫室的窗户前,伸头朝里面看了一下,一个大汉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干晕了。

虎子想了下,伸手敲了敲窗户,“同志,醒醒。”

声音之大,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把不远处站着的三哥一伙吓个半死。

虎子向三哥示意没事。

胖子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脑子有病,这么大声。”

“没事,不行就抢”,虎子毫不在意。

“我艹……”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干正事,别瞎扯淡了”,三哥不耐烦阻止两人,

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仓库门前,胖子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工具,开始在锁上鼓捣起来。

别看胖子其貌不扬,双手却是很灵活,在锁上来回折腾。

三哥特意抬头看了看摄像头,笑了一下,这就是个样子货,唬人用的。

不到两分钟,只听“咔”的一声,看着威风凛凛的大铁锁已经被完全打开。

“这群傻逼,还以为换个锁就没事了”,胖子很是不屑,

虎子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黄油,涂抹在门下面,三人试了下,轻轻把门推开,没有发出嘈杂的声音。

三哥往里看了一眼,大失所望,整个仓库,并没有之前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场景,空荡荡的一大片,暗骂一声“倒霉”。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多少也要找点,费了这么大劲,偷了几千块钱,得不偿失。

胖子、虎子紧随其后,要说仓库里有什么最让人喜欢,自然是名烟名酒、数码产品。

之前来过几次,踩好了点,为了今晚,他们连卡车都借来了,准备随时卸货销赃。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虎子踢了踢脚下的衣服,无比沮丧。

“三哥,三哥”,胖子惊喜的声音传来。

“什么?”

“保险箱,这里有保险箱”,胖子语气中充满欢快。

保险箱意味着什么,大笔的钱财。

里面一般都是金银珠宝贵重物品。

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三哥本来还想着,不行的话,把这几台电动车搬走,多少弥补一下今晚的损失。

看着保险箱的体积,这是他们之前没见过的,应该是新放的,如果这里面装的是黄金珠宝,恐怕价值要超百万。

这下他们发了。

“动手”,三哥示意胖子赶紧。

胖子稳了稳心神,集中注意力,拿出自己全部本领,争取一举攻克今晚最大的障碍。

三哥唯恐打扰了胖子,示意虎子离远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值得下手的东西。

什么家具电器之类,就不用了,有了大餐,谁还在乎小菜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人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夏季天亮的快,人起的早,如果被发现,就是一场灾祸。

三哥心中暗骂胖子平时不努力,天天就知道打牌洗头,把三分之一的精力用到手艺上,早他m成功了。

虎子也没心思看其他的了,盯着眼前的大保险柜,想着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现金?黄金?玉石?

会不会像电影中那样,千辛万苦打开保险箱,里面只有一元钱。

三哥有心点一支烟,缓解一下压力,又恐节外生枝。

这比当年杀人跑路的时候还要紧张,真是老了,干不动了。

胖子额头开始冒汗,反复操作,不停实验,正在三哥忍不住的时候,久违的声音响起,“咔”。

这一刻,就是。

保险柜的大门敞开,似乎有无数的金光一闪而过,三人目瞪口呆。

除了在商场,哪里见过这么多黄金。

这该值多少钱?!!

“快装”,三哥一语惊醒两个呆头鹅,

“哦哦”,胖子和虎子开始手忙脚乱,往身上的背包里塞,这一刻他俩都丧失了理智。

装,装,装……

盒子扔了,包装不要,只管拿……

十分钟后,三人背着包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仓库大门。

外面的情景让人呆住了。

30变

“朋哥,我们报警吧”,大春透过窗户看着几人鬼鬼祟祟的样子,马上意识到什么。

张朋摇了摇头,“别急,等他们进去,我们抓贼。”

“抓贼?”大春闻言,吃了一惊,立马摇头,劝道,“这些人说不定都带刀,可不是开玩笑。”

“报警肯定要报的,只是等警察来,说不定半个小时以后了,如果我现在不去阻止,等他们得手,这份工作就不用干了”,张朋解释了一句。

“要不我们喊一声,把他们吓走”,大春脑袋上都急出汗了,

“你看到那辆车没”,张朋指了一下,“对方准备这么充分,恐怕是吓不走的,如果偷不成,估计会硬抢。”

大春顺着方向望去,隐约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男子在抽烟。

出现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那怎么办?”大春有点没辙了。

张朋也皱了一下眉头,竟然还有一个人,凭空添了不少变故。

小北肯定不会撒谎,只是这个人从哪冒出来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别急,商场里还有值班的”,张朋想了想,拿出电话,到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拨打出去,响了半天,一个睡眼惺忪的声音,“谁啊?”

张朋赞了一声王洪的演技,在电话里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他那边有两个人,加上我们两个,四个对四个没问题,你知道我的水平”,张朋放下电话,语气沉静,给人以强大信心。

大春一想也是,慢慢的静下心来,突然想到什么:“报警、报警。”

张朋笑了一下,把手机给他,“你来报警,我去看看他们下来没有。”

大春手忙脚乱地按号码。

王洪两人拿着警棍从大厦侧门出来。

张朋拍了拍大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钢管,四人汇合到一起,拉住着急往前走的几人,回头看着大卡车。

卡车司机早就注意到四人,暗骂一声,发动引擎,消失在拐角处。

“那是?”王洪疑惑,说同伙吧,不像是同伙,大半夜的,又停在这。

“不管他,走”,张朋摇了摇头,

还是先处理这几个毛贼。

“这是我表弟,王昊”,王洪回过神介绍一下,

“大春。”

“王洪。”

“这是朋哥。”

在这种场合,几人自然不会多聊。

“公安说,让我们尽量不要动手,等他们来”,大春低声说道,

“艹,谁知道晚不晚”,王洪自然不会同意。

四人走到仓库门前,借着余光看到三个人影在里面。

“在外面等着,不要进去”,张朋一把抓住王昊。

“小昊,一会等他们出来,你从一边先放倒一个”,王洪看来对他兄弟很自信,在旁边吩咐道。

“好”,王昊应了一声,

张朋扭头对大春说道:“你俩负责一个,剩下那个交给我。”

“朋哥,不用,都交给我”,王昊自信满满,说完,脚步轻快地躲在大门一测。

张朋看着他有点兴奋的脸,估计这应该是个暴力分子。

几人安排好分工,静静地在门外等候。

大春希望时间越长越好,最好等到警察赶来。

王洪兴奋中夹杂焦虑,紧张不安想到,“如果真等到警察要来,那不是前功尽弃?不行的话,就搞出点动静吓吓他们。”

王昊想着,“来看看表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平城治安不行啊。”

里面的人发出的开锁声、惊呼声、翻东西的杂响,把外面几人搞得心浮气躁,紧张感十足。

好不容易听到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王洪几乎无法忍受,心都快要跳出来。

目目相对,三哥一行顿时呆住了。

“啊!”

“艹,原来是他”,张朋看到三哥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公交车上的灰衣男子。

三哥楞了一下后,很快回过神,并不怎么紧张,开口:“你醒着……”

话没说完,一声惊呼传来。

虎子感觉好像一个大锤砸在头上,顿时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跪倒在地,失去了行动力。

张朋在一旁看的清楚,王洪这个表弟确实不一般,猛地窜出,一拳打在对方太阳穴上,当场就干趴一个。

这下成4:2了。

“停……”,灰衣男子话音未落,

只见王昊一个侧踢朝着胖子头上飞去,

胖子虽然体型大,人比较机灵,时刻注意着王昊的动作,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顺势从怀中掏出一把蝴蝶刀,朝着王昊挥了几下,踉跄站起身子。

大春几人在一旁都看傻眼了,虽然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张朋想着,王洪这个表弟还真没吹牛,一个人干翻三个不成问题。

上过武校的这么厉害?

王昊在一边活动着脚,摆出李小龙的经典姿势,一边盯着两人,寻找出手机会。

胖子手里拿着刀,时刻戒备着,唯恐落得虎子的下场。

王洪三人心下大定,拿着警棍把两人围了起来。

“那个”,王洪咳嗽了一下,准备说点什么。

他突然想到,反派向来死于话多,但自己不是反派。

“早等着你俩上门呢,聪明的话,把东西扔下,免得受皮肉之苦。”

“小瘪三”,三哥一听,懊悔异常,活剐了小北的心都有。

如果他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就白混了这十几年。

“三哥”,胖子在一旁低声说道,

三哥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来是要死撑到底”,王洪冷笑一下,对着表弟说道:“你来对付那个胖子,小心点,别伤着了。”

“哥,你放心吧,我这几年在学校可不是混日子的”,王昊从大春手里接过警棍,挥了一下。

胖子见状,不由的心虚,刚才应付这傻大个都有点困难,现在对方手里拿着武器,一不小心怕是要栽了。

想到这里,心下越发后悔太过大意,想着小北的妹妹在手,他肯定很老实,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小胖子,我劝你还是放下刀,不然打起来扎着自己,就不合适了”,

王昊在一旁逼逼叨叨不停:

“我在武校五年了,每次比武,都是年纪前三,专门学过兵刃战,可以一个打三个,你这胖子手腕不稳,脚下乏力,乏力……”

王昊说不下去了,声音开始发抖。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家伙。

枪。

31夜半枪声

张朋看到枪时,就知道要糟。

谁能想到几个毛贼也有枪,要知道中国控枪之严格,世界闻名,非法持有就是犯罪。

而且小北说过,三哥的口头禅就是:“咱们只偷东西,抢劫的事千万不能干。”

张朋也被麻痹了,说这话的人,可能不只是要教育手下,很可能因为有过抢劫前科。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大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双腿不听使唤地开始打颤,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尿意。

胖子回过神,一脸狞笑上前,夺过王昊的警棍,“啪啪啪”几个耳光:“武你m了个头,还上武校,武校,槽尼玛。”

王昊的脸立马肿起来,一下子被打懵了。

他不知道对方拿的是真枪还是假枪,但也不敢去赌,弄不好真的要死人。

胖子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虎子,“死了没,没死快起来。”

三哥盯着几人,向前走了几步,用枪口点着王洪的头,一下,两下……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在老子面前装比。”

王洪看着额头上的枪口,罕见地没有感受到多少害怕,只是倍感屈辱,正要张口说话,被对方抢先一步。

枪口直接捅到嘴里,“呃”。

“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免受皮肉之苦”,三哥直接把枪管塞进他嘴里,顶着上颚,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另一只手拍着王洪的脸:

“怎么,不服气,想当英雄啊,哈哈。”

王洪双拳紧紧握着,一动不动。

“警察很快就要来了”,张朋不愿再看王洪受屈辱,主动开口。

“呵呵”,三哥笑了下,仿佛夜枭,抽出手枪猛地砸在王洪头部,砸到在地,鲜血直流。

“这不就是我们的劳改犯吗”,三哥走到张朋面前转了一圈,

“我们认识吗?”张朋面无表情。

“你放心,回去我会亲手剥了那个小兔崽子”,三哥吊角眼一抽,

“你现在不走,等会就走不了了”,张朋无动于衷,

“呵呵”,三哥闻言,毫不在意,用枪指着他,“我知道你很能打,来啊。”

“嘭”的一声。

大春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冒。

胖子挥动着警棍,摇了摇头,“早看你不顺眼了。”

虎子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气的目眦欲裂。

这他妈在三哥面前丢人了,一下子被干趴下,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特别怂呢,这次可是大买卖,要是因为这被扣钱,太亏了。

捡起地上的警棍,劈头盖脸地朝着王昊砸了过去,“砰”“砰”……

刚才几耳光已经把王昊打懵了,现在几警棍下去,彻底激起心底愤怒,把心一横,一把夺过警棍,反抽了回去。

“哎”,虎子发出惊呼声。

众人下意识地扭头,三哥还没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反应过来要糟,急忙扣动扳机。

“啪”

清脆的响声,划破半夜的寂静。

传出老远。

虎子、胖子、王昊、王洪瞬间呆住。

王昊:“原来是真枪。”

王洪:“打到谁身上了?”

胖子:“开枪可是大案,赶快跑。”

虎子:“尼玛,还敢还手。”

张朋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想要捕捉三哥的疏漏,可是对方也是老手,虽然看似神色轻松,枪口却一直不离众人。

好不容易被虎子影响,在三哥扭头的一瞬间,张朋一把抓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往上抬起,伴随着枪响的震动,毫不迟疑地反手发力。

三哥吃不住剧痛松开手,枪支掉在地上。

“咔”一声脆响。

没有发生走火。

张朋松了一口气,同时一不做二不休,拉着对方右臂,一伸一折,三哥感觉一股剧痛涌来,右臂失去了控制,脸上露出一股凶狠,身体下滑,左手抓向手枪。

张朋没有任何收手,右腿发力,膝盖狠狠撞在对方头部,这下没有任何侥幸,三哥身体一软,昏迷不醒。

不过两三个呼吸,场面瞬间逆转,等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洪已经开始低头捡枪。

胖子眼珠一转,转身就跑。

这一变故一下子惊呆了众人。

一旁和王昊对打的虎子,几乎要破口大骂。

“再跑开枪了”,王洪吓唬道,

胖子一听跑的更快了,他自然不信对方敢开枪,你以为是拍电影呢,这东西谁粘上谁倒霉。

“别让那小子也跑了,我去追他”,张朋示意了一下王昊那边,转身追了上去。

胖子虽然身形灵活,但体力不行,和张朋根本没法比,追到拐角处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见到张朋紧追不放,干脆停了下来,用手挥着刀:“你放我一马,必有厚报。”

张朋没有半点反应。

“停停停”,胖子一咬牙:“我知道三哥的钱在哪里,你放我一马,我把地址告诉你。”

张朋闻言,露出意动之色。

胖子见状,心下一喜,巧舌如簧:“三哥可不是一般的贼,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手里至少有两百万,到时候我俩各分一半,这可比你干一辈子保安挣得还多,你想想,如果手里有钱,还用得着辛苦上班吗?即使你自己不用,想想你的父母,为你操劳这么久,你刚从监狱出来,正是孝敬他们的时候……”

张朋有点愕然地看着胖子身后。

胖子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空空无人,顿时醒悟被骗,扭头就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以张朋的力量,轻松把胖子干趴。

不到两下,对方就失去了战斗力。

等到胖子被带到仓库前,三哥两人早已经被捆得死死的。

王洪、张朋对视一笑,终于成功了。

张朋想了想,拿出电话给方胜利的师兄联系了一下,牵扯到涉枪案件,上百万的黄金,怎么说也是大案要案。

公安机关作为承办人,不说借此立功受奖,最起码也是履历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

用这个拉拉关系,要比单纯请客吃饭好的多。

果然,对方在电话里一听,说了句“马上过来。”

张朋站着随便和众人聊了几句,突然看到小北的身影在那摆手,和王洪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

“妹妹不见了”,小北焦急地说道,

32做人

“慢慢说”,张朋神色一紧,

“我回去,发现家里没人,英子姐和妹妹都不见了”,小北一路跑过来,急了一头汗。

“别急”,张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天有没有说,晚上要直接走?”

“我不知道”,小北沮丧地摇了摇头,

张朋想了想,“你先去门卫室。”

说完走到仓库哪里,对着大春说道:“把那两个的嘴堵上。”

大春正在一旁收拾胖子,刚才的一棍,打的他现在脑袋还嗡嗡响,闻言连忙答应,开始找东西。

来喝酒,却莫名其妙碰到这种事,大春心里后悔死了,然而对张朋的越发恭敬起来,他隐约觉得今晚的事情不简单,却也不敢往深想。

“你们偷完东西要去哪”,张朋盯着差不多成猪头的虎子,开口问道,

虎子本来想硬气一句,看到张朋冰冷的目光,心下一紧,老老实实回答:“这个只有胖子和三哥知道。”

张朋看着他,确定不是撒谎,走到胖子跟前,把他嘴里的破布扯下,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要白费心机,我什么都不知道”,胖子闭着眼睛。

张朋看了看三哥,确定对方更不会多说什么,眼下只有这胖子是唯一希望。

等会警察一来,耽误一下时间,天就亮了。

可能再也找不到英子了。

“把他拖一边去”,张朋指着三哥,

王洪兄弟没什么意见,闻言拽着三哥的脚,远远的拖走,见了今晚张朋的表现,王洪已经心服口服,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年龄。

“胖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如果愿意配合的话,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是自首,如果不愿意配合,到了看守所也别想好过,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胖子闻言,脸上阴晴不定。

如果能认定为自首,那罪刑可要轻的多,甚至可以减轻处罚,如果刑期是三到十年,他甚至可以在三年一下量刑。

偷偷打量一眼张朋,胖子还是拿不定主意,他倒不是怀疑张朋说的话,只是三哥也不是善茬。

“看三哥的样子,以前应该犯过不少案,你仔细想想,我看他可能杀过人”,张朋继续施加压力。

如果胖子咬死不说,他还真没太好的办法,刑讯吧?时间不够了,还有后遗症,只能靠言语攻破胖子的心理防线。

说三哥杀人,倒也不是纯粹胡说,从他拿枪、开枪的姿势和果断来看,绝不可能是第一次,以前肯定犯过事,即使不是杀人,也是重案。

胖子心下一振,是啊,三哥这辈子估计不行了,涉枪重案,再查出以前的案底,恐怕要把牢底坐穿了,当下不再犹豫,“你说话算话?”

张朋心下一喜,“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没必要骗你。”

胖子看了一眼三哥的背影,咬了咬牙,“青云路烟草局家属院2号楼2单元7楼东户,订的是早上六点的火车票,从平城东站出发。”

“好的,希望你没骗我。”

“我这人一向合作到底。”

王洪手里拿着枪,看大家个个鼻青脸肿,身上挂彩,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已经打过电话,通知公司领导了。

没想到抓个贼,弄得险象环生,如果中间出点什么意外,就太不值了。

为了一点业绩,把命搭上,简直太蠢了。

“再也没有下次了”,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之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还以为这边一现身,对方就束手就擒了,谁知道遇上的竟然是悍匪。

不到五分钟,警报声由远而近,三辆警车停在了大厦门前,从车上涌下来七八个警察,两三人手中持枪。

“谁是张朋”,带头的一个三十多岁寸发男子,看到眼前场景,把枪放了下来。

张朋应了一声,走过去。

“不错”,对方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着说道,

“金哥,这是骑虎难下,谁知道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本来只是想抓贼呢”,张朋回答,

“一会辛苦下,做个笔录”,金哥指挥其他人开始处理现场,

“金哥,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张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事?”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张朋笑着说,“案件中能不能不提及我们,害怕被报复,这一伙人有枪,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在外面。”

金哥深深看了他一眼,张朋微笑应对。

“好”,金哥大声喊道,“阿哲,过来”,转头对着张朋说道,“以后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涛哥”,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干男子跑了过来,

“先留个联系方式,笔录等送医院检查完了,再做”,金涛指着王洪几人说道,

阿哲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好。”

张朋指着王洪,“让王洪在这里陪着你们,一会公司领导就来了。”

金涛顿时明白,这个人要在领导面前刷刷存在感,点了点头,“好。”

张朋领着大春、王昊向门卫室走去,边走边对阿哲说道:“你们先忙吧,我们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有车,很方便”,阿哲十分客气,

不说其他,只看到现场的枪支,就知道当时的凶险程度,这几个受伤的家伙不一般。

“真不用”,张朋推辞道,“你看我们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知道忙到几点了,陪着我们浪费时间。”

阿哲想了一下,“那好吧,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转身返回现场,金涛见状并没有说什么。

王昊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朋哥,我们这算是隐藏功与名?”

张朋笑了笑,“等你哥回来了,让他给你解释一下。”

要知道,即使把抓贼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也没什么用,作为一家私营企业,老板可不会因为这给你升职加薪。

而办案民警就不同了,到时候可以用春秋笔法,简单的一句“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抓获了多名犯罪嫌疑人。”

虽然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这些并不重要,在整个诉讼过程中,甚至不会作为证人出现。

重要的是:犯罪故意,犯罪过程,犯罪人数。

33意外之财

烟草局家属院作为八十年代的集资房,破旧不堪,门口连个看门大爷都没有,虚掩的铁门一推就开。

天色蒙蒙亮,一个老小区,住的都是大爷大妈,似乎隐约能听到起床声。

张朋从豫龙那边出来,让大春和王昊各自回去休息,领着小北直奔青云路。

找到胖子口中说的七楼东户,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心下确定,人应该就在里面。

想了想,没敢敲门。

现在对方应该时刻戒备着,要么等三哥的电话,要么准备逃跑,一点动静都能把她惊着,想骗开门,根本不可能。

一旦让她把小女孩绑作人质,平添许多麻烦。

即使小北信誓旦旦地说“英子姐人很好,从来不打骂他和妹妹,还护着不让胖子他们打。”

和一个女贼谈情义,有点天真了。

对方好不好,他需要亲自判断,而不是信天由命。

张朋示意小北在六楼放哨,他则藏在门的一测。

眼下只有一个主意,等对方主动开门,既然是六点的火车,对方绝不可能一直在里面待着不出门。

要知道一旦三哥一伙出事,迟早会把她的藏身地供出来。

相信过不了多久,女贼就会意识到事情糟了。

张朋贴在一侧墙上,平静呼吸,时间一分分过去了,当开门声音响起时,他瞬间绷紧肌肉。

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哥哥去哪了?”

“在火车站等我们呢”,一个红衣女子紧随其后。

张朋突然暴起,按着红衣女子的头部冲进房间内,随后传来小孩子的“哇哇”哭声。

英子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被张朋按着头部,视线受阻,一咬牙,反手从皮带上抽出匕首。

还没等她发力,身子一酸,匕首掉在地上,整个人被控制住。

小北听到哭声,从六楼窜到七楼,紧紧抱住妹妹,“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这。”

“哥哥。”

等到屋里没动静了,小北伸头看了一下,拉着妹妹走了进去,英子姐已经被张朋控制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打姐姐”,小北妹妹一见,哭道,

张朋看了一眼对方,没想到两人还有几分感情。

“小北,去找个绳子。”

小北听话地应了一声,拉着妹妹,一会拿出撕成条装的床单出来。

张朋三下五除二把对方捆个结识,等从对方身上起来的时候,心下竟然有点依依不舍。

他知道这是自然反应,经历过鱼水之欢,自然会食髓知味,更不要说他身体素质暴增,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只不过他自控力强大,些许璇旎瞬间淡去。

顺势打量了一下对方,脸蛋小,五官大,中庭过长,眼睛过宽,组合在一起,也称得上面容姣好,身材修长,曲线火辣。

英子下意识挺了挺胸,然而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让她心下一凉。

对方既然找到这里,三哥的下场可想而知,英子心下并没有多少波动。

人在江湖飘,迟早会遇到这一天。

张朋拿出手机准备给金涛打电话,事情既然解决,他也就不再多事了。

“我包里有五万块钱”,英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这是她被抓后第一次说话,却直指要害。

张朋打电话的手指停了下来。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我也是受害者,三哥这几年威胁、拘禁我,你即使报警,我也很快能出来,他的事,我从来没参与过,无论做什么事,他也不会和我商量”,英子躺在地上,神色平静。

张朋没说话,拿起袋子,拉开看了几下,五沓百元大钞夹杂在女性内衣中,很是诱人。

“我大学毕业找工作,被三哥欺骗,一直做他的发泄工具,想跑也跑不了,每次逃跑都被他抓到,我身上的烟痕都是他烫的。”

英子直起身子,露出大片胸肌,隐约可见疤痕。

张朋心下无动于衷,惨事他听的多了,在看守所,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段悲惨经历,如果需要的话,每天都可以给你讲一个,一个月不重样。

英子看着张朋毫无波动的脸,心下隐隐有点发麻。

“小北,她打过你没”,张朋开口,声音低沉,

小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英子,低声说道:“英子姐人很好。”

张朋没有说话,拿起袋子里的五万块钱,对着小北说道,“我们走。”

从头到尾,没和英子说过什么。

小北乖乖地扯着妹妹的手,跟在张朋后面,小女孩泪眼汪汪扭头看英子,不舍地出门去。

“嘭”地一声,门关上了。

英子暗骂一句“王八蛋”,也松了一口气,幸亏身上带着现金,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开始挣扎着解绳子,再晚一点,三哥那混蛋把她供出来,想跑都跑不了。

张朋领着两个回到豫龙大厦,虽然没给对方松绑,看英子那狠辣劲,就知道几条带子绑不住她。

对方说的话,张朋一句也没放心上,要不是看这五万块钱,管她有没有犯罪,让警察去审查。

然而他现在确实很缺钱,二哥快订婚了,钱还没凑齐,大家都急得只挠头,收留小北兄妹,也需要花钱。

其实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张朋已经权衡了利弊,下了决心。

交给警察,不是最佳选择,影响金涛对他的印象,毕竟隐瞒了线索,如果没有其他利益,为了小北也只有认了,相必金涛也能谅解。

杀了她?那是开玩笑,不要说五万块,就是五百万也不值得动手。

既然不能杀人灭口,只有及早抽身,这种半灰不白的人,接触的越少越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英子如果是聪明人,绝不会和他纠缠,虽然失去了五万块,但与三哥的积攒的财富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盗窃团伙覆灭,对她来说既是解脱,也是重生。

从小北口中知道,三哥对她动辄打骂,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肯定心怀怨恨,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心里变态,越打越爱。

不过这点风险值得冒。

34间隙

抓贼风波,悄然而去,出了寥寥几个人外,外人不得而知。

王洪如愿以偿进入领导视线,负责处理此事的胡总,当场称赞他“有责任心,能力强,敢于担当。”

另一方面,得到胡总指示,王洪花了一百块定做了一个锦旗“神警雄风,罪犯克星”,送到了清华路分局,上演了一场警民携手,侦破大案的好戏。

张朋作为当晚参与保卫公司财产的人,获得五百块现金和口头奖励若干。

大春和王昊就成了成功男人背后的风景,根本无人提起。

当事人对此并不在意,王昊背靠表哥,不会吃亏,而大春更不用说了,既没想到背后的事,也没胆量去问,只把这件事当做谈资,对外吹吹牛。

张朋把五百块奖励给了大春,让他买药补补身子,反而把大春吓了一跳,反复劝说才收了二百块。

张朋敢空手夺枪的胆气,极大震惊了大春,加上隐约听到“劳改犯”什么的,让他尊敬的同时,增添了一份畏惧。

张朋趁着白天空隙,找到张圣涛。

“二哥,我跟同事借了一万块钱,你先拿着。”

张圣涛一脸惊讶:“你?”

“别跟爸妈说,怕他们担心,你放心吧”,张朋笑了下,

张圣涛攥着钱,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知道钱不会来的这么简单,一个刚上班的保安,谁会借他这么多钱。

“不能干违法的事。”

“二哥,你放心吧,我发过誓不会再进去了”,张朋笑了笑。

他当时亲眼目睹英子乔装打扮踏上远去的火车,顿时放下心。

这女人一看就心狠手辣,能在三哥身边那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那算二哥借你的。”

张圣涛多少放下心,虽然想不出怎么能弄来一万块,不过鹏子既然保证了不犯法,想来有什么别的门路,他确实太需要这笔钱了。

“现在还差多少?”

“还有一万多的缺口,我再问工友借一点,应该能解决。”

“那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去忙吧。”

张朋和二哥告别。

他其实并不赞同二哥在这个时候结婚,一来家里条件不允许,这种情况下订婚结婚,基本上就是拮据。二来他看过二哥相亲的对象,感觉不是良配,以后的生活,二哥很难压住。

然而,他没有任何立场反对,二哥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主动放弃学业,对这个家牺牲太大。

平时孝敬父母,爱护兄弟。

张朋能做的只有尽力支持。

钱,他肯定能拿出更多,然而,一下子拿出太多,恐怕会吓到别人。

不让父母担心,是他的原则。

眼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张朋从工地出来,转身向图书馆走去。

这个时间,他也懒得再回家了,下午和王红帅约好去打球,来回折腾着太麻烦。

中午凑合一下算了。

“你……”

张朋刚坐下,就看到熟人,黄之玉,正气冲冲看着他。

“真巧”,张朋毫无芥蒂笑了笑,和对方打招呼。

黄之玉再次见到张朋,肺要气炸了。

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碰到哪。

“你无耻”,黄之玉想起他的告密就恨得牙疼。

那晚从豫龙大厦离开没多久,就接到母亲电话,先是一顿训斥,让她十分钟赶到家,如果不是黄父恰好也在,一顿打恐怕少不了。

别看韩姨外表慈祥,那也是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做派。

这就是孩子大了,不再挨打。

小时候,说起来都是泪。

而告密者,除了张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什么无耻,我这是受韩姨委托”,张朋笑了笑,

图书馆没有其他人,说话也不怕影响别人。

“强奸犯”,黄之玉冷冷地盯着他,

张朋现在听到这个,内心毫无波动,脸色平和,“不要胡说,强奸谁了,强奸你了?”

“呸,臭流氓”,黄之玉鄙视,

张朋:“没事,我要看书了。”

“把手机还给我”,黄之玉气鼓鼓地说道,

“我在里面发现了几张照片,用不用一块还给你”,张朋看着她突然说道。

似乎若有所指。

黄之玉听了一愣,什么意思,她的个人资料不都格式化了吗?难道还有?

照片,照片,她的自拍照……

忽然想到什么,黄之玉一下子脸色通红,指着张朋,“你,你……”

张朋暗笑,还对付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他自然没什么照片,不过黄之玉这丫头经常在校内网、qq空间晒自拍,就顺口吓唬她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

看这情况,黄之玉恐怕没少在家玩自拍。

黄之玉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张朋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一会功夫,手机嗡嗡震动,一条短信。

“你不把照片删了,我就把你的事告诉我妈。”

张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张:“你说了,我就说咱俩谈过恋爱。”

发过去,半天没回复,张朋不在意,继续看书。

时间一分分溜走,当肚子发出咕咕叫声,张朋抬头一看,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把书放回书架,拿出手机一看,一条未读信息。

黄:“你要怎样,才把照片删了?”

张朋想了想,逗一个小丫头挺没意思的。

张:“我是骗你的,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对方很快回复,

黄:“真的假的,那你怎么知道有照片?”

张:“你空间里上传那么多,谁不知道你爱自拍。”

黄:“要你管。”

得到确定消息,黄之玉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张朋偷看她的qq空间,心下有点得意,哼哼。

唯恐张朋骗自己,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你发个誓。”

张朋懒得再理,要不是看两人还有点旧情,哪有闲心陪她玩。

黄之玉可能在青春期少年的眼里,是班花、校花什么的,高不可攀。

对于张朋来说,还是一个未发育的小丫头,不可能在她身上投注多少精力。

黄之玉躺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气的要骂,又唯恐惹恼了对方,心下纠结不定。

担心、羞涩、懊悔多种情绪交杂,迷糊迷糊就睡着了。

35洗澡按摩

哨声响起,中场休息。

张朋走到场边,从王红帅手里接过一瓶水,喝了一口,用毛巾擦了擦脸。

“王头,你怎么不过去?”

另一边,领导身边早就围满了人,有递毛巾、递水的,有闲聊、打诨的,有拍马、奉承的。

王红帅撇了撇嘴,“用不着,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张朋摇摇头,不想太多。

现在才发现,这陪领导打球也是一个技术活。离人还有一米,裁判的哨子都准备吹起来,简直没法打。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技术应对几个中老年选手,绰绰有余,没想到还有黑哨。

不过大家对输赢并不在意,只要领导高兴就行,十多个人陪着领导一起玩耍。

作为王红帅带来的跟班,张朋自然是不起眼的小喽啰。

想秀技术、想服务领导的一大堆,他只能在外围转转。

即使这样,都招人恨。对方的一个胖小子,时刻贴身跟着他。以他的身体素质,可以打爆全场。

然而,只能憋着。

不过,再怎么照顾,领导的身体明显不行,半场过后,已经跑不动了,场上画风顿时一转,开始温和起来。

对于这种对抗激烈的运动,自然是安全第一,减少身体冲撞,抢篮板、策应,大家接到球就传给领导,让他尽兴投篮。

等到篮球赛结束,每个人都表现的兴高采烈,仿佛真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赛。

几个人凑到领导跟前,不住称赞刚才神蒙的三分球。

领导心情很高兴,故作谦虚“年纪大了,体力下降”,随后大手一挥,请所有篮球队员洗澡、吃饭。

王红帅脸色一黑,预想中和领导单独吃饭谈事情的想法破碎,但也没有办法。

只能随着大流往外走。

“小朋,过段时间学个驾照”,王红帅边开车边说,

“刚报了名”,张朋回道,

“嗯嗯,会开车方便很多”,王红帅松离合踩油门,跟着前面的车辆。

“水世界去过没?”

“没有”,张朋摇头,

“那今天可要开开荤”,王红帅嘿嘿一笑,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有其他服务?”张朋自然不是什么雏,闻言眉头一皱,

“哈哈,去了你就知道”,王红帅卖了个关子。

“王头,领导是个局委的?”张朋好奇,

下午刚到体育馆就被派上场,一直没机会问。

“南区城建局副局长”,王红帅笑了下,

“财神爷啊”,张朋顿时明白过来,

城建可是肥差,这两年城市大建设,到处都是工程,即使是一个副局长,也有无数人钻营。

“王头,你这关系,没得说”,张朋在一旁吹捧,

王红帅闻言,哈哈一笑,他也是最近才和对方搭上线。

只是,还不够。

施局长只记得有他这个人,想要更进一步,还得下功夫。

“你们大厦被盗的事,我也听说了”,王红帅带着几分责怪,

“你呀,报警就可以了,还亲自动手,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张朋憨笑一下,“不能给王头丢人。”

王红帅很是满意,“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东西丢了就丢了,身体要紧。”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水世界。

王红帅把车一停,推开车门扔下一句,“你跟着他们”,一个跨步窜到施局长后面。

“施局。”

“小王啊,走。”

门前服务生很有眼色地把门打开。

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大堂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脸笑意迎了上来,简单寒暄几句,便领着众人往里面走去。

“你们自己看看,需要什么,随便点”,施局长回头吩咐了下,在三四个人簇拥下向二楼走去。

“几位这边请”,一个容貌俏丽、身穿短裙工装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往左一请。

张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走吧。

大家虽然并不熟悉,但打过一场球后,多少有点亲切感,相继跟在美女后面。

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看着墙壁上精致的西方人体画,仿佛来到一个销金窟。

怀着紧张的心情,没人说话,

到了拐角处,眼前一亮,里面别有洞天。

茶椅具备,一点不像娱乐场所。

“各位看看,需要什么服务,这是我们的花名册”,美女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一个菜单,笑意盈盈地递给几人。

“双凤游龙”、“帝王养生”、“玉女心经”……

一看这三俗的名字,张朋已经知道有什么内涵了。

同行几人,彼此看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在胖小子的带头下,纷纷点了个299套餐,便急不可耐地随着服务员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这种情况,显然无法拒绝,张朋随便点了一下。

他自然不会饥渴到在这里面乱搞,不过有时候不得不逢场作戏。

闭眼躺在床上,一个绵绵的声音传来,“老板,你好。”

“嗯”,张朋应了一声,睁开眼看了一下,按摩小妹长得还算清秀。

他在想,一会该怎么拒绝。

说自己身体不适,还是直接了当让她签单走人,

思索间,小妹已经开始按摩,手法娴熟,力道适中,张朋不由自主的哼了几下,

“算了算了,等她亮出真功夫,再让她走人,现在先好好享受下。”

四十分钟过去了,张朋几乎要睡过去,按摩小妹累的满头大汗,

“老板,好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我。”

“嗯”,张朋懒洋洋应了一声,这钱没白花。

突然意识到,这就完了?

期待已久的三俗呢?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顾客不是上帝吗?

难道说按摩小妹看自己长得不顺眼,不想服务?

张朋心下好奇,整理一下衣服,出门和其他人汇合在一起。

大家相互一交流,都没享受到特殊服务,原来这里确实是正规场所,只是名字起的荤,内容全是素。

张朋也解开疑惑,施局长再不靠谱,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请人搞服务。

误会大了。

幸亏刚才没向按摩小妹开口,不然丢人丢到家了。

正在这时,刚才的短裙美女过来通知大家,领导在水云间等候多时了。

原来真是洗澡吃饭。

36进身之阶

十几个人围在一个大桌子坐下,施局自然是最核心的位置,坐南朝北,其他人很有默契的依次排列,王红帅捞了一个左手第二的位置,一脸堆笑。

大堂经理为活跃气氛,叫了几个陪酒的女服务员交叉坐下,个个面容娇俏,未语先笑。

这是张朋第一次参加大饭局,酒桌上除了王红帅外,谁也不认识,不过根据他的观察,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只有施局的小圈子,彼此才熟悉。

人一坐齐,饭局开始。

施局长主持,气氛一下子就来了。

这种大规模社交场合,其实很无聊。张朋虽然年纪最小,可能是这里面看的最通透的。

整场饭局,他就保持着隐形人的姿态,该倒茶倒茶,该鼓掌鼓掌,绝不出风头。

不追求众人瞩目,也没有妙语连珠,不自我介绍,也不推销自己,甚至比平时的状态表现的还要拘谨一点。

不过张朋拎得清,不见得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化肥厂的职工刘博,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急于在领导面前表现,确实有几分才华,把一些笑话说的曲折离奇,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几个女服务员更是花枝乱颤,风情万种,张朋甚至听到旁边的胖小子在咽口水。

得到回馈的刘博,更加卖力,搜肠刮肚地想着各种谈资,甚至有点得意忘形,说起了一些政治笑话。

张朋注意到施局长旁边一个男子脸色黑了下来,这应该就是带刘博来的那个人,不过施局长倒是一脸笑意,刘博说到精彩处,他也没什么反应。

整个饭局就在吃饭喝酒闲聊中结束。

王红帅喝了不少,有点东倒西歪,张朋扶着他和大家告辞,虽然他话不多,但也留了几个人的电话,有没有用,还要看以后。

“王头,我来叫人开车”,张朋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身体素质好,几乎是清醒的。

“给我小舅子打电话”,王红帅眯着眼,把手机递了过来,“陈斌。”

“好”,张朋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下。

对方让他等五分钟,他马上过来。

“小朋,你今晚表现的很好”,王红帅扶着树想尿,“不要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张朋连忙把他引向卫生间。

王红帅可能是喝多了,在那里呱呱扯个不停,“今天,施局长说了一件事,问我们有什么办法,你脑袋瓜灵活,帮我想一想。”

“嗯”,张朋应了一声,

“施局长家的公子今年八岁”,王红帅摇摇晃晃向外面走,

“施局想培养一下他的理财意识,也就是赚钱花钱,让他帮李局长家的孩子辅导作业,每辅导一次发50块的报酬,但是施局长发现,这孩子每次拿到钱,很快就和小伙伴一起吃喝花掉,反而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你说怎么办?”

张朋第一反应,领导就是有钱。

“你说这理财意识没养成,反而学会了乱花钱的习惯,不给吧,在孩子面前树立了不守信的榜样,给吧,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个”,张朋想了一下,“可以每十次结算一次。”

“哦?”王红帅不解,这不都一样吗?

“对于施公子来说,五十块钱见得多了,这就是零花钱,不花才是不正常”,张朋解释道,“如果一次给五百,那对于孩子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他肯定不会拿这钱去买小吃什么的。”

“你讲的倒是有点道理”,王红帅一听,感觉可行性非常高,拿出电话就给施局长拨了过去,叽里呱啦重复了一遍。

放下电话,王红帅木木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运气好,走吧,施局长对这个很感兴趣,要见你一下。”

“哦”,张朋应了一声,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施局长应该是个很顾家的人,可以在这上面投其所好。

王红帅边走边说,“施局长是老城建,对业务很精通,一会说话的时候注意下。”

“好的”,张朋第一次和官场的人打交道,心下多少有点紧张。

“王经理”,

刚进门就听到一个笑声,张朋顺声看去,不禁大为感慨,施局长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喝多了样子。

“施局。”

“这是小张吧,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来坐”,施局长招呼两人坐下,马上问道:“你把刚才说的再讲一遍。”

张朋在来的路上已经组织好语言,

“我这是从日常生活中得出的经验,一百元整钱,如果在包里放着,可以很长时间不花,然而,一旦破开,花掉一元,剩下的99元很快就会花光,如果每次给施公子50块,在他心里,觉得这就是零花钱,不会重视,如果是500块,那他就不舍得了,慢慢的,攒钱的习惯就养成了。”

施局长听的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说完笑了下,“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太难管了,打,不舍得,不打,又怕他学坏了,一次我去接孩子放学,听到他给小朋友说,我爸是局长,我听了都有点脸红,我这算什么官呢。”

王红帅连忙应和道,“小孩子确实不好管。”

张朋闻言,说了句,“这可能不只是一种虚荣,也有可能是小孩子的自我保护。”

施局长连忙追问,“怎么说?”

“小朋友的世界也很复杂,欺凌现象比较多,如果在相对高档的小学,孩子们很可能会受到家庭条件的影响,比如说父母职位的高低、是否有钱,从而确定此次之间的强弱关系”,张朋回答。

施局长听完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自己孩子的表现,也不敢肯定是否有校园欺凌,下定决心,回去好好观察一下,不能让小宝贝受委屈。

脸上一笑,转了一个话题,“小张现在在哪上班?”

王红帅接过话,“跟着我瞎忙活。”

“跟着王经理好好干”,施局长话音一转,“小张把你的电话留一下,我看你对小朋友还挺了解,我要好好请教你一下。”

王红帅羡慕地看着,他当初为了留这个电话,可是费了不少事。

37基础

“小朋,以后叔要多靠你了”,王红帅从水世界走出来,看着夜色降临,隐下心底一丝嫉妒,扭头笑着说道。

他没想到,张朋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刚才两人从孩子教育谈到校园欺凌、从父母和孩子如何相处到该不该给老师送礼,越谈越投机,越说越亲切。

如果不是司机提醒八点有一个局委会,兴致高昂的施局长恐怕要秉烛夜谈了。

看的王红帅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一直以来,在他眼里,张朋只是一个有点机巧、做事还算上道的小年轻,想成事,恐怕还得两年历练。

没想到竟然有大智慧,给他一丝机会,就能抓住。

这是个狠角色。

要知道,施局长可不是一般人,掌握着多家公司的生杀大权,加上自身能力出众,向来有点傲气。

张朋能和他聊一块,不管是聊什么,都不是一般人。

“叔,你这太见外了”,张朋正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以后您指哪打哪,绝没有二话。”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端正态度,免得给人留下“得志便猖狂”的印象。

再说了,留一个电话又算的了什么。

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千万不要过于相信错觉。

施局长的电话通讯录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王红帅满意地笑了下,“你夜班保安先干着,这两天把个人材料准备一下,先挂在茂盛名下,让公司把三险一金交了,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来。”

既然施局长很看中张朋,那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好的”,张朋点头,这种事自然不用推辞,也算从临时工提升到正式工了。

茂盛就是王红帅名下的建筑公司,很小,承揽一些边角工程。

“这个机会不要浪费了”,王红帅在施局长那里喝了不少茶,也醒了酒,“施局每周五、周六下午都要打球,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张朋点了点头。

虽然两人留了联系方式,显然不能没事就联系,和领导拉关系,讲究一个度,让双方都能适应。

“记得尽快把驾照考了”,王红帅再次提醒,

张朋也越发体会到驾驶技能的重要性了。

刚才聊天的时候,施局长问他会不会开车,没等张朋回答,王红帅直接说“会开”。

当时他就紧张的不行,唯恐施局长让他开车送人,幸亏对方有专门司机。

事后王红帅告诉他,这种情况如果说不会,就会在领导心里就留下“不能用”的印象,事后有事,也不会想起他。

拉关系自然要用所有机会,尽一切可能。

张朋好奇问了一句“如果让开车送施局怎么办?”

王红帅笑了笑:“就说喝酒了,为了安全考虑,给领导重找一个司机。”

两人闲聊一阵,就各自分开。

张朋踩着夜路向豫龙大厦走去,估计大春在那边等急了。

下午打球一结束,张朋看到晚上有活动,提前和大春联系,让他先替自己值个班。

大春自然没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不敢提。

在张朋面前,他是彻底服了,言听计从。

张朋让他没事少打牌,大春就很听话地把“炸金花”戒了。

虽然大春胆小,也没什么能力,但听话、用着顺手,张朋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接下来几天,时间悄然有过。

豫龙大厦第一届即兴演讲比赛(现场抽正反方)在七楼会议厅举办,商场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来观看,气氛很是热烈。

胡总甚至请来了当地宣传部门工作人员当评委,报社记者采访,声势浩大,连久不露面的李老板也出席了。

王洪在演讲比赛中大放异彩,击败了劲敌白桃,获得了第一名,如愿所偿地在胡总心里留下能文能武的形象。

在张朋看来,比赛虽然颁发了多个奖,唯一的赢家只有王洪,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仓促组织的演讲辩论,很难,特别是对于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未经训练的选手来说,场面一度很难堪。

如果没有白桃和王洪,绝对是灾难现场。

张朋相信,这样的比赛只有一次,明年绝不会再有了。

搞过后,大家才知道难搞,既没有什么观赏性,参赛者也手忙脚乱。

其实,于新说的很有道理,瞎折腾。

比赛唯一的亮点就是王洪和白桃。

王洪身材高大,台风成熟,声音洪亮,逻辑清晰,思路有序,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白桃,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外套,脖子上佩戴简单的项链,看起来温婉大方,很是淑女。

两人有来有往,唇枪舌剑,为胡总挽回不少面子。

可惜,白桃的盛世美颜不敌王洪的暗箱操作,本来就对王洪另眼相看的胡总,亲自说服大赛评委,把第一名留给了他。

最后颁奖仪式上,小雪作为粉丝,亲自上台献花、拥抱,引得吃瓜群众阵阵尖叫。

连胡总都调侃一句。

看完这一幕,张朋已经断定,王洪逃不出小雪的手掌心。

男人很少能够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尤其对方长得还不错。

小雪也是慧眼识人,很早就相中了王洪,为此步步紧逼,套路一个接一个。

王洪感情被动,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步步后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喜酒。

张朋对男女感情了解不多,也判断不出两人的未来会怎样。

不过,感情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是好是坏,自己承担。

比赛最后,张朋看着台上略显落寞的白桃,心下不起一点波澜,尽管对方很美,失败之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说实话,如果没有抓贼的提前得分,王洪绝没有半点胜机,两人的实力差不多,甚至王洪还略逊一筹,加上对方的颜值,基本无敌。

然而,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有了张朋的提前谋划,实现逆境翻盘。

王洪也算的上职场、情场双杀,实现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想必很快就能成长起来,到时候也能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毕竟,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38请托

“小朋,直接送钱行不行啊!”,张一凡有点不好意思。

张朋边脱裤子边尿,“放心吧,没事。”

处理完孟祥在看守所的事,张朋和表叔商量了一下,马上开始跟进后续处理,让张一凡约他同学吃饭。

因为都是年轻人,表叔怕他来了反而尴尬,就全权委托给张朋,对方的能力已经完全赢得了他的信任。

张一凡还是拉不下脸,找同学办事,显得太社会化了,也没面子。

“一会你准备好,我给他”,张朋也不为难表哥了,

毕竟刚从象牙塔出来,求人送礼,确实张不开口,更不要说还是好朋友。

张一凡闻言松了一口气,掏出提前买好的购物卡,塞了过去,面有赧赧说了句,“其实用不着,我给他说清楚就可以了。”

“表哥,我们不是只打一次交道,以后交往多着呢”,张朋抖了抖,提上裤子。

张一凡一不小心低头看到,顿时震惊了,看了一眼自己,默默无语。

“是的,我相信,表哥如果开口,明哥不会不给面子,不过,能花钱办的事,尽量不要用人情,钱好挣,人情债难还。”

张朋还没意识到,刚才不经意间给表哥造成了阴影,在那继续解释。

张一凡闷闷不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张朋想了想,张口说道:“表哥,不如这样,就说孟祥是我表哥,你当个中间人,不用在这里为难。”

张一凡一听,有点不好意思,“那太麻烦你了,表弟。”

张朋摇了摇头,“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饭店大堂。

“表哥,我去外面松口气,你给明哥发个短信,让他出来,在外面谈。”

“好。”

张一凡以感谢伴郎伴娘的名义喊了一大桌同学吃饭,刘志明是其中之一。

一会功夫,张一凡领着一个瘦瘦的男子走了过来。

“明哥”,张朋笑着和对方握了下手,

张一凡在一旁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看得出来,刘志明年纪不大,应该参加工作没多久,从说话、行事上,要比表哥成熟的多。

随便闲聊几句,张朋一使眼色,张一凡找了个借口离去。

留下两人就进入正题。

“明哥,真是不好意思”,张朋带着几分歉意,

“之前我托表哥向你打听的事,是我叔家的孩子,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去派出所问了,派出所说送检察院了,去检察院问,检察院说退回公安局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两位老人在家已经哭的不行了,想托你打听一下,案件到什么阶段了,不用问具体案情,也不用从轻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个确定消息,也让老人家安心。”

刘志明一听,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太为难。

有时候说起来在检察院上班,只是一个临时工,并没有什么权力,听着好听而已。

不过,问一下到哪一步了,倒是不难,本来就是应该公开的,甚至可以说,要主动通知当事人家属。

不过规定是规定,人是人。

犯罪分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受点委屈,也没人在意。

不告诉你到哪一步了,你又能怎么办?

“没事”,刘志明笑了一下,“你兄弟叫啥?哪个公安局办的?”

张朋:“我堂哥叫孟祥,建设路派出所办的。”

刘志明想了想:“建设路分局,是新区检察院,等我回去,帮你问一下。”

张朋大喜:“明哥,太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刘志明客气了下:“没事,没事。”

说完了正事,聊起闲话。

张朋开口问道:“明哥,给你打听一个人。”

刘志明好奇:“谁啊。”

张朋:“慕青检察官,你知道吗?”

刘志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当然知道,怎么,连你都听说了。”

张朋带点不好意思:“老家很远的一个亲戚,基本上没有联系,上次回老家,听他们提起在市里上班,名字好记,就记了下来。”

刘志明很遗憾地摇摇头,“哎,你要是慕处的亲戚,你堂哥的事就好办多了,可惜了。”

张朋连忙追问:“怎么,慕检察官是?”

刘志明点了一根烟,“她之前是西区检察院公诉科长,现在调到市院任政治部副主任。”

张朋:“高升了?”

刘志明吐了一口烟,聊起了八卦:“绝对高升,不是一个级别的,市院和区院,说不定下一步有机会下去当一把手呢。”

张朋面带惋惜:“哎,没办法,亲戚差的太远,实在够不上。”

刘志明赞同地点了点头,很理解。

村里都是这样,出了一个名人,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幸有荣焉,对外说是自己的亲戚。

张朋:“慕主任看着挺年轻的啊。”

刘志明笑了笑:“这是全市政法系统的名片,形象好,气质佳,上过电视呢。”

张朋想了想,很是赞同。

慕青自然不是他什么远方亲戚,是他案件的承办人,正是在对方的坚持下,公安机关最终以无罪作撤案处理,可以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出来以后,张朋一直想上门感谢,被对方拒绝了,虽然对于张朋来说,是影响他人生的一关,而对于慕青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

此刻提起慕青,一方面为了向刘志明暗示,他也不是毫无跟脚;另一方面,也是打听一下恩人的近况。

虽然双方差距太远,但感恩之心一直难忘,如果有机会还是会报答对方的。

两人在外面随便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毕竟一大群人在里面等着,一直不在场,不太礼貌。

张朋跟在刘志明身后,上前一步搂着对方,把提前准备好的购物卡塞到对方口袋里,“明哥,到时候你多费心。”

刘志明一惊,心下顿时明白怎么回事,正要推辞,看到大厅走出一群人,动作一缓,拒绝的心思就弱了几分,“用不着这样。”

张朋松开对方:“没事出来一起坐坐。”

刘志明连忙回道:“好的。”

39领袖

两人回到餐桌上,大家正在说笑,几乎没人注意到少了人。

一个胖子正在那说自己小学的糗事,“当初邓老师为了惩罚我,让我请家长,我爸嫌太麻烦不愿意去学校,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对我说,你跑快点,让老师看看你脸上的印子,我就不用再去了。”

十几个人哄堂大笑,一时间,房间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张朋跟着笑了一下,根据刚才他的观察,在座的虽然都是小学同学,但关系并不好,长时间没联系,彼此并不认识。

胖子靠着自揭其短,一时间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很是兴奋,又说起了自己的另一个糗事,“上初中的时候……”

参加这种多人聚会,一般都很无聊,张朋相信,不只自己是这感觉,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很无聊。

胖子能成为焦点,不是因为他受人欢迎,而是大家都无事可做。

很多人鼓掌叫好,是喜欢看见一些出格的、超乎常态的人或者事的,再说,他们为此欢呼或者叫好,并没有什么损失。

张朋估计胖子要失望了,他虽然看似在讨好所有人,但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给最靓的那个女生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那位班花同学,看似笑意盈盈,其实傲气十足,应该看不上对方这种小丑似的行为。

后面的时间乏乏可陈,张朋陪着表哥送完所有客人,推辞了他的挽留,踏上归途。

路过“王记商店”,张朋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见昔日熟悉的身影,心下有点怅然若失。

许小曼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他是晚上上班,白天也不见得有时间,细细算来,两人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阿民,给我捎瓶酒回来。”

“好。”

还没到家,就听到胡大宝的声音,迎面碰到一个壮硕男子。

张朋稍微避让了一下身子,让对方先过,阿民神色沉默,没有多少表情,朝着张朋点头示意了一下,从他身边经过。

直到推开家门,张朋才反应过来,阿民就是之前在“王记商店”里见到的胡大宝租户,摇了摇头,听说也是在外面打工的可怜人。

屋内,张父、张母正在操心二哥的婚事,张朋坐下听了一会,什么哪家的饭店便宜,到时候都请谁,买什么烟,能够兼顾实惠和面子。

他为父母的拮据感到心酸,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爸,我这里还有五千块钱。”

“你哪来的钱?”

“怎么能用你的钱!”

张父、张母闻言,同时开口。

张朋:“二哥结婚,我这帮不上什么忙,找同事借了三千,我自己还有两千,先拿去用着。”

张父:“不行,你赶快把钱还了,家里钱够。”

张朋:“爸,这也是我的心意,二哥为了家,耽误了这么久,我……”

张父见状,叹息一下,把钱接过来。

张母:“说这些干啥,都是一家人。”

张朋:“爸,到时候咱们这边可以请远方叔来罩事(总负责)。”

张父:“刚才和你妈说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过两天和你远方叔沟通一下。”

张朋:“年轻人这边,我来说吧。”

张父:“好的,交给你。”

张朋:“我先算算人数,写个名单。”

张父:“好。”

张朋拿出自己之前书写的家庭关系谱录,对照了一下,张家虽然穷,但年轻人也不少,他既然有心做一番事,家族自然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虽然现在一无所有,愁困底层,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雄心壮志。

人格魅力不是一蹴而就的,领袖气质也不是天生的。

不要妄想,等自己哪一天有钱、有势了,人脉自然就来了。

就好像很多屌丝都会幻想,等自己有钱了再去追女神。这样的人,即使有钱了也追不到对方。

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办法。

为了在家族里树立自己的核心地位,张朋从小事开始。

首先统计了家族内所有年满16岁的年轻人,不管是同辈的兄弟姐妹,还是大一辈的叔姑、小一辈的侄,只要年龄差别不是太大,都在他的范围内。

把所有人的个人信息整理一遍,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对他们的近况有大致了解。

上学还是工作,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过去一两年有没有学习或事业上的提升

对这些了熟于心后,张朋特意花时间见了其中八个人,了解了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甚至对他们智商和情商有了初步的判断。

其他在外地的,张朋也都加了qq好友,建立了简单的联系。

虽然现在大家都处于社会底层,彼此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但从小事做起,从细微处着手,才是成功之道。

这次二哥结婚,也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实验场所,可以让他近距离观察一下家族里各自的风格、行事,为以后做准备。

张朋之所以为孟祥的事卖力,还不是为了在大家心目中树立“能办事、能信任”的形象,威信是一点点争取的。

妄想一上来就当老大,是不可能的。

虽然成功之后做这件事很容易,然而,那时候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是希望家族能提供力量。

张朋看着笔记本上的名单,挑选几个办事的人,准备明天给他们打电话,联络一下。

年轻人都爱热闹,如果没有其他事,帮婚的事,没人会拒绝。

他在心里给所有人简单打了一下分,并作了排序,以便作为参照。

得分最高的是张子伟,大伯家的孩子,目前在北京上大学,重点本科,985、211,两人在网上聊过几次,对方不是书呆子型,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个分数只是粗略的反应,并随时可以调整,比方说张一凡,因为他大学毕业直接考的平城公务员,算得上“家族骄傲”、“别人家孩子”,得分在所有人中属于前三,然而经过几次接触,张朋下调了他的分数,迂气较重,如果以后没有其他变故,这辈子的成就不会太大。

还有一人,张朋也比较看重,张子萱,堂叔家的孩子,关系比较远了,目前也在上外地大学,成绩一般,学校中等,但有智慧,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以后可能会嫁出奇迹。

这些以后可能用上,也可能用不上,不管怎么说,都是人脉。

40能力

“张朋,在哪呢?”

“市图书馆,怎么了,施局?”

“没事的话,过来一趟,有点事想问你。”

“好的,马上到。”

“清华路,怡心茶社,到了打电话。”

张朋放下手中书籍,看了一眼黄之玉,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自从两人半和解以后,她也不再躲避张朋,有空的话就来图书馆看书。

不过两人不打招呼,形同陌路。

有什么事都通过手机联系。

黄之玉注意到张朋的动作,心中暗想,这小流氓去哪呢?

张朋浪费了五块钱,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赶到怡心茶社。

在女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房间。

“张朋,这是你周叔”,施局长介绍,

房间内只有两个人,一壶茶咕咕烧着。

张朋喊了声叔,算是打招呼。

施局长:“有个事,想咨询你一下。”

张朋:“叔,你太客气了。”

施局长:“我看你对小孩子教育,挺有研究的,你周叔碰到一个麻烦事,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张朋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吃过饭后,他又陪着施局长打了两次球,吃过三次饭,有意识在对方面前强化自己的专业性。

周姓男子见状,把事情缓缓道来。

事情很简单,他家孩子在校园被欺负了,想问一下怎么处理。

“你婶子的意见是,直接去学校,让老师给个说法,不行的话,通知教育局,最好把对方开除了,我感觉这样处理,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能视而不见”,何姓男子最后说道,

看来被这个问题折磨的不行,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妻子的性格,当然也可能是和施局长私交好。

张朋:“孩子伤的怎么样?之前有没有受过欺凌?”

周:“大宝一直说头晕,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没什么事,之前应该有过,但是不厉害。”

张朋想了想,开始组织语言:

“去学校闹,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样是和老师作对,如果老师因此事受了处分,那就会怨恨孩子,得不偿失。即使给孩子换了班级、甚至学校,关于之前的消息,还是会在老师群里流传,大家会形成潜意识的印象,这孩子是麻烦,最好不要招惹。”

周:“是这个道理,你说,得罪了老师,孩子能有好果子吃吗?”

施局长在一旁插了一嘴,“现在的老师就是皇帝,天地君亲师,不讨好不行。”

张朋:“是的,不能把老师当做学校的雇员,在一个班级里,他就是最大的。”

周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无奈。

张朋:“解决这个问题,要一层一层的来,不能直接就找校长,找教育局,不要越级上告,看见了孩子受委屈,直接拉着孩子进教育处或者校长室,老师被叫来都搞不清状况,那就把老师给得罪了。”

这些话,如果换了别人,张朋是不会说的,显得太过低声下气。

不过以施局长两人的阅历,完全能理解张朋的意思。

张朋:“但是,置之不理或者私下和对方父母见个面沟通一下,也不行,发生了这种事,不能一厢情愿地让孩子和欺凌者做朋友,刚才周叔说对方在班级就是个小霸王?”

周点了点头。

张朋:“那就更没必要做朋友了,大多数养出欺凌者的父母,自己往往也都迷信暴力、性格古怪,跟这样的人结交,成本比较高且完全没有必要。”

听着张朋的分析,周觉得豁然开朗。

张朋继续说道:“解决问题还是要找老师谈谈,老师是核心,避不开的,至少要和老师见上一面,谈谈这个事情,让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捂是捂不住的。”

说完,看着周姓男子,“你看是您出面,还是婶子出面?”

周闻言,顿感为难。

他出面的话,身份不太合适,但是以他老婆的性格,恐怕会把事情搞砸。

施局长见状说道:“不如让小张出面,操办此事。”

周大为意动,“这,太麻烦了。”

张朋接过话,“周叔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一定处理好。”

周:“好,那就麻烦你了。”

张朋:“我先和婶子见个面,沟通一下,免得有些事情她不理解。”

周:“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等人的过程中,张朋又听到不少关于孩子的事,从周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对方是二婚,言语之中很是宠妻子。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施局长打了个招呼,“嫂子来了。”

张朋才确定,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竟然是周的妻子。

“这年龄差距有点大的”,张朋虽然心下震惊,面上不漏声色,

“老周,你想好怎么办没”,女子仿佛没看到张朋,直接嘟囔道,

周无奈,“小琳,别急。”

小琳:“能不急吗?孩子在家呜呜哭呢。”

周:“让小张把事情给你说下。”

张朋闻言,把刚才商量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们的目的是让孩子远离欺凌,健康成长,因此就不能冲动。”

小琳一拍腿:“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见小琳还算讲道理,张朋松了一口气,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为了孩子,受点委屈没什么。”

小琳叹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做?”

张朋:“先找一家医院,做个病例,把伤情确定下来,头晕恶心也得看病治疗,也不说吓唬对方,自己先掌握一下情况。”

小琳:“这个简单,老周你给二院的陈主任打个电话,让他诊断一下,你接着说。”

张朋:“给孩子做一份笔录,越正式越好,时间、地点、被怎么打、打人的是谁、第一个动手的谁、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孩子有没有还手,有没有人使用武器或者物品,有没有老师或者同学发现或者围观。”

小琳:“老周,这是你的老本行啊,你来。”

看着张朋有点迷惑的眼神,周笑了笑,“在新区检察院上班,周大成。”

张朋一愣,这不是新区检察的二把手吗?

41冷静有力量

张朋、李琳两人拿着准备好的资料,直接去了建设路小学。

在车上,张朋解释道:“之所以让琳姐再用手抄一边,是因为老师大多是师范出身,对于字写的好的人,天生有好感。”

李琳实在太年轻,叫婶子,怕惹她不高兴,两人相处的时候,张朋自作主张叫了声姐。

对方听了没什么表示,应该是比较满意。

李琳听完点点头,刚才已经被张朋有逻辑的分析、清晰的应对步骤所折服,除了要出面见老师外,已经全权委托张朋处理此事。

建设路小学并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提前和老师约好了,两人在校门门前直接碰见了大宝的班主任,吴兰兰。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看着就有点班主任的气势。

让两人惊讶的是,对方还不知道发生了欺凌事件。

李琳一急,张口就要说话。

张朋眼疾手快碰了她一下的腰,主动说道,“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大宝最近的学习情况。”

吴兰兰压下心中的狐疑,因为李琳没有介绍,她也摸不准张朋到底是谁,甚至怀疑是不是周琪明的后爸。

“大宝最近学习有点不专心,上课思想跑毛,小动作比较多……”

张朋耐心听她说了一大堆,最后叹息一声,把准备好的伤情鉴定和谈话笔录递了过去。

吴兰兰一脸无知的接过来,看到内容那一刻,瞬间懵了。

张朋在一旁详细而缓慢地叙述了整个事件,最后说出了自己担忧,“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吴兰兰无比震惊,甚至手足无措。

要知道校园欺凌,可大可小,对方搞这么专业、正式,显然是小不了了。

一旦事情闹大,班主任是第一责任人,轻则调离岗位,重则吊销教师资格、甚至开除。

更不要说建设路小学是当地名校,孩子父母大多非富即贵,恐怕是不好收场。

张朋见状,马上安慰道,“胡老师,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所以第一时间来找你。”

胡兰兰听完,心下略安,只要事情在自己手上解决,那问题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张朋继续说道:“你看什么时候请对方家长过来谈谈?”

胡兰兰沉默了下:“下午吧,琪明妈,真是不好意思,这事是我疏忽了。”

李琳按照张朋的交代,客气回了一句:“孩子这么多,谁都会有疏漏,把问题解决就好了。”

胡兰兰虽然疑惑李琳这次好说话了,不过这是好事,马上向她保证,事情不会再发生。

李琳对老师的态度还算满意,但事情没有结束,两人约好下午见面的时间后,就各自分开了。

回去路上,李琳松了一口气,“刚才我看你慢条斯理在那说,都替你着急,没想到吴老师还真吃这一套。”

张朋笑了笑:“大家对于仪式感强的人都比较敬畏,越冷静的人,越有力量,越不苟言笑的人,越深不可测。”

李小琳:“下午见面该说什么?”

张朋:“接下来就简单多了,看对方父母的反应,如果他们通情达理,该道歉道歉,该做保证做保证,愿意赔偿损失,那再好不过,问题就结束了。”

李小琳摇了摇头,没说话。

张朋:“如果对方家长不配合,那就再给他上点药,向他展示,你和班主任关系很熟,让他心生疑虑,以便对老师产生怀疑,这样一来,就把老师争取当我们这边,事情差不多就能圆满解决了。”

李琳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

看着对方偶然流露的风情,张朋心下一荡,连忙收敛心思,暗骂自己真是饥渴的不行,开口解释道,“老师因为学生病倒的愧疚感,以及见你之后的熟悉感,加上对方家长的不配合,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微妙的变化,这就足够了,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出气。”

李琳掠了一下头发,妩媚与英气兼具,感慨:“太复杂了,幸亏有你,不然事情还被我搞砸呢。”

张朋暗暗叫苦,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必须要找个女朋友了,“琳姐,你是关心则乱,牵扯到孩子,谁能不心疼啊。”

李琳同意“是啊,自从有了大宝,我是没睡一个安稳觉,对处理结果,我们有什么要求。”

不知不觉间,把张朋当做老师了。

张朋:“听孩子说,这小胖子在班上很讨厌,不止一次打同学,那就要求把他转班。开除学生,老师没这个权力,而且事情容易闹大,影响都不好。”

李琳暗恨:“真是便宜他了。”

张朋:“下午如果吴老师要求双方和好,那你就必须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们不希望他们和好,我们只要自己的孩子安全。”

李琳急忙问道:“你下午不来吗?”

张朋:“和对方家长见面,我不太合适,闹起来的话……”

李琳一下懂了,毕竟她和周大成是老夫少妻,身边再来一个年轻男的,非亲非故,容易闹出误会。

如果对方父母撒泼起来,指桑骂槐,那就好看了。

“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没?”

张朋:“其他的都好说,主要记住一点,语言克制、表情克制,冷静而坚定的家长,才可能真正显得有力量。”

李小琳点了点头。

张朋继续说道:“如果上去一顿乱打,自己舒服了,孩子的事就麻烦了,关键是杜绝以后的欺凌,和老师、学校搞好关系,为孩子的健康成长,营造良好的条件。”

这句话算是说到她心头里了,平时再温和的妈妈,一旦牵扯到孩子的事,就会丧失理智,和日常表现恍若两人。

车到了怡心茶社,张朋松了一口气,熟女的魅力太大了,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丑。

身体素质提升的副作用,逐渐显现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见了周大成和施局长,李琳对着张朋一顿乱夸,最后宣布,“这是我弟弟,以后我们各讲各的。”

留下苦笑不得的几人。

42后续

中午吃过饭,和施局长三人分开,张朋又回到了图书馆,扫了一眼,黄之玉已经离开。

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几无一人。

张朋心下叹息一声,拿出之前的书籍继续翻看。

他最近在研究《资本论》,被里面蕴含的思想深深折服,马老的高度,这辈子是达不到了。

智商可能足够,坐冷板凳的耐心却没有。

通过一直以来的学习,张朋明白一个道理,想靠读书发财致富,几乎不可能。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读书读久了,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天下之大,任我纵横,

或者会有这样的想法,“等我把眼前这些东西研究完,成功随之而来。”

最终成为一个书虫。

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做。

知行合一,没有“行”,永远只是镜中水月。

当然,张朋虽然知道这样的道理,却依旧在苦心读书,为以后积累。

因为,没有其他选择。

他虽然知道很多来钱的路子,但都是些歪门邪道,远离还来不及呢,更不要说主动粘上身。

前几天碰见一个狱友,张朋连招呼都没打,既然答应过父亲,就绝不会再和以前有任何瓜葛。

沉浸一件事,时间的流逝就会很快,等到手机振动响起,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了。

张朋把书放好,转身出门。

他上午约了许小曼,晚上一起吃饭谈事情。

走到鑫龙投资担保公司,正赶上公司下班,张朋在外面等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的倩影出现在视线中。

许小曼上面穿了一件蓝色衬衫,下半身搭配一条黑色的直筒西裤,宝蓝色衬的肤色更加白皙,亭亭玉立,气质十足,走在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

张朋招了招手,正要上前,一个身着黑色工装的男子快步走到许小曼身边,“小曼,晚上有空没,大家约着一起吃饭。”

许小曼:“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西装男子看了一下,张朋已经走到跟前,迟疑道,“那不好意思,下次再说吧。”

许小曼点了点头,和同事们再见。

张朋笑了笑:“小曼姐,魅力惊人,这么快就有人约你了。”

许小曼:“不要胡说。”

张朋很明智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们走过去吧,前面不远有一家餐厅,饭菜做的很好。”

许小曼示意他前方带路,“干嘛非要去饭店吃,浪费钱。”

张朋笑着说,“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不能耽误你吃晚饭啊。”

许小曼扁了扁嘴,“什么事?”

张朋:“你上次说的上学的事。”

许小曼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钱凑齐了?”

张朋对着她笑了一下,“嗯。”

许小曼有点不信,“真齐了?我这里还有一点。”

张朋:“放心吧,小曼姐,不够的话,我肯定会开口。”

许小曼舒了口气,“那你赶紧准备准备,回学校念书。”

张朋叹了口气,“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职高的风气不是很好,在那里恐怕学不下去。”

许小曼秀眉一蹙,职高的名声,她也听说,张朋考虑的也有道理,“你是怎么想的?”

张朋:“我想着,能不能在那办学籍,在家复习,考试的时候,参加考试。”

许小曼:“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张朋:“事在人为嘛,哎,到了,就这家《江南小厨》。”

两个人自然不用要什么房间,挑了一个角落,张朋看着菜单点了五六个菜。

许小曼不高兴,“只有我们两个,干嘛点这么多?”

张朋:“小曼姐,放心吧,我能吃完。”

许小曼半信半疑,也不好说什么。

这种经济实惠的菜馆,自然没什么气氛,张朋虽然想过找一家西餐厅,但恐怕会弄巧成拙。

张朋:“现在让我老老实实回学校念书,我也做不到。”

也难怪张父当初不愿他出来打工,人一旦习惯了外界的生活,就很难再回到学校的两点一线。

许小曼教育道:“你不读书,以后怎么办,想必你也体会到找工作的麻烦了。”

张朋没有反驳,如果他不是得到了奇遇,开阔了眼界,读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书,肯定是要读,还要上大学呢。”

许小曼用纸巾擦了下口红,拿起杯子准备喝水,看到张朋呆呆盯着纸巾上的一抹残红,不禁有点羞意,连忙岔开话题,“在外面学习没什么效率吧。”

张朋喝了一口水,“这个你放心,没问题的。”

许小曼:“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我对这并不太了解,也给你提供不了指导。”

张朋看着她的眼,“小曼姐,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没有学校愿意收留我。”

许小曼错开眼神,“说那个干什么,你自己争气一点。”

张朋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在他这个位置,正好看到对方的花苞裤腰,用一根细带紧束,凸显出小蛮腰来,身材令人羡慕。

空气静下来,一种淡淡的气氛开始弥漫。

张朋看着许小曼略带疲倦的神色,心下一紧,“小曼姐。你在公司主要负责什么?”

许小曼笑了笑,“就是给大家讲讲公司政策,登记一下客户电话什么的,比较无聊。”

张朋暗自点了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毕竟许小曼没什么技能,能找到工作,全靠颜值加分。

正要说话,手机振动,拿起一看。

“喂,小琳姐……”

还没等他说完,李琳在那边呱呱呱不停,把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果然如张朋所料,对方家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但拒不认错,还想倒打一把,把吴兰兰也惹恼了,最终在班主任的强力压迫下,双方息事宁人。

张朋听着李琳得意的语气,估计对方家长在她面前吃了憋,提醒道:“不要忘了给吴老师买一个礼物,感谢一下。”

李琳吃惊:“这,她没看好大宝,让大宝受了欺负,我还要送她礼物?我疯了吗?”

张朋:“姐,别跟老师置气,我们要考虑孩子的处境。”

李琳很不情愿,“好吧,好吧,一切为了孩子”,说完话音一转:“记得明天中午把时间空出来,一块吃饭。”

“好的。”

43传奇的开始

吃过饭,张朋提议走一走,被许小曼拒绝了,他也无所谓,看着对方骑着电车远去,笑了笑,朝着上班的地方走了过去。

小北早在那里等着,解决三哥一伙后,张朋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不便带小北兄妹回家,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

最近这几天,他托着金涛帮忙,看能不能帮两个孩子上户口,下一步自然要送去读书。

小北年纪稍微大一点,在外面混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心。

小北的妹妹,还是小朋友,不能脱离同龄人太久,学校自然是最好的归宿。

“今天都干啥了”,张朋拿起杯子倒水,

小北提前把开水烧好。

“上午在家帮妹妹洗衣服,下午去公园玩了”,小北坐在木板床上,

“你出来,小楠在家害怕吗”,张朋问道,

他为了方便,直接把兄妹两人起名张向北、张向楠。

“没事,妹妹不怕”,小北笑着,

张朋:“你想不想回去念书?”

小北有点沉默,

张朋:“还是去学校一段时间,如果真不喜欢,再说别的。”

小北点了点头,“好。”

小北陪了张朋一会,就离开了,毕竟妹妹还在家等着呢,不能离开太久。

第二天中午,张朋赶到“一品轩”,周大成夫妇为了感谢他的帮忙,特意请他吃饭,施局长作陪。

这种作风让张朋对夫妇两人好感暴增。

“一品轩”主打火锅,算是平城比较高档的餐饮聚会场所,虽然只有四个人,也要了一个房间。

张朋自然是第一个到,虽然他是客人,但他的身份最低,不能因为做了一点事就得意忘形。

说白了,周大成愿意请客,一方面是感谢,另一方面也不过是个人素质较高,没把张朋当下人。

不然的话,随便口头感谢一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三人相继来到。

李琳坐下开始点菜,张朋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水壶,做好服务工作。

“小张,还不知道你在哪上班呢?”

周大成把外套脱了,笑着问道。

相比昨天见面,今天和蔼了很多。

“在豫龙大厦做夜间保安”,张朋笑了笑,毫不隐瞒,也无半点愧色。

三人一听,有点惊讶。

李琳把菜单放下,“怎么没有上学?”

张朋:“家里条件不允许。”

施局长:“你不是跟着王红帅干吗?”

张朋:“白天跟着王头在工地帮忙,晚上去大厦值班。”

施局长叹:“这倒是挺辛苦的。”

张朋笑了笑,“还好,王头照顾,晚上基本不用干什么,相当于白领工资。”

周大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家里几个兄弟。”

张朋倒完水坐下,“一个哥哥,快要结婚了,还有个姐姐,一个妹妹三岁了。”

施局长:“负担确实很重。”

张朋:“现在好多了,家里四个人挣钱。”

李琳问:“羊肉吃不吃?吃,好,要两斤手切,两斤精品。”

施局长:“上次听你说,家在陈庄那边?”

张朋:“是的,大家一直等拆迁,拆到现在,也没消息。”

施局长“哈哈”一笑,“早着呢,那片地拖垮了两个开发商,现在市里头疼,没人接手。”

周大成也是摇头,陈庄那一片,地理位置不错,就是拆不动。

张朋自嘲一句:“现在大家都认命了,也不提拆迁的事。”

李琳点完菜:“干保安,一个月多少钱?”

张朋如实回答:“一千多。”

李琳一拍桌子,“这也太少了吧。”

张朋:“主要是活不累,全当是休息了,琳姐,少点菜,吃不完。”

李琳闻言,捂嘴笑,“怎么吃不完,施局都说了,你一个人能顶三个。”

张朋闻言不禁有点尴尬。

施局长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能吃是福,你到我这年纪,想吃都吃不下了。”

李琳把菜单放下,“好了,先点这么多,不够再要。”

服务员接过菜单对了一下。

“马上给您上齐。”

李琳转过头对张朋说道,“工地上忙死忙活的,也学不到什么技术,不如你来我公司帮忙,做销售,多跑一跑,见见世面,干的好的话,一个月挣七八千不是问题。”

张朋愣了一下,怎么突然给自己介绍工作?

“这不合适吧?再说我也没干过销售,去了恐怕起倒忙。”

“这有什么不合适,我看你做事说话有条有理,干销售正合适,再说了,又不需要什么学历,只要聪明就行。”

李琳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张朋的表现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拉到公司,既是帮他,也是帮自己,说不定张朋干销售还真不错。

“我给你一个月保底工资2500提成,保安你也不用辞,晚上继续值班,白天上班时间不限制,只要有业绩,来不来上班,都可以。”

张朋沉吟一下,一直以来,他都想白天找一个活,毕竟豫龙那边只用晚上上班,白天空闲出来太浪费了。

只是要不要答应,他还真有点拿不准。

不过对方邀请,不能置之不理,“小琳姐,你既然相信我,那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李琳笑了笑:“放宽心,肯定比你在工地强,干两个月,如果实在不合适,再找别的工作,年轻人多闯闯,没坏处。”

张朋点了点头,“好,姐,我敬你一杯。”

对方既然这么坚持,他便顺水推舟。

李琳“咯咯”直笑,“我不喝酒,让老周替我喝一杯。”

张朋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你喝茶就可以。”

说完一饮而尽。

周大成闻言,把杯子放下,他自然是意思一下。

李琳:“明天你来公司报道,河滨路金建医疗器械有限公司。”

张朋点了点头,“好的。”

河滨路,那不是小曼姐上班的地方吗?

医疗器械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

施局长在一旁笑道:“来,喝一杯,祝小张找到工作。”

大家哈哈一笑。

有了一层关系后,几人仿佛亲近了不少。

张朋也了解到,施局长和周大成是高中同学,几十年的交情了,怪不得说话很是随便。

44第一次推销

进入公司,首先需要的是进行培训,产品知识、产品开发,还有到医院后应该和那些人接洽。

张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新知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医疗销售,微不足道,却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

张朋留心了一下身边的同事,除了关系户以外,基本上都是大学毕业。

按正规流程,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肯定是进不来的,李琳愿意给这个机会,他就要抓住。

金建公司规模并不大,二十多个员工,有十几个搞销售的,典型的家族企业,公司财务、人事,都是老板的亲戚。

平时主要业务就是销售医疗器械,因为公司不大、人脉不广,只能吃一点别人家的残羹冷炙,年利润维持在百十万左右。

百十万,虽然对于张朋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老板,是极不满意的。

李琳有意改变现状,花费巨大代价,从全省医疗器械销售巨头华康公司挖来了一个业务经理,负责金建日常工作。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总刚到公司,就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搞到了一款制氧机的代理权,准备大干一场。

可以说,张朋来的既是时候,也不是时候,公司正是用人之际,招聘了很多没有底薪的销售员。

然而,方总业绩压力大,把新人简单培养了两天,就推向了市场。

当张朋被告知,可以去医院推销了,他是一脸懵逼,感觉太过儿戏。

既没有老销售带带他,也没有人告诉他到医院跟谁接头。

虽然是老板亲自招来的人,却没几个人会在意,公司里,老板的亲戚一大堆,张朋又算的了老几。

没人是他爸,没人会对他负责到底。

工作经验、工作能力,只能在日常推销中,慢慢学习积累。

第一次跑业务,公司给他分配了一家小医院,平城市肛肠专科医院。

张朋拿着提前配备好的各种资料,直奔永和路。

肛肠专科医院院在平城的地位,惨不忍睹。也就肛肠专科强一点,其他的拿不出手。

在永和路东段,一个破旧小楼,没有大医院的人山人海。

稍微有点可怜。

医院谁管事?自然是院长了。

张朋自信满满地跑到行政楼,艹,怎么这么多院长办公室,究竟哪一个才是做主的?

医院主页上的信息,少的可怜,而周边朋友更不用说了,和医院不牵扯。

没办法,人生地不熟,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只能随便敲一个进了。

“干什么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带眼镜男子,在书桌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好,我是金建公司的业务员小张,这是我的名片”,张朋掏出刚打印的劣质名片,放在对方的桌子上,

“我们公司新代理了一款制氧机……”

“去找设备科”,没等他说完,对方直接打断他。

张朋一听,愣了一下,原来医院还有设备科管啊,只能尴尬地和对方告辞。

打听到设备科所在,张朋正要进去,想了想,又下去买了包烟。

“陈科长,您好”,

张朋敲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那坐着看报纸,猜测对方应该就是正主。

“什么事”,陈科长看了他一眼。

张朋说明了来意,并把产品资料递了过去。

陈科长拿起来随意翻了几下。

张朋看到对方桌子上连个烟灰缸都没有,应该是不抽烟,提前准备好的中华,也就拿不出来了。

“你这个制氧机有相关证件吗?氧气这东西可是人命关天,马虎不得”,陈科长放下资料,问了一句。

“有的,有的,没证件也不敢打扰你啊”,张朋笑了笑,把提前准备好医疗器械证递了过去。

“这制造的氧气有鉴定吗”,陈科长扫了一眼,

“因为国家还没有标准,我们制氧机浓度可以达到96%”,张朋想起经理的交代,

这东西对他来说,也很陌生,摸不着头脑。

制氧机顾名思义就是制造氧气,如果医院买这机器可以自己制造氧气的话,还要氧气厂干嘛?

陈科长没有再追问,“好了,资料放我这吧,等有需要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张朋一听对方要逐客了,只能起身,

“陈科长,再见,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了。”

“麻烦到说不上,我就是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就是接待你们这些推销员的”,陈科长撇了撇嘴。

张朋的第一次推销无功而返。

他感觉对方态度一般,想送点什么,恐怕也不会收,只能等下次了。

回公司的路上,正好路过鑫龙投资担保公司,张朋在外面看了一眼,没发现许小曼,想了想,也就没进去。

回到公司,正赶上吃午饭,张朋跟在一个圆脸的胖女孩后面,听她介绍规矩。

因为公司人不多,彼此还沾亲带故的,午饭也是轮着做,想在这里吃饭的,就先报名,以后和人搭班做饭。

偶尔吃一顿的,一次五块,二次六块……

张朋不禁感慨,人民群众智慧高啊。

中午是焖面,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基本上能赶上小餐馆的水平。

“红姐,附近哪有房子住”,张朋坐在李红旁边,

李红看了他一眼,“你要住吗?”

张朋:“不住,中午休息一下。”

李红:“那不用费钱,公司空地方多,你买个简易床就行。”

张朋笑了笑:“人多不太习惯。”

李红估计在想,人穷还矫情,“从河滨路往左拐,有很多民房,你可以问问,一二百就可以租一间。”

张朋:“谢了红姐。”

“张朋,上午有啥进展没”,方总正好走过来,随口问道,

张朋把情况说了一遍。

方总夸奖道:“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张朋趁机请教:“方总,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总笑了下,“下一步应该打听下院长是谁,谁是主管院长,如果需要什么公关费用的,及时汇报给公司。”

张朋:“好。”

方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趁热打铁,不能松懈,好好干,这一单很有希望。”

张朋表态让领导放心,对方满意地走开。

张朋虽然觉得领导的表现略显浮夸,不过能记住每个新人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

45租房

过了几天,张朋又来到陈科长办公室,刚要进去,发现一个销售员模样的人在里面,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张朋侧着身子,偷偷瞄了几眼。

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递给陈科长,大概也就是一二十块钱的标准。

陈科长本身不吸烟,看都没看,用手摆着说,“我不抽烟。”

男子听对方这么一说,又默默地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张朋站在外面看着,都觉得尴尬。

对方比自己还要青涩,估计也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果然,很快就传来陈科长送客的声音:“好了,就这样吧,我就不多招待你了,这里还有点事。”

男子一听,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嗯,嗯,你忙,你忙,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陈科长脸看着电脑,头也不抬,嘴里说着:

“不用,不用,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这个东西,我们院务会刚讨论过,暂时不用。”

男子闻言,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走了出来。

估计是感觉到对方的冷漠了。

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并不好受。

张朋看到他,并没有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销售,受白眼,总归是一条出路,比在工地强多了。

男子出来以后,他没有马上进去,在外面等气氛缓和,免得陈科长受刚才的影响。

“陈科长,您好,我来打扰你了。”

“你是?”

“我是金健公司的小张,前几天来过,制氧机,制氧机”,张朋笑着提醒道。

他之前有过预想,作为设备科的科长,姓陈的每天要见不少的业务员。

张朋只来过一次,估计没什么印象。

“哦,小张啊,我知道,制氧机嘛,你是卖制氧机的”,陈科长也不知道是真想起来了,还是随口扯的。

张朋问:“陈科长。你们医院挺大的,床位应该不少吧?”

“还行,不到一千张吧。“

“那真不少啊”,张朋惊讶,

这肛肠医院有这么多患者?开玩笑的吧?

“那当然了,我们医院的肛肠科在全省都能排的上名”,陈科长吹了个牛逼,

再说了,全省闻名,也不过分。

周边的安城,不少病人都慕名而来。

“那你辛苦了”,张朋奉承道,

“这算啥,本质工作”,陈科长喝了口水,

张朋见杯子空了一大半,马上拿起壶添满,开始进入正题,“陈科长,不知道你们医院需不需要制氧机?”

陈科长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个你要找付院长。”

张朋得到一个确定消息,“好的,好的,陈科长,付院长是老大吧,”

“嗯”,陈科长哼了一声,不愿多说。

“不知道陈科长你喝茶,我那里有一提信阳毛尖,明天拿来你尝尝”,张朋转移话题,

“用不着,用不着”,陈科长连忙摆手,

张朋没在言语上纠缠,和对方闲聊了几句,告辞离开,返回最开始去的行政办公楼。

好不容易牺牲一点色相,向小护士打听出付院长的办公室,可惜大门紧闭,敲了敲门,没人。

张朋拉着一个过路的女护士,经过询问,才得知,付院长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张朋压下内心失望,转身离开医院。

到了鑫龙投资担保公司,正赶上对方下班,等了几分钟,许小曼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颜色素雅。

中长款设计的包臀裙子,露出最细的小腿部分,远远望去,气质干练,清新可人。

“小曼姐”,张朋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

许小曼有点疑惑。

“上次不是给你说了,在这边上班”,张朋笑了笑,

许小曼顿时惊讶,“还以为你说着玩呢。”

张朋:“我怎么会骗你,你要回家吗?”

许小曼:“不然呢?”

看着张朋鬼头鬼脑的样子,许小曼警告,“今天我可不会再捎带你了。”

张朋笑:“看你说的,找你别的事。”

许小曼找到自己的电车,“什么事?”

张朋笑了笑,“别着急啊,跟我过来。”

许小曼疑惑,“什么?”

张朋领他走了二百米,来到路边一个空房内,把门打开,“进来吧。”

许小曼低着头跟进去,“这是你……”

张朋:“我刚租的。”

地方不大,只有一二十平米,摆满了做饭用的锅碗瓢勺。

许小曼惊讶,“你这是准备生火做饭?”

张朋没有看她,对着空房间说道:

“小曼姐,我是这样想的,中午时间太短了,路上来回要一个多小时,不如在这里做饭,休息下,时间上也不用太赶。”

许小曼夸了一句,“你想的挺好的啊。”

张朋没有接口。

“那你把我叫来干什么?”

张朋嘿嘿一笑,“小曼姐。”

许小曼反应过来,捂着嘴,美目睁大,“你不会……”

没等张朋回答,直接说道,“不行不行,这像什么话。”

张朋正色,“小曼姐,你听我说。”

许小曼看着他,

张朋:“我把钥匙给你,你在这里做饭,我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吃完饭就走,绝对不会让别人误会的。”

许小曼带着几分羞意,“那也不行。”

张朋劝道,“小曼姐,你担心什么,门口就是大路,站在远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再说了,我吃过饭就走,绝对不多待。”

不管怎么劝,对方就是不松口。

张朋没办法了,“哎,那算了,一千块的月租白搭进去了。”

许小曼一听,急了,“你脑袋被踢了,花一千块钱租这么个破地方,赶快把钱要回来。”

张朋苦着脸,“晚了,对方出去旅游一周,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许小曼指着他,气的不行了,“你,你……”

张朋低声说道,“我这不是图个方便吗?”

许小曼一嗔,“那你好好做饭吧。”

张朋:“我也不会做饭啊。”

许小曼一听更生气了,你这是打算好让我伺候你啊。

张朋:“小曼姐,别生气。”

许小曼狠狠刮了他一眼,四处看了一下,“等房东回来,立马把房子退了。”

张朋一听,心下大喜,“一定一定,我们就用这一个月,不浪费。”

许小曼无奈。

46情场与职场

许小曼答应做一个月的饭,张朋松了一口气,功夫总算没白费。

屋子虽然破旧,却收拾的很干净,张朋在一旁帮着打下手,许小曼给家里打过电话,两人开始做起了第一顿饭。

“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金健,离你公司没多远,卖医疗器械的”,张朋洗着土豆,看着对方曼妙的身姿,

许小曼毫无知觉,在案板上切菜,随口问道,“这里的房屋怎么这么贵?”

张朋打了个哈哈,“这是门面房,一平四五十呢。”

许小曼拧开火,“还是有点贵,下次做什么,要提前跟我说。”

“知道了。”

提前说,肯定是没戏,不过这话不用说出来。

许小曼边炒菜边说,“这里只做一顿饭太浪费了。”

张朋摆了摆手,“想做点别的,也干不了。”

没人没钱,做什么也没门路。

许小曼的手艺确实不一般,半个小时,三菜一汤已经做好,张朋边吃边赞,只把对方夸的脸红欲滴。

许小曼知道他是大饭量,特意做了四个人的量,还是被吃的一干二净,不禁惊呆了,“你要在外面吃,一个月工资还不够吃的。”

张朋嘿嘿一笑,“所以才麻烦小曼姐,你最好了。”

许小曼收拾碗筷,“哼”了一声。

“就知道说好听的。”

张朋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别,你做饭,我来洗碗。”

许小曼心下一惊,仿佛被火烫着,猛地缩回手,看了张朋,也不确定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不用,大男人家洗什么碗。”

张朋只感觉握了一团暖玉,说不出的诱人,对方抽走的时候,心下怅然若失,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开口说道,“那小曼姐,你收拾完在这休息一下,那放了一个折叠床,我先走了。”

许小曼:“不用不用……”

话没说完,张朋已经转身出门。

心下叹息一声,不再胡思乱想。

张朋溜达到图书馆,想起眼前的工作,暗暗下定决心,必须把第一单拿下。

不然的话,两个月后可能要灰头灰脸的离开,即使李琳挽留他,他也不好意思吃闲饭。

手机振动响起,张朋接起来一看,王洪,急忙走了出去。

“朋哥,在哪呢?”

“外面吃饭。”

“晚上有事没?”

“没”

“一起吃饭唱歌。”

“怎么,有好事啊?”

“哈哈,没有,记得来。”

“放心吧。”

张朋挂了电话,想了想给同事小高拨了过去,一打听,果不其然,王洪这家伙升职了。

自从进入领导视线,王洪逐渐展现出应有的能力,成为豫龙商贸公司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豫龙大厦有总经理一名,副总经理一名,财务总监一名,三人直属豫龙商贸公司管理。

胡总负责营销部、总务部、现场管理部、招商采购部,王洪这次被破格提拔为招商采购部七名主管之一,虽然是最底层,总算开始了自己的职场生涯。

加上年纪很轻,工作不到半年,称得上是前途无量。

张朋听了,不禁为好友高兴,从两人谋划开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虽然他自己没得到直接的好处,却也收获不小。

出身底层,没有人脉,就自己创造人脉。

随手结下善缘,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相比之下,贫贱之交,更易交心。

不过,晚上吃饭,结束就很晚了,如果再唱歌什么的,不知道几点了。

张朋想了想,有点头疼,他发现夜间保安的一个缺点,就是不能有夜生活。

每天“7点-7点”交接,不允许请假,一个月休息两天。

要知道,夜晚向来是呼朋唤友的好时刻,错过了夜间,基本上就脱离了朋友圈。

这对于年轻人来说是致命打击。

经常听到一些毒鸡汤,什么少交酒肉朋友,没一个可信赖的,等你出事了,都躲得远远的。

真是好笑,吃个饭的交情,你想要什么回报。

把命给你?倾家荡产支持你?

自己眼瞎,把酒肉朋友当兄弟。

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

酒肉朋友帮忙打听个消息,居间介绍个业务,绰绰有余。

再多的,就不能想了。

张朋很早就把握住了精髓,把酒桌当做发展关系的绝佳场合,基本上是逢酒必去。

这也就造成了工作生活的冲突。

为了避免缺岗,常常让白天的同事小高帮忙看着,一个小时十块。

这个月基本上快花了千把块。

不过没办法,只能作为必要的成本支出了。

即使这样,保卫科的领导也对他有所不满,认为他心思跳脱,干活不认真。

张朋想了想,也是自己的失误,保安队长再不起眼,也是顶头上司,再加上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干脆买了两条好烟,抽空看望了一下。

得到若干教育后,事情圆满解决。

不过因为他交友日广,应酬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他也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然,他不会主动辞职,保安工资再少,也是一块肉。

除非以后有了更好的发展。

自从三哥一伙被抓,以及和金涛建立的私人情谊,清华路豫龙是风平浪静,以前周边,每天晚上,还有一些地痞流氓瞎转,现在都作鸟兽散了。

想到这里,张朋又拿起电话按了回去。

“晚上喊涛哥没?”

“哪个涛哥?”

“金涛,金警官。”

“没有,不熟啊,他估计也不愿意。”

“你呀,怎么不熟,我来喊。”

“好吧,朋哥,交给你了。”

张朋开始找电话约金涛,其实王洪考虑也有道理,对方不大不小,也是个副队长,虽然副科都不是,但公安管的面太广,社会地位比两人高多了。

不过关系嘛,就是你来我往,就是被拒绝了,又少不了一块肉,还能让你进一步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平时多打交道,有事才能用的上,临时抱佛脚的事尽量不做。

以张朋的估计,有方胜利的面子加上之前的一点香火情,金涛应该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对方一听张朋说完,马上答应下来。

都是同龄人,没那么多绕绕,直来直往,能玩到一块去。

47白桃

吃过饭后,金涛就告辞了。

张朋表示了理解。

毕竟是公职人员,第一次见面就出入娱乐场所,很不严肃。

两人约好,下次叫上方胜利再聚。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同一首歌”ktv,要了个十人台的中包。

本来打算叫几个小妹陪着唱歌,王洪接到小雪的电话,得知对方要来,只能无奈摆摆手。

张朋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两人差不多要确定关系了。

如果王洪没那方面的意思,这个时候更应该叫几个小妹,让对方知难而退。

其他人纷纷笑骂,王洪妻管严。

不到十分钟,小雪已经赶过来,带了三个闺蜜。

个个青春靓丽,诱惑十足。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白桃也在。

要知道,对方虽然算不上冰山女神,也是知性高冷范,和在座的几个,都没有交情。

王洪更是说起过,他之前想借比赛的机会,和对方混个脸熟,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没想到小雪竟然把白桃约出来,不简单,

张朋对此表示佩服。

小雪在为人处世方面,可比王洪强多了。

好像只要她想,就肯定能做到。

白桃能陪她一起来ktv,说明两人的关系不只停留在表面。

美女本来就是气氛的催化剂,更不要说白桃这种艳压群芳、一枝独秀的。

a203的场面顿时有点失控,在座的男人纷纷摩拳擦掌,想要表现自己。

倒不是说大家都对白桃有想法,而是一种无意识的刺激,雄性激素分泌旺盛。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太过漂亮的女人,不是自己能追求的。

然而,很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

张朋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不喜欢美女,也不是单身主义者,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经历过最炽热的激情,也遭受过最痛苦的寒冷,忍耐力和自控力远超常人。

其他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和身体素质,说不定早就开始纠结一批小弟,开始混社会,耍威风,过上灯红酒绿的生活。

谁还会去搬砖?当保安?做销售?

正是因为他始终清醒,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才能忍得住寂寞,在炎炎夏日下挥洒汗水,在枯燥寂静的夜晚静坐读书,只为了心中不灭的火焰。

大家开始唱歌,喝酒划拳。

气氛从一开始就达到了高潮。

王洪的唯一下属曹阳和同事吕文龙不知怎么对上了,开始斗酒。

可能是美女在旁边唱歌的缘故,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慢慢的火气渐来,连旁边的人都发现了问题,王洪不得已坐在中间,再让他俩犟下去,今晚的聚会都要泡汤。

现实中,几乎不存在低调的人能吸引美女的注意,除非他是低调的奢华。

张朋作为一个保安,全程划水,小雪带来的几个妹子,没有一个和他搭讪的,更不要说白桃这种极品了。

本来就是狼多肉少,七八个男的,才四个女的,去掉一个小雪,加上白桃美的让人却步。

剩下只有两个目标,张朋也不愿去凑那热闹,陪酒小妹可以聊一聊,良家妇女就算了。

何况他今晚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替王洪招待好友、与金涛拉近关系,剩下的就是垃圾时间,随意消磨。

既然白桃来了,唱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结束。

果不其然,白桃显然不适合这里的气氛,勉强坚持了四十分钟,就和小雪告辞。

作为好友,小雪尽管兴致很高,却也不得不离场。

白桃只是外表冷艳,情商还是有的,力劝小雪留下,不准她走。

王洪见状笑了下,“让张朋送你吧,他还要回去值夜班。”

白桃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张朋起身,“走吧,一起回去。”

说完和王洪几人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

几个男人对他会心一笑,倒是没人嫉妒张朋的艳福,。

时候,女生太美,让人根本提不起追求之心。

白桃就是这样,甚至让人坐立不安。

她一走,不少人松口气。

至于张朋,只是一个小保安,两人之间差距太大,让人无法往那边想。

白桃一看,也不再说什么,和小雪再见,转身出门,心下觉得“这个保安,一点礼貌也没有。”

刚出门,发现张朋在门口等着,吓了一跳,“不用送我,一个人就可以。”

近距离接触,白桃的声线柔美,和清冷形成强烈反差。

张朋没多说什么,“走吧,顺路,晚上平城可不太平。”

白桃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争论的时机。

“同一首歌”ktv,上下三层,是平城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光保安都有二十几个,个个敢打敢拼,可不像豫龙大厦那样,全是摆设。

据同事小高说,同一首歌招保安,不要怂货,最好是能打架的,面相凶一点更好,有一次把一个闹事的客人打成重伤,也被财大气粗的老板摆平。

“你其实不应该来这里”,张朋看着她,

“怎么”,白桃眉毛一挑,

“你看看大家的目光就知道”,张朋笑了下,

白桃顿时明白,啐了一下。

两人走出ktv,白桃松了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场合了,刚才遇到的男人,个个眼睛冒绿光,好像把她衣服扒光似的,让人恶心。

她今天穿了一件裙子,正好将身材衬托了亭亭玉立,站在张朋身边,丝毫不显娇小。

从正面看是瘦瘦的样子,但是从侧面看确实凹凸有致,曲线非常完美,一丝多余的赘肉都看不到。

“我听说是你劝王洪参加演讲比赛的”,白桃挑了一下眉,

看来她的性格并不像外表那样冷。

“是啊,他不好意思参加,我劝他试试”,张朋说,

白桃气的不行,随便试试就把自己打败了,“那你觉得我俩谁讲的好?”

“不知道,比赛当天我没去看”,张朋撒谎,

相信对方也不会注意到他去没去。

“你们是好朋友,你不去看他的比赛?”

“这又不算大事,看不看都一样。”

“什么是大事,当保安值班吗?”

张朋奇怪看了她一眼,感觉到对方似乎有情绪。

不过和女人辩论向来是很蠢的,干脆什么也不说,让她自得其乐吧。

48锲而不舍

白桃看着高冷,接触过后,发现还是有点蠢萌,不用两句话,把自己底子露的一干二净。

心里年龄还不成熟。

张朋很轻易得知对方过去的一些情况。

一直在学校学习,大学毕业顺利考上公务员,因为家庭原因放弃,这次来到豫龙,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薪水高。

具体数字没透露,张朋说出自己一千多的工资时,白桃没忍住,捂嘴一笑,应该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低的数字。

“你怎么不换个工作?”

“白天忙其他的,晚上去值班。”

“那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暂时没问题。”

白桃猛然发现,张朋最大的优点就是降低人的心里防线,她从来没想到能和对方聊的这么开,尤其是双方差距这么大。

“你17岁?真的假的?”

得知张朋高中辍学,自己比他大五岁,白桃更是惊讶的合不住嘴。

仔细打量对方,怎么看也不是未成年啊?

古铜色的皮肤,精干的外表,囧囧有神的双眼,说是二十五,也有人信。

“骗你干嘛。”

“看不出来,你这长得太有欺骗性了。”

“你这小姑娘,以后多学一点”,张朋故作老气横秋。

“讨打”,白桃握了握拳头。

张朋哈哈大笑,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白桃的住处。

“那以后要叫我姐,白桃姐”,

分开的一刻,白桃扭头笑着说道,仿佛鲜花盛开,整个画面瞬间活了过来。

张朋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转身就走,留下白桃在后面咯咯直笑。

年轻真好。

晚上的时间平静无奇,和小北说说话,看看书,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朋再次拜访专科医院。这次直接在门口堵着付院长了。

“进来说吧”,付院长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一团和气,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付院长,您好”,张朋连忙笑着打招呼,

“小伙子,有什哦事啊”,付院长的口音还是比较重的,

“是这样的,付院长,我是金健公司的业务员”,张朋掏出了自己名片递了过去。

“我们公司现在代理一款制氧机,它能够……”

付院长接过张朋递过来的资料,仔细翻了翻,随口问道,“你们那机器多少钱?”

“我们制氧机的报价是160万。”

“不行,不行,太贵了,买不起”,张朋话没说完,对方就打断了他。

“呵呵”,张朋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

“付院长,你如果了解一下,就知道我们这个机器其实一点不贵,它……”

“不了解了,不了解了,你这机器太贵了,我们医院太穷了,实在没钱,买不起,你走吧,你走吧。”

付院长连忙摆手,看样子准备送客。

态势急转直下。

从满脸笑意改变,到直接拒绝结束,好像不到一分钟,这也太快了。

看着付院长的脸色,应该是不愿意多谈。

这种情况,张朋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告辞离开,

“那付院长,您先忙着,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拜访你。”

医院的领导机构和地方政府不一样,院长就是一把手,他说不行,那还真不行。

找书记,也不好使。

张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能简单放弃,每次来都要有一点收获。

医院是真没钱?还是个借口,或者其他原因。

张朋在楼道里四处溜达,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值班医生自己在那玩手机。

想了想,就走进去。

“什么事啊?哪里不舒服”,胖医生把手机放下。

“医生,我没事,亲戚在这看病,我一个人实在无聊,四处溜达溜达”,张朋坐下来,笑了笑,

“亲戚啥病啊?”

胖医生随口问道,看来也是闲的很,

“来这能有啥病,痔疮嘛”,张朋笑着说。

“那算来对了,不是我自夸,割痔疮,在平城,咱们专科医院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胖医生挺自豪的,

“那是,咱们也是慕名而来。”

看到胖医生桌子上的烟灰缸,满满的烟蒂,张朋顺手从口袋掏出一包,递过去一支。

俗话说得好:烟搭桥,酒开路,有了这支烟,两人关系仿佛近了不少。

“你怎么不抽?”

“昨晚抽的太凶,嗓子疼得厉害。”

“烟这东西,没有不行,抽多也不行,懂得节制”,胖医生神态轻松,

“是,最近主要是睡眠不好,心里急,这一病……”

“痔疮这东西,小事,不用担心”,胖医生吐出一口烟,安慰一句。

两人开始闲扯起来……

“老哥,你们这医院,我看效益挺好的,有多少人啊?”

“医院,效益确实不错,可是工资低啊,一个月才三千块,吃饭都不够,想买房都得贷款”,胖医生似乎有点怨气,

“三千可以啊,你们这工作环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m的,比起领导差远了。”

“领导能有多少?”

“领导工资不高,四五千块,外块多啊,随便捞一点,够花一辈子,我们院长,在新区翠园住,那里房价多高啊,富人小区,靠工资谁能买得起。”

张朋一听,明白了。

这付院长也不是清廉的人啊,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送礼谁不会呢。

两人又闲聊了半天,直到有病人来看病,张朋才算告辞。

通过一段闲扯,他对整个医院,有了更深的了解。

付院长是一把手,整个专科医院是一言堂,说一不二,没有他的点头,连一瓶盐水都进不来,有他点头,几百万的设备也没问题。

想卖设备,找他就对。

张朋在医院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才看着付院长下班。

一路跟随到他的住处,本来还以为要去新区,他特意租了一辆车,谁知道才五分钟,对方拐到了医院不远处的锦绣花园。

不过想想也是,哪个领导只有一套房,买房是人的天性,狡兔还有三窟呢。

付院长说不定有几套呢。

张朋看了看,虽然只是一个老小区,但是门卫把守很严格,想要偷混进去恐怕不可能。

49震动

过了两天,张朋又来到专科医院,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付院长,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老朋友了,说这些干什么。”

“这次对我太重要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要客气,都是小事。”

“不说了,不说了,我特地托人给你捎来了两瓶好酒,你千万别嫌弃。”

“哦,是吗,那要尝尝。”

“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老酒,有十年了。”

“老酒好,老酒好。”

“那付院长,我就不多打扰,先走了。”

张朋听到这里,唯恐被发现,遇见同行才是尴尬。

赶紧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等了几分钟后,才敲门走了进去。

“付院长,您早”,张朋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小伙子,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给你说了,我们没钱,买不起”,付院长脸色一变,语气带着点薄怒。

“没有,付院长,我今天来这里看个病人,我想着,怎么也应该跟您来打个招呼吧。”

“行了,招呼已经打了,走吧,忙你的去吧”,付院长不耐烦的手一挥。

“好的,付院长,你忙,我先走了”,张朋碰了一鼻子灰,说着出了办公室。

销售业务不好搞啊。

低声下气,斯文扫地。

不过,张朋心里并不气馁,他今天就是混个脸熟,加深一下印象。

上百万的医疗设备不好卖。

平白无故,别人怎么可能会信任你。

凭什么把这个机会给你。

张朋也知道,像这种业务,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院长的亲戚推销,那毫无难度。

换做他来,难如登天。

但是关系不是凭空而生,需要一步步的努力。

虽然今天没什么进展,最起码知道了付院长的喜好,也是有收获的。

出了医院大门,张朋拿出电话给王洪拨了过去。

记得他舅好像是开酒厂,家里应该存有不少老酒。

“大洪,忙不忙?”

“没事,朋哥,你说。”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老舅是开酒厂,现在家里,有没有上年份的老酒?”

“有啊,多的是,你想要的话,我让他们给你寄过来点。”

“好好,见面说。”

张朋放下电话,心下振奋,有了这批礼物,相必下次不会再被赶出来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干脆先回公司,打听交流一下各自的消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算是明白了,新来的方总根本没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全靠他带来的几个老业务员,其中一个已经顺利拿下一单。

金健的老员工,要么不负责制氧机,手里有其他器械,要么紧紧跟着李琳,走上层路线。

他这样的新手,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大家抱怨情绪很重,毕竟很多都是兼职,拿销售提成的。

卖不出去,那是一分钱也没有。

“朋子,今天怎么样?”

刚回到公司,还没坐下,和他相熟的成虎问了一句。

“没什么进展,刚进门就被撵出来了”,张朋对于失败并不在意。

“我算是发现了,这销售真不是人干的话,装孙子,叫爷爷,想成功,就看谁孙子装的像。”

“今天怎么了?怨气这么大!”

“我去的妇幼保健医院,日辣,那科长真不是东西,m的,昨晚说的好好的,今天见了面,翻脸不认人”,成虎一脸愤怒,

“怎么能这样?”

“昨晚ktv花了我一千多,又是唱歌又是按摩,为了陪那孙子,我都喝出血了,深水炸弹,连喝了10杯,我艹了,早上一看,又给我推三阻四的,把我当凯子啊,你说我能忍吗,上去就给那孙子一巴掌”,

成虎脸上说不出的表情,有痛快,有愤怒,有恐惧。

张朋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他没想到成虎脾气这么燥,如果换成是他,他有没有这个勇气?

确实有很多大夫不是东西,但是,那个行业不是这样?

卖房小姐遭遇的咸猪手也不少。

不过想挣钱,没有那么容易。

还没等张朋说点什么,“咔咔咔”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只见老板李琳一脸冰霜地走了过来,对着成虎一顿臭骂:

“成虎,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老娘招你来,是让你吵架的?你脑袋被驴踢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打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巴掌下去,公司要损失多少,现在四院(妇幼保健院)所有的业务都停了,你赔的起吗,我看你真是吃错药了,敢耍到老娘头上。”

还没等成虎反应过来,“啪”,一耳光抽在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逼了,没想到向来笑语盈盈、火辣迷人的李总,还有这样的一面。

成虎瞬间脑袋充血,眼珠突出,双拳紧握。

被一个女人当众打耳光,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能忍。

“怎么,你还想动手,今天老娘站着,你动动试试,真他m不想在这混了”,李琳冷笑一声,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成虎咬紧牙齿,最终也没动手。

他不敢,对方的背景,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动手,恐怕有牢狱之灾。

“真tm不是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琳不屑至极,

“李总,消消气”,方总赶了过来,劝了一句,

“让他赶快给我滚蛋,老娘真是眼瞎把他招进来”,李琳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没看张朋一眼。

成虎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跟着一个人出门。

也许他预料到了后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张朋仿佛一个观众,无声地看完这一幕。

心下受到极大的震动,这还是那个巧笑倩兮、顾盼生姿的琳姐吗?

这一刻,他对利益之交,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说起来,成虎也没有错,他受到戏弄,有权爆发。

李琳损失了这么大的业务,为此发火,情有可原。

甚至那个为难成虎的科长,针对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别人吃的就是这碗饭,销售员送上门,自然要狠狠剥削一下。

不愿意?那就别干这一行。

本来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弱小才是原罪。

50撩

影响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琳走人,成虎离开,不到三十分钟,公司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是不是被老板吓到了”,李红看到张朋一个人坐着,便走了过来。

“没有”,他在想怎么搞定付院长。

刚才的事情已经发生,多想无益,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李红明显不信,撇了撇嘴,直接说道,

“你也别为成虎叫屈,他这一巴掌,自己是舒服了,公司倒了大霉,丢掉了上百万的业务,四院冯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求给个说法,不然的话,就要公事公办,真到了那一步,成虎说不定要进去住几天,也是琳姐心软,换个老板试试,真是狗胆包天。”

张朋沉默不语,道理他自然懂。

只是一起声讨成虎,他也做不到,毕竟同事一场,香火情还是有的。

“你好好干,老板很看重你的”,李红圆圆的脸笑起来,很有几分滑稽。

她在公司人缘很好,一方面有老板的照顾,另一方面做人很到位。

只是不知道,只对自己,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张朋没少受对方提点,很是感激。

“红姐,你说笑了,我现在一单都没开,强哥都准备第二单了,在公司,我都不好意思抬头了”,张朋装作憨憨的样子。

李红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魏强是鲁n县人民医院院长的外甥,你说,他这一单,怎么可能不成,公司把他招过来还不是看他舅的面子,你加油,将来肯定能超过他。”

张朋不知道为什么李红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但还是很感谢对方的好意,

“谢谢红姐。”

李红满意地笑了下,忽然有点好奇,“那个,中午和你吃饭的那个,是谁?”

张朋闻言,笑而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愿意解释。

早就知道瞒不过去,两家公司离得很近,中午吃饭碰到熟人几乎是必然的。

“我说你小子,泡妞倒是挺下血本的,那里的房租不便宜吧”,李红看着他,笑着说道。

怪不得这小子要自己出去找房子呢,原来是要金屋藏娇。

张朋连忙求饶,“红姐,红姐,求放过。”

李红哈哈一笑,“你小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耍朋友嘛,很正常,我上高中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

张朋为那个男生默哀,笑着解释:“主要是还没确定关系,传来传去怕影响不好。。”

李红惊讶了一下,又笑道,“迟早的事,一个女人愿意为你做饭,你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吗?加油加油。”

“放心吧。”

两人闲扯了半天,张朋看了看时间,就告辞提前回到租房处。

把做饭东西准备好,米饭先蒸上。

过了一会,鑫龙公司下班,许小曼聘聘袅袅从远到近,走了进来。

带着一团香气,仿佛整个屋子都生动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许小曼系上围裙,开口问道。

“刚从公司过来,想着没什么事,过来帮帮你。”

张朋从侧面看了她一眼,脸庞精美,头发如瀑布般丝滑,身体曲线饱满圆润,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

“帮什么忙,也没多少活,你歇着吧,跑了半天挺累的”,许小曼开始摘菜。

“没事,小曼姐,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学做饭。”

“怎么,打算以后伺候我吃饭呢?”

“那肯定,以后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

“呦,我可没这命,你这手艺以后留给你媳妇吧。”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仿佛两人之间打破了什么。

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张朋先开口,“小曼姐,看你说的,就是有了媳妇,也不能忘了你啊。”

许小曼一听,气的拿起菜叶子要打。

这小子净占人便宜。

“小曼姐,我错了,小曼,女侠,做饭呢”,张朋连忙举手求饶。

许小曼收住笑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小朋,你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什么年纪不小,高中还没毕业呢。”

“你小子只会犟嘴呢,那你是准备不找了?”

张朋:“找啊,肯定得找,不过也得有合适的,是不是,这事主要看缘分,小曼姐,你今天怎么说怪话呢。”

许小曼秀眉一蹙,“我说怪话,要不是看你可怜,鬼才懒得管你。”

张朋一笑,“放心吧,小曼姐,不会让你为难的。”

许小曼心下一慌,矢口否认,“我为难什么,你这话说的真是奇怪。”

张朋看她娇羞的样子,心下好笑,“找女朋友这件事,不能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再努力,没有缘分,也是白搭。”

许小曼奇怪地看着他,

“电视看多,脑袋坏掉了吧,这种东西是自己主动争取的,靠缘分,什么时候能等到?年纪不大,封建思想可不少。”

张朋看着她,

“你这么一说,也对,幸福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等是等不来的。”

许小曼闻言,突然意识到什么,从脖子到耳朵,瞬间羞红一片。

张朋唯恐过犹不及,惹恼了对方,连忙转移话题,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最后说道,“没想到李总还有这一面,让人大开眼界。”

许小曼完全没get到位,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开口问道,“李总是不是挺好看的?”

张朋翻了翻白眼,“你这脑回路,人家已经是孩子他妈了,谁管她好看不好看。”

许小曼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有点羞怒“哼,你再笑?还笑?”

张朋:“赶紧炒菜,米快蒸好了。”

许小曼连忙把注意力放到眼前,开始炒菜,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看着张朋在一边收拾东西,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似烦恼似喜悦,究竟烦恼什么,喜悦什么,她也搞不明白。

心下奇怪:“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会完全放松下来,仅仅是因为对方年纪太小吗?还是别的原因?”

一桌丰盛的午餐在淡淡的忧虑中成型,许小曼看着男人的笑容,不禁暗想:“幸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51成功就是坚持

“哥,跟你打听个事”,张朋抽出一支烟给小区门卫递了过去,

“什么事”,瘦高个保安熟练地接过来点火。

“哥,是这样的,我家亲戚在医院住院期间,付院长给咱不小的照顾,这不,想感谢一下付院长,只是现在医院都下班了,办公室没人,我就到这来了,我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付院长住哪栋楼,想麻烦一下大哥。”

“付院长啊,这个点他还没回来,一般的话,差不多都要十一二点才会来,我也没看到他的车进去,他家住三号楼二单元三楼东户。”

瘦保安看了看张朋手中提的东西,确定就是个送礼的,这种人他见多了,开口说道。

张朋一看表,发现才八点多,这岂不是要等四个小时?

走吧,又不甘心。

好不容易处理好手头上的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在里面去等他,我怕我一走,万一他又回来了呢?”

瘦保安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正要说话。

张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塞进保安手里,“哥,行个方便。”

“去吧,去吧,你想去,你就去等”,保安摸了摸包中的烟,让他进去。

张朋道了声谢。

同事口中很难打交道的西湖翠苑小区保安,就这样被张朋攻破了。

设身处地想一下,保安也就是一份死工资,挣得少,还受气。

所以只要有一点权利,他们就会滥用。

可以说,他们是一个城市里的底层行业,同样一个村出来,送餐、送快递的要比当保安挣的多,甚至多一倍。

保安是典型的小人。

当然,小人不是坏人。

小人的特征是受利益驱使,目光短浅。

往往因为眼前的利益或者一些无聊的情绪发泄而得罪重要的人。

他们会亲近给他们利益的人,对“反正我也从你身上得不到好处”的人,就是非常刻薄的。

对付这种人,说麻烦也不麻烦,恐吓、高人一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他在小处使坏。

给他一包烟,看得起他,保证让他眉开眼笑。

翠苑小区虽然不大,绿化很好,郁郁葱葱,干净整洁,看不出一丝凌乱,确实配得上富人区的称号。

张朋来到付院长住的那栋楼,看了看,没有楼禁,直接上去,找到门牌号,没敢敲门,又往上走了半层。

把一箱老酒放在脚下,活动了下身体。

蹲在三楼与四楼的楼梯间,这样方便察看付院长是否回来,而且上楼的人还不知道是等谁。

送礼,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朋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开始解闷。

惯例登上qq,看看有没有未回复的信息。

一眼望去,每个头像都是一片红。

贝贝:今天又被老师批评了,伤心。

张朋笑了笑,没有回复。

两人基本上没有聊天,都是留言。

关贝贝每天给他发一些学习中的琐事,算是枯燥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也从她口中了解到同学老师的近况,虽然只是一年多没见,仿佛过了好久。

暖玉:我妈说你最近很忙,在干什么呢?

这是黄之玉。

张朋想了想,回复:“要工作挣钱。”

继续往下看,冰清玉洁:“强哥说这周请你吃饭。”

这是陈雪洁。

她口中的强哥,就是学校的混混韩强,外号傻强,早早辍学,领着一群小王八蛋,整天瞎搞。

张朋想了想,决定答应下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这种小瘪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着的地方。

金涛、王洪、方胜利、刘博、张子萱、张子伟……

一个个回复,一个个联系,努力争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今晚不回来了?

这也说不定,不过老男人在外边很少过夜。

“没办法,既然等到现在,就只能一直坚持下去,半途而废,那之前所有的投入都要泡汤,即使下次再来,也不一定比现在情况好多少”,张朋给自己打气。

什么是勇气,不过是在退无可退时,最后的孤注一掷。

今晚即使等上一夜,也要见到人。

酷热过去,天气渐凉。

整个小区早已沉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反而衬托的更加寂静。

张朋穿着一件薄衫,突然感觉到阵阵寒意袭人。

外面皎洁的月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洒了进来,却让他体会不到任何诗情画意。

即使他向来雄心壮志,在这一刻,也不禁触景生情,徒生几分黯然。

正在这时,脚步声起。

张朋精神一震,大半夜的,会是谁?

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心怀希望,又无数次失望。

然而,每当脚步声来临之际,他又一次满怀信心。

伸头一看,付院长和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一二十岁的女子走了上来。

这应该就是付院长的老婆,他早就打听过了,姓付的早年穷困,为攀高枝,娶了领导的女儿,后来势成,便另寻新欢,据说付院长和他现任岳父差不了两岁。

女的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张朋腾腾腾下楼,满脸堆笑,

“付院长,您好。”

付院长正准备进门,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你怎么找到我家里来了?”

“是这样的,付院长,我这次特意过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张朋笑着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医院没钱,买不起,你老来干什么?”

付院长一脸不悦,只有被人打搅的无奈,半点高兴也无。

“付院长,这次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来看看你,机器买不买都没关系,您作为行业前辈,我特别希望能跟你学习学习。”

张朋有唾面自干的勇气。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付院长说完,直接进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张朋看着那锁紧的铁门,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把一箱老酒直接放在门口,转身下楼。

由于没有付院长的电话,也不能通知他说,“礼物放下了。”

不过张朋也不担心,像这种小区,门口的垃圾,自己不到,还能放个一天两天的,更不要说明显是礼物的东西。

当然,最保险的是在这里盯上一夜。

不过,这种酒只是稀罕少年,价值倒也不高。

真丢了,不心疼。

52渠市长

第二天一大早,张朋就出门了。

早饭都没吃,直接奔向医院,看了看,没人,付院长还没来。

转念一想,连忙打了个车,自去西湖翠苑。

“哥,付院长出门没?”

“没呢,怎么,昨晚没见到人?”还是昨天的瘦保安。

“哎呀,别提了,一言难尽,哥,回聊啊。”

张朋急匆匆往里赶。

瘦保安摇了摇头,这小子真倒霉,送个礼都送不上。

来到付院长家门口,张朋看了看,老酒已经不见了。

心下略为放松,想了想,还是到楼下等着。

免得付院长一开门就看到他,吓出个好歹。

张朋在小区内来回度步,每当听到有人下楼,都要仔细看一眼,避免错过。

小区的环境优雅,住在这里确实让人心情舒畅。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付院长衣冠楚楚夹着小包走了出来。

张朋搓了搓脸,假装一夜未睡,笑着迎了上去:“付院长,你早。”

付院长一惊,回过头来一看,“你怎么还没走啊?”

“付院长,你好,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没见到你,我怎么能走啊,你是我敬重的前辈,我又怕一走就错过了,所以就没敢走,一直等着你。”

张朋装出很累的样子。

付院长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张朋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小区停车场,付院长遥控了一下汽车钥匙,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张朋心下一叹,这趟又算白来了。

车门缓缓关上,付院长开着车从他面前滑过。

张朋收拾心情,安慰自己,也不算毫无收获,最起码对方把酒收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挣钱哪有容易的。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钟,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早饭还没吃。

张朋出门和瘦保安打了个招呼,对方正在为难一个捡破烂的,也顾不上搭理他。

只有暗自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按照规章制度拦住捡破烂的就够了,没必要说难听话侮辱人。

然而,这就是小人,他们会滥用自己手中的每一点点小特权。

各有各的活法。

张朋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叹息一声。

不说他有没有资格去教育瘦保安,对方会不会听他的?

即使是捡破烂的,也不见得愿意有人插手。

现在可能只是被瘦保安侮辱两句,陪个笑脸,如果有人帮腔,惹怒了保安,那他永远失去了进入小区的机会。

讨生活,没有容易的。

和记早餐店,十块钱的大厚锅盔,一碗牛肉胡辣汤,吃的张朋额头微汗、心情舒畅。

在美食的调剂下,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彻底消失。

今天一天,没有其他安排,他打算在图书馆度过。

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钱,读书,是为数不多的消遣。

还没走到市图书馆门口,接到韩姨的电话。

“小张,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学过厨师?”

“是的,韩姨。”

“哎呀,那真好,你来一趟吧,帝豪小区。”

张朋放下电话,摇头笑了笑,叫了一辆出租车,奔赴目的地。

“今天老黄要在家里请人吃饭,我做几道家常菜还可以,别的就不行了,本来想请饭店大厨过来,后来我一想,你不是说自己学过做菜吧,干脆给你打个电话。”

刚一见面,韩姨呱呱呱把事情讲了一遍。

“您放心吧”,张朋知道不是谦虚的时候。

他学做菜也是最近才有的事,仗着自己眼灵手巧,很快就入门了,虽然比不上饭店大厨,应付一般场面,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许小曼知道这件事,打死他的心都有。

打听了一下客人的口味,看了看食材,张朋心中已经打好了草稿。

为了让韩姨信服,先秀了一把刀功,立马把这个做饭十几年的家庭主妇镇住了,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张朋拿出自己最拿手的菜,葱爆羊肉。

别看它简单,为了学这道菜,他花费了不少精力。

越是简单的菜,就越是难做出好吃的味道。葱爆羊肉的基本标准是:羊肉炒到外面焦了但是里面又很嫩,葱里面要传出羊肉的香味,羊肉里面要有葱的辛辣。

既有层次,又浑然一体。

得知来的贵客是天津人,张朋自作主张,现学现做了一道天津小吃,贴饽饽熬小鱼。

贴饽饽以玉米粉加水和面,拍成长圆形厚饼,贴在铁锅的周围烤制而成。用这种方法制做的饽饽,呈金黄色,味美适口,焦香脆嫩,陪着熬好的小鱼一起食用,鲜香无比。

也幸亏韩姨家里灶具齐全,不然的话,有这个心思也没用。

果不其然,这道菜一上,来人吃的赞不绝口,特意把张朋叫出来见见面,聊了几句。

当知道张朋没有去过天津,却做的一手地道菜,来人惊讶不已,连连称赞他有天赋。

张朋在这种场合,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自然是微笑应对,不多说一句话。

他自然知道对方应该是个大人物,如果能留下好印象、赢得赏识,无疑铺开一条青云路。

他费尽心思做出天津小吃,还不是为了能有一个露脸的机会,不然的话,饭做的再好,谁会在意一个厨子。

然而,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谨慎。

这样在领导面前走一遭的人,全年可能有上千人次,一个人一年吃1000多顿饭,谁会记得每顿饭吃的什么以及和谁吃。

上去就对大领导各种拍马,想要一步登天,不过是做梦罢了。

这是黄院长组的局,枉顾他的感受,对大领导各种谄媚,即是对他的一种不尊重,也不可能赢得大领导的心。

张朋谨守一点,问什么答什么,绝不逾越。

他可以在王洪面前展示自己的嘴炮,折服他,却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一鸣惊人。

很快,天津小吃的一点新奇感过去,张朋又回到了厨房,开始忙活。

几人在外面边吃饭边喝酒,话语中展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风景。

隐约间听到黄院长喊了一句,“渠市长。”

53随手下子

如果可能,张朋愿意一直在旁边听着,可惜厨房离客厅有点远,除了端菜的时候,基本接收不到有用的信息。

五个人,除了渠市长,黄院长,还有卫生局范局长,政府办倪主任,华远医药王总。

基本上称得上平城的上层阶级了。

通过近距离接触,张朋发现,去掉各人身上的光环,也和常人无疑。

卫生局的范局长说话带着口头禅,时不时来一句娘的,几人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可能是利益结合体,也可能是意气相投。

除了端菜,其他时间张朋就在厨房等着,绝不胡乱上前。

双方地位、年纪差的太远。

整个过程,说不上无聊,也谈不上有趣,毕竟做饭伺候人,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边吃边做,什么好东西自己先尝尝。

这是厨子的特权,不尝,怎么知道咸淡。

韩姨时不时的过来打下手,烧水、切水果什么的。

整个宴请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走路都不稳。

张朋帮忙把领导送上车,回去帮着韩姨收拾残局,一通忙下来,差不多三点半了。

本来准备直接走人,毕竟是来帮忙的,事了人走。

韩姨非要留他吃晚饭,张朋唯恐遇见黄之玉露出马脚,坚决要推辞。

正在这时,老黄醒完酒出来。

“小张,过来喝杯茶,你也忙了一中午,歇歇再走。”

张朋闻言,乖乖地过去坐下。

几人中午喝酒不多,主要闲聊,谈工作,谈生活,不像利益请托,倒像是朋友小聚。

这是他第二次见老黄,第一次是在帮忙搬家具,老黄根本没和他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黄叔。”

“听你姨说,现在在做保安?”

“嗯,是的,在豫龙大厦那边。”

“哈哈,渠市长都夸你做饭有天赋,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厨师。”

“做饭只是个爱好,还没想过当职业”,

张朋笑了下。

他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什么有天赋?

还不是依靠身体素质变异带来的强大记忆力和身体控制力。

他这个水平也不过是欺负一下业余选手,碰见专业的家伙还得靠边站。

每一个行业的顶尖选手,都是天赋加汗水铸就。2000年崭露头角,2004年开始称霸泳坛的菲尔普斯,既有绝佳的天赋,又有魔鬼的训练。

张朋并不想把以后的余生都奉献给锅碗瓢勺。

学做饭,也不过是为了拉关系。

“嗯,年轻人多点选择也是好,不过保安也不是长久之事,还要为以后多考虑考虑”,黄院长并不是老顽固。

“嗯,最近朋友想请我去卖房子,我还在犹豫”,张朋故意说道,

“哦,这倒是个好机会”,黄院长神态更加放松,

“主要是以前没接触过这个行业,有点拿不准”,张朋装作请教的样子。

他倒也不是完全胡说。

之前看过一则招聘广告,要置业顾问20名,行销专员20名,年龄18-45岁,综合薪资4000-8000。

他特意打电话问了一下,

主要工作就是卖房子,拿销售提成。

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无学历的人来说,底薪更是低的可怜,这还是看他有过在器械公司做销售员的经历。

不然的话,初中毕业,人家机会都不给你一个。

当然张朋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进一步降低老黄的戒心。

大人物愿意提携你,关键是不能暴露太多的功利心。

说起来,张朋为什么不找老黄销售制氧机,他的地位可比付院长高太多

他是平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全市唯一的三级甲等医院,正高职称,手下职工两千多人。

如果把黄院长搞定,那接下来就是一片坦途。

然而,张朋自始至终没想过这么做。

他有更长远的考虑。

不说之前的一点香火情,值不值得老黄下定决心从他这里购买机器。

如果对方买了,那前面的情分彻底消耗殆尽。

没人会喜欢一个功利心重的人。

而今天机缘巧合,关系终于向前迈了一大步。

从一个打杂的变为有上进心的后辈。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卖房子不需要什么门槛,只要头脑灵活”,黄院长侃侃而谈,

“能把握住客户的心理,分清谁是拍板的人,知道买房的用途,打消对方的顾虑,必要的时候,用一点小花招,都是可以的。”

张朋这个时候只能展现自己勤学上进的一面,听着黄院长在那传授人生经验,不是奉承两句,搔到对方痒处。

多亏了他平时注意信息收集,知道黄院长得意什么,有意识地把话题往上引,不时逗得对方敞怀大笑,等到离去的时候,黄院长罕见地觉得意犹未尽。

“小张人不错”,黄院长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浓茶,

“这还用你说,帮了不少忙”,韩姨边拖地,边回答。

“就是学历低了点,不然的话,成就不可限量,下次你见他了,再问问,愿不愿意去医药公司上班,干保安也不是长久之事。”

“咦,今天怎么了?你不是最烦和医药公司的人打交道吗?还主动帮人找工作。”

“你不懂。”

黄院长闭上眼睛不想多说。

正如王洪通过抓贼和演讲比赛进入胡总的视线,张朋通过潜移默化的功夫,也被黄院长看重。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大人物都乐于提携年轻人,既为以后做准备,也话费不大。

前提是表现出应有的价值,得到对方的赏识,不然的话,年轻人那么多,谁能记得你。

有了韩姨之前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上张朋今天完美的表现。

有见识、懂分寸。

黄院长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值得培养。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就是随手下子,不值一提。

如果张朋抓住机会,成就非凡,那今天的投资就会获得巨大收获。

如果这颗苗子瞎了,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女人说,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54横插一脚

一大早,张朋赶到专科医院,他正要看看付院长来了没,迎头撞见了对方,只能尴尬一笑。

“我上午有会,你下午上班来我办公室吧”,付院长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

“好的,好的”,张朋马上答应下来,目送对方走远。

真是不容易,跑了四五趟,勉强进入正题,也不知道下午到底什么态度,不管怎么样,也算进步。

张朋正要离开,一个销售员模样的年轻人走到付院长办公室敲了敲门,没有动静,疑惑了下,看着张朋问道,

“哥,你好,请问您知不知道付院长去哪了?”

“我也是刚到,没见到人,兄弟你是?”

“我众合器械公司的,你呢?”

“我医药公司,卖大水液的”,张朋脑筋一转,随口扯了个幌子。

没听过众合,可能是什么小公司吧。

对方见状,神色放松,“哎,我卖制氧机的,这付院长太难找了,来了三回都没见到人。”

“可不是,兄弟,留个电话吧,我今年刚入行,有事还要向您多请教。”

“好说,好说”,对方一听,马上换上前辈的面孔,“这行的水深着呢,有空我给你讲到讲到。”

“可不是,我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方向。”

“嘿嘿,这行业经验很重要,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五院一趟,回聊,回聊。”

张朋看着对方背影,笑了笑,转身出门,既然上午没事,干脆去一趟表叔家。

刘志明打来电话,孟祥的事情已经搞明白,正要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

提前和表叔打了个电话,等张朋赶到时,一家四口都在等着。

简单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

“现在案件刚到起诉阶段,定的罪名是聚众斗殴,打架的双方都抓了,孟祥这边是四个人,轻伤两个,对方是五个人,轻伤一个。”

“祥子不是没动手吗?怎么也抓进去了”,孟玉英焦急问道。

“具体案情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逮捕了,孟祥即使没动手,恐怕也牵扯其中。”

“这该怎么办?会不会判刑啊?”

“聚众斗殴一般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孟祥他们没有其他恶劣情节,最高不会超过三年,婶子,你也别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朋子,叔对这个东西也不了解,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远方倒是很镇定,不愧是经常在外面跑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亲戚,感情一般。

“案件到了检察院,最好的结果是不起诉,如果到了法院,最好的结果是免刑,现在我们把主要目标放在检察院。”

“你表姨(孟祥的妈)找了一个派出所的领导,你看?”

张朋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

说白了,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也是,张朋表现的再聪颖,也不过是未满十八的少年,见识、阅历、人脉都有限,万一把事情搞砸,耽误的可是孩子的一生。

如果不是张远方信任,这种事怎么可能托付给小孩子办理。

“叔,既然表姨也找了人,那我们这边就先不要乱动”,

张朋想的很开。

这件事他完全是帮忙,不图任何私利,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既然对方有别的打算,那他也不用热脸贴冷屁股。

至于事情会不会被耽?孟祥妈找的人能不能办事?

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本来就是路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走到路上,他也不知道孟祥是谁。

“朋子,我想着你这边也不要停,咱们双管齐下”,张远方说道。

“不妥”,张朋罕见地反驳了下,

“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这是大事,关系到刑法,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事,找找这个,找找那个,说不定消息就会走漏,一旦传到当事人耳朵,轻则惹人生气,重则起反作用。”

张远方何尝不明白这个理,求人办事,最忌讳托三到四家,声势浩大。

正所谓,庸医开药多,怕死吃药多,关系能力弱的家庭托人多。

人多嘴杂,办事人的风险会变得特别高,因为能起作用的,最终只有一个人,这个请,那个求,事情还没进入正题,已经把人惹恼了。

事实上,很多人一看好几个人来托都是这件事,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从心里来讲,张远方觉得孟祥妈找的人并不靠谱,如果可以,之前事情在公安阶段就被按住了,那用得着等到现在。

只是他也不好明着反对,看好张朋,也拿不出说服人的理由。

再说了,这种事终归是别人家的事,关系再亲,也不能替人做决定。

张朋看的很开,见张远方脸色郁郁,主动说起二哥的婚事,“叔,我二哥最近要办事,想请你来咱家这边罩事(总负责人)?”

“好啊,这是好事,什么时候,大明怎么没说话呢”,张远方一听,神色一震,带着几分喜悦。

“我爸想着,等他梳理清了,正式请你。”

“你看这事,我马上打电话,前面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得提前计划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当时一凡的事,可把我累的不轻。”

张远方边说边拿出电话打了出去。

“一鸣哥,最近在干嘛?”

“他非要去当保安,你表叔给他找了一家,这才两星期,死活不愿意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孟玉英提起这个就生气。

张一鸣憨憨一笑,“妈。”

张朋在旁边一看,这小子还有撒娇卖萌的技能,不简单,估计啃老要啃到底了。

“一凡哥,这两天我把志明喊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他这次帮忙不小,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不用,我们关系铁着呢。”

“朋友归朋友,帮忙的事,该谢还得谢,要不然别人会说我们不懂事,下次怎么好意思再找人家。”

“好吧”,张一凡不情愿回答。

他并不怎么想把张朋介绍给他朋友,毕竟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当保安。

没一样能拿出手的,怕朋友知道了丢人。

只是也没拒绝的借口。

55突破(感谢兄弟们打赏)

下午离上班时间还差20分钟,张朋已经来到了付院长的门口等着,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

迟到虽然不会影响什么,总归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大概到了3点的时候,付院长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付院长,你好。”

“嗯。”

对方鼻子里哼出一个字,然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张朋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进了房间,付院长把外套脱下,打开电脑,坐在大大的老板椅上。

张朋站在门口,没有动。

“坐下说。”

“好的。”

“小伙子,我算是佩服你的韧性,你说说,卖个机器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连觉都不睡了。”

“给你添麻烦了”,张朋只能陪笑,

“你也知道啊”,付院长瞪了一下眼,

m得,再不见面,这条老命都要被你折腾了。

“嘿嘿。”

“我知道,现在全国很多医院都开始用制氧机,但是我对此严重怀疑,医用氧气,是很严谨的一件事,哪有用个机器,就这么容易就制出来呢?”

“付院长,你说的有道理,目前来说,制氧机所生产的氧气确实没有一个标准化,也没有gmp药品认证。”

“对喽,如果制氧这么容易,那全国的制氧厂都要倒闭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付院长,这里面的原因也比较复杂,制氧机作为一个新兴行业,国家还没有标准化的规范。”

张朋语速平稳,心下并不慌张。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潜在的买家才会挑毛病,如果对方丝毫不感兴趣,肯定不会对产品说三道四。

“没有标准化,也不能乱来啊。”

“付院长,也不能说乱来,摸着石头过河,目前,不说全国,就咱们这个省,xxx医院和xx医院,这些三甲医院都已经用上了,而且运行得非常正常,没有任何问题,给医院节省了巨大的费用支出。”

“是这样吗?”

“这种事,我哪敢骗你。”

张朋一看对方态度有所松动,马上乘胜追击,

“付院长,你也知道,制氧机是经过国家审批的,有医疗器械证,申报材料上已经说明了制氧机的性能和用途,如果不符合医疗标准,国家卫生部怎么可能会批准它的生产,所以说,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好了,我知道了,等我考虑考虑,再给你联系”,付院长想了一下,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的,付院长,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您电话”,张朋看这情况,也只能告辞。

再纠缠下去,可能会起反作用。

不过,他肯定不会死等对方的电话,如果两天内没消息,他还得再来一趟,趁热打铁,付院长这种状态,应该是很感兴趣。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

以张朋强大的心理素质,也免不了患得患失。

几乎就在他忍不住要再跑一趟专科医院的时候,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小张吗?我是专科医院的,姓付。”

“啊,付院长,你好,你好。”

“现在有时间吗?”

“有,有,我马上去你办公室。”

“不用,你找一个清净点的茶室,我一会过来。”

“好的,好的,你看清华路怡心茶社,行不行?”

“可以。”

“我马上订房间,稍后发你手机上。”

“好的。”

挂了电话,张朋忍不住狠狠挥了一拳,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这座大山终于被攻克了,去私密场所能说什么?

如果拒绝,肯定是直截了当的。

看着旁边正在做饭的许小曼,张朋眼珠一转,装作狂喜的样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大声说道,

“小曼姐,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对方浮凸有致的身材,瞬间刺激的张朋有了反应,只感觉大脑一热,整个人如坠云端。

伴随着浓烈的雄性气息,巨大的冲击,许小曼一下子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用力推开对方,正要发怒。

看到张朋狂喜的表情、颤抖的声音、无辜的眼神,以及那几乎无法抑制的快乐,许小曼不自觉地消散了怒气,

“干什么呢,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朋看到对方娇羞的神情,心下一定,装作刚刚醒悟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小曼姐,那个,医院准备买我们的设备了,我成功了。”

“哦,就是你说那个很贵的制氧机?”

许小曼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平复一下心底的颤抖。

刚才的刺激实在太过强烈,甚至身体发软无力,如果不是借着怒气推开对方,恐怕现在已经出丑了。

“是的,是的”,张朋连忙点头,接着讨好道,

“小曼姐,等这一单成功,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哼,你一个人吃吧,我才不去呢”,许小曼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颤抖中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很是迷人。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工装和黑色打底衫,短裙下面一双美腿,白得发光。

“嘿嘿”,张朋只能傻笑。

“赶快打电话订座吧”,许小曼提醒道,

“哦,对对,要订座”,张朋拿出手机找电话,

许小曼看着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下一笑,由衷地为对方感到高兴。

张朋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她都看在眼内,有时候甚至会心疼。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哪有不辛苦的,而张朋从不抱怨,一直积极进取,为一分可能付出万分努力,甚至经常给他讲工作中的笑话,反过来开导她心里的不快。

这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而现在,上天终于眷顾他。

“那你中午不吃饭了吧?”

“嗯,先不吃了,等事情谈完再说,你不用管我,吃完休息一会。”

张朋看了许小曼一眼,笑着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许小曼叮嘱一下。

“放心吧”,张朋挥了挥手。

直到对方消失的身影,许小曼才收回目光,把心思放在眼前,本来喜欢的做饭,突然无趣起来。

心下幽幽一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有人陪在她身边。

这样下去,不知是福是祸。

56回扣

不到半个小时,付院长一个人来到了怡心茶社,张朋早早地在大厅等候。

两人要了一个静谧的包间,拒绝了服务员的服务。

张朋亲自动手。

上次见施局长做过,感觉很有趣,就学了下怎么泡茶。

“小张啊,你们那个机器价格还能不能调整?”

付院长没怎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张朋心下一喜,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装13的时候,说什么“一分价钱一分货”,恐怕会激怒对方。

“卖东西哪有不调整,这只是报价,不知道您希望怎么调整?”

张朋把泡好的茶递了过去,

付院长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我希望能打个6折,另外再准备2折。”

张朋一听,嘴里的茶差点吐出来。

这姓付的也太黑了吧,张口打了个对折,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

160万的机器打6折,也就是96万,再返还给姓付的2折,简直……

本来以为是运气来了,原来是狮子大张口。

“这……”

付院长见状,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张,这个机器我也了解过了,成本没有多少钱,而且后期的维护费用也不便宜,你可以考虑考虑。”

“付院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个我自己没法做主,等我请示一下再给你答复。”

“去吧。”

张朋出了房间,找到一个角落,开始给领导打电话,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付院长的态度,涉及到钱的事,靠努力已经不起作用了。

没想到方总直接说道:“答应他,你回去直接给他说,另外两折都给你。”

张朋一听愣住了,电话里方总继续说道,“记得要发票,茶钱回来给你报销。”

张朋在外面收拾好心神,推门进去。

“付院长,就按您说的办,我们领导非常赞同您的建议。”

副院长没有说话,喝了一杯茶,闭着眼睛想了一会,

“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你把材料准备一下送到设备科。”

“付院长,您慢走。”

看到对方走远,张朋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成了。

把茶钱一结,往公司赶。

方总早早在办公室等着,听完张朋叙述完事情经过,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有你的。”

“都是您教导有方”,张朋谦虚,

“这个你拿着,明天给付院长带去”,方总从柜子里拿出两瓶洋酒,用黑色袋子包了起来。

“好的。”

“小张,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方成安起身把门关上,转过头和颜悦色说道。

“方总,您尽管吩咐。”

“因为您的劳动关系不在公司,这个业绩没法算到你头上,我先说个提议,你看怎么样?”

“嗯。”

“付院长这个制氧机,因为是四折卖的,你的提成大概有三万块,钱呢,不会少你一分,另外我私下再给你五千块,到时候你就说是魏强带你做的,你看怎么样?”

张朋马上明白什么意思。

冲业绩。

看来方成安的压力不小。

不过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张朋属于走后门进公司的,没有劳动合同,不是正式职工,业绩确实算不到他头上。

如果把业绩让出去,自己落一点实惠,对方得到名声,实现双赢,挺不错的。

说不定,换一个人就答应了。

不过,方成安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张朋是李琳亲自招来的。

多挣一点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和公司的利益是一致的,和方成安的利益反而有冲突。

“方总,其实李总是我表姐。”

方成安闻言,一脸惊愕,

“啊,哈哈,哈哈,这个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表姐特意叮嘱我,不要借着她的旗号乱来。”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有底薪的那个。”

方成安面不改色,笑着说。

“嗯,是的。”

“这样的话,你的提成就不能按兼职人员算了,按正式人员的5万算。”

“艹,王八蛋”,张朋看着对方没有半点尴尬的脸,不得不佩服其厚脸皮。

“嗯嗯,那太好了。”

方成安一咬牙,“这样吧,我私下再奖励你五千块,作为这次销售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那多不好意思。”

“别客气,你为公司创造了巨大的价值,也是应该得的。”

“那我就先谢谢方总了。”

张朋自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封口费,不过,不拿白不拿。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去李琳那告黑状。

方成安虽然不是东西,把五万块的销售提成说成三万块,背后还真不一定是谁的主意。

至于顶替,更不是什么大事,对于老板来说,不管是谁卖出去的机器,都是公司的业绩。

方成安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最多是私心有点重。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李琳心中,他的价值还真比不上方成安。对方来公司以后,找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为公司创造出巨额价值,真要让人二选一,滚蛋的铁定是他。

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

千万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自取其辱还是小事,重则丢掉吃饭的生计。

“那方总,你忙吧,我先工作去了。”

“嗯,去吧,接下来加油干。”

张朋恭敬地把门关上,他没有看到门后面方成安一脸铁青。

160万的机器,四折卖出去,扣掉他的奖金,还有不少盈利。

公司到底是多少钱进的货?

难怪付院长说成本低的很。

这利润也太大了吧。

就这样,五万块已经到手了?挣钱太容易了。

直到此刻,仍旧难以相信。

喜悦的心情几乎冲破心脏。怎么不经意间自己就暴富了,真是成功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怪不得大家都爱干销售,装孙子也无所谓,都是为了钱。

只要找对门路,一夜暴富,不是问题。

如梦似幻。

同样是五万块,这钱带来的满足感,远远超出之前的意外之财。

从英子那里得到五万块,不过是一种运气,可一不可二。

而销售提成代表了他的能力,能够在这个世上,好好生活的能力,能够给别人幸福的能力。

从这一刻,张朋彻底觉醒了。

57升职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朋拿着公司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直奔专科医院。

看了看那破旧的大门,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来到付院长办公室,对方正在看报纸。

“付院长,我给你带了两瓶洋酒,你尝尝。”

张朋进门把黑袋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小张啊,不要客气,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付院长笑了笑,放下报纸,

“材料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

“嗯,去找陈科长吧,我给他交代过了。”

“好的,付院长,不打扰您了,我先过去了。”

“去吧。”

张朋下楼,来到设备科办公室,正要敲门进去,突然感觉有点不妥。

空手不太好看啊!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没点表示,陈科长会不会觉得自己没被尊重,从而使绊子?

还真不好说,很多事都是毁在小人手上。

二十四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

张朋咬了咬牙,又快步跑出医院,在门口银行的atm机上,直接取了五千块,用信封包好,敲门进去。

“小张,你来了,参数带了吗?”

陈科长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带来了,陈科长”,张朋把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陈科长边翻边说,“小张啊,记得再找两家公司。”

张朋一愣,什么意思?

“大型设备要通过招标才能进来,一家公司无法招标,要三家。”

“哦哦,好的,好的。”

竟然还有这一回事,方成安也没提醒下。

“东西放我这吧,有什么事,我再给你联系。”

“那麻烦你了,陈科长。”

“麻烦啥,应有的工作。”

“陈科长,有空的话,出来聚聚吃个饭。”

张朋说完,把信封轻轻放在报纸下面,“以后还要您多多帮忙。”

陈科长一愣,感觉一下信封的厚度,倒也没拒绝,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你安排时间通知我就可以了,招标公司有认识的没?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那太好不过了。”

“飞跃公司,专门从事代理业务,我给你个电话,你去了就说是我朋友,一切都好说。”

“那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两人寒暄几句,张朋离开了医院,给方成安打电话把招标的事说了一下。

“麻烦,给你两万的经费,你自己处理就好。”

说完那边挂断电话,看来还没从昨天的情绪中走出来。

张朋毫不在意,开始和飞跃联系。

对方看来是清门熟路,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在电话中让他把相关材料准备好,带上一万块钱的招标费去公司。

正常价格是两万,因为熟人介绍,便宜一万块,不讨价还价。

张朋自然没有异议,他本来准备自己私下出五千块当人情呢,没想到一来一回,又挣五千块,不得不感慨到处是套路。

后续合同签订、机器招标,自由公司接手,可以说从达成协议那一刻,已经没有张朋什么事了。

因为他不是公司正式员工,书面东西不会由他接手。

等到招标下来,金健毫无疑问地中标了,专科医院诚意十足,连付款方式都给出了最大优惠,选择九一付款,首付90%,剩下10%一年内付清。

张朋也得到了自己的第一笔收入,六万块(五万两个五千),这是金健卖出的第二台制氧机。

可以说,整个公司都对他刮目相看,。

货真价实的销售水平,真刀真枪的干,不少新进人员纷纷向他请教。

魏强虽然是第一个卖出制氧机的员工,但是第二单迟迟拿不下,大家都觉得他的水平也就这样了,离开了他舅,估计是寸步难行。

而张朋就不一样了,有一就有二。

虽然大家都羡慕有关系的人,恨不得自己生成富二代、官二代。

然而,对于有本事的人,还是有一份尊重的。

不管是运气,还是实力,张朋拿出了自己的业绩,就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李总,你找我?”

“小朋,坐吧,怎么不叫我表姐呢?”

“嘿嘿。”

张朋只能傻笑应对。

不用说,肯定是方成安透露的,嘴巴倒是真快。

“这次干的不错,总算没给我丢脸。”

“都是大家照顾。”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谦虚什么,把你招进公司,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嘿嘿。”

“我昨天对方成安说,以后不用对你特殊照顾,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出一番事业让人看看。”

“放心吧,姐,不会给你丢脸的。”

“嗯,好好干,公司最近正在运作更大的项目,以后有你忙的。”

“知道了,姐。”

“方成安提议,让你们兼职的人成立一个新的小组,由你当小组负责人,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姐,我都听你的。”

“真是滑头”,李琳用手指虚点了几下。

“嘿嘿。”

“成立新小组,没什么权利,也没经费,既麻烦又费心,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如果单从眼前考虑,肯定是得不偿失,不过对你个人的成长,很有帮助,我觉得,你还年轻,有什么都可以试试,即使失败了,也积累经验了。”

“好的,姐。”

“嗯,去吧,把方成安叫过来,我让他安排一下。”

张朋笑着出门,松了一口气。

虽然李琳全程和蔼可亲,没多少气场,然而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领了对方的工资,不自觉地多了一份尊重。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衣食父母,给予必要的礼貌,是一个职工应有的道德。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愿意干,可以不干,既然干了,就做好本质工作。

敲了敲方成安的门,告诉他领导有事找他。

两人见面,满脸堆笑,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多好的朋友。

“小张,我和会计说过了,先把你的提成给你,不用等公司报账。”

“方总,真是太感谢你了,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啊。”

面对方成安的橄榄枝,张朋毫不迟疑地收下。

既然双方相互奈何不了,不如做个表面朋友。

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58爱情三女神

上岛咖啡,僻静卡座。

轻柔的音乐、橘黄色灯光、低声细语,为这个约会圣地平添了几分璇旎。

“这里太贵了。”

许小曼嘟着嘴,微微抬起了下巴。

精致的脸庞轮廓,一瞬间变得紧致立体,头顶上方的灯光撒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无暇。

“今天高兴嘛。”

张朋略带生疏地用着刀叉,他是第一次吃西餐,问了很多人哪里的环境比较优美,大家一致推荐西餐厅,什么鸢尾天空、剑桥年华、上岛咖啡。

为了挑出一个合适的,张朋一一试过,最终选择了价格适中、气氛温馨、位置绝佳的西餐厅。

许小曼看了一下四周,她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张朋约她出来吃饭庆祝,她没有多想,也可能不愿多想。

来了之后才发现有点尴尬,在座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情侣模样的男女在约会。

张朋借着余光看了一眼对方,天生尤物。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许小曼将长发盘起,露出完美自己肩颈曲线,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知性成熟,端庄性感。

“那也不能乱花钱。”

“和你在一起,怎么叫乱花钱?”

“小朋”,许小曼正了正色,鼓足勇气,

“我首先要向你道歉,可能是在平常相处中,我哪方面不太在意,给你造成了误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开始工作挣钱了,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张朋叹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他本来还想着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不过,既然说开了,也无所谓。

否认、哀求、挽留甚至哭闹,都不是他的风格。

“小曼姐,正像你说的,感情这种东西无法勉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无法阻止我喜欢你。”

许小曼听到这么直男的风格,心下一颤,“姐已经结过婚了。”

“感情上的事,谁也无法控制,我最多答应你,不会给你生活造成困扰。”

许小曼松下一口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以后。

对方经历太少,才会对自己产生迷恋,等见识过社会的灯红酒绿后,才会发现当初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情义千斤不敌胸脯二两。

“安心吃饭吧,小曼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许小曼暗自“呸”一下,你个小流氓肯定不担心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逼的太急,激怒了对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别看张朋外表温和,待人友善,她一直觉得对方整个人有一种危险的气息,隐藏的很深。

然而正是这种气息,让她忍不住试探,甚至有点沉迷。

一整块牛肉下肚,张朋满足的放下刀叉,之前他以为西餐厅就是图个气氛,现在发现东西做的也不错。

许小曼吃的很少,点心基本没动,牛排吃了一小块,蔬菜沙拉倒是大半进了她肚里。

有时候想想女人挺可怜的,为了保持身材,控制饮食,加强锻炼,最后还不是都便宜了男人。

“小曼姐,你反过来想一想,有人喜欢你,这也是好事,说明你依旧魅力无敌啊。”

“呸,好色就是好色,不要为自己找借口。”

“这怎么能是好色呢,我要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张朋很正经说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三女神吗?”

许小曼摇头,她要听听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激情、亲密、承诺,激情脚步最快,他总是先到,激情是什么?就是性的吸引力,这无需否认,激情并不下流,激情本身充满了美感。”

“胡说八道”,许小曼脸色微红。

“你看过《牡丹亭》没?”

“看过。”

“对,这就是一个激情的故事,柳梦梅见到杜丽娘站在树下,就喜欢了。”

“瞎说。”

“哈哈”,张朋笑了笑,“牛排吃不吃了?”

许小曼不好意思摇摇头,

张朋心下暗笑,点的时候就知道你吃不下。

“那不要浪费了,我吃吧。”

许小曼满脸通红,把牛排递了过来。

张朋装作毫不在意,边吃边说,“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谈恋爱就是增加亲密的过程。爱情三女神,不是没个人都有幸运见到的,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激情,而有的人只有激情,没有亲密和承诺。”

许小曼目光有点漂移,思绪开始飘动。

“这小子真tm是个人才啊”,许小刚在邻座上听了半天,心下感慨。

他倒不是偶然发现妹妹和人约会,是特意跟踪而来的。

今天在外面偶然遇到许小曼神色匆匆,想起王婆叮嘱的话语,生起了好奇心,一路跟到上岛咖啡。

惊讶发现,竟然是和男人一起吃饭,更惊讶的是男人他也认识,这都叫什么事?

许小刚特意找了一个绿植遮挡的邻座,想要听听两人说什么,结果发现张朋这臭小子竟然狂撩妹妹,他差点看不下去了。

神tm爱情三女神,还激情来的最快,尼玛这不就是他经常在夜店说的“仿佛被闪电击中了”。

傻妹妹还在那想。

许小刚几乎忍不住要吼出来,“他就是看上您的人了,就是想睡你。”

然而,一想起妹妹悲惨的婚事,他再大的怒火也无法发泄,王长智是他介绍给妹妹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变故,几乎是守活寡,要知道许小曼还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不止一次,劝过妹妹离婚,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从来没有成功。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妹妹被人撩动,那也是溺水的一根稻草,管他有用没用,抓住即可。

如果是在平时,张朋这种强奸犯,露出一点那个意思,都被他打跑了,现在只要能让许小曼重新敞开心扉,再烂的渣男,也只有忍着,大不了以后再换。

“小曼姐,你要知道凡人终有一死,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有时候想的太多,反而会错过更多,有时候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勇敢一点,你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都会不一样,至于会不会后悔,那是做过之后才该考虑的。”

59管理1

张朋踩着夜色,和许小曼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陈庄,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王记商店”,莫名地笑了笑,转身回家。

今晚正好休假,不用值班,整个晚上就空了出来。

虽然有朋友约他去唱歌,经过仔细衡量,发现完全是无用的社交,张朋就狠心拒绝了。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放浪的资本。

一切都为了更进一步考虑。

不是他冷血自私,只看重利益,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

取舍就很重要。

有的人注重感情,有的人看重利益。

看重利益,本身没什么对错,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就好。

“阿民,捎瓶酒回来。”

“知道了。”

声音刚落,胡大宝家的租客阿民从过道中出来,罕见的对着张朋点了一下头,比起几个月前的愁苦,气色好了不少。

“爸、妈。”

“朋子回来了,吃了吗?”

“吃过了,二丫头呢?”

“去李婶家看电视了。”

张朋看着餐桌上散落的凌乱纸张,“爸,定好日子没?”

“定好了,你二哥正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呢。”

张父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看着孩子成家立业,可能是他最高兴的事。

“爸,家里钱够不够,我最近挣了点。”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跟你二哥说过了,这次结婚收的礼都归他,借的账也由他还,如果以后有钱了,可以相互帮衬下,这次不用你花钱。”

张朋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张父来说,二哥结婚既是负担,也是荣光,他还没有老到干不动那一步。

陪着父母聊了一会天,说说生活中的琐事,听听邻里长短,也觉得很温馨。

“最近可要看紧门窗”,张母突然说道,“瘸子家的住户把他家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

“没有报警吗?”

“报什么警,他租给那些小姐,派出所来了,估计案子破不了,先罚他的钱。”

“那是得小心,特别是最近二哥结婚,别让人盯上了。”

张朋随口提醒了一句。

这种城中村,发生个盗窃、抢劫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瘸子把房子租给小姐,平时没少白嫖,现在被盗,纯粹是活该,估计住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临走之际,顺手牵羊一把。

“没事,家里没放钱,耗子来了也要哭。”

张父自嘲的话中,多少含有几分辛酸。

几人正聊着,二丫头一蹦一跳溜了回来,“哥哥,哥哥。”

“动画片看完了?”

“哈哈,喜羊羊、美羊羊。”

小妹在那笑不听,

“下次不能回来这么晚,哥哥给你带的有好吃的”,张朋揉了揉她的脑袋,

“吃包包,吃包包”,小妹一下子看到桌子上的零食,高兴地扑了过去。

“不能吃太多。”

“爸爸吃、妈妈吃、哥哥吃。”

小妹娇憨可爱的表现让几人为之一乐,逼仄的空间内顿时充满欢快气息。

等到大家都躺下休息,张朋开始思考工作上的事。

毕竟事业才是根本,他才刚刚起步,经不起半点挫折。

想要成为参天大树,就要抓住每个机会。

昨天金健公司宣布正式成立业务二组,由他任组长。

这个结果既在大家预料之中,毕竟做出了成绩,显示了才华,担任组长,也不是破格的事。

另一方面,把兼职人员放在一个组,多少有点退无可退的样子,到时候,业绩上不来,整个组都要承担后果。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对于张朋费力不讨好担任组长,倒是没人说什么闲话。

毕竟他还年轻,担任领导职务也是一种锻炼,即使不拿工资,也有的是人愿意干。

从小到大,他连班长都没干过,对于如何领导一个小组,只能凭感觉来。

领导力这东西,向来是天生的,有的人生来就对权力的运用很敏感。

而权力,就是能够指挥一个人去做某事,不管他喜欢不喜欢。

张朋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在学生团体中,女生一般会追求比较平等的二人制朋友关系;男生则是一个最有影响力的领袖当头,一群地位低的跟着。

而实力相似的两个男生,哪个更不怕友谊破裂,哪个最终会赢,另一个会成为他的从属或者被他赶走。

推屋及乌,职场上争夺领导权,应该和小孩子差不多。

他虽然没做过领导,却也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

刚到一个新部门,最重要的是信息收集,避免两眼一抹黑。

分清敌友。

谁同自己一条心?

谁站在自己的对面?

不反对但也不服从的人是谁?

只有尽快把这支队伍掌握在手,才能发挥出11>2的作用,不然的话,一盘散沙,甚至不如他一个人的效率。

张朋之前和每个人都有过接触,能叫出每一个名字,但更深一点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领导这些人的一天。

从昨天任命开始,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和每个人谈心。

通过当事人的言语、坐姿、逻辑思维,基本上可以看出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能力。

和他一起进来的兼职销售员,有10个,开除一个成虎,还有两个自己辞职不干了。

加上张朋,现有人员七人。

因为是新部门,组成人员复杂,大家都是兼职,压力相对来说小一点。

即使东西卖不出去,也饿不死。

张朋本身没有明确的权力,甚至连经费都没有,只有一个名义,领导起来难度十分大。

通过面谈,他发现,六个人不但性格不一样,甚至连诉求都不同。

有的人反应灵敏,表达清晰,是个可塑之才,做销售的愿望十分强烈。

而有的人对张朋表现出了冷淡甚至排斥,基本上不愿意干活,认为推销这种事,低三下四。

对于第一种员工,自然是要拉拢培养的,最好能作为心腹。

至于第二种人,如果能改正态度最好,不能的话,就要打压排挤,甚至清理出队伍。

权力争夺,从来没有温情。

60管理2

“我们现在七个人,每个人分的都有目标,本来应该各司其职,不过公司把我们组成一个团队,是让我们发挥出团队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划分区域,对九个医院同进同退。”

金健公司会议室,张朋把所有手下召集到一起,宣布了新决定。

既然成立新团队,就要有所改变,让上面看看自己的能力。

不仅要做,更要做的优秀。

在场唯一的女士范月,表示了反对,

“领导,你这样一搞,对我们就不公平啊。我们前期的付出不是白费了,比方说,我负责的三院,已经答应要购买机器了,你现在横插一手,这不是摘桃子吗?”

“月姐,不急,稍后我会说到这个问题”,张朋不急不躁,

虽然对方说话难听,却不能和她吵起来,反而要以理服人。

“那好吧”,范月娇滴滴回答,

“除了我负责的专科医院,范月负责的三院,其他有重大进展的医院,都报告一下,免得事后有分歧”,

张朋扫了一眼,无人举手。

这在他预料之中,如果各自都有进展,也不会让他们成立一个新团队,几乎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

“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大家同意把各自负责的医院交给团队负责,那么成功之后,奖金按照工作中各自的贡献分配,如果不愿意交给团队负责,仍由自己来做也可以,在销售过程中,需要其他人员帮忙的话,可以双方协商解决,拿不准的话,也可以私下问我。”

没有人说话,张朋看着范月,点着对方说道,“月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你考虑的很周到”,范月摇了摇头,“不过交不交给你负责,我要再考虑一下。”

“好,一会大家把各自负责的医院情况填一下,表格随后发给大家,如果想自己单独负责的话,第二页的具体情况,就不用填,表格内容是一样的,大家不用相互商量。”

张朋把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发了下去。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情况(关系)调查图,为下一步工作开展做准备。

包含:负责的医院,目前进行到了哪一步?是否见过院长,见过几次?对方态度怎么样?私下是否约过设备科科长?对方是否吸烟?有什么爱好?家庭住址,电话号码是否掌握?

……

问题庞杂,如果不是选择题的话,这群人根本写不下来,中间也夹杂了一些私心,对在坐几人的关系调查以及性格、特长测试。

力求掌握所有细节,拼接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张朋把收上来的问卷翻了一下,惊讶发现范月也同意归入团队领导,看了看她的问卷,才知道,三院是同意买机器,但是另一家公司中标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实在是没什么把握。

至于其他人的,进展最快的也不过是和设备科长吃了顿饭,甚至有人还不知道医院有设备科,只见过院长一面,对于这种人,张朋心里已经把他pass掉了,不是懒就是蠢。

看了看名字,刘忠,就先从他开始。

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木迂。

“忠哥,你怎么想起干器械销售了?”

“听人说的,能挣大钱,我平时嘴就快。”

“现在有其他工作吗?”

“没有。”

张朋明白,对方说是兼职销售,不过是好听罢了,其实就是无业。

“吃住怎么解决?”

“住在一个老乡的工地上,平时帮着搬点砖什么的。”

“结婚没有?”

“婆娘在老家带孩子。”

“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样?”

“好好工作,努力挣钱。”

“忠哥,这快一个月了,你觉得自己适不适合干这一行?”

刘忠闻言,没有说话。

听到这里,他基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刚才激动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平时能说会道,到了推销、拉关系、走人情的时候,就张口结舌,本来以为换了领导,会有新的变化,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清理掉刘忠,虽然从感情上来讲,不能接受,但是从工作角度考虑,是必须这样做的。

正所谓“职场不养猪,要哭回家哭”。

大家找工作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做慈善。

刘忠是个好人,通过几次接触,张朋发现这个人是热心肠,乐于助人,同事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到。

然而,好人不一定是好职工,刘忠干了快一个月,连基本的门道都没入,可以说已经宣告职业生命的结束。

张朋自然可以灌一些心灵鸡汤,鼓舞一下对方,等到对方再次失败的时候,还可以自我标榜,“看啊,我给了他机会!”

然而,他不愿意这么做。

这样做,不管是对公司、对个人、对刘忠都是极端不负责任的。

之前还不明显,以后他们就是一个团队了。

而笨人通常会影响风气,带来团队结构的崩塌。

如果张朋抱着一颗帮助后进同学的圣母心,把笨人放在团队里栽培着,这对其他下属并不公平。

偏偏大多数的笨人都是好人,用服从来保住自己的位子,这样一来,谁都能给这个人损上两句。

一个团队如果养一个笨人,就一定允许其他人用大量时间去看笨人的笑话。

一个团队里,通常只能允许一个人来欺负其他人,那个人就是领导。

不能允许其他人欺负另一个人。

张朋知道刘忠会干活很努力,然而他的努力对结果起不到太多的促进作用。

如果项目成功,对这种人不奖赏,容易影响团队士气,这么卖命都得不到奖赏?

如果奖赏,对于真正有能力的就是伤害。

“忠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刘忠仿佛苍老了几岁。

张朋心下叹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有的人天生不适合做销售,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总,我先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刘忠起身告辞还不忘说一句客气话,张朋亲自把他送出门外。

61管理3

张朋故意等了两分钟,让外面的人消化一下情况,才把第二个人叫了过来。

何博胆战心惊走了进来,没想到姓张的这么狠,上台第一天就先开除人,真不是个东西。

忠哥,多好的人啊,就这么拜拜了。

“你负责的是鲁南职工医院,他们院长喜欢钓鱼,你怎么知道的?”

“听院里的护士说的。”

这种爱好能搞得全院皆知,可想对方有多不负责了,不过自己又不是他爹,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机器能卖出去,对方想玩鱼都行。

“那你怎么没去进一步接触一下?”

“实在找不到他在哪钓鱼,去办公室,让去找设备科,去设备科,设备科说院长点头才行。”

何博苦笑。

好不容易跟踪了一次,还迷路了,在村里转了大半天,后来花了三十块钱求人把他送到车站。

“你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还是找院长,拉近一下关系。”

“嗯,我知道了,我来打听一下消息,你没事多和对方的设备科联系,先混个脸熟。”

张朋神色平静,语气温和。

何博见状反而觉得有信心了。

“好的。”

“工作时间上能不能保证?”

“暂时还行,这边如果能转正,我就把那边工作辞了,专心干这个。”

何博家在农村,跑关系进了县区化肥厂。

因为效益太差,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只能另谋出路。

这种铁饭碗,不要也罢,估计离破产没有多远了。

“你干这个,肯定可以。”

张朋没有吝啬夸奖。

对于何博,他还是满意的,虽然也有不少问题,但是头脑灵活,愿意努力,好好培养的话,能够帮他不少忙。

何博笑了一下,他还没学会怎么表忠心,讲奉承。

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就要大肆拍马屁了。

“你出去把范月叫过来。”

“知道了。”

何博恭敬出去,一会有人敲门进来,

“领导,你找我?”

“月姐,坐吧,有件事想问一下您的意见。”

“什么?”

“三院这事估计要黄了,你有别的打算没?”

“别啊,领导,努努力还是可以的”,范月一着急,起身来到张朋身边,

“努力,怎么努力?”

“把金院长约出来吃个饭,或者直接给他送点钱,你说怎么样?”

“你这不都试过了,没什么用啊。”

“领导,你想想办法嘛?”

范月开始撒娇,

作为一个颜值在线的姑娘,偶尔的撒娇,对男人还挺有杀伤力的。

穿着一件有着红桃q图案的白色上衣,将她上身的汹涌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扭动身姿的时候,s形身材可以说是非常的明显。

“现在想办法,有点晚了”,张朋故作叹息。

“那人家之前也不认识你啊”,范月看了一眼四周,突然坐在男人旁边,几乎要贴上去。

张朋顿时有点吃不消了,

这么放的开,金院长难道是圣人,也能把持住,不可想象,连忙平复一下心情。

最近和许小曼待的时间太长,内火积攒太多,略为一刺激,就有反应,虽然两人没有可比性,不过范月看着也挺火辣诱人。

男人贱就贱在这,不是挑一个好的,其他的就不要了,而是不拒绝。

那怕对方人尽可夫,只要能上,没有什么后患,很多人都不会拒绝。

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丑,张朋起身帮对方倒了一杯水,

“月姐,你给我说实话,你和金院长有过接触没?”

范月眨了眨眼,“有啊,怎么没有!”

“那你没请他帮帮忙?”

张朋看范月的做派,不像是裤裆很紧,难道对方吃干抹净不认账?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张朋没有明说,范月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女公关吗,心底顿时升起一股羞怒,即使她再怎么不检点,被人当面说出来,脸上也挂不住。

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张朋继续说道,

“金院长是说话不算数,还是答应过的事办不到?”

“那倒没有”,范月再看张朋,对方一脸平静,显然是见多了这种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反而是她自己多想了。

有的人一听别人骂妓女,就以为说自己,其实婊子含义那么广,很多人都能对号入座。

看着张朋疑惑的目光,范月只好坦白,“姓金的,不喜欢女人。”

“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这种事,传出去要身败名裂的,尤其在内地保守的小县城,对于半个体制内的人来说,压力山大。

“我以前谈过一个双性恋男朋友,一看姓金的,就知道”,范月撇了撇嘴,

“这事你给谁说过没?”

“我哪有那么傻,损人不利已的事,我不做”,范月摇头。

张朋闻言,心下大定,“好,这事办成,有你一半的功劳。”

他本来准备敲打一下范月,打消她过高的预期,重新开始跟紧三院,免得最后成功,对方以为都是自己的功劳。

没想到范月提供了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在一瞬间,张朋已经脑补出来很多剧情,有这个把柄在手,姓金的是插翅难逃。

“真的,哈哈,太谢谢你了。”

范月闻言,傻笑一声。

“不过这事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传出去”,张朋再三叮嘱,

“你放心吧,我嘴巴最紧了。”

听到这句话,张朋不知怎的,一下子想歪了,看着对方的红唇,浓烈的色彩,特别的艳。

虽然只是谨慎的瞄了一眼,却被对方敏感地抓到,范月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先出去吧”,张朋赶紧结束了对话,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的男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女人太少,容易冲动。

“呵呵。”

范月发出一阵笑声,没有说话扭着出门了。

张朋平复一下心情,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荡的女人,有点超出他的应付范围。

一种和许小曼完全不同的魅力,甚至可以说低级、下流,一种他平时完全看不上的东西,也能散发出诱惑来,让他心生疑惑。

这不是针对范月个人,而是这种开放,赤裸裸的,难以招架。

62计划

“罗县人民医院,鲁n县职工医院,宝a县人民医院,钢城人民医院,三院、四院,928部队医院,肛肠专科医院,平城中医院。”

这是他们所有的目标医院,也是金健公司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一切业务完全是从0开始。

像什么兰县人民医院、平城第二人民医院,金健公司的老客户,基本上都是方成安的人在负责。

老关系,老朋友,老人负责;

新关系,新业务,新人拓展。

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工作就是工作。

另外,被成虎搞砸的四院,也划到了他们名下,可谓是市场需求巨大。

说起来,成虎可惜了,四院一直是金健的客户,老关系了,没想到被搞成这样。

不但制氧机业务泡汤,公司代理的其他业务也被停止,包括一个数百万的合同,也难怪李琳气的当场失态。

如果成虎不是她亲自招来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打伤人,进去住两天都是小事。

还要公司帮他擦屁股。

新成立的小组,负责十个医院的制氧机业务,看起来还不错。

然而,这只是私下划分,让外人看了,要闹笑话的。

就好像很多公司将中国地图划分为五个战区,听起来气势磅礴,其实毛线业务没有。

十个目标医院,性质上也差不多。

金健公司的业务根本进不去,被别的公司把持,也就是制氧机属于新兴行业,暂时没有垄断者,金健可以趁机把水搅浑,偷开一条缝。

换成别的产品,没戏!

中国的关系复杂,千丝万缕,在医药器械行业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朋和付院长结盟,销售了第一台制氧机,看似关系不错,不过是一锤子买卖罢了,想要销售其他产品,没有一番争斗,几乎不可能。

在每一种药品、器械后面,都有自己的固定格局,插进去就是虎口夺食,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这可不是说笑。

要知道,这种靠人情关系拉来的生意,向来是权贵的自留地。

每一家公司后面,都有一股势力撑着。

金健体量虽小,能在这里面夺食,也全靠周大成的影响。

不然的话,早被人连皮带骨头吞下了。

别看周大成只是一个正科,其影响力辐射整个区没有问题,甚至可以影响到市里。

有他在背后支持,金健才能从一家小作坊,发展成一家正规公司。

说起来,在这种四五线城市,年盈利近百万元,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企业了。虽然比不上市里龙头企业华远医药,也是领导们重点视察关注的的纳税人。

有这样的关系人脉,也不过在里面吃点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要知道,李琳可不是善男信女,有关系不用。当初为了把金健搞起来,费了很多心血,张朋甚至了解到,她的起步很残酷。通过不当竞争,把别人的产业夺了过来,对方现在还在监狱里面呢。

所以,挣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有背景、有人脉,失败的案例也不少。偶尔的一两次成功,甚至为将来埋下祸根。

之前在看守所,经常听到一句话,“我要有这个关系我早发财了”,那个时候,张朋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慢慢的他才知道,这些都是扯淡。生意场上,波诡云谲,多少关系户被坑的惨不忍睹。每一个企业背后都有势力,同级别中,大家相互争斗,彼此纠缠,很少能彻底压服对方。

所以,不要想太多,慢慢做好眼前事。

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先做好制氧机业务,为公司创收,为自己积累资本。年轻人,出了才华之外,别无他物。

这十个医院里,去掉已经成功的专科医院以及被成虎破坏的四院(妇幼保健院),还有八个待开发的客户。

而张朋手下共有五个兵。

何博,虽然有闯劲,还不够成熟,需要培养。范月,放的倒是很开,纯粹花瓶一个,不过关键时刻也能当奇兵使用。另外三人,其中两个都对他有意见,需要慢慢收付。还有一个挣钱动力不足,根本不愿意在这上面投入过多精力。如果不是本身还有点关系,张朋已经赶走他了。

任务不可谓是不重,困难不可谓不多。然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逆境而上,方显英雄本色,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大家都觉得这些客户,开发起来难度太大,投入过多,说不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把任务交给新人,无论成败,对公司都没坏处。失败了就是积累经验,成功了属于走狗屎运。

然而,张朋不愿意看天行事,克服困难,做出一番漂亮的成绩,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可以担负更大的重任。

根据所有人填写的资料,张朋做了业绩反馈表。

横向依次列示的各个医院。

纵向是六行。

第一行目标;

第二行,是计划中应该完成的动作;

第三行,目前的状态,包括已经达成的目标,和没有完成的任务;

第四行,对于问题的分析,他的看法和指示,下属的看法和计划;

第五行,上下级进行分析的综述;

第六行,初步拟定的改进办法。

目前有进展的也不过是鲁n县职工医院(院长爱钓鱼)、三院(同性恋)、928部队医院(和科长吃过饭),其他医院都是暂时打杂,混个脸熟。

张朋想起,张一凡的岳父好像是罗县人民医院副院长退休,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毕竟在医院工作了一辈子,即使起不了关键作用,当个中间人还是没问题的,应该能提供不少消息。

至于鲁n县职工医院,可以从魏强那里入手,毕竟他舅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即使关系不好,大家也抬头不见低头见。

三院,他准备亲自动手,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事关人的清誉。不过,虽然暂时不为公众理解,却也不犯法,稍加利用即可,犯不着用这个去为难人。

这个时候,就显出“傻强”的作用来,那家伙整天在酒吧ktv鬼混,对隐秘的消息比外人了解的多,通过他找一个同好,不是难事。

63准备工作

张朋把工作安排好,从公司出来,扛着新买的空气净化器,往凤凰花园小区赶去。

因为黄之玉的缘故,他本来不准备在这段关系上下功夫,免得对方知道他的前科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后面事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到现在,张朋基本上快要在黄院长面前站稳脚跟,如果双方再有了利益纠葛,即使背景暴露也无所谓。

由不得他不重视这段关系。

人情世故要放在平时,除了日常的帮忙外,送礼也是一门大学问。

正巧快中秋,也到了送月饼的时候。

张朋提前很久准备,选来选去,特意订购了几台空气净化器,准备给几个重要关系户(施局长、李琳、黄院长)送去。

月饼这东西,太过普通,以几人的身份,估计扔都没法扔,选择高科技产品,既适用,又能留下深刻印象。

今天提前和韩姨约好,直接送到凤凰花园,那边基本上处理干净,等着主人入住。

“你这孩子,自己还没挣到钱呢,送什么礼呢,真是的,太浪费!”

“我的一点心意,再说了不值什么钱,现在的空气质量太差了,有这个净化器,对身体好。”

“是啊,每天都是灰蒙蒙的,说起来,我们这还好,你不知道矿区那,污染太厉害了,早上洗头出门,晚上再洗头,水都是黑的。”

“这么厉害,那呼吸一下,不都是颗粒物入肺?”

张朋故作惊讶,

他自然知道老年人一般关心什么,养生、子女、污染,韩姨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也不例外。

“谁说不是,出门要戴口罩,康庄那边的有钱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人只能无奈忍受。”

“哎,确实是这样,即使发现煤矿,也不一定是好事,最终只是个别人富裕起来,大部分还是一穷二白,而环境变的更差了。”

张朋叹息,他最近在读一些社会调查报告,对矿产资源区的贫富差距有深刻感悟。

“哎,政府也不管,下面的人太乱了,盗采烂采,破坏性挖掘。”

“这只能等上面的强力政策。”

对于黑金这种东西,一般县区政府都没太好的办法,利益牵扯太大,很多监管部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韩姨显然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聊,很快转了一个话题:

“上次你叔说,保安工作不太适合年轻人,想给你介绍一份新工作,在医药公司做销售,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

“姨,我这边刚找到新工作,也是做搞销售,不能刚去,就辞职。”

张朋闻言笑着解释道。

如果没有新工作,他就准备接受这份心意,毕竟有来有往才是关系,期望人情一直累计,最后allin一把,换个大house,也不现实。

很大可能是对方察觉你野心太大,直接断绝来往。

“哎,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韩姨闻言很是高兴。她以为是房产销售,也没细问。

“刚找到,还没来得及给您汇报呢。”

“那挺好的,你先干着,什么时候不顺心了,再给姨说,重新换一份工作,那边一个月多少钱?”

韩姨直接开口,本来想着给对方一个人情,谁知道没送成,潜意识地开出更大价码,以达到内心自洽。

这就是人性。

“嗯,不好说,一般的话,也就是三四千左右。”

“还行,不算低了,我就说,你不愁找工作,好好干,不要怕吃苦。”

“知道了,韩姨。”

张朋把空气净化器安装好,通上电,“嗡嗡”,噪声很低。

“这个是开关,按一下就可以,一直不关也没事,不会产生危险。”

“那就好,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是pm25值,这个是甲醛,湿度、温度、时间。”

“哎呀,竟然有甲醛,赶快净化净化。”

韩姨看到数字,大吃一惊,连忙说道。

“没事,绿色表示健康。红色才是超标,新房子,难免有一点。”

张朋安慰道。

“嗯,听说甲醛致癌。”

“这个量,没事,如果亮红色就不行。”

……

“对了,小张,你晚上有事没?”

“没事,怎么了?”

“你叔今晚有应酬,到时候你帮他开个车,小赵最近几天家里有事。”

小赵是黄院长的司机,张朋见过一面,人很老实,话不多,听说是黄院长同学的儿子。

“好的,好的,大概几点?”

“五点半,你到帝豪小区接他。”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你做事,我当然放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张朋告辞,准备晚上的安排。

接送领导应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里面有很多内容要注意。

特别是想要趁机表现自己,就必须认真备课。

比如说,提前准备好醒酒药、清凉油、纸巾、湿巾、毯子、矿泉水、呕吐袋、毛巾之类的东西。

顺便核实一下黄院长的病史,准备心脏急救药物,一般这种岁数的领导,身体都不太好,张朋记得他好像有轻微哮喘,专用药物一般放在上衣口袋里。

不过,这个要和黄之玉再确认一下,毕竟人命关天的事,谨慎为好,万一酒后发病,一不小心就是大错。

之所以不问韩姨,张朋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为了事后显出自己的细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黄之玉缓和关系。

除了这些之外,还得考虑一下黄院长的座驾,提前熟悉下车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显得很不专业,领导可不管你有没有理由,一旦表现的很生疏,估计在心里就被打入黑名单了。

黄院长的车型他早就知道,黑色皇冠,25t的排量,张朋的朋友中没有同款车型,他准备先去卖车店里看看顺便试驾,如果没有的话,再去租车公司租一辆。

只有把这些问题都考虑一遍,才可能应付一切突发情况,或许都是些无用功,然而,伺候人,就是宽备窄用。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机会本来就很少。

64江湖大佬与领导八卦

张朋几个司机吃完饭,在旁边休息室等着老板们的饭局结束,虽然大家年龄差不多,彼此并不熟悉,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司机们也许没什么优点,嘴严是基本要求,个个嘴上装了一把锁。

以张朋的耐心细致,也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话稍微多的司机,从来不说身边事,不善言辞的,干脆闭嘴不言。

恰好今晚的客人中有中医院院长,张朋有意识接触对方的司机,然而并没有太多的收获,不过是留了一个联系方式,知道领导爱养生。

想要从侧面了解一下中医院的采购流程、院长偏好,对方很是机灵,说到这些,就把话题转开。

张朋不愿打草惊蛇,随便说了几句。

说起来,司机工作,既辛苦,工资又低,之所以有人干,关键在于隐形福利。

如果一个老板不能为司机带来灰色收入,两人之间必生间隙,司机基本上都是老板的心腹,而不是下人。

做得好的话,可以成为一个单位的隐形二把手。

靠着丰富阅历、广泛阅读、特有见解,张朋很容易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之所以一改往日低调作风,自然是为了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为以后的结交打下基础。

司机们,大多文化程度不高,却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知道别人的讨好都是因为背后的领导,见得多了,对关系有深刻的把握,甚至有人开始效仿领导,建立自己的人脉圈。

他们之间相互结交,一看老板的权势,二看司机的能力,基本上不会在意什么学校毕业。

最容易被人感受到的能力就是嘴炮,国人天生对善于表达的人有好感。

张朋表现出自己的见多识广,几乎很快就折服了众人。

他选择了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江湖大佬,作为闲谈开始,将其中的隐秘故事娓娓道来,

从哈尔滨的乔四、沈阳刘涌到石家庄张宝林,从吉林黑老大梁旭东到郑州“黑道教父”宋留根,从贵州青龙帮老大赵元良到太原黑老大李满林、小四毛等。

将波诡云谲、血腥暴力的黑色江湖讲述的颇具传奇色彩,听的几人如痴如醉,激动不已。

因为爱读书的司机不多,大家天生的对这些充满好奇,而且“黑”这东西,既离大家很远,又仿佛很近,甚至每座城市都有黑老大的传说,每个县城都有地痞流氓。

既鄙视他们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又深受《古惑仔》的影响,将自己的幻想附加其上。

其实这些老大,也不过是“黑”这个行当里面较为出色的几个,本质上和各行各业的精英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暴力色彩更弄,影响力随着残忍手段突破自己局限,辐射较远。

最终在下九流的行当中,流传甚广。

然而,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的,影响力越大,死得越快。

等到老板们饭局结束,众人听的仍然意犹未尽、念念不忘,当场就留下了联系方式,以便事后再聚。

黄院长不出意外地烂醉一团,张朋把他搀扶上车的时候,几乎毫无反应。

安全带是系不上了,只能躺在后座,为了防止呕吐物进入呼吸道,造成窒息,张朋特意让他侧躺,脸朝一边。

即使这样,开着开着,只听后面“呃”的一声,一股酸臭传来,张朋立马把车停在路边,帮着清理残留。

幸亏准备的很齐全,干纸、湿巾、矿泉水都有,好一通折腾,终于收拾干净,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

这个时候街上车流量少,不然的话,停在这里堵路老半天,早被骂死。

好消息就是黄院长清醒了,恢复意识,能够自己坐在后座上,张朋打开空气清新剂,重新发动汽车,往帝豪小区赶。

黄院长开始打电话,张朋本来以为是和韩姨通话,谁知道讲了半天,是一个陌生女人,听着那肉麻的称呼,他可以肯定双方有不正当关系。

真是让人意外,没想到浓眉大眼的黄院长也开始包养小三,和他外表看起来,完全不搭配。

当然,张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齿,他不会从道德上加以鄙视,或者看不起对方,私生活和道德是两码事,而道德和能力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别说黄院长包小三,就是去街边洗头,和他也没任何关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件事。

听到领导的私密事,装作不知道,永远烂在肚子里,是一个不错选择。

然而,他还有进一步考虑,毕竟韩姨对他不错,是不是真要瞒着她,无法下定决心。

虽说不介入别人的家庭纠纷,是原则。

不过对于韩姨来说,丈夫出轨,自己是最后知道的,很可能会迁怒于人。

“你说你自己猪狗不如。”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猪狗不如。”

黄院长很听话地回答,完全不顾外人在场。

张朋既尴尬又震惊,这他m突破三观啊,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黄院长这么着迷。

电话那边传来格格笑声,显然很是得意。

“你老公在不在?”

“谁知道死哪去了?”

还是有夫之妇,老黄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

张朋边开车、边乱想,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上面,谁能想到老黄平时挺稳重的,嘴上这么不把门,婚外情这么劲爆的事,毫不顾忌的说出口,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本来以为今晚是接触领导的好机会,谁知道自陷尴尬。

不说吧,挺对不起韩姨的照顾,毕竟他和老黄没什么交情。说吧,可能里外不是人,介入别人家的私事,吃力不讨好。

小赵平时不知道怎么受得了。

哎对啊,小赵!

张朋突然意识到,以老黄的做派,小赵了解显然比自己更多,他有没有和韩姨说过?

或者,韩姨本身并不在乎老黄是否出轨?

或者,韩姨用这件事试探自己,会不会选择和她站在一起?

这他m瞬间成了间谍剧。

张朋感觉脑袋都大了起来。

65工作进展

好不容易打完电话,黄院长不知道犯什么神经了,又开始逼逼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猎艳史。

什么脸厚、心黑、胆子大,关键时刻能拉的下脸,敢于亮剑,不要怕丢人。

为了增强说服力,还特意举了自己的亲身经过,作为旁证。

听的张朋三观尽毁。

老黄办公室新来的一个同事,结婚以后经常跟老公吵架,一吵架就出去喝酒,老黄偶然遇见劝过几次,对方就开始找他诉苦。

有一次趁对方喝多了,他实在没忍住,就顺手摸了一下女的屁股,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你想要我,就得求我”。求人算什么,老黄立刻就求了,之后对方让他说自己是猪狗不如,老黄考虑都不考虑直接答应,当晚两人就上床了。

听的张朋彻底无语。

这他m还是衣冠楚楚的副院长吗?整个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老流氓啊!

不知道黄之玉知不知道她老爸是什么样。他本来以为自己够不纯洁了,没想到和老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老黄如果知道他的前科,也无法从道德上对他进行评价,只要实力到位,些许瑕疵,不值一提。

可以说,老黄的不堪给了他不少警示。

酒,这个东西,以后可得谨慎。

黄院长这么严肃的人,喝完酒跟傻子一样,把自己的丑事都抖出来,让人笑话。

简直不敢相信。

不知道他明天清醒以后,还记不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丑态,会不会惭愧的跳楼,很不好说。

一路上听着胡言乱语,顺便附和一句,致使老黄情绪十分高涨。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帝豪小区,交给韩姨那一刻,张朋彻底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什么话都敢说的黄院长,回到熟悉的地方,反而闭口不言。

不但不说荤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安安静静地被人搀扶着,还知道和张朋打招呼说再见。

“小张,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天不早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韩姨,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张朋趁机瞄了一眼对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把心事放在心底深处。

平静的湖面下究竟潜藏了多少汹涌澎湃,无从得知。

以黄院长的不谨慎,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远,安静地走出帝豪小区,没有对韩姨或黄之玉说任何关于老黄的事。

即使选择告密,也不能第一次就开口。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黄院长特意打电话过来,

“小张,我昨晚有没有失态?”

张朋自然不会说实话,安慰道:“叔,你一上车就睡觉,一句话也没说。”

黄院长呵呵一笑,“我这人就这点好,喝完酒不闹事。”

张朋只能陪着干笑。

黄院长鼓励了一下,“听你姨说,你工作找到了,那就好好干,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知道了,叔,一定会的。”

挂断电话,张朋苦笑。

随后几天,风平浪静,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毕竟关系经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长期付出,甚至“什么时候能”以及“是否能”开花结果,都不确定。

做好自己的事,永远都不会错,而且自身强大了,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先是魏强那边传来好消息,直接打听出来职工医院院长田建设经常去的钓鱼圣地,并给出了下次时间,到时候张朋可以一起参加,造成偶遇的假象。

张朋自然是一阵感激,约好下班后去ktv唱歌。

虽说当初因为方成安的事,两人多少有点隔阂。然而毕竟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恨,都是年轻人,大家坐下来一起喝了几杯,加上金钱开路,魏强很是爽快地答应帮忙打听消息。

张朋也了解到,魏强之所以不愿意做职工医院的生意,是因为田建设就是他前女友的爹,怕真见面了被打出来。

有时候,一件事真去做了,才知道困难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张朋开始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谁知道魏强还真帮上了忙。

“傻强”那边也打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一个合适人选,让他抽空去看看。

既然有女公关,那男公关也不稀奇,张朋知道金院长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的了用色,虽然不是很道德,但是不损害无辜者的利益,他也就问心无愧了。

调查出院长的嗜好,直接给私人订制一个,相必对方肯定会上钩。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压抑而隐秘的欲望,一旦燃烧起来,无法阻止。

另一边,何博装作养生爱好者,已经和中医院院长郭永军打上招呼。

在给老黄当司机的那晚,张朋从郭永军的司机口中得知,郭院长注重养生,有晨练的习惯。

他就起了个心思,让何博在郭院长小区周边的公园、河堤溜达,假装晨练,偶遇对方。

何博学过太极拳,对于五行养生这一套有钻研,正对郭院长的胃口,几番接触下来,双方已经成了晨练忘年交,得知何博是卖制氧机的,郭永军答应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三路并进,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虽然离成功尚早,总归比之前要好的多,张朋以此向公司争取到了更多的支持,一间办公室,电脑文印设备,还有两个转正名额。

不管制氧机卖出多少台,李琳答应,到时候给张朋两个转正名额,由他决定谁能入职,多少也算是一点资源支持。

比部门刚成立时好多了,有种从游击队收编为正规军的感觉。

尤其从李红口中得知,金健公司即将代理三款西门子的医疗器械,那就更要努力,把握住这次机会。

医疗行业和大多数行业一样,有生产商和销售商,金健公司作为中间一环,上面要争夺代理权,下面要伺候好各医院,可谓是两头受气。

挣钱嘛,不寒酸,只要不违法乱纪,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66灵机一动

张朋虽然也在钓鱼,不过注意力时刻放在田建设身上,

“老田,你那有货,动了,动了。”

“别吵,别吵,这是个大家伙,安静点,别吓跑了。”

田建设见状,有些激动,握住鱼竿,紧紧盯着颤动的鱼漂,全身心投入。

鱼漂动了几下后,不动了,似乎是鱼跑了,接着又轻轻地摆动了几下,突然,像有什么牵引力存在,猛地往下一沉。

“老田,快起杆,快起杆。”

田建设猛地挑起,鱼塘中央水波阵阵,一条大鲤鱼被带出水面。

鱼身在空中划出道道鳞光,又跃入水中。

田建设干脆站起身子,握紧鱼竿,一会放,一会收,满脸紧张表情。

野生鲤鱼凶性大,在鱼线下不断挣扎,不过田建设也是此中好手,慢慢折磨着这条鱼,终于把它弄累了。

田建设缓缓收线,把鱼拖到塘边,用网兜一网舀了上来。

“这得有五六斤?”

“不止,我看有七斤。”

“老田这运气没谁了。”

……

钓友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田建设一脸兴奋,仿佛获得了巨大成就,这一刻,他不是县医院大权独揽的院长,而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钓客。

等到众人散去,田建设扭头对张朋说道,“小伙子,你陪我钓这么多天鱼,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田院长,跟您学习学习,培养一下兴趣爱好。”

“你要不说,那我就当真了。”

“嘿嘿”,张朋装作不好意思。

田建设摇了摇头,“那你下午到我办公室谈吧。”

“好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

田院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夸奖还是什么。

张朋自从知道他钓鱼的地方后,直接简单地上门服务,摆明有所求的态度,却不主动说。

田建设也不是清高的人,有人捧着他,也坦然接受,看谁能熬过谁,没想到张朋还这能沉得住气,一直不说话。

田建设心里上撑不住了,唯恐再这样下去,欠的人情太大了,干脆挑明看看对方有什么要求,简单的顺手答应,有难度的干脆拒绝。

“田老师,我看你早上和中午用的饵料都不同,是因为温度的变化吗?”

“早上晚上的温度比较低,要在饵料中加一些腥味,中午的时候,温度还是比较高的,可以像夏天一样选择一些清淡的饵料。现在钓鱼的时候,如果要钓上一整天,最好带上两种饵料,以备不时之需,根据天气的变化选择合适的鱼饵。”

张朋边点头边听,不时地问些老田的得意处。

一个愿教,一个愿学,可谓是宾主尽欢。

田建设喜欢张朋,就喜欢在这上面,做什么事都很专业,即使知道他有别的想法,也不会生气,不像有的人,连钓阳都不知道是什么,还在那套近乎。

张朋一看就是新手,然而做足了功课,既不显得太过小白,又恰到好处,不会问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充分满足了他的炫耀加教人的欲望。

直到中午分开,田建设仍有意犹未尽之感,回想过来,不得不感慨一声厉害,他接触过的年轻人中,张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情练达,见多识广,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小张,我们之间也不说客套话了,如果我们要采购制氧机,你最低能给多少?”

在职工医院的办公室,田建设听完张朋的介绍,直接说道,

张朋闻言压住狂喜的心情,“叔,我们报价是一百六十万,采购价可以打六折。”

田建设听完沉吟了下,没有说话。

张朋想起打听到的消息,开口说道,“听说小兰姐要出国留学,公司愿意赞助全程的路费。”

田院长摆了摆手,“这个不用,我还有积蓄。”

张朋心下一动,姓田的这么清廉,不太好下手啊,看来只能靠专业折服他了。

“叔,咱们职工医院大概有1000多张床吧?”

“是的。”

“一般的吸一次氧二十元,一次二十分钟,咱们一天三百人吸氧,一天就是六千,一个月就是十八万,那三四个月成本就回来了,如果每天六百人吸氧,那一两个月成本就回来了。”

“嗯。”

张朋看着田建设依然不为所动,脑袋极速运转,这t妈的对方究竟要什么?

“田叔,要不我们陪你去厂家参观一下,看看对方的生产工艺,或者陪你去南方的医院看看使用效果?”

“这个不用了,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卧槽,你到底啥意思。

张朋有点头痛了,姓田的明显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不然的话,那可能给他废话这么多,只是不说清楚,光让他猜,能猜到啥时候。

“田叔,你看我也初来乍到,对咱们这边的风土人情,不是很懂,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批评。”

“嗯嗯,好说。”

田院长开始翻起了制氧机的资料,这是快要不耐烦了啊。

张朋扫了一下办公室,也不缺什么东西啊,老田究竟缺啥?

房子、女人,他都有,钱又不要,旅游也不去,总不能送个钓鱼竿吧。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开完院务会,再给你答复。”

田建设把材料一合,起身准备结束谈话。

张朋急得额头要出汗,看到对方拿起钥匙,忽然灵机一动,

“田叔,你这上下班有点远啊?该有辆车代步。”

田建设闻言,脚步顿住了,“现在买辆车太不划算了。”

张朋心下一定,“哎叔,你这不能太委屈自己啊,我们公司有一辆二手的尼桑,你先用着,等到遇到合适的,自己再买一辆。”

“这样不太好吧,借车也不方便。”

“叔,你是我的长辈,借车用一下,又不违反纪律,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安排。”

“嗯,车不要太新,能过得去就可以。”

“好的,叔,用不用给你找个司机?”

“这不用了,我给你个电话,到时候和他联系就可以了。”

“好的,叔,那我先去忙了,你等我消息。”

67顺手挖坑

张朋从职工医院出来,脸色阴沉,他倒不是对田建设的胃口反感,生意嘛,胃口再大,只要有利可图,无所谓差劲不差劲。

制氧机,公司给的底价是四折,也就是64万,假如以96万中标,剩下的三十二万买辆车,绰绰有余。

如果这件事谈成,他的提成要比上次专科医院还高,然而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商业贿赂,总归是有风险的。

给钱这种事,只要咬死不说,单对单,很难找到突破口,这也是贿赂犯罪很难侦查的原因。

一旦借辆车,就留下很多把柄,说是借,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靠这种手段,想蒙哄过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到手的钱,能往外推吗?

尤其对于一个穷光蛋来说,不要这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朋抬头看了看天,艳阳依旧,暗暗下定决心。

火中取粟。

谁会跟钱过不去?

回到公司,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冯周直接找上门。

“小张,我觉得你再考虑考虑,把刘忠开除了,不是很合适,这个人还是有潜力的。”

张朋闻言,怒火一下子升起来。

冯周就是他下面的两个刺头之一,不但不服从安排,反而对他多有挑衅,言语之间很是不客气。

每次见面就是“小张、小张”,不说喊一句张总了,称呼一声领导,也是起码的尊重。

然而在冯周看来,张朋算个屁的领导,就是一个小屁孩。

上次谈话,两人差点翻脸。

“怎么了?”

“刘忠人多好啊……”

冯周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总结两句话就是刘忠可怜,刘忠人好,开除他就是没人性。

张朋假装认真听了半天,待对方说完,笑着安慰道,

“你说的这个情况呢,我也有了解,只是公司的政策,你也知道,刘忠做不好销售,就拿不了提成,拿不了提成,算是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对他也不好,不如这样,你把他找回来,你俩分一组,到时候你多指导帮助,争取帮他开一单,你觉得怎么样?”

“那怎么能行?”

冯周一听就要跳脚,“艹,我是来反应问题的,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怎么?”

张朋收起笑脸,严肃问道。

论情绪的管理能力,他可以排全公司第一,和蔼与冷酷,可在一秒内转换。

冯周心下一紧,没想到小屁孩虎着脸还挺吓人的,连忙找了一个借口:“跟着我也没饭吃,我这边都没进展,还在发愁月底的考核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协调好一个医院了,到时候你负责接手后续工作,业绩算你头上。”

“真的,张总?你没开玩笑吧。”

冯周一听大喜过望,连称呼都改了,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这事,能说假吗?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再说了,你们的业绩也是我的业绩。”

“好好,张总”,冯周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这件事你一定要上点心,弄砸了,我拿你是问。”

“放心吧,张总,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好,包你满意,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已经和对方院长搭上话了,他已经同意采购了,具体情况,你和对方联系,事成之后,给你算两万的提成。”

“张总,我这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啊。”

冯周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没想到找小屁孩反应个问题,平白无故得两万块钱,这运气,无敌了。

现在看看张朋,顺眼多了,暗自下定决心,不再骂他了,坚决服从管理。

“好好干,我们作为一个新团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张总,你放心,以后你指哪打哪,我绝对没有二话。”

“咱们团队几个人,你的能力,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的”,冯周只差指天发誓了。

“好的,这是对方的电话号码,后续的事情,你都和他联系。”

张朋说完把田建设给的号码说了出来,交代了一下具体情况。

当然行贿索贿的事情,他没有说,这都是要自己领会把握的。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回家吃奶算了。

冯周认真记下,有心问问该怎么做,又怕领导生气,好不容易得到对方信任。

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让领导怎么看他,以后还要不要担当重任了?

“没事了,你先去忙吧”,张朋看着对方在那纠结,开口说道,

“张总,还有一件小事”,冯周搓着手,不太好意思,

“客气啥,咱们两个有啥话不能说的。”

“你看,能不能等我先干完这单,再把刘忠找回来,有了经验后,也好带他。”

张朋一下子笑了,这够无耻的,还以为你真的是打抱不平呢,连一点奖金都舍不得。

“这种事你自己安排就行,不要耽误工作。”

“好,好,张总,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冯周大喜,一脸恭敬出门。

张朋看着他背影消失,露出一个冷笑。

冯周刚一出门,赶紧按照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唯恐晚了。

“朱哥,您好,您好,我是金健公司的业务员小冯。”

“我知道,我知道,车准备好了吗?”

“车?”

“不是说要借一辆车给冯院长吗?”

“哦哦,是的,是的,我先给你汇报一下,车好了,再给你联系”,冯周急中生智,马上回道,

“真麻烦,我知道了”,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冯周骂了一句“靠,业务员不是人啊。”

转身想回办公室找张朋,突然脚步顿住了。

这点小事,他自己完全可以做好。

如果把领导惹烦了,换一个人来办,那他的两万块岂不是要落空。

先去见一下院长,谈妥具体条件再说,反正对方已经打算买机器了,剩下的也不过是讨价还价。

至于送礼,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不吃回扣,谁买你的产品?

难道因为你长得美?

至于什么廉政风险,那离他太远,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以前是没门路,搭不上话,想送礼都不知道怎么送,现在有了现成的,方便多了。

68管理的艺术

何博怒气冲冲地上楼,找到张朋,十分委屈地说道,“领导,我觉得鲁南职工医院田院长那里,我也能干。”

“怎么了,这是?”

“冯周在外边说,幸亏他接手了职工医院,不然的话,事情就黄了。”

“这个大嘴巴啊”,张朋笑着摇头,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准备送给田院长一辆车,把单子拿下来,还说我之前都是白费功夫,如果早把事情交给他,他早办成了,领导,他有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都是您的努力,才有现在的进步,让他摘了桃子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不能这么说,老冯这个人,嘴巴是臭了点,但是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张朋笑着安慰了一下属下,看着他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继续劝解,

“为职工医院这件事,老冯也操心了很多,我都看在眼里,至于我嘛,只是给大家提供后勤帮助,做好服务,没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领导,这件事你可以找我做啊,保证比冯周强。”

张朋看着自己手下委屈的表情,“哈哈”一笑,有心培养对方:

“你呀,中医院那边怎么说?”

“还在跟进,希望很大。”

“那抓紧时间。”

张朋点头,接着话音一转:

“做事不要贪多爵不烂,中医院还没搞定,就想着其他地方,你说能办好吗?”

何博虽然不服气,还是应了一声,不再纠缠,对于张朋,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再说了,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人出彩不是出彩,大家出彩才是真的出彩,如果事事都要靠你去做,那还要集体干什么,要给其他人表现的机会,冯周虽然问题有很多,但也愿意为集体出一份力,不要抓住一点错误不放,要向前看,你以后是干大事的人,不要计较一些蝇头小利。”

“知道了,领导。”

“你是我一直都很看重的人,你信任我这个老大,那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公司给了我们部门一个转正名额,你把中医院这单拿下,我做主把名额给你。”

打个棒子,给个甜枣,惯用手段。

何博一听,激动不已,“领导,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具体经过,就不用给我汇报了,我只要结果。”

“好的。”

“加油干,你是知道我们公司正式员工的待遇的,底薪就有2500,加上出差补助,差旅费实报实销,另外还有提成,在我们这里算是不错了,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好,领导,好的。”

“嗯,以后遇到事不要冲动,多想想,在咱们部门的几个人中,你是最有潜力的一个,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可不只是一个业务员,你应该有更大的目标,千万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

“领导,我知道了。”

“好了,去工作吧,有什么事,及时给我联系。”

何博用力点了点头,信心满满离开。

从生气委屈入门,到兴高采烈而出,不到十分钟时间,何博已经像重新打满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信念坚定。

这就是交心的艺术。

张朋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是一个孩子啊。

不过,他对何博确实很看重,虽然在社会上打拼过一些时间,但是并没有染上油滑的性格,做事认真,有钻劲,好好培养一番,应该能成为一个得力助手。

在将来,可以为他分忧解愁,关键时刻甚至能遮风挡雨。

记得一个贪污犯室友说过,一个领导,不论职级大小,必须重视和培养自己的二把手。

二把手是分担者,可以代替一把手处理事务,是继承者,在一把手无法继续走下去的时候,他可以接替。

二把手同样也是和一把手一起承受艰难、分享收获的陪伴者。

何博就是张朋有意培养的人,他办事有条理,听从指挥,敢打敢冲,在新部门成立的第一时间,就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即使不考虑其他因素,光这份投靠,也要有所表示,更不要说瘸子里挑将军,在五人组中,他也是最合适的那个,别的人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领导。”

何博刚走,范月一步三摇敲门过来,带来阵阵香风。

“有什么事?”

“你最近也没给我安排工作,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我这闲的很。”

“你放心吧,很快事就多了,到时候有你忙的。”

“真的吗?”

范月眨了眨眼,仿佛在放电。

她穿着一向大胆,简单的白色超短裙,露出白皙大长腿,将优美的身姿展现出来,身材前凸后翘,很是有看头。

“肯定的,接下来我们要同时开展多个业务,你想休息都没时间。”

张朋笑了下,

他倒不是看对方长得骚,故意这么说。

毕竟范月也是有长处的,后面的几个医院中,肯定有不少需要公关的,到时候把她派出去,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关键在于范月对此并不反感,好像很享受勾引男人的过程。

“那可说好了”,范月嘻嘻说道,

“放心吧”,张朋无视她的魅力,公事公办,虽然对方看着火辣易上手,但他没有一点想法。

生理上有冲动,心理上却能控制自己,这是一种力量。

范月听完也不走人,顺势坐了下来,双腿很自然地呈半交叉状态,不漏一丝春光,

“领导,我听说公司给了我们两个转正的名额?”

“怎么,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瞧你说的,领导,谁不想上进啊。”

“那你可要想好了,真转正了,可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每天考勤,说不定上下班还得签到,在公司服从管理”,张朋故意说道,

范月不是能坐得住的人,加上也不看重那点底薪,应该是几人当中,对转正最没有追求的一个。

果不其然,对方闻言,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吗,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结果。”

“好的,我知道了。”

69惊变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穿艳红裙的陪唱女,在包间里又唱又扭,像开演唱会一样,带动全场一起嗨。

张朋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旁边魏强几人在划拳喝酒,气氛热烈喧嚣。

“看上她了,兄弟?”

魏强伸过头,带着一丝淫笑。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这是“天空海阔”的皇后,一般人可搞不定。”

“你知道她?”

“当然了,来,兄弟,喝了这杯,我给你说说她的详细资料。”

张朋笑着看了魏强一眼,把啤酒拿起来喝掉,

“她叫雅婷,白天在一家4s店上班,晚上来这里放松,只陪唱歌,不陪酒。你也看的出来,大家都很喜欢她,只要有她在,包间的气氛一定嗨爆。”

张朋应邀而来,发现ktv里大部分都是生人,两眼一抹黑,也顾不上结交谁。

所有人都在高兴享乐,喝酒唱歌,几个服务小姐穿花蝴蝶般在众人中间调笑玩闹。

而最为风骚迷人的就是陪唱的雅婷,一米七的个子,模特般的身材,站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声音甜蜜,感情饱满,一开口就引爆全场。

她一个人在那里,整个房间都是她的主场,所有人都成了陪衬。

艳压群芳,气场十足!

“在这种地方,想不陪酒,也很难吧?”

“哈哈,那当然。”

魏强神秘地笑了一下,转头又去喝酒了。

张朋虽然有好奇心,却也不为所动,独自坐在那里。

他不参与,却又十分享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走,兄弟,一起上厕所。”

“好。”

“你知道我们一台机器进价多少钱吗?”

“多少?”

张朋正了正神,知道今晚的戏肉来了。

他早就猜到魏强有事要谈,两人面子上过得去,私交算不上多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到三十万!你说,我们卖一台公司挣多少?”

张朋心下一惊,怪不得卖一台机器提成这么高,成本太低了,每台都有三十万的利润,与此相比,他的收入,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不过,魏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张朋疑惑地看着对方,魏强笑了一下,

“张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单干?”

“啊?”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很好啊。”

“哈哈,小孩子才分好坏”,两人走到卫生间,魏强笑着说道。

张朋没有说话,

“说实话,我不瞒你,方总是我师兄,我们大学就认识,毕业之后,我一直跟着他干的,他在申州,我去申州,他来平城,我跟着到平城,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方总,是值得信任的,跟着他不会错。”

张朋回想了一下,发现对方成安的印象很模糊,两人毕竟接触的少,唯一的一次,还比较尴尬,这让他下意识有点忽略,甚至看低对方。

其实想想,方成安怎么说也是重点大学毕业,在职场上厮杀过五六年的老油条,能被李琳看重,高薪聘请,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事到如今,对方的意思应该很明显了。

“你们准备好了?”

“哈哈,不是‘你们’是‘我们’。”

魏强大笑,张朋默然。

“方总这次被贵人看重,成立公司单干,来不来?来就是创业元老,自己当老板。”

“你们不怕被报复?”

既然已经摊牌,张朋也不会再说什么情义,在金钱面前,一切都得靠边站。

“你说周大成?放心吧,他不敢乱来。”

工作了几年的人,果然不是小白,一点就透。既然不把周大成放在眼里,方成安背后不会是小角色。

“怪不得你们那边的业务,迟迟没有进展,是我天真了。”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当初招你们进来,谁也没想到,几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能把单子拿下来,本来我们还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现在只能提前动手了。”

魏强笑着解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张朋心生的那股自负彻底消失,制氧机业务的顺利开展,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奇才。

让众人束手无策的难题,被自己轻易破开,甚至其他医院的业务也成功在望,可谓是前景一片光明,没想到背后另有隐情。

“来吧,只要你答应过来,部门经理给你留着,你手下的人,想带过来几个都行,到时候五险两金,所有待遇和公务员看齐,五年挣个几百万,没问题。”

这一刻,魏强豪气干云。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张朋吐出了几个字。

魏强愕然,看着对方,好半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之大,让旁边的人都为之侧目。

张朋神色平静,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恶言相向。

“来之前,方总劝我不要白费功夫,说你这人自信大胆,冷漠甚至无情,不甘人下,不是一点小恩小惠能收买的,我还不信,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李总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

张朋淡淡解释了一句。

“知道,知道,场面话谁不会说,走吧回去唱歌”,魏强神懒洋洋地说道。

张朋想了想,这个时候也无所谓通风报信,魏强既然敢说出口,肯定是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不知道李总知道了这个后,会有什么反应,辛苦了这么久,却被人釜底抽薪,想想都痛。

走进包厢,魏强直接走向大屏幕前,抓起话筒,意气风发喊道,

“喂喂喂,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诸位能抽出时间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今晚,我给大家唱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

尖叫声,鼓掌声纷纷响起,在场的都是魏强的朋友,十分捧场。

雅婷一脸微笑地站在旁边,收敛了所有的艳色,仿佛被人遗忘的玫瑰。

这一刻,魏强就是全场的焦点。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独自在冷风中……”

张朋含笑鼓掌,没有半点情绪流露。

今晚他收获了职场的第一课“背叛”,也让他懂得了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

70张经理

喧嚣结束,半夜两点,魏强又被方成安叫了过来。

“怎么说?”

“他没答应。”

“我就知道,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方成安起身为魏强倒了一杯茶。

“想着,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人才,放弃了,太可惜,不试试总是不甘心。”

“不能为我所用的,就不是人才。”

“我有点不明白,姓张的,看着也不像多么重感情的人,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李琳干。”

魏强喝了口茶醒酒,苦涩中带有一丝甘味。

“你呀,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在你看来,张朋最佳的选择自然是跟着我们走,问题是,跳槽真的就比留下更好吗?”

方成安笑着摇了摇头,多日的忙碌并未给他带来疲态,整个人越发的神采奕奕。

“难道不是?”

魏强不解。

“那我问你,金健会不会因为我们走而倒闭?”

“那倒不会,可能会一蹶不振慢慢关门。”

“那我们一走,李琳能依靠谁?”

“草!”

魏强恍然大悟。

“张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即使来我们这边,也给不了他更多。相反,留在金健,他能得到的更多,李琳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只能提拔重用他,再说了,张朋也表现出来了相当的才华和能力,正所谓患难见忠臣,国危思良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佳机会,换做是你,你会跳槽图安逸,还是留下搏一把?”

“哎,我们算是给他铺开一条好路。”

“这次算他运气好,再说了,小角色一个,不用管他,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放心吧,安哥,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纰漏。”

“这是我们一生的转折点,抓住了飞黄腾达,失败了,一无所有,不能不重视。”

方成安正言。

“知道了,安哥。”

魏强虽然外表看着嘻嘻哈哈,是典型的面带猪像,心中嘹亮,做事一向缜密,事情交给他,方成安自然是放心的。

“嗡嗡嗡”,电话声响。

这个时候了,还有谁打电话?

方成安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笑了,“我们的大美人打电话过来了。”

魏强凑趣,“现在才得到消息,开什么公司,不如回家洗洗睡了。”

“女人啊,上天让你回家带孩子,你却非要出来抛头露面。”

方成安边说边笑,接下电话,

“喂,李总,正想给你打电话汇报工作呢,没想到先接到你的电话,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啊。”

“姓方的,我有哪点对不住你。”

“李总,非常感谢你对我的赏识,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艹你大爷。”

“李总,我大爷死了好多年了,要草也只能去地下了。”

“你,你,无耻。”

“李总,看你说的,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商场上混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好,好,咱们走着瞧。”

说完李琳把电话挂断。

方成安装作无辜地朝魏强摊了摊手,两人相视一笑。

另一边,金健公司办公室。

李琳压下怒气,凤目扫过全场,几乎没人敢与她对视。

这一刻的她,并没有外表展现的那么愤怒,作为在商海沉浮多年的女强人,别的没学会,制怒的能力是水涨船高。

如果说她刚得到消息时,恨不得杀了方成安,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愤怒的表情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李总,这件事都怪我,是我瞎了狗眼,没认清方成安这个衣冠禽兽”,郑书民站起来承担责任。

他是金健公司的副总,能力平平,全靠忠心,一片好心把方成安介绍给李琳,没想到被对方反咬一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李琳沉声说道,“先看看我们的损失有多大?”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郑书民,当初对方给她推荐了三个候选人,仔细斟酌,挑选了方成安。

办公室主任郭贺带着苦涩,“刚才和公司的两个业务组长联系了下,都不接电话。”

金健公司设总经理一名,副总经理一名,下设办公室、采购部、销售部、财务部、仓库及售后。办公室负责人事、组织事宜。

销售部下设四个组,除了张朋的临时工组,还有三个小组,方成安带的人自成一组,另外两组是公司的老业务了,没想到组长都被策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着走。

李琳心下真要滴血了,她已经预料到情况不妙,没想到是损失惨重,在这一刻,她深深怀疑自己做人的失败,竟然有那么多人选择背叛她,对于一个自信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公司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每个人都闭口不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平时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在公司生死存亡之际,小聪明可靠不上,得拿出实打实的本领。然而,这正是大家所缺乏的,办公室政治,多少都懂一点,搞销售,一知半解。

张朋看着李琳面带倦容,甚至有点灰心丧气,暗叫不好,如果对方放弃希望,彻底退出公司,转而做一个富家太太,那他就彻底坐蜡了。

“李总。”

“小张啊,有什么话直接说。”

“嗯,李总,既然方成安离职已成定局,我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先把自己的业务做好,制氧机这块,公司是否有存货?”

采购部的张益民回道,“还有十台,方成安这王八蛋,占用公司这么多资金,说卖不掉还可以退货,我看有点困难。”

“李总,我这边年底之前,应该可以再销售三台,剩下的如果退不掉,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即使以后不卖制氧机了,但现在,这一块生意不能放下。”

“真的?”

李琳猛然振奋,如果张朋说的是实话,那问题也没那么糟。

“有两家医院基本上可以敲定,还有一家正在接触,希望很大”,张朋给出肯定回答。

“好,你就负责此事,方成安走了,老郑,你来担任总经理,小张,你任副总理,主抓销售部,就让这群王八蛋看看,我们金健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71和气

张朋对新的任命略感意外,他没想到李琳魄力这么大,把宝压倒他身上,几乎称得上孤注一掷了。

金健虽然体量小,烂船也有三分钉,如果不是今晚突遭意外,以正常的流程,张朋想要走到中层岗位,至少需要三到五年。

方成安这一变动,为他省了不少时间。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

越是危机时刻,越能展现才华。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虽然只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小组负责人,张朋已经无师自通地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

对于升职,他并不抗拒,对于困难,他也无所畏惧,要想做事,只有掌握更大的权力,调动更多的资源,才能达成目标。

“李总,你放心吧,我会协助好郑总,把业务做好。”

张朋郑重表态,这个时候,不是推辞、调皮时。

“嗯,好好干。”

李琳的器重,几乎溢于言表。

金健公司的权力架构是总经理负责采购部和业务部,董事长负责全面工作,直接主管财务部、办公室、仓库,整个结构非常具有中国特色。

其他人甚是羡慕地看着张朋,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从今之后,在公司也算一号人物了。

要知道在座的几人,要么是一起和李琳起家的元老,要么是为公司呕心沥血,做出巨大贡献干将。

只有张朋,入职才两个月不到,已经开始显露锋芒。

“老郑,小张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李琳下了几个命令以后,也就把大家解散了,都呆在这里,一点问题也解决不了。

“李总,这次是我有眼无珠,实在没脸见人了”,郑书民又开始做起了检讨,

“老郑,你说哪里话,方成安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以后你和小张配合好,把业务部重新抓起来,你比小张大,生活中,你是他的前辈,工作中,你是他的领导。”

李琳边叮嘱边敲打。

“李总,你放心,我这里绝对不会胡乱插手,以后小张总指哪打哪,我一定全力配合。”

郑书民态度恭敬甚至称得上卑微,然而张朋却没有半点看不起他,像这种不懂业务的人,能一路升职,绝对是政斗的高手。

郑书民之前是办公室主任,确实没干过什么业务,作为方成安的副手,几乎没有存在感,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一直深得李琳信任,属于金健公司的核心。

外表看起来再怎么不堪,也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李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郑总的工作,打出业务部的威风来。”

张朋说完,扭过头向自己的直属领导表态:

“郑总,我工作生活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多批评。”

“好说,好说。”

郑书民一脸微笑,没有半点脾气。

“好了,没别的事了,小朋,你先送郑总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

郑书民连忙推辞。

“郑总”,张朋送对方下楼。

“以后我就是你的兵,有干的不对的地方,您直接批评。”

“哈哈,好说,赶快上去吧,别让李总久等了。”

张朋目送郑书民开车出门,转身上楼,李琳不发话,他也不好直接走,进门的时候,李琳正在沙发上坐,侧影略显凄凉。

“琳姐,你不要太担心,凭我们的努力,肯定能度过难关的。”

张朋对于安慰女人不在行,只能干巴巴说了两句。

“小朋,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放心,你信任我,我也会对的起你。”

李琳看着窗外漆黑如墨,带着几分惆怅。

“姐,你不要太见外了,要不是你赏识我,现在我还在大厦当保安呢,一家人不说二话。”

“好,好,一家人。”

李琳脸上露出一抹笑。

“方成安背后是什么来头?”

张朋问起了关键问题,如果没有人撑腰,姓方的绝不会这么干。

“刚才我和他通话,被他羞辱了一顿,这个人,我十分了解,谨小慎微,什么事都考虑的十分周到,如果不是有所依仗,绝对不会得意忘形。”

李琳皱着眉头,她刚了解情况,具体细节还在打听中。

不过看方成安的表现,她心下有不乐观的判断,估计对方的靠山十分硬,不然的话,也不会以撕破脸的方式来怼她。

“那我们暂时也不要管他,做好自己的业务就行。”

张朋唯恐李琳怒火太大,直接和方成安斗起来,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哎,你放心吧,这点耐性我还是有的,和气生财不是嘴上提提,方成安这笔账,我先给他记着,以后有机会再给他算。”

李琳摇了摇头,像是把烦恼抛下。

“老郑这个人,虽然业务能力一般,但是人老实,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你多和他沟通,不要伤了和气。”

“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朋坚决保证。

遇到这种领导,虽然很麻烦,但是处理好了,对于他未尝不是更好的机会。

郑书民不懂业务,才会找懂业务的人合作,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更加重要。成为事实上的二把手也不是不可能。

换句话说,如果他和郑书民冲突了,可能短期内公司要倚重他,会得到不少利益,但长期来看,必然弊大于利。

“你也不要担心,方成安虽然找到了靠山,我们奈何不了他,不过平城的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来一家公司也不会把市场独占,这两天我带你见见我们的老朋友,这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不只是你哥的关系,时间长了,你就懂了。”

李琳也收拾好心情,开始给自己下属打气。

张朋自然懂得她话中未尽的含义,医疗行业确实看重关系,但交情也很重要,一个新人想要挤进去,几乎不可能。

毕竟,信任的成本很大,没有时间的投入,怎么可能让大家把利益交给你。

一个新公司,靠着某个人的支持,可能开局很好,然而想要长久下去,必须遵循内部规则。

72告密者与驭下

众合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悄无声息的成立了,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对大众却没有多少影响。

张朋从上任的第一天开始,就把业务开展放在第一位,亲自拜访多个医院的领导,有了金健公司经理光环的加成,总算没有得到白眼,即使不采购的,也维持个表面和气。

方成安不愧是蓄谋已久,公司刚成立,就拿下五个医院的制氧机采购合同,一举成名。

“领导,成虎也去众合了。”

一大早,何博就跑到张朋办公室,透露了一个重磅消息。

“是吗,你怎么了?”

“我俩加的有好友,看他qq空间里说的。”

张朋笑了下,到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白混了这么多年,这方成安套路挺深的。

他当初还挺同情成虎的,没想到差点也入了局,怪不得大家都说,不要在职场上收获友谊。

“别管他了,中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跟进。”

“你可要抓紧,冯周差不多要搞定了,别输给他。”

“领导,你放心,这个月没问题。”

“郭院长主要顾虑啥?”

“怕制氧达不到标准。”

“你给他直说,制氧机只能用于一般病房的供养,不可以用于急救室和重症病房,这是关系人性命的大事,不能隐瞒。”

“我知道了,领导。”

何博点了点头。

张朋放下心来,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制氧机制造的氧气根本达不到标准,只能用于一般病房供养,一旦用于急救病人,很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结果。

他赶紧和专科医院的付院长联系,没想到对方轻描淡写一句知道了,想想也是,对方毕竟是专业人士,懂得可比他多,之所以答应采购制氧机,可不是因为制氧质量。

有时候想想也挺心寒,这种关键信息被刻意隐瞒,销售员知道或不知道,医院假装知道或不知道,最终坑害了病人。

制氧机,在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仿制药,效果肯定没有原生药好,但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便宜。

国家批准制氧机生产,也是基于此考虑。而且医院可以向患者讲清楚,制氧机的氧气浓度比钢瓶低,所以制氧气机的氧气,收费低;钢瓶的氧气,收费高。两种不同的氧气,价格就应当有所区分。有钱人不在乎金钱,可以选择价格贵的钢瓶供氧。对于一般的患者,制氧机的氧气浓度已经绰绰有余。

张朋特意和李琳解释了半天,总算把风险条款加进去,他可以从中赚钱,却无法昧着良心赚钱。

李琳是怎么考虑的,因为良知或者风险,他不清楚,也不想深究,只要目的达到,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

“以前方成安在的时候,从来不说制氧浓度的问题,这人的心有多黑啊。”

何博还是有正义感的,知道制氧浓度的问题后,坚决支持张朋,在合同中,把相关风险说清,即使丢掉一些单子,也在所不惜。

“嗯,这人掉进钱眼里了,早晚要出事。”

张朋罕见地附和了一声,

他一般不背后说人坏话,只是方成安当初隐瞒此事,目前又是敌人,自然要把黑锅甩到他身上。

其实想一想,这事没那么简单,要么是大老板被骗,要么是大老板默认,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一件好事,而推给方成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领导,还有一件事,我想给您汇报下。”

“哦,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最近冯周做职工医院的业务,直接拍板要买辆车给田院长,他的初衷虽然是好的,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但不向你汇报,就决定这么大的事项,恐怕有点不尊重你。”

何博开始给对方上眼药,准备挑拨离间一下。

“这件事呢,我给他说过,我只要结果,具体过程不要给我说,只要能把生意谈下来,给他最大的自主权,你可能对他有所误会。”

听到张朋这么说,何博马上明白了,目前还不是搬倒冯周的时刻,领导要保一保他,立刻表态,“我也是有点担心,希望我多虑了。”

“没事,你的细心要继续保持,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汇报。”

“好的。”

何博心下一宽,看来领导没有生气,毕竟背后同事的怪话,私德上有亏。

“中医院那边,我也是同样要求,你只要把单子给我拿下,其他的,你都自己决定,中间有什么费用,可以自己报销。”

对于告密者,张朋还是比较看重的,一个公司,一个团体,需要自己的眼线,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全局的掌控。

作为一个上位者,要完全摈弃掉一些普通人的道德观,告密者通常是被鄙视的。

但领导需要这样的人,不仅不能鄙视,还要给与一定的重视,不能打消对方的积极性。

“好的,领导。”

何博心下并不觉得奇怪,要结果不问过程,是领导惯常操作。

有的领导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

有的却是光说不做,你敢当真,他就敢抽你。

“其实这次也是个好机会,方成安那边一次谈妥这么多家医院,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利好,毕竟每个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周边都在用,大家对制氧机的质量应该是放心了,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确实是这样,最近我和郭院长接触,他的抵触情绪大大减少,也愿意说说制氧机的事了。”

“嗯,做的不错。”

“领导,这次公司大换血,会不会招人进来啊?”

“操心这干嘛?”

“关心一下,关心一下。”

“招人肯定要找,不过名额有限,兵贵精不贵多,再出来几个方成安,我们只有滚回家,喝西北风吧。”

说到招人,张朋倒是心底一动,他对这个事情,有自己的看法。

“知道了,老板。”

何博本来想提一下自己表弟的事,想了想不太合适,就没有开口。

他自己还是一个临时工呢,得陇望蜀,不可取。

不能仗着领导的信任,就持宠生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733闲叙

公司招人,可是一件大事,张朋虽然没有最终决定权,但在其中的分量也很大,如果他说要某个人,李琳也会考虑。

把何博送走,张朋也起身离开了公司,金健正值风雨飘渺时,各种规章制度十分严格,迟到早退都要扣工资,不过业务部是唯一例外。

再看到豫龙大厦时,张朋百般滋味到心头。

在这里,有一段难忘的岁月,读书、抓贼、闲谈……

如果说工地锻炼了他的体魄,那这里就塑造了他的心灵。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无数个深夜,一个人在闷热中默默读书,汲取养分。

虽然没在这里收获爱情,却获得了成长,结交了朋友。

“哎,张朋,你这么在这里?”

“哈,小雪啊,今天不上班?”

“上班,出来办点事,你这是……”

小雪一脸疑惑,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精神奕奕的年轻人,还是那个土气十足的小保安吗?

“换了份工作,来办离职手续。”

“哦哦,你去哪了?”

“在医药公司做销售。”

“哦哦,那挺好的。”

小雪恍然大悟,怪不得穿这么整齐。

有句话不是说,穿西装打领带,不是卖保险,就是做推销。

“还好,都是混口饭吃。”

“听说你们一个月工资很高,是不是真的?”

“刚上班,不太清楚,对了,你和王洪,啥时候喝你们喜酒?”

“还好吧,这个要看他了。”

提起这个,小雪就有点苦恼,她只看到王洪是个老实人,老实人也不一定是合适的伴侣,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张朋一看对方神色,就知道双方产生矛盾,不过,他并没有顺着话往下说,别人的感情,他从来不参合。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如果张朋对小雪有意思,到可以顺势挑拨两句,奈何他不是这种人。

“回聊,你先去忙吧。”

“哦哦,好的,好的。”

小雪愕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对她不感兴趣,随便说两句话就告辞的。

虽然从外貌上看,她比不上白桃,却也是难得的大美人,化了妆,能把王洪馋的流口水。平时去她专柜那里,买化妆品的男人,个个赖着不走,都是为了多看她一会。

第一次遇到张朋这种不解风情鲁男子,小雪想了半天,只能把他归结为要么胆子太小,要么年纪太小。

张朋自然不会知道对方内心戏这么多,对于看的上的女人,他可以花费时间精力,对于看不上眼的,向来不愿花费心思。

离职手续很快,本来就是临时工,没多少档案,甚至直接不来或者打个电话都可以,不过张朋做人向来有始有终。

他提前和王红帅说好,让他那边有时间准备,等到一切妥当,再来办手续。

“刚才听小雪说,你来了,那边工作安排好了?”

王洪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早就知道张朋在器械公司兼职,甚至最近升职的事都了解,两人还约好时间一起庆祝。

“安排好了,以后这边就来的少了,过来看看。”

“没事吧?上楼喝茶。”

“你不忙?”

“没事,走。”

张朋随着王洪上了六楼,豫龙大厦作为集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于一体,六楼主打服装。

王洪摆上茶具开始烧茶,张朋四下打量一番,这事他第一次来。

房间风格偏素雅,一副“宁静致远”的行书挂在墙上,一个盆装绿植假山摆在一旁,干净整洁。

“张总,怎么样,给提提意见?”

看到张朋的打量,王洪笑着说。

“你这个字不行,得换掉,年轻轻轻的,搞什么宁静致远,领导看了多不好。”

王洪愣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想太多,网上买的,一会把它给换了,来尝尝这茶,正山小种,别人送的,味道还不错。”

张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茶香四溢。

“你这应酬有点多,身体都开始发福了。”

“哎,没办法,有时候真的不想去,又不能得罪人了,几乎每天都要喝吐。”

王洪苦笑摇头,看来是真发愁,

“胡总是不是要接一把手了?”

“这你都知道?是的,总公司那边已经同意李老板退休的申请,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个月就公布了。”

王洪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张朋在底层的时候,就对各种关系有把握,更不要说如今也混起来了。

“那恭喜你再进一步。”

“哎,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哦?”

王洪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胡总希望我去运营部,我之前对运营工作也没什么接触,真怕搞砸了。”

“运营部经理?”

“是的。”

“那你这属于高升啊。”

“高升什么,和现在差不多,只是叫法不同,运营部经理都有六个,胡总想让我负责日常经营销售和日常管理。”

“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悍匪我们都不怕,区区几个职工算什么。”

“哈哈,说的是”,王洪大笑,“现在想想,我们当初真有点傻大胆了,不过,不是那次搏了一下,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张朋同意,表面来看,抓贼事件,王洪是最大受益者,升职加薪,进入领导视线。从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担起重任,成为一家公司的中层干部。

其实,仔细深究,他自己也获利不少。

不说从英子那得到五万块的意外之财,解决了家庭的燃眉之急。他事后想想,也许正是这件事,打动了王红帅,让对方知道这个年轻人品行不坏,才有了后面的不少发展。

虽然王红帅很少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然而这种露脸的事情,既可以当做他慧眼识人的证明,也可以作为吹嘘猎奇的闲谈,必然会在不经意间说起,也算间接为他扬名。

“你知道对方怎么判的吗?”

“好像还没到法院,主谋牵扯到几年前的一起抢劫杀人案,金哥他们正在外面取卷,估计最少也是死缓。”

“m的,还是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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