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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


引子

刺眼阳光挥洒在黄澄澄的沙漠上,翻滚的热浪把远处崎岖不平的地平线笼罩在一片浩淼波动的氤氲之中。www.65txt.com

这是个由炎热和干涸统治的世界。在这里,捏不出一丝水份的黄沙把整个世界掩盖在绝望的枯黄之下。除了不时刮起的大风带起漫天沙暴,裸露出沙下已经风化白森森的骨骸,这里的一切都再也没有其他颜色了。

不过依然有人敢于冒犯这片死神乐园。

“叮当——叮当——”

一阵阵古板单调的驼铃声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响着,踏着裸露累累骸骨的道路,一队商人正谨慎的走在这条危险却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道路上。

的确需要谨慎,在这片可怕的沙漠里,除了恐怖的自然之神,就是神出鬼没的强盗最令人胆寒。

“你必须小心每个沙丘和沙堤,在那后面随时都可能会有一个人想砍断你的脖子。”一个脸上蓄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对和自己并排骑着一匹骆驼的孩子小声的嘱咐着,他因为被风沙磨裂的嘴唇不停的蠕动,不过当他看到孩子因为紧张把双手抱在怀里之后又立即故意轻松的说“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作为你的叔叔,我完全可以保证你一路上的安全,即使是最危险的强盗也别想动我小侄子的一根头发,不信就可以让他们出来试试……”

好像就为了接受这个挑战,一声“哟——噢——”的长叫突然从前方响起。在商队的惊诧恐惧中,他们看到从前面沙丘上突然闪起弯刀刺目耀眼的光辉,同时一股可怕的黑色旋风从沙丘上席卷而来。

“强盗!强盗!”走在商队前面的斥候恐惧的大喊试图警告本队,但是这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一支划着弧线的飞箭随着啸利的风声贯通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刚刚倒地,迎面冲来的马队已经践踏过他的尸体直接冲向了骚动的商队。

最前面的人只有射出一轮弩箭的机会,然后就被随着奔马的力量毫不费力闪过咽喉的弯刀斩掉了头颅。

冲进队伍的强盗如同冲进羊群的恶狼般吞噬着生命。每一抹寒光的闪动都带起一片血光,刀尖扎入骨头的‘咯吱’声伴随着受害者的痛苦嘶号此起彼伏。

大马士革弯刀近似完美的构造痛快淋漓的使得每一次削砍都有所收获,刚刚接触就有人被这些漂亮的武器断送了性命。

“阿尤布—阿尤布—”中年人在混乱的队伍里大声的嘶吼着,他几乎撕裂的双目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强盗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向幼小的侄子劈去!

华丽的闪光在空中掠过,强盗刀手感受到了撕裂身体的阻力和被害者翻滚下马背的阻力。

可是,令人吃惊的是被他砍翻在地的那个小孩居然立刻坐了起来,同时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强盗显然受不了这种挑衅,他再次愤怒的挥起弯刀———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际突然闪起一道狭长的光迹,一颗可以比拟太阳的亮星把天空斜斜的划开一条缝隙,只有枯黄的沙漠突然被从这缝隙绽放出的五彩缤纷的光亮包裹起来,冒着蒸腾热气的大地上不可思议的浮现出一片虚幻缥缈的景致。

说不出名字的建筑,穿着怪异的人群,庞大到无法想像的城市……

所有的人都被天地间这从没见过的景观震撼了,他们逐渐停止了各自的屠杀,呆滞的看着天空中模糊缥缈的景象,特别是当人们看到一张从没见过的脸越来越近,甚至占据了整个天空,似乎就要冲破天幕把沙漠上的一切吞食下去的时候,恐惧立即令所有人都发出了号叫。

“魔鬼!魔鬼!我们快跑!”刚刚还想结果了那孩子的强盗大声的吆喝着,在天空中那张不停扭曲变化的脸的追逐下,他带着所有的强盗如同真的有魔鬼追赶般发疯的向远出跑去,直到完全消失在沙漠的茫茫烟尘之中。

然后,就在商队也被这异象惊吓的大声哭喊的时候,模糊的幻象突然飞快的向天际收去,随着那道划破天空的亮星闪向远方,一切幻像都毫无踪影,似乎这一切从没出现过似的,唯一留下的只有沙漠那单调的黄色。

“阿尤布!”

过了好一会儿,清醒过来的中年人突然发疯似的冲上去,‘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用力把侄子抱在怀里“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他歇斯底里的喊着,直到他看到侄子胸前被横扫的弯刀撕裂开的衣服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在瘦弱的孩子怀里,一本几乎完全被利刃截成两段的厚书救了那孩子的命。

看着被割成两截的厚书,商队里的人们大声惊叹着,那个中年人却紧紧盯着始终用一种执拗的眼神看着强盗们逃跑方向的侄子。

然后他肯定的对这个孩子说:“这是安拉的安排,安拉决定保佑你,他甚至让天空出现异景,还让神圣的经文保护你的身体,我的侄子,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人们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我的阿尤布。”

这一年,是公元1145年。史书记载,一颗被称为哈雷的彗星曾经在这一年的4月莅临地球……

第一章 旅行者

现在——

公元2007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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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热的象个罐头。”

说出这抱怨话的,是个有着一头浓密而微显散乱头发的年轻人。

他因为常年在外晒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棕色,一件袖子卷得老高的纯棉衬衫扎在牛仔裤里,磨的已经有些破损的旅游鞋无声的诉说着主人曾经走过的道路。

他的肩头随意的搭着一个结实的帆布背包,手上一张地图则被他抖得‘唰啦唰啦’的响个不停。

这身行头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典型的背包族,而且在这个年轻人的四周,象他一样装束的游客则摩肩接踵,遍布全城。

“真不愧是世界文明的圣城。”年轻人在看了半天地图之后终于对着满街道肤色各异的游客感叹着,不过他接着就又抱怨了起来:“可还是热的象个罐头啊。”

作为世界名城的耶路撒冷的确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魅力,也同样充满了中人欲昏的热浪。而这个年轻人正站在耶路撒冷老城区最古老的街道上‘享受’着这种‘热情’的洗礼。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橄榄山正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映起一片醒目的影子。

“丁超,丁超。”

一个稍微带着娇纵的喊声从年轻人背后响起来。他微微的皱皱眉回过身,面对着从不远的一个小摊上向他招手的女孩。

正如同他的外表一样,这个叫丁超的年轻人是个真正的背包族和兼职的自由撰稿人。他总是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进而从一个国家流浪到另一个国家。当他手头拮据的时候,他就把沿途纪录下的风土人情编辑成稿子发给那些对他的游记感兴趣的报社,一来二去的,他在这个圈子里也算颇有名气了。有时候还会有些旅行社为了开辟新的热门路线收集前期资料,而特意付费请他去某些地方走走看看,然后借用他的笔力对这些地方大肆渲染一翻。

这次,就是某个编辑部为了报道一个中国古丝绸之路考察团在中东的见闻请他出马的。

“丁超快过来,看看这个!”那个脑后梳着个马尾吊辫的女孩一脸兴奋的对年轻人喊着,她光洁的手臂在阳光下不停挥舞,黄色短衫宽松的袖子随着手臂的摇晃垂到了肩窝,露出了肩膀上一片细腻的色泽。

被叫做丁超的年轻人无奈的向她走去,对这个在游历中偶遇的同伴的意图他很清楚。不过虽然他并不介意就此产生一段‘旅途激情’,但是对这女孩有些过于热烈的纠缠和稍显做作的娇纵就不太喜欢了。

丁超走到摊子前看了看,对他这已经习惯了各式古怪物件的人来说,这样的路边风俗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不过为了照顾女伴的心情他还是故作认真的看了看摊子上的东西。

“这个,还有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女孩指着摊子上一挂挂闪动着璀璨光芒的首饰不停问着,到后来她干脆拿起那些首饰在身上比划着,同时她看丁超的眼神里也流露出某种暗示。

“女孩子怎么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丁超暗暗撇了撇嘴,不过只要不太过分他还是愿意满足她们这些小愿望的。

丁超随手拿起一挂暗绿宝石的项链在女孩胸前比了比,和她身上鲜艳的米黄色衬衫衬托起来,这挂项链还是很显眼的。

“多少钱?”丁超用英语问着。当看到那个脸上蓄着大胡子的阿拉伯老板伸出4根手指的之后,他无奈的摇起了头,对于这些廉价的首饰他十分清楚它们的实际价值,其实这些东西与其说是首饰,不如说是曾经到过某些地方的证明更合适。

其实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到过什么地方,照片不是更简单实用吗。丁超曾经这样问某位一起旅行过的伙伴,不过对方的回答实在让他无话可说:

“不拿出点真格的来,按现在的风气,人家会说你是PS之后吹牛的。”

就在丁超边胡思乱想边和那位阿拉伯商贩砍价的时候,一件古怪的东西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刀,向下扭去的牛角握柄和向上弯曲的刃部形成了一个古怪的S形,镶嵌着几颗琉璃石的牛角刀壳圆滚滚的很不显眼。其实这是把很普通的阿拉伯短刀,可却突然吸引了丁超的注意。

他好奇的拿起了那把埋在众多物件下的武器,仔细的看着。

“不就是把阿拉伯匕首吗,有什么希奇的。”一个和他同路的年轻人轻蔑的说,一路上这个年轻人没少对那个女孩下功夫,可却始终没有成功,这样一来他自然对丁超又嫉又恨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阿拉伯匕首,”丁超完全被这短刀奇怪的造型吸引了,他仔细抚摸着刀壳上的纹路又认真的观察着刀柄尽头的护手“这刀的外形的确是10或11世纪左右的,可花纹绝对不是阿拉伯或拜占廷帝国的风格,不过这的确是大马士革云纹钢的样式,可是这个护手……真是奇怪,既不是常见的S式护手,也不是圆盘式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丁超已经完全被手里这柄造型怪异的武器迷住了,他丝毫不在意旁边女孩已经不耐烦的表情,只是不停的翻转着手里的武器。

“这有什么看头,什么护手样式的,没意思!”女孩终于不耐烦的转身走了,可丁超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条件反射似的解释着:“这可不一般,如果我没看错,这些花纹应该是一种动物的变形,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出现在这把刀上面呢,这是……睚眦,只有我们中国的古代武器上才会有这种纹路,还有就是这个护手,这是云头式样的,也是只有中国剑上才会出现的样式。简直是太奇怪了……”

丁超越来越好奇,直到摊子上的那个阿拉伯商人有意无意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他摊子前呆的时间太长,已经影响人家的生意了。

不过也正由于他表现出的对这把怪异武器的好奇和热心,经过一翻讨价还价,丁超终于以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买下了那把短刀……还有那串项链。

不过令他无奈的是,已经找不到女孩的踪影,而且跟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个一直和他们搅在一起的“第三者”。

丁超拿着手里的项链摇了摇头,对这种旅途当中遇到又立即分手的同伴,他并不怎么在意,毕竟这样的聚散对他来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而且对能终于摆脱那个缠人的女孩他也很高兴。

“年轻人。”一个低沉或者说有点故做低沉的声音从丁超身后响起,他回过身。看到个用一条艳丽的头巾包裹住头脸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对这样的打扮他并不陌生,尽管他从没和这些人接触过“年轻人,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吗?”

老吉普赛女人用腔调怪异的英语问他。而且她居然还故作神秘的看着丁超的脸似乎很吃惊的样子,丁超很怀疑她如果再拿把大扫帚是不是就会立即飞上天去。

“对不起我不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从街角里急冲冲的走出的那个女孩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第三者’。看着她似乎在街上到处寻找什么的神态,丁超立刻改口说了声“可以。”然后就立即随着老吉普赛女人躲进了一间用布幔挡住的阴暗房间。

暗淡的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老吉普赛女人和丁超隔着一张圆桌对坐着,他们中间桌上的托架上放着一个闪动着怪异光泽的水晶球。

老女人仔细甚至是恶狠狠的盯着水晶球看着,那种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丁超想笑。可渐渐的,水晶球里翻滚的烟雾和幻象似的东西的确让他为之一呆。

就在这时,始终只是絮絮叨叨的老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啊!”的大叫。接着就全身颤抖起来。她的脸上闪现着说不出的惊愕和恐惧,甚至连一长串口水垂到胸前都不知道,她嘴里不断的叫喊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胡话,到了最后她在丁超目瞪口呆中一头栽到了地上绻成一团抖个不停。

“外婆你没事吧!”一个在丁超进门时被介绍为老占卜师的孙子的吉普赛男孩冲上去抱住老女人大声叫着。然后她对丁超喊着:“请你走吧,我奶奶要被你害死了。”

听着这句后果严重的话,丁超满头大汗的掏出一把美元,数也没数放到桌子上就逃出了那间房子。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无聊的占卜游戏惹上大麻烦

当他离开之后,那个吉普赛男孩立即走到桌前拿起钱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呵呵笑着说:“哦,奶奶,这次是你表演最好的一次。不过你演的这么好,钱赚的也够多呢。”

“不……这不是,不是表演……”老吉普赛女人的声音从男孩身后传来,当他意识到***声音和平时客人走后不一样转过身来的时候,男孩惊愕的看到他的奶奶站在他是身后,嘴角正流淌着白沫,她的双眼呆滞的看着房顶,全身如同被放在冰块上一般抖动着“我,我看……到了,看到了火,血……和……死亡……”

说完,老女人的喉咙一阵咕隆,然后突然抱起桌子上的水晶球把它砸在了地上。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人算命了……”老女人从嘴角里挤出了这句话。

丁超坐在一个小广场里,手里一边摆弄着那把奇怪的匕首,一边打着电话。

今天的确够他倒霉的,虽然很快就醒悟到那个老女人在做戏,可他又立刻发现在慌乱中自己的钱包又不翼而飞,天知道是掉在那老女人的占卜屋还是被偷了。

所以现在他除了打电话求援已经没有其他办法。所以他拨响了考察队领队的号码。

“周教授,我发现了个很奇怪的东西,可能你会有兴趣的。”丁超给考察队的领队打着电话“我想这可能是东西方文明融合的一个特例,是件武器。你想看看吗。”

丁超有些惋惜的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手里的匕首,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东西,不过为了吃饭他也没办法了。

不过让他想像不到的是,电话里的周教授用更加激动的腔调对他喊着:“小丁,你那边先放放,我这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你快过来看看,我现在在里希罗底,就是那个里希罗底山丘。你快来吧,你一定会很吃惊的。”

会是什么呀,丁超奇怪的想着,不过他知道这些搞学术的往往为了经费头痛的很,象这次雇丁超写游记的编辑部和他们背后的赞助人,就是这种学术团体的财神爷。而丁超的笔显然就成了能让财神爷掏钱的金钥匙,想到这些,他就对那位教授有些夸张的态度不奇怪了。

里希罗底山丘,是一座位于耶路撒冷南面并不起眼的人工山。据说早在公元1世纪初的时候,犹太王国的希律王就在这里建立了奢华的皇家园林,不过在历史的沧桑跌宕之中,这位以残暴和贪恋权力著称的国王,唯一给后人留下的就是那堵举世著名的哭墙了。

当丁超赶到里希罗底山丘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在一个陡峭的斜壁下找到了已经发急的周教授。

这个教授的年龄并不很大,甚至还可以说是年富力强的那种。不过因为长时间的等待,看上去他显得就很憔悴了。

“小丁,你可来了。”周教授看着眼前的‘财神爷’高兴的喊着,在他心目中,即使这个年轻人不是财神爷本人,也至少是个能招财进宝的散财童子“我们在这下面的一个洞里发现个奇怪的墓地,以前当地政府一直没重视,可我们在考察当地馆藏的时候发现了些很奇怪的随葬品,就过来看看,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呀。”

丁超好奇的跟随着考察队走下了斜壁,经过一片凌乱的挖掘场地,终于在紧*山崖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向下陷入呈个倒着的漏斗的墓穴。

墓室几乎是以60多度的斜角向下伸延,人们只好在向导的带领下攀着绳子向下降落。当一个雕刻着暗纹壁饰的墓门终于出现的时候,丁超已经很吃惊了,而当他来到一个虽然不大却轮廓鲜明的方正墓室的时候,他不能不产生自己是在国内的某座古人的墓穴中浏览的错觉。

“这是中国式的枢棺室,可是……又不太象。”丁超看着四周的雕饰和墓顶上的花纹激动的说“这究竟是谁的墓地,这些花饰很简朴,可里面搀杂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我都认不出来。”

“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位女士的坟墓,不过我们无法猜测出她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我们都没见到应该有的棺材和尸体。在当地考古队发现墓地之前,这就已经被洗劫一空了。除了一些不值钱的,几乎没留下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不过还是有些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值得注意,譬如这个花瓶。”说着,周教授把手里的DV摆到丁超面前,一个虽然已经破碎可造型古朴的彩釉花瓶出现在他面前的屏幕上“这花瓶就放在这个地方,这几乎就是典型的中国彩釉风格,这是我们在耶路撒冷博物馆里发现的,所以我们才开始对这个墓地感兴趣。而且你再看看这些……”一边说,周教授一边把丁超拉到墓室中央原本应该停放灵棺的地方。可这里除了一块稍微突出地面的泥台什么都没有,不过丁超在灯光的照射下立刻被泥台上雕刻的内容吸引了,虽然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考古爱好者,可他还是被泥台上那些内容复杂,明显以不同文字撰写的墓词吸引了。

周教授用手电照射着台子上一行行不同的文字解释着“这里简直就是个中世纪文明的缩小展会,看看这个描青,这是典型的中国宋朝风格,可这个图案,又是11世纪拜占廷的烧刻法。至于这个更奇怪,是以古代希伯来语和闪族语组成的墓词。不过这么多种文字的墓词却只有一个意思。”

周教授絮絮叨叨的嘀咕着,然后他神经质般的用手在那些雕刻上划过,低声的念着:“‘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沉睡者必将苏醒,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Paladinoe……’这个词应该是早期拉丁文的骑士。‘……Paladinoe将重返人间。’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周教授疑惑的表情,丁超摇摇头,对这些过于深奥的东西他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对找不到的墓室主人他心里有种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拥有这么一座几乎包含当时所有文明内容的墓穴呢?

他好奇的仔细看着泥台,然后在紧贴基座的土下,一道毫不起眼的裂纹吸引了他的注意,就在他蹲下身去,试探着在裂纹上抚摸的时候,他听到一个考察团员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这种墓地形式以前在国内曾经发现过,不过如果真是那种形式的墓地,那这就是个伪墓,在这个墓室的下面应该还有个……”

还有个什么?丁超没听到,而且他永远也听不到了,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触到那条裂缝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下突然一轻,随着从地下传来的沉闷裂响,泥台‘轰’的一声塌陷下去,丁超的身体随着迸裂的泥台不可控制的坠下,他最后听到的只有人们的惊呼。

很快,人们在墓穴塌陷后的另一间墓室里找到了丁超。不过一切都晚了,丁超静静的伏在地上,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他背上露出的一截锥子状的东西。

后来,人们知道了那个四方底座,上部尖利的东西是这个地下墓穴作为招引死后亡灵重新归魂的招魂祭坛,而丁超很不幸的恰好落在它的上面,被直接穿透了心脏。

公元2007年8月5日,一封通知书送到了国内某座城市一对夫妻的手里,那上面的内容让这对夫妻痛不欲生。

那封通知书告诉他们:他们永远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第二章 这个身体,这个世界(上)

阴沉沉的墓地里,一盏牛油灯昏暗的光亮在风中摇摆着,几个慌乱忙碌的黑影在灯光下如同鬼魅般舞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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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那女人是埋在这吗?”一个满脸肮脏大胡子的男人唠叨着,他奋力的把铁锹在地上刨着,扬起一片片的泥土。

“上帝作证,我亲自看过的。”一个精瘦的小个子把手里的铁锹狠狠的戳进土里“想想吧,那女人的家里可是全村最有钱的,她陪葬的东西一定能值好几个苏德勒斯(一种流通货币单位)。想想,是苏德勒斯!”瘦小男人添着嘴唇边的唾沫用力的向下挖去。

‘砰!’的一声,空洞的回音在夜晚发出惊人的响声。盗墓者在稍微一呆之后同时发出了低声的欢叫。

“棺材,是棺材,我们发财了!”一个盗墓贼低吼着。然后几个人拼命的向下挖,随着漆黑棺盖的露出,他们开始小声的争论起挖出陪葬品之后的分成。

突然!

‘嗵~’一声。‘嗵嗵~~’又是几声。

奇怪的响声从下面响起,盗墓贼门一下子安静了,他们缓慢的把头低下,紧紧的盯着墓坑里的棺材。

‘咯吱~’一声糁人的撬启声从棺材上响起来,漆黑的棺盖缝隙边伸出了几个苍白的手指,在盗墓贼们吓的尖叫声中,先是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接着在盗墓者屁滚尿流的跌倒奔逃中,整个棺盖被推到一边,一个包裹在苍白尸布里的身体直直的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丁超在黑暗中似乎听到远处有人正发出激烈的叫声,可他一时间看不到四周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站起来,可僵硬的身体似乎就不是他的。

就着惨淡的月光,丁超在黑暗中一阵摸索,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象木乃伊似的被莫名其妙的用布包裹了起来。

“究竟怎么了?”他奋力挣扎,终于扯断一截亚麻布挣脱出来。可当他站起来看到自己身下的棺材,齐胸高墓穴和眼前倾斜的十字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居然是从一个棺材里爬出来的!

惊恐和诧异打击得丁超脑袋发晕,然后他一头栽倒在棺材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丁超似乎听到身边若有若无的阵阵骚乱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许多双手抬着,然后就是一路颠簸。他的胸口阵阵发疼,可又喊不出来,只能任由别人把他抬上抬下的。

然后,在半昏迷的混沌中,丁超觉得好像自己被抬到了一张床上,而且严实的被子也让他几乎被冻僵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可是,另一种折磨又开始蹂躏他的身体。

幻象,无法说清的幻想,奇怪的城市,奇怪的人,一个发疯的占卜师,隐秘的墓穴,诡异的墓词,还有可怕的跌落和刺痛!

浑浊的脑海还完全被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塞满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究竟是真实的经历,还是虚假的幻景。他隐约知道自己应该叫丁超,是个酷爱旅行的背包族,一个被家里娇惯的孩子。

可是,好像又不只这样,另外一大堆他根本无法说清的幻象又渗进他的脑海,似乎在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和身份。

可是他想不起自己叫什么,游荡在混乱记忆里的是一段段破裂残缺的碎片。

那是什么?白色的旗帜,鲜红的徽标,还有屠杀!锋利的长剑和冰冷的盔甲,然后就是一柄在他眼前挥舞并打断了他脑海中一切幻象的铁锤!

“啊!”在一声惊恐大叫中,丁超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眼前的情景让丁超觉得惊愕,这是一间土坯房,头顶一只长长的火把正发着劈啪的响声燃烧着,几个摇晃的身影在他还没有完全回神的眼前摆动着。

然后,他才看清,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白种男人,看那他身上罩着件逛逛荡荡的褐色短上衣,两截脏兮兮的袖子边已经磨秃了毛。在他旁边,一个稍显肥胖的白种女人同样紧张的看着自己,而且令丁超奇怪的是那女人居然穿着一件如同古董般的中世纪两截裙。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发剃掉一大圈露出光秃秃的头顶的男人一脸惊骇的看着他。不过从那人胸前的十字架和不停祈祷的手势,丁超立即想到他可能是个神甫……

看到丁超苏醒,那些人激动的喊了起来,不过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这些人的语言既让他觉得熟悉又无比陌生。

他想他应该是可以听懂的,可一时间却又好像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不过他知道他们说的绝对不是中文,可也不是世界通用的英语,而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语言。

可是随着神志逐渐清晰,他似乎开始慢慢的听清那些单词,然后是短短续续的句子。一种陌生中搀杂的熟悉让他开始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似乎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对这些语言又熟悉的如同天生的母语一般。

“伦格……你真的活了!上帝,上帝救了我儿子!”胖女人的喊声在丁超耳边响着,然后他被一下拥进了个热烘烘的怀里。

“圣母玛利亚见证,他真的活了!”那个被丁超认为是神甫的男人用更大的声音喊着,然后他的手就象风车似的在胸前轮换着画着十字架“上帝,这是奇迹还是邪恶呀……”

“奇迹,是奇迹,是上帝救活了我的伦格!”胖女人突然大喊着,丁超听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恐惧,可还是用力把自己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这女人他为什么一直叫他‘伦格’,他想挣扎,可是胸口上的一阵剧痛让他用不出一点力气。他又想说话,可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堵的他只能发出重重的响声。

“拿水来!伦格要喝水!”女人大声的对旁边的男人喊着,然后一个粗瓷杯子抵到了丁超的面前。

“呃!”丁超立刻探头用力喝了一大口,可他突然停了下来。他呆呆的盯着波动的水纹,随着碗里的水逐渐平静,一个不太清楚的倒影终于映进了丁超越来越惊愕的眼里。

欧洲人才有的轮廓鲜明的额头,深陷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一头模糊且乱糟糟的半长发!

这是张陌生的脸!丁超呆滞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他慢慢的抬起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立刻确定了个荒诞却真实的想法,自己的确已经不是‘自己’了。

我是谁?这又是谁?丁超愕然的抚摸着‘自己’的脸,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居然是如此的困难,然后一阵头晕袭来,他就在旁边人的喊声中一头栽了下去。

在完全昏厥之前,他听到那胖女人大声的喊着:“神甫,厄多利克神甫,我儿子是上帝救活的,你一定要作证!神甫……”

…………

无边的沙漠在傍晚到来之后是美丽的,暗红的光芒把黄色的沙丘披上一层金子般的纱衣,整个天地似乎都完全变成了金黄色。

丁超再次清醒过来正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致,他躺着的床前就有一个不算大却视野开阔的窗子,而且奇怪的是他所在的这所房子前的所有建筑都恰好比这房子矮一截,这样一来他稍微抬头就可以直接看到远处的沙漠了。

那些房子的墙皮因为多年风沙的侵袭已经被风蚀得满是昏黄的沙孔,和远处的沙漠晚景衬托起来,让丁超有种自己是在搂兰古城的错觉。

“这是梦?”丁超自语着,他对昏迷前发生的怪异事件这样解释。可是他立刻知道不是梦,因为当他开口之后发现自己说的居然不是中文,而是那种明显不同于英语的奇怪语言。可是,他怎么会说这种以前从没学过的语言却无法解释了。

“里德,你醒了。”眼前人影一晃,那个胖胖的女人冲到了床前,她用力扳着丁超的肩仔细的看着他,然后双手使劲把丁超揽在了怀里“我的儿子,你真的回来了。哦,感谢上帝,感谢玛利亚。”

“你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丁超被这个女人吓了一跳,他用那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语言大声问,同时想从那女人怀里挣扎出来,可那女人却更用力的把他抱紧,甚至还把丁超的嘴紧紧捂住,然后她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在他耳边叮嘱着:“我的儿子,你不要说话。他们会杀了你的!他们会把你烧死的!”

“有人说你是魔鬼附体才活回来的,上帝!这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让他们把你夺走!不论是魔鬼还是任何人,他们都不能再夺走我儿子!”女人不停的低声说着,而且她的手臂几乎是紧紧勒住了丁超,那样子似乎稍微一松就会失去他。

丁超愕然了,经过之前的短暂苏醒和现在几乎彻底清醒之后的际遇,他几乎已经知道了一个怎么也无法相信的事实——他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看这房子样式和面前这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衣着,他已经绝望的知道,自己,或者应该说是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无法解释的力量送到了天知道什么时代的什么地方了!

在‘母亲’搀杂着喜悦和畏惧的唠叨中,丁超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名字,他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一个很陌生的西方名字,不过其余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他的‘母亲’为什么畏惧,他认为是对死后复活者产生的正常想法,可随着门外传来的杂乱脚步和叫喊声,‘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更加可怕的神态。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群手里拿着刀剑,长矛,甚至还有镢头和绳索的人冲了进来!

第三章 这个身体,这个世界(下)

“以上帝的名义,惩罚撒旦!”在看到没什么危险之后,那个之前丁超曾隐约见过的神甫大喊着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个铜制的硕大十字架,不过看那尖利的四角和他拿着的姿势,这十字架在必要时候可能还有当防身武器的作用。www.65txt.com

神甫远远的对吓呆的母亲和床上虚弱的儿子用力挥舞着沉重的十字架,不过他绝对不肯再*前几步。而那些开始勇敢的撞破房间的村民,则因为真正面对了‘撒旦’,更希望在神圣的十字架后得到庇护不肯向前。所以这样一来狭窄的房间里倒有中间一大块地方空了出来。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你把灵魂出卖给撒旦,是他把你从地狱里释放出来。邪恶的灵魂,返回你应该去的地方吧!”

神甫大吼着摇晃起十字架,同时那些村民也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大声喊着要烧死这个可怕的魔鬼。不过不知道是他们对上帝的信念不够还是面前的魔鬼法力太高,那个向撒旦出卖了灵魂的罪人除了看着神甫手里的十字架发呆,居然什么异常都没发生。

“异端!撒旦的化身!接受神圣的审判和惩罚吧!”神甫又大叫了一声,其实这个时候他的身子颤抖的比对面的人更厉害,耶稣,玛利,约瑟夫,所有的圣人,你们可一定要保佑这个魔鬼不要太厉害呀……

“是上帝!是上帝救了我儿子!”‘母亲’的叫喊高过了神甫的宣言,在满屋子人的盯视下,那位母亲突然冲了过去,她跪在地上紧紧找着神甫的神甫袍子,大声的哀号着“神甫,厄多尼克神甫,我儿子不是魔鬼,他是我儿子伦格,你许诺过要作证的,他不是魔鬼!”‘母亲’语无伦次的喊着,突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似的大叫了起来“十字架,神甫,我的儿子可以对着十字架起誓他不是魔鬼!”她喊着,然后又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毕竟对于儿子究竟是不是被魔鬼附体,她也有着说不出的畏惧。

看着那位神甫遥遥的对着自己伸出的十字架,丁超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来到这个时代,更不知道这是哪,甚至连自己这个身体原来属于谁都不知道。

不过尽管如此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什么魔鬼,因为看那些人对自己既愤恨又畏惧的样子,估计‘魔鬼’这个身份绝对不受欢迎。而且好像在古代欧洲,对异端都是用烧死来惩罚的。丁超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而复活之后再莫名其妙的活而复死。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相信所谓对着十字架起誓或者泼洒圣水就能辨别出是否异端,所以他毫不畏惧的对着那个可以兼做防身武器的铜十字架举起手,甚至还按照从新闻里看到过的那些西方政要们宣誓就职时手按圣经的样子,把手直接搭到了十字架上。

“哄”的一阵响动,神甫和他身后的村民都吓的跳了起来,甚至有的人还做式准备把手里的圣水瓶子整个砸到丁超的身上,不过这个神圣的接触,既没让面前这个‘魔鬼’化为灰烬,也没让他露出隐藏的蝙蝠翅膀和三角尾巴,甚至在他完全按照神甫的嘱咐以三位一体的神圣名义起誓时候也依然完好无损。

这样一来,在神甫急转直下的态度转变中,灵魂附体的罪人成了得到上帝救赎的宠儿,而且那位厄多利克神甫立即代表本教区做出宣告:

“一定要把这一人所共知的圣迹录入《圣迹录事》,如果可能一定要呈报到教廷。”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等等……

然后,在那些村民变得敬畏注视下,丁超被神甫以重生的名义用整罐的圣水象淋浴似的浇得全身湿透,在看到虽然狼狈甚至还打了几个喷嚏,但这个重新复活的人依然没有其他异常之后,厄多利克神甫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个年轻人的确复活的匪夷所思的事实。

同时,另一个想法又让这位神甫一阵激动:圣经上说,耶稣在死后第三日复活,而这个年轻人,也恰好是在第三日复活。这,又说明什么呢?

………………

“据说,那些下贱的贼是想挖老班烈家儿媳妇的墓,不过因为天黑,他们挖错了地方。结果……结果我的伦格就得救了。”这几天那个胖胖的‘母亲’都是这样对来看‘奇迹’的邻居唠叨着“这是上帝的安排,上帝不让我儿子死,上帝让我儿子回家,我们家受的苦已经够了,……”

看着母亲絮絮叨叨的样子,坐在房顶凉棚下的丁超……不,应该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心里一阵滚热。

现在他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这个家里的第二个儿子。他的老子——老贡布雷是这个叫做安达契的村子里的一个农兵,不过现在的伦格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那个时代那个国家,更不要说什么是农兵了,不过在母亲的话里,他知道了,贡布雷家从远方迁移这片被风沙和戈壁包围的绿洲上,已经有100多年了。

“伦格,你是个坚强的小罗马人,你哥哥是,你也是。将来你会有出息的,上帝眷顾你,你一定比你哥哥更有出息。”母亲抚摸着儿子因为还没伤愈显得有些尖尖的瘦下巴“你会成为一个好兵的,现在你虽然小,可总有一天会成个好兵的。”

罗马人?好兵?

伦格的心里一阵颤抖,难道自己回到了古代的罗马帝国?可是这样的话他绝对不敢问出来,刚刚平息的惩罚魔鬼的骚乱,他还记忆犹新。

对那个在自己苏醒过来后就不肯再露面,甚至在村民们企图烧死自己的时候都躲藏起来的父亲,伦格没有任何的好感,至于那位据说很早就离开村子给某位骑士老爷当了侍从的哥哥,他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可是对于这位母亲,他却可以从她的激动和絮叨里感受到对自己的关怀和担忧。她向每一个人说着几乎相同的话,以此希冀着能够得到别人的承认。而当他危险的时候母亲勇敢的挡在他前面的情景,更是让这个灵魂已经不再属于她儿子的人既感动又惭愧。

从母亲的话里,他知道了‘自己’的‘死’是因为几天前做为预备兵第一次随着父亲去迎接来绿洲商队的路上,遭到了强盗的袭击。按照当时一个亲眼目睹的同伴的说法,就是“伦格被一柄足可以砸死大象的链锤敲了个正着。”

所以,当全身血污的儿子被抬回村子之后,贡布雷家的人能做的就是尽快请来村子里唯一的神甫厄多尼克神甫,来为儿子做临终弥撒。可是遗憾的是,当神甫踏进房门的时候,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结果,在母亲的哭嚎和父亲的无奈中,年轻人被匆匆埋进了刚刚为他挖好的墓穴。可是巧合的是,就在他的旁边,村里另一个刚死的年轻少妇也正在下葬。看起来倒好像这对年轻男女是要结伴共赴天堂或者地狱了。

甚至因为这个,据说那家的男人还曾经唠叨着要闹事。可也因为这个,当那些盗墓贼深夜到来的时候,却阴错阳差的挖错了坟墓,然后再这可笑的错误之后,一个原本已经死亡的人居然在被埋葬的第三天重新从坟墓里活了过来。

不过,从这时候起,不论是否承认和接受,丁超已不复存在。按照这个陌生却对他展示出一股无私母爱的‘母亲’的说法,一个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年轻人死而复活了!

第四章 远方的商队

炙热的阳光在戈壁上蒸起变幻无常的水汽,把远处的地平线衬托的似乎变成了不停波动的河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起伏不定的沙丘间晃动着的淡浅影子缓慢的移动着,当逐渐*近的时候,显出了一整队的旅行者。

队伍前面,两个骑兵机警的注视着远方。直到他们看到远方一大地尽头一片隐约的绿色轮廓,才微微放下了心。

“那是安达契,”一个常年走这条路的商人对身后紧张的同伴们介绍着“是通往圣西门的最后一个农兵村,我们要在夜晚前到那补充水和食物,接下来我们就必须象骆驼那样忍耐了。”

“这一带的强盗很猖獗吗?”商队里一个胖胖的商人对前面的人小心的问“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在这儿不会。”回答他的是个皮肤黝黑,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上露出一道斜向疤痕的男人。他是这个支商队的向导,不过他总是用轻蔑的眼神看那些跟随他的商人,对他来说,这些人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他的手里,所以对雇佣者轻视也成了他的一大乐趣。

现在,这个向导先是撇了一眼紧张的胖商人,然后用力挥挥手,指着似乎在天边的村子“那里,安达契过去不到60罗马里,就是设置在这一带最远的罗拉斯堡垒,那里至少有200骑兵守卫着,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敌人是干旱和风沙,我们必须在安达契补充和过夜。否则风沙也会要了我们命的。

“那我们就应该快点到那个村子,但愿半路上不要出什么事。”胖商人催促着向导,要不是这个人对这一带的熟悉没人能比的了,他早就另外雇个向导了。对这个人一路上桀骜不驯的态度,他都快忍耐不住了。

“放心,很快你们就安全了,”说着,向导习惯的摸摸光头上的伤疤“安达契会派人迎接我们的,这是他们的职责,不会有问题的……”

胖商人看着向导不可一世的样子,最终还是咽下了不满的话。毕竟他的整个商队要*这个人引路,在这样的戈壁荒漠中,如果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结局是多可怕他是知道的。何况……他回头看了看队伍中的一辆驼车。

“前进!安达契!”那个向导神气的发出了号令,整个商队随着他的手指的方向行进起来。

在远处的沙丘上,一个身穿黑色罗袍,头带黑头巾的男人骑着高高的战马上遥望行进的商队冷笑着,在他眼里,这个富庶的商队已经成了待宰羔羊。

伦格蹲在棕榈树的枝杈上仔细看着远方,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观察那条经常辨认不出的道路上是否有尘土扬起。如果有,就意味着有人正在向这里行进。然后他就要向远处的哨所报信了。

时间过的很快,丁超的伤势已经痊愈,而且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已经快一个月了。不过迄今为止他依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时代。

罗马人?记得在刚刚苏醒的时候母亲曾经这样说过,而且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里的人以罗马人自称,可是他却实在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来到了古罗马帝国。

他不敢直接问他的‘父母’,更不敢去问别人,虽然知道整个村子里以厄多利克神甫最有学问,可他宁可就这么糊涂下去,也不敢贸然挑起那位神甫的怀疑,对于那位神甫曾经试图烧死他的恶梦,丁超一直无法忘记。

所以这些疑惑就被他隐秘的埋藏在心底,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听说了这个村子附近有座叫罗拉斯的堡垒。而且据说这座堡垒是属于“高贵的雷纳德大人”的。尽管天知道这位高贵的大人究竟是谁,或者说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个人叫这个名字。至少在安达契村,丁超已经见过不下六个人叫雷纳德了,这其中还不包括他那位还没见过面的‘哥哥’。

另外,让他有所收获的就是他发现整个村子人说的,居然是希腊语!这个发现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一时无法想起来。所以在这一晃而过的一个月中,丁超就这么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熬了过来。

至于说回到自己的时代,丁超开始的确想过,而且想的发狂。可随着冷静下来,他那死亡前的回忆逐渐清晰了。然后当他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居然是从一座坟墓里爬出来的事实,他终于确定不论是丁超还是伦格,以前的自己都的确是死了,而现在的自己只有以两个不同人的灵魂和肉体共存的方式才能生存下去,否则,他们两个是谁都活不了的了。

看来真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丁超无奈的*在树杈上用小刀无聊的修着一段木条。不过让他还算满意的是这个身体同样是年轻健康的,甚至认真说起来,比当初自己的身体更年轻,更健康。也许是常年劳作的原因,当他伤势好了之后,他很快发现这个身体拥有很结实的肌肉,而且说起来虽然不习惯,可他还是得承认,至少这张年轻的(按照母亲闲聊时候透露他现在才16岁)脸并不比以前的他差到哪去,甚至说起来按东方人的观点,还更有点古典希腊化的异国味道呢。

“看来丁超这个名字真的只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了。”丁超在木条上随手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力一削,名字就随着木屑消失了,他怅然的抬头看着被风吹走的木屑,结果他的眼睛向远处随意一撇之后,立即睁的大大的。

暗淡的一缕烟尘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伦格有些诧异的把手搭在眼前挡住刺眼阳光仔细看了看。很快随着那道烟尘的移动,他肯定那的确是一支不小的队伍造成的。

伦格开始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不论是对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还是对寄宿在这肉体里的丁超来说,今天都是他们伤愈后第一次单独当值,所以突然出现的紧张让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舌头也开始打颤。以至连始终斜挎在腰边的牛角号都忘了。

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然后立即顺着木梯爬下了望台,飞快的向身后坡顶上的一幢小屋子跑去,同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边跑一边拼命的解下牛角号的背带,接着就放在嘴边用力吹了起来。

“呜~”悠长的号角声在戈壁上响起,立即惊醒了躲在屋子里睡懒觉的几个农兵,他们在一个连鬓胡子的老兵痞催促下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结果就看到同样连跌带撞的冲到跟前的伦格。

“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兵痞一把抓住伦格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别象头山羊似的乱撞,你看到什么了?”

“是烟,不,是队伍,有队伍向我们这来了!”伦格紧张的说,然后回头指着远处的戈壁“在那儿!我看到了。有很多人!”

“是商队吗?”一个农兵紧张的问着老兵痞,在前哨小队里,这个整天就知道喝酒和骂人的老兵油子还是很有威望的。

“不知道,得去看看。约翰,你去发警号,其他的人拿好武器跟我去看看。”老兵痞随意的把长矛往肩上一搭。一只手抓着伦格的肩膀,拖着他向山坡下走去。

在他这种轻松举动的影响下,其他的农兵也稍微放下紧张的心情,一边检查着随身的武器,一边跟随在他后边溜下土坡,向开阔地走去。

就这一阵,再次爬上棕榈树了望台的伦格发现那缕烟尘显得更近了些,他抬手指着给队长看,却被那个老兵痞一把推开,占了他的位置仔细的观察起来。

“有大队的骆驼,还有不少车辆,”老兵痞自语着“看这股烟起的,都是压住了向两边扬,看样子这些车上装的东西可不少呀。”说着他添了添干枯的嘴唇,回头对紧张的手下们喊着:“再去个人报告,这是个商队。不过我们也要小心点,让村子里派人去迎接他们吧,看样子他们是想在我们这过夜补给了。”说到这,他有些贪婪的回头看看逐渐接近的商队嘀咕着:““这不错,看他们的规模,报酬少不了,至少干旱期这段时间我们不用发愁了。”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骑在马上随着队伍奔驰着,前方战马淌起的烟尘灌进他的衣领、袖子,甚至吹开捂着口鼻的围巾灌进嘴里。可是他始终坚持着跟随着队伍。

在前世,丁超也曾经骑过马,不过那大多是已经被驯服得如同家猫般的马了。而现在他骑的,则是真正的战马,是即使最外行的人也可以感觉到其火烈脾性的战马。

随着伤愈,当终于明白回到自己的时代已经完全不可能之后,丁超也开始认真的反思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论这究竟是什么时代,丁超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并不太平的气息,甚至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来到了一个乱世。至少按照他所知道的那些世界文明史看,任何一个地方的冷兵器时代就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和平,相反,伴随着这些可怕武器的,往往是更加残酷野蛮的战争杀戮。

所以,以伦格的健壮体魄为根本,丁超在这段时间里拼命的学习怎么适应这个世界,现在看来,在摔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之后,骑马这一项至少他做得还算强差人意。

接到消息从安达契赶来的农兵骑兵队迅速和这个小小的警哨队合并起来,向远处的队伍迎去。不过他们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分开的两个纵队之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样即使对方有恶意,他们也不会因为过于集中而被对方包围。而且如果真的打起来,只要他们能坚持到撤回村子,以安达契那种专门为防御才形成的阶梯式的村落结构,他们还是能坚持一阵,进而等待罗拉斯堡垒的支援。

这些当然不是对四周很多东西还懵懵懂懂的丁超所能明白的,而是那个老兵痞——亚路苏德·塔索在酒喝多了的时候为了炫耀对手下的人吹嘘着说的。

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吹牛,按照村子里一些人的说法,这个可鄙的兵痞,总是喜欢用下流语言骚扰女人们的流氓,曾经真的参加过几次大的战斗,甚至据说还曾经在那位“高贵的雷纳德大人”手下当过差。

“小伦格,你应该到我左边来!”亚路苏德·塔索费力的大喊着,不过因为现在整个队伍已经缓慢了下来,所以他的声音并没有随风吹走,还是能勉强听得到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你在右边会影响我挥刀的,要知道手里的武器必须充分借着马匹冲锋的力量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说着,塔索还用力摆动手臂,向空中做了个斩劈的动作。

对面的队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伦格的心也开始加剧跳动。他小心的侧头看了看其他的人,不过他们似乎比他也强不了多少,都紧张的握着武器盯着前方。

“是商队,”前面的的骑哨飞快的跑了回来,他的脸上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是从甘甫图来的商队!”

“上帝保佑。”紧张的监视着对方的农兵队长终于吐了口气,然后带领着农兵们向商队*过去。

第五章 不自愿的勇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是伦格第一次见到安达契村之外的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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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队骆驼背上负着包裹严实的货架,一晃一晃的从远处走来。众多高耸的驼车车轮和厚实肥大的蹄子踏在地上扬起的灰尘掩住了地面,看上去,整个商队就如同从虚无缥缈的幻境里走来一样。

“赞美耶稣基督。”从对面队伍里出来的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举手祈祷着。

“永远赞美。”农兵队长*了过去,同时他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对方身后的商队,对安达契村的人来说,有商队经过就意味着将会有丰厚的报酬。

经过这段时间,伦格已经知道,现在的安达契村就如同中国古代边境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驿城。安顿在这些村子里的村民也就成了军民一体的产物。从祖先迁徙到这儿的那时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和这片土地融合起来了,随着时代的变迁,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来自何处,唯一知道的就是一代代的在戈壁上永远的守望和等待,守望可能出现的敌人,等待那些遥远的商队。

随着护送商队的骑兵默默的走着,伦格好奇的看着那些来自遥远地方的商人。对这个时代的陌生让他始终无法安心,刚复活过来时候那些可怕经历总是成为他的噩梦,他不知道在这种对一切陌生的情况下,什么时候他就可能因为触犯禁忌而被烧死。

所以他急切的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代。虽然经过这段时间观察,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很不幸的来到了多事之秋的中世纪,可具体这是什么时代他不知道,他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或者在某个时候被哪位不知名的领主大人驱赶上战场,然后就此死掉。

不论将来如何,了解和认识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是最急切的。既然对那些熟悉的村民无法开口询问,伦格决定趁着难得的机会,向这些远道而来的商队了解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找这些商人的好处,就是他们不但比这些和自己一样常年在村子里的村民知道的更多,而且即使有人注意,也只会认为他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而不会对他产生怀疑。

想到这些之后,伦格立即小心的拨动缰绳向商队*去,他知道他们在安达契停留短暂,只有一夜的时间,所以必须抓紧一切时机接近他们。

他小心的注视着那些商人,在当中寻找着认为可以接近的目标,对这些中世纪的‘古人’,不论看是书上的描述,还是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一幕驱魔闹剧,都让他实在是敬畏,实在是头疼。

就在伦格小心翼翼的寻找可能出现的‘老师’时候,从前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驼车倾覆的沉闷响声,随着呛人的烟尘在队伍中弥漫,四周立即传出一阵惊呼叫喊。

“发生什么事了!”伦格随着人们向前冲去,透过散去的烟尘,一辆驼车象个醉汉似的倾斜在地上。

伦格挤进人群才惊讶的看到,驼车侧倒在一个斜坡上,车身向上的一面已经因为撞击塌了下去,一个车轮还在慢慢的空转着,而另一个车轮的辐条已经弯曲断裂,直接扎进了沙子里

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站在驼车旁大声对车里喊叫,可是四周乱哄哄的人群却让他听不到车里的声音。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安静点吧!”胖子歇斯底里的对旁边的人叫着,在稍微平静之后他大声的命令旁边的随从过来帮忙,试图掀起车身。

“别动,求求你们别动!”一个充满惊惧的稚嫩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我……我被卡住了,你们快来救救我!”

“停下!”胖子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发疯似的阻止人们搬动驼车,然后他用震人耳膜的声音吼叫着“玛蒂娜受伤了,快把她救出来!”

他不停喊叫,可是因为车身坍塌,原来的车门已经彻底毁坏,根本无法打开。除了一个翻倒向上撕裂变形的车窗,再也找不到进入车子的入口。

“必须有人钻进去救那个小姐!”亚路苏德·塔索费劲的挤到前面对胖子大声喊着“也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了必须把她尽快拉上来,否则卡在里面时间长了会很危险的。”

“钻进去?是的,是的。”胖子因为终于找到了方法高兴的唠叨。他大声命令随从立即钻进去,可是那个窗口却因为过于狭小根本无法让身材魁梧的仆人们进入,而且因为他们在车上来回的践踏,使得驼车不停摇晃,好像随时都会彻底塌掉,这让里面的女孩再次吓的大叫起来。

“我出一个……不,两个苏德勒斯!你们只要有人能救出玛蒂娜,我会给他两个苏德勒斯。”胖子大声的喊着,可是看着那辆吱吱作响的驼车,四周的人却一片沉默。

“好机会,小伦格!”亚路苏德·塔索连拉带拽的把伦格推到前面,然后他对着那个胖子信心十足的说:“这个小伙子,他可以救那个小妞!”看到胖子怀疑的神态,他立即大力怂恿着“这个小伙子是这里个子最小的,他足能钻进那个窗口,何况……”他会过头,对着农兵们笑了笑,脸上露出一种‘大家都知道的’表情,然后回过头对胖子故意对胖子神秘的说“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得到上帝眷顾的,是曾经被上帝拯救过的,在我们这儿,这孩子就是奇迹,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不过现在只有这个孩子能帮助你。”

不知道是被亚路苏德·塔索的话唬住了还是的确没有其他办法,胖商人立即答应了这个提议。而且在亚路苏德·塔索的暗示下重申了2个苏德勒斯的报酬。

然后,可鄙的兵痞就一把把伦格推到了车前,然后招呼着旁边的农兵拉来几匹战马。

“你干什么,那车随时都会塌的,我会被砸死在里面!”伦格奋力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亚路苏德·塔索有力的大手。

“听好了,孩子,”亚路苏德塔索凑到伦格的耳边低声叮嘱着“我会让人在车的四周用木头搭起一个横梁,你就从这个横梁上爬到窗口上,然后用绳子下去救那个女孩,只要你不踩在车上,那车就翻不了。想想,两个苏德勒斯!这笔钱足够我们整队人分的。而且我以我在天的父母名义起誓,你会得到3个银币(1苏德勒斯=10银币)。对你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3个银币?!伦格的心跳起来了,即使对3个银币究竟是多大的财富没有印象,但是到迄今为止的生活还是让他知道,按照贡布雷家现在的状况,3个银币的确是象亚路苏德·塔索说的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值得为这个冒险吗?伦格心里不停的问自己,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急切的想了解这个世界,想离开安达契这偏僻的村庄,想到遥远的外面去看看。那么这笔钱对他来说就是必不可少的。

“好的,你们一定要准备好。”伦格用力点着头,下定了决心。

几匹战马立即被安排到了驼车的四周,骑在马上的农兵肩头扛着捆绑成十字的木头拆下的车梁,成了一个并不牢固的架子。

伦格咬了咬牙,解开腰带,脱下了身上繁琐的半长亚麻罩衫。这让他他觉得变的轻松不少。然后他小心的踩着马背爬上了架子,在摇晃中向车窗爬去。

翻倒的驼车里光线昏暗,伦格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淡白色小影子卷缩在车底。他顺着探到车里的绳子缓慢的爬了下去,当他的脚落到车上的时候,一阵糁人的‘咯咯’声在四周响起来。

“啊!”那个瘦小的影子突然动了动,然后背对他的头有些艰难的转过来,露出了一张还显稚嫩,却已经让人惊艳的小脸。

不过这时候伦格却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他急切的询问着女孩:“你受伤了吗,伤在哪了?”

“我,我的脚被卡住了。”女孩子在车身的怪响中紧张的回答“快救救我,我害怕,我会让人报答你的,快救救我!”她抽泣着哀求,可却始终只能半转过脸背对着伦格。

“玛蒂娜,她怎么样?”车外的胖子焦急的问着。

“还好,她没什么大问题,也没见出血。”伦格随便应付着,其实这个时候他更希望安静点。

伦格很快发现,她这么古怪的动作,是因为地面上一块尖利的石头穿进翻倒的驼车底部,然后居然就这么巧合的从后面把这个女孩的腿卡在了地面和车厢之间,她根本无法转身,只能这样背对着自己保持着这个动作,而只要车子再动一动,紧紧卡住的石头就可能真的折断她的小腿。

第六章 雏鹰

“上帝!这可麻烦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世界的伦格低声诅咒着,不过他不能让女孩听到,否则已经受了惊吓的女孩可能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那就真的更糟糕了。

他小心的摸了摸女孩的小腿,一声抽气声立即响起。稍微犹豫之后,伦格拔出腰里的匕首轻轻的划开她的裤腿。

一截带着几处擦伤小腿露了出来,不过让伦格松口气的是,在轻微触摸之后,他知道女孩的腿并没有骨折,至少这样他就可以接下来做很多事了。

他用匕首奋力撬着那块石头,试图使它松动,可是任由他怎么用力,那块石头都顽固的树在那,丝毫不动。

“请你快点,”女孩小声的说,似乎怕声音稍微一大会震动车子“我的腿好冷,下面的车厢也格的我好疼。”

“小姐,我已经很快了,”伦格没好气的回答着,可他又停下来看了看那女孩“车厢?对了,车厢。”

他兴奋的自语着,然后从石缝里抽出匕首开始用力砍起卡在石头四周的车厢木板。

“只要卡住的木板松动,就可以把你拉出来了。”伦格一边工作一边对女孩解释着,随着他奋力削砍,石头四周的木板被砍出了一道长长的缺口/

车身开始随着木板的松动晃动,就在伦格意识到不妥停下的时候,一声尖利的断裂声已经从木板上响了起来。

“不好!”伦格想也不想把女孩搂紧在怀里缩成一团,然后就在因为木板的断裂,失去了那块插进来石头的支撑而滚下斜坡的车子里翻滚了起来。

人们在喊叫中追在一路翻腾,逐渐散架的驼车后边。直到驼车终于在一声‘砰’的大响中停住,才立即跑上去几个农兵在已经破烂不堪的碎布片和车架中找到了紧紧抱在一起,缩成刺猬似的两个人。

“哦,上帝!圣母!主呀!”胖子吼叫着冲到两个人面前,当他看到女孩虽然惊吓的说不出话却安然无恙之后,高兴的不停在胸前画着十字,然后几乎把在天的诸圣徒都感谢个遍。

“玛蒂娜,我的孩子,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感谢上帝!”胖子喊着让一个年轻女仆扶起了女孩。

“我很好,里奥舅舅,”女孩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被农兵们围起来的伦格“他,他怎么样……”

“好孩子,他不会有事的,你快去休息吧。”胖商人催促着女仆把女孩扶向另一辆驼车。

“孩子,你还好吧。”塔索有些紧张的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喘息的伦格,毕竟让这孩子冒险是他出的主意,这个老兵痞虽然油滑,可还有些良心。

“我没事,上帝佑我。”伦格终于停止了喘息,刚才那阵剧烈的翻滚把他们象球似的在车里抛上抛下,为了用身体保护那女孩,他被车厢撞得几乎背过气去,尽管躺在地上他才感到后怕,可当时他的确是想都没想就用把她掩在了怀里。这让伦格觉得自己实在是既愚蠢,又伟大。

塔索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孩子,他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可总觉得某些地方莫名其妙,对面前这个并不健壮,还不到16岁的孩子,他居然有种可笑的畏惧。

一定是他的死而复活让我惧怕。塔索给自己找着借口,可当他听到那孩子似乎无意中说出“上帝佑我”这句所有人都曾说过的祈祷词的时候,在一刹那,他真有种的确是上帝在眷顾这个孩子的错觉。

“你这孩子呀,怎么去做那么蠢的事情。”

坐在床边的玛丽·贡布雷一边把橄榄油涂抹在伦格遍布青紫的后背上,一边不停的念叨着。

当农兵同伴们把儿子抬回家的时候,这个母亲真的吓坏了。她大喊着儿子的名字冲过去,当她发现儿子并没有危险的时候,立即跪在地上大声的感谢上帝的恩典。

然后她立即动起手来,招呼着让人帮忙把儿子放到床上,然后翻腾了好一阵,找出了一罐封闭的十分严实的橄榄油,开始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涂抹起来。

滑腻的带点冰凉的感觉使背后的疼痛轻了些,伦格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其实他始终在暗撑着,否则早就疼得出声了。不过现在听到母亲说着生气,却蕴涵无穷母爱的责备,一股由此产生对另一时代父母的牵挂和思念却让他一阵悲伤,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伦格终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安达契的贡布雷是住在这里吗?”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屋外响起来。伦格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亚麻布仆役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伦格看着她有些眼熟,直到年轻女人说明来意,他才想起来,她是被他救了的那位小姐的女仆。

“玛蒂娜小姐让我来对你表示谢意,她希望能够对你有所报答,”女仆把一个硕大的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又从围裙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袋子“这是小姐个人对你的答谢,虽然不多,可这是对你勇敢的奖励。”

看到从口袋里倒出的闪着光泽的钱币,伦格听到了母亲吃惊的抽气声。在稍微犹豫之后,他没有推辞,默默的收下了这笔‘卖命钱’。

“银币,我的儿子,是银币!”女仆走后,母亲数着兜在围裙里哗啦哗啦作响的银币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谨慎向房子外看了看,然后立即回到儿子的床前“这些钱和你刚得的那5个银币,我要替你藏起来。否则一定会被你那个酒鬼老子喝光的。”

说着,她又小心的回头看看,然后轻轻抚摸着伦格的脸颊说:“伦格,等你哥哥雷纳德服役回来,他会继承这个家,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可你什么都没有,这些钱你是用命挣来的,将来也是你的财产。我会为你守着这笔钱的,不让任何人把它们夺走。”

感觉着母亲因为长期操劳变的干裂的双手在面颊上的摩擦,伦格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双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涂抹油脂时候的触觉。这让他觉得面前这个异国妇女似乎慢慢的和自己在另一个时代母亲的影子重合了起来,她们都是那么无私的爱着他,这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我想去罗拉斯,”伦格试探的说,他看到母亲有些疑惑的神态,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和亚路苏德·塔索在回来的路上商量好了,和今天来的商队一起去罗拉斯,我想去见见世面。”伦格小心的说,他不知道听到这个决定母亲会有什么反应。

“罗拉斯?是吗……”玛丽亚·贡布雷稍微呆了一下,然后沉默着转身走进了暗间。

伦格有些不知所措的半*在床上,他不知道母亲接下来会怎么做,而且他发现,自己真的把她当成了母亲,他不愿意,更不忍心让她不高兴。

突然,玛丽亚·贡布雷从暗间里大步走了出来,她手里拖着一件月白色的细亚麻坎肩,一串微显褪色却十分整齐的青色流苏点缀在坎肩的茏口上,甚至还有条很宽的牛皮带卷成一卷穿在坎肩腰摆的挂环里。

“我的儿子要去罗拉斯,怎么能不让他穿的体体面面呢。”玛丽亚大声的宣布着,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伦格的怀里“我的小儿子是被上帝眷顾的。伦格,你以后会有出息的,你是一只鹰,一只刚刚长出翅膀的雏鹰。安达契对你来说是太小了。你的世界在罗拉斯,甚至是比罗拉斯更远的只有上帝才知道的地方。”

看着母亲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欣慰和自傲的神态,伦格的心底酸酸的,这就是母爱吧,自己是多么幸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可以重新享受到这么可贵无私的爱。

他抬手拿起了一个闪光的银币,仔细的看着,银币正面两个对坐的人像在他眼前摇晃着,这种熟识的钱币构造让伦格一阵激动,他立即翻过银币,反面一圈似曾相识的拉丁文说明了他的臆测。

看着这枚崭新,而不是前世只在博物馆里才能见到的陈旧古币,伦格有种活在梦幻里的错觉,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大体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国家,至少是在这个国家所影响的范围之内了。

罗马人……希腊语……农兵制……戈壁……干燥的气候……是的,我在这个国家里,真的在这个国家里!

被身上的疼痛和难以抵抗的疲惫控制的伦格,直到他彻底睡着之前,都在这样自语着:

“没错,我是在古代的拜占廷帝国,是在罗马的拜占庭帝国……”

第七章 启程

就如同世界上并不存在一个叫拉丁美洲的地方一样,历史上也并不曾存在过一个叫拜占廷帝国的国家。(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尽管这个帝国曾经是人类文明史上最辉煌的点缀之一,不过在那个时候,不论是这个国家还是其他国家,甚至是他们的敌人,都只称呼他们为罗马人。至少称他们为东罗马人。

东罗马帝国,这个人类历史上真正的千年帝国,伦格现在正在这个国家里。而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跨越到了这个千年帝国的哪个时代。

伦格是被一阵争吵叫闹声吵醒的,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外,看到夜幕已经降临。整个村子笼罩在黑暗之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是商队在村子中央建起来的营地上正在燃烧的篝火。而一个头顶有道长疤,皮肤黝黑,同时脸色也黑黑的男人正和那个胖商人大声争吵着什么。

伦格记得那女孩叫这个胖子‘里奥舅舅’,那个正和他争吵的人,则是商队的向导。

“你有什么权力做出决定?你以为自己是谁?贵族还是圣徒?你以为是在你在埃德萨的店铺里吗?”向导恶狠狠的对着胖子挥着拳头,他对自己的权威被侵犯感到愤怒。特别是当他听说那个胖子居然擅自决定在这个村子多停留一天的时候,一路上积攒下的怨恨终于爆发了。

“你这个肮脏的贱民!”胖商人神态间暴露出一种和他身上俗丽的穿着不符的威严。不过这种威严立刻被他因为岔气而不停的咳嗽破坏了“是你,是你给我们带的路,看看吧,你带的是什么路呀,我的侄女差点送了命。她经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她需要修养,必须修养!”说着,胖子喘着粗气坐到一块石头上“明天,就只明天,我们就休息一天,后天的早晨我们就上路。”说着,他突然加大声音盯着向导吼着“就这么决定了,不会少你一个硬币的,只多停留一天!”

向导有些走神的看着胖子,不知道是被他刚才的暴怒吓到了,还是因为什么,他讪讪的嘟囔了几句转身向营地走去。

胖子始终坐在石头上,当他看到伦格,就招招手让他过去。

拄着年轻的肩膀,胖子费力的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他身子太沉重的关系,伦格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抖得很厉害。

“孩子,你想去,哦,叫罗拉斯的地方是吗?”胖子有些喘息的擦着额头上的汗“那个和你一起的农兵已经说过了。”

“是的……老爷,”伦格有些窝囊的回答,他实在还不适应这样称呼别人,在他心目中多年来已经习惯的平等意识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能抹杀的“我们想去罗拉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而且作为守护这一带的农军,我们也必须派出护卫保护你们,直到离开属于我们负责的辖区。”

“对,罗马人的塞姆制(塞姆制:拜占廷帝国时期实行的一种军区制度,把国家行省以军区形式划分,各军区负责自己辖区的防御。军区内的民众居则为民,战则为兵。),”胖子微笑着拍了拍手,转身向营地了里走去“孩子,你好像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不过我劝你在离开家之前先写好遗嘱。上帝的安排,谁知道呢?”

戈壁上正午的太阳是旅行者最可怕敌人之一,从天空中直射下来的阳光如同无形的利箭般戳刺着伦格的头顶和肩膀,那件临行前母亲为他准备的亚麻坎肩已经被他好好的收进了身后的马包里,现在他的上身除了一件肥大的可以当袍子的罩衣,就只有一条贴身的半短裤了。

坐在摇晃的战马上,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挂在马鞍侧面的手斧,那是件不很沉重却很结实的武器,没有任何花哨装饰的斧背上有一片暗黑色的渍迹。那是血迹,或者说是多年来被杀者依附在这战斧上的亡灵。

“贡布雷家出过一个掌旗侍从,还出过两个持标手和一个护标手(这些都是罗马军队里的职衔)。”在临行前,一直被伦格无视的父亲把这柄可怕的武器给了自己的次子“你哥哥雷纳德再过两年就回来了,如果……你在外面能找到一份有出息的差使,这对你们兄弟都有好处的。”

地位财产是要由长子继承的。这个规矩伦格早在以前,应该说是以后很久的时候就知道了。当他看到父亲似乎有点无奈的表情之后,他突然觉得,好像这个一直被他无视的中年人也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自己。

“找一份有出息的差使……”伦格暗暗想了想父亲的叮嘱,尽管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的确需要先找个吃饭的行当维持生计,但是他实在茫然。仔细想想,不论是前世的丁超还是现在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他们都可以说是一无所长。而且在这个还一片懵懂的时代,虽然愚昧却根深蒂固的宗教枷锁也让伦格无比畏惧,想到几个世纪后被烧死的布鲁诺和中世纪著名的处死女巫的恶行,他就觉得如果擅自不知深浅的卖弄自己那些半生不熟的所谓现代知识,不但不会有好处,可能反而会就此给自己带来灾难。

以后怎么办呢?伦格胡思乱想的在马上晃悠着,以至有人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听到。

塔索眯着眼睛看着前边不远处的那个女仆。对那年轻女人丰满的身子他暗暗流着口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女仆现在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前面的伦格。

想到伦格,塔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对这个还只能说是孩子的年轻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他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不过他知道这个孩子的运气很好,至少现在就有一个虽然不漂亮可很有肉的女人在注意他。

“安达契的伦格!”几乎贴在耳朵边的喊声吓了伦格一跳,他本能的伸手抓住斧柄,可在看到那个曾经到过自己家里的女仆的脸之后又松开了手。

“你,很傲慢。”女仆低头看着伦格,下了结论。

“啊……”伦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指责,他无奈的抬头看着坐在双驼峰坐篮里的女仆苦笑了一下。

“你很傲慢,”女仆依然肯定的继续说“我不是说你不理我,我是说……你的表情,你的态度让人觉得你和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可你不过是个农兵,也许在这个商队你可以这么傲慢,可是到了其他地方,你会因为这个倒霉的。”

是呀,伦格的心突的一跳。的确,自己经常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无视尊贵的神态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必须学会卑微,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必须学会。

他感激的看了看那个女仆,尽管她的这些指责纯粹是出于女人自认被轻视的虚荣,可对伦格来说却意味着点醒了他的一个可能致命的弱点。

不过那个女仆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她从驼座后面摘下了一个大大的水囊弯腰抵给了伦格。

“这个你拿去,”她似乎并不喜欢和伦格多说话,其实如果真要说起来,倒是她的眉眼中流露出的轻蔑更加浓重“这是小姐给你的,她说对你的感激应该是长久的,毕竟你救了她的性命。不过我劝你还是明白些规矩的好,不要因为这个就想着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有那么一会儿,伦格相信自己可能就要犯下前生都没犯过的打女人的冲动了。面前这个坐在高高的骆驼上向下看着他的女仆,好像在精神上也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也许对她来说,作为一个富商家小姐的贴身女仆就是一种高贵的身份了,可对于伦格来说,在他的内心中,即使是至高无上的教皇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就是中世纪……伦格默默的对自己这样说,然后无声的调转马头向前走去。

商队在戈壁上缓慢的行进着,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尽快的前进,而是当人们认为很快就能走完这60罗马里路途的时候,从远处地平线上突然昏暗下来的阴影让整个商队一阵骚动。

“是骑兵云(一种快速运动的急风暴)。”那个头天晚上和胖子里奥争吵的向导大声对身后的人喊着,然后立即调过马头向队伍后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把骆驼赶到外围去!把马集中到里面!驼车搭成车墙,女人都躲到车墙里面去!快呀!”

随着他的呼喊,整个队伍立即忙乱了起来,在这样的戈壁上,应验丰富的向导的话往往就是把自己带出地狱的真理。即使是对这个向导憎恨的想捅他一刀的那个胖子商人,也奋力的拖拽着自己的骆驼向逐渐形成一个大圈子的外围走去。

伦格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已经来不及问人了,他随着那些商人和仆从们手忙脚乱的把一辆辆驼车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半圆型的车墙。然后就是帮助那些女人和商人们躲避到车墙的后面。

看到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已经开始变得呼啸起来的风中艰难的蹒跚着,伦格立即跑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不远的天际,一片乌黑的云团飞快的卷向车队。

在他刚刚半拖着那个人越过车墙蹲下来,随着一阵尖异的呼啸,铺天盖地的沙暴已经席卷了车队。直接撞在车墙上的风沙如同黄色的巨浪般掀上天空,然后呼隆一下砸了下去。

第八章 如梦似幻

伦格抱着头死命的窝在地上,这个时候他觉得甚至连呼吸都必须强迫停止,否则稍微一张嘴,就会吸进大把的沙土。www.65txt.com所以他只能用力憋住,实在坚持不住才微微的喘一口气。

听到身前的车子因为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伦格立即把身子向车角下钻了钻,同时用力拉了拉旁边那个人。在这个时候至少他知道,如果这车子真的抵挡不住风暴的冲击倒下的话,紧贴着车底角躲避就不会受到太多的伤害。

风沙越来越急,伦格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后背上的沙土的重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和他一样卷成一团的人几乎整个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风暴声逐渐变小,漫天的沙土变的稀疏,直到终于彻底消失。

“这就是中世纪的沙尘暴!”

伦格大声喊着坐了起来,身上的尘土立即到处飞扬,这把刚刚从他身下坐起来大口喘气的那个人呛得一阵咳嗽。

“你是……玛……玛蒂娜小姐。”伦格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灰土的女孩。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正是那天他见过的,伦格根本认不出这位小姐了,何况当时他也没有心情去注意这样一位小姐。

“对,是我,玛蒂娜·埃·约瑟林。”女孩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这让她看起来突然显得很稚气。甚至干脆说她真的只是个孩子。

“小姐……”

伦格刚刚再次开口,一阵旋风就从他的旁边刮了过来。肥胖的身躯几乎是硬撞的把他挤到了旁边。胖商人冲到女孩面前用力扳着她稚嫩的肩膀看着,同时紧张的询问着她是否受伤。

这位舅舅未免太关心了点吧。伦格摇着头走向一边,这时候他恰好看到塔索正扶着那个女仆从一头骆驼的脖子下爬起来,不过看他那样子,说是抱着那女人倒是更贴切些。

“不行!绝对不行!”一个严厉的拒绝声引起了伦格的注意,他回过头,看到胖商人正对着自己的外甥女摇着,而且他还回头看了看自己。这让伦格有点莫名其妙,而奇怪的是那位叫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小姐居然也看了他一眼,这就让伦格觉得他们讨论的事情,和自己,似乎有那么点关系。

“为什么不行呢,里奥舅舅。”玛蒂娜·埃·约瑟林轻声哀求着“难道您不认为他很勇敢也很忠诚吗。让他当随行保护我不好吗?”她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里奥舅舅,声音里透着娇嫩“何况,您想一想,这个人不但救过我的命,而且他的运气还出奇的好,甚至我听那些人议论说,他曾经死而复生。这简直就是上帝创造的奇迹,我想他甚至可以当我的守护天使,对,他就是我在世间的守护天使,所以他才救了我2次,难道您不这样认为吗?”

“上帝,你在胡说什么呀,这是在亵渎天使,快请求上帝的宽恕。”

‘里奥舅舅’吓的心惊肉跳的阻止了外甥女的胡言乱语,不过这样一来,旁边的人也听到了他们的争论。

“真个的呢,老爷。”塔索走了过来,他先是对着胖子谄媚的笑了笑,然后他就用一种神秘的口气对四周的人说:“贡布雷家的伦格呀,真的曾经死而复生呢,这是我亲眼见到的。就是到了大牧首(东正教在君士坦钉堡的首席牧师)的面前我也可以发誓,看在上帝的荣耀上,我告诉你们,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然后,他就开始连说带比的描述起那个“让人无法想像的奇迹”,在他的描述中,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复活即使不能和耶稣的复活相比,也是在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氛中发生的,至于其中出现过的一些连伦格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除了老兵塔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异象,则在他的嘴里层出不穷的涌现出来,直到连他自己都渐渐发觉,再说下去真有点是在亵渎的危险之后,他才就此打住。

在整个的描述过程中,为了坚定别人对自己的信念,他总是每说几句就回头问旁边围拢过来的那些农兵:“是不是呀。”“就这样的吧。”“上帝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而那些农兵也没让塔索丢脸,他们总是随着塔索的描述和询问不停发出“对。”“真个的呢。”“上帝作证。”“我也见到了。”之类的肯定。甚至有人在他讲到关键部分的时候,还举手投足的用动作强化这一部分的内容。

说者固然感情投入,充满激情,听者也是随着“剧情”发展,浮想联翩。

于是,在一道差点被风沙掩埋的车墙背后,一群全身黄土,满脸灰尘的人围拢着一个口沫横飞的老兵痞不停的发出“哦,”“上帝!”“奇迹啊。”“真个的呀!”的无穷感叹……

队伍继续前进,不过始终走在外围的伦格被农兵队长安排到了那位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的车边。这让他很怀疑,队长是不是接受了胖子的贿赂或是被塔索神棍似的布道蛊惑了。不过这也让他很高兴,尽管这一路上他已经通过和一些小商人和仆从的接触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但是能够从拥有更丰富的知识的人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还是他十分渴望的。

“我们来自埃德萨……”坐在驼车里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蜷着两条小腿*在窗口对车旁的伦格说着。

这位小姐真的并不大,当伦格看到她清洗过的脸之后,不能不诧异的在心里说:她还真只是个孩子呀。

这个女孩,看上去最多只有12、3岁,一身比较正式的女式外袍穿在她的身上甚至有点好笑,不过伦格必须承认,她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虽然年纪幼小,可是她的眼神中已经拥有了少女的羞涩和流动的光彩,而欧洲人特有的早熟,也使得她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微微隆起,而由此更显得她柔嫩的腰身纤细得让人想去呵护。

“埃德萨,你知道吗?那地方很美。”埃·约瑟林小姐把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的天际“那出产最肥美的大绵羊,精致的苏拉拉地毯,好看的宝石,还有一种美丽的可以盖房子和刻成雕像的的乳白色石头,不过那种石头很难开采,所以它们特别昂贵,埃德萨呀,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乳白色石头,雕刻和盖房子?难道是大理石?伦格好奇的想着,不过他更希望知道她们的国家是由谁统治的,尽管埃德萨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可是他几乎可以肯定,在拜占廷帝国千年之后的现代土耳其,是没有埃德萨这个地方的。

埃德萨,埃德萨……伦格总觉得在自己内心里有个念头在涌动,对这个地名,这段历史,似乎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纸了,只要真的记起那个被忽略的念头,他相信一切都会展现在他面前。

不过,他的思路被身边响起的一阵欢呼声突然打断了。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到附近的一个农兵正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对身后的的挥舞着手臂。接着,伴随着马蹄声,他的肩膀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塔索狠狠的拍了一下。

“看呀,小家伙,罗拉斯堡垒到了。我们的旅行结束了!”

听着塔索的喊叫声,伦格抬手遮在眼前,看着远处逐渐隆起的山脊上的一片模糊的影子,在已经变得昏红的夕阳下,一座城堡在远处矗立着,而且,那城堡还不断的*近……

*近?伦格有些失神的呆了一下,然后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在城堡投射过来的阴影里,正有一个骑士向着他们走来,在四周夕阳的衬托中,这个骑士和他的战马几乎完全和背后的城堡融为了一体。

可是,就是这个逐渐接近,而且终于看清楚了的骑士,把前生的丁超,今世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惊呆了。

似乎是海市蜃楼般的,伦格看到一个身穿闪耀着银色光亮的盔甲,外披一件白色亚麻罩袍的骑士逐渐向他们行来。在风中,战马硕大的蹄子在地上敲起沉闷的响声,披挂严实的马甲和骑士身上的锁子甲的链环同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头上铁盔探出的金属护鼻一直垂到鼻尖,把整个脸似乎都分成了两半,在行进间,沉重的长枪始终稳稳的握在他的手里,直指天空的枪尖闪动着冰冷的反光。

那个骑士的白色罩袍无比醒目,但是真正夺取伦格心神的,是那人罩袍胸口正中血红的标记,看着那个红的令人胆寒的标记,伦格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梦幻中的东西,那就如同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梦境在他眼前变为现实一样无法接受,他本能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让他知道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然后伦格才喃喃的自语着:

“天哪……十字……红十字……我居然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十字军……”

第九章 罗拉斯堡垒

十字军!

活生生的十字军就在眼前,而且是那么近,近的伦格都可以看清他脸上灰色的胡须和身上锁子甲断裂的几个漏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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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呆滞的看着和农兵队长交谈的那个骑士,尽管知道这绝对是真实的,可他还是有种想上去摸摸的冲动。

这个时候是中世纪,这里是拜占廷,这个人是个十字军,还有……他回头看了看坐在驼车里露出一张小脸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还有这位小姐所说过的埃德萨。

对,就是这个名字,当看到那个十字军的时候,伦格已经从杂乱无章的记忆死角里找到了一直无法想起来的一段历史。不过在千年之后埃德萨这个名字已不复存在,它有了另一个名字——亚美尼亚,一个并不引人注意地处中亚的内陆国家。

而现在,这个地方叫埃德萨,它全名应该是埃德萨伯国——中世纪的一个伯爵国,一个由十字军建立的充满权力更迭和动乱的国家。

这是十字军时代,我居然来到了十字军的时代。伦格有些想哭,可奇怪的是又有一种想笑的疯狂冲动。哭,是因为这是一个野蛮的,动乱的,疯狂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时代。而笑,则是为自己居然倒霉到这种地步而不知所措的自暴自弃。

“看来,古人所说的福祸相依还真有那么回事呢。”伦格终于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他一边在心里重温着火刑、屠城、灭族还有只要和这个时代联系就渗透血腥的那些事情,一边弯腰摸了摸马鞍边的手斧。

在这个野蛮的时代,在这个一切用力量发言的时代,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学会生存。

盔甲摩擦声由远及近,伦格惊诧的发现那个十字军骑士随着队长的手势突然向他走来。甚至最后还直接停在他的面前。

伦格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着一个只在传说和书籍中才看到过的十字军骑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更不知道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骑士究竟想干什么。

“这就是那个得到上帝恩典的孩子吗?”

骑士瓮声瓮气的问旁边一直跟着的塔索,可他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面前的伦格,那架势似乎是怕稍微不注意他就会跑掉一样。

“真格的呢,大人,”塔索献宝似的答应着,那样子十足是个想向大人炫耀自己杰作的孩子“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赞美耶稣基督!”

骑士大声喝着祈祷词,他头盔下的眼睛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伦格甚至可以听到他发出的沉重呼吸。

“永远赞美。”伦格一边魂不守舍的应祈,一边偷看着这个站在面前的十字军,同时他心里把塔索这个老兵痞骂得体无完肤。

他无法想像这个让他颤栗的十字军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对一群穷乡僻壤的农兵来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能是个好话题,甚至是个可以对人炫耀的资本。可对这些为了圣母生孩子时候是不是喊过“疼”都能发动战争的十字军来说,他的复活可能就成了让他是死,还是活的大问题了。

“上帝的抉择一切公平。”那个骑士低声祈祷,同时举起手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伦格:“让我们所有人看看你怎么感谢这个恩典,至少让我能够看到。”

说完,这个骑士转身向队伍前面走去。不过才走出几步,他又转过身对伦格大声的说:“记住,我是安条克的路德维希!”

罗拉斯堡垒是一座建立在通往圣西门港口必经之路上的常驻兵要塞。依*着独特的地势,在一望无垠的戈壁边上,凸现在一座山丘上的罗拉斯堡垒如同一个俯视整个戈壁的巨人,守护着从这里开始逐渐变成纵横起伏丘陵的要道。

站在通向罗拉斯的山路上,伦格看着这座用巨大的石头堆砌起来的堡垒下的一个小村庄。

从伦格站的地方看过去,罗拉斯堡垒还真有点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架势。一条条崎岖的道路向远处延伸而去,在这些道路汇集的中心,一片依附着堡垒的地势建起来的房子稀稀疏疏的形成了个不小的村落。

不过,对来自安达契村的农兵们来说,罗拉斯就绝不是村落了。他们兴奋的叫着,相互催促着,似乎是要去什么大城市般的兴奋。甚至即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塔索,也开始用手沾着唾沫梳理起他那把满是灰尘乱蓬蓬的黄胡子。

“小家伙,罗拉斯是好地方呀,你不会后悔跟我出来的,你会感激我的。”

塔索揽着伦格的肩膀吹嘘着,不过他的眼神却始终盯着前面不远的那个女仆的背影吞着口水。

一个大集市,伦格在进入这个村庄时候这样下着定语。

的确,因为罗拉斯的地理位置,几乎附近所有深入戈壁的农兵村都有通向这里的道路。而且因为这里是通往圣西门的必经之路,商队的频繁经过也逐渐的使这个村子兴旺起来,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集市。

在罗拉斯,那些常年被禁锢在农兵村里的农民们可以购买到他们所需要的各种日用品。从开荒的农具到家用的陶壶陶罐。从粗麻罩衫到猪皮靴子。在路边的摊子上,伦格看着这些固然落后,可也千奇百怪的东西暗暗感叹着。再看到那些穿着罩袍,把披头巾用木条箍紧紧的卡在头顶的女人之后,伦格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进入了一个化妆逼真的电影拍摄地,而不是真的身处这个世界当中。

我真的是在十字军时代的拜占廷吗?伦格再次这样问自己,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们就要进入罗拉斯堡垒了,,这就是曾经在几年前抵抗过努尔丁的英雄之地!”那个叫路德维希的骑士大声对所有人宣布着“就是在这个堡垒前,就是这道门前,那个异教徒,摩苏尔的努尔丁曾经发誓如果不能攻下罗拉斯就终生不带他的王冠,结果,他的这个誓言到死都没实现。他就是光着头进的地狱。”

“努尔丁?”伦格的心颤抖了一下,对这个名字他依稀有些记忆。伴随这些记忆的,却是一个令人胆寒的时代。

当初次看到那个路德维希的时候,伦格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畏惧。而路德维希的话,则彻底证实了这个畏惧。

“努尔丁,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他小心的问着塔索,同时两眼睛死盯着逐渐接近的堡垒上飘扬的一面黑底红十字的旗帜。

“什么时候?”塔索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伦格“我不知道……不过好像那年我正给雷纳德大人当差。”

然后塔索伸出手开始不停的搬动他的手指计算起日子来。

当伦格开始怀疑他的双手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的时候,随着前面农兵队长发出的一声“罗马人!停住!”的呼叫,塔索大声的回答也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10年前!那个异教徒是10年前死的。”说着,他根本不在乎所有人都回头看他的眼神,得意的捋着胡子继续说:“就是我第一次给雷纳德爵爷当差,也是第一次吃爵爷鞭子的时候。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喔,是吗……”伦格的嘴里发出有些呆滞的呻吟,然后抬起头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上帝!”

虽然对中世纪的历史并不很熟悉,但是伦格至少还知道,作为曾经强大无比的摩苏尔总督的努尔丁是在准备对他的旧部,那位号称‘安拉的战士’的传奇人物撒拉丁进行征讨前病死在历史名城阿勒坡的。而这个时候,正是古代中东最动荡多事的一个时代。

如果塔索的手指还算管用,那么现在正是某个历史上惊天动地的事件即将发生的前夕!

就在明年,历史上的公元1187年,一件足以改变这个时代的事件将会把半个世界的目光吸引到这片沸腾的沙漠上来。

人类历史上最悠久的三大宗教共有的圣城——耶路萨冷,将迎来它建城千年后新的主人。

不论是否愿意,伦格都必须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事实,从现在不久之后的某个时间,自己很可能见证一个创造历史的过程。

不过前提是,只要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伦格悲观的感叹没有维持多久。一声刺耳的‘吱哑’声从队伍前面传来,伴着从堡垒墙上晃动的身影,两扇用铁条加固的木门缓慢的敞开了。

第十章 血腥酒宴

黄褐色的石头门洞下,两个身穿短上衣的十字军士兵拄着长矛注视着进入堡垒的商队。www.65txt.com他们其中有个人的脸上除了几缕散乱的灰白胡须掩盖的地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麻坑,而且他的左臂下一截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不住摆动。人们看到他的时候立即吓得向后退开,然后发出恐怖的低呼。

“是麻风病,不过这个人还算幸运的。”塔索一边催促着伦格向前走,一边对同样震惊的年轻人小声说“当时他们全家发病的时候,他正随着一位大人出征,等他回来……上帝保佑那些可怜人,他的全家都被驱赶到戈壁上去了,然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这个可怜人,就因为随便动了动家里人留下的东西,也染上了。不过上帝这次发了慈悲,他的主人用刀砍下了他的左臂,保住了他的性命。现在他就在罗拉斯堡垒里住下来了。不过以后你可要小心点……”

说到这儿,塔索的声音突然降低了不少,他用一种幽幽的腔调低声说:“这个老坏蛋,他自从家里人死光之后变得诡诡异异的。所以你一定要当心,上帝知道他会不会从背后给你一刀。”

伦格有些胆寒的看了看那个外表龌龊的士兵一眼,恰好这个人也正恶狠狠的看向他。在那瞬间,伦格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一股只有狼才会有的凶戾和残暴。

一时之间,伦格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要被那双眼睛里的深渊吞噬一般的恐怖。他立即调转头试图避开那双可怕的眼睛。可奇怪的是,那双眼睛又似乎有着说不出的诱惑,吸引得伦格每过一会儿就抬头看看那个人。而那个总是把残缺的左臂在别人眼前晃来晃去的士兵,已经调头向堡垒深处的一角走去。在那里,有一道通向堡垒墙壁上了望塔的小拱门,那个士兵就在人们畏惧的注视下,挤进了拱门,然后顺着只容一个人上下的梯子爬了上去。

“请问,你就是那个起死回生的人吗?”一个好奇的声音从伦格背后响起来,他回过身,看到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正笑嘻嘻的看着。

他的皮肤很粗糙,是那种典型长年在沙漠里生活的样子,一双微带狡黠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伦格。他身上穿着件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洞的黑色短氅,用绑腿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脚上穿着一双用整张黑猪皮做成的矮靴。他的这身打扮看上去正是最长见到的那些沙漠居民的样子。

“生或者死一切都是上帝的恩典,我们虔诚就会得到救赎。”伦格轻声敷衍着,对这个问题现在他有些厌倦了,尽管他知道即使在千百年之后,发生这种事也让人津津乐道。

“那你就是个虔诚的人了。”年轻人爽快的笑了笑,然后想起什么指着自己“我叫哈里多,是住在这的长住民。”

“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荣幸。”伦格淡淡回答,他不想在复活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安达契的塔索和贡布雷,你们过来!”

农兵队长在前方大声的喊着,他有点激动,不过看他满脸的兴奋,伦格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向那个叫哈里多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伦格立即向队长跑去。同时,塔索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我很累了。”

“你这个无赖,痞子,”队长用手里的马鞭捅了捅塔索的肩膀“没有人喜欢你这个人,不过你的那些胡言乱语倒是有人喜欢听。”说着,他回头看看我,又点点头“你们两个,去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然后在2遍餐前祈祷之后到堡垒的大厅里去,有几位骑士老爷想看看被上帝眷顾的人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突然狠狠一把揪住塔索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你小心点,老家伙。当心你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当然会当心,我会让那些老爷知道奇迹是怎么发生的。也要让我们的小家伙成为宴会上的宠儿。”

塔索毫不在意的挣脱队长的手,然后他一把揽住伦格的肩膀,连拖带拽的把他向堡垒一个角落的水井拉去。

“小伙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能让你成为大人物的机会。”站在水井边,塔索把握着的双拳举到伦格面前。“看到了吗,这就是机会。如果你失去这个机会,那就象这样,”他先是晃动一下拳头然后突然张手放开“就这一下子,一切就什么都没有了。告诉我孩子,你想放弃这个机会吗?”

伦格看着眼前晃动的两只手,沉默了一阵,可他终于还是没有摆脱眼前这个狡猾的兵痞的诱惑。他决定接受这个老兵痞的建议。至少对于离开了家庭的他来说,现在必须有个能吃饭的法子。

更重要的是,在伦格内心,未来某个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如同一个充满诱惑的魔咒旋涡,一种说不出的冲动似乎牵扯着他向这个旋涡走去。尽管理智告诉他,远离这个旋涡才是聪明之举。

伦格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把头扎进井台边的木桶里,任由清凉的井水封闭了他的呼吸,直到终于憋不住了才猛的站起身子。

“那你想得到什么呢?”

“我吗,我想是虔诚,”塔索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一直盼望着能成为一个虔诚的修士,不过不是住在修道院里的那种,而是一个可以让世人感受到上帝恩泽的修士。我在天的主啊,保佑我。”

“是坑蒙拐骗的神棍吧……”

伦格只能在内心里这样腹诽了。

一阵钟声从堡垒顶上的小钟楼里传来。伦格知道这是餐前祈祷的钟声。只有在这个钟声响过之后所有人才能进行第一次的餐前祈祷,然后就是等待第二次祈祷的钟声响起。这已经成了一种和这个时代融合在一起的惯例,即便是安达契那样的小村子,也始终严格的遵守着这个在后世看来毫无意义的准则。这让到了中世纪之后的他感到,这个时代对宗教的崇拜究竟到了什么样痴迷的地步。和他们比较起来,即使是21世纪最虔诚的那些红衣主教,也有着怠慢教规的嫌疑。

“我在天的父呀,感谢你赐予我们的食物,水,和生命。我将用这恩赐守卫你在天的荣耀,……”

一个神甫站在广场上大声的祈祷着,然后他对着所有人在空中象征性的划了个十字。

伦格无聊的听着这个千篇一律的祈祷,同时心里用回味各种注定再也无法见到的家常菜,来打发这段无聊的精神食粮进餐时光。

鱼香肉丝,红烧鲫鱼,麻婆豆腐,宫爆鸡丁……这些以前最普通的家常菜,对现在的伦格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奢侈的美味佳肴。

不过即使熬过了神甫冗长的祈祷,伦格也没能吃上那怕是粗糙的大麦饼那样的食物。在塔索不住的催促中,他从马包里取出了母亲做的那件细亚麻罩衫,解开领口细长的白松木扣子,伦格把罩衫套在了身上。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道,伦格和塔索走进了堡垒并不宽敞的大厅。在柱廊下,一个嘴里不停蠕动的侍从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低头继续啃主人扔过来的猪骨头去了。

堡垒的主厅里,几个骑士和小贵族坐在杂木桌前聆听着一个蓄着大胡子男人的发言。他一边说,一边总是把手上的油渍抹到身上穿的短氅上,所以,那衣服的前襟看上去一片油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我看到什么了,”塔索的嘴角也不停的动着,他死死的盯着大厅中间面对大门摆成凹型的长长木桌“圣父呀,有白面包……圣母呀,有黑啤酒……我的主耶稣,居然还有豆蔻菜和羊奶!”

就在亚路苏德塔索为神圣宗教和世俗食物之间的奇妙关系感慨不已的时候,远远坐在凹型桌子对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绝对不能原谅!我用我死去的父母的名誉起誓,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不论是谁的权威我都不怕!”

“说的对!”

“这才是真正的基督徒!”

“我们虔诚,上帝会奖励我们的!”

主厅里立即爆发出一阵赞同的叫喊,那些骑士不停拍打桌子,有的人甚至还把随身短剑插到桌面上表示心迹。

“他们在说什么?”伦格稍微*近了些小声问那个只顾低头啃着骨头的侍从。

“大人们在说那些异教徒魔鬼……”侍从嘴里含着烂肉含糊的回答着。

听到这个称呼,伦格觉得心头跳动,在这个时代,“异教徒”这个词汇,其中包含着的残酷和血腥的气味甚至在这个房间里都可以闻的到。

伦格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摇晃,他喘了口气控制住自己难以忍受的心跳,向主厅的柱子*了*,仔细听着。

“异教徒是我们的敌人,”一个身穿黑袍的牧师拿起一块切得很小的面包举到面前,他细小的眼睛如同看着一个仇敌般盯着那块面包“是整个基督世界的敌人,对这样的异教徒,即使他们给我们最好的面包、盐和奶酪,我们能回报他们的,也只有神圣的惩罚!”

“对!”

“上帝作证,就是这样!”

“杀死异教徒!”……

第十一章 一个奸商

主厅里响起更加洪亮的欢呼声,甚至有几个看上去就性格暴躁的贵族干脆用手里的木头汤勺猛敲桌面,以至勺柄断裂,木屑都迸进了面前的肉菜汤里。www.65txt.com

塔索搭着伦格的肩膀用力探着身子向餐桌上看去,然后他的嘴里发出了“哦”的一声惊叹。

“那是圣西门的奥古特,是安条克的驻堂修士,”塔索有些激动的小声说“听说他当初在欧洲决定来觐见圣地之前,曾经发誓要徒步赤足走完这个神圣旅程。结果就在快到圣地的时候他得了一场大病昏睡了好几天。和他同行的人把他放在一辆马车里继续前进,当他醒过来之后认为是因为自己对上帝的不够虔诚才破坏了誓言,所以他发誓永远赤足却只在耶路撒冷城外布道,除非是得到上帝的恩准和明示,否则就永远不进圣城一步。”

“那他可是练成了一副铁脚板呢。”伦格好奇的看了看那位修士露在桌子下的法袍下摆,可惜的是长长的法袍掩盖住了他那著名的双足,让伦格无缘亲眼见识这位西方赤脚大仙的妙处。

可即使这样,从这位修士极具煽动的言辞里,伦格也可以清晰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和狂热的执拗气息。

“到耶路撒冷朝圣可以洗涤我们的罪孽,可是难道通往天堂的道路只有这一条吗?”奥古特修士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马蹄形的主厅中间,他慢慢的转动着身子,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祈祷可以拯救我们的灵魂,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恩典,可是祈祷同样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进行!用我们手里的剑来证明,用异教徒的血来证明,用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灵魂来证明。所以,对异教徒的惩罚只会让你得到更多的荣誉和*近上帝的恩赐。上帝保佑我们!”

“愿上帝保佑!”主厅里响起一片欢呼,所有人不论贵族还是侍从都呼喊着站了起来。

在所有贵族举杯中,奥古特修士谦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时,那个一直在低头和手里的肉骨头奋战的侍从突然抬起油呼呼的手在塔索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向主厅里指了指。

一个身材矮胖的贵族站了起来,他的胡须被流下的啤酒沾成一缕缕的,肥大的肚皮似乎随时都会把腰带挣断,那样子看起来倒象足了伦格前世看过的那些西方魔幻小说里的矮人族。他艰难的迈着步子,一瘸一拐的走向主厅的中间。

“那是瘸子夏洛尔,以前他是罗马的一个持旗骑士,不过现在他成了安条克人,当了堡垒队官了,”那个侍从耸着肩膀嘀咕着“而且他也是我小气的主人。”

“我的客人们,尊敬的修士和各位高贵的骑士,”那个‘矮人族’大声的招呼着所有人,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热情好客“作为罗拉斯的主人,能够招待你们是我的荣幸,而和客人分享自己的快乐则是主人应尽的义务。”说到这里,罗拉斯的驻守队长用油腻的手指捻了捻上翘的暗红色胡子“我想请你们大家观赏一个奇迹,一个据说起死回生的奇迹!”

说着,他的手用力向前一招,伦格和塔索后背上也同时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两人立刻被踉跄的推到了主厅的中间。

肥胖的驻守队长慢慢绕着伦格走着,然后停在他面前,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

“大家可以看看,这是个普通孩子。不过据说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奇迹般的事情。他在死亡之后的第三天居然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哦!”惊诧声立即响彻整个主厅,人们纷纷从桌子后站起来好奇的看着这个拘束的年轻人。

“复活?那是真正的奇迹呀!”

“圣子般的第三日复活?这不可能!”

“上帝呀,这一切是真的吗?”

贵族们惊诧的,疑惑的,质问的议论在主厅里此起彼伏。他们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然后又小声和旁边的人笑嘻嘻的嘀咕,甚至有人走到伦格面前好奇的伸手触摸他的头发和皮肤。

伦格真的感到既愤怒又无奈,他从没想到过自己居然有一天成了这些愚蠢自大的贵族宴会上表演的小丑和展品,他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握紧的拳头颤动着就要砸向一个试图掀起他衣服的满面龌龊的家伙。

不过,已经有人决定帮他摆脱这个困境,尽管这个帮助很快就让他不愉快起来了。

“愚昧的人们,这并不好笑!”那位奥古特神甫站了起来,他张开的双臂把褐色麻袍袖子挣得大大的,如同一只黑夜中展翅欲飞的蝙蝠“复活!耶稣经历上帝最终的考验得到这一荣耀,他也由这荣耀得以永生。这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够享受的,”说着,他狠狠的指着伦格,说了一句把他吓得目瞪口呆的话“这是个可耻的骗子,一个亵渎主的罪人,要用火焰惩罚他的罪恶,烧死他!”

烧死?!伦格呆滞的看着对面的神甫,他无法想像这个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提出这么残忍的建议。而且是第一次见到的,对他毫无伤害的一个人呢?

就在伦格为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震惊的时候,一个透着油滑的腔调突然高声响起:“尊贵的大人们,我的神甫老爷,还有可敬的主人……”塔索突然站到伦格身前,他对着神甫弯腰行礼,然后又突然站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四周:“大人们,我知道一个欺骗者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是惩罚是对有罪者的,而你们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这个虔诚的基督徒是诚实的。所以这样的惩罚就不应该降临到他的身上。对了,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安达契的塔索,作为一个参加过对努尔丁圣战的老兵,愿意为你们效劳。”

“安达契的塔索?我记得你。”矮人族般的夏洛尔梳着胡子走了过来“你是安达契的农兵,以前参加过雷纳德爵爷对麦加的讨伐。”

“是的老爷,我在高贵的雷纳德大人手下当过差。”塔索立刻稍显傲慢的直了直腰“作为前锋,我也是把红十字旗举到离麦加最近的人。如果当时我们再勇敢一些,就已经把异教徒的圣地血洗一空了。”

“哦,是呀,那次真是可惜了。”一个骑士大声的接着话茬,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吼着“那些异教徒被我们杀的血流成河,甚至我们的舰队把整个地中海都掀了起来,那些到麦加朝圣的异教徒有多少我们就杀死多少。那真是让人兴奋哪。”

“这些都是真的,是值得我们自傲的事,”塔索讨好的向那个骑士鞠躬,然后他突然一指身后的伦格“不过我可以用身上伤疤作证,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生的事也是真的,整个安达契村的人都可以作证!”

“那么,你让他起誓,指着十字架起誓,这一切都是真的!”奥古特大声喊着,而且他始终盯着伦格,似乎怕他一下跑掉似的。

对于这种近似无聊的辨别方式,伦格在内心一阵晒然,如果发誓可以辨别真假,那么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冤屈呢?不过当他的手指再次触摸到冰凉的青铜十字架的时候,他不能不承认,四周人们的眼神和眼前那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耶稣受难像的确令他产生了一种庄严之感。

“在神圣十字架面前的起誓是崇高的,作为这个奇迹的见证者我也自愿接受这个考验!”塔索自告奋勇的走上去,虔诚的跪在伦格旁边发着严肃的誓言。

看着塔索赌咒发誓甚至就差斩鸡头杀白马的宣告,有那么一小会伦格还真是受了感动。不过就在他准备把这感动表达出来的时候,塔索接下来对那些贵族说的话就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完全抹杀了:

“大人们,这个孩子只个和我一样的农兵,他既没有身份又缺乏勇气。你们只要看看他的样子就能明白了。奇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神圣了,实在是他承受不了的福气。这种光荣应该属于大人们,所以请神甫老爷把这个光荣分给在座的各位大人吧。只要……你们能给这孩子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和报酬……”

……………………

“该死的老家伙!”

坐在角落里的伦格眯着眼睛盯着对面正埋头胡吃海喝的塔索狠狠嘀咕着。他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滑溜得可以和肥皂媲美的家伙,实在是个天生的奸商。甚至伦格有种预感,如果这个人生活在未来的时代,说不定就是个能创造经济奇迹的奇才呢。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那些贵族老爷们手里得到了一堆还算象样的残渣剩饭,甚至还得到了一杯黑啤酒。

而这一切都是以出卖他的“奇迹运气”换取来的。

“难道你不觉得你这种出卖和犹大一样吗?”伦格终于忍不住质问着始终不肯抬头看他的塔索,尽管他并不是很在意,可还是忍受不住那种被人当成货物的感觉。这让他开始怀疑中世纪的人是不是真的都象书上描述的那么愚昧和单纯。

“我说孩子,你这是什么话呀!”塔索用诧异的表情看着伦格,那样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怎么能把虔诚的塔索和那个出卖者比较呢,难道我帮你把上帝的恩典分散给更多人是错误吗,让更多人享受到上帝荣光,这本身就是巨大的荣耀和贡献,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说到这,他猛一仰脖子把陶杯里最后一口黑啤酒灌进喉咙,然后向伦格探过身子“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变得神圣了吗?那些贵族老爷们,他们渴望得到上帝恩典,可他们得不到。而你这个小农兵却得到了只有……”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用有些敬畏的口气继续说“只有耶稣才得到的恩典,这才是奇迹,既然这样把你的恩福分给别人一些不也应该是对上帝感恩吗?至于那些报酬,”他一边用力咬着一块鸡肉一边含糊的说“毕竟即使是圣徒也要吃饭,所以这很合理。”

伦格看着塔索一边辩白一边把几块烂鸡肉塞进嘴巴,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谁如果把中世纪的人都当成傻瓜,那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傻瓜。

第十二章 离别

“看看那儿,小伙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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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上帝给了你复活的恩典,就是说他让你拥有这个恩典,既然这样你完全可以用这个恩典为自己找个好前程的。

想想吧小伙子,这些贵族会把你的奇迹传遍整个安条克,甚至可能传到圣地和欧洲去,到那时候你完全可以找份体面的差使。如果走运,你甚至可以象你哥哥那样给某位贵族老爷当侍从,到那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伦格真是不能不佩服这个人,对于这个居然能用这么冠冕堂皇理由为自己辩护的人,他甚至怀疑即使是那些擅长诡辩的政客都不见得是他对手。

可是塔索似乎并不满足残汤剩饭和一小杯黑啤酒,他笑眯眯的挽着伦格手臂在已经昏暗的院子里走着,同时小声在他耳边描述着一个美好的未来:“小家伙你想想,那些领主还有贵妇人们对你是多么好奇,他们虔诚的心是怎么驱使他们想亲眼看看‘奇迹之子’的真面目。这些都是你将来成为大人物的台阶。奇迹呀,小家伙!你难道还没明白自己经历的事情是只有圣子才经历过的吗?这难道还不能让你感到自豪和与众不同吗?你将来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的,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还无法通过上帝对你的考验,所以你就需要个既有经验又对上帝无比真诚的人指引你。而我就是这个最佳人选。”

塔索一边说一边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同时一个跟一个的酒咯冲着旁边的伦格直喷过去:“我会在你身边帮助你,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那些贵族和贵妇人们。你来对他们传播上帝的奇迹,而我为你和他们洽谈你应得到的报酬,我们会成为宣扬上帝荣耀最虔诚的人,我们将用苦行获得救赎,我们的灵魂会得到洗涤最终进入天堂。”

说到这里,塔索抬手在空中从左至右的抹过,似乎在展示一幅画卷:“‘伦格和塔索’,以后会有人这样叫我们,就如同叙述圣经里那些伟大的圣徒。”

“怎么听起来象是在说‘蹩脚演员和骗子经纪人’……”伦格无奈的看着身边无比兴奋的老兵痞,同时为自己居然在古老的中世纪成了“演艺圈”中的一员而感叹不已。

就在伦格为自己在中世纪遭遇唏嘘的时候,在堡垒另一角,一场争执正在两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男人间发生着。

胖商人里奥站在一堆散乱的货物中间,狠狠盯着对面的向导。他原本就圆鼓鼓的肚子因为剧烈喘气变得象个青蛙似的膨胀着。一双细小的眼睛则似乎要挣脱出眼眶向外努着。

“你也许是最好的向导,可作为你的雇主,你必须遵从我的命令。”里奥压低了声音对面前的人说,显然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向导之间发生的冲突“明天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可是我们不进安条克城,而是直接去圣西门港,这是我最后的决定,我不允许有任何的改变。”

“那我也告诉你,这不可能!”向导用力抓下头顶的细檐圆盔帽握在手里攥成一团“到圣西门的路必须经过安条克城,如果你想绕道,那就要走一大段远路!我是不会陪着一个疯子在沙漠上浪费宝贵的2天时间。何况在这附近还有个出名的强盗团伙到处游荡。我看你是被魔鬼迷失本性了,上帝会惩罚你这种疯狂想法的。”

“不许你乱用上帝的名义,特别是在——”里奥愤怒的吼着,可立刻又好像因为想起什么再次压抑住自己,他从挂在腰上的一个皮袋子里掏出几个银币举了起来“如果你按我说的做,这些都是你的,甚至会有更多。你只要带我们多走2天的路,这些钱就都是你的,好好想想。”

向导看着银币沉重的呼了口气,可还是摇着头转身向堡垒外的帐篷走去。

“不行,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打赌。我劝你也不要做傻事,否则我就离开你的商队!”

“你不能这么做!你收了钱,要带我们去圣西门,你要守诺言!”

“可我不会和一个被魔鬼迷了本性的人守诺言!圣堂里的神甫会为我赎罪的,上帝保佑你吧!”向导头也不会大声回答着“我会在帐篷里等消息,如果你坚持,我就离开!”

“上帝,这简直是一头蠢驴!”里奥愤怒的攥起拳头,可他始终把声音放得很低,而且他的眼神不安的看着堡垒主厅的方向。虽然在刚进堡垒时候他已经匆匆见过的驻守队长并不很在意他们这些经常出现的商队,可他还是十分担心。

“上帝保佑,不要出什么事,上帝保佑我们能顺利到达……”里奥心里暗暗祈祷着。

满腔怒火的向导不管不顾的撞开迎面而来的所有人,大步冲进自己的帐篷,看着被他摔得一阵摇晃的帐幕,伦格抚摸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摇起了头。对这个脾气火爆而且总是用傲慢态度对待别人的向导,他并没有多少好感。

“小伙子,看到那个傲慢的人吗,他为什么这么傲慢甚至不怕得罪一个财主呢?”塔索走到井台边看着远处一顶小帐篷缝隙间不时晃过的一个女人身影“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向导,他认识路而我们不认识。这就是他的财富。而你的财富,就是上帝的救赎。”

“你真是个天生的演说家。”

伦格无奈的敷衍着。不过塔索立刻又对其他东西有了兴致“小伙子你认为那个小姐的女仆会怎么看我?要知道我可是整个安达契最有名的塔索呀,你认为她会接受我的求婚吗?或者说会不会接受我成为她的一家之主……”

“上帝呀……”伦格终于受不了的向自己的帐篷走去,直到他们睡下,塔索那种劝道似的喋喋不休才慢慢停止下来。

……………………

“该死的小偷!下贱坯子!”

一声呐喊把伦格从怀念家人的梦境中惊醒,看着帐篷外还没大亮的天空,伦格有种想打架的冲动。随着来到这个时代越来越久,亲人的音容笑貌似乎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在睡梦里才能和他们见面的痛苦令伦格的泪水在很多个清晨把枕头染湿。

可是只能在睡梦中才能和亲人重聚的温馨却在大清早的被一个蠢货搅浑了,对外面那个喧嚣叫喊的家伙,伦格种想教训一顿他的冲动。

他气冲冲的走出帐篷,看到胖商人里奥正站在营地正中空地上举着双手用力乱砸,好像他对面正有个倒霉的家伙在受他蹂躏。

“那个向导跑了,”塔索小声在伦格耳边说“他们告诉我,昨天晚上那家伙和胖子又有过一次不小的争执,然后今天早晨人们看到他帐篷里所有行李都没了。最糟糕的是,好像他在走之前还偷走了一大箱子绸缎,据说那是胖子托人从东方贩运过来的好东西。这么一来他们可麻烦了,没有向导,他们可怎么走。何况……”说到这儿,塔索向四周看了看刻意压低了嗓门“据说在这附近,有一伙很厉害的强盗经常出来抢劫商人,不论是法兰西人,德意志人,威尼斯人还是当地的阿拉伯人,只要看到了他们就抢个够。”

“是呀,呃……”正觉得胖子有些可怜的伦格看到那个对他很好奇的叫哈里多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看上去显得更加颓败,原本就破旧的黑色上衣下摆甚至有一处新撕破的地方

“我可以当向导,老爷,我认识去圣西门的路。”

“你?”里奥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面前陌生的年轻人“你认识路?到圣西门港的?”

“是的老爷,我以前给几个商队带过路,不论是通往安条克的大路还是偏僻小路我都认识。”哈里多不遗余力的自我推荐着

“那你能带我们去圣西门吗?要不经过安条克城的。”说到这里,里奥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说实话,在安条克城里有个家伙和我有点小误会,我虽然不在意可那家伙却把它当个人恩怨。他在安条克有点势力,而我又不想惹麻烦……”

“当然,老爷我明白的。”哈里多乖巧的用一脸恍然表示理解“事实上我认识好多条很多人都不知道的道路,那都是些只有我们这样当地人才熟悉的路线。”

“那好吧,小伙子我就雇你了,至于你的报酬可以找我的管家谈,”里奥终于点了头“不过你必须快点准备,我们要在第三遍圣诗前(即每天早晨7点前)出发。”

“谢谢您老爷,您不会后悔的!”哈里多高兴的点着头,转身离开,准备自己的东西去了。

伦格默默看着准备行装的商队,尽管和他们只有2天同行的经历,但是这些人是把他带离那个偏僻荒村的人。在这个隔绝落后的时代,人们一旦分离也许从此再也不会相见,这让曾经已习惯旅行和分离的伦格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

同样怅然的还有塔索,他看着那个体型高佻的女仆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不过一直到商队终于离开罗拉斯堡垒,他也没找到和她说上一句话的机会。

看着逐渐远去的商队背影,伦格有种这些人只是一群幻象的错觉。他怅然看了看握在手里的一条镶嵌着几块墨绿色小宝石的细腰带,这是那位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在启程前经过他身边时偷偷塞到他手里的。

而他的‘回礼’则是母亲专门为他那件细亚麻外衫配的一柄小匕首。

“谢谢你救了我!”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在驼车启程前对他轻声喊着,然后她就立刻把自己的小脸缩进了车子。不过隐约伦格还听到她说:“我会记住你的,我的守护天使……”

第十三章 阴谋

清晨的风吹得很惬意,不过刚刚升起的热腾腾的太阳立刻驱走了这股晨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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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做完早祈祷的塔索看着远处戈壁上因为气温升高逐渐被热浪熏得模糊起来的地平线打了个哈欠。说起来今天他的确起的太早了点,这让一向懒惰的他有些不适应。

而远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群不停狂吠的狗也让他一阵心烦,他并不认为罗拉斯是他旅行的终点。至少现在他的眼光看到的是安条克甚至更远的地方。特别是一想到有笔现成的“活财富”就在自己身边,塔索就认为自己一定要去安条克!

说起伦格,塔索认为那个孩子还太嫩,虽然有时候他沉思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和他15岁的年龄并不相符。不过塔索认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汪汪汪——’

一阵狂吠从远处又传了过来,这打断了塔索对未来美好前途憧憬的叫声让他一阵心烦,他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向那群似乎一直不停刨着什么的野狗砸了过去。

在低鸣中,野狗跑开了,不过它们并没有跑多远,而是在附近的地方试探的停下来看着那个取代了它们,开始在一堵断墙下的杂物堆里翻腾的人。

塔索是被其中一条狗嘴里衔着的一段破布吸引了注意力,虽然他并不富裕,可是多年在外的经验还是让他看出那截已经被撕碎看不出花纹的碎布片是一块上好的绸缎。

“那个该死的向导一定是把偷来的东西藏起来了。对,一定藏起来了。他不可能一个人带着那么一大箱子绸缎逃跑!”塔索肯定的叨咕着,开始奋力在堆砌着杂物的断墙下挖掘起来“他把那些东西藏在这个不显眼的地方,然后等商队的人走了之后再来取。他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他用力不停刨着,很快就挖出了一口硕大的箱子“哈,这个狡猾的贼,不过他要倒霉了,他不会想到聪明的塔索在这。”

他一边唠叨一边用力把箱子拖到平地上:“可真够重的,这是上帝赐给我的,不过好像应该分伦格那小家伙一点儿,就一点儿。至少让他以后多听话。”

说着,塔索添了添嘴唇用力一掀,打开了箱子。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呆滞的叫声:“我的上帝……”

恶心的苍蝇围绕着因为炎热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嗡嗡’飞着。当伦格和其他人闻讯赶到的时候,他看到传闻中挟财潜逃的向导卷曲着塞在一口结实的木头箱子里。在他身下,已经发黑的污血把垫着他尸体的一堆昂贵的绸缎染得肮脏不堪。而致他于死地的,是一道直接割开了他整个喉咙的巨大伤口。

伦格看着这具尸体一阵恶心,他立刻转过身去有种想呕吐的冲动,可他还是尽量压抑住了自己。他看到罗拉斯堡垒的驻守队长已经来到了这里,而那位第一次见面就要烧死他的奥古特神甫则一边尽量闭着气,一边嘴里喋喋不休的念着天知道的什么经文。

“这是个可耻的谋杀!”驻守队长在费了好大的力气直起腰板之后这样宣布着。这让四周的人先是一阵惊呼,然后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是的大人,的确是谋杀,”塔索点着头看了看尸体“这是匕首造成的伤痕,而且这伤痕这么深,一定是有人按着这个倒霉家伙的头硬割下去的。上帝,这可真是把好刀,差点就把这家伙的头整个割下来。”

听着塔索喋喋不休的念叨,伦格感到那种恶心更严重了,他终于坚持不住弯下腰开始干呕,以至抬尸体的人走到他面前都没有注意。

看着耷拉着手臂随着人们的拖拽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伦格本能的别过头去。可立刻,他的心突然一跳!在强迫自己转过头之后,他死死的盯着那只之前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右手!

“等一下,”伦格轻轻在塔索耳边说“他的手里,攥的什么?”

“什么?”塔索不明白的走过去看了看“哦,是一小片布,也许是丝绸,真可惜那些丝绸了。”

“不!”伦格现在已经平静了不少,他大步走上去,忍着恶心和畏惧抓住了那只紧攥的右手,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他掰开了紧扣的五指,从手心里拽出了一条破碎的布片。

“这不是绸缎,是衣服上的布,黑布!你不觉得这布很眼熟吗?!”

“哦,上帝呀!”塔索捂着嘴喊了出来“这是,这和那个叫哈里多的家伙衣服上的布一样!”

“而且今天早晨他的衣服也撕破了,这个我们都看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人!?”

伦格震惊的问着四周的人,而接下来更让人吃惊的是,在询问之后居然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哈里多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只知道他是在商队到来之前不久才刚刚来到罗拉斯的。

“那个人是个凶手!”一个贵族不耐烦的向堡垒走去“至于商队,可能很糟糕了。毕竟这附近那伙强盗是很厉害的,上帝保佑他们。”

“对,这个向导之前曾经说过在这附近有伙很厉害的强盗,这就是说……”

说到这儿,伦格和塔索两人骇然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上帝!那个哈里多一定是强盗派来的奸细!他杀了向导代替他引路,好把整个商队引到强盗那里去!”

玛蒂娜有危险了!这个念头在伦格头脑里晃过。可我能干什么,何况她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他用力甩甩头,想把那些侵扰他的想法丢开,可是一张瘦小的脸庞却总是出现在他眼前。特别是那句“我会记住你的,我的守护天使。”似乎如同魔咒般纠缠着他。

“我做不到!”伦格终于放弃漠视

他对驻守队长请求着:“大人,我们必须去救商队,他们有危险!”

四周一阵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转过身向伦格慢慢踱过去的瘸子夏洛尔。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吗,是在告诉我该干什么吗?!”瘸子短粗的手指在伦格胸前戳着“我,罗拉斯的夏洛尔是这个堡垒的驻守队长,是安条克骑士。你这个小罗马人想指挥我吗?”

“我只是希望能救助那些人,”伦格小心的低声回答

“他们是不是安条克人,这和我没关系。”

“大人你不也曾经是个罗马人吗?”伦格终于讥讽的的回答,虽然从精神上说他并不是个真正的罗马或者叫拜占廷人,可是多年教育和熏染依然使他从内心对那些轻易放弃祖国的人充满鄙夷。即使这还说不上是他自己的祖国。

“你竟敢质问我?”夏洛尔惊讶的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农兵“质问你的领主?质问赏给你食物和酒的主人?”

“我没有主人!”伦格愤怒的打断了夏洛尔的话,多年渗透的平等意识在这个时候战胜了恐惧不安“你给我们食物是因为我们在你的宴会上让你开心解闷。即使这么做被人看不起可也是我们应得的报酬,我不欠你什么。何况你现在是安条克人,而我是罗马人,‘尊严者的尊严就在于绝不屈服于任何强权,即使是个大人物。’”伦格想也不想的蹦出了这么一句,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安奇里求斯的话?”奥古特神甫怪异的看着这个年轻莽撞,看上去还有些蠢的小农兵“这可真是奇迹,一个小小的农兵居然会引用伟大诗人的名句。

“事实上我只知道这么一句……”伦格对自己很懊恼,可对玛蒂娜安危的担忧盖过了对自身鲁莽的懊悔“大人们,难道你们不是骑士吗?保护弱者不正是骑士应有的精神吗?”

“可我们已经尽到职责了。”始终没发一言的农兵队长打断了伦格“我们只要把他们安全送到罗拉斯就已经完成任务,至于他们以后的遭遇,那完全是上帝在安排。”

“可是上帝绝对不会安排让人去送死!”伦格抓住腰带用力一紧,转身大步向帐篷走去。他走的是那么急,根本没看到奥古特在听到他话之后眼睛里露出的凄厉的光芒,也没看到塔索变得煞白的脸。

“这是亵渎,他难道认为自己可以猜测上帝?”奥古特缓慢的走到夏洛尔面前看着他的脸“这个人,会受到上帝惩罚的。”

“我现在就想惩罚这个杂种!”夏洛特添着嘴唇瞄着伦格的背影。

“哎呀,这简直是罪孽!”塔索突然一声大叫。他的嗓门之大连已经走远的伦格都听的一清二楚,可他立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甚至用一种透着畏惧的眼神看着远处的伦格,然后小声对夏洛尔说:“我的老爷,对你要惩罚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是完全赞成的。甚至我自己如果不是已经老了,也有这种想法呢,不过,这是不被允许的呀……”

“你说什么,难道你发过什么誓吗?”奥古特神甫皱眉问着,他无法想像面前这个比橄榄还滑溜的家伙还有什么能约束他,除非是……

塔索脸上露出一丝顾及的神态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奥古特神甫面前谦卑的弯下腰:“神甫,我想请求您能听我的忏悔,我要求得到免罪式,只有那样我才敢说。否则我就必须永远保持沉默,可我的良心又不能原谅自己看着一件错误发生却不去阻止它,这也是上帝要降罪的。”

“好吧,我以主之新娘(在西方普遍认为上帝是新郎,而教会是他的新娘)的身份宽恕你的背誓,只要你是为了更高尚的原因才背叛它。”

“好的,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塔索似乎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喘了口气,才对四周好奇的人们开口:“你们知道吗,当伦格,就是这个小伙子从新复活的时候,有一位虔诚的神甫曾经让他对神圣的十字架起誓依然信仰上帝。当时,他在起誓的时候就那么把手直接触摸到了十字架,你们猜……我当时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

“快告诉我们吧!”

人们立刻围拢过来,在一阵催促之后大气不敢出的紧盯着塔索。

“我看到,当时那个十字架早已经生锈发黑的十字架居然闪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可是从来没出现过的光芒。”

“哦,啊。呀。……”

惊叹声,诧异声,敬畏的感慨声霎时响彻一片。

“那可是经一位虔诚的教区神甫祝福过的十字架,我们当地人把它当做一件圣物来看的。”塔索对四周的人极力解释着。

“可那年代实在是太长了,圣物也有陈旧的时候,可我们因为敬畏可不敢去随便擦拭或者怎么的。结果十字架就生锈发污了。可谁知道,就是这个伦格,在复活后第一次触摸十字架的时候就让这件圣物发了光,上帝你们想想吧,这会不会是一件奇迹呀?”说到这,塔索转过身对已经开始有些发呆的夏洛特恭敬的鞠了个躬“我的大人呀,如果这是奇迹,可你却要去惩罚这个人,哎呀,这……这可实在是不太妥当呀……”

说着,塔索嘴里啧啧的咋了咋嘴,又摇了摇头。于是人们的眼睛立刻便得迷茫起来,他们小声的嘀咕起来。当伦格骑着战马再次出现的时候,好几个人挡出他去路的人居然立刻躲到了一边,似乎怕碰触什么不该碰触的东西似的。

就在连奥古特神甫都一时哑然的时候,塔索傲慢的骑上了另一匹马,然后在伦格还对这些人前后不一的举动有些诧异的时候,举手在他马臀上挥了一鞭,两匹战马立刻奔驰而去。

只留下那些呆滞的人,在奥古特神甫故作镇静的祈祷中发出“哦~啊~呀~”的感叹。

第十四章 家乡

战马在戈壁上驰骋,迎面的风灌进衣服发出‘扑噜扑噜’的响声。www.65txt.com这是伦格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如此疯狂的驰骋。一种想要从马背上站起来迎接这风的冲动让他嘴里发出了一声“哟欧——”的悠长大叫。

“这还是个孩子呀。”塔索看着前面有些冲动不拘的伦格微笑了起来,可他有很快被心底的疑惑困扰了:“不过他身上的确发生了奇迹呀,这是不是说上帝在暗示我要时来运转了呢……”

“你和那些人说了什么?”伦格一边观察着路上留下的痕迹一边问塔索,他们已经追出来大半天,可除了一些时断时续的痕迹,一直没有追上里奥他们的商队。

“我当然要说。”塔索献宝似的摇晃起脑袋“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告诉他们你触摸十字架时候发生的奇迹,告诉他们那十字架怎么放出神圣的光辉,这些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那是奇迹?”伦格头疼的看了看塔索“那只是当时阳光照进窗户引起的反光。”

“谁知道呢,奇迹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解释的。”塔索耸耸肩反驳着,他对不熟悉的事从来不去浪费多余心思,按照他的说法:一切烦恼都是人自己找的。

一边任由战马飞奔一边仔细注意着沿途痕迹,随着四周地势变化,两边渐渐升起两片高高的台地,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弯曲的峡谷。

“这是以前的河道,现在已经干枯了。”塔索看着峡谷里面拐弯处的阴影有些犹豫“这地方据说很邪恶,很多人都在里面迷路然后再也没出来过,甚至有人说这是通往地狱的门户。”说着他从衣领开口掏出十字架亲吻着“我可不想进去,”说到这,他古怪的回过头看着伦格暧昧的笑了起来“小家伙,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只是为了那个象猪似的胖子?”

看着塔索的表情,伦格错愕的一愣。是呀为什么呢?他有些茫然。

不过对塔索那种暧昧的表情他有些反感,而且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伦格始终对女孩子在12、3岁就成为别人妻子感到无法接受。他甚至认为那是一种犯罪,而塔索显然在暗示他对那个叫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女孩有什么企图似的。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从何说起,于是只好懊恼的摇摇头闭上嘴巴。

就在这时,伦格似乎看到眼前地面上的沙土微微跳动了一下。他本能的闭了下眼睛然后再看,结果发现不但地上的尘土跳动的更厉害,甚至一些小块的碎石都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而且就在同时,伴随着身下逐渐加重的抖动,一阵自远而近若有若无的沉闷轰鸣声从干枯的河谷深出传了过来。

伦格微张嘴巴愕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塔索,结果看到同样的愕然表情。而且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说不出的恐惧!

“快跑!”塔索在巨大得似乎要把人吞食的震动中奋力抖动缰绳调转马头向一侧较高的台地上奔去。伦格紧紧跟在他后面,战马的四蹄绷起富于弹力的股腱用力蹬揣地面,随着提速马头前探,整个马背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谷道里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如同无数铁锤碰撞发出的轰鸣响彻大地,由远及近扬起的漫天烟尘笼罩整个河道。

冲上台地的伦格和塔索立刻跳下马背,他们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紧紧盯着下面的河道弯口。

“轰轰轰!”一片乌黑的浪潮突然从谷道里涌出,千百只铁蹄敲击着地面如席卷一切的狂风般霎时遍布河道。深色战马上一片翻滚的黑色外袍随着战马的奔驰此起彼伏,同样黑色的包头巾长长的后尾如同一簇簇升腾的黑色火焰在谷道里延伸遍布。

在烈日照射下,锃亮的马刺和缰辔上金属索环与骑士腰间闪亮的弯刀刀柄交相辉映,在这片可怕的黑色洪流里不停闪动着刺目的雪亮反光。这片暴风雨般的铁骑夹带着似是可以撕裂一切的气势倾斜而来,瞬间就掩盖了整个谷道。

“萨拉森人,是萨拉森人!”塔索惊惧的低声叫着。

伦格同样脸色苍白,不过他除了对这可怕铁骑的恐惧之外,更多的是无比的震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一整队骑兵。而这种震撼比不久前看到一个十字军更加深刻。

因为他终于见到了在漫长的时代里与西方骑士相互抗衡长达几个世纪的阿拉伯帝国铁骑。

隐藏在台地上的伦格惊骇紧张的窥视下面河道里如波涛般涌过的骑兵,他的确被这从未见过的场面惊呆了。即使曾经在各种书籍上见到过关于古代铁骑的诸多描述,可是当他真的身临其境见到传说中那万马奔腾场面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绝不只是可以用壮观来形容的,其中更多包含的是无比的恐惧。他无法想像什么人可以面对这股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更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自己面对这股浪潮的时候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这个时候的欧洲把他们称为萨拉森人,把他们建立的国家称为萨拉森帝国。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

黑潮快速而来,也疾速而去,当最后一名骑兵消失在通向戈壁深处的漫天烟尘中之后,河道里只留下阵阵似乎还萦绕不散的轰鸣回声。

“上帝,你真是天使,是我幸运天使!”

就在伦格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旁边的塔索却突然发疯似的抓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他的嘴角因为兴奋流下的唾液直接托到胸口,那样子让伦格怀疑他不是中暑就是可能抽了羊角风。

可塔索还是紧抓着他的肩膀,而且还喋喋不休的说着:“哦,上帝呀,我们简直是太危险了,伦格你知道吗,你救了我,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是你的固执救了我们。”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让伦格有些不知所措“那些萨拉森人,他们是向罗拉斯方向去的。我的上帝,罗拉斯人要倒霉了。伦格,如果不是你坚持出来给那个该死的商队报信,我们一定会被他们包围在罗拉斯的。你让我们躲过一次劫难!哦!我的幸运天使!”

塔索大喊着站起来在原地跳着,而伦格却因为‘我的天使’这个称呼想起那个叫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女孩,接着一阵恐惧突然袭上他的心头。

“那些……那些撒克森人是从这条道路上来的,”他用手沿着被骑兵践踏过的河谷向远处划去“那他们会不会遇到商队?”

听到这个问题塔索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马匹走去。

“别太认真了小家伙,撒克森人的野蛮和残暴撒旦也比不上。他们死了!就是这样,你就别再为那个只认识几天的小孩子担心了。这个世界上女人很多,你很快会忘了她的。想想吧小伦格,如果发了财将会有多少女人为你疯狂。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的一段经历,那时候我刚在雷纳德爵爷手底下当差。认识了个年轻姑娘,她叫什么来着,好像也叫玛蒂娜或者是埃莱娜……总之是这么个名字,当时我们俩人哪……”

伦格根本听不进塔索的唠唠叨叨,他骑在马上双眼盯着河谷方向陷入了矛盾。对于那个偶然出现的商队他并不特别在意,甚至对他们除了陌生没有任何感觉。至于塔索认为他是因为对那个小女孩有了心思才这么在意他们的安危,伦格只能在内心里对他鄙视的‘呸’上一声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的‘外人’,难免会产生一种特别的关切。伦格心里寻思着,突然他发现自己用‘外人’来形容商队。

什么时候我把这个时代的人分成外人和自己人的?伦格不由回头看看依然炫耀自己猎艳史的老兵痞,也许眼前的人就是我心目中的自己人吧,还有安达契村那对名义上的父母。在这个时代,自己真的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的‘亲人’了,而自己也将永远生活在这个陌生动荡的中世纪时代,直到最终某天离开人世。

“走吧,”伦格心情沉重的轻轻调转马头,对未来的迷茫让他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致去担心别人。浓重的孤独感已经使他对身边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古怪的孩子,”塔索低声嘀咕着跟在后边,不过他没有问去哪,只是跟在伦格后面漫无目的的在戈壁上游荡着。他实在不明白前面的年轻人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不敢去揣测。对这个死而复活的年轻人,塔索从内心有一种畏惧“也许被上帝宠爱的人都是这样呢……”最后他这样自我解释着。

可是他心目中的“上帝宠儿”却情绪低落甚至无比沮丧。当亲眼看到似乎可以毁灭一切的铁骑时候,伦格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活在多么可怕的世界里。而且他到这时才真正理解个人在这样一个时代的渺小和可悲。

除非成为能够左右命运的人,否则自己的命运就只有被他人左右,或者直到某天在乱世里被一个陌生人杀掉。

我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伦格为自己叹息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做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在这时,安达契村虽然偏僻却充满安静的气息吸引着他。让他升起一种想就此在那里平静度过一生的愿望。

第十五章 意外之遇

“我们回安达契吧,”伦格轻轻的对塔索说“我们回家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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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塔索差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嘴巴大张,甚至连沙子吹进了嘴里也没注意“你疯了,难道你想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去,等你哥哥回来让他怜悯你,赏块地让你种。然后好在以后的多少年里每到秋天就催你交地租?你想就这么度过你的一生?”

他激动的喊着,那样子倒象描述的是他自己的一生:“然后再过10年,你会娶上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到了你四十岁的时候你的头发开始脱落,牙齿松动,全身都是毛病。过不了几年也许会遇到一场瘟疫,你就这样蒙主召死掉了。”

说到这,他停下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伦格的脸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上帝让你重生是为了什么吗?这是上帝的安排,这样的安排一定是要让你去完成一个神圣的责任。你是被上帝选中的人,是个幸运儿,我的小伦格。上帝在看着你呢,难道你要违背上帝的意志吗?

伦格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老兵痞,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人的激动是从那来的,那样子简直对他的决定深恶痛绝到了极点。他甚至怀疑如果继续坚持,这个老家伙会不会立刻就以背叛上帝的罪名把他告到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那去。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伦格摆脱了塔索肮脏的双手有些漠落的摇着头,其实这个问题与其是问塔索不如说是在问自己。对于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未来,他从没象现在这样无所适从。

可是塔索显然知道他该做什么,他揽住伦格的肩头用力摇晃,声情并茂的对他描述着一个遥远的梦想。

“你不会永远是个小农兵的,你跟我,我们两个人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和伙伴。你可以到大城市去。去安条克,去大马士革,去亚里山大城,甚至如果可能你可以到君士坦丁堡。上帝的世界很大。而有一天,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得到救赎的时候,你可以去圣城,去亲身体会上帝的奇迹和恩典。”

“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伦格怀疑的看着旁边好像突然变得高大起来的老兵痞,他实在怀疑这些话居然出于这个人之口,和这些比较起来,他认为这个老兵痞对聊那些罗拉斯堡垒里暗娼的话题更感兴趣。

“我吗……”塔索微笑了起来,他用手捋着被风沙吹得翘起来的胡子用一种愉快的腔调回答着“我老了,经历过很多事,甚至有些事情你做梦都没想到过,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到圣地去赎罪。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好好度过我的好日子。

“和你做伴很不错,小家伙。而且我们两个人在罗拉斯那样不是很好吗?你负责展示奇迹,而我负责让那些贵族老爷和太太们出钱,我们会有作为的小家伙。”说着,他已经开始轻轻舔着嘴角流出的口水了。

听着这个卑劣的老兵痞最后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贪婪样子,伦格无奈催动坐骑向着戈壁的深处走去。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什么地方了。

“跟我走小家伙,我会让你长长见识的。”背后,象撒旦一样发出诱惑的塔索如是说……

………………………………

伊苏里,是一个在安条克城远郊的小村庄。在这个不太显眼的小地方,常年光顾这里的既有信仰崇高的圣殿和医院骑士,也有到处奔波为了财富不惜冒险的热那亚商人。更多则是从欧洲跨越波涛汹涌的地中海来到这遥远东方,希图在圣城得到救赎的虔诚信徒。

通过这个小村庄,就可以进入作为军事和经济重镇的安条克城。而同样,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地中海的人们也要经过这里走向无尽的戈壁沙漠去朝觐神圣的圣地。只是长久以来,从这里经过的人究竟有多少再也没能活着回来,却成了每当走过这里的旅行者必须考虑的可怕问题。

“许个愿望吧,上帝保佑你能回来,”一个身形猥琐的男人站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中间,向经过的人兜售着一块块用线绳穿起来的古怪石头。

他年龄虽然不太大,可背已经有点发驼,稀疏的黄色头发在头顶结成一缕缕的,身上破旧的麻布短衫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满是污渍的手上举着一块护身符石头不停的在人们面前摇晃。每当有陌生人经过,他都会挡住那人的去路述说手里护身符的好处,直到人家粗暴的对他呵斥,把他推到一边。

“但愿你们被戈壁里的魔鬼吃掉!”不知道第几次被推开,年轻男人冲那些对他并不客气的旅行者背影恶狠狠的诅咒着,然后他就继续去阻挡下一个行人好推销自己的护身符,直到再次被推到一边。

“今天并不走运呀,”看着手里并不多的几个铜币,年轻男人有些沮丧的掂了掂。就在他准备就此打道回府的时候,他看到从远处烟尘弥漫的路上缓缓的过来了两个显然是外乡人的旅行者。

“外乡人呀,”年轻男人微笑起来,他似乎看到几个铜币已经滑进了他的口袋,对这种外乡人他是很喜欢的,特别是那些显然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外乡人。

“许个愿望吧,上帝会保佑你的。”委琐的男人走上去伸出肮脏的手摇晃着两个丑陋的石头“看看这些东西,再看看这块碑。”男人指着路边一块刻着一个巨大十字的石碑。在石碑下面,堆积起来无数石头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平台,其中一些石头上可以看到隐约蚀刻的字迹。

“捐个护身符,然后把代替罪孽的石头扔到石碑下面,你就可以得到宽恕了,这可是经美因兹大主教施过洗的圣物,它可以让你得到上帝的保佑。”

“贩卖护身符的骗子。”两个旅行者中较老的一边低声嘀咕一边从马鞍旁的小皮袋里掏出个铜币扔在地上。

然后他转身对旁边的年轻旅伴小声解释着:“这是为了少点麻烦,这些人很邪乎,虽然是些骗子,可也有谣传说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和撒旦签过约的坏种。随便给点小钱打发了他们还是没什么不对的。否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半夜派只猫头鹰什么的邪物来数我们的眉毛,我可不想因为每天临睡祈祷之后因为忘了把眉毛用唾沫粘起来就送了性命。毕竟魔鬼呀什么的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对抗的。”

年轻的旅行者心不在焉的点着头,他似乎对那块石碑很感兴趣。于是轻轻催动坐骑*了过去。

“拉丁文,还有……法语,‘Paladinoe’……”年轻人探手轻轻抚摸着石碑凿刻的文字,当他的手触摸到一个词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仔细看着然后轻声说:“这个词我认识,……骑士。”

“哦,想不到真有人认识这些该死的字,”男人站在不远处小声嘀咕着。对他来说,石碑上刻的那些东西就如同圣经里描述的天堂一样遥远。

“你识字?!”塔索看着伦格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个鸡蛋“上帝,你居然识字!”

“是呀,我识字,这有什么——奇怪的…………”伦格开始还觉得塔索反应太奇怪,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个根本无法想像的事实!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不但普通民众不识字,甚至连很多著名贵族和王室成员都不识字。这看上去是那么荒谬,却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甚至伦格还想到了个说起来不可思议到极点的事实,不知道是否已经成为历史或还未出现的著名的狮心王理查,都因为不识拉丁文而被他的私人神甫利用,骗他在一份转让文件上盖了印信,而无偿的把一大片好领地送给了那个胆大妄为的神甫。

而他居然忘记了这些,尽管只是辨识出了一个简单的拉丁文单词,可他还是被自己的大意吓得一身冷汗。在这样的时代,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会被冠以异端的罪名受到可怕的惩罚,特别是自己这样曾经拥有奇异经历的人。

“真是上帝的安排,是真正的奇迹!”塔索激动甚至有些疯狂的探过身子摇晃着伦格的手臂“小伦格居然识字,上帝呀,即使是那些高贵的爵爷也有很多不识字呢。”

说着他又用力点点头肯定的说:“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小伦格,一定是上帝赋予你这种奇迹。”他激动的喊着,不过一会之后他还是大声喊了起来:“哦,你识字!”

伦格有些忐忑的看着塔索的样子,他不知道当自己身上那些异常逐渐显露出来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会给他带来什么样子的命运。所以他暗暗决定选择缄默。

可是他的缄默还没有维持几秒钟,就被打破了。而且是他自己主动打破的。

一柄做工并不精细的小匕首映入了伦格的眼中,那柄匕首斜挂在那个向他们兜售护身符委琐男人的腰带上,随着他一晃一晃的。

伦格对那匕首太熟悉了,即使不仔细看他也知道匕首木柄顶端刻着一个字母‘L’,在椭圆形护手上还有个小小的凹痕,这正是几天前他送给玛蒂娜埃约瑟林的那柄随身匕首。

第十六章 独自启程

伦格从马上弯腰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紧紧盯着他:“你这把匕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人在什么地方?!”

“匕首……什么匕首……哦……你说这个……”男人结结巴巴的伸出右手想去摸腰带上的匕首,却立刻被后面的塔索抓住手腕扭到了背后,然后匕首就被塔索拔出递到了伦格手里。www.65txt.com

“没错,是我送给她的,”伦格有些激动的仔细端详着匕首,虽然他这几天已经彻底放弃了再去寻找商队的想法,可当这柄匕首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却让他再次升起了去寻找他们的欲望。

“你从哪得到的?”他抓住那男人的领子用力摇晃,可却被塔索更有力的手臂挡住,并且还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柄匕首。

“这你得让我来,小家伙。”老兵痞裂开嘴唇露住发黄的牙齿。说着他突然攥住那男人的脖子并且紧紧的扼制住他的咽喉,只一会那男人的脸色就变得象猪肝似的一片红紫。

“告诉我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塔索用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那男人脸上轻轻划动,最后在他越来越恐惧的喘息声中把刀尖一点点的向他眼睛上抵去“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你这个该死的卖护身符的骗子。”

那个男人的脸因为恐惧已经扭曲的变了形,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嘴里喊着:“耶稣,玛丽!”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塔索的大手,当刀尖在他的眼皮上切开一道小口的时候,他终于大声喊着叫了出来:“我说!我说!那刀是我从一个女人身上得来的!上帝,救救我吧!”

“女人!”听到这个称呼,伦格和塔索的心都不由一跳,他们当然知道玛蒂娜埃约瑟林实在太小,还根本没到被称为女人的年龄。他们想到的,是玛蒂娜身边的那个女仆。

塔索突然有点兴趣了,他舔了舔嘴唇再次把刀刃顶在男人的眼皮上慢慢的说:“小子,快告诉我们那女人在哪,今天是圣尼古拉斯日,最好不要告诉我那女人已经死了这种话,我可不想在这个好日子里杀人。”

“哦!没死!那女人没死!”男人惊慌的叫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恶毒的人是不是真会挖出他的眼睛,可那残忍的眼神却让有不敢去尝试。

“她在什么地方?!”伦格激动的追问,他不知道这种激动是不是只为了那个可能身陷险地的小女孩,还是只因为她那句“他就是我在世间的守护天使”让他始终无法从心底放弃她。

“在村子里,她病了,是我……我照顾的她。”男人指着村子方向分辨着“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是渴的,还有饿,她看上去好几天没吃没喝的。我把她带到了村子里,照顾她,供她吃喝,”说到这儿,他看着伦格小声说:“我是个好人,是个好信徒,我做祈祷和忏悔。甚至我还杀死过一个异教徒。就象美因兹大主教说的那样:杀死异教徒就是在做善事。”

“我不管谁说过什么话,我只想见到那女人,快点带我去!”伦格有些暴躁的推了男人一把,他在这几天已经听好几个人提到过那位美因兹大主教,尽管从这些人的口气里已经知道这位大主教已经升了天,可每当听到这位大主教宣扬的“杀异教徒不是杀人,而是在做善事。”的言论,就感到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野蛮的土兵……”男人心低暗暗诅咒着,土兵是已经分离出东罗马领土的人们对依然遵守着东罗马帝国农兵制村民的蔑称,特别是那些从遥远欧洲来到东方冒险的人,他们从开始就没把这块土地当成东罗马帝国的领土,而是看成可以掠夺和占领的无主之地。

“你如果再废话,虽然今天是圣尼古拉斯日,我也不介意立刻就割断你的脖子。”塔索更用力的推着男人“我们要见那女人,快带我们去。”说着,塔索还用手里的匕首在那男人后背上轻轻的划了一下。立刻,随着衣服的撕裂声,男人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的号叫也响了起来。

不过这个方法很管用,他们立刻见到了匕首的持有者,而且不出所料,这正是那个曾经用傲慢轻视打发伦格的女仆。不过现在她的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高高在上的气息。

无神的眼睛镶在凹陷的眼眶里,看上去象两个看不到底的深洞,原本还算耐看的嘴唇干瘪的如同冬天裂开的冻土。最惊人的是她原本还算丰腴的身子现在只剩下一具包着外皮的身形。肩膀上突出的骨头看着让人发怵。

“这……这女人……”那个男人小心的指着躺在干草上的女仆“我在发现她的时候秃鹫已经要把她分了。不过我看她还有口气就带回来了,我是个虔诚的教徒,遵循上帝是我最大的心愿。”

“可你也是个卑鄙的骗子和人贩子。”塔索看了一眼站在男人身后的两个人不屑的讥讽着。

就在刚才,当他们走进这幢破旧房子的时候,一直很老实的委琐男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然后就从房子里冲出来两个手拿棍子的人。可他们嚣张只维持了一小会就被塔索手里挥舞的长柄刀和伦格的手斧吓得丢掉棍子,告饶起来。而且在他们语无伦次的喊叫中,伦格知道了这些人的另一个身份——人贩子,至少当这几个人知道他们是为了那女仆而来之后,立刻大声乞求饶恕,并且告诉他们:还“没卖掉那女人。”

看着躺在干草上的女仆,伦格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在不久前她还用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斥责自己,可现在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从这女人的可怕遭遇,伦格联想到了她更加令人担心的小女主人的处境。

“艾琳,艾琳,”塔索低声在女仆耳边叫着,这让伦格觉察到他在罗拉斯的确对这女人注了意。否则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你醒醒艾琳。”

“……呃……”女仆微弱的喘着气,她有些呆滞的眼神从塔索脸上晃过,不过看上去完全没有认出他来的意思。然后她就看到了旁边的伦格。有那么一会,她似乎想挣扎着坐起来,可最后还是无力的躺倒在干草上“……小姐……玛蒂娜小姐……”

“是的,我们知道,”伦格蹲下身子看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仆“我们要去救她,我们一定会救她的。”

“他们,他们把小姐带走了……他们说要把小姐带到埃及去。”女仆情绪激动的说着“那个向导,是他们的人……他带着我们到处走,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后来,后来那些强盗就来了,他们……他们杀了里奥老爷……还杀了其他人……可他们留下了小姐和我……他们说要把她带走。我听他们说要去过圣西门港。他们还提到个叫马多里曼的地方。后来,小姐给了我那把匕首,她让我……”说到这,女仆抬起头看着伦格“小姐让我去找你,她说‘你是她的守护天使’,是上帝派来守护她的,你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说到这儿,女仆几乎已经彻底暗淡下去的眼神突然活动了起来,她抬手抓住伦格的袖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去救小姐!求求你……去救小姐!”女仆大声喘息着,可她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直到在一阵剧烈咳嗽之后被塔索轻轻掰开紧扣的无指,她才无力的软倒在干草上。

看着这个几乎完全走形的女人,伦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说起来他并不认识这些人,甚至这个女人还曾经用很蔑视的态度对待他。可他还是被她那种对主人的忠诚震撼了,他无法想像一个女人会这么忠于一个人,这对于一个曾经浸淫在物欲横流年代的人来说,既无法理解,又充满了震撼。

“我要去救她。”伦格终于下了决心,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决心究竟是因为被这个女仆的义举所感动,还是被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那句‘是她的守护天使’所打动。可他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你会送命的,小家伙!”塔索在女仆昏昏睡去之后低声劝阻着“那只是个小女孩,甚至还不是个小女人。你为了她会死的,这不值得!”

“可是这对她值得吗?!”伦格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激动,但是在内心里,他知道自己是为放弃对她们的寻找而自责。

“你不是天使,”塔索尽量平静安慰着眼前显然已经有些暴跳如雷的小伙子“也不是圣徒,上帝对你的眷顾不可能永远跟着你,你会送命的。”

“送命?”伦格看着塔索摇了摇头“如果你是说‘死’,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疯了,”塔索无奈的向后退去,然后他突然转身,手里短刀带着一道弧光飞快抹过那个猥琐男人的脖子!

“啊!”惨叫声从背后响起,伦格一下跳了起来,可他回头看到的只有已经已经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猥琐男人和塔索再次从另一个人胸前拔出的短剑。

伦格没有犹豫,他同样飞快的拔出短刀,挡住了最后一个试图逃跑的人。不过他不知道究竟自己该怎么做,在剧烈的喘息中,他和那人相互僵持了一下,直到塔索从后面冲过来一刀刺进了那人的后背。

看着一蓬喷出的鲜血溅到自己的鞋上,伦格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呕吐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杀,也是第一次参与杀害一个人。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永远离他而去了,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必须有人照顾她,”伦格看了看昏迷的女仆,在塔索还没有张嘴,他继续说:“如果没人照顾她会死的,可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我必须去救玛蒂娜,那就由你来照顾她,我去救她的女主人。”

“你决定了?”塔索有些意外的看着年轻人“小家伙,你没经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你离开我会迷路的。”

“我可以跟着到圣西门的商人走,在这很好找到那些人的。”

“可你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不该做什么,你会惹麻烦的!”

“所以我更要自己去!”伦格这样告诉自己,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己只是一颗小小的沙子,可是另一个躁动的声音却又不停的扰乱着他的心神“我必须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里究竟该做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才来到这个时代。”

怀揣着这个无法对任何人表明的困惑,伦格跟随一小队准备返回欧洲的朝圣者一起走上了通向圣西门港的漫长道路。

“你知道他们究竟会把她带到那去吗?你知道那个叫马多里曼的地方究竟在哪吗?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圣西门港。”

在临走之前的最后时刻,塔索曾经试图打消他这疯狂的想法,可是伦格用默默收拾身上的东西做了回答。他最终走上了由塔索指点的大致方向的道路,在这段时间他始终是那么沉默,直到他的身影就要消逝在通往闪着落日余辉的光亮中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对着站在路边的塔索大声的喊:

“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会把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救回来,我也会遵守咱们的约定,和你去大城市里看看!我会活着回来的!”

“好小子!”塔索用力挥舞着拳头同样大喊“我们还要一起去圣城朝觐,别忘了你是上帝的宠儿!”

“这个孩子,是上帝在眷顾吗……”

塔索看着伦格·朱里亚特·贡布雷的背影轻轻的说。他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这个奇特的孩子,可是他感觉的出来在这孩子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说不出的变化。

“贡布雷家的小伦格,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人物呢。”老兵痞看着远处已经模糊的身影这样嘀咕着。

第十七章 在路上

中世纪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这曾经是作为游历过很多名胜古迹背包族的丁超很感兴趣的问题。www.65txt.com

游吟歌者,拉丁情诗,贵妇的花冠和勇士的传奇,这是那个时代令人想望的故事。

但是,阴冷的天气,野蛮的生活,宗教审判和烧死异端则是这个时代另一个显著深化的描述。而那些身穿铠甲,披着带有鲜红十字披风的十字军则是这个时代不可忽视的代表。

十字军是勇敢的,怯懦的;虔诚的,虚伪的;高尚的,卑劣的;真实的,虚幻的……

这似乎搀杂着无数矛盾的结合体对后世散发着无法抵御的诱惑。使得无数人如痴如醉的沉迷于对十字军及其时代的探索揣测之中。

丁超也曾经是这众多对十字军拥有兴趣的人中的一个。

但是,当他真正置身于似乎全世界都充斥着十字军鲜红标志时代的时候,那个曾经叫做丁超的年轻人才发现,这个世界是既执拗又可怕的。

所以这也成了他决定离开老塔索的最主要的原因。当他看到塔索因为自己念出一个拉丁词汇就惊诧不以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作为一个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拜占廷(东罗马)帝国的农兵,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解释自己怎么会读书识字。在这个即使是贵族也可能是文盲的时代,一个有知识的贵族或僧侣可以得到广泛尊重敬仰,但是一个会读书识字的普通农兵,却可能被当成异端受到最可怕的惩罚。而且他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是塔索还是任何曾经熟悉伦格的人都最终会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产生怀疑。

而这种怀疑可能会带来的灭顶之灾,让他想起来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是安达契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不停的这样提醒自己“我必须记住我是个农兵,这是中世纪,是可以以宗教名义处决一个人的中世纪,是在几百年之后为了日心说烧死过一个科学家的中世纪。是……我必须存活下去的时代……”

…………………………………………………………

越过干燥荒芜的戈壁,当辛苦疲惫的旅行者闻到第一丝微带潮湿的海风时候,圣西门港就已经远远的矗立在安条克深入腹地的海岸边上,站在略微高耸的克拉科里丘陵顶端,甚至可以俯视整个圣西门港的全貌,而如果向北方望去,就会看到隐约浮现的安条克城的蒙胧轮廓。

“克拉科里丘陵是安条克城的灯塔,”一个和伦格一起旅行的老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烽火台“许多年前,就是在这儿,曾经点燃过迎接第一支东征大军的火焰。”

就是说,这里是第一个见证这流血时代开始的地方。伦格低声自语着,然后弯腰拣起了一块干裂的石头仔细看着。

“快到圣西门港回潮的时候了。”老头看着远方的天空独自说着“很快这就要热闹起来了。”

“这港口难道还要*涨潮决定船只进港吗?”一个朝圣者把手搭到眼前皱着眉看着圣西门的方向,对这些远离家乡来到圣地的人来说,当他们完成了朝觐圣城的伟大事业之后,希冀尽快回到故乡的焦虑自然逐渐替代了对圣地的憧憬。

“当然不是,”老头好像很满足这种被别人识为博学者的感觉,他一边缓慢的催动胯下的驴子,一边炫耀似的对四周的人讲述着“圣西门安条克的外港,这个港口最先是由萨拉森人建造的。后来十字军到了这里清除了那些异教徒,还用一位伟大圣徒的名字命名了这座港口,就是圣西门。他可是和圣普罗西斯一起被授予圣徒称号的大人物。”说到这,老人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四周的人“我的曾祖父曾经聆听过圣普罗西斯的布道,那可是上帝赐予的声音……”

老头不由自主吹嘘起来,直到看到人们不耐烦的表情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圣西门不只是安条克的港口,它还是一个重要的中转地,不论是经过陆地去君士坦丁堡还是沿海岸到的黎波里,圣西门都是东方最主要的枢纽。它就象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可以把人们从这里尽快的送到不同地方。在这儿,海流是最重要的,可以让你们感受到在地中海上旅行的便利和爽快,所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盼望着有个好潮向就是最关键的。”

“他可真是个博学的人。”一个衣衫褴褛却满面光彩的男人对旁边的同伴说“等我回到家乡,我要告诉人们我在圣地见到过的一切,我要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人是多么高贵和虔诚,这地方又是多么富裕,这里简直就是上帝赐给我们在人间的天堂。”

“可惜这个人间天堂里还有异教徒,”刚刚发表了一通讲演的老头用脚后跟撞了撞驴子的下腹,这让那头驴子立刻发出了不安的吟叫“如果所有的异教徒都死光了,那这地方就是真正的人间圣地了”

“只有死的异教徒才是好异教徒!”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队伍里响起来,然后人们看到一张小脸露出在人群头顶。那是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这个时候他正骑在他父亲的脖子上用天真无邪的声音大声喊着:“杀异教徒不是杀人,杀异教徒是在拯救他们!”

“哈哈……”人们听着这孩子还不利索的声音大笑起来,而那个老头则点着头对四周的人说“听呀,这是真正的赤子之声。只有最纯洁和最接近上帝的孩子才会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

说到这里,他有用力踢了踢驴子,然后用一种鄙夷的语气对四周人说:“至少,这样的孩子都知道我们和异教徒是势不两立的,这可比那些胆小怕事,甚至还和异教徒相互勾结的懦夫勇敢虔诚的多。”

“有这样的人?”

“和异教徒勾结的基督徒?”

“上帝,这不可能吧……”

人们被老头那种故作神秘的态度引起了兴趣,人们根本没注意到因为这个话题队伍几乎已经半停顿下来了。

“当然是真的。”老头向四周看了看,就好像防范什么人会在偷听似的用小了些的声音对旁边的人说:“你们知道吗?有个人,还是大贵族,他出身显赫,是基督世界里最高贵家族的后代,可他的行为给他的家族抹黑。他不配穿骑士铠甲,更不配触摸十字架。他和那些异教徒签和约,甚至还帮助他们镇压和杀害那些试图惩罚异端拯救灵魂的朝圣者,这样的人怎么能称的上是基督徒?简直就是撒旦和犹大!”

“你说的是……是……”一和胖呼呼商人模样的男人刚想说什么,又立刻捂住了嘴巴。

“对,我说的就是……”看到有人接茬,老头立刻用心照不宣的神态点着头,然后还有意担心似的看看四周,好像真怕这些议论会带来什么祸事。

不过这样一来,人们更被他那种神秘的态度吸引了过去,以至队伍干脆停了下来,人们围拢着老头和那商人,都想知道这个身份尊贵可又罪孽深重的‘大贵族’究竟是谁。

老头好像特别享受这种被围拢在中间急剧关注的感觉,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看了看四周的人,接着他就用一种布道似的语气说:“这个人拥有的权力是我们想像不到的,他的财富是我们所有人的财产加起来的几百倍,他的领地大的足够让那些欧洲的君主嫉妒的发狂。这一切都是上帝赐予他的,可他对上帝的回报呢?是和异教徒谈和约,是和魔鬼一起追杀那些可怜的骑士,甚至他还怂恿开放耶路撒冷,任由那些萨克森魔鬼自由进出圣城。”

“这简直是犹大的行为!”人们被老头描述的这些情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更多的人大声的质问这人的名字,同时高喊要惩治这个叛徒。

伦格站在人群后边心不在焉的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如果单独离开会引起这些人对他是否忠诚于上帝产生怀疑,他早就已经启程向圣西门港进发了,一想到这座近在咫尺却要等待老头枯燥的炫耀结束才能继续前进,伦格就觉得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狂热和愚蠢的化身代名词。

可是也许连上帝都对这老头的拿腔作势愤怒了,以致注定不让他这次露脸出风头,就在老头攒足气势准备宣布那个罪大恶极者姓名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号角声从丘陵下响起,随着号声,人们紧张的看到一小队骑士突然绕过从安条克城方向通向丘陵的一个拐角,从坡地下向他们奔来。

第十八章 胆怯与决心

人们立刻紧张了起来,有些携带武器的人甚至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刀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伦格也本能的握住了马鞍边的手斧。他知道尽管从很远就可以看到那队骑士前面飘摆的十字旗帜,但是这个时代实在是无法分辨一个骑士和强盗之间的不同。有些骑士尽管出身显赫却有时候客串强盗,有的则干脆原本就是强盗,当骑士反而成了兼职。

那队骑兵在人们紧张的注视下攀上了丘陵的顶端,不过他们始终保持的行进队形和并不激烈的速度让这些可怜的旅行者放心了不少,而且这时那个喜欢出风头的老头已经指着队伍里一面旗帜高兴的喊了起来:“上帝保佑,是安条克波的骑士,那是波希蒙德三世殿下的纹章。”

听到老头的话,人们立刻高兴的松了口气。他们知道那些既然是安条克的骑士就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危险,至少他们在自己公国境内还是知道守点本分的。

黑色底纹上白色斜斧的旗帜迎风飘摆,旗帜下的骑士则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透过遮盖面颊的头盔面具窥孔看着前面的人们。

伦格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个骑士穿的并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那种由无数环扣组成的索子甲,而是更近似后世的板甲,只不过和后世板甲不同的是,这件甲胄是又数块不同的甲片拼凑而成,而不是完全的铸造板甲而已。

不过即使这样,这甲胄也已经透露出了主人身份的高贵,因为在伦格的记忆中,板甲一直是以昂贵出名的,特别是以精巧坚固著称的米兰铠甲,更是中世纪骑士年代里身份和财富的象征,甚至有的骑士终其一生也没能凑够打造一套完整米兰铠甲的费用。

见到朝圣者们纷纷对这个这个骑士鞠躬,伦格也只好随着人们弯下腰,不过对于十字军骑士的强烈好奇心终于压过了一切令他微微的抬起头,偷偷看着这队引人注目的骑士。

不能不承认,这是一队真正的十字军。和罗拉斯堡垒的骑士比较起来,他们显得更加令人震撼和畏惧,他们手的长矛矛尖泛着乌黑的暗红光泽,这是只有经过鲜血的浸淫才会拥有的色彩。他们的甲胄上也露出各种大小不同的残痕,有些人盔甲的锁环和露在甲胄外的衬衣上甚至也泛着相同的可怕色迹,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是一群真正经历过血腥和屠杀洗礼的战士。

“上帝保佑朝圣者,上帝保佑你们所有人。”那位走在前面的骑士在超过旅行者们时候对站在队伍前的老头举起了手臂,他手上镶嵌着铁片的手套在阳光下闪着一丝寒光,就如同他面具后透出的低沉腔调。

“愿上帝保佑。”老头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答着,然后他对整个骑士队伍划了个十字“圣乔治于你们同在。”

“勇气,佑护!”骑士们习惯性的纷纷发出应祈。

就在这些骑士声调各异的应祈声中,伦格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而且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不认识几个人的伦格立刻就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伦格的脸深深埋在树起的衣领里,他的眼睛紧盯着从面前经过的一双双马蹄,直到骑士队伍完全过去,他才暗暗的喘了口气。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同时他也终于确定自己活了过来。

“没错,我绝对不会听错,刚才回祈的人里肯定有那个冒充向导的人——那个叫哈里多的强盗!”伦格内心里清楚确定着自己的发现。

…………………………………………

伦格混在那些朝圣者队伍里向圣西门港的方向走着。超到前面的骑士队伍已经看不到影子,伦格却看着路上依然在飞扬的尘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他听出那个冒充向导的哈里多的声音开始,伦格就意识到对玛蒂娜所在商队的袭击可能并不简单。也许那些骑士有时候会充当一次强盗的角色,但是为了一个并不显眼的商队派人冒充向导却有些小题大做了。何况,那个骑士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是那种缺几个小钱的人。

伦格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知道一点,自己好像无意中卷进一个麻烦里了。

四周的人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着话,其中那个总是喜欢显露学问的老头最兴奋。虽然他宣布某个罪大恶极的“大贵族”的话茬被不速之客无意间打断,可他的话题立刻就转移到了那些刚刚过去的骑士身上。

而人们显然对刚刚见过的那为骑士的风流韵事的兴趣更大。他们催促着老头想尽快听听那位骑士的故事。

“那位骑士是安条克波希蒙德三世殿下的表弟埃里奥特勋爵。”老头炫耀的对四周人说“他的父亲苏玛尔的埃里奥特是耶路撒冷的鲍德温三世国王时代最伟大的骑士。他本人也很了不起,据说安条克的波希蒙德三世殿下很依仗他的。”

耶路撒冷的鲍德温三世?!心不在焉的伦格突然觉得眼前有些发晃,他小心的*近老头,然后用谨慎的语气轻轻试探着:“那这位骑士大人,他自己也效忠耶路撒冷的这位国王吗?”

“那怎么可能!”老头子夸张似的大吃一惊。他看着伦格,然后又立刻用教训的语气继续说:“以埃里奥特勋爵的年龄怎么可能去效忠鲍德温三世呢?虽然他很勇敢,可即使是鲍德温三世的弟弟,睿智的阿马里克国王的时代他也没有赶上呀。不过据说他曾经到圣城向鲍德温四世国王宣誓效忠,愿上帝保佑可怜国王的灵魂,他在去年到天堂陪伴上帝去了,不过这也已经完全说明勋爵是个愿意为主献身的伟大骑士了。”

老头在人们的关注中继续开始讲述那为埃里奥特勋爵的故事,可是伦格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即使他知道多听听这些事情也许对解救可怜的女孩子有不少的帮助,也无法立刻注意老头在说什么。

从降临这个时代开始,他就一直希望真正知道自己究竟来到了那个年代。可以因为畏惧被怀疑,他一直懵懂的度过了这苦闷的几个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处这个年代的确凿时间。

尽管不是专业的历史学者,作为前世一个*写游记赚取稿费的自由撰稿人,丁超还是知道历史上耶路撒冷王国的鲍德温四世国王死于公元1185年的3月,而他之所以记得这个年份,完全是因为就在这一年之后的几年间。就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即将发生对人类历史产生巨大影响的重大事件。

自己居然来到了中世纪的1186年,来到了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时代。而这里,恰好就是这将要兴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发源地!

………………

随着越来越*近圣西门港,伦格也感觉到了四周的人逐渐的增多起来,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么热闹的情景。

自从在这个时代复活,后世熟悉的那种摩肩接踵的拥挤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不论是偏僻的安达契村还是作为要塞的罗拉斯堡垒,在曾经游历过世界上诸多最大都市的背包族面前都显得无比简陋,不过每当想到即使是整个欧洲在这个时代也只有不到5千万人口的时候,伦格就不能不接受这让人不习惯的事实了。

可是当来到圣西门港的时候,伦格终于从新找到了那种置身于闹市的熟悉感觉。

随着被拥挤向前滚动的人流穿过象征着圣西门港的巨大木制城门,展现在伦格眼前的是一个完全被忙碌熙攘充斥的世界。

从眼前身边走过的既有身穿奇异装束,全身如同黑墨一般的非洲佣兵,也有披着欧陆宫廷里最时髦的短袖日德兰绒外氅的贵族,既可能遇到还用麻布绑腿和连膝外衣炫耀自己身份的乡下小贵族,也可能会看到正和人争论价格的全身光鲜,头带扁平圆盔帽的突尼斯商人。

甚至伦格还诧异的看到,一群用长长的布袍把全身包裹起来的萨拉森人,正向一群即将返回欧洲的朝觐者兜售手里的羊毛织品。

伦格完全被眼前的情景迷惑了,在这里他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如果不是迥异不同的衣着服饰,他甚至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现代世界性都市的一角。

可是前面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群身穿锁甲的十字军却立刻把伦格拉回到现实之中。

他仔细观察着,终于发现这些人正是不久前见过的那位埃里奥特勋爵和他的随从,虽然因为严实的甲胄和距离很远无法看清他们的相貌,但是伦格还是从他们当中隐约看到了那个叫哈里多的年轻人身影。

是他!伦格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冒充向导骗走商队的哈里多,而且他发现这个人始终陪在那个埃里奥特勋爵的身边,显然并不只是个小人物。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伦格犹豫了。

在这依然陌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利活到老年的中世纪,伦格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他在心底告诉自己那个叫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女孩子和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去冒险。

“我帮不了她,我只是个普通人,可他们是骑士,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武器……”伦格为自己解释着,他慢慢蹲下身子喘着气,同时不停的为自己解脱“我没有必要为她去冒险,我已经死过一次,如果真有上帝,那他也不是为了让我这么傻呼呼的再去送死才复活我的。”

他似乎找到了个为自己解脱的最好理由,于是他小心的转身准备离开,可是他的手在触摸到腰带之后立刻象被烫到般猛的一缩。

在他腰带上挂着一柄小巧匕首正是当初他送给那个叫玛蒂娜的女孩的,而她的那个忠心的女仆则带着这柄匕首经历戈壁和病魔的折磨到处寻找他,只因为她的小姐相信自己是“她的守护天使”……

第十九章 奴隶船

我是个懦夫!伦格从心底对自己感到蔑视,他从没象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畏缩的人。www.65txt.com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直到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子……

可是他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个叫哈里多的年轻人正站他在面前,而且他的四周还出现了几个身穿甲胄的骑士,这些人正是那为埃里奥特勋爵的那几个随从。

“你的确是个奇迹呀。”哈里多看着伦格呵呵笑着,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笑容实在让伦格觉得毛骨悚然“居然找到我,不过上帝一定抛弃了你,可怜的家伙!”

哈里多突然冲着旁边抬了一下手,就在伦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已经挥起长剑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

“哗啦!”

泼到身上的凉水惊醒了昏迷中的伦格,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后颈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一阵眩晕,嘴里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

添着流到嘴角夹带着腥咸味道的水渍,伦格终于慢慢清醒过来。他稍微抬起头,看着眼前显得模糊的身影,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还不停的摇晃。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这摇晃并不是他的幻觉,身下湿漉漉摇晃的甲板和四周一群用粗话喧嚣叫喊的水手让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在一条船上。

“站起来,懒东西!”一个黑影突然遮住了他眼前的阳光,然后随着鞭稍呼啸,一阵剧痛伴着“啪!”的皮鞭抽打声贯穿了伦格全身!

伦格如被雷击般身子一颤,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呻吟出来。他原本刚刚支起的身子重重砸在甲板的水洼里,身下溅起的水珠跳进眼睛,盐水刺激得他眼睛一阵剧痛。

“快站起来!”一个脑袋后面梳着条辫子的大汉一把抓住伦格的后衣领生生把他提起来,推搡着他向前走去。

伦格一边忍受着后劲和身上的疼痛,一边尽量让自己在摇摆不定的甲板上保持着平衡,在大汉的推搡下他终于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船尾的舵台上。

这艘船的舵台并不大,除了哈里多*在船梆上正用一把匕首轻轻削着一块培根往嘴里送,还有个身穿黑色薄甲背心的男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忙碌劳作的人们,他的嘴角弯弯的向上翘起,常年被海风吹拂的黝黑额头上早早的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看到走上船台的伦格,哈里多放下培根轻轻抚摸着匕首锋利的边刃。虽然因为盐水的刺激看不清楚,可伦格还是知道这匕首正是自己身上那把。

“你可真是个会找麻烦的家伙!”哈里多突然抬手一拳狠狠打在伦格的肚子上,就在伦格还没喊出声的时候,他的第二拳已经把伦格打得鼻孔流血倒在地上。

“你居然从罗拉斯追到这来,甚至还敢跟踪我们,”哈里多一边打一边质问着,他抓住伦格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乌紫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他把匕首横在伦格的脖子上轻轻划动着“告诉我,还有谁知道你到这来了。别想骗我,告诉我那个和你一起的老骗子在什么地方,看在上帝份上也许我会饶你们一命,不过你们得让我满意知道吗?”

“上帝……”伦格嘴里含糊的呻吟着,他的身体已经麻木,甚至他的脸已经没有任何感觉,而听到‘上帝’这个词汇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想笑的讽刺,难道自己死而复生就是要受这些罪吗?他很想对创造这个奇迹的人问问,可却不知道该找谁去控诉自己的这个‘幸运’。他只能喃喃自语“是上帝创造的奇迹……那就由上帝收回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伦格终于摆脱了痛苦的疼痛,一头栽到在甲板上昏厥了过去。

哈里多松开抓着伦格的手站了起来,他手里紧紧攥着匕首好几次想刺下去,可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这个人妨碍了大人的事,必须解决掉他。”哈里多终于转过身向旁边那个始终看着这一切的男人说。

“那你是让我来杀掉他了?”男人随手拿过哈里多手里的匕首“不过你自己为什么不干呢?这不是很简单吗?”

“哦,不……”哈里多看着男人刀下的伦格心里突然觉得很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可却从心里不愿意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随便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就是带到非洲去都可以,在海上杀掉他也行。不过不要让他死在这儿,他不能死在距离圣地这么近的地方!”

“可怜的哈里多,我看你是被热病烧坏脑子了。”男人无奈的向旁边摆摆手,立刻过来了几个人把昏迷的伦格搭下了舵台“不过,我倒可以把他和那些奴隶一起卖到埃及去,现在埃及到处缺少劳力,奴隶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呀。”

“你是在和撒旦做交易。”哈里多好像有些忌讳似的向旁边闪了闪。

“我是生意人,尽管我对上帝的崇敬不比任何人少,可生意总还是要做的。”

“一切荣耀归于主,上帝宽恕我们……”哈里多小声祈祷着,用手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

伦格是在吵闹、拥挤、甚至践踏中苏醒过来的。冲鼻的腥臭弥漫在黑暗的船舱里,哄闹的喧嚣在耳边嘶喊,其中还搀杂着被打者的惨叫和东西被撞倒的凌乱声音。

伦格慢慢睁开肿痛的眼睛,看到一片模糊昏暗的影子不停晃动,甚至他可以感觉到有几只脚踩着他的身体冲了过去,同时耳边听到不停的有人高喊着:

“快躲开……”“ilfauttuerles!(法语:杀掉)”“给我!”“上帝!”“Herrjesus!(德语:耶稣)……”“ec-cehomo!(意大利语:看这个人)”

喧嚣的叫喊声在沉闷的船舱里此起彼伏,其中夹杂说着不同语言的人相互的谩骂和威胁。

一个陶罐‘嘭、的一声砸在伦格眼前碎成几块,泛着臭味的淡水溅了伦格一脸,可立刻有人飞快的抓起陶罐的碎片躲到一边大口吸吮着里面剩余的水渍。

四周的人混乱的拥挤在一起,他们相互争夺着从上层出口吊下来的篮子里的食物和肮脏的饮水,好几个身体瘦弱的人被直接打到在地或者被挤到角落里,更多的人则是不停的抢夺掉在地上的碎面包。

突然一只脚睬在伦格的腿上,还没等他叫出声,激烈的殴打已经在他旁边展开。一个全身黝黑的大汉紧紧抓着个比他瘦小的男人肩膀用力向一块突出的椽木上撞着,咚咚作响的声音即使四周四周一片混乱也可以听的十分清楚。

随着撞击,伦格看到暗红的血水顺着那男人的额头流了下来,开始他还大声的喊叫,可逐渐叫喊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终于停止挣扎瘫软的划倒在已经被血水染成红色的椽木上。

伦格呆呆的看着那具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躯体,这个刚才还在嘶叫挣扎的人现在安静甚至是怪异的扭曲着身体躺在哪儿,一滩血水在他身下逐渐扩大,随着船身摆动向四周流淌。血水流过湿滑的船板逐渐会聚到伦格眼前一小块下陷的凹窝里,然后就顺着一条裂缝滴进了下层的船板。

“呃!”伦格终于抵制不住胃里的难受大口呕吐起来,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疯狂的世界,甚至有那么一阵,他真希望自己当初没有复活。

“上帝,拯救我的灵魂……拿走我的躯体,让地狱的火焰洗涤我的罪孽,唯有末日降临到世界……一切归于主的光荣……”

后面不远处,一个男人眼神凝固的看着前面,一边双手僵硬的往嘴里添着一块块沾着血渍的干面包一边嘴里神经质的祈祷着。在他旁边,一个还没有完全发育成大人的孩子卷曲着倒在地上抽搐着,同样猩红的血水渗透了他的衣服……

“这些人简直疯了!”伦格喃喃的发出呓语,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一场噩梦,可悲的是这梦还必须做下去,不论其中多么可怕。

一块发黑的干面包在船板上翻滚着滚到伦格面前,难忍的饥饿驱使伦格伸手紧紧抓住它举到嘴边。

“呃……”一声低弱的呻吟从伦格身后响起来,他回过身,看到了船栊角落阴影里的一具模糊的身体。

“看在上帝份上给我点吃的……”那个人用伦格听不清楚的奇怪腔调呻吟着,他的手颤抖着抬起又无力的落下,可他的眼睛里却因为食物的诱惑流露着危险的凶光。

伦格想躲开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看起来似乎病的不轻的人产生畏惧,但是一种对危险本能的警觉让他想离这个人远远的。

“看在上帝份上给我一点吃的……”那个人又这样说,然后他挣扎着向前探出身子紧紧盯着伦格的眼睛。

可他接着说了句让伦格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既然山不过来,那就自己过去……”

接下来他的身子如一张弹出的弯弓般突然向前一冲!就在伦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人手里紧握的一截断木已经直抵伦格咽喉,尖利的断口甚至刺进了他的皮肤。

那个人缓缓的从伦格手里夺过面包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这时尽管他的脸上依然透着无法掩饰的病容,可那种令人胆寒的危险却已经完全透露出来。

“异教徒说喝同一碗水的人不该相互屠杀,在这一点上我很赞成。”

那人一边大口咬着干硬的面包,一边低低的自语着,然后他突然用力一撕,从嘴里扯掉了一块面包塞到了伦格的手里。

“我不会死!我也不会让给我食物的人死!”

第二十章 海盗!

汹涌跌宕的地中海在炎炎烈日下散发着热腾腾的湿气。(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远远看去,大海的尽头笼罩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幻影里。当远处的海鸥从海面上掠过,坐在衬托在腾腾热气里的海船上会有种似乎是伴随着鸟群在云雾间飞翔的错觉。

在地中海上航行是惬意的,在这里既没有北欧海洋那种冰冷寒气的侵袭,也没有红海顽劣风向的阻挠,随着温暖洋流漂泊在微带暗青色泽的海洋上和在其他任何地方的海上冒险比起来都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但是这种享受只属于那些甲板上的人,在漆黑低矮的船舱里,到处充斥恶臭和潮湿的气息,肮脏的底层甲板上到处都是恶臭的粪便和已经发黑的血渍,甚至角落里还散发着尸体曾经留下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么下去我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死的!”伦格在心底不停喊着,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

经过几天噩梦般的日子,伦格逐渐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了这条‘仆从’号双桅三角帆船的船主叫马尔曼兰,也知道了自己即将和其他人一起被贩卖到地中海另一边的埃及去。

这一切都是那个抢走他的面包,可看上去病得似乎随时会死掉的男人告诉他的。

在这恶劣的船舱里,能够被船主调到上面去刷甲板成了所有奴隶最大的奢求。每当天窗打开,有水手叫喊着要人上去的时候,就会发生一场不逊于争夺食物的争斗,而那些水手似乎很喜欢看到这种情景,他们甚至还坐在天窗四周大声吆喝下注,直到终于有人能打倒旁边的人爬上甲板,然后等待他们的是繁重的体力活儿和随时会被抽打的皮鞭。

但是即使如此被囚禁在底舱里的奴隶们依然渴望着能有暂时脱离底舱的珍贵机会,于是几乎每天都不停的上演着奴隶斗殴和水手下注的冷酷闹剧。

但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到这种闹剧发生,至少‘仆从’号的船主马尔曼兰不愿意看到自己那些‘活着的财产’受到损失。

在用鞭子教训了几个赌得最凶的水手之后,这种残酷的赌博终于停了下来。

“财富*上帝赐予,可守护的人必须是自己……”马尔曼兰躺在吊床上不停嘀咕着。

这位虔诚的教徒做着份贩卖奴隶的好生意,虽然很多时候他的那些‘财产’和他一样也都是些虔诚的基督徒,而那些买主却恰恰相反大多是些异教徒,不过这并不影响马尔曼兰做他的小买卖。

而且正如这位在地中海还算有些势力的船主所说“生意总是要做的,”在东方巨大财富的诱惑下,马尔曼兰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和异教徒做生意的人。

伦格站在甲板上一边奋力用干海藻团刷着地板,一边用力呼吸着夹带着腥味的湿润海风。他知道这种机会并不多。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被赶进底舱继续去忍受充斥着汗臊腥臭的空气,所以他每一口气都用很大的力量吸进肺里,似乎这样就可以储存起来以后使用似的。

因为长时间跪在坚硬的甲板上,伦格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喘了口气,这时候他看到一双缝制很好的黄褐色牛皮靴出现在面前。

伦格抬起头,看到‘仆从号’的主人,也可以说是他的主人马尔曼兰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我一直想知道上帝都眷顾什么人,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上帝的宠儿都是走运的。”奴隶贩子微笑着半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伦格“不过我真是走运,居然能把你这样的人卖到埃及去,你知道吗?你会很值钱的,特别是在埃及的后宫,那些哈里发特别喜欢你这种年轻又俏丽的白人孩子。你会成为他们的宠儿,如果混的好,甚至可能成为某个哈里发后宫的专宠。到了那时候,你就要*每天摇晃你白嫩的屁股混日子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会给你做个小手术,因为那些哈里发可不想让其他的“男人”去碰自己的女人。”

说着,马尔曼兰用一种猥琐的眼神在伦格下身来回看着。

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还不明白马尔曼兰说的是什么,可对于伦格来说他就再清楚不过这些话的含义了。

伦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要面对这种事情,而再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揣着颗中国心的西方太监,他立刻被这可怕的前景吓得全身湿透,甚至他脑袋里立刻冒出跳海的念头。

“当当当!!~”

一阵急促响声突然打断了伦格的念头,从头顶桅杆上响起的钟声立刻惊动了所有人。

“有船!前面有船!”站在桅杆横木上水手一边奋力摇动着钟绳一边直着远方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罗马人的‘掌门官’!(掌门官:11世纪拜占廷帝国建造的一种大型船只,多为战船。)”

“看清旗帜!”

马尔曼兰冲向船头,可是桅杆上的人已经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叫声。

“不是罗马人的鹰旗,海盗!是海盗!”

“我们调头吧!”一个船员紧张的对马尔曼兰喊着。

“不行!”马尔曼兰一把推开那个船员“那是条‘掌门官’,我们没机会逃的。”

“准备交战!”

,随着他的大喊,一些水手们立刻抓起了身边的鱼叉、短刀和长弓。另一些人则在马尔曼兰的指挥下象疯了般在船的两舷各拉起一道挂着很多铁索的粗重铁链。

“降半桅!后帆全升!”马尔曼兰大叫着冲向船尾,他粗黑的脸皮绷得死死的“钩网!竖起钩网!”

两条镶嵌着无数锋利倒钩的鱼网在水手们的呐喊声中被挂立在船梆两侧一人高的木架上,作为一种专门用来对付接舷战的工具,这种钩网发挥着阻止敌人跳舷登船的有力作用。

而另一头高过四周的船台上,在马尔曼兰的吆喝声中,巨大的投矛机已经固定住,一枚将近两米长可以洞穿船板的粗大弩箭被安装在投矛机的卡槽里。

“你们这些懒蛆!快把冲角降下来!”

“准备火箭,收起侧帆!”

“挂竖板!出长桨!”……

马尔曼兰的叫声在船上此起彼伏,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注意站在甲板上发呆的伦格,可是他刚刚活动一下身体,一个严厉的声音已经从他背后响起。

“你!你给我过来!”

马尔曼兰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把他拽到船舷边,然后直接把他锁到了刚刚拉起的铁链上一个锁环上。

“给他把刀,就让他守在这!”

马尔曼兰对旁边的一个水手大喊着,然后他对着伦格转过头。

“你不是上帝的宠儿吗?那就祈祷上帝再给你一次眷顾吧,你现在需要这个……”

对面的巨船越来越近,在起伏不定的波浪间时隐时现的船身夹带着海上令人不安的气息向运奴船开来。

随着船影逐渐清晰,伦格终于看到了依*顺风把风帆涨得鼓鼓的巨船漆黑身形,还有那个探出船头狰狞可怕的巨大撞角。

就在伦格注视着对面逐渐*近的战船时候,几个水手已经从低舱驱赶出一群奴隶,在把他们象伦格一样锁到两舷的铁链上之后,所有奴隶都得到了一件武器。

“简直是条魔鬼船。”

马尔曼兰冲上船头盯着对面已经看得很清晰的巨船心底嘀咕着。其实他更希望能够调头跑掉,可是多年的海上经验告诉他,面对一条顺风行驶的‘掌门官’,唯一的机会只有战斗而不是逃跑。

因为迄今为止,他还没听说过有任何一种船能够跑过罗马人建造的这种拥有双桅和四排桨的可怕战船。

“是‘厄隆冈’(‘赫耳墨斯’)!”一个水手绝望的大叫起来,接下来他指着对面的船张嘴发出‘哦,哦……’的单调声音。可再没听他说出一个有意义的字来。

他的叫喊立刻如瘟疫般感染了甲板上所有人,水手们是因为畏惧而惊慌,而奴隶们则是因为水手们的惊慌而惊慌。

“厄隆冈(赫耳墨斯)……”站在伦格旁边的一个奴隶喃喃的重复这个名字“上帝要审判我们,惩罚天使已经降临,世界要灭亡了。”

“别说废话,我还不想死呢。”

另一个身体硕壮的奴隶一把推开那个胆怯的奴隶,不停的对着远处*近的巨船挥舞着手里的一把鱼叉。

“不论是海盗还是异教的魔鬼,我都不怕!”

“你这个白痴,你难道不知道那是厄隆冈(赫耳墨斯)!”被推开的奴隶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整个地中海最可怕的海盗!被他们杀死的人和毁掉的船多的你根本数不过来。没人能从厄隆冈(赫耳墨斯)的手里跑掉!我们死定了!”

这个奴隶丢掉手里的短刀抱住头哭喊着,四周的人立刻被他的恐惧感染了。人们有的开始祈祷有的则大叫着要离开这里。

“噗!”一声可怕声音从那个奴隶脖子间响起,一柄从背后伸出的利刃割断了他的喉咙,他的尸体倒向甲板,可因为锁链不够长,结果就半悬着挂在船梆上不停晃悠着。

马尔曼兰收起滴血的匕首,一步跳上个大货箱,他对着所有的奴隶举起左手,用最大的声音压过人们恐惧的喧闹。

“我是个虔诚的教徒,如果我对上帝发誓,就一定要守信用。你们现在是奴隶,可只要能帮助我们躲过这次灾难,我发誓会还给你们自由!你们不会被卖掉,甚至可以留在我的船上干!可现在你们必须和我们一起抵抗海盗,否则这船上所有人都会死!”

“我想活下去!”一个奴隶举起了手里的鱼叉。

“对!活下去,上帝保佑我们!”又一个人举起了武器。

“圣母保佑海上的羔羊!(圣母玛丽亚被认为是水手的保护者)”更多的人开始拿起武器转过身面对越来越近的黑色巨船。

“放了他们!解开他们的镣铐,把所有奴隶都放出来,从现在开始他们不是奴隶了!”

马尔曼兰嘶喊的吼叫着,他跳下货箱走到伦格面前打开了锁着他的链子。

“如果你真是上帝的宠儿,那就让我们所有人看看你创造的奇迹!”

“这就叫上了贼船吧。”伦格看着走开的马尔曼兰,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可我也要活下去!”

第二十一章 死斗(上)

越过宽阔的海面,终于可以看到那条被传说成最可怕的战船的全貌。www.65txt.com一条巨大的排桨帆船随着海浪起伏颠簸着,高翘的船头镶嵌的钢铁撞角如同一把切开大海的巨刀直直的斜插进海水,泛着青绿色锈痕的怪兽船首像张着狰狞大口似乎随时会扑上去撕烂任何敌人。

当看清这可怕的怪物,伦格却又看到了另一个想象不到的情景。

远远的,一个穿着宽松的深色上衫和白色阿拉伯长裤的婀娜身影迎风俏立在突出的船首像后,她的身影随着船身的起伏时隐时现,脖子上一条长长的围巾在肩后不停飘摆,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的衣服把凹凸有致的体型完整的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即使距离远看不清面容,可伦格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怪异的气息。那简直就是一个精灵,一个可能随时会用蛊惑的歌声把人拉进大海深处海里的精灵。

“上帝……是那个阿赛琳!”一个水手声音颤抖着对旁边的人说“那女人会把我们撕成碎片的!”

“住嘴!”一个奴隶粗暴的撞开了那个水手,对自由的渴望这个时候在所有奴隶中激发起一股奇特的力量。他们甚至以一种更加狂热的态度期待着能和那些凶悍的海盗一绝胜负。

随着两船越来越近,人们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透过呼啸的海风,对方船上此起彼伏的叫喊不断灌进伦格的耳朵。而随着马尔曼兰和他手下的大声吆喝,水手们已经搭上点燃的火箭,很多奴隶则紧握伸出铁网带着倒钩的长矛,同时也示威似的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吼叫。

“准备~”

马尔曼兰紧盯着对面船上站立在船首像上的那个女人,他的手随着两船的接近高高举起,而对方那女人也正做着和他相同的动作。

终于,随着船舷飞快的相互掠过,那个始终站在船首像上的女海盗几乎同时和紧盯着她的马尔曼兰大声高喊:

“发射!”

瞬息,两船之间立时响起了弓弦颤抖和利箭划过空中的破风之声。

“嘭!嘭!嘭!”

贯穿空中的火箭划着灰色的烟迹掠过海面钉到船梆和甲板上,四溅的火星立刻到处乱蹦。

有的火箭则直接刺进人的身体,在被击中者的胸口搀杂着猩红血液不停燃烧,同时散发着在受伤者的喊叫声中散发着炙烧皮肉的可怕味道。

伦格攥着已经被汗水浸得油滑的长刀,紧张的看着对面。

刚才当一枝火箭从他的头顶穿过去的时候,尽管他本能的蹲下身子,可还是感觉到那股一掠而过的炙热。

而他身后的水手稍微一大意,已经被飞过来的箭矢穿过脖子钉在后面的船板上。

惊慌的看了眼背后还在抽搐的尸体,伦格还没有喘过一口粗气,一阵古怪的摩擦声突然伴着一股巨大得似乎要把整条船撕裂的震动从身下传来。

“当心绊锤!”

一个水手惊慌的抓住一根绞桩试图稳住身子,可接着就被飞来的一块抛石砸得横飞出去撞在铁网上。他的衣服被网上的倒钩缠住,他刚刚试图挣脱,随着‘噗噗’风响,几枝飞箭已经在他身上钻出了好几个血洞。

巨大震动中,伦格看到从对方船尾处探出的一根粗重的横木,划着弧线斜斜的伸向己方船舷。随着两船交错,那横木经过的地方立刻发出一阵阵令人胆寒的轰鸣。

夹带着撕扯船身的可怕声音,横木前端镶嵌铁钉的巨大锤头如发疯的野兽横扫过‘仆从号’的船舷,‘仆从号’右舷的船桨立刻被锤头拦腰绞得到处崩溅,木屑横飞!

碎裂的断桨到处横飞,锤上尖利钉子插进了船舷下的桨窗,立刻在船舷上撕开一条可怕口子。随着从底舱里传来的恐怖喊叫,绊锤再次划着弧线收了回去,锤头钢钉上挂着的半截血淋淋的断肢不停的摇晃着炫耀这次破坏的可怕。

两条船飞快的错舷,因为距离还远,海盗抛出的搭钩大多没有钩到船梆就掉进了水里,可那个可怕的武器却完全起到了作用,‘仆从号’右舷的排桨几乎全被绞断,海水如泻洪般从狰狞的裂口向船舱里灌进来。

“侧舷!侧舷漏水!”一个水手惊慌的大喊着“快下去人堵上口子,快呀!”

“那是什么?!”伦格呆滞的呓语着,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种可怕的情景,他甚至觉得自己好象在做梦。

“是绊锤,又叫蝎子锤,是专门对付排桨船的。”

一个人站到了伦格的背后,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有些病态的苍白脸上看不到任何惊恐。

这个人就是那个抢走了伦格面包的病人,不过这个时候伦格却惊诧的发现,他并没有被锁在铁链上,而且即使只是匆匆的看他一眼,伦格还是觉得他手里拿着柄长剑站在甲板上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感觉,就是这人拿剑姿势居然那么自然,似乎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似的。

“海盗……”那人看着气势汹汹的海盗船低声呻吟着。

“当心!”

一抹黑影霍然掠过,伦格的叫声还在喉间翻滚,那人已经随手格偏一枝射过来的飞箭,然后他一边咳嗽一边大步在摇晃的船上走着,丝毫不去在乎可能随时会射过来的冷箭。

“快堵上漏洞,能动的都给我上甲板!我们得在他们没调头之前修好那个洞!水手们,加把劲!”

马尔曼兰脸色黑黑的到处跑着,他站在甲板上大声呵斥着水手和奴隶们添堵着侧舷上的裂口。可站在不远处的伦格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的影子。

“海盗船调头了!”一个水手指着后面大喊着。

在起伏的风浪里,海盗船如一只黑色的海怪在波涛间跳起落下,随着它船身几乎完全倾斜的拐弯,巨大的‘掌门官’诡异的晃动着黝黑的身躯在‘仆从号’的后面开始调头,同样漆成黑色的风帆在海风中涨得如同一条刺鱼般鼓涨起来,晃动着向‘仆从号’卷来。

“全速升帆!”马尔曼兰几乎是差了声的对旁边人喊着“升帆,海盗船回头了,快升帆!”

“他们想用搭钩登船。”那个古怪的男人脸色低沉的走向船的另一面,还随手从旁边拔起一柄插在甲板上的投矛。

“我们不可能跑过他们,”那男人肯定的对走过来的马尔曼兰说“如果我们的船没被砸出那些洞,在逆风的时候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可现在我们只能*上帝的恩典了。”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自己亲耳听到上帝的训斥,也不会让别人代劳。”马尔曼兰举起了手里残破的盾牌,那盾牌上还嵌着一块尖利的投石“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所有信人必得到救赎,罪人得到惩罚,圣母保佑!”

“愿圣母保佑!”

水手们呐喊着冲向船舷,他们手里紧握武器盯着后来越来越近的海盗船。急促的呼吸掩盖了可怕的心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最胆怯的人也必须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这时候海盗船已经完全调转了船身,迎着风浪如同从深海底跃出的远古恶兽,直扑而来。

马尔曼兰侧头看了一眼被锁在铁链上的奴隶大声命令:“放开所有奴隶!他们现在是我们的伙伴了!”

随着铁锁打开,原本沉默的奴隶加入了水手们的呐喊。一时间仆从号的左舷边一片闪动的刀枪光亮。

一头深深扎进海浪之后,当狰狞的船首像再次破浪而出的时候,海盗船的船头已经追赶上了仆从号的船尾,然后如两条穿梭的箭鱼般相互追逐在海上颠簸着。

虽然短暂,可并行的两船间的水手第一次正式认真的看到了对方,令仆从号上的人胆寒的是,海盗船上的人淡漠的用一种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盯视着他们,那样子似乎仆从号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在那一刹那,伦格和所有人一样感到了恐惧。

然后,就是突然从对方船上抛过来的漫天绳钩!

“当心抛钩!”马尔曼兰用手斧猛烈敲打着盾牌。立刻,随着‘砰砰’的铁钩挂上船梆的闷响,一场海上最令人恐惧绝望的残酷搭舷战终于开始了!

………………

“哥陶,*上去之后我要让这条船上的人死。”

一个身穿宽肥的阿拉伯兜裤的女子肩头扛着柄带鞘的弯刀,两眼透过覆在脸上的轻薄面纱紧盯着对面的船。虽然她的身形在四周一群彪形大汉的衬托下显得过于纤弱,可她说出的话却透着让人发怵的冷酷。

“哦,都小心点,阿赛琳老大不太高兴。”一个头上戴着顶滑稽的尖形圆帽的男人对旁边的海盗小声嘀咕着“不过换成我也高兴不起来,已经连续快一个多月没生意上门了,该死的雷纳德……”然后他突然提高嗓门对所有人喊着:

“好了,准备!”

“抛钩!”

如从地下激射而出的蝮蛇般投向‘仆从号’的搭钩漫天飞起,伴随着火箭夹带着炙热的火油透过铁网在‘仆从号’的甲板上引起一片片的火焰,海盗们嘴里一边发出各种怪异的呼哨声一边用力拉拽着绳索向仆从号*去。

“砍断绳子!”

随着一声命令,水手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向扣在船梆上的搭钩砍去,可是立刻就有几个人被飞射过来的利箭贯倒在地,

甚至有两个人被一只势大劲猛的机弩穿在一起生生钉在背后的桅杆上,一时死不了,却只能无力的呻吟着。

海盗们用伸过来的搭钩和投矛奋力破坏着竖立起来的铁网。激烈恐怖的呐喊充斥其中。

“过梆!”令人胆寒的吼叫随着雄壮身影的闪动响彻两边人的头顶,一个头戴古怪尖顶圆帽的大汉,擎着柄宽大弯曲的砍刀,拽着一条荡索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从空中向仆从号直荡过来!

第二十二章 死斗(下)

“嘎吱!”

砍刀厚重锋利的刀刃随着手臂挥舞和巨大惯力,挟着凶猛涌动的强风狠狠砍在竖立的铁网上,一道裂口立刻自上而下直撕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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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则在即将撞上铁网上的倒钩之前,被栓在他脚上一根绳索突然一拉,诡异的荡了回去。

“哥陶!哥陶!”海盗们兴奋的挥舞着武器,他们向着荡到桅杆横木上的大汉激烈的欢呼着,而那大汉却对站在甲板上始终看着这一切的女子挥了挥手的砍刀。

“吱拗~”

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海盗船后面响起,然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摇晃着再次划着弧线猛甩过来。

终于抵挡不住剧烈破坏的铁网轰然塌掉,海盗们发出了期待已久的嗜血欢呼,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一场屠杀发生了。

“冲过去!”海盗群里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呐喊,随即无数的海盗怪叫着向‘仆从号’上攀登过来。

他们有的嘴里衔着弯刀攀爬搭钩,有的抓着荡索在空中摇晃着荡向对面,有的干脆撑着长竿直接坠到对方船上。

一时间,‘仆从号’上到处都是相互拥挤搏杀的刀光剑影,刺耳的兵器碰撞声和痛苦甚至疯狂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席卷整条船的搏杀令伦格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可求生的欲望催促着他同样发疯的挥舞武器,几乎是没有选择的对着旁边的人劈砍着。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你是上帝的宠儿……你是不会死的!”

伦格嘴里发着毫无意识的呓语,向对面一个脸上还透着孩子气的海盗砍下致命一刀。喷洒出来的血浆溅进伦格的右眼,他面前立刻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两个世界一个五彩缤纷,一个漫天血红,但是这两个世界都毫不例外充斥着可怕屠杀。

旁边一道亮光突然晃过,伦格本能的向后一退,在模糊的红色中他看到一个人象截断了的木头倒在面前。他挣扎着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海盗后心正插着一柄还在颤抖的投枪。

“小心点,别随便就送命。”

那个似乎病得不轻的男人咳嗽着走过来一把拔出投矛,随即突然回头一贯,锋利矛尖已经穿透一个试图偷袭他的海盗喉咙,随着他手臂抖动,颤抖的尸体被直接甩向另一个冲上来的海盗,尸体还没落下,一抹死亡的矛影已经越过尸体没入海盗的小腹。

随着矛竿搅动,一大截肠子被带了出来,在敌人嘶叫声中,挂着惨绿色内脏碎片的投矛如车轮般旋转脱手飞出,划过甲板,直穿进一个刚刚荡到两船半空的海盗眼睛!

“给我杀了他,他已经杀了我们好几个人了。”站在海盗船上的女子指着对面冷冷的下了命令“让哥陶去,告诉他小心点,这人是个好手。”

哥陶迈过一具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向他的对手走去,他的鞋踩在血渍里溅起一片猩红。随着他一路走来,即使是外行的伦格也感受到那种无形压迫。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不错的男孩子紧张的攥着短刀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哥陶有些好笑的对他扬了扬下巴。不过即使这样,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当自己开始*近的时候就一直沉默安静的中年男人。

他发现这个男人脸色很不好,如果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也没什么不对。可让哥陶不安的是,即使脸色再苍白,身体再虚弱,这个男人身上却始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镇定。

这绝对不是那些常年在海上生活普通水手能有的表现,反而让人联想起那些真正经历过无数生死波澜的人。

哥陶再次向先迈出几步,看着那个男人旁边男孩子脸上紧张表情他再次微笑起来。

然后他手里弯刀如同掀起的海浪般,突然向对面两人挥舞过去!

“当~当~当~!”

几乎就在哥陶挥刀的同时,那个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男人也立刻以毫不示弱的架势向哥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伦格从没这样激烈的战斗,他甚至认为和他们比起来那个一直自吹的塔索简直就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两个完全以娴熟手法驾御手中武器的西方人,让他第一次见到了真正可怕的冷兵器技击。

哥陶在不停的闪避中寻找着对方的弱点,可是令他惊讶的是那人似乎比他更有耐性,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然后当寻找到机会的时候就会如同海底蛰伏的乌贼般突然出击。

这让哥陶很不习惯,他不喜欢这种缓慢的对峙,而是更习惯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令对手胆寒直至送命。

于是,他开始越来越加力的向对方砍去,每每在刀锋碰撞和碎片横飞中发出大声号叫,在以前无数次决斗中他曾经以这种令人胆寒的气势战胜敌人。

但是他很快发现面前这个对手显然是个例外。

男人始终稳健的抵挡着这个凶猛海盗的进攻,有时候他更多的使用一种灵巧甚至花哨的方式回避着哥陶的武器,在灵活多变的跳跃当中,在变换方式躲避开雄壮对手的砍杀中,男人谨慎的寻找着机会。他在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伦格紧*在船梆上看着面前这两个以超人刀技在甲板上制造出一片禁区的强者,四周的人都显然无意搅进这场战斗,所以他得以能暂时安全的看着这意想不到,只有传奇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景。

飞舞的刀光在他眼前晃动,闪烁的身影也伴随着带起的疾风灵活跳跃,这让他觉得好象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伦格完全被眼前情景吸引了,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因为他站的地方恰好阻挡了某人视线,在他身后海盗船上,一个脸覆面纱的女子正皱眉看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很厉害。”阿赛琳慢慢把拄在地上的弯刀举了起来,她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条船上会出现如此激烈的抵抗,更没想到还会有一个可以和哥陶对抗的厉害角色。

她知道这一切必须立刻结束。作为海盗,他们成功的秘诀就在于如海风般的迅速和鲨鱼般的残忍。

“点油箭,烧了这船!”阿赛琳冷酷的挥了下弯刀。

“可是,那我们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吗?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一个海盗轻声反驳着,可当他看到阿赛琳露在面纱外的额头上已经皱起的眉头,就立刻胆怯的没了声音。

“准备点火!”阿赛琳的命令还在海盗们耳边回荡,她已经抓住一条荡索弓般弹起,向‘仆从号’甲板荡去。

阿赛琳的身影在空中矫健一翻,就着船身起伏,她毫不费力从那个挡住她视线的小子头顶越过,远远落在‘仆从号’的甲板上。

当她脚跟刚刚着地,一柄鱼叉已经向她胸口刺来,伴随着对方歇斯底里尖叫的,是一张因为过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可是那个水手立刻被错身闪过的俏丽身影带过的一道寒光抹过脖子,喷射而出的血浆溅出半米多远,当抽搐的躯体倒在甲板上的时候,那个令人可怕的女海盗已经再次把弯刀从一个奴隶腰间拔出来,然后她大步的向正和哥陶对峙的那个男人走去。

“上帝呀,黑樱桃阿赛琳!”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惊叫让正在抵抗的水手和奴隶一阵慌乱。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向一起*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赶走对这个可怕海盗头领的畏惧。

伦格呆呆的看着这个刚从他头顶越过的女海盗,他简直不能相信在这样的地方会看到这么一个精灵似的人儿。

激烈海风把宽大兜裤吹得紧贴在她健美修长的大腿上,纤细高挑的腰肢用一条素色宽布带束着,这样就显得罩在阿拉伯短马甲下的胸脯更加高翘挺拔。

瞬息之间就杀掉两个人的女海盗如同诱人的妖精般,赤着一对咖啡色的纤足俏丽的站在甲板上,一柄和她体形完全不符的大马士革弯刀横在面前,而在她的脚下,被杀者流出的鲜血正逐渐在四周扩散。

伦格完全被这残忍却透着无比诱惑的女人迷住了,他甚至觉得那些正从她弯刀滴下的血滴也在衬托着那种怪异扭曲的美丽。

不过女海盗却显然没有感受到某人对她突然产生的激烈感情。阿赛琳几乎毫不犹豫的插进了那两个决斗者中间,她以一种让旁观者为之咋舌的速度和狂野向那男人劈了过去。

以双手握柄姿势驾御手里大马士革弯刀挥劈的阿赛琳,象破水而出的深海女妖般挟着海风的猛烈和鲨鱼的残酷攻击着她的对手。

危机立刻出现,在两个技击高手夹击下,那个男人开始紧张,他原本谨慎却稳健的步伐逐渐混乱起来,越来越多的防守替代了侍机进攻。甚至有两次还险险被突袭的弯刀伤到。

看着这瞬息间的变化,伦格立刻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虽然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比较起来简直好笑,但是他更知道这个人的安危决定着整个‘仆从号’上人们的命运。

“但愿你的勇敢能保持到临死之前。”哥陶卷起袖子虎视眈眈的看着紧张的伦格狞笑着,他似乎看到了对面这个小白脸被他挑出肠子时候的那种绝望和恐惧。

四个人,四柄刀在甲板上如同旋风般相互攻击着。伦格并不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但是只要能牵制住对面的人他就很满意了。

眼前一切让他恐惧,但是他更清楚历史上海盗的残酷无情。伦格绝对没有天真到认为海盗都是前世电影里描述的那么充满浪漫激情。即使有那样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够让他清醒清醒的了。

船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不论是船头还是船尾,不论是甲板还是船台,甚至连高高的桅杆上都有人在拼搏撕杀。

两条由搭钩、跳板和抛索纠缠在一切的海船在恶劣的风浪里随波激荡,而船上的人则以更惨烈的方式扼取着对方的生命。

伦格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由旁边的男人替他格挡开刺过来的利刃,甚至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加入是不是让事情变的更糟了,不过当他们两人且战且退的扼守住一个由货物堆成的凹形缺口之后,他们和那对可怕海盗之间的战斗就从不停绞杀变成了短暂对峙。

“和你们打得真痛快!”

阿赛琳看着对面两个人突然收回弯刀,不过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冷酷的讥讽,她和哥陶慢慢向两边让开,于是伦格看到了他们身后出现的几个手拿硬弩的海盗。

“烧掉这船!”阿赛琳大声对四周依然和‘仆从号’的水手们纠缠的海盗命令,然后她抬起手里的弯刀,对着已经被逼进绝地的两个人微微点了点头。

“求你们上帝的奇迹拯救你们吧。”

阿赛琳残忍的笑了起来。

但是,显然这个时候上帝并没有倾听他忠实仆人的祈祷。但是,奇迹却在这个时候真的出现了……

第二十三章 倒霉的一群人

“呜~呜~~”

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从所有人背后传来,那沉闷却震撼无比的声音穿透海浪的呼啸,盖过撕杀的凄号在两条绞在一起的海船上空盘旋着。www.65txt.com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砍杀,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海面的一条正乘风破浪向他们冲来的巨大战船。

同样是一条东罗马人的‘掌门官’。不过它的轮廓更加巨大,风帆更加强劲,模样也更加狰狞,以至即使离的还远,它锋利的冲角和如刺猬般被巨大的钢铁荆棘包裹起来的船锷已经让人产生了无比的恐惧。

在顺风的助力下,完全鼓涨起来的白色风帆上一个镶嵌着黑色双翼的十字架如张开翅膀的巨大蝙蝠不停飘扬,似乎随时可以摆脱出来扑向猎物。在可怕的船艏把海浪劈成无数碎片的轰鸣中,那条庞大的怪物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向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船拦腰冲来!

“该死的……”

阿赛琳转过身看着那条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诅咒。

“是雷纳德!”从不惊慌的哥陶第一次显出不安,其他海盗们则几乎在发现那条船的时候就已经慌张起来。

“哦,上帝!是‘毁约者’雷纳德!”

马尔曼兰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救援到来而高兴的迹象,反而象是看到了世界末日般一片惨白。

“‘毁约者’雷纳德?!”即使是在随时会送命的危机之中,听到这个名字的伦格脑海还是飞快闪过一个全身肥胖,顶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影子。

虽然对中世纪的历史实在模糊不清,但是伦格还是听说过这个曾经被众多书籍提到过的人物。可以说这个人就是十字军时代的一个大麻烦,几乎没有人对他有好感,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在所有人眼中,‘毁约者’雷纳德就是祸端的化身和背信弃义的代表。

这个以袭击穆斯林朝圣者和抢劫他们的财务为光荣的十字军贵族,因为他愚蠢的多次破坏和萨拉丁的和平约定的行为,最终令萨拉丁的愤怒无法遏制,导致基督世界遭受到历史上最大的灾难而留名于后世。以至后来的中世纪史学者,甚至包括那些对十字军东征推崇倍至的宗教狂,也几乎都是众口一词的给予他蔑视。

他们谴责他的野蛮,鞭挞他的无知和狂妄,更痛恨他那种不识时务的自以为是。

可以说在1186年的阿拉伯半岛上,如果要找出一个真正的王者,那无疑就是萨拉丁。而如果要找出一个愚蠢到极点的笨蛋,‘毁约者’雷纳德一定当仁不让。

可是这个时候的伦格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去缅怀这位历史上著名的祸根,当他还在看着海盗们因为突然出现的十字军慌乱发呆的时候,那个古怪的‘剑客’突然抓住他的衣领,顺势一甩!

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伦格已经被扔进海里。

“扑嗵!”一声,伦格旁边溅起的浪花里露出了那人的脑袋,他几乎是立刻跟着跳了下来。

“你会游泳吗?”伦格看到他在水里挣扎着抱着一块木板的样子大声喊着。

“现在学还来得及!”那人说着用力一撑爬上了木板,他头也不回的用力划着水“如果你不想被杀掉就和我来吧。”

“扑嗵!”又是一声落水声从两人身边响起。他们回过头,惊讶的发现这次露出水面的,居然那个凶悍的女海盗,而她的手里还紧攥着一截断了的绳索。

阿赛琳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抓住一根抛索准备荡回厄隆冈号的时候,那绳子居然鬼使神差的半途断掉。更糟糕的是自己还恰恰落在了刚才那两个死敌的身边。

她立刻顺手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紧盯着那两个人,同时她抬头对着海盗船上的人大声喊着。

可是她的喊音被一个巨大沉闷的撞击声压了下去。

在一阵令人胆寒的刺耳摩擦声中,‘仆从号’突然摇晃着向厄隆冈号横着撞击过来。巨大的惯力在水面上掀起一层波浪,并排的两条船不可阻挡的撞到了一起。

“天哪!阿赛琳老大在下面!”一个海盗大声喊着,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他的话。

被可怕的十字军战船几乎拦腰撞断的‘仆从号’的龙骨戳穿了甲板突异的翘在外面。它那原本已被蝎子锤肆虐扫过的右舷这个时候已经彻底被十字军战船可怕的冲角撞的稀烂。

十字军战船的船艏象箭鱼的前颚般镶进了仆从号的船身,两条船如同一个巨大T字横卧在地中海的波涛之中。

“快离开!快起帆!”哥陶几乎嗓子差音的大叫着“趁他们现在动不了快离开这儿!”

海盗们手忙脚乱的砍断了两船间的绳索,当他们终于用撑竿、长矛甚至是底舱的长桨撞离仆从号的时候,一群身穿白色外袍,用严实的锁链甲胄包裹的十字军也终于跳上了仆从号的甲板。

不过,那些十字军对落荒而逃的海盗船毫无兴趣,他们冲上奴隶船之后,一场比刚才更加残酷和血腥的屠杀和抢劫的表演就在海盗们眼前开始了。

可怜的‘仆从号’没有能坚持多长时间,随着船身越来越快的下沉,一个不小的旋涡在海面上出现了。伴随着船体龙骨挤压发出的可怕怪响,整条船被对折了起来,然后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仆从号一头扎进下陷的旋涡,在海水翻滚起来的白色浪花中逐渐消失。

无论是忙着抢劫烧杀的十字军还是急于脱离险地的海盗,都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仆从号’呻吟着沉进地中海的时候,不远的海面上,正有3个人趴在几块船骸碎木上无奈的看着沉入海底的‘仆从号’。

当仆从号在十字军战船的冲击下向海盗船横撞的时候,夹在两船中间的三个人别无出路的选择了潜水,在海面上掀起更大一轮屠杀之前,他们还算幸运的脱离了险地,甚至还幸运的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抓到了几块掉落的船板。

在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和海盗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十字军彻底洗劫了可怜的‘仆从号’,其实如果不是距离太远,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十字军把俘获的奴隶用刚才的铁链再次锁起来带到了自己的船上,不过在那些从新成为奴隶的人当中,有几个则是不久前还在用这些奴隶下注赌博的水手,只是现在他们自己也沦为了他人的奴隶。

伦格现在觉得世界真的很公平。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论是旁边正在紧抓着木头的古怪男人,还是对面那个看起来凶狠无比的女海盗,他(她)们居然有个相同的弱点,就是水性差到了极点。这实在是出乎伦格的意料,至少在他心目中,强悍而美丽的女海盗几乎就应该是人鱼的同义词,可是现在,名义上一直居住在沙漠中的自己,却反而成了三个人当中水性最好的。

那个女海盗用那根她始终抓着的绳索把自己牢牢的捆在船板上面。然后就一脸戒备的紧盯着他们,她原来手里的那柄匕首现在正衔在她的嘴里,而她的双手则因为过于用力抱着木头,正不住的打着颤。

旁边那位‘剑客’也好不到那去,他几乎是把身子整个攀在木板上,他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听上去好象是在念临终祈祷,而且每当一个浪头打来,他都会立刻闭上眼睛,好象随时在等待审判到来似的。

这可真是个大讽刺,看来上帝还是公正的……伦格有气无力的抱着不停在海里翻滚的木头循思着。

海面上不断漂过仆从号破碎的残骸,甚至还有一些尸体。遇难者们小心的躲避着那些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漂流物。同时谨慎的注意着还在附近游弋的十字军战船。

又一大片纠缠在一起的船骸从远处漂过来,伦格用力推动一根断木挡在自己身前,他必须这么做,否则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东西直接撞个正着。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个浑圆的大木桶在海浪推动下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来!

伦格先是本能的抬起手臂做了格挡的姿势,接下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在他头顶,一大蓬水花轰的涌起,然后倒灌进水底,象个白色钻头似的向下旋转,水花打在伦格的头上让他一阵眩晕,可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牙向上升去,直到被憋得就要炸开的肺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水面上这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刚才那个偶然漂过的大木桶鬼使神差的一头扎进了船骸堆里,它那如同一把可怕的撞城槌般巨大的力量把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杂物撞得四分五裂,最后这个闯入者终于卡在一大堆挂着缆绳的木梁中间无力的在海面上下起伏着。

那样子看上去就好象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突然升起了一座高峰。

“上帝!”重生几个月来的熏陶养成的习惯让伦格也发出这样的感叹。

“你们还好吗?你们还活着吗?!”

因为隔着那个大木桶看不到另外两个人,他只好大声的喊着。在这个时候,对孤独本能的畏惧让他真心希望其他的人还活着,即使其中有一个曾经那么想要他的命。

“还好,我还活着。”

“还死不了!”

“感谢上帝,我没事。”

不同的回答声从几个方向传来,虽然看不到人,可伦格还是欣慰的知道他们还活着。可接下来,他突然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回答他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原本应该两个人怎么变成了三个人?难道自己得了幻听?

伦格惊讶的奋力划着水,他绕过大木桶的阻挡,先是在另一边看到了那个显然被这次袭击搞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女海盗头子,然后又在更远处的一块木头上看到了自己那个脸色苍白气喘虚虚的‘战友’。

从他们的脸上,伦格同样看到了惊讶和意外。这让他立刻确定自己并没有幻听。

可是那第四个人又在哪呢?

这个疑问在三个人的脑海里闪过,然后,三个人的眼神几乎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那个一直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大木桶。

短暂沉默之后,一颗光头慢慢从桶里探了出来,奴隶贩子马尔曼兰用一种不知道是尴尬、委屈或者还有点讨好的表情对着三个不同方向的‘难友’招了招手,然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

“上帝保佑,我,刚才没打搅你们吧……”

第二十四章 在海上

斜阳照在波澜起伏的地中海上浮现出一片金黄色的幻影,不过这美丽的晚景对在海面上漂流的人们却是个灾难。www.65txt.com越来越激烈的海风把遇难者兜裹在逐渐起伏不定的海浪里上下颠簸着,有时候一个大浪打来,整个人就被完全淹没掉了,这个时候其他人唯一能做的只有向上帝祈祷还能再看到他的影子。

随着夜幕从东方骤然降临,海面上已经笼罩起一片黑色的阴影。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最危险和艰难的时刻即将来临。

“我们必须都呆在桶边上,最好把自己绑在上面。”伦格终于打破沉寂说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而且我们必须轮流在桶里休息,这样漂下去会死人的。”

“这不可能!”马尔曼兰晃动着手里的一柄短刀威胁着“谁能保证你们当中不会有人乘机把我杀掉,如果我让你们都呆在旁边或者把桶让给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明天升起来的太阳了。”

“可是如果你不让出来,我保证现在就让你见不到落下去的太阳!”阿赛琳用力一撑攀上了一截断梁向木桶爬去,可是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她的身体已经严重脱力,所以她只爬了几下就虚弱的卧在断梁上喘起了粗气,可就是这样,已经吓得马尔曼兰不停的挥舞起手里的短刀,而且他还不住的向两边看着另外两个对他来说同样危险的‘难友’。

“把你的桶让出来,它是大家的,只有最需要的人才能用它,不能你一个人独占!”

“你有什么理由夺走我的桶,你这个病鬼奴隶!”

马尔曼兰因为激动整个探出桶外的身子在海面上摇晃着,看上去就好象一只半埋在沙子里的蚯蚓。他恶毒的对那个伦格始终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大叫着,甚至他还弯腰从桶里抓起一大块松油石做出要砸过去的样子,那原本是仆从号上用来当照明材料的。

“你们只是想占有我的桶,你们这些该死的奴隶和海盗,是我解开了你们的锁链,是我答应给你们自由,可你们现在就这样报答我!”

马尔曼兰恶狠狠的对另外三个人大喊大叫着,他不住摇晃短刀威胁着他们,直到他无意中看了一眼远处的海面,他的喊叫立刻嘎然而止。

然后,他抬手指着远处海面,嘴里发出生涩的呻吟:“是……鲨……鲨鱼!”

一道竖立在水面的三角形背鳍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劈开波浪在海面上游弋着,那时隐时现的灰白色影子让遇难者如同看到地狱的死神般吓得全身发冷。

“让我上去!”阿赛琳用力吸了口气,撑上架子向木桶爬去,当她看到马尔曼兰再次对她举起的短刀,她突然古怪的笑了笑,然后做了件古怪的事情。

她把手腕垂到水里,接着慢慢把匕首平抵到手腕上,然后她歪起头看了看对面已经目瞪口呆的马尔曼兰,又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同样震惊的看着她的男人。

“让我上去,”阿赛琳用低低的,却一字一句的有力腔调威胁着“如果你再用那截废铁对着我,我就割破手腕。你应该知道鲨鱼最喜欢血腥味,只要一点点就能引来一群鲨鱼,那时候谁也活不了。”

“你这女人疯了,真是疯了!”马尔曼兰惊惧的看着女海盗,他的手在颤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发冷。

“快让我上去!”阿赛琳把匕首在腕子上压了压。

“好的,好的,你别胡来!我们都会没命的!我的上帝,我是做了什么孽了,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马尔曼兰手忙脚乱的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不过他又突然停下来戒备的看着女海盗“你……不会突然给我一刀吧。”

“我会在踏上陆地之后给你一刀,可现在不会。”

“那……那好多了……”

“你们两个!”女海盗催促着另外两个男人“如果不想喂鲨鱼就快过来。”

手忙脚乱,甚至是慌慌张张的爬到木桶边上之后,伦格才想到这个木桶再大也装不下四个人,在他突然感到‘不妙’的时候,一根绳子已经兜头套住了他的肩膀。

其实不只是他,另外那位‘无名剑客’也被绳索紧紧套住,不过让人吃惊的是,那人并不震惊,就在绳子抛出的同时,他的短剑已经飞快抵在女海盗脖子上。

“愚蠢的男人!”阿赛琳不屑的斜眦了一眼咽喉上的剑尖“如果不把你们绑住,就冲你们身上的味道就能把鲨鱼吸引过来,我是为自己能活下去,否则我早把你们扔海里去了。”

“野蛮的异教徒!”

男人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这情景让伦格一阵发憷。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小小的冲动都可能让四个人一起送命。而对他来说,葬身鲨腹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张了张嘴,可立刻被那男人近似野兽的眼神吓得沉默下去,这时候他有种直觉,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比远处一直在游荡的鲨鱼安全多少。

一时间,这四个倒霉蛋中间出现了一阵僵持的沉默。

“鲨鱼来了!”马尔曼兰恐惧的叫声突然打破短暂沉默,四个人警惧的眼光一起投向远处的海面。

果然,那片露出水面的可怕背鳍这个时候正飞快的向他们的方向破浪而来,水面上滑出的白色浪痕如同死神镰刀挥过的轨迹般向他们延伸过来!

遇难者们立刻被恐惧笼罩,他们紧握武器盯着破浪而来的可怕杀手,同时还警惕的监视着旁边不怀好意的同伴。

伦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看过的一篇关于鲨鱼的文章。

“鲨鱼上下腭张合的力量高达600多磅,甚至可以一口咬断一根铁棍,多排的牙齿确保任何猎物只要被咬住,都难以摆脱最终被撕裂吞噬的命运……”

伦格尽量握住手里的短刀,看着劈荆斩浪而来的鲨鱼,在最后时刻,他嘴里第一次出自本心念了声:“上帝呀,出现奇迹吧……”

《圣经》上记载: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上帝说要有一切,就有了一切。

可人家是上帝,而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是谁呢?前世不过是个家境还算殷实的自由撰稿人,而后世更是落魄得差点成了埃及后宫里的西方公公。

可是奇迹却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只不过这个奇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鲨鱼狰狞的尖头从不远处探出水面,在张开的恐怖大口中成排的利齿显露出来。然后它突然向上一跃,惨白的身子象弓般迸起,随着扎进水里的响声,它的嘴里已经紧紧咬住一大截横漂在水上的尸体,然后伴随着一阵令人恐惧的‘咯兹咯兹’的撕咬声,露出鲨嘴两边的几块残尸碎块掉进水里,溅起一片猩红的血沫。

然后,在遇难者惊惧的注视下,那个可怕的杀手再次一转身子,随着劈斩开的水波向远处另一具漂来的尸体扑去。

它的背鳍不住起伏,直到可怕的影子终于彻底消逝在已经变得漆黑的海面上……

沉默,沉默,接着——还是沉默……

过了好一阵———

“活下来了!”

这个,是马尔曼兰变了腔调的呻吟。

“真是条可怕的鱼。”

这个,是阿赛琳在用轻松掩饰畏惧。

“神圣的奇迹……”

这个,则是那个怪异男人惊诧感叹。

是否真是奇迹伦格不知道,在看着远去鲨鱼背影的时候,他只感到全身软得随时都会滑进水里,恐惧在一切过去之后才迟迟来临。然后,他知道新的危机很快就要来了。

夜色终于彻底降临到海上,微带昏黄色彩的月光在海面上照起一片幻影。但是这时候遇难者们却更加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同时紧张的防范着旁边的人。

因为精神紧张和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已经开始麻木的身体,让伦格不止一次的差点就这么松开紧抓木板的手沉进海底,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似乎随时都会永远合上。

这样不行!伦格用力咬着嘴唇,他抬起头看着木桶,立刻对上了一双同样疲惫无力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阿赛琳举起手里的匕首戒备的盯着伦格,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另外两个人。几乎同时,马尔曼兰也对了那个中年男人举起了短刀。

“这样不行!”伦格看着阿赛琳的匕首开口了“这样我们大家都活不下去,就是没有鲨鱼我们这样相互耗着,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

“那你是不是要说让我把桶让给你呢?”女海盗透过面纱的双眼紧盯着伦格,似乎随时都会挥出她的匕首。

“或者你可以把你旁边的那个家伙扔到海里去。”中年男人看了眼马尔曼兰的光头。

“闭嘴!”马尔曼兰威胁着晃了晃短刀,可他又立刻担心的斜视着阿赛琳。

一时间,无望的僵持再次出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紧张令臂膀发麻,猜忌使心跳加快,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寒冷和难耐的饥饿。

终于,奴隶贩子首先发出近似绝望的吼叫:“快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让我们起誓吧,”中年男人隐藏在急促呼吸下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让我们用上帝赐予我们的生命和我们的信仰起誓,在获救之前绝对不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

“可我怎么信着异教女人!”马尔曼兰似乎豁出去了,他在桶里艰难的转过身,甚至还对着阿赛琳威胁着晃着短刀“她的信仰就是背信弃义,和海盗交易话就是和魔鬼交易!”

“那和你把基督徒卖给异教徒没什么区别!你又让我怎么相信你?!”中年男人愤怒的打断了奴隶贩子的叫喊。

“都闭嘴吧!”阿赛琳终于忍不住了,她突然一下揭开脸上的面纱,大声的呵斥着:“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难道你们以为自己比我高贵吗?”

令三个,准确说是并不包括伦格的两个男人惊讶的情景出现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张想象中那种明显带着萨拉森女人特色的面孔,而是一副更近似欧洲女性特有的轮廓深刻的容貌。

虽然因为黑暗看不清楚,可伦格还是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幅令他有些失神的美女侧像。

第二十五章 四签名(上)

在月光的衬托下,阿赛琳挺直的鼻梁似乎映起一道阴影,不过这时候她稍显肉感的嘴唇里却迸发出彻底的讥讽:“你们以为自己很虔诚吗?可在我眼里你们的虔诚就和你们的行为一样都是假的!作为海盗如果发誓我就会遵守它,可你们遵守过什么?你们才是最让人信不过的,看看那些不久前的十字军,你们以为自己有怀疑我的资格吗?”

“你在亵渎神圣的十字军!”中年男人愤怒的向上一跃,双眼紧盯阿赛琳,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www.65txt.com

“是吗?可如果十字军真的那么神圣就不会有我的出现!”阿赛琳鄙视的看了看眼前的三个男人“你们其中一个所谓圣洁的教士侮辱了我的母亲,而我不过这个兽行的结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圣!”

“哦……”男人看着阿赛琳的面容有些失神的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知道地中海上著名的异教女海盗为什么会拥有一副更近似欧洲人的外表“这种行为是对主的亵渎,这个人不配侍奉上帝。”

“我想他更不配做个人,”伦格突然插话,看着眼前这个搀杂着东西方不同外貌的女海盗,他似乎能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她强悍外表下的一丝悲哀。

“也许那个人不配当个教徒,不过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为现在的处境想想办法。”

马尔曼兰不耐烦的破坏了这似乎缓和下来的气氛,几个人立刻再次陷入不能不面对的冷酷事实当中。

“我们发誓,用我们的名字发誓,不论我们的信仰是什么,用赐予我们名字的人的荣誉和生命发誓!”中年男人突然下了决心似的提议“我们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木头上,如果我们当中有人违反了誓言,那么就让给我们命名的人不得善终或者死后不得安宁,地狱的火会折磨他们,我们一起发誓!”

“上帝,你这个提议可真恶毒。”马尔曼兰发出喃喃的声音,他*在桶边无力的呻吟着“我会发誓的,我已经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这么耗下去,如果你们违誓,我倒宁可被鲨鱼吃掉,那样至少我就安宁了。”

“没人会违誓,”伦格看了看眼前关系奇怪的难友们“任何一个人违反誓言,他都是在自寻死路。如果我们想活下去,只有信守承诺。”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残酷的现实在这个时候彻底超越了一切信仰的隔阂,求生成了最宝贵的追求。

而当中年男人提出由自己来刻写他们之间誓言的时候,无论是贪婪的奴隶贩子还是骄纵的女海盗,都立刻用一种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这个居然‘识字’的‘前奴隶’。

于是,在木桶内侧的壁板上,一段用匕首刻下,因为光线黑暗有些歪斜的誓言出现了。

“我们起誓,用我们的名字起誓,以赐予我们生命的神的名义起誓,以赐予我们姓名的人的名誉和灵魂的安静起誓:

在这里我们同意相互之间的和平,我们会遵守相互的约定,会保持应有的约束,任何试图破坏誓言者必将受到其所信仰的神的惩罚,同时这惩罚将降临到其亲人的身上,他们的命运将受到诅咒,他们的灵魂将不得安宁。

在这里我们起誓,神将见证我们的誓言和行为。

起誓者:诺里昂的马尔曼兰、地中海上的阿赛琳、安达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勒芒的托尔梅。”

伦格在摇晃中极力挣扎着不让越来越重的眼皮合上,他稍微动了动发僵的身子,立刻感受到旁边那具异常火热躯体的摩擦。

按照四个人之间的协议,现在正是轮到他在木桶里休息的时候,整个后半夜可怕的风浪已经让他的身体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可是他必须强迫自己不能睡去,因为能够轮到在木桶里休息的人同样担负着警戒的责任。

伦格有些不安的回头看看,虽然在狭窄的木桶里难免出现身体的接触,但是他还是觉得如果能尽量避开旁边可怕的女海盗是真正的上策,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海盗头领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趁机轻薄她,如果真是那样,所谓的誓言不要说是刻在一个木桶上,即便是刻在约柜的盖子上,可能也保证不了他的安全。

想到可怕的后果,伦格再次挪动了一下身体想离那个可怕的女海盗远点,可这又带来了一阵轻微却撩人的摩擦。

伦格立刻警惕的回过头,他不想被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虽然他的动作在这个‘别人’看来实在应该来上这么一刀。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可怕的阿赛琳既没发火也没出声,甚至她只是稍微动了动就把头从新垂到了桶边。

伦格奇怪的看着她,然后就发现了令人不安的异常,她的身体热的出奇,即使隔着衣服也散发着炙人的火烫,而且还在不停的轻微颤抖,当伦格小心的借着月光看到她脸之后,立刻发现她脸上一丝痛苦表情和轻微颤动的干裂嘴唇。

“她在发烧!”伦格稍一犹豫探手摸着她的额头,始终剽悍强硬的女海盗这时候却只是本能的躲避一下,然后就再次无力的把头*在桶边。

“这样下去很危险……”伦格有些束手无措。这是在海上,既没有可以遏止病情的药物也没有能保持体温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如果放弃帮助她,剩下的人就可以分到更多待在桶里的时间。

“我是不是该放弃她……”伦格内心一阵跳动“如果她死了,那……”

“……”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阿赛琳干裂的嘴唇里发出。声音很低,甚至伦格几乎没有听到,可接着阿赛琳发出的一声稍显清晰的声音却让他不由得呆住了。

“mámmé……”

妈妈,她在喊妈妈!伦格呆呆的看这面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阿赛琳,尽管她的声音很模糊,可伦格还是听出来她在用带着独特腔调的希腊语叫着妈妈。而且从那声音中他听到了无助和一个年轻女孩身陷绝境的恐惧。

他无法想象这个强悍的女海盗会有这样的一面,同时她的声音也唤起了伦格自己对前世父母的眷恋和后世父母的思念。

想到自己永远见不到的前世父母,他的眼睛已经湿润。再想到可能同样再也见不到面的后世父母,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关怀和临行前父亲眼中的无奈,他的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你绝对不能死!”不知道是对阿赛琳还是对自己,伦格暗暗用命令般的气力发着誓。

可是现实却不是发誓就可以改变的,伦格偷偷的看了在不远处一块用木板和绳子草草拼凑的平台上卷曲着的两个人。他知道如果让那两个人发现阿赛琳现在的情况,可能他们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至少在伦格这见证过诸多现代鬼蜮伎俩的人看来,誓言这东西只有在力量相互平衡的时候才会真的有效。

他撕下一截袖子,悄悄探身用海水沾湿搭在阿赛琳歪着的额头上,阿赛琳滚烫的肌肤让他觉得四周有些发凉,而这时候他木板上传来那个自称勒芒的托尔梅的声音。

“我想该是轮到我到桶里去的时候了。”

说着,随着踏落木架的声音,托尔梅攀到了木桶的边上。

“请让她多呆一会吧,”伦格终于无奈的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她病了。”

月光下,托尔梅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这让伦格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也似乎并不健康,只不过他身体里似乎有着一种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这具似乎已经病得不轻的身体。

“必须保持她的体温。”伦格脱下上衣用力柠了柠搭在阿赛琳的身上,然后缓慢的爬出木桶,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显得很重,这让他觉得很害怕,如果自己也病倒,那可真的一切都完了。

托尔梅看着半伏在水里的伦格,无声的叹了口气。在这无穷尽的海上,人的弱小终于彻底暴露了出来。

“蠢材,这个异教女人如果死了,对我们不是都有好处吗?”托尔梅看着伦格用一种诱惑的腔调低低说着“你不想活下去吗?还是怕违反誓言,可是如果她得病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有任何责任,上帝不会因此惩罚你的。”

“可我的良心会惩罚我,”伦格缓慢的喘息着,夜晚的寒冷和托尔梅的诱惑一起骚扰着他。有那么一阵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同意这个建议“惩罚不是只来自上帝,还有我们自己!”

第二十六章 四签名(下)

“哈,你认为自己可以代表上帝说话吗?”托尔梅语气平淡的反问着,不过伦格突然觉得这样子就好象当初在仆从号上他即将扑向海盗时候的那种平静。www.65txt.com

“我只代表我自己,”伦格小心的收缩了一下身子,他的手在水里悄悄握紧短刀*在胸前,危险的预兆让他觉得透过毛孔的寒意,他知道自己无意间触犯了一个这时代最大的禁忌,妄论上帝的罪行是任何教徒都不会容忍宽恕的,在这个危险的时候,一丝突然出现的灵感让他立刻说:“不过上帝的意志也是经过他的新娘(指教会)播种的。神意审判人世,一切归于末世。”

“你说什么……神意审判人世,一切归于末世?”托尔梅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这种在多年之后才会出现的末世论“你难道认为上帝的审判是由人来实行的吗?”

“不,是最终时刻。”伦格立刻敷衍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些胡说八道是不是能够缓解这个看起来行为古怪的基督徒的敌意,不过至少从他沉思来看,自己暂时是不会被他怎么样了,想起来他在仆从号上展现的那种强悍的技击之术,伦格就不由自主的把他和前世看到的那些传奇小说里的主人公相提并论,而那些人物其实往往就是不可理喻的代名词。至少伦格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伦格暗暗为过了一关而松了口气的时候,一直半昏迷的阿赛琳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她喘息着抬起头,不过其实她什么都没看到,高烧已经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眼前混乱的影子只让她一阵恶心。然后她立刻大口的呕吐起来。

“这样她会脱水的。”伦格挣到桶边拍打着她的后背,可从她身上传来的热气却说明着病情的危险“如果不能保持水份,她真的会死的……”

“你说什么?”托尔梅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不知道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年轻人怎么会总是说些古怪的话,不过他也不去过于深究,毕竟他自己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任何一个来到东方的欧洲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托尔梅想到自己理由的时候,他不能不承认,自己似乎比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要傻。

伦格用碎木在阿赛琳身体四周架起来,然后又艰难的用几块破碎的船帆把木桶四周包起,这样至少可以帮助她抵挡一些寒冷。接下来就没有他做的了,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海难中,是否能够存活下去,真的完全要*上帝或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了。

这个时候,伦格没有发觉风浪已经弱下去不少。而且他也没注意到马尔曼兰已经醒过来向着他们*去。

所以当他终于发现危险的时候,马尔曼兰手里的短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女人!”马尔曼兰被海水浸泡得有些发白的手里紧攥的短刀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同样沙哑颤抖,不过那是因为长时间被海风吹的以至咽喉疼的就要炸开“你不知道她死了我们就可能多一份活的机会吗?!”

“知道。”伦格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在这奴隶贩子的眼中,所谓的誓言究竟有多大的约束力“不过我想上帝不会原谅我们的行为,见死不救和背信弃义都是不被上帝原谅的。”

“你这个——”马尔曼兰愤怒的压下短刀,可接着就立刻住了手。

一直看着他们的托尔梅突然跃到两人身边,干瘦却有力的手臂横过马尔曼兰的胳膊,弯曲的手指狠狠按在他脖颈一块突出的喉骨上。立刻,马尔曼兰觉得自己就象条被抽走水份的鱼般呼吸困难,甚至连握在手里的刀都抓不住了。

“如果你再象条疯狗似的乱叫,我就把你捆在木头上随你漂到什么地方去。”

“你要违反誓言吗?!”马尔曼兰歇斯底里的喊着,可他知道自己的性命的确掌握在别人手里,这个时候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怎么会贪一时的便宜而收下了这两个可怕的‘货物’。

看到托尔梅冷酷的表情,马尔曼兰最终保持了沉默,不过在他看来,那个传说被神眷顾得以复活的‘上帝的宠儿’,已经变成了可能会让自己送命的灾星。

随着东方一丝微红的升起,难耐的夜晚终于在猜忌,不安,焦虑和无助的期待中度过了。可是依然没有看到期盼中的陆地,眼睛所见之处,完全被令人绝望的海水笼罩着。

海面上原本阴冷的气息侵蚀着所有人的皮肤,而阿赛琳的病情却没有随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好起来。

这个时候即使是伦格也在心底出现了动摇,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干裂的出现黑色血痂的阿赛琳,就如同对那个叫玛蒂娜约瑟琳的小女孩一样,当希望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放弃就成了不可避免的选择,特别是当这种选择还牵扯到3个人的生存时候。

“上帝会原谅我们的行为,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马尔曼兰看着逐渐失望的伦格,小心翼翼的怂恿着“你不用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她总是要死的,这是上帝的安排,这和她是不是异教徒没关系。更和我们没关系……”

听着如同撒旦般的诱惑,伦格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堕落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远远听到了一声尖利,对他却如仙籁般的声音——

“呃啊——呃啊——”

“那是什么!”伦格突然挣扎着从木板上爬起看着前面依然还笼罩在黑蒙蒙中的西方“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激动的对其他人喊着,这时候他真的害怕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幻听。

“什么?你听到什么了?”托尔梅迟疑的看着伦格,他也在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因为绝望而发疯了。

“我听到了,对!我真的听到了,你们没听到吗?”

伦格尽量说服着别人,也极力说服着自己。

“呃啊——呃啊——”

“哦,上帝!我也听到了!”马尔曼兰突然大叫着拍打着身边的海水,他激动的拼命摇晃旁边的托尔梅,以至都忘记了不久前这个人还威胁要杀掉他的‘恶行’。

“那是什么声音……”托尔梅迟疑的看着这两个似乎已经彻底疯掉了的人,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和高兴。

“是贼鸥!海上有贼鸥!”马尔曼兰大叫着,他的眼睛里甚至开始滚动起一圈泪水“我们就在陆地附近,贼鸥是在陆地上筑巢的,只要按照这个水流下去,我们一定会漂到陆地上的!”

“上帝,是这样吗……”托尔梅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一直盯着的远方,直到终于在海天交接的空中,看到几个不停上下翻飞的黑点,然后那些黑点越来越多。而且随着西方的天际也逐渐明亮起来,一道令所有人都兴奋莫名,高呼奇迹的崎岖黑线终于出现在远方的海平线上。

越*近岸边海浪就越大,那些被仓促钩挂在一起的木板在起伏的浪头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就有几块被一个巨浪掀得老高,抛了出去。

“抓住!我们就快到了!”伦格用尽全力抱着木桶,这时候四周的木板已经几乎彻底散架,遇难者们被喷洒着白色泡沫的浪头卷起又落下,接着再次抛起,然后又被后面的浪头狠狠的砸进水底。

就这样颠簸着,挣扎着,直到——

“得救了……”

当一片泛着枯黄的沙漠在遇难者眼前逐渐延伸的时候,伦格感受着海水中的双脚突然触及的海沙的柔软,一阵劫后余生的感慨让他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一阵阵燥热的气浪吹拂着伦格的前胸,他缺水的嘴唇不停的抿着,在几个人几乎彻底脱力的拉拽下,木桶被拖到了沙滩上。

似乎从心底出了一口长气,伦格一头栽倒在热烘烘的沙子上,看着那个歪歪扭扭斜陷在沙地里的木桶,他心里有种终于完成了个承诺的轻松。

“咳咳——”一阵咳嗽从伦格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子看到托尔梅急促着喘息着,上岸之前的最后挣扎几乎耗光了他们的体力,这个时候几个人都软软的瘫在沙滩上,而已经昏迷的阿赛琳则躺在歪斜的木桶后的阴凉里。

“感谢上帝!”在被上岸之前的海浪打得昏头转向之后,稍微清醒过来的马尔曼兰突然发疯似的站起来双手向天大喊大叫着,他不停的转着身子,蹦着叫着,还不停的扬起地上的沙子向天上抛洒。

“感谢奇迹,感谢圣恩!”他一边亲吻着脖子上的十字架一边仰头对着天空大叫“我发誓要当个好人,我再也不贩卖奴隶了,我要把自己所有的财产捐献给朝圣的人,我还要穿上麻衣赤脚走到圣地去亲吻耶酥受难地的每一块石头,上帝!我活下来了!这是奇迹!我发誓一定做个好……”

叫声中,一抹黑影突然闪过,叫声嘎然而止,黑影瞬间穿过他的咽喉,在颈后带起一条血线,直飞进大海!

马尔曼兰的身子僵硬的凝固在地上,他嘴里发出一串已经听不清音节的怪声,然后他就带着从咽喉上喷出的血水一头载倒在沙滩上。

幸存者们惊呆了,直到被巨大的阴影挡住,他们才发现,不远处一道沙堤上,正有一队身穿长袍的骑士一字排开向下俯视着他们,其中一个稍微*前的骑士手里正握着一把角弦仍在颤抖的长弓!

第二十七章 被俘

马尔曼兰的尸体匍匐在干燥的沙地上,这个刚刚还在对上帝发誓忏悔行善的人,这个时候他的灵魂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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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到死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他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已经永远踏上了死亡的道路。

伦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个刚刚试图走上善途的人的灵魂会不会得到安宁,可是他至少知道自己的命运这个时候并不妙。特别是那些刚刚杀掉马尔曼兰的人开始催动战马向他们*来,而刚刚摆脱死神的自己,因为体力的透支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力量。

随着战马发出一的‘唏~’的响鼻,刚刚射杀了马尔曼兰的黑袍骑士催动着高大的黑色战马向他们冲来!

黑色的阿拉伯长袍配上通体黝黑的高大战马,这个骑士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死神般在沙地上扬起一片沙尘。伴随他做出的手势,那队同样用黑袍包裹身体的骑士飞快的散开,形成一个圆圈把伦格他们围在中间。

骑士们胯下的战马吐着沉闷响鼻,矫健的马掌踏着沉稳战步在遇难者四周形成了一堵高高的围墙。

那个明显是首领的黑袍骑士透过厚厚的面巾看着眼前待死的猎物,微棕色的眸子在眨动间透露出冷漠的神态。

黑袍骑士缓缓抬起手臂,随着他的手势,骑士们纷纷拔出长长的弯刀,四周立刻闪起一片刺眼亮光。

“!”阿拉伯语:死亡属于敌人)

随着那个黑袍骑士一声呐喊,雪亮的大马士革弯刀立刻挥起。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马前,高大的战马立刻人立而起,硕大马掌在空中一阵蹬揣。

可是那人敏捷的侧身闪过向前一冲,一根长长的带尖木头立刻自下向上抵在那个黑袍骑士暴露的腋下。

那个骑士手臂立刻僵在空中,尖利的木尖刺穿肥大长袍,直接抵在他没有内甲保护的腋下,甚至他可以感觉到那尖利带来的微微刺痛。

可更让他吃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个突然从他一直没注意的木桶后出现,脸色苍白,身体还在不停颤抖的少女。

四周的萨拉森骑士一阵混乱,立刻围拢过来,他们的弯刀直指这个威胁着他们首领的女人,可却没有一人敢贸然*近,那根已经没入长袍缝隙里的尖木让他们不由胆战心惊。

尽管十分惊愕,可伦格和托尔梅还是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迅速*到阿赛琳旁边,与她组成个小小的三角形和那些围拢过来的萨拉森骑士对峙着。

意外的惊诧眼神在黑袍骑士的眼中流露出来,他慢慢放下手臂,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异常美丽却又充满野性的女孩子,然后慢慢弯下腰,随着脸上的面巾稍微垂动,他低声却有力的说了一句:

“”

然后,他突然手臂用力一抬狠狠格在尖木的边上,随着阿赛琳的惊呼,尖木在把外袍划开一道口子之后横飞出去!

阿赛琳原本硬撑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她在一阵头晕之中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伦格飞快的转身向她扶去,却扑了个空,那个骑士已经探身一把挽住阿赛琳的腰肢,在她的轻叫声中把她直接揽上了马背。

“呦呜~”几乎是同时,四周的萨拉森骑士呐喊着围拢过来,他们的弯刀立刻从四面八方想伦格和托尔梅劈刺下去!

“不!”阿赛琳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她向前伸出手臂,可一阵眩晕终于让她彻底昏迷了过去,她的身子软软的斜*在那个骑士身上,披散的乌黑长发随着海风掠过他的面巾。

“!”(阿拉伯语:住手)

黑袍骑士大声喝止了手下即将开始的屠杀,他微微催动战马向前*了*,任由自己的战马在伦格的脸颊上来回磨蹭着,四周一阵说不出的沉默,所有人都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

“”(阿拉伯语:带走)一声生硬冷漠的命令从那个骑士发出,然后他用长袍把昏迷的阿赛琳往怀里一裹,调转马头向着沙堤上陆地深处飞驰而去。

而随着他的命令,立刻有几个萨拉森骑士翻身下马,他们动作麻利的从马包里拿出绳子把伦格和托尔梅的手腕紧紧捆住,然后拽着绳子从新上马直向自己主人的方向追去。

被捆着的两个人立刻被巨大的拉力拽得向前跌跌撞撞的冲去,不过好在那些骑士的速度并不快。在扬起的沙尘中,队伍离开了刚刚还喧闹的沙滩,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个倾斜的木桶和马尔曼兰已经彻底冰凉的尸体。

……………………

遥远的新月之地呀,

流淌奶和蜜的地方,

悠远恩河源源流长。

怜惜我们的迁徙,

怜惜我们的流浪,

永远走向你呀,

神赐予的故乡。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从远处的沙谷里传来,那奇异的腔调让伦格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无法想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想那歌声。他已经接近崩溃,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因为脱水而泛起一片片白皮。

可是他只能在这种半昏迷中咬牙拖着已经僵硬的双腿毫无意识的向先跑,否则他就会摔倒,被战马在地上拖着走。

眼前一切都摇摇晃晃的,摇晃的阳光,摇晃的沙地,还有摇晃的帐篷……

当伦格终于看到远处一个巨大尖顶帐篷上飘扬的角旗之后,他终于彻底崩溃摔倒在地上。

可是前面的萨拉森骑士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伦格立刻被半跑的战马在地上拖着带起一道沙尘。

“哈哈哈哈~”四周的笑声在半昏迷的伦格耳边骚扰着,他眼前不停摇晃的树影挡住了头顶火辣辣的阳光,这让他在被拉扯中喘息着微睁开眼睛看清四周的情景。

这是一个巨大谷地,或者说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四面陡峭的山崖阻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所以谷地里显得十分闷热。泛着白光的沙地上升腾着一股温暾暾的热浪。不过在谷地*近出口一条蜿蜒的水潭边,却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在这炎热的地方辟出片宜人的阴凉。

整个营地就建立在棕榈树林里,一顶顶白色方角帐篷支在葱郁的树阴下,每顶帐篷前都铺着一块绿色的毡毯,毡毯的一角摆放着一个个闪着金属色泽的铜碗,里面清澈的清水让伦格不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口干舌燥。看到这些帐篷前的摆设,伦格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前世,他知道这是撒拉森人一种流传已久的习俗——“不能伤害于你喝同一碗水的客人。”

按照悠久的传统,每当有客人到来的时候,作为主人的撒拉森人都会给客人送上一碗清水作为友善的表示,而现在这些伸手可及的盛满清水的铜碗却成了伦格的恶梦。

他拼命想去抓起掠过身边的一个个水碗,可是他的身体却被在地上的一阵拖拽翻滚跌撞着向前滚去。

“啊!”伦格嘴里发出了近似受伤野兽才有的低叫,这时候他心底发誓,如果能让他喝上一口水他甚至可以去刺杀远在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

可是他只是被不停的拽向前面,越过那片帐篷和一个用木条围起来的小马场,一排明显更豪华的帐篷出现的谷地的深处,而且这里面的卫兵也越来越多,那些头带包头巾,身穿束甲长袍的撒拉森士兵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可怜的俘虏,有人对拽着他们的人高声喊着什么,还摇晃着手里闪光的钱币大声吆喝着。

看到这些,即使是被地上的沙石撞得阵阵难受,可伦格还是知道那些人似乎是想买下自己两个人。

可是死死抓着绳索催动战马的撒拉森士兵显然并不被那些金币打动,他们催动战马穿过一顶顶帐篷之间的小路一直不停的向前走着,直到终于停在包围着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的木栅栏外。

这是一顶巨大的令人不可思议的帐篷,不过从那帐篷的规模看上去,那更象是一座用帐幕搭肩起来的房子,在周围稍小的帐篷围拢下,这座巨大的帐篷搭建在临近水潭的一小块平地上。在它四周,一队卫兵紧握着长矛和腰间的弯刀严密的保卫巡视着。而在帐篷的前面,伦格看到了一群正在忙碌的给几匹神骏的阿拉伯马刷洗的黑人。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些人是自愿干这些活的,因为他不只看到了他们脚上带的一根根被固定在附近木桩上的锁链,还看到就在这些人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个肥胖的黑人用手里的一根鞭子不停的抽打着一个似乎犯了什么错误的黑人。

伦格小心的移动着,他不知道经过一阵拖拽后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有地方受了伤,不过很快他就确定虽然全身疼的要命,而且有几处地方已经被沙子磨得流了血,可至少他的骨头还算完整。这让他安心下来,想起传说和见过的那些关于中世纪接骨的工具,伦格就全身发冷。

伦格贪婪的喝着一个战士模样的撒拉森人递给他的一木勺清水。

随着清凉的水流滑进干渴的喉咙,这个时候伦格才有种自己的确活下来了的感觉。

“他们是谁,我们这是在哪儿?”

喘过气来的伦格终于开口问着旁边同样迷惑的托尔梅,不过他立刻想到自己是多么愚蠢,托尔梅又会比自己多知道什么呢?

“他们是阿勒颇的撒拉森人。”

托尔梅出人意料的小声回答着,他用力缓和着自己起伏的胸口然后用更小的声音叮嘱着伦格“不要去试图激怒他们,这些人随时都会砍掉我们的头。”

“看那旗帜,那是阿勒颇的标志,”托尔梅小声的解释着“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阿勒颇的国王萨利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阿勒坡?著名的“大地的钥匙”?!”

被这个名称震撼了的伦格有些呆滞的看着远处那顶巨大帐篷上飘扬的黑色旗帜。对阿勒坡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尽管那些错综复杂的异国历史在他眼里如同天书般没有头绪,可是前世的他曾经亲历这个到处展现着厚重的历史痕迹的名城。

那些已经风化的石头建筑证明着阿勒坡曾经的辉煌,和作为近中东最大的贸易港口的荣耀。

而一句由一位伟大人物说出的评语,更是说明了这座城市曾拥有过的无限风光:

“阿勒颇是叙利亚的眼睛,阿勒颇城堡则是她的瞳孔。”

伦格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同时他心底闪过说出这话的那人震撼历史的名字——

中世纪时代最伟大的王者之一,萨拉丁!

第二十八章 流浪的王宫

“起来!”一声生硬严厉的呵斥打断了他的联想,这时候他才发现一个和很多阿拉伯人相同蓄着浓密胡须的撒拉森骑士正站在自己面前,他腰上弯刀的握柄包裹着名贵的银饰花纹,一晃一晃的,诉说着主人身份的不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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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那个骑士不耐烦的拽起疲惫虚弱的伦格,几乎是拖着他向那顶最大的帐篷走去。在后面,托尔梅沉默的在其他战士押解下跟了过来。

穿过围在巨帐外面一圈高大的帷幔进入帐篷,刺眼的光线立刻暗淡下来,同时喧嚣的声音也被帐幕隔绝在了外面,一间间由纱幔格开的帐房把整个帐篷分成了里外几进,透过五彩缤纷的薄纱,可以看到一个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里面晃动。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帐篷里并没有其他撒拉森人所喜欢常用的那种味道浓重的香料气息,相反,却飘荡着一种清新的味道,而这味道让伦格觉得无比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出处。

“上帝,是眠幕帐……”托尔梅看着支在帐篷中间的一顶小帐篷轻声呼叫了出来。

那帐篷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不过这却也是顶令人惊叹无比的帐篷。

由细腻的金银丝线编制而成的帐幕垂在两边,镶嵌着无数宝石,象牙和黄金饰物的金叶流苏围拢着一张装点华丽的珊瑚床。床上的丝绸缎枕和透着一丝凉意的蟒皮护榻围拢成小小的一圈,几个晶莹剔透承着各种色彩汁液的水晶瓶在床头闪动着流光。隐约的,透过薄薄的轻纱可以看到床中间躺卧的一个模糊身影。

“眠幕帐!”托尔梅再次低声对伦格叮嘱着“那是只有萨克森哈里发才能使用的睡帐,这些人一定是阿勒坡的贵族。”

“你说错了,”一个腔调有些奇特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男人从眠幕帐后转了过来。

他用包头巾裹着的头部显得他的个子更加高大,一袭柔软的丝绸长袍披在身上,显露出里面硕壮的肌肉和身材。

他的年龄不大,岁月的痕迹还没有出现在他年青光滑的面颊上,不过他的脸色微显黝黑,隆起的鼻梁突显深陷的双眼如同两道不可见底的深潭。两腮上短短的连鬓胡须衬托着一张微微下弯的嘴。虽然没有带着面巾,可伦格还是从那双如同鹰视般的眼睛里认出这就是刚刚那个差点把他们都杀掉的黑袍骑士。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撒克森贵族居然能说一口十分流利的希腊语,而且还是那种很典型的希腊正统官话。

伦格惊异的看着他,如果这是在后世,他绝对不会这么惊讶。可是在这个完全被宗教的壁垒隔绝开的时代,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撒克森大贵族身上,就实在让他觉得意外和无法相信。

“不要傻得象头鸵鸟似的,”撒克森贵族坐到珊瑚床上掀起薄纱,阿赛琳苍白消瘦的脸颊立刻出现在伦格他们面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又是谁,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说到这里,撒克森人的眼中流露出和他严厉的外表不符的柔和,他拿起床头上的一个水晶瓶,把里面青绿色的液体缓缓的倒进阿赛琳紧闭的嘴里,昏睡中的女孩立刻发出一阵轻微的咳嗽。

“抱歉,阁下,老爷,大人……”伦格连续换了好几个称呼才引起撒克森人的注意,他回过头先是对着一直在后面监视的战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才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话。

“大人,我是安达契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这位……是我的朋友,勒芒的托尔梅。”

伦格微微躬身向这位撒克森贵族行礼,他不知道这个人接下来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他决定还是老实点好。

“你们要把一切都说出来,而且要说实话,罗马人。安拉会明示我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否则我会命令人砍掉你们的头,然后把你们的尸体扔到沙漠上让秃鹫啃干净。”

“哦,”伦格头上冒出一丝凉意,虽然在这个时代杀死俘虏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当任何人自己面临这种危险的时候,都会认为这实在不是应该“我保证会说出一切,大人。”他立刻用最诚实的腔调回答。

而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除了自己身体里有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灵魂的这件事,不过这个即使不说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大人,我们自己是没有什么故事的。”托尔梅突然接口,从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他这时候开口了“我本人只是虔诚的朝圣者,我散尽家财只为了能亲自到耶路撒冷朝觐主的奇迹,这是我一生的梦想。”

说着,这个曾经展示过非凡剑技的‘朝圣者’虔诚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伦格这时候似乎听到他低声说“上帝,原谅我的谎言,”

谎言吗?伦格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撒谎者。

…………

“这么说,她是个海盗?”

当一切在伦格和托尔梅的叙述中都清楚之后,撒克森贵族轻柔的抚摩着阿赛琳苍白的脸颊低低自语,然后他再次轻轻说出那句对阿赛琳曾经说过的话:“”

听着这句话,伦格的脸上一片茫然,而托尔梅脸上则露出一丝沉思。

你和你朋友将是我奴隶,现在,你们可以去吃点东西,然后就要为我干活了。”

年轻的撒克人贵族看着站在在面前的两个人,然后突然微微一笑宣布着“希望你们有个能为你们支付赎金的人,否则你们将永远为我服务,直到你们死亡。

在伦格的惊诧中,撒克森人挥手招来了守侯在外面的卫士,当他们快被带到帐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那个年轻撒克森贵族的声音:

“作为你们的主人,我不是阿勒坡的贵族,我是它的主人。”

这个人用一种宣言似的的口气宣布着。

在被带到一个小小的帐篷里之后,他们得到了一小罐清水和一大块奶酪,在一阵近似发疯的吞噬之后,两个最终也没摆脱奴隶命运的人才终于有了种刚刚活过来的感觉。

然后,在卫士的吆喝声中,他们被带到一堵正被加固的矮墙边,开始了一个奴隶的工作。

不过伦格很快就发现,托尔梅从走出那顶大帐篷之后始终透露出一种心事重重甚至有些烦恼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

“这难道会是……”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的小朋友。”托尔梅掩饰着自己的失态,然后他古怪的看着伦格,轻轻问“你知道他对我们那位伙伴说的是什么吗?”

“伙伴?”伦格一愣后明白过来“你是说阿赛琳,我不知道。我听不懂撒拉森人的语言。”

“|”托尔梅出人意料的用很纯正的腔调重复着那个撒克森贵族的话“撒拉森人最美丽的语言,我爱你。”

看着听到这个脸上一阵错愕表情的伦格,托尔梅微笑了起来。

“你会说撒克森人的语言?”伦格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和他一起被奴隶贩子象货物般运送却拥有超凡剑技的人。他早前已经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奇怪,而现在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更奇怪了。至少在伦格的印象中,中世纪基督世界的信奉者们,往往是不屑于去学习野蛮的异教徒的语言的。

不过托尔梅似乎并没有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意思,在一阵咳嗽之后,他搬起一块石头放到矮墙上,然后转过头对年轻的同伴问:

“你嫉妒吗,小罗马人?”

嫉妒吗?

躺在一个狭窄帐篷角落里,伦格想着白天托尔梅问他的这句话。

事实上,在伦格还短暂的17个年头里,之前将近16年的经历并不是一个叫丁超的后世人所知道的。而在所谓‘奇迹的复活’之后,伦格还没有机会去体验这种人天生就有的情绪。

不过现在,他似乎能够体味到这个字眼的含义了,那是一种酸酸的,让心口发涨发痛的感觉,特别是每当想到那个撒拉森贵族,他们现在的主人半弯下腰用手抚摩昏睡中的阿赛琳脸颊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闷涨就让伦格觉得好象胸口里堵了什么似的。

伦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嫉妒,对那个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女海盗,伦格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他无法现象在这个时代会有这样的女子。

“大概这就是我对她很在意的原因吧。”伦格这样为自己解释着。

然后他“嘁”的一声发出记自嘲的鼻音,对于一个跨越将近千年撞到这个时代来的孤魂野鬼来说,能不能保住自己这辈子的小命都毫无把握,他还能奢望什么呢。

清晨,伦格在一阵阵重物敲击地面的轰鸣声中醒来,他揉着依然酸痛的身子走出了帐篷,然后他就被眼前的情景彻底惊呆了。

第二十九章 奴隶、骑兵

广阔的谷地上,无数如同黑云般的撒克森骑兵在远处的沙地上回旋调动着,锃亮的弯刀和锋利的长矛在黑色阿拉伯长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眼,战马踩踏在地上掀起的烟尘变成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在谷地上空升腾着。(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整个大地在这个时候都被这些铁骑的敲击震动的发出轰轰回声。

伦格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托尔梅正在做早祈,不过他祈祷的姿势实在奇怪,他单膝跪地,双肘拄在右膝上合在一起嘴里喃喃祈祷着,然后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低着头默默沉思,这个时候的托尔梅似乎如同一座沉默的死火山般安宁寂静,不过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注视着远处那支从骨子里充斥着剽悍和野蛮的骑兵队伍,他的手似乎无意识的在腰上抚摸着,那样子似乎是在寻找并不存在的武器。

伦格走到他的身边,随意看了看近处一个正在调整装备的骑兵,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让他惊诧不已的脸。

那是个典型欧洲年轻人的面孔,包头巾下露出浅棕色的发丝,一双微带蓝色的眼睛还显得有些稚气。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更是述说着他是欧洲人这个不争的事实,而他脸上刺的墨字花纹却又让人觉得充满了不可磨灭的撒克森气息。

“这些骑兵是……”伦格疑惑的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骑兵,他不明白一个欧洲人怎么会成为撒克森的骑兵。

“他们是奴隶,”托尔梅古怪的笑了笑,他指了指那个骑兵“你看到他的脸了吗?那些字是他们主人刺的,是在宣布他是主人的财产。”

“财产,刺字,”听到这些,伦格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让人在脸上象给马烙印记似的留下那种记号。这个时候他第一次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似乎能够看穿他似的,托尔梅摇了摇头“别想有逃跑的念头,在沙漠上你不是渴死就是最后被狼吃掉,”说着,他又看了看那个已经上马向着正在移动的队伍奔去的年轻骑兵“你也没必要担心自己被刻字,我们还没那个资格。我们只是主人的奴隶,而他们却是主人的刀和盾,他们是奴隶骑兵,是撒克森贵族的守卫者。”

“奴隶骑兵,”伦格先是一呆,然后他惊诧的叫出:“马木留克骑兵,他们是马木留克骑兵!”

托尔梅看了看他,对着他那似乎无比震撼的表情点了点头:“对,有人也这么叫他们,马木留克骑兵,奴隶的骑兵。”

伦格真的被震撼了,如同当初第一次看到一个真正的十字军出现在眼前时候一样,他的心脏这个时候急剧的跳动着,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亲眼看到了曾经在中世纪里叱咤风云的马木留克骑兵,而当他想到就是这些人的后代,在几十年之后终于推翻了拥有他们的主人,创立了在阿拉伯世界里以埃及为中心的马木留克王朝的时候,伦格突然觉得来到这个时代似乎也不错,至少自己亲眼看到了无数史学家梦寐以求却无法看到的东西。

事实上作为绝大多数对历史一知半解的人来说,真正令世人认识马木留克骑兵的,却是将近7个世纪之后的一位欧洲强者。

作为曾经亲身经历过和马木留克骑兵交战的军事统帅,后世的法国皇帝拿破仑曾在他的日记中这样描述:“两个马木留克骑兵绝对能打赢3个法国兵;100个法国兵与100个马木留克兵势均力敌;300个法国兵大都能战胜300个马木留克兵,而1000个法国兵总能打败1500个马木留克兵”。

于是,借助伟人笔端,一直不被关注的马木留克骑兵终于被世人所知。

而随着在后世里无数人引用拿破仑这段话来形容那些个人勇敢却缺乏纪律的军队和组织,甚至还由此上升到了哲学中关于质与量之间变化的高度,马木留克骑兵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举世公认“一人是英雄,一队是狗熊”的经典代表。

但是无论如何,马木留克骑兵那勇敢善战的形象却无疑还是被世人承认的。特别是当一个久仰其名的人亲眼看到这些身披索甲,手持长矛的奴隶之军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这实在是一支令人胆寒的可怕军队。

“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兵之一。”伦格嘴里喃喃自语着,他的确被这些奴隶出身的战士吸引了,他想象着一群很小的时候就被从遥远的地方贩卖到这片沙漠来的孩子,被做为将来的战士挑选出来,经过严格甚至是严酷的训练,终于骑上战马成为一名勇敢骑兵。这一切都充满了传奇和神秘,而从那些马木留克骑兵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发冷的杀气,却又让这传奇显得那么真实可怕。

而让伦格感到更加诧异的是,随着远处谷地里一道道纵横分明的烟尘的升腾,无数的马木留克骑兵正在以一种绝对和传说中纪律散漫毫无章法的印象不同的整齐划一的队型进行着移动布置。

这实在让伦格意想不到。在他印象中那些除了勇敢强悍却桀骜不驯的马木留克骑兵这个时候却让人无法质疑的体现着一种高度统一的纪律性和令人震撼的服从性。那一队队配合默契的密集骑兵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弯刀般在谷地里带起片片烟尘,甚至即使从离的最近的骑兵那里除了甲胄和武器的摩擦,都听不到任何喧闹的声音。这不能不让伦格觉得无法相信,甚至他突然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些马木留克骑兵……

可是,现在却没有机会去让他证实这个猜疑。

“啪!”一记呼啸的鞭子声在耳畔响起,接着伦格的后背象被雷击般一阵巨痛。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伦格发出“啊!”的叫喊,他捂着肩膀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如同被充足了气的气球般的胖黑人。

这个黑人实在是太胖了,以至在别人穿来一定显得松松垮垮的阿拉伯长裤在他身上就象缩了水的劣质摊货般绷得紧紧的。露在衣服外的黑色皮肤和他身上的白色衣裤比起来显得更加黝黑显眼。

他圆鼓鼓手里这个时候正握根不停晃动的鞭子,同样浑圆光滑的胖脸上,一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细线的眼睛里正流露着可以被解释为‘凶恶’的眼神,不过这时候他厚实的嘴巴正稍微喘息着,很显然,刚才挥舞鞭子的体力活儿让他需要休息那么一小回儿。

“迈哈里德总管老爷您没事吧,”一个同样皮肤黝黑却穿着件白色兜衫的奴隶在旁边恭维的搀扶着那个胖子“老爷您是不是要惩罚这个奴隶,我会替您代劳的。总管老爷您最好歇会儿,这天会让您中暑的。”那个奴隶不停的唠叨着,脸上还奋力挤出一种谄媚的表情,似乎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忠心和在‘总管老爷’心目中留下的好印象。

“这个该死的懒鬼,为什么在这儿?”胖子在喘息一阵之后终于用一种尖利得有些走样的声调指着伦格质问着,不过他似乎也并不指望有谁能回答他的质问,立刻继续说下去“主人要见这个……哦,是这两个奴隶。”

“见到主人你们要行礼,如果他生气要亲吻他的靴子,如果他高兴要亲吻他袍子的下角。记住,主人问话的时候你们才能回答,否则你们就是有舌头的哑巴,主人允许之后你们才能走动,否则你们就是活的雕塑,主人……”

在走向巨大帐篷的路上,‘迈哈里德总管老爷’不耐其烦的吩咐着跟在后面的两人,他肥墩墩的身子因为脚下的步伐不停颤抖着,有时候停下来挥舞一下手里的鞭子提醒这两个在他眼里实在是‘走了运的家伙’。

“你们真是走运,居然这么快主人就给你们差事,有的奴隶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主人,所以你们必须记住主人的一切吩咐,然后做好它,否则我会让人把你们捆起来绑在山顶,那地方的秃鹫可是饿很久了……”

‘总管老爷’一边喋喋不休的叮嘱,一边在前面艰难的挪动着庞大的身躯。直到终于走到大帐外,他才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的大帐里显得出奇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不过那些帷幔后闪过的影子则说明并不是这样的。

“小声点,你们任何的声音都会打搅主人的。”迈哈里德小心的低声叮嘱着旁边这两个看起来实在‘不称职’的奴隶“主人喜欢在早祈之后安静的喝茶,这个时候必须安静,还有当主人午睡的时候,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去打搅他,这个时候也必须安静,还有就是……”

迈哈里德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声从帐篷深处传来的呐喊突然打断了他的絮叨。那声音里充斥的暴躁和焦虑甚至连远在帐外的伦格也深深的体味到了。

“主人请不要发怒,”迈哈里德突然象个球似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以至他的身子因为过于肥胖而剧烈颤抖着。

尽管不愿意,可伦格还是在托尔梅示意下跟着跪了下来,而且这个时候他发现几乎帐篷四周所有的奴隶都匍匐在地,那样子就好象一群随时准备接受蹂躏的羔羊。

第三十章 “故人”

一阵伦格听不懂的争吵从帐篷里传来,其中还隐约夹杂着熟悉的希腊语。www.65txt.com这让他有些好奇的抬了抬头,不过因为他还记得后世一句话:好奇害死猫。所以他决定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乖乖的低下头来。

就在伦格跪在地上低着头专心数自己手指头的时候,他感觉到那阵争吵的声音突然变近了,而且最后居然走到他的眼前停了下来。

尽管低着头,可他还是听出正在争吵的两个人中有他的主人,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另一个声音也似曾相识,这实在让他奇怪。

“这是最大的侮辱!”一双站在伦格眼前的脚奋力的踢着沙子,甚至有些沙粒直接打在伦格的脸上。这让他很愤懑,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论是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主人或者这个正在和他争执的人都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自己要是理智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可是命运女神似乎永远以不让人遂意为乐,就在伦格盼着眼前的两个人赶快离开的时候,随着一声愤怒的咒骂,那个站在他面前的人突然猛的抬腿狠狠踢在了他的头上。

伦格被这记突然袭击踢得痛喊一声仰头摔坐在地上,可这样一来他立刻看到了那个踢他的人,而这人也同时看到了他。

然后,这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诧的诘问:

“是你!”

“是你!”

………………

坐在地上的伦格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泄愤的随意一脚而让自己倒霉的人。

在“现在”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记忆里,他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除去家乡安达契村里的人们,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多少熟识的人。

可命运却偏偏让他在这片不知道所在的沙漠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令他终于走出偏僻的安达契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人有个商队,还有位令伦格产生莫名牵挂的侄女,而最重要的是,根据某个女仆的说法这人现在早已经进了天堂或下了地狱……

这人,就是那位被玛蒂娜·约瑟琳小姐称为“里奥舅舅”的来自东方的埃德萨商人。

“怎么会是你?!”里奥诧异的看着同样呆滞的伦格,他没想到在这广袤沙漠的绿洲上会遇到这个年轻人,尽管他早已经不记得这个人名字,可在这人身上发生的死而复活的奇迹却让他记住了这张年轻的脸。

“我……”

伦格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张嘴发出一个声音,他现在的撒拉森主人已经开了口:

“怎么,难道你认识我这个奴隶吗?”

“奈里兹,你说他是你的奴隶?”里奥诧异的看着撒克森人,然后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上帝,这可真是上帝最奇妙的安排。”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伦格沉沉的问:“你在罗拉斯堡垒里的那个伙伴呢?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的?你们遇到过什么人吗?”

他不停问着,而且他的眼神逐渐从最初的诧异变得越来越严厉,一种似乎随时会扑上去把伦格撕扯开的冲动让他的脸显得狰狞起来。

伦格不知道内心中怎么会有种不安的感觉,可看着这个据说已经死掉的人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心底还是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忐忑踌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安,但是在内心深处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也有不想让他人知道的秘密,至少从他那急于想知道自己经历的行为上,可以看出来他似乎试图在证明什么。

想到这些的时候,伦格张口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老爷,我和塔索,哦,就是我的那个伙伴,我们原本想到个大城里找个生计的,不过我真是不走运,在半路遇到了一群强盗。塔索跑掉了,可我却被那些强盗抓住卖到了一艘奴隶船上。”

“你们没走其他的地方?你们在罗拉斯没遇到什么其他事?”

伦格的心突的一跳,如果说刚才他还在怀疑自己可能在胡思乱想,那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这个有时候显得脾气不太好,可还算本分的商人,绝对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样子。

“没有,老爷,我们没遇到什么事,我当时只想快点找到活干,所以你们刚走没多久我们就上了路。不过上帝这次没怜悯我,大概我的祈祷还不够虔诚。这是我的罪孽……”伦格不断的絮叨着,然后借着低头忏悔的机会避开了里奥始终探视的眼神。

“哦,是吗……上帝会保佑你的,毕竟你是得到上帝恩宠的人,这种恩宠上帝只赐予过他的爱子,我们的主耶酥。你应该为自己享受这个奇迹而感恩,阿门。”

“是的老爷,我会感恩的。我对上帝发誓……”伦格立刻接着里奥的话说下去,同时在心底默默加上一句“如果能让我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会更感恩的!”

被称为奈里兹的撒拉森贵族从问过那句话后就始终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黝黑下陷眼窝中微棕色的眼睛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来回巡视着,有时候他会用两个手指轻轻抚摸着颌下的短髯,不过更多时候他脸上流露着淡漠表情。

里奥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稍一停顿转过身看着一直沉默的奈里兹,微微咋了咋嘴唇解释着:

“你的这个奴隶,曾经给我的商队带过路,还……帮过我一些小忙。”

“哦是吗,”奈里兹托着下巴点了点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伦格牵动了下嘴角“看不出来你还是很有些本事,也许让你当个只干粗活的奴隶有些浪费了。”

说着他对始终跪在地上象个球似的总管点了点头:“带他去做要做的事,然后在外面给他找个差使。”

“哈!”胖子总管辛苦的站起来鞠着躬向后退去。他拉着伦格一路小跑的向帐篷里走去,而且一路小声叮嘱着身后的两个人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伦格在视线被帐幕挡住之前匆匆回头看了看奈里兹,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得到这种重视。

同时从里奥老爷并不好看的脸上看,似乎自己的‘发迹’让他很不高兴。

不过这个时候的里奥几乎已经忘记了刚刚遇到的这个熟人,他现在更多的是对着眼前的撒拉森年轻贵族的不满:

“你应该信守诺言,你说过会给我们应有的回报,可我看到的是你们就在这个地方呆着不动,而我们共同的敌人正在攻打可怜的依萨贝尔城堡!”

“背叛的是你们!”奈里兹伸出手指戳着里奥的胸口,他原本深沉的眼神这个时候现出“你们,在我父亲独力抵抗萨拉丁的时候,是你们懦弱的看着他独自面对那个巨人。在阿勒颇被围困的时候,是你们眼看着我们在城里苦苦挣扎却不派出一个士兵。现在你们要求我信守诺言,可我已经没有守诺的力量了,这是你们害的,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

里奥瞠目结舌的看着奈里兹,过了好一会儿,他愤怒的叫了声“上帝!”,然后转身向远处走去,同时他嘴里不停的吼叫着:“我诅咒这一切,我诅咒这里的人,我诅咒所有人!”

“那你应该首先诅咒你自己。”奈里兹在他身后大声驳斥着“用你们的上帝去诅咒吧,他会让这诅咒变成毒药腐蚀你们的心。”

看着愤懑不以的离开的里奥,奈里兹的脸逐渐恢复了那种似乎什么都无法打动他的宁静。然后慢慢转身,看着光线昏暗的帐篷口。

当走进帐篷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说不出味道的笑容。

“这是……”

伦格站在垂着的纱幕外边看着里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知道那是阿赛琳,可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昨天似乎还处于十分危险情况下的阿赛琳现在居然已经能够半倚半*的坐在一个长榻上吃点东西了。

从纱幕外,伦格隐约看到她似乎已经换下了原来的那身衣服,现在她身上穿的完全是个典型的阿拉伯女子的装束。唯一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带面纱,而大病后的柔弱无力让人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不久前那个凶悍女海盗的影子。

“真是不可想象,”托尔梅也显得无比诧异,在他看来,已经完全踏进地狱之门的这个女人的康复简直就是奇迹“你看到了吗,她居然没有死。”

“我没有死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呢,”听到这话的阿赛琳稍微抬起头有气无力的问着“也许我该改变主意,请求这里的主人把你们派到沙漠上去割蕉汁,或者……”

“哦,那就不必了。”伦格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天知道一个有报复心的女人会想出什么狠毒的方法来折磨人。而且从她所受的待遇看来,如果她在那个撒拉森人耳边胡说一通,可能自己两个人真的会立刻倒霉的。虽然他不知道割蕉汁究竟是什么苦差,可只要和沙漠牵连到一起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决定还是识时务点的好“我们真的很高兴你还活着,真的,对吧。”

说着他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旁边的托尔梅,随着一声闷哼之后托尔梅立刻附和着:“对,我们很高兴你康复了,真的高兴,真的。”

看着帐幕外的两个男人,阿赛琳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激动。她动了动身子,可说不出的软弱让她觉得好象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你不能动,现在你还太虚弱了。”奈里兹独特腔调的声音从帐幕外传来,他走过伦格身旁走进帐幕,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盛着青绿色汁液的玻璃瓶递到她的嘴边,然后用一种毋庸质疑的口气说:“把这个喝下去,你会好起来的,不过在此之前你绝对不能乱动。”

出人意料的,强悍的女海盗没有任何反抗的听从了命令,阿赛琳乖乖微抬起头,然后皱着眉喝下了飘着怪异味道的药水。

“是针蕉汁。”托尔梅突然小声对伦格说“这是阿勒颇医典上的方子,专门医治热病的。”

“《阿拉伯医典》?”伦格心里突的一跳,虽然不是很清楚,可他还是知道在历史上有这这么一本即使到了几百年后依然被奉为经典的古代医学巨著。可他从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看到这部医典带来的神奇效果。

透过时而轻扬的薄纱,可以看到阿赛琳脸上似乎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昏,她似乎对奈里兹过于亲热的动作有些不适,可一丝满足又似乎让她沉浸在这种温柔的溺宠中。

第三十一章 阿勒颇的主人

“你看到了,他们都很好。www.65txt.com”奈里兹轻声对躺在榻上的阿赛琳问着“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他们受罪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们现在的样子,我想你可以信任我了吧。”

喝下药水的阿赛琳这个时候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困倦似乎包围着她的身体,那就好象身下有个无底的深渊,自己正逐渐的向下陷去,她尽量挣扎着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的面孔,含糊的回答着:“是的,我信任你……我一直信任你……”

随着声音逐渐微弱下去,阿赛琳的身体软软的*在横榻上,她的头枕着奈里兹的臂弯,乌黑的长发散披着笼住她微带苍白的脸颊,虚弱无力的身子在奈里兹的怀里如同一个酣睡的婴儿般那么无助,这让帐幕外的伦格觉得眼前这女孩根本和不久前那个动辄就要杀光所有人的女海盗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沉睡下去的阿赛琳,奈里兹温柔的笑了,他轻柔的把手臂从她的头下抽出来,用一条丝被盖住她的身体。当转过身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温柔变成了鹰视般的犀利。

他走出帐篷,来到伦格面前仔细看着他,然后象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她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安全,还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受了什么罪。”说着,奈里兹做了个随他去的手势,然后头前向帐篷外走去“美丽女人的要求总是让我无法回绝,而且你们似乎也不是很蠢,所以我会让你们有个好差使的。”

说着,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始终很少说话的托尔梅:“告诉我奴隶,耶路撒冷的月亮是不是依然那么明亮呢?或者说你们的圣殿更颓败了呢?”

突然的问话让托尔梅一阵惊愕,旁边的伦格甚至看到他脸上肌肉的一颤,可在稍一失神之后托尔梅似乎立刻陷入了死寂般的静默,他的右手似乎无意的按在旁边一根长长的烛台上,可旁边的伦格却觉得好象看到他按的是一柄随时可以杀人的利剑。帐篷里立刻变的死般的沉寂,这个时候伦格才觉察四周帐幕后似乎晃动着一片黑色身影。

难以忍受的沉默压抑着伦格的心,虽然不知道奈里兹突然问出这话的意思,可他完全可以感觉到那其中挟带的危险,而这个时候他也才突然发觉,旁边这个和他共过患难的男人,其实拥有说不尽的神秘。他非凡的剑技,不俗的谈吐以及对撒拉森文化的深刻了解都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朝圣者所能具备的。而这时他在骤变之后的突然变化,也完全说明了这些。

沉默依然笼罩着帐篷,这时四周隐藏的卫士已经包围过来,他们手里的弯刀在烛光中闪烁着恐怖的寒光,锁子甲刺耳的摩擦声掩盖了人们紧张的呼吸,一场战斗在狭窄的帐幕间一触即发!

然而引起这一切的奈里兹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低沉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你们不必紧张,我是阿勒颇的主人,是绝对守信的。所以不论你是什么人,你都不会受到惩罚,虽然对那些罪恶的圣殿骑士的亵渎行为我更愿意以安拉意志去惩罚,可是在你吃下我的食物的时候,我已经宽恕了你的罪行,安拉的威严可以释放一切力量,同样可以释放宽容。”

奈里兹独自说着,不过看上去完全不象是在对眼前的人说话。不过他似乎很满足这种高高在上决定他人命运的优越,所以看着始终不动的托尔梅,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似的走到他的面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勇敢的十字军骑士难道不是应该坦率的面对他的敌人或者朋友吗?或者说我只是你的主人,所以你要违反自己遵守的法则?”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托尔梅终于慢慢放开握着烛台的手,其实他十分清楚,即使自己手里有一柄真正的利剑也是无法逃脱出死亡的命运,他发现在这硕大的帐篷里,至少隐藏着几十个卫士,不过这也让他十分奇怪,无论怎么说,自己也还没到这种令人重视的地步呀。

“你的祈祷方式,骑士,是你的祈祷方式出卖了你。”奈里兹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在鼻子下闻着,于是伦格立刻又闻到了首次进这个帐篷的时候闻到过的那种熟悉的香味。这让他似乎想起什么却又实在抓不住头绪“单膝跪地,双手交叠膝上冥想……这是圣殿骑士们特有的祈祷跪姿。骑士,你对自己信仰的执着出卖了你,你或许应该感到后悔,你们的上帝并没有保佑你呀。”

“我为自己的信仰自豪,为自己身为一个守卫上帝的战士自豪。”托尔梅突然直视着奈里兹的眼睛,然后他微微躬身对着撒拉森的年轻贵族行礼“请允许我从新自我引荐,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愿意为您效劳。”说完,托尔梅抬起了头“作为您的俘虏和奴隶,我会交纳符合我身份的赎金赎回自己的自由,在此之前我只请求得到我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这个时候伦格突然觉得,虽然眼前这人还是原来那个有时候会因为不明的咳嗽而显得憔悴的中年人,可他身上似乎又好象多了些什么。也许这应该被解释为信仰的力量吧,伦格在心底暗暗腹议着。

“你会得到你应有待遇的,”奈里兹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对那些四周的卫士打了个手势。

看着那些卫士的离开,伦格突然产生一种就此劫持这个撒拉森贵族的欲望,但是看着一副谨守骑士原则摸样的托尔梅,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充满诱惑的计划。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在后世看来有时候实在是死脑筋的时代,旁边的伙伴会不会为了所谓骑士的诺言,反而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我不会对一位贵族无理,即使你是个奴隶,作为阿勒颇天生的主宰,我,奈里兹·贾拉曼德·哈多·本·努尔丁承诺你的尊严不会受到侮辱,当你缴上足够的赎金之后,你会得到应有的自由,我向安拉起誓。”

“奈里兹·贾拉曼德·哈多·本·努尔丁!”托尔梅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而伦格这时候已经彻底把那个带着熟悉香味的瓶子忘到脑后去了。他和托尔梅两个人震惊的对视着,虽然两个人都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努尔丁?摩苏尔的总督努尔丁?”托尔梅惊骇的问,然后他又有些自嘲的摇摇头“我真蠢,你怎么会是摩苏尔的努尔丁呢。”

“为什么不是!!”

随着一声怒吼,奈里兹脸上突然出现一股暴怒,他突然把手里名贵的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随着水晶四溅,那种香气立刻弥漫整个帐篷,而这个时候的奈里兹脸上已经完全不是刚才刚才那种有教养式的贵族神态,他的嘴里愤怒的吐出一连串伦格根本听不清楚的音节,扇动的鼻翼也让他的鼻孔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象远古巨龙般喷出烧死人的火焰。同时他的怒吼也招来了外面的卫士,那些撒拉森战士的弯刀立刻布满两人的身边,他们的眼里流露着恐怖的杀机,毫无疑问只要他们尊贵的主人一声令下,眼前的两个人就会立刻被剁成一堆肉沫。

“哈哈哈哈~”一阵说不出意味的笑声从奈里兹的嘴里发出来。他站在帐篷中间古怪的笑着,肩膀不停颤抖,到了后来连那些卫士都开始相互对视,有些不安了。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摩苏尔总督努尔丁,我只是他的儿子。”奈里兹盘腿坐在毯子上“不过我的确是阿勒颇的主宰,摩苏尔的继承者。”

“难道你是萨利赫……”伦格不自觉的问。前世由于对阿勒颇城文化的喜爱,伦格曾经看过不少关于这座千年古堡的历史,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知道这座城堡属于历史上赞吉王朝时代的摩苏尔总督努尔丁。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萨拉丁那句对阿勒颇著名的评价“阿勒颇是叙利亚的眼睛,阿勒颇城堡则是她的瞳孔。”

也是在这座坚固的城堡前,那位阿拉伯世界的英雄萨拉丁曾经两次险遭暗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勒颇那至关重要的地理位置和不可忽视的东西方贸易枢纽的地位。

但是,他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现在是公元1186年!

历史上努尔丁的继承人——他的儿子萨利赫早在1181年就因为萨拉丁对阿勒颇的围攻而心力交瘁病死了,而阿勒颇也在两年之后的1183年终于向萨拉丁打开了大门。

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是那个已经死去的萨利赫。除非,历史不是后世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的……

“萨利赫?”奈里兹终于停下了他的笑声,他慢慢把手放在下颚上抚摸着,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神采“你是说那个短命的萨利赫,我当然不是他,我是他的兄弟,也是他唯一的兄弟。”说到这,他有古怪的笑了起来“我原本有22个兄弟,不过他即位之后把其他人都杀光了,只剩下我。现在他也死了,所以我才是阿勒颇的主宰,摩苏尔的总督。”

听到这个,伦格的嘴微微张了张,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对于古代阿拉伯宫廷这种一人即位之后就杀光所有年幼兄弟的行为,他实在觉得既残忍又陌生。那些哈里发们往往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就毫不留情的杀掉所有比自己年幼的兄弟和他们的后代,其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时代撒拉森人传长不传嫡的习俗导致的悲剧。

第三十二章 战斗!战斗!

“现在你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谁服务了吗?”奈里兹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过他那表情更象是在俯视世间的一切“你们效忠于我,我会赐予你们财富,那绝对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财富,黄金,宝石,毛皮,象牙。www.65txt.com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向我效忠。”

“我是上帝的仆人,如果需要效忠,我也只能效忠同样信仰上帝的贵人。”托尔梅淡淡的回答着。

身份被揭穿之后,他突然变的轻松了起来,似乎一切对他都无所谓了。也许长期隐瞒身份的压力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舒缓出来,不过接踵而来的疑问让伦格觉得十分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高贵的十字军圣殿骑士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这是高贵骑士的回答,”奈里兹抿了抿嘴唇点着头,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子爵,我会尊重你的决定。至于你……”他看着伦格“我想你可以到我的仆从队伍里去,或者让你去为我养马?”奈里兹双手合十用指尖抵着嘴唇想着,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微笑起来“我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差使了,我想那既符合你的身份,也符合你的愿望。”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桌子边开始在一张羊皮纸上用羽毛笔沾着墨水飞快的书写起来。

笔尖在纸上沙沙做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伦格不知道自己究竟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命运居然没有一刻是由自己决定的,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更让他从心底产生出一种想掌握自己命运的欲望。

终于,在忐忑等待之后,奈里兹拿着那张写好的羊皮纸转过了身。

“好了,我为你们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这既不会让你们违反自己的信仰,又可以为我尽力的服务。”

说到这里,奈里兹似乎对自己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他得意的看着托尔梅,眼神中甚至有丝说不出的调皮。

羊皮纸的质地很好,柔软而又富余韧性。不过即使是熟识撒拉森习俗的托尔梅,当面对那些阿拉伯文字的时候也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子爵,”奈里兹对着托尔梅用严肃的口气说“作为一个基督徒和贵族骑士,我允许你佩带武器,而且给你一个维护你的信仰的机会。”说到这里,他从托尔梅手里拿过自己刚刚签署的那份文件“这是你的命令书,从现在开始你将成为我军队里的一份子。你很快就会面对我们大家共同的敌人。这份命令书会让你成为我勇敢的骑兵中的一员。而你,”他侧脸对伦格说:“你将作为勒芒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随从,和他一起在我的军队里为我战斗。”

说到这里,伦格发现他的手指意无意在桌子上一幅地图的一个点上轻轻敲击着。

然后,奈里兹对两人幽幽的说:“你们将参加明天的一次战斗,这也将是你们第一次为我服务。你们可以选择,是为我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

…………………………

“阿勒颇的主宰呀。”

骑在马上的托尔梅看着远处沙丘上的一个黑点低声感叹着,那是一个了望哨。

“努尔丁的后代对摩苏尔的执着真是让人感叹,”他回头看着有些疑惑的伦格“作为萨拉丁的宗主,努尔丁的后半生几乎都是在和自己这个属下的斗争中度过的,如果他不是突然暴死,可能就没有现在的萨拉丁了,这真是上帝的安排呀。”

“上帝吗?”伦格不置可否的牵动了下嘴角,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意外的发生都可能会被冠以奇迹的名义,而上帝的意志和安拉的安排似乎充斥整个世界,当这种不同的意志和安排在某些地方相互碰撞的时候,那些凡俗世界的人们就为了各自所谓真神的尊严大打出手,毫不吝啬的挥洒着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一个誓要杀死同类的人,就是他自己人生舞台上的悲剧主角。伦格不记得是哪位先哲说过这样一句令人深思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似乎很适合成为这样一个角色。

他并不想杀人,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不论是对一个叫丁超的中国人还是对一个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东罗马帝国小农兵来说,杀人都是他还无法接受的,至少他不能把这种残酷的行为当成一种荣誉。

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正象奈里兹所说的那样,要么为他杀人,要么被人杀!

四周的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一队队的骑兵在各自首领引导下正相继聚集到这个最高的沙丘下。如黑墨般的马木留克骑兵的身影在黄白色的沙地上如同一片起伏的黑潮。

“至少有500人。”托尔梅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即使是始终显得镇静的他,这个时候也似乎因为这些聚集起来的马木留克士兵的数量而惊讶不已。

这让旁边的伦格觉得有些好笑,尽管这些马木留克骑兵同样让他感到了巨大的震撼,可那只是这些骑兵本身产生的威慑,却不是由于人数的多少让让他产生太多的感慨。

在这点上,伦格不能不感叹,这多少是由于前世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有关中国历史上战争中无与伦比的数量上冲击造成的先入为主。

“不能不承认,对一个动辄可能发生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军队大战的民族来说,几百人的军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伦格心底不能不这样腹诽,毕竟他这个时候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才能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存活下去,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并不多的人数意味着自己将面对的可能只是一场并不重要的战斗。

至少在伦格心底里是祈祷着这不要是自己的最后一场战斗。想到这里,他用力握了握手里的长矛。

现在的自己大概就是一个马木留克式的骑兵吧?

伦格心里的无奈想着,事实上正如他臆想的那样,如果他的父母见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现在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当成一个标准的马木留克骑兵。

一件让他很怀疑是从某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由钢丝密织的稍微残破却还算结实的锁子甲。一顶歪歪斜斜带着明显被削砍过痕迹的精钢头盔。一支不知道是谁硬塞给他的长矛和一把他几乎不知道怎么使用的长弓,加上一柄匆忙带在腰间的弯刀和挂在马鞍上把他的大腿撞得生疼的盾牌,这就是他的全部装备。不过尽管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临时七拼八凑攒起来的,可伦格不能不承认,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标准的马木留克的样子,至少外表是勉强象那么回事了。特别是当他小心翼翼的催动着坐骑随着大队人马缓慢前进的时候,跨下举世闻名的阿拉伯纯种马那身高腿长的优雅姿态还是让他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某些满足。

在荒芜的戈壁上纵马驰骋是件听上去很豪爽的事,但是如果是和一整队人一起前进就是另一个样子了。不但要忍受着头顶火辣辣的阳光的照射,还要尽量用厚厚的包头巾掩着口鼻,否则不用一会儿就会被前面人马掀起的尘土呛昏。

“(注意)!”一声暴吼从后面传来,伦格回过头,看到一张似乎熟悉的面孔,仔细一想他才想到那人正是初次见到奈里兹时候押送他们的那个撒拉森侍卫。

在伦格寻思的时候,那个侍卫已经催动战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伦格发现穿上索子甲的他身形显得出奇高大,骑在以神骏出名的阿拉伯战马上,如同一尊活动的投石机般充满危险。

那个侍从催动战马从立在沙丘上的队伍前经过,他有时候会在一个人面前停住,和他相互搭着肩膀轻声低语。有时候则在原地盘旋着战马仔细看着某些战士的装束大声呵斥。

直到终于巡视一遍后,他回到正中间的位置看着整个队伍开始大声发话

“……”

“‘听着,’”托尔梅轻声翻译着侍从的话“‘你们今天要消灭的,是一支运送给养的队伍。他们的人不多,可运送的是很重要的物资……’”说到这,他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上帝,他们要袭击萨拉丁的运输队。”托尔梅有些兴奋的看了看伦格“‘……你们必须杀死所有人,你们的任务就是破坏所有物资,不给萨拉丁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袭击撒拉丁?!”伦格诧异的看着那个侍从,他实在无法想像自己即将面对的,居然会是即使在西方国家里也被无数人推崇为骑士典范的撒拉丁的部队。更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袭击他的居然还是和他一样的撒拉森人。

“你们将由我带领去消灭敌人。”托尔梅没有理会伦格继续翻译着“他们的押运队不会很多,我们将分成两队袭击他们,阿卜杜尔……”

说到这里,那个侍从向聚集在中央的队伍里的一个战士高声喊着“你的队伍负责消灭押运队,他们都很勇敢,可他们绝对不会是你的对手,你们要把他们捻成齑粉!”说到这,他催动战马来到了伦格他们所在的队伍面前对他们大声的喊着:“我将带领你们去战斗,去实现我们的主人寄托给我们的希望……”

说到这里,侍从掉转马头,看着前面的高大沙丘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矛。

“!”

一声呐喊从侍从嘴里发出,顷刻间呐喊响彻沙漠上空。即使是对阿拉伯语一无所知的伦格,也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巨大无穷的力量——

安拉保佑!

第三十三章 杀戮

远处沙丘上的了望哨突然跑到沙丘的这一边举起手里黑色旗子晃动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个战斗的信号立刻象一个战栗传给了所有的战士。微小骚动令战马一阵不安,可又立刻被约束住,马木留克骑兵优秀的素质让他们能够迅速做好准备,随着弯刀和长矛的光辉在队伍里闪耀,杀戮即将开始!

队伍开始移动,伦格感觉自己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身不由己的向前拥去。裹挟在巨大洪流里的他催动着战马跟着整个队伍慢跑起来,而且随着逐渐加速,整个队伍象一群无法阻挡的野牛般开始在沙漠上奔跑起来。伦格知道不论是否愿意都不可能停止下来了,否则稍一迟疑就会被后面奔腾的战马踩踏成一堆肉泥。

沙丘一晃而过,眼前立刻出现了大片起伏不定的戈壁,就在戈壁下一条隐约可以看出的道路上,一支由大批驮着重物的骆驼和驴车组成的队伍正缓慢行进着。

那支队伍显然并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袭击,他们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队伍行列在路上拖得很长,走在前面的一队骑兵在烈日的照射下更是显得有气无力。

“呃~”

一个被胡须掩住整个面颊的骑兵队长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嘴里打着哈欠。这个押运的苦差实在让他受了不少的罪,这个时候他只想着能尽快完成这趟差使,然后找座帐篷喝上一杯冰凉的清水。

“安拉保佑,但愿一切顺利,”押运队长抚摸着胡须低声嘀咕着。

和这个队长一样,在前面开路的骑兵斥候这时候也和他的上司一样坐在马背上歪歪斜斜的打着盹,所以当他看到第一个冲上沙丘的敌人之后,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已经被迎面掠来的飞箭贯穿脖子栽下战马。

“啊~吼~!”

随着一阵叫喊,马木留克骑兵如同掠过沙漠上的苍鹰般向道路上的押运队冲去,同时无数的弩箭已经在骑兵之前飞向敌人。立刻,血浆乱溅,惨叫四起。

突然出现的敌人让押运队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先是呆呆的看着,然后一边喊叫一边催动战马回头向后面行进的车队奔去,而押运队伍的骑士们则立刻做出了反应。这些训练有素的撒拉森骑兵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立刻飞快的向队伍前聚拢过来,他们甚至根本不管那些受惊四散的骆驼,迅速排成横队的骑兵向前伸出雪亮的长矛组成一道锋利的防线。然后就在一个首领的暴喊中向他们的敌人冲去。

“!(冲锋)”

“!(冲锋)”

呼喊着相同语言的两队人马在平坦的戈壁中相互冲去,两股烟尘飞快*近,接着在一滞之后“轰”的混淆在一起。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掩护身体的动作,已经被对面直贯而来的长矛刺穿了身体。巨大的冲力把人体直接贯下奔跑的战马撞在后面的战马头上。人立而起的战马立刻掀翻了背上的主人。两股黑色骑兵瞬间如砸在一起的两道洪流撞击出一片血红浪花。

锋利的长矛相互交错刺向对方,几乎没有人能躲避开迎面而来的利刃。当看到可怕矛尖充斥眼前的时候,无数声绝望的喊叫在瞬间响起。利刃刺穿身体的恐怖“噗呲”声此起彼伏,甚至好几个骑士在被一支甚至数支长矛迎面挑起贯向后面的身体,又立刻被从后面冲上来的长矛支住,残破的躯体贯穿在相互顶撞撕扯的矛竿间抽搐抖动着,鲜红的血浆如瀑布般喷向四周。

“啊!”一声呐喊从那名叫阿卜杜尔的战士嘴里发出,不过这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后发出的声音,在他的长矛把一个敌人死死钉在地上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弯刀已经从后面抹过他的脖子。随着刺耳的金属割断颈骨的可怕声音,阿卜杜尔失去支撑的头颅喷洒着红彤彤的血浆耷拉下去,折叠在胸前。他的身体在稍微一晃之后就被甩下了马背,然后就立刻消失在无数从后面冲上来践踏而过的马蹄和蒸腾的烟尘之中。

整个马木留克骑兵队伍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下悬月阵形。在中间部分直接和押运队伍迎面撞击在一起被阻懈住的时候,两边的骑兵立刻如弯起的月钩般向押运队的两翼冲击过去。

伦格骑在马上跟在托尔梅背后疯狂奔跑着,处于整个队伍左翼的他们飞快掉转着方向,如旋涡中一叶扁舟般旋转着向押运队的后面冲去。随着无法阻挡的骑兵洪流的滚动,他就好像一滴被波涛席卷的水滴随波逐流。厮杀声从他的前面传来,从他的旁边传来,甚至在瞬间又被抛弃在身后。他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队伍正如同一把凿子似的奔向押运队

马木留克骑兵非凡的勇气这时终于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狂奔的战马象横扫过戈壁的一缕狂风吹过大地,伦格被这股无法躲避的力量席卷着盲目向前冲去,他可以感受到从侧面传来的可怕厮杀声和濒死者恐怖的惨呼,但是他四周的骑兵却没有一个停下来的意思,整个队伍如同一柄锋利的箭矢狠狠楔入敌人阵形侧面,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向前冲击而去。

伦格可以感觉到利刃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划过的风声,甚至看到旁边的一个骑兵被横扫而过的一柄弯刀削断手臂时的呆滞面孔,整个队伍依然丝毫不停的向前冲击,他甚至可以用眼角掠到从侧旁一晃而过的片片刀光和长矛的影子,但是冲在最前面的奈里兹的侍卫却似乎根本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他任由旁边的战士在掠过敌人的时候被对方斜削的弯刀割断喉咙,更丝毫不管处于中间的骑兵被正面阻击的敌人刺倒践踏,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队伍的后面,盯着那些似乎正把四散奔跑的驼车收拢起来,在一小块坡地上围成个圆阵的车夫。

“!!(冲锋!冲锋!)”侍卫嘴里发出盖过奔马踏地的大喊,他手里的弯刀象一泓清亮悬月在手里划起片片弧光,涨开的黑袍让他看起来如一只贴地滑行的巨大蝙蝠掠过戈壁扑向乱作一团的运输队伍!

近了!更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车夫和几个手持武器的撒拉森长矛兵看着冲过来的骑兵惊叫着向围成一圈的车队里逃去。

“!(杀呀)”从侍卫嘴里蹦出一声浑厚的呐喊,随着他提缰而起,墨黑的战马如插上翅膀般从两辆驼车中间的凹口跃了进去!

“噗呲!”“啊!”“咯吱~!”

恐怖之声响起,跟随在后面的骑兵立刻相继纵马而起,可是头前的骑兵还没有跃过车阵,一大团被戳砍得辨不出形状的腥红血块已经从凹口扔了出来,直接砸在一个骑兵的身上溅起一片血瀑。

骑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不由一滞,一蓬呼啸的箭矢已经“嘭~”的迎面飞来,被射中的骑兵号叫着栽下战马立刻就被后面的马蹄踩踏过去,同时雪亮的刀光如突然从地下长出的豆芽般突探出车阵,夹杂着被从车阵缝隙间刺出的长柄矛枪戳穿的最前面骑兵的惨叫声,和后面骑兵冲上去无法躲避的践踏和马匹的翻滚嘶鸣,整个马木留克骑兵队伍的左翼立刻陷入一片地狱般的惨境之中。

随着队伍奔跑的伦格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上,胯下战马被前面横倒的马尸拌得倒掀起来。他的身体也在巨大冲力下象被抛石机抛射似的砸了出去。

身体刚落地,伦格立刻感到一个巨大黑影从头顶压来,他向旁边一翻栽进一个土洼。伴着耳边“嘭”的一声大响,沉重的战马狠狠砸在他原来落下的沙地上,掀起一片昏黄烟尘。

“嗖,嗖~!!”箭矢破空声从头顶不停划过,四周被射中的马木留克骑兵象崩塌的山石般栽倒在地,被疯狂的奔跑坐骑挂住的人体在地上被拖得不住颠簸跳起,已经发不出大声惨叫的伤者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声呻吟,而后面的骑兵则象暴雨般向前冲来,重复着被箭矢和长矛射倒和刺翻的被杀戮过程。

“伦格!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一阵大叫从伦格身后响起,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被眼前这残酷的屠杀惊呆了,根本没听到托尔梅在他耳边的喊叫,直到脸上被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伦格才终于清醒过来,他回过头,看到了同样伏在土洼里的托尔梅,也看到了一支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肩膀上不断摇晃的箭杆。

“是圈套!”托尔梅大声的吼着,可立刻牵动他伤口的剧痛,这让他的嘴角不由一抖“这个押运队伍是个圈套,有人想让我们死!”

“是奈里兹吗?”伦格张最问着,可他立刻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奈里兹不可能为了杀他们两个人而赔上他珍贵的马木留克骑兵。对他来说,自己两个人简直就是随时可以被摁死的两只蚂蚁。

“有人出卖了奈里兹,不关他是谁,他都成功了!”托尔梅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倒下的马木留克骑兵喘息着“他们想杀光这些人,弓箭和长矛还有车阵,上帝!他们会把所有人都杀光的!”

“不过等那些骑兵死光了,也就到我们的死期了……”

第三十四章 奇迹的召唤

伦格惊惧的看着正在发生的杀戮,整个围成圆型的车阵这时候就如同一个吸引人用生命献祭的恐怖祭坛,勇敢的马木留克骑兵则如同甘愿献祭的供品般送上自己的鲜血和生命。www.65txt.com

又是一声巨大响声传来,一个马木留克骑兵终于趁着弓箭手轮换的时候冲到了车阵跟前,他毫不在意从车阵缝隙间刺向自己战马的长矛用力挥舞着弯刀向驼车上露出的一个脑袋狠狠砍下,随着一大蓬腥红血浆喷起,那具被瞬间削掉半个头颅的尸体抽搐着向前扑去,撞倒一个横卧的木桶,扑通一声栽到车下。

但是那个骑兵还没为自己的胜利发出欢呼,好几柄从不同方向刺来的长矛已经把他连人带马戳倒在地,伴着濒死的惨叫,他被压在死马身下痛苦的扭动了几下后没了声息。

“我的主佑我得到安宁,赐予我应有的荣誉和勇气……”托尔梅跪在土洼里低声祈祷着,从头顶飞过的箭矢丝毫影响不到他脸上的平静“我冒犯了主的意志,主降罪于我。岂不知我们惩罚天使,这惩罚也必降临于我们。”

“上帝这个时候可帮不了我们,”伦格小声嘀咕着,他不知道中世纪骑士的祈祷和那些以为喝了天使符水就能刀枪不入的教团迷信有什么区别,至少他不认为在胡乱念叨一阵之后,那些看着吓人的长矛就从此和自己的身体无缘了。

“我的罪以苦行偿赎……”托尔梅依然低声祈祷着,不过他头盔檐下露出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起来,握剑的手指逐渐攥紧“……主的荣耀须以利剑赞美!”

“啊!”

一声呐喊从土洼旁边一匹翻倒的战马后面响起,一个满脸鲜血的马木留克骑兵从死马后面跳起来飞快的举起手里的长弓,横箭、拉弦、瞄准、射出!

箭射出的同时,一块投石已呼啸着从车阵里飞出直接砸到这个骑兵脸上,把他狠狠击倒在地。

箭矢飞快划过空地没入车阵的缝隙,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被射倒的人影摇晃着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向前栽去。随着他身子倒下,车头捆绑货物的一根草绳被他手里的弯刀拦腰划断,车上的货物立刻发着轰隆声坠下驼车,一个个圆粗的木桶在地上翻滚着,随着在石头上撞击发出的‘咯吱咯吱’的破裂声,大片的橄榄油立刻在沙地上带起一条深棕色的黑线。

“上帝保佑!”随着怒吼,托尔梅奋力跳出土洼,他手里的长剑飞快的格挡着飞来的箭矢,但是只一会儿,一支斜飞而来的羽箭已经狠很钉在他另一个肩头上,巨大的冲力把他贯倒在地,栽进土洼。而就在他身体消失在土洼里的同时,几支利箭已经掠过他站着的地方,飞向后面。

“卑鄙的撒克森人,”托尔梅躺在地上无奈的诅咒着,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即使他拥有更强大的剑技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这里是战场,是战马,长矛和弓箭的天下,却绝不是一个遵循严谨法则的骑士的天下。

“用火点燃那些油!”伦格看着那条黑线,他半直起身子看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同时还紧张的注视着那些迎头飞来的可怕弩石。“他们车上有油。我们把他们的车点燃就可以了!”

“可是到那去找火!”托尔梅喊着“这是沙漠,他们(马木留克骑兵)是不带火箭的。看看那个车阵,就是整队骑兵也冲不过去,我们无法*近他们!而且我们的人已经都乱了,除了后面那队被挡住的,这的骑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冲击这些车阵!”

“该死!”伦格嘴里狠狠的诅咒着,虽然眼前马木留克骑兵的表现和拿点破仑所说的那种缺乏配合各自为战的叙述不尽相同,但是这时候陷入苦战不克的马木留克骑兵却毫无疑问的暴露出了一个他们致命的弱点——勇敢的近似盲目和固执。

沙地上到处横飞的弩箭在空中带起的“叱叱”声根本无法恐吓住这些骑兵,被射倒在地挣扎惨叫的伤者也不能令他们畏惧。甚至那些刺眼闪亮可怕长矛也阻挡不了他们冲击的疯狂!

一个骑兵被迎面飞来的几支弩箭同时射中,他的身体在马背上颤抖着,可却始终不倒,直至几柄迎面而来的长矛把他直接戳下了马背才停止了无谓的冲击。可更多的人却是连车阵都没有*近就已经被对面的箭雨扫倒在地。

“愚蠢的古代人……”伦格看着这些如同发疯般冲击的骑兵不由低声诅咒着,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虽然勇敢却只能用顽固来形容的骑兵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对他们来说伏下身子躲避箭矢会让他们的光荣受到多大的侮辱吗?

车阵前的厮杀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被人马尸体堆积起来的一道血色堤坝不断增加高度,无法攀上堤坝的双方战士隔着堤坝用弓箭,用投斧,用标枪和长矛甚至是石块,用一切能够扔向对方的武器相互屠杀着!

车阵后面不远的地方,令人恐惧的砍杀声不断传来,那是被迎面阻挡住的马木留克骑兵在奋力冲击他们当面的敌人,双方以同样娴熟的马技和刀术相互劈砍着,每一次弯刀的挥舞都可能是一个生命的终结,腥红的血浆搀杂着恶心的内脏在人群中泼洒,始终睁着眼睛的狰狞头颅会死死咬着一截断裂的刀身在地上翻滚,直到被一只只硕重的马蹄踩得稀烂。

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有人被杀!戈壁上逐渐形成两个巨大的旋涡。双方都在用拼命的砍杀来争取时间,所有人这个时候都深深的意识到,谁先摆脱自己的旋涡,谁先击溃眼前的敌人谁就可以立刻增援另一边的己方战友。到那时候,也就是所有的敌人被彻底屠杀的时候了!

“必须冲破车阵,否则拖延下去会被杀的!”伦格低声吼叫着,到了这时,他才明白一个现代人在中世纪残酷战场上是多么渺小、无用。

又一个马木留克骑兵嘴里发着凄厉呼叫向前冲去,他的战马跃上那道血淋淋的“堤坝”,可是随着几道带着猩红刀光的闪动,那名骑兵胯下的战马立刻发着凄惨嘶叫把主人摔下脊背,翻滚着在地上抽搐起来,在它身下,一大截破肚流出的内脏不住冒着血呼呼的气泡蠕动着,而它的主人早已被接踵而来的刀剑砍成了几段。他残缺不全的尸体滚下“堤坝”,原本背在背上的盾牌象个车轮般顺着斜坡滚落下去,直接滚进了不远的土洼,砸在了伦格的肩膀上。

被这沉重的金属物件砸个正着的伦格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后突然看着那个在沙地上闪着刺眼亮光的盾牌,一个似乎可以瞬间抓住的念头让他一阵发呆,然后他突然抓起那个盾牌高高举起!

一束反光随着盾牌的颤抖在地面上移动着,直到终于不住晃动着照到翻倒木桶的破裂断口上,强烈的反光立刻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斑。

他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管用,甚至这个时候他都在怀疑,所谓阿基米德借用阳光点燃敌人战船风帆的故事是不是哪个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

可是在没有火种和迎面到处箭雨的这个时候,他唯一就只有指望的那个故事是真实的了。

“还要更多的盾牌,必须有更多的盾牌!”伦格不住的对旁边的托尔梅喊着“我们要点燃它!”

托尔梅看着伦格疑惑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稍微犹豫之后还是立刻转身向后面的骑兵大声喊了起来,他虽然一时间不知道伦格究竟想干什么,可他知道这时候哪怕是最荒谬的想法也比躲在土洼里等死好的多。

立刻,由几面盾牌凝固成了一个大大的光斑出现在木桶的破口上,甚至有几个马木留克骑兵还为了掩护照射的骑兵,在沙地上支起盾牌形成了一道简易的掩体。

“砰砰砰~~!”阵阵利箭和飞石击中盾牌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几个倒霉的骑兵被从缝隙里射进的弩箭贯穿身体栽倒在地。可是马木留克骑兵们依然顽强的坚守着那道并不坚固的盾牌防线,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在这时凝固了,无情杀戮的惨呼和奔跑战马的嘶鸣在这时都不如那个一直轻微颤抖的光斑令人关注,四周可怕的声浪这时丝毫引不起伦格的注意,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由几面盾牌的反光凝聚成的耀眼亮点。

汗珠从变形的头盔缝隙里流下来,滴到眼睛里煞得眼睛一阵刺痛。可是那可恶的光斑却没有任何异常的覆盖在被橄榄油浸透的帐篷布上。

“嗖~”一支飞箭擦着伦格头顶飞了过去,他甚至感到了箭头上的突起摩擦头盔的震动,这让他手不由一颤,远处的光斑立刻随着划起一个圆弧,这让那光斑看上去似乎映出了一条暗色的蜿蜒阴影。

可是,当伦格惊魂未定的把盾牌从新移回位置的时候,他就发现那绝对不是幻影,一道若有若无的清烟正从那片帐篷布上徐徐升起,而且伴着那烟逐渐加重,起烟地方的帐布也开始变的焦黄起来。

“弓手!”托尔梅尽量放低声音喊,他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甚至连握着的剑柄都有些腻滑,紧张让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撒拉森语,这这让旁边的马木留克战士一阵茫然,直到他看到他们的表情改用撒拉森语又喊了一遍之后,手持强弓的马木留克战士们才恍悟的相互喊叫着迅速向盾墙前跑来。

就在这时,那个被光斑笼罩的幕布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然后随着光斑中间一暗,一束火苗立刻如展开的花瓣般“呼”的向四周扩散出去。

没人能形容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泛着蓝色底焰的通红火苗象脱缰的野马向四面八方扑去。

第三十五章 圈套!

被橄榄油浸透的车幕这时成了可怕的帮凶,瞬间燃烧起来的车幕立刻把炙热的火焰传向四周,那些躲藏在车上的士兵立刻被吐着火舌的烈焰吞没,在大火中挣扎奔跑的士兵全身冒着浓烟不停乱撞,一具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泛着焦臭在火中被人践踏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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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弓~射!”(撒拉森语)

随着托尔梅的高呼,一片密集箭雨呼啸着向车阵里飞去。伴着对面传来几声短促惨叫,熊熊燃烧的车阵里倒下了几个不停闪动的身影。

“拉弓~射!”

托尔梅再次发出吼叫,在长弓发出一片“嗡”声的同时,他突然一下跳出土洼,伴着他手里长剑闪动发出的光芒,托尔梅如豹子般窜起,他提着长剑向车阵冲去,在呼啸的火焰和浓烟中,他的身影不时闪现,随着他手中利剑的挥舞,一个个敌人被他砍倒在地,飞溅起的血浆在空中挥洒出一道道残红,立刻被炙热的火焰吞噬。

“冲啊!”看着托尔梅的身影,伦格毫不犹豫的呐喊着向前冲去。这时他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马木留克骑兵是否听的懂自己的话,可他心底坚信那些骑兵是会跟随自己向前冲锋的!

“!(冲锋!)”

一片激昂呐喊从身后响起,不论是远处正在试图冲击车阵其他部位的马木留克骑兵,还是那些在盾墙后射出弩箭的骑兵,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如灌下山谷的洪流般向被火焰燃烧的车阵形成的缺口冲去。

“勇敢而固执的马木留克骑兵,”看着那些纷纷跃过自己,甚至有的丝毫不在意被烧着的袍角想前冲击的身影,伦格心底不由闪过这样的感叹。

可立刻他就被车阵里的残酷情景震惊了,整个车阵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阻击的屏障,身穿相同服饰的撒拉森战士如一对对残酷的野兽般相互砍杀着。

每当一个人满身血污倒下的时候,就会有一声时高时低的“安拉保佑”的祈祷声响起来,然后胜利者立刻从还在颤抖的尸体身上拔出弯刀扑向下一个敌人,直到他自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短刀或长矛戳倒在血泊之中。

四周的恐怖厮杀让每一个人都失去了理智,遮挡视线的浓烟令所有人都身处险境。谁也不敢相信下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不会割断自己的喉咙,于是,毫无目标近似疯狂的砍杀在每一个角落里发生,惨叫和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

“啊!”一声暴喊从不远处响起,伦格立刻本能的盲目挥舞起手里的弯刀。这时候被自己杀死的是不是敌人已经不再重要,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的生存疯狂杀戮着。

有一声怒吼响起,浓烟中托尔梅的长剑从一个身影前掀过,随着一片血水冲出,那人站在原地抽搐着,然后伴着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内脏从他胸腹间挤了出来,而那个人只知道低着头不停的把流出的五脏往翻裂开的肚子里塞着,接着一道乌光闪过,随着一支长矛贯穿他的身体,这个人终于彻底摆脱了可怕的噩梦安静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战斗已经越来越稀少,车阵一旦突破,其中埋伏的士兵就再也经受不住骑兵的蹂躏和践踏,举起的弯刀居高临下的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在一个个的敌人身上带起一蓬蓬飞溅的血水,适合结阵的长矛这时候成为了无法近战的噩梦,而马木留克骑兵则象一个个和战马融合在一起的屠杀的幽灵般在人群中穿梭,杀戮着。

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而更多人马木留克骑兵因为没有了敌人开始调转战马向后面还在抵抗的前卫队伍包抄过去。这时候伦格知道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其实在车阵被突破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些人的死亡,被分割成两个旋涡似的战斗只要有一个结束,另一个的结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再次躲避开一个撒拉森人疯狂的劈砍,托尔梅几乎是在对方的弯刀就要砍到自己肩头的时候把剑尖送进了对方胸口,随着眼前敌人不停张嘴吐出的血沫里搀杂着模糊的呓语,他用力把对方已经瘫软的身体向后一推,终于彻底结束了这个人的生命。

“托尔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伦格的喊声,托尔梅毫不犹豫立刻向伦格声音方向跑去。穿过浓烟,他看到伦格站在一个歪倒在一个残破的车轮前的撒拉森战士,一柄长矛插在他的肚子上,锋利的矛尖穿过车轮辐条,把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这个人还活着!”伦格对托尔梅轻声说“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我听到他不停的叫奈里兹的名字。”

托尔梅半蹲下身子把耳朵侧到那个濒死者的嘴边,伴随着吐出的血沫,他听到从那人嘴里发出的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呓语:“都结束了……安拉惩罚……惩罚了罪人……奈里兹……已经……在劫难逃了……”

然后,随着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沉闷的“咕噜”声,他的身子下滑的重量把那根穿透他身体的长矛压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到他的头终于慢慢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托尔梅看着这个死去的撒拉森战士,在胸前缓慢的画了个十字

“上帝原谅那些迷途的羔羊,不论他是否在生时被异端引诱,当他的灵魂离开躯体,都是在接受上帝的审判。”

托尔梅轻声的祈祷着,对于死去的敌人,作为遵守骑士法则的他,是不会再去计较这个人生前的罪责了。

“他说什么?”

伦格看着托尔梅的背影有些焦急的问,他对这位骑士在这时候的所谓“骑士风范”实在不敢恭维。他无法理解这些人可以怎么可能在极度遵守那些烦琐呆板的骑士精神的同时可以去毫无同情心的杀戮其他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而原因只是荒唐的因为双方不信仰某个相同的所谓“真神”。

“‘都结束了,安拉惩罚了罪人,奈里兹已经在劫难逃了。’”托尔梅怜悯的看着已经僵硬的尸体重复着死者生前的话“这个可怜的人在临死前还在诅咒他的敌人,这是个萨拉丁忠实的部下,或者是他太恨奈里兹了。”

“惩罚了罪人?在劫难逃?”伦格张了张嘴,听到这些,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可是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异端的诅咒永远是诅咒,奈里兹不是好好活着吗?”托尔梅翻身上马向前奔去“伦格,跟上,我们去帮他们消灭最后的敌人!上帝怜悯他们的罪孽,押运队已经被完全吸引住了,愚蠢的异端!”

伴随喊声,他扬起马鞭似乎要做出鞭打战马的手势。可突然,他的手定在空中,他慢慢回过头,看到的是伦格和他一样呆滞震惊的眼睛!

“吸引……吸引……”托尔梅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词,然后他对着所有正在向顽强抵抗的押运队冲去的马木留克骑兵高喊了起来“我们上当了!这是圈套!!”

“对,是圈套……”伦格喃喃的自语着,而他的脑海里这时突然闪过一个古老却更加形象的中国成语:“调虎离山!”

……………………

“胡斯弥尔!”卜力甘老头站在沙丘上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吃饭了!”

然后,看着远处正从羊群里挤出来的孙子,卜力甘老头微微叹了口气。

“这要是还在阿勒颇,胡斯弥尔就是畜牧官家的少爷呀……”卜力甘老头看着坐在一块巨石下阴凉里,不断往嘴里塞着手抓肉的孙子心疼的嘀咕着。

“那时候努尔丁大人还活着,我们过的那是什么好日子呀……”卜力甘老头不停的唠叨着,这么多年来,他也只能用在孙子面前回忆过去的风光躲避现在的凄苦“胡斯弥尔你知道吗,我们家一直是努尔丁大人家世袭的畜牧官,那时候我们家那个风光呀,住在白房子里,前面有一个大花园庭院,还有一群仆人。那些租户,每到古尔邦节的时候都会送来各种礼物,那个时候呀,我们家真是风光……”

卜力甘老头絮絮叨叨的唠叨着那些陈年往事,然后又伸手准备去拿铺在地上的粗布单上放着的一小碗清水给孙子喝。

就在老头的指尖还没触到碗边的时候,一丝涟漪突然从平静的水面上扩散开来。

卜力甘老头呆呆的看着碗里微微跳动的水面,那个离他指尖只有几分的碗里的水这时候已经泛起了层层波纹,甚至连碗看起来都在轻微的震动。

卜力甘发疯似的突然跳起来,他丝毫不顾自己的老骨头已经经受不住攀登的艰难,费力的爬上了那块原本当作遮阳屏障的巨石,用力的向远方低缓的丘陵尽头看着,即使飞沙吹进了他眼睛,他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看到地平线尽头一缕不似有似无的烟尘。

“骑兵,是骑兵……”卜力甘嘴里喃喃自语着,他知道奈里兹老爷为了对付萨拉丁几乎把所有战士都派了出去,这个时候营地附近除了些老爷贴身的卫士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战士了。事实上,这些人已经是奈里兹最后的力量。

这让卜力甘老头感到不安,他仔细的看着那倒轻淡却似乎不住向着自己方向移动的烟尘,脸色越来越低沉。虽然不知道这支来历不明的骑兵是不是冲着这边的营地而来,卜力甘老头还是决定立刻回去给奈里兹老爷报信。

“胡斯弥尔,”老头对刚刚攀上巨石,正学自己观察远处的孙子低声吩咐着,那样子就象生怕被还在很远的来人发现“你赶快回营地报信,告诉他们有人向我们这儿来了。”

“好的爷爷!”

看着孙子麻利的跳下巨石,向营地方向跑去,卜力甘老头这才回过头继续向戈壁尽头看去,就这么会功夫,他觉得那队骑兵已经更近了,而且这时候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真的好快……越来越近了……”

看着那股不停移动的烟尘,卜力甘老头不由握了握腰上的短刀。

第三十六章 执拗的尊严

一大杯清凉的葡萄汁摆在阿赛琳的面前,看着水晶杯子里如同紫罗兰般深邃的颜色,阿赛琳感觉一丝淡淡的倦意,似乎那杯子里有着说不出的魔法,在让她逐渐坠入一种幻景似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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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赛琳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可这又让她一阵微微的眩晕。自从被救之后,她一直被这种时有时无的眩晕困扰着,甚至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正在梦中。

不过,看到为自己举着杯子的奈里兹,阿赛琳还是觉得有些感动,特别是当她看到那些从远处帐幕里嫉妒的注视着自己的那些女人,她就有种说不出的自豪和满足。

“我真和那些虚荣的女人没区别呀……”阿赛琳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嘲笑着,不过说起来她更愿意吃到烤熟的羊肉而不是喝下眼前的葡萄汁。

不过这个要求被奈里兹拒绝了。

“这个时候不能吃这些东西,现在的你身体太虚弱了,必须经过精心治疗才行。”奈里兹温柔却不容反驳的拒绝了阿赛琳的要求“你必须遵守医师的规定,特别是我的这个医师。他是著名的《阿勒坡医典》著作者的后人,是个真正的宫廷医师。他的话,即使是我父亲伟大的努尔丁,也是认真听取不敢怠慢的。”

阿赛琳斜*在柔软的*枕上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能不承认这个危险的撒拉森贵族同样也充满迷人的魅力。甚至即使是常年在海上和海盗们在一起已经完全被男人粗旷奔放气息熏染的她,也可以从他深邃的眼神里感觉到那种让人沉溺的温柔和宠爱。

“你的眼睛是夜晚的星辰,芬芳的嘴唇令我婉转销魂,”奈里兹在阿赛琳耳边轻轻的吟诵着多年流传下来的情诗“爱情的琼浆是安拉的赐予……”

“对你的留恋永不相望。”

阿赛琳轻轻念出情诗的最后一句,看着奈里兹有些意外的表情,她突然想笑。对于能让这个似乎掌握一切的年轻撒拉森贵族感到意外,阿赛琳内心里有种小小的得意。

“我没有想到一个女海盗会听过这些情诗,或者说是有人向你倾诉过感情呢?”

看着奈里兹探询的表情,阿赛琳得意的笑了,她疏懒的在*枕上移动了一下身子,可全身一阵说不出的酸痛让她不由轻轻呻吟出声。

“你不该这么不听话……”奈里兹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责备着,然后他伸手轻轻托起阿赛琳微显消瘦的下颌,把散发着奇异味道的杯子送到了她的唇边。

看着奈里兹深邃的眼神,阿赛琳有种自己就要陷进一个深渊的无力感。

这时,一阵嘈杂的喧闹突然从帐外远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以至阿赛琳觉得似乎那些人可能随时都会冲进帐篷来似的。

她看到奈里兹黝黑的脸上升腾起一股怒气,那种严厉就如同当初在海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这让阿赛琳不由一阵不安。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一个侍从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在离帐幕很远的地方双臂交抱弯腰行礼,然后立刻走到奈里兹身边轻声低语着。

听着那个侍从的话,奈里兹的脸色变得更加低沉。可当看到正抬头注视着他的阿赛琳脸上的惊诧之后,他立刻微笑着弯下腰温柔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有些事要去做,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把那些药都喝了,否则我会亲手捏着你可爱的鼻子灌下去的。”

说完,他就在阿赛琳骇然的注视下大步走出帐篷。

……………………

“那些人就是为了让奈里兹上当才出现的诱饵!”看着正聚集起来的马木留克骑兵,托尔梅大声的对旁边的伦格喊着“我的上帝,这些人一定策划了很长时间,他们发现了他的营地,然后就摧毁它!萨拉丁这个魔鬼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在霍姆斯和哈马(均为古代叙利亚军事重镇)是这样,在这也是这样。上帝,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帮助他?”伦格看着托尔梅脸上的焦急疑惑的问“我们只是他的俘虏,我们没有义务去为他拼命,别忘了不久前我们还被他手下的人象畜生似的拖在马后面呢。”

“当然有义务!”托尔梅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我们发过誓,即使将来我被赎回去之后要和他对阵,可在此之前我必须遵守一个骑士的诺言。知道什么是撒旦的诱惑吗?就是当你认为可以不受责备的去做任何事情的时候!”

说着,托尔梅用力揣动马镫,在战马负痛的嘶鸣中向前冲去。

……………………

烟尘越来越近,地面上一些细小的沙粒已经因为震动如发抖般颠簸跳跃起来。

卜力甘老头收回看着面前沙砾的眼神,向远处看去。没经过多久,可他发现那队骑兵已经飞快的*近了不少,如果不是一条已经干涸的陡峭河谷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可能已经越过了大片的戈壁冲到自己所在的小山包的下面了。

卜力甘不安的喘息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不是已经把消息传达到了小主人奈里兹那里,而且他更担心小主人会因为一时意气而拒绝躲避,如果是那样,卜力甘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远远的看到那飞快移动的巨大烟尘突然分成了两股,它们如同两条不断向前涌动的蟒蛇般在戈壁上分叉,然后又立刻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所在小山的方向涌动而来。

“安拉保佑,安拉保佑……”卜力甘老头嘴里喃喃的自语着,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这种毫无价值的祈祷。

……………………

古达麦·祖海尔·艾布·拜克尔骑在战马上仔细看着前方远处凸起的山包微微笑着。

作为一个萨拉森战士,古达麦始终认为自己是最好的。虽然他有着一双和其他萨拉森人不同的蓝色眼睛和微显金黄的头发,但是这却毫不影响他对自己主人的忠诚。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他比其他任何人付出的都更多。他脖子上那条暗红的伤疤就随时证明着他足以向他人炫耀的功绩。

正是古达麦·祖海尔·艾布·拜克尔在阿勒颇城下以非凡勇气和绝对忠诚为他的主人萨拉丁挡住了刺客可怕的袭击,当被阿勒颇的萨利赫雇佣的杀手突然行刺的时候,古达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刀。

尽管这并没让萨拉丁躲过刺伤脸颊的一刀,可是却保住了他的性命。

当满脸血迹斑斑的萨拉丁看到同样和自己一样被脖子上的鲜血染红了衣服的古达麦之后,这位撒拉森的王者发出了庄严的誓言:

“按照我们神圣习俗,不可伤害和你喝同一碗水的人。那么我现在宣誓,这个勇敢的人,他因为我们的鲜血融合在一起而得到我永远的保护和信任。”

而现在,古达麦正在用实现另一个更加令主人高兴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敢。

“只要越过前面那座山包,就可以到达奈里兹营地躲避的山谷了。”

古达麦微笑着对旁边一个全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的战士说着“我祖先的名字叫艾布·拜克尔(阿拉伯语:穆圣伙伴的意思),所以我相信这是安拉在启迪我的运气。让我们去为萨拉丁大人结束那个烦恼吧。”

“为了萨拉丁大人,”那个黑袍战士点着头轻声回应,然后他举起手臂在空中一挥,对着身后如同黑色乌云般的骑兵发出一声大喊:“马木留克,前进!”

……………………

“不,我不会离开这里!”

坐在骆驼绒地毯上的奈里兹,慢慢擦拭着手里镶嵌着一颗黄宝石的弯刀。弯刀镂刻着繁丽花纹的银色握柄和刀刃成反方向微微弯曲着,整把弯刀如同一个体态丰盈的危险美女横卧在奈里兹的臂弯里。

“我不会离开这里,”在四周大臣和侍从的焦急催促下奈里兹依然镇静自若的擦拭着心爱的佩刀“你们认为我该怎么办?象短命的萨利赫一样躲在一堆石头后面(这里指阿勒颇城)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还是让我在逃亡中度过余生?!”

“可是您的固执会让您送命的大人!”一个年迈大臣近似哀求的抓着奈里兹的袍角苦求着“您应该为你的人民想想,还有您伟大的父亲,努尔丁大人是不会赞成你这么做的。现在营地里几乎没有多少人能为您战斗了,我们无法保证那些出去送信的人能把您的军队及时带回来,这太危险了。”

“我伟大的父亲更希望他的儿子象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战斗,而不是当个躲避在城堡里直到病死在床上的懦夫。”

奈里兹终于擦拭完手里的爱刀。他麻利的把弯刀插进刀鞘,然后把它挂在已经穿戴好的盔甲腰带上“命令营地里所有能够拿起武器的人做好准备,我们即将战斗!”

就在那个大臣在他是身后要再次说什么的时候,奈里兹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低沉的说:“要知道如果那些人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我们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沙漠上的骑兵是无法甩掉的,随便带些人逃亡的蠢行我是不会做的。如果那样我只会象条被追赶的野狼似的被他们赶着走,然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最后被他们猎杀在某个绿洲或水塘边上,到那时候我可能连副骨头都剩不下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放松因为抓的过紧而让那老头开始喘息的领子:“去让人骑上最快的马找我们的人,这是个山谷,只要有准备我们就有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你现在只要去做那些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否则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在试图扰乱我的思想,以此拖延我们得救的机会!”

第三十七章 奔袭

听着奈里兹严厉的指责,那个刚刚还大呼小叫的大臣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惊慌,他几乎是挣扎着从奈里兹的手里挣脱出来,在慌忙行礼之后立刻跌跌撞撞的冲出帐篷,同时他的嘴里还一直大喊着:“快,快去找最快的马和最好的骑手,我们要立刻去求救!”

看着惊慌离开的大臣背影和四周忙乱的在做这着准备的手下,奈里兹稍微沉思了一下之后转身走进了帐篷深处。www.65txt.com

帐篷深处一道降下的帷幔后面,阿赛琳安静的坐在一堆由抱枕堆砌的*榻上。不过她这时候却已经重新换上当初自己那身海盗服装,虽然没有找到自己原来的武器,可她还是找到了一柄看起来更加合手,更加锋利的弯刀。

看着阿赛琳的这身打扮,奈里兹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他用欣赏的眼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充满野性的女海盗。看着她卷起袖子后露出的小麦色肌肤的手臂和还稍微显得苍白却透着股坚忍的脸颊,奈里兹的脸上开始流露出一丝微笑,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的那些大臣和奴仆,他们总是不停的让我逃跑,以前是躲避我那些兄弟,后来是躲避萨拉丁,一直是这样,似乎逃跑就是我的全部人生。”奈里兹坐在阿赛琳的对面仔细看着她“我到过很多地方,从阿勒颇逃出来之后,我几乎走遍了叙利亚的每一个角落,为的就是躲避那些追杀我的人,可是我始终没有放弃我的权力,那是安拉赐予我家族的权力。作为努尔丁的儿子我必须夺回这些权力。而这次,他们给了我一个不做懦夫的机会。”

奈里兹轻轻拍了拍挂在腰上的银色弯刀:“这柄刀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吾鲁埔”就是锋利的意思。他有11个儿子。可他们都没能成为这柄刀的拥有者,最后他把这刀给了我。当时他对我说:他相信自己的外孙可以成为叙利亚的王者。”

过惯了常年遇弱既掠,遇强既避海盗生活的阿赛琳并不认为躲避强大的敌人是可耻的,甚至她还对那些只因为一时虚荣而试图挑战强敌最终落得船毁人亡的同行十分鄙夷。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她多年来的信念,甚至有那么一会她的心头还产生了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可是你的人不是太少了吗?”阿赛琳有些迟疑的看着这个沙漠贵族,她无法想像是什么样的执着让这个阿拉伯的高级贵族决定甘愿放弃多年的逃亡生活而面对强大的敌人,特别是在现在这种他手头几乎无兵可用的情况之下。

“冲锋的战士需要用勇敢和高超的战斗技巧取胜,而高明的将军却要用策略和头脑取胜,只要把握得好,即使弱小的人也可以战胜巨人。而弱小的军队也可以战胜强敌。”

说到这儿,他慢慢抬起手,用粗糙有力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阿赛琳滑润的下颚。

“我需要有人能支持我,你知道吗。不是大臣和奴仆式的效忠,是能够让我的心安静下来的支持,是能成为我心灵沙漠里绿洲的那种支持,你愿意做我的这个绿洲吗?为了我的未来和应该收回来的权力永远支持我。作为回报,我会给予你世界上最尊贵的王冠和最华丽的宫殿,你不会是我的女奴,你会成为我妻子中最有身份的一个。你甚至可以成为我后宫里的女王。”

“可我是个海盗。”阿赛琳轻轻回答,她不知道这个沙漠王者对自己有多少是爱,而又有多少是纯粹因为厌恶了那些后宫女人才产生的猎奇之心。毕竟没有多少男人有机会可以得到一个美丽女海盗的芳心。即使,他是叙利亚王的后代,阿勒颇曾经的拥有者。

“是的,你是个海盗,可你也能成为替我掌管后宫的女王,你可以把我的后宫当成你的船,我的那些妻子就是你的船员,而你就是船主。”

奈里兹微笑着托着阿赛琳的下颚,沙漠贵族特有的气质在这个时候表露无疑。让他在可能随时有强敌攻来的时候嘴里依然孜孜不倦的流淌出无尽的情话。

被微显粗糙的手指划过的肌肤泛起一阵轻轻的战栗,阿赛琳心头不禁升起一丝说不出的不安。面前这个威严而不失优雅的阿勒颇贵族似乎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而自己不知是俘虏还是客人的奇妙身份又让她在这里有着说不出的尴尬地位,这一切都让阿赛琳更怀念海上的那种惬意和自由。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帐幕外传来,奈里兹那个全身都被肥肉包裹的胖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油黑的脸上到处都是汗珠,身上那件宽宽大大的月白色亚麻布袍子被汗水浸得湿趴趴的粘在身上。配合着他圆嘟嘟的胖脸,看上去就象是一只因为缺水会随时窒息的青蛙。

“老爷,我们都为您准备好了。”胖管家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老爷正托着一个美女的下额准备品尝她唇齿间的芬芳。实际上对这个下巴光秃秃的宦官管家来说,整个巨大帐幕里的所有女人都不过是主人消遣的玩物。尽管主人可能会暂时沉迷于某个女人的姿色,但是不论是管家还是任何一个始终追随奈里兹的忠实部下,都毫不怀疑主人最大的梦想不是获得世间的所有美女,而是渴望着从新成为叙利亚的主人,阿勒颇的拥有者!

“哦,好的,”奈里兹似乎不很情愿的收回始终停留在阿赛琳颚下的手,他站起来稍微想了想,深黑的眼睛认真的和阿赛琳对视着。

从他站的高度看上去,阿赛琳半卷着双腿坐在*榻上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疏懒,但是她腰带上斜挎的弯刀更让她看起来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

而且奈里兹从她微带棕色的美丽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似嬉戏的挑战意思,这让他毫不怀疑她一定会做出什么让别人觉得吃惊意外的事。

在和这个美丽的尤物相互沉默对视一会儿之后,奈里兹突然头也不回的吩咐管家:“去调一小队卫士过来,我要他们从现在开始随时保护她,即使牺牲性命也不能让她出哪怕一点意外,否则我就杀掉他们所有的家人。”

说完,在宦官管家瞠目结舌的呆滞和阿赛琳愕然失神的注视下,奈里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整个营地这个时候已经被彻底打破了宁静,男人,女人,老人还有一群群的孩子,他们来回奔走忙碌着,一群群扛着大块木头和一筐筐碎石的人群不停的走过奈里兹身边,他们脸上流露着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紧张,甚至连走过奈里兹身边的时候都顾不得再向以往一样弯腰行礼表示尊重。

这个时候,帐篷外等待奈里兹的是由二百个整装待发的马木留克组成的骑兵队伍——这也是整个营地里唯一能被他使用的战斗力量。

骑上一匹神骏高大的栗色战马,奈里兹催动坐骑在骑兵中间穿行,直到终于停在他们的中心。

“我的马木留克!”奈里兹对四周的骑兵呼唤着“我,是奈里兹·玛哈迈德·吾兹班·努尔丁,是你们父辈的主人——伟大的阿勒颇的努尔丁的儿子和继承者。是你们的主人!”

“多年以来,不论是你们的父辈还是你们自己都忠实的追随我的家族,”奈里兹平静的声音在马木留克中间传播着“有很多人死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不论是来自西方的异教徒还是面对萨拉丁,你们的勇敢和忠诚都是无与伦比的。现在更是展示你们勇敢和威力的时候。在这儿,我们只有二百人,可是我们必须面对比我们多几倍的敌人。胜利,你们将得到最丰厚的奖赏。如果失败,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到这里,奈里兹突然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弯刀在空中奋力一挥“为了我!”伴着匹练般划过空中的雪亮,他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怒吼:“马木留克们,为你们的主人而战!”

“誓死效忠!”二百人的呐喊响彻山谷。

……………………

古达麦催动着坐骑在沙漠上奔驰着,尽管战马后股已经被他的鞭子抽得一片伤痕,可他依然嫌速度太慢而把跨下战马鞭打得不住嘶鸣。在他身后,包裹在烟尘中的黑色骑兵伴随着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轰鸣飞快的在戈壁上驰骋着,大片的沙丘被他们丢在身后,如同一条土龙般在沙漠上奔驰的骑兵队伍执着的向一个方向冲击着。

“奈里兹·玛哈迈德·吾兹班·努尔丁,你的命是我的!”古达麦心底不段的这样宣布着“看在虔诚的份上,安拉赐给我这个机会吧!”

干枯的河谷越来越崎岖难走,嶙峋狭窄的道路上不断的闪现出一片片松动的碎石和硝利的断壁,甚至有些战马因为躲闪不及而被道路边伸出的尖石割断腿骨,急速奔跑的战马立刻象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头般翻滚着栽出去,可后面的人立刻毫不犹豫冲过在沙地上挣扎的士兵和嘶鸣的战马,踏着扬起的烟尘继续狂奔而去。

看着前面带领队伍如旋风般奔驰的古达麦,稍微错后他的那个黑袍战士露在面巾外的双眉不由紧皱着,对这个一直试图用激烈行动表示忠诚的马木留克,只要是和他熟悉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那种强烈得近似不尽情理的好胜心。

“安拉保佑,但愿荣誉真是奈里兹那头倔驴的最大弱点,”黑袍战士同样不断鞭打着战马,不过他的思绪比前面的古达麦悠远的多“就在这里结束一切恩怨吧,‘阿勒坡最后的主宰’!”

河谷里的甬道虽然漫长,但是总有尽头,这只奔袭队伍的所有人都知道,冲出甬道后,自己面对的将是这次艰苦行程的最终目标——号称“阿勒颇的主宰”的努尔丁最后一个儿子,也是伟大的王者萨拉丁在叙利亚的最后一个对手。

第三十八章 峡谷之战

“奈里兹这次已经在劫难逃了,”黑袍战士信心十足。(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很清楚现在奈里兹营地里的情况,单薄的守卫部队根本无法抵抗自己这支强大骑兵突袭,即使他被诱离的部队发现那支辎重队是个陷阱,并且能够迅速消灭诱饵,按照他们的距离也无法做到及时回援。当他们最终回到营地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彻底摧毁的营地,焚烧的王帐和被割掉头颅的主人的尸体。

一旦这个萨拉丁最后的心腹之患死掉,他们就将开始无数先辈为之梦想奋斗却始终无法完成的伟大使命——进军圣城!

“快,再快!”黑袍战士突然发出比古达麦更激昂的呼喊,尽管在激烈的奔跑轰鸣中无法听清他的话,可是他高举的手臂依然激励四周的撒拉森战士们发出如潮的同样呼喊:“快!再快!!”

谷口,跃然在目!再过去,就是那座沙漠里流浪的王宫!

……………………

在另一个方向,同样疾驰的一队马木留克骑兵也如拼死般向着营地奔来。

近似发狂的向前奔驰的骑兵丝毫不吝惜马匹的体力和它们近似崩溃的嘶鸣,甚至有的骑兵为了催促战马干脆用长矛尾锥狂刺马股,一串串浑合的尘土的血珠从马股上流淌下来,可没有任何人在这个时对它们有一丝的怜悯。骑手们这个时候只知道:狂奔!

“奈里兹,你这个异教徒,你一定要坚持住,”托尔梅在马背上狠狠的念叨着“现在,你不能死!”

……………………

把耳朵紧贴在水皮囊上的胡斯弥尔仔细的倾听着,从中空鼓胀的羊皮水囊里传来的震动让胡斯弥尔有些恐惧的看着旁边的主人。

胡斯弥尔从没这么近的看到过老爷,他总是跟在爷爷的身后远远的对着老爷的身影行礼鞠躬。而现在,伟大的努尔丁的儿子就在离自己几米的地方安静的跪坐铺好的毡毯上,默默的祈祷着。

对这位伟大的努尔丁的继承人,所有跟随者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甚至胡斯弥尔听他的爷爷卜力甘老头说过,看到现在的奈里兹老爷,就看到了以前努尔丁大人的影子。这让不论是否见过努尔丁大人的人都不能不从心底产生敬畏。毕竟,连那个传说中英勇无敌的萨拉丁,都曾经认努尔丁大人为他的宗主。

甚至有人说,当萨拉丁在埃及自认独立为王的时候,如果不是闻讯之后决定征讨这个手下叛将的努尔丁被突然而致的病魔击倒并最终夺走了性命,也许现在的新月之地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甚至就根本不会出现那个令不论是十字军还是阿拉伯的贵族都闻名丧胆的奇迹般的萨拉丁。

“一切都是安拉的安排,”奈里兹跪坐在地上默默的祈祷着“现在难道安拉要我也象我的父亲那样,用自己的生命点缀萨拉丁的光荣吗?”

“主人,那些人,他们离我们很近了……”一个卫士轻轻在奈里兹耳边禀报着。

“知道了,”奈里兹抓起面前地上横放的美丽弯刀慢慢站起来,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的说:“那就让我们看看安拉的旨意,谁死谁生!”

一个披着土灰色披风的马木留克在山脊的最高处仔细的看着山谷对面,随着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一阵阵越来越清晰,感觉越来越沉重的震动声,那名骑兵掉转马头,抬起手臂晃了几下,他手里的一块白色的长巾伴随着他的晃动在空中带起了一片白色的浪头。

看着那个信号的出现,在山谷道路尽头的一队骑兵中稍微引起一阵骚乱。一些从没真正参加过战斗的骑兵紧张惊骇的死盯着山谷拐弯处一个最狭窄的路段,甚至有人忍不住轻声问那些老兵为什么不在那地方设置防线,至少狭窄的谷道可以让自己这队少得可怜的队伍稍微安全一些。

可是,那些老兵显然很不屑于对那些紧张得脸色发白,喉咙里已经干涸的发出浑浊的“咕噜咕噜”声的幼雏们解释。他们只是轻松的把弯刀横放在马鞍上相互嬉笑着,那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眼里,至少他们表面看上去是轻松的。

“要开始了。”稳健的坐在战马上的一个大个子骑兵转过头对旁边一脸紧张的胡斯弥尔微笑着“你是畜牧官家的孩子吗?”

“对,我的爷爷是世袭畜牧官卜力甘,”胡斯弥尔听着从山谷缺口另一边穿来的激烈的轰鸣用里咽下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变型的继续说:“我是他的继承人,是将来的畜牧官。”

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在远处巨大的震动中抖动起来,就如同胡斯弥尔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样。

“那你是邓拜的儿子了?”那个骑兵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这孩子“我认识你父亲,他是个……。”

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山谷里被聚拢在一起逐渐放大,回声无情的贯进骑兵们的耳朵,即使隔着棉布的头巾和铜盔也震得耳膜发痛,心血翻腾。

胡斯弥尔的脸已经一片煞白,在他只有14岁的生涯中除了听人讲述,从没真正见到过的杀戮,更不用说要直接面对杀戮。

山谷拐弯处已经扬起一片烟尘,敌人就要出现!

“你的父亲,”那个骑兵大声的在胡斯弥尔耳边喊着,他试图压过对面轰鸣的喊叫。他大吼的声音让旁边严阵以待的骑兵都不由转过头来看着他“他是我见过的……”他停了一下“最不称职的畜牧官!”

胡斯弥尔的脸上立刻升腾起一片血色的昏红,他无法忍受有人侮辱他死去的父亲,那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胡斯弥尔愤怒的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就在这时,一片黑色的浪潮突然穿透漫天烟尘出现在对面山谷里,古达麦的骑兵终于到了!

“你父亲不是个好畜牧官,”那个骑兵对胡斯弥尔大声的喊着“可他是个好战士!不要给他丢脸!”

“冲锋!”几乎同时,几百米外的古达麦发出一声呐喊,他旁边所有骑兵手里的长矛在奔驰中平伸出去,立刻形成一道移动的锋利刃墙,承载着阿拉伯战马沉重的身躯和猛烈的冲力,那道刃墙以无法阻挡的气势直压谷道对面那一小队可怜的敌人。

胡斯弥尔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紧张得全身颤抖,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已经攥得发疼的五指几乎陷进缠绕弯刀握柄的麻布缝隙里。

“别着急,稳住!”那名战士大声吆喝着指挥着排成一个横队的马木留克。

敌人如同泄洪般冲过谷道最狭窄的地方,直接向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冲去,他们有信心这个时候把任何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无情的予以捻碎,即使对面的敌人再多出几倍,也无法抵挡住这可以把一切践踏成碎片的铁骑狂潮。

“稳住—稳住—稳住!!”

那名大个子战士用越来越大的声音吆喝着四周的战友,他丝毫不管已经近在眼前的敌人,甚至他还紧紧的抓住已经惊骇得张大嘴巴,任由尘土灌进嘴里的胡斯弥尔,不让他乱动。

几百米的距离一闪而过,古达麦的骑兵毫不犹豫的撞向他们的敌人,长矛组成的锋利刃墙狠狠的向前戳去,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堆被自己撕扯成碎片的尸体。

“退!!”

一声呐喊从大个子战士嘴里发出,阻挡在谷道正中的战士们突然同时转身向后撤去,而那个大个子战士几乎是拽着胡斯弥尔的肩膀向后退去。

防线后面,一大片密密麻麻一头插进地面,另一头白惨惨的尖利锋口斜指前方的原木拒马横在谷道中间!

“啊!”冲击在前面的前锋看着迎面而来的拒马发出绝望的惨叫,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们停下来躲避那必死无疑的可怕命运,随着本能提起缰绳让战马阻挡在自己面前一刹那的停歇,绝望的前锋立刻连人带马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硬生生的撞进了一排排可怕的锋利拒马阵中。

一片血腥抛撒而起,夹杂着被挤压变形的尸体和扯脱出来挂在拒马尖口上的内脏立刻把那片惨白的木尖染成一片猩红。

““冲击!冲击过去!”立马在一块高石上的古达麦看着前面飞溅起的一片片血色烟幕,无名恼火立刻冲上他的心头。他不知道怎么会遇到意外的阻击,那些阻挡的士兵和成片的拒马说明偷袭的意图已经被识破。他不知道他的敌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到来而且还设下了这个让他付几十名骑兵的代价。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个疑问,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顽固的“阿勒颇王者”已经逃跑,而自己费尽辛苦偷袭的可能会是一座已经遗弃的营地。

冲击如同不可扼制的潮水再次涌来,被完全阻隔在拒马后的骑兵因为无法绕过去只好顽强的踏着已经稀烂的人马尸体向前压去,可是宽厚的拒马带成了他们举步维艰的障碍,他们的战马被卡在整片尖利的木矛林中,从对面突然射出的一排利箭立刻把那些陷进进退两难境地骑兵射得人仰马翻,一片哀鸣。

“冲进去,我要看看奈里兹是不是一头胆小的狐狸!”

古达麦咬着牙狠狠的发出一声诅咒:“如果他放弃了作为一个战士的尊严,我发誓就是天边也要追到他。然后,杀了他!”

第三十九章 尊严的代价

“这真让我无法相信!”

古达麦指着前面被挡在谷道里的骑兵,不可置信的对身边始终跟随着他的那个黑袍战士说“我的骑兵居然会被挡在这个小小的谷口冲不进去,那只是一队数得过来的敌人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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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达麦,你被激怒了。”始终跟在他旁边的用面巾包裹着脸的那个黑袍战士低低的提醒着,他并不象其他人那样对古达麦有所畏惧,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十分超然“这个奈里兹,是苏丹(指萨拉丁)在叙利亚最后的隐患,他拥有对那些老叙利亚贵族的影响。而且他也狡猾的多,和他比起来,他那个早死的哥哥(指继承努拉丁王位的萨利赫)简直就是只愚蠢的山羊。对付这样的敌人你必须冷静,知道吗?冷静。”

“可是这个时候这个人可能已经躲谁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了。”古达麦怒火难平的驳斥着,对这个跟随自己一起来的战士,他更多的是有着说不出的顾忌,毕竟以这个人阿拉伯贵族的身份,不是那些马木留克奴隶能比的。

“他,一定还在那儿。”黑袍战士轻轻的说,不过那腔调与其说是在告诉古达麦,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不会跑的,奈里兹·玛哈迈德·吾兹班·努尔丁,他不只是头狐狸,更是头危险的豹子。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躲避,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躲避,他也许任性,可不会做蠢事,否则早在10年前他就已经死掉了。”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响从山谷两侧的峰顶突然传来,就在古达麦诧异抬头看去的时候,一大块沉重的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狠狠的砸到他脚边的地上,立刻迸溅起一片碎渣残砾。

“当心,”黑袍战士狠命的扯着古达麦的肩头向后跳去,可即使这样,一块锋利的石头还是划过古达麦的眼角,立刻他的额头皮掀肉翻,出现了一条深达眉骨血淋淋的伤口。

“轰~”身后也响起巨大的滚石声,大片的石头从峰顶投落下来,而且那些石头毫不例外的都投向了那段最狭窄的谷道。伴着被石头击中者的惨叫,骑兵们被那些滚落的巨石头分割成了前后两段。

而前面的骑兵则因为前有拒马,后有滚石,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杂乱一片。立刻,已经被断了后路密密麻麻的拥挤一起的骑兵就成了弓箭和石头袭击的最好目标。

“只要把握得好,即使弱小的人也可以战胜巨人。而弱小的军队也可以战胜强敌。”

奈里兹站在谷地里一大片临时堆砌起来的石墙后看着前面光线微暗的谷道,低吟着不久前刚刚对阿赛琳说过的话。当他想起那个美丽的女海盗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出现的稍微平静的表情之后,奈里兹的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容,可他很快就陷入担忧之中。

即使竭尽全力以那留守的二百多马木留克为主,在营地里也不过组织起了一支不到五百人的队伍,甚至其中那些战士未成年的儿子和很多已经年迈的老人也拿起了武器,可是依然无法弥补面对强敌的弱势。

唯一让奈里兹不太担心的,是自己拥有着巨大的地利优势,另外就是他丝毫不认为这支萨拉丁派来剿灭他的奇兵会有过于庞大的数量,因为他知道,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要穿越过数座由十字军防守的堡垒千里奔袭,是不那么现实的。

当初在选择这个营地的时候,除了安逸的生活,更重要的就是考虑到了可能会遭受到强敌的袭击。所以这个隐秘而又有险可依的山谷就成为了奈里兹的首选。

象狐狸般隐藏自己的行踪,又象豹子般随时窥伺着猎物,这就是奈里兹,叙利亚苏丹努尔丁最小的儿子。一个随时准备用冒险和行动夺回自己权力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有种被人耍了的愤怒,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因为听信了某人的谗言派出去的骑兵可能已经被彻底歼灭,而自己也面临着巨大危机的时候,奈里兹就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安拉让我躲过这次灾难,我发誓一定要亲手宰掉那个该死的胖子里奥!”

谷道里的激战愈演愈烈,暂的混乱付出短伤亡之后,古达麦的马木留克骑兵立刻表现出了非凡的韧性和勇敢,他们用手里的圆盾围成一个四面向上倾斜的巨大圆盖,同时手持强弓的射手透过盾牌间的缝隙飞快的向山壁和拒马阵后的敌人射出一片片严密的箭雨。

凌厉的袭击立刻被压制下去,毫无章法甚至是完全被热血激励着形成的袭击在训练有素的回击下迅速土崩瓦解,除了那些在谷道拒马后面依然依托巨大山石和突出的峭壁不断射出弩箭的战士,两边山谷上的石头已经因为不时有人中箭掉落下来而再没人敢探出身子瞄准而大多失去了准头,甚至有的人还把石头随便投进了拒马阵中而砸倒了好几根削尖的木桩。

“就是这个时候!”古达麦几乎是在己方弓箭射出的同时跳出了隐蔽的石凹,他的眼睛盯着四周的山壁,投下的石头刚刚稀落起来,他就发出了高声的呼喊:“马木留克,散阵!冲击!”

如同放开闸门的骑兵洪流顷刻间向树立的拒马阵中泄去,高大的战马和由铁甲包裹的战士如一波波力量强大的巨浪般淹没过白惨惨的拒马林,随着掩盖不出的一阵阵惨叫,以可怕的血腥代价闯过的拒马阵在骑兵们的背后留下一片令人胆寒的猩红。

“奈里兹,你注定是我的,这是安拉的安排。”古达麦盯着已经染成一片血色的拒马阵狠狠的发誓“马木留克!冲锋!”

冲锋!冲锋!

以血的代价穿过拒马阵的骑兵奋力向前冲去,不过从他们用强壮战马的躯体强行冲击拒马阵开始,除了谷峰顶上还有稀疏的石头投下之外,对面已经没有再射来足以致命的弩箭,当他们终于冲到迎面敌人隐藏的地方之后,他们才发现,那些从他们开始艰难的越过拒马阵就再无声息的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地上几具被他们反击的弩箭射死的尸体歪歪斜斜的倒在那里,谷道里已经没有活着的敌人。

看着那几具搀杂有孩子甚至老人的尸体,古达麦心里说不出的懊恼,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强悍的骑兵居然会被这样一群敌人阻挡住前进的道路,甚至还付出了几十条人命,这让他有种自己被彻底藐视了的耻辱感。

“可是你的好运气也只能到这儿了,奈里兹,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方法能阻挡住我。”古达麦随手抓起死去的敌人丢在地上的一柄老旧缺口的弯刀虚劈一下,抬高身子高声对四周的骑兵们喊着:“整队,冲进去!马木留克,一切夺取的财务都属于你们自己,不论是武器牲畜还是金币和女人,都属于你们自己!”

回答这个许诺的是震动山谷的欢呼和尖啸的呼哨,无数把弯刀挥舞起来在空中画着圆圈。

“财物是你们的,”古达麦低低自语“而我只要奈里兹!”

模仿着多年前他的主人进入阿勒颇城时说话的口气,古达麦心底暗暗发誓。

当终于远远看到巨大王帐上插着的黑色旗帜的时候,古达麦喉咙里吐出了一口粗气。

奈里兹的手下依然在抵抗,当冲出谷道之后,古达麦的骑兵面对的是同样有准备的躲避在一堵石墙后的弓箭的袭击,不过随着骑兵弯刀的砍杀,固执的抵抗立刻变成了慌张的溃败。虽然一路上还遭受到了各种零星的偷袭,甚至在冲进营地之后还遭到了整个营地里不论男女老少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

但是,当那顶巨大的王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双方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最终的失败和接踵而来的屠杀已经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叙利亚阿勒颇的王族血统,即将在这片戈壁深处彻底断续。萨拉丁在叙利亚的最后威胁将不付存在。

“感谢安拉,赐给了我们一个宝贵胜利。”古达麦回头看着旁边同样望着那顶王帐的黑袍战士微笑了起来“我们要把奈里兹的头带回去给哈里发,萨拉丁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着古达麦欢快的笑声,黑袍战士露在面巾外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萨拉丁陛下在意的不是奈里兹的人头……”他用古达麦听不到的声音轻轻自语着。

就在古达麦和他的伙伴微笑着注视着王帐,准备那最后雷霆一击的时候,在巨大无朋的王帐里,奈里兹·玛哈迈德·吾兹班·努尔丁也正在微笑着。

他安详的坐在平时最喜欢的一张亚麻毡毯上,手里端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杯里微带浑浊的液体随着他手腕的晃动来回盘旋着,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小的旋涡。

“看来这到这儿了,”奈里兹透着自嘲的声音让围拢在他四周的人一阵心酸,他们都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杯子。因为他们知道,那将是结束努尔丁家族传奇的最后工具。

一杯搀杂了足以令人致命的响尾蛇毒液的苹果汁,经过奈里兹忠心的宦官总管的调配撒发着诱人的香气。这让奈里兹很欣慰,作为一个从小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王族,即使是人生中最后的饮食,他也挑剔着其中的味道和做功。

“大人,您可以和他们谈判,”一个年迈的大臣低声乞求着“您是叙利亚最后的王者,只要您活着,即使是萨拉丁也不敢随意加害您。为了您的家族您……”

“为了我的家族,我必须忍受一切苦难和耻辱,直到最后使家族振兴是吗?”

奈里兹微笑着打断了老臣的话,他平静的看着眼前举措不安的大臣们,然后他抬头看了看站在人群外面的阿赛琳,突然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已经躲避的太久了,也耻辱的太久了。努尔丁的儿子已经快从狮子变成豺狗,到处流浪,到处掠食。吃腐烂的食物和别人丢弃的残渣。这就是我吗?或者说萨拉丁希望我这样活下去,可是我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也许死亡对我来说更有价值。至少后人不会再用羞辱的词汇描述努尔丁的懦夫儿子!”

第四十章 马木留克?马木留克!

说到这里,他抬手制止了大臣们要继续的进言,然后站了起来。www.65txt.com在大臣们惶恐的注视下,他穿过人群走到了阿赛琳面前。

“你说的对,你是个海盗,陆地把你约束住了,你只适合大海……”

说到这里,奈里兹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咳嗽,随着手的颤抖,杯子里的果汁溅到了地上。

“你受伤了?”阿赛琳轻声问着,她看到奈里兹原本硬朗的下颚微微颤抖着,一丝汗水正流过他的额头。

“一个要死的人是不在乎是不是受了伤的。”虽然这么说,可奈里兹还是按了按肩膀“被一块投石砸到了,萨拉丁的马木留克的确很厉害,不过他们没有我的士兵勇敢!”

奈里兹突然转身大声的对所有人说:“我给你们最后的命令只有一个,向萨拉丁投降,然后把我的尸体交给他。这是我最后的命令!绝对不允许违抗!”

“至于你……”他对阿赛琳轻声说“你可以离开,我会写一封信给敌人的首领,作为阿勒颇最后王族的最后要求他们会答应的。”

“你为什么不逃跑,你其实可以逃跑的,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

阿赛琳不由自主生气的问着,对于这个半掠夺似的把自己带到这个沙漠深处来的落魄王族,她实在说不出该怎么面对他。

“逃跑也许适合以前的我,却不适合现在的我。”奈里兹轻淡的回答了这个其实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的问题“或者说,我认为自己这次不用逃,可看来是我错了。”

“杀~”

一阵巨大的响声从帐篷外传来,大帐里的人立刻被惊得一阵慌乱。

“已经忍耐不住了吗?”奈里兹嘴角挂着小小的嘲笑看着帐篷外晃动的人影。

就在这个帐篷外面,除了最后剩下不足一百人的马木留克和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着自己的几百族人依然围护在帐篷周围之外,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帮助他脱离死境的力量了。

“那就这样了,安拉安排我在今天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安拉的恩典,我要做的就是领悟这个恩典。”

奈里兹在大臣和族人的哭泣声中微笑着举起水晶杯,随着“我可以证明,安拉是唯一的真神,穆哈默德是他的先知。”这著名的祈祷,奈里兹把杯子送到了嘴唇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篷里的人突然听到了帐外一阵如同潮水般混杂的响声,同时也听到了自己族人们发出的震天的欢呼喊叫。

人们立刻被震惊了,即使是奈里兹也不由得停下了继续举起杯子的手,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发出同样激动欢呼的声音:

“是马木留克!马木留克来了!”

历史上强悍善战的马木留克骑兵,其实在开始只是阿拉伯早期的“奴隶”。

从公元九世纪的阿巴斯帝国哈里发开始从亚细亚和高加索那些遥远的地方购买奴隶开始,阿拉伯国家的贵族们把那些贩买来的奴隶从小加以严格训练,然后组建成骑兵部队,逐渐成为由哈里发直接指挥的一支精锐部队。

后来这种做法被阿拉伯其它各国的苏丹争相效仿,纷纷组建自己的马木留克部队,使之成为国王直接指挥的精锐禁卫军。

经过几百年的演叙马木留克已经变成了战场上公认的强者,他们凶悍的作风,残忍的行为和高超的战斗技能成为了无数敌人的噩梦。而让人高兴的,并不是马木留克这个词本身,而是“我们的马木留克”这样的称呼。

尽管很多阿拉伯国家贵族都拥有这种令人胆寒的武装,但是人们更希望看到的是属于自己一方,而绝不是属于敌人的马木留克骑兵。

所以当攀在一根高高的木桩上,随时准备扑下去和敌人拼命的胡斯弥尔看到一队突然出现在敌人后面的马木留克骑兵瞬息之间掩杀过来的时候,他因为高兴过度而喊出的话实在让其他人感到莫名其妙:

“马木留克来了!在杀马木留克!”

马木留克的确在杀马木留克。完全出乎意料的袭击随着一片利箭的降临横扫而来,然后是挥舞起来的雪亮刀片划过空中带起的呼哨。

袭击是如此突然,没有隆隆作响震动大地的骑兵奔腾,也没有惯常带着如虹气势的呼喊和吼叫。如同突然从地狱出现的死神般降临的杀戮刹那间从古达麦骑兵的背后袭来。

如同隐秘的死神般突然降临的利箭瞬间从背后射倒了一片毫无准备的骑兵。

听到身后一片混乱的古达麦惊疑的回过身,无法相信的看到了一面属于奈里兹的旗帜在一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怪异”的骑兵队前迎风飘扬。

这些骑兵身上除了贴身衣服几乎都没有任何甲胄,有的人甚至光着上身,他们身上的汗水和胯下战马的汗水搅和在一起,混着翻腾起的尘土在炙热的沙地上居然蒸腾出一片烟尘。

古达麦很开发现这些骑兵拥有着比他们的人数多得多的坐骑,而几乎每个骑兵身边的空马都同样全身淋漓,声粗气重。

“他们居然为了加快速度扔掉了盔甲!”古达麦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最担心可又相信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却恰恰发生了!

他始终相信,即使奈里兹那些被引诱离开的马木留克发现圈套并用最快的速度,也是无法赶回来的。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支及时回来的援军,这是一支扔掉了一切不必要的辎重,甚至为了减轻战马负重连盔甲都扔掉的骑兵,而且这些人只是奈里兹那支马木留克骑兵中的一部分,那这些人就是集中了所有的马匹,每个人一路不停换骑,终于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

可是这绝对不是古达麦想看到的,看着那支突然出现,乘着突袭优势肆无忌惮砍杀已经楔入自己后队的敌人,古达麦似乎看到自己已经到手的胜利被人玷污了似的无法忍受。

“他们是想就奈里兹!”跟随在他身边的黑袍战士提醒着似乎已经要冲上去的主将,他知道这个勇敢的古达麦也许是个优秀的马木留克,可却不见得是位称职的将领,他更多的是用他勇敢而不是智慧换取来了现在的地位。但是古达麦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大片夹带着骑兵冲击的可怕惯力产生的更加强大穿透力的强紧投矛,已经铺天盖地的迎头落下。

“砰!”一个骑兵被投矛直接贯穿了胸膛,可这还不算,他的身体如同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扯着般向后飞去,直到撞上另一个骑兵,两个人的身体被投矛穿在一起歪倒地。

“叱~!”又一片利箭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可是这次却是从营地方向。

依*着最后障碍和工事的近卫们发疯的把大片的弩箭和硝石向停顿下进攻的萨拉丁军队抛射过来,立刻就有一片骑兵倒在血泊之中。

“前队继续进攻,只要攻进去,杀掉奈里兹就好!”古达麦对着身边被前后袭击打得有些混乱的手下发出命令,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坚定的遵循着自己主人的命令,而且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敌人的生力军而导致自己队伍的动摇。

但是,在看到前队恢复进攻之后,由于按捺不住的怒火煎熬,他依然固执的盯着后面的敌人。

“该死的偷袭者!”古达麦怒不可遏的咒骂着,可是回答他的是另一片更加犀利的袭击。那袭击无比强烈,以至古达麦刚刚看到一片烟尘里窜出的影子,一缕强劲的箭风已经掠过他的脖颈,带起一串血珠,还扯掉了他脖子上一条绣着繁丽花纹的围巾。

“安拉!”

古达麦发疯的吼叫响彻战场,他如被触到痛处的脸上扭曲了起来。那条围巾瞬间就消失在无数马蹄下的烟尘之中。古达麦的灵魂似乎在这一刻也被践踏了。

他最后的一点理智似乎也随着那条消失的围巾彻底消亡,无法控制的愤怒令他全身颤抖,他嘶吼着鞭打战马,嘴里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喊叫一边疯狂的冲向对面的敌人。

他把手里的长矛伸得笔直,毫不顾忌的冲出队伍直接向迎面而来的敌人扑去。

“古达麦!”

黑袍战士试图阻止的喊声丝毫没有让这个撒拉森骑士回头,两个因为愤怒不停呼扇的鼻孔发出的粗重气息连迎面而来的敌人都听得到,可这也是他这个敌人听到的最后声音。

长矛如同戳破一层牛皮般刺穿敌人的肚子,然后折断!锋利的矛尖随着仰倒的敌人直接刺进了战马的后臀。凄嘶的战马驮着惨叫的主人轰然歪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烟尘。

“谁和我打!”古达麦大吼着扔掉手里只剩半截的矛杆,飞快拔出弯刀,顺便一个侧劈砍倒了一个想拣便宜偷袭的敌人。

他一边向前冲击一边寻找着对面敌人骑兵里与众不同的人,在他的眼里,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就更象一群卑鄙的小偷而不是勇敢的马木留克。

可就是这样一支小偷般从背后偷袭的骑兵却让自己在获取最后的胜利之前止步不前,甚至还令自己丢掉了最心爱的东西。

“谁和我打!”古达麦用手里的弯刀带起片片死亡匹练,几乎没有任何敌人能躲过他可怕的砍杀,伴着一颗喷出血水的头颅掉到他的马头前,古达麦终于看到一个与众不同,同样全身被血浆染得一片猩红的对手。

而几乎同时,托尔梅也在乱军中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散发着危险、暴虐和嗜血饥渴的敌人。

“安拉!”

“上帝!”

两个不同语言呼唤同时响起,两个同样有别于己方其他人那黑发黑睛容貌的敌人也几乎同时催动战马冲向对方。

古达麦的弯刀带着抹还没滴落的血珠狠狠刺向敌人,银色弯刀在空中划起一片如散开羽扇般的幻光,刀尖夹着刺破空气的风啸迎头而来!

第四十一章 僵持

“叮!叮!”战马交错,两个人本能的把身子侧向一边,躲避对方可怕的砍杀。(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那错身的瞬间,托尔梅感到弯刀在瞬间被敌人猛烈劈刺撞击下在手里发出巨大的震动,火辣辣的虎口如要裂开般疼痛。

紧抓着被汗水浸得油滑的缰绳,托尔梅奋力调转马头,他看着远处同样已经转身的敌人,嘴里轻轻念了一声“上帝保佑”,然后突然催动战马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古达麦的战马已经随着一声嘶鸣前蹄翘起,伴着重重踏下震起的烟尘,直奔而来。

两个人紧盯着对方,这个时候他们都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再让开!

“轰!”

巨响中两匹嘶叫的战马狠狠撞在一起,折断前腿的战马把托尔梅甩出去好远,而古达麦则干脆和他的坐骑一起被撞得在地上不断翻滚。

“该死的!”古达麦从地上跳起来大吼着,他一手用力扯脱掉裹在身上的长袍,一手飞快旋转弯刀,顺带一刀抹过一个刚巧绊倒在自己身边的敌人脖子。

“你得付出代价!”古达麦把弯刀挥舞起来猛劈向托尔梅,这时他恨不得把这个可恶的对手彻底碾碎。

灵活的闪动身躯躲避着眼前敌人的可怕进攻,托尔梅的身体几乎毫不停留的在沙地上移动。他脚下滑过地面带起片片尘土,双眼机警的盯着面前试图随时欲致他死命的敌人。

一个短促晃身,古达麦突然向前一冲,他手里的弯刀画着古怪的虚光直接刺向敌人,这个时候他完全相信自己能一击成功。

托尔梅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他奋力把弯刀向上一掀,两件武器狠狠碰在一起,立刻迸起几点火星。巨大的冲力让两人身体直接撞在一起。

古达麦左手突然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他对着托尔梅的脖子狠狠刺下,但他的手腕却被托尔梅更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随着手指上传来的剧痛,他握着匕首的大拇指已经被托尔梅生生掰断。匕首立刻易主,刀刃逐渐的扭向古达麦的眼睛,他甚至看到光滑的刃面上自己眼睛里散发出的惊恐神态。

“以安拉的名义!”一声高亢的喊声从两个人身后响起,一柄长矛的矛尖突然搭在了托尔梅的肩头,那个始终跟随着古达麦的黑袍撒拉森战士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手里的长矛紧压着托尔梅的肩膀,犀利的刃边已经刺破他的衣服,在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不会从背后杀人,不过如果你不放开他,我会杀掉你的!”那个黑袍战士用腔调独特却很准确的希腊语大声喊着。

“那你会先死在另一个人手里!”

一个声音打断了黑袍战士的威胁,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一张典型的罗马人的年轻面孔,和一张对准自己胸口已经搭上了箭矢的强弓。

奈里兹走出帐篷,站在帐口远远的看着那一大片搅杂在一起正在厮杀的马木留克。

他厚实的嘴里喃喃诵咏着可兰经里的篇章,即使自认已经接受命运安排而决定安然而尊严的死去,但是当他知道自己在刚刚经历的生死交替的刹那再次获得了生的机会,也还是不由得从心底感谢着安拉的恩典。

“安拉是不会让他最忠实的信奉者死去的。”

不久前一个还在哭泣的大臣站在奈里兹的身后鼓噪的逢迎着,尽管他这种赤裸裸的马屁并不高明,可还是立刻得到了四周人的赞同。一时之间祈祷和应祈声此起彼伏。

可是,他们的第一遍经文还没颂完,一个奇怪的景象就让他们所有人立刻重新陷入了惊恐疑惑之中。

那些正在鏖战厮杀的马木留克,他们居然从远处某个地方开始停下了手,而且这就象一股瘟疫似的很快传染了所有的战士,他们在一些首领的大声呵斥中逐渐相互脱离,相互敌视的对手之间尽管依然剑拔弩张,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这些刚刚还在你死我活拼杀的马木留克,他们居然停战了。

我们胜利了?还是敌人溃败了?几乎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都奋力的幻想着似乎并不可能的结果,直到对峙的双方缓慢让出一条长长的通道,营地里的人才惊诧的看到一个更加奇怪的景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身体结实,金黄头发的异族人,用一柄犀利的匕首紧紧压在另一个同样是高额蓝眼的异族马木留克的脖子上。

而一个全身黑袍的阿拉伯战士则骑在马上用手里的长矛紧紧压着手持匕首者的肩头。但是更怪异的是,就在几乎紧贴这个阿拉伯战士的旁边,一个同样是异族容貌的年轻人正把一支锋利箭矢的刃头抵在这个战士的额头上。

这四个人就这样如同紧紧咬在一起的沙漠毒蛇般相互僵持的缓慢移动着。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四周的马木留克骑兵都不由自主微微躁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擅自挥舞起武器。

“这简直是安拉的安排……”奈里兹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四个人,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还不由轻轻呼出了伟大神灵的名字。

他认出那个拿匕首的人正是不久前成为自己奴隶的那位骑士,而那个张弓搭箭的则是他的“侍从”,那个似乎叫伦格的小罗马人。

显然,这是一次成功的“劫持”,从那些敌人的神态就可以看出,被劫持的人必定是对方十分重要的人物。奈里兹的手下惊诧的眼前的一幕,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只是被凑巧俘获的奴隶居然在关键时刻做出了这样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四个人相互僵持着向前走去,托尔梅可以从面前敌人的眼中看到说不出的愤怒,同时可以从肩膀上冰冷的矛尖上感受到身后敌人的坚决。

“你会被杀掉,我发誓要杀了你!”古达麦一边后退一边狠狠的发出诅咒,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更没想到即将到手的胜利会突然飞走。

“古达麦,不要说话!”黑袍战士大声的阻止着,他这个时候更象是命令的口气令托尔梅和伦格都心头一震,他们手里的武器立刻握得更紧。

一时间,四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另四周的马木留克一阵骚动。

“你们想杀死他是吗?可你们已经没机会了,你们不可能再成功。”托尔美用下巴指了指在侍卫保护下走过来的奈里兹,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聚集到大帐附近。古达麦的心底终于流露出阵阵苦涩的失望。他知道,不论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还是敌人的及时回援,彻底铲除自己主人对手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了。

“安拉保佑你的仆人。”古达麦在一声低吟之后突然仰头发出大吼“杀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杀掉这些人!”他大声对四周手下骑兵嘶喊,甚至不顾匕首已经划破脖子上的皮肤,猩红的血痕和不久前被箭矢擦出的伤**错,形成了一个醒目血腥的“X”痕。

受到鲜血刺激,四周的马木留克们立刻被恐怖的杀气驱使着一片喧嚣,他们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吼,鼻孔如嗜血野兽般喷着粗气,示威的向对方挥动武器,恶战一触即发。

“享受死亡吧!哈哈……”古达麦毫不在意脖子上流血的伤口大笑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已经获得胜利的将领而不是被人威胁的人质。

“可我更愿意成为你的掘墓人!“托尔梅突然用并不娴熟却很准确的萨拉森语打断了古达麦的狂笑,随着他手腕动作,匕首在他手心里翻转、倒握、横扫,直抵古达麦的咽喉!

“一切就到这儿吧。”

黑袍战士突然把手里的长矛用力在托尔梅肩头点了一下“我想继续厮杀下去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用处,信仰安拉的人之间的杀戮只能让异教徒高兴,”他透过面纱看着奈里兹“我们会离开这里,不过我想下次这一切就会结束了,你认为呢?伟大的努尔丁的儿子?”他对奈里兹恭敬的点了点头,露在面巾外的双眼里闪动着一丝狡狯的光。

“我想知道我是在和谁谈条件,”奈里兹并没有因为得到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而沾沾自喜,他仔细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的面貌隐藏起来的战士,似乎想从他的举动中找到什么可以被识破的蛛丝马迹“更想知道这些条件是不是会被遵守。”

“没有什么条件,更不会有人和你谈条件!”古达麦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震惊的看着刚刚还在奋力救他的战友,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和自己同样忠诚于主人的战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始终被主人视为心腹大患的敌人求和“你在做什么,阿迪勒!你在和敌人谈判吗,你要背叛哈里发吗?!”

“谈判也是一种战争,”那个被称为阿迪勒的黑袍战士突然在马上弯下腰,降低声音在古达麦耳边轻声说着“我的朋友,有时候谈判获得的东西比你用弯刀抢来的还多得多。”说完,他不再理会愕然看着他的古达麦,也根本不看四周随时会把他刺成筛子的密集长矛,甩镫下马向奈里兹走去。

“这是个真正的战士……”

随着越来越近,相互注视对方的两个人心头都升起了这个相同的想法。

而当那个黑袍战士终于停在奈里兹面前并摘下始终包裹脸颊的面巾之后,即使是始终紧张的旁边注视这一切的伦格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印象:

这两个人,似乎就是命中注定的对手。而现在,却只是两个人斗争的开始。

第四十二章 敌人之间的谈判

两张年龄近似的脸,都是那种强悍棱角中渗透着智慧的圆滑,同样常年被沙漠里的风沙磨得微显粗糙黝黑的脸颊,唯一不同的是,黑袍战士颌下稍带浓密的连鬓胡须没有象奈里兹那样经过精心修剪,凌乱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彪悍、狂野,也显得更加危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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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伟大的努尔丁的儿子致敬。”

黑袍战士微笑着扶胸鞠躬,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会让人相信,就在刚刚不久前,他曾经亲自带领杀红了眼的马木留克骑兵冲击奈里兹的营地,甚至逼迫得这位赞吉王朝最后的王子差点走投无路,饮鸩自尽。

“赞颂安拉。”

似乎忘记了刚才惨境的奈里兹谦和的点了点头,虔诚的背诵着祈祷真言,然后他甚至还轻轻的对着这个敌人念了一小段祝福经文,以表示对这个险些干掉自己的敌人对他死去父亲尊重的感谢。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伦格,到了这时候才发现,整个山谷里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因为还傻呼呼的紧握着一张半开不开的长弓而肩膀疼得要命之外,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双方士兵这个时候早已经卷旗息鼓,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在沙地上铺开毯子,坐下来吃起了随身带着的羊肉干,而就在他们附近不远的地方,双方死亡战士的血浆正把沙子凝聚成一团团暗红发紫的血泥……

伦格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手里的弓箭,他回过头,看到托尔梅正坐在地上用一块石头磨着手里已经非常锋利的匕首,而那个刚才还被他抵着脖子威胁的萨拉森将领,这个时候却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闭着眼睛养着精神。

“如果这个世界没发疯,那就是我发疯了……”

伦格喃喃自语着坐到托尔梅的身边,这时,一个身穿白色短袍,下巴光秃秃的太监穿过人群向他们跑来。

伦格立刻认出,这就是那个曾经赏过自己一鞭子的“迈哈里德总管老爷”。

“老爷要见你们,是你们两个人。”太监伸出短粗的手指在伦格和托尔梅中间来回指着“你们最好赶快跟我走,耽误了时间老爷会生气的。”

说完,太监还稍微耸了耸鼻子,似乎对他们身上发出的混合着血腥和汗渍的味道很鄙夷的摇了摇头,转身调头,向远处的大帐走去。

伦格愣愣的看着太监的背影,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刚刚还在为获救欢天喜地的太监怎么会立刻就变出这么一副嘴脸,那种似乎说句话都透着赏脸味道的口气,让伦格在心底暗暗腹诽:“太监……果然都是天生的奴才……”

可是当他想到自己远在万里之外故国的那些太监之后,伦格只能再次暗暗叹息:“虽然可恨,可至少这些太监还没到祸国殃民的地步……”

“这些肮脏的东西,”托尔梅轻蔑的对着前面不停摇摆着肥胖身躯的太监吐了口口水“他们就象一群蛆似的让人恶心,不论是过去耶稣降临前的罗马还是现在的萨拉森人,只要是异教徒都喜欢这些恶心的东西。”

“并不是只有异教徒才会使用太监的。”伦格轻轻嘀咕着跟在后面。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可他还依稀记得某些史书上曾经记载着一位拜占廷帝国的公主在远嫁德国某位公爵的时候就随身携带着人数高达几十的宦官。

而且这些宦官很快就成了这位公爵夫人馈赠亲朋好友的一份不错礼物,至于那些以主的仁慈和子民自居的欧洲贵族,显然并没有因为这来自异教的风习而拒绝,反而大多以能拥有一份这种奇特珍贵的“礼物”而沾沾自喜。

跟着“总管老爷”穿过一队由戒备森严的战士组成的屏障,伦格和托尔梅走进了那座孤零零的耸立在营地正中的大帐。

帐篷里依然飘荡着那股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微显阴暗的帐幕间撒发着阴凉的气息,走进帐篷的瞬间,似乎外面血腥的世界被立刻隔绝开了。

伦格看着帐幔后那些若隐若现的婀娜身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既迷人又危险的女海盗。他在这些女人当中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这让他有些黯然。

“也许因为她更受宠,所以在奈里兹的身边吧。”伦格心里暗暗想着,这让他心底更加不快,不过也正因为这个,他根本没有注意前面已经停住脚步的太监,结果他立刻毫无悬念的直接撞到太监肥厚的背上。

他肥胖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冲,可好巧不巧的脚下一个小圆桌子成了他脚下挡路噩梦。

“啊!”

随着“总管老爷”老爷一声尖利的喊叫,他如同一座肉山般的身体狠狠的向前扑去,夹着盆盆罐罐发出的可怕响声,“总管老爷”一头扎进了一大堆丝绸和*枕当中。

“迈哈里德,你这个蠢货!”奈里兹愤怒的站起来看着地上像个肉球似的太监,他狠狠的怒视眼前这个给自己丢人的奴才,当他看到坐在对面毡毯上的那几个萨拉丁的战士脸上流露出的丝丝嘲笑之后,阿勒颇高傲的王族后裔心中立刻升腾起一股比刚才面对强敌还要激烈的杀人冲动。

看到主人愤怒脸庞的太监这时已经因为惊吓完全蜷缩在地上,他的脸埋在一堆*枕里,翘着的肥大屁股不停的颤抖着,这不由让伦格想起故国那些传说中和自己主君有着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的宫廷男宠们。

就在伦格暗中腹诽阿勒颇最后王者的时候,一只大手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黑袍战士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被吓到的异族青年,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神态间也流露着不安的小男孩会成为导致自己的行动失败的源头。其实他更希望相信旁边那个始终不发一言却透着一股稳健的中年异族人,才是那个用箭矢抵着自己额头的“罪魁祸首”。

至于这个小男孩……“他还太嫩了点。”黑袍战士心里思忖着。

“我的战士,是最好的。”奈里兹微笑着走到伦格面前,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些微赞许,对于高高在上的阿勒颇之王来说,这几句话对一个马木留克奴隶,就是最荣耀的赏赐和恩德。

“的确是最好的。”黑袍战士毫不吝啬的赞同,他的眼睛始终在伦格和托尔梅的身上闪动,似乎在打什么奇怪主意。

“那么,你准备怎么履行刚才的承诺?”奈里兹突然转变话题,他鹰一般的眼睛盯视着对方,似乎随时要从对手的一举一动中找出破绽,然后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我会带领我的人离开,”黑袍战士简洁有力的做出回应,可说到这里,他浓黑的眉毛突然一挑,然后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继续说:“而你则会在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被我杀死!”

他毫不顾忌的发出了最明白无比的威胁!

四周的大臣听到这么直接的威胁,立刻露出来遏制不住的愤怒表情,有的人甚至握住了腰里的刀柄,原本诡异得出奇的平和气息里立刻掺进来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哈哈,那可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能帮我完成死亡这个宏愿呢。”

奈里兹大笑起来,而且笑得那么开心,以致所有人都不由产生一种他似乎真的渴望这样一个结局的错觉。

“阿勒颇的王者的确有着非凡的胆识……”黑袍战士看着奈里兹脸上沉稳的笑容,心底里作出了这样的评价“阿勒颇是叙利亚的眼睛,阿勒颇城堡则是她的瞳孔,萨拉丁哈里发说的多么正确。但是大人有一点没有提到,这个瞳孔的主人却在这里……”

一张微带黄色的柚草纸铺在已经腾空的小圆桌上。站得远远的伦格看着用削尖的芦管笔在纸上书写的书记官,不由再次想起那个始终未经证明的历史传说:

“相传阿拉伯的伟大英雄萨拉丁曾经改名换姓远渡地中海,到意大利的经院中去学习欧洲的渊博知识……”

想着这个传说,伦格嘴角不由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人都会有自我陶醉的幻想。西方基督国家对东方英雄的畏惧最后归结出了这样一个近似荒唐的传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野蛮的异教徒里会出现那么一位充满传奇和浪漫主义的伟大英雄。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无法接受失败的欧洲骑士们觉得心里好受些。

可是在想到从现在开始,还要过上几十年才会由一个穷途潦倒的欧洲画匠把纸张的制造技术“偷”到欧洲的时候,伦格就不得不对关于萨拉丁“偷师欧洲”的传说发出感叹:自我陶醉,的确是人类面对失败时候的一剂良药。

就在伦格因为一张柚草纸的出现感慨万千的时候,两个涂了黑色墨水的拇指已经按在了刚刚写就的停战协议上。

看着从中间撕开各自保存的那份协议,伦格不得不再次为“古人”的诚实守信唏嘘不已。

喝下一碗代表着和平——尽管是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和平的羊奶汁,黑袍战士突然指着始终在旁边沉默的参观着整个谈判的伦格和托尔梅微笑着说:“这是两个忠诚的马木留克。”然后他很认真的对奈里兹说:“我用十个最勇敢的马木留克加十匹好马换他们两个,可以吗?”

听着这匪夷所思的提议,伦格目瞪口呆看着黑袍战士张了张嘴,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尽管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不长,可经历的几件事情已经让他知道了个铁一般的事实:这是个没有后世所谓公正的时代,是个完全可以由一个人决定另一个或是更多人命运的时代。

很不幸的是,他,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不属于决定者,却属于被决定者。

第四十三章 奖赏

在伦格还没有因为自己的可悲命运感叹完毕的时候,这笔交易已经迅速出现了结果。www.65txt.com

“不,这两个人我不卖,也不交换。”奈里兹抚摸着修剪整齐的短髯认真的微微摇了摇头“他们是我的战士,我要好好奖赏他们。”说着,奈里兹歪头看了看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伦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如果我用二十个最好的马木留克和二十匹纯种上游马交换呢?”黑袍战士认真看着奈里兹,他的这个提议立刻令四周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奈里兹,不说二十个马木留克,单是那二十匹纯种上游马就足以令一个小贵族疯狂了。而代价不过是这么两个随手俘获来的奴隶……想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眼睛里都露出了笑眯眯的神态。很显然,这个买卖还是很赚的。

“不!”一个砸碎所有人幻想的回绝从奈里兹的嘴里蹦了出来,他认真看着眼前的黑袍战士,令旁边的人感觉到一丝压抑在两人中间隐隐回荡“不,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如果你需要其他的任何的东西,我都会毫不吝啬的送给你,可是我不能答应你现在的要求,”说到这里,奈里兹微微探过身子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因为你是在让我失去我最后的一点东西,那也是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保证。”

“你可真是位警惕而又顽固的敌人。”黑袍战士轻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伟大的努尔丁之子,希望能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他恭敬的抚胸躬身向着奈里兹深深行礼,然后轻轻挥动袍角转身向帐篷外走去。

“一个狡猾的对手……”奈里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轻轻自语着“这是个将来了不起的人物。”他转过身,对着始终毫无表情的托尔梅做了“跟过来”的手势之后首先向外走去“子爵,我不会做傻事的,否则早在离开阿勒颇之前就已经死在囚所里了。别忘了,我的22个兄弟只有我活下来了。”

看着旁边那些大臣狐疑的表情,托尔梅的嘴角轻轻扬了扬,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自己两个人不过是被俘获的奴隶,是可以随时被出卖的货物,甚至在他自己心目中,都并不认为如果奈里兹答应了那个交换有什么不妥当。可是这位沙漠王者最终的决定,却不能不让他有似乎是面对一位伟大人物的冲动。

“唏~”一声凄厉马嘶从帐外传来,当奈里兹在臣仆的陪同下走出帐篷的时候,那个黑袍战士已经在骑在马上。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始终指挥着这支奔袭奇兵的古达麦却沉默的跟随在他的旁边,丝毫找不到刚才的嚣张豪气。

看到奈里兹走出帐篷,黑袍战士拨动缰绳向他们方向奔来。在紧密对峙的两军当中,他的黑色外袍随着战马的奔腾烈烈摆动,当来到离奈里兹的侍卫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勒住战马,对着奈里兹恭敬的行了个礼:“伟大的努尔丁之子,我以我主哈里发萨拉丁大人的名义起誓,你是我最尊重的敌人,希望有一天能在战场上再次和你见面,”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跟随在奈里兹身后的托尔梅和伦格,突然又大笑着喊道:“勇士们,希望你们也能活到我们再次见面,很荣幸和你们做敌人,不要忘了,我叫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萨拉丁的战士!”

说完,这个勇敢却更透着机敏稳健的战士扬鞭催马,直向自己整好队形的队伍奔去。在他身后,一缕尘烟随着战马的奔驰升起,把他的身影衬托在一片虚幻的尘霭之中。

“这个人,真是个英雄。”托尔梅由衷的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即使是面对异教徒,可作为一个骑士的胸怀还是让他不能不发出这样真诚的叹息“能和这样的人对敌,是骑士的荣誉。”

“可他也是个可怕的敌人。”奈里兹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异教勇士,他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确对这个因为巧合得到的奴隶心存感激,毕竟是他们的勇敢使自己再次获得了生的机会“拥有这样的手下,才是萨拉丁最可怕的地方。”

就在奈里兹和托尔梅发出无限感慨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伦格则是完全呆滞的看着那个远去的敌人,他的脑子里同样不停的闪动着这个名字——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

“这个人……”伦格无比震惊的想着,开始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敌人是谁的伦格在清醒之后终于震惊了。

他知道自己终于在这个时代看到了一个历史上真正著名的人物,甚至是一个被传奇传记和正史章裨都刻意描述过的人,他曾经只在前世的那些传说和影视演义里出现,可现在这个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还曾因为被自己用弓箭顶着脑袋而无奈的签署了一份停战协议,这让伦格觉得自己就好象在做一个根本不现实的梦!

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这个名字似乎并不稀奇,但是,在想到这个名字的同时,他还想到了这个人在将来无与伦比的崇高身份——萨拉丁的王弟,阿尤布王朝的亲王,未来的埃及之王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

“我居然看到了这个人?”伦格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一种自己真的走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时代的感觉。这是过去那个叫丁超的中国年轻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可又是现在的伦格感到震惊的,自己居然跨越了千年用弓箭威胁了一位只有在史书上才能见到的人“中世纪,这就是我的中世纪……”

伦格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眼光开始打量这个时代。

……………………

站在主帐里被无数珠宝装饰的眠幕帐前,奈里兹从旁边奴隶托着的锡盘子里抓起一把金币,撒到站在面前的托尔梅和伦格脚下“你们应该得到这些金币,”说着,他又转过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那个身材矮小的少年“你叫胡斯弥尔?甘卜力老头的孙子?”

“是的老爷。”胡斯弥尔拘谨而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在爷爷让他赶回来报信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其他的东西,可是到了现在,胡斯弥尔才开始想起一直没有见到的爷爷。再想到那些不久前离去的可怕敌人,他的心里就更不安了。

“这是你和你爷爷该得的,”奈里兹把同样一大把金币扔到少年面前“另外,你可以继承你们家的世袭畜牧官的职位。这也是你该得到。勇敢和忠诚者应该得到奖赏,”他大声的宣布着,然后在四周人羡慕的注视下,奈里兹嘴里暗暗吐出另一句谁也无法听到的诅咒:“背叛者应该下地狱!”

托尔梅弯腰拿起地上一个金币,用两个手指夹着它,举到眼前,然后他回头对着没有拾取金币的伦格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奈里兹严肃的说:“大人,我收下这个金币,是因为这的确是我应该得到的回报。不过我不会接受其他的金币,我是安施泰特子爵、勒芒贵族,我不会接受对一个奴隶的赏赐。”

在其他人还没有听懂这个异教徒说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奈里兹已经迈步走下软塌。他抬手抚摸着颌下的短髯,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想维持自己最后尊严的异教贵族,轻轻的说:“看来子爵大人的自尊受到侮辱了。”

托尔梅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红晕,披散在脑后的凌乱黄发因为激动微微摆动着。这个始终被宁静和理智控制的骑士,这个时候更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的鼻翼微微呼扇着,似乎并不健壮的身体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甚至令四周的人都感到了他丝毫不掩饰的丝丝杀气。兵器出鞘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忠诚的马木留克手里弯刀锋利的刀尖立刻直抵托尔梅的全身。甚至连旁边刚刚直起腰来的伦格也被数把弯刀架上了脖子。

“子爵,你是个勇敢的战士,或者还是什么地方的贵族。可在这里你是个奴隶。只有你付出自己的赎金之后才有可能回到家乡去享受你的权力,”奈里兹站在托尔梅面前平静的看着他“当然,如果你能再发上一笔小财,而你那块可怜的领地还没被其他人瓜分掉。”

“我到圣地来是为了得到最终的救赎,而不是追求财富,尝赎罪孽是我一生的希望。”

“这个我绝对相信,”奈里兹看着眼前的“奴隶”,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子爵,希望你的这种虔诚能更长久一些。因为……”奈里兹微微一缓,探过身子,在托尔梅耳边轻轻说:“很快就要有一件考验你们这些所谓基督的孩子,究竟有多虔诚的大事发生了。”

说完,奈里兹不再理会托尔梅震惊的注视,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伦格:“那么你呢,我应该给你什么奖赏呢?”他托着下巴看着伦格“你的骑士主人拿了我的一个金币,那你想要什么呢?说起来你的勇敢出乎我的意料,那看看你是不是会提出更出我意料的要求,你想要什么?”

伦格有些意外的看着奈里兹,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有些发呆似的和奈里兹对视着,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究竟想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的时候,伦格微微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该要的我们已经得到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托尔梅手里的金币。

奈里兹的脸上终于闪动过一丝诧异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点头,低声自语着:“这还真是一个更出我意料的要求……”

“不过,我还是会奖赏你的,我是个慷慨公正的主人。”他用手指轻轻对伦格点着“在以后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作为对你的奖赏。”

说完,奈里兹对着四周侍卫挥了挥手,然后向依然直视他的伦格笑了一下转身向帐篷的深处走去。

第四十四章 弯月下的人们

“他为什么不向你要求获得自由?”

半卧在*枕上的阿赛琳看着走进后帐的奈里兹奇怪的问着,她一直隔着薄纱看着前面的那出好戏。www.65txt.com

“因为,他知道即使提出来,也没用。”奈里兹用粗糙的手指在阿赛琳已经微显圆润的下颌上滑动着“可是我的确是个慷慨的主人,只要是为我服务的,我都会给予他应当的报酬,你也一样,只要你忠于我,你就可以成为我的后宫之王。”

托尔梅站在奈里兹让人为他们新安排的,一顶比以前舒适的帐篷里面对着半掩的帐幕呆呆的沉默着。自从回到这里之后他始终一言不发的这样发呆。直到伦格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灵魂出窍的时候,托尔梅突然一把抓住了牛皮腰带坚定的吐出一句话:

“异教徒要对圣地动手了!”

“你说什么?”

伦格错愕的看着这个始终很冷静的骑士,即使是在海上遇难和战斗的时候,他也没有失去的冷静这个时候荡然无存,因为焦虑凝到一起的眉毛在额头结成一个重重的疙瘩。

“是萨拉丁,萨拉丁要行动了!”托尔梅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蹦出这句让伦格惊诧莫名的话。

萨拉丁·优素福·本·阿尤布·本·沙迪·本·马尔旺·艾勒-阿尤比。

这个从中世纪的悠远历史而来,震撼着整个世界的人,似乎如同一个始终隐藏却无所不在的幽灵飘荡在每个人的心中。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能回避他的存在,甚至很多人由于他而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勇猛的狮心王,狡诈的腓力,强悍却命运多舛的红胡子,这些这个时代最伟大王者们,都无一例外的和萨拉丁牵扯在一起,甚或是由于他的存在和衬托而名留千古。

历史上萨拉丁收复耶路撒冷的细节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看着托尔梅沉重的表情,伦格心里拼命的回忆着。他不能不为自己历史知识的贫乏而汗颜,可是作为一个曾经近千年后世的中国人,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去牢记这段只对西方和阿拉伯世界拥有重大影响的历史时刻的具体过程。

不过很显然,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那么现在正是那个历史时刻即将来临前的宁静。然后会发生什么呢?伦格心里晃过一阵颤抖,当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恐慌。他始终无法想象自己会亲眼看到这段曾让无数史家震撼的事件,更无法相信自己会融入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之中。

“萨拉丁是头狡猾的狐狸,”托尔梅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嘴角轻蔑的弯曲了一下,可接着他又发出一声叹息“可也是头最勇敢的狮子,”他看着帐幕外已经燃起的点点营火,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也许你认为我很奇怪,甚至可能会以为我被魔鬼附身了,可我不能不赞美这个人,伦格你知道吗?这个信奉异教的萨拉丁,是个真正的英雄!一个比很多披着圣十字的骑士都公正伟大的英雄!”

“他的确是个英雄!”对这个横空出世般英雄的向往憧憬让伦格毫不思索的点头同意,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傻的事。迎着托尔梅惊诧疑惑的眼神,他立刻用单纯的口气继续说:“你是最伟大的骑士,你敬佩的人,一定是英雄。”

看着伦格脸上似乎透着天真的崇拜神色,托尔梅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对这个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年轻人,托尔梅开始觉得有些喜欢起来了。特别是当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有些嫩”,托尔梅就认为自己有必要担负起一个启蒙者的重任,至少在他看来,一个信仰所谓东方正教的罗马人是不如一个信仰公教的基督徒更高尚的。

“萨拉丁是撒拉森人的骄傲,”托尔梅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看着黄色的沙粒从手指缝里流下幽幽的说“他似乎是得到了异教神的保佑,总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刻逃脱。”

“应该叫逢凶化吉。”伦格心里用久违的汉语更贴切的解释着这句话……

“事实上更多的人怀疑他和魔鬼有约定。”托尔梅当然不知道伦格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自顾自的说着“不过所有人都承认,只有最伟大的王者才能和萨拉丁抗衡,很多骑士都盼望着打败这个人从此扬名立万,但是那些人最后都被他打败,而且很多人丢掉了脑袋。要知道一场战斗中就有几十个骑士被俘然后让人像马似的赎回去,这简直就是个灾难。可制造这个灾难的只是一个人而已。这不能不说是基督世界的耻辱,至少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耻辱。”说到这里,托尔梅停下来抬头看着夜空中已经显露出的那一弯皎洁的新月“小伙子,你知道吗,有时候一个伟大的敌人比一个卑鄙的同伴更让你喜欢,即使这个同伴和你有相同的信仰和共同的宗主,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他的卑鄙和渺小。”

伦格有些错愕的看着托尔梅,尽管在内心里很赞成这个说法,可张了张嘴之后他还是识趣的没有出声。他知道,托尔梅的这些话其实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

果然,站在帐篷中央的托尔梅看着帐外高悬夜空的新月独自沉思了起来。看着他似乎凝固了的身形,伦格稍微沉思之后终于倒头睡下,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全身疼得就像快散架似的。

就在托尔梅有感而发的看着头顶月亮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这个人对那泛着银白色光泽新月显得无比虔诚,憧憬。

“新月之地是安拉赐予我们生活的地方,这是安拉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奈里兹坐在巨大的帐篷门口看着天上的弯月轻声自语着。

在他身后不远,阿赛琳赤脚站在昂贵的乳驼绒地毯上默默的看着奈里兹雄壮有力的背影……

…………………………

弯曲如一张满弦长弓的新月孤寂的悬挂在深邃的夜空里,在群星的映衬下,清冷的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爷爷说过,有月亮的天气一定很好……”胡斯弥尔站在营帐外的空地上呆呆的仰头看着黝黑的夜空。他的手里攥着一把金币,那是主人奈里兹白天时候给他的赏赐,另外作为勇敢的为主人通风报信的奖赏,胡斯弥尔还得到了继承努尔丁老爷家“世袭畜牧官”头衔的恩典。

可是这个时候,这位前几天才刚刚过了11岁生日的“世袭畜牧官”却无依无*的站在空地发着呆。

当白天那些可怕的袭击者离开之后,胡斯弥尔曾经到处向人打听爷爷卜力甘的下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爷爷在哪儿。随着“不知道”的回答越来越多,胡斯弥尔就越来越害怕,他不敢去想爷爷可能会遭遇的意外。更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爷爷这个唯一的亲人,自己究竟会怎么样。

“不会有事的,爷爷一定好好的。”胡斯弥尔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爷爷已经活了那么大的岁数,甚至据说当初可怕的萨拉丁围攻阿勒颇的时候爷爷都没受到过一点伤害甚至还带出了还在襁褓中的自己。那这次爷爷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爷爷一定会在第一颗亮星(启明星)升起来的时候回来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年幼的“世袭畜牧官”慢慢蹲在地上,把头紧紧扎在两个膝盖中间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直到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划过黝黑的脸颊滴落地上,然后渗进沙土之中。

“胡斯弥尔?”

一个有些古怪腔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胡斯弥尔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罗马人(古代撒拉森人对西方人的称呼,除非是专指某个特定人,其余统称所有欧洲人为罗马人)站在身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立刻认出,这个罗马人是那队赶来救援奈里兹老爷的马木留克中的一个,而且这个人因为勇敢的行为和自己一样得到了老爷的重赏。

“你……你是,是……”胡斯弥尔一时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连能听懂这个人的话都有点困难“我是胡斯弥尔。”最后他只能一字一句的用仅会的几句希腊话回答。

“我叫伦格,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慢慢蹲下,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尽量放慢速度对面前的少年解释着,他知道由于和东罗马帝国常年的接触,很多撒拉森人能大致上听懂希腊语,甚至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撒拉森人能说一口很流利的希腊官话。从这点上说,倒是那些自诩文明的西方人,显得更加闭塞和不够豁达。

看着眼前的少年,伦格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不过他知道最终还是要让这个少年面对残酷却无法回避的现实的。

伦格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染着一片鲜血的包头巾,当想到在路上遭遇到的那个被一支长矛生生钉在地上的老人的时候,他的心不由一阵微微的颤抖。

“这是我爷爷的!”胡斯弥尔一把抢过包头巾,然后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紧紧抓住伦格胸甲上的扣环大声喊着:“我爷爷呢?!他是不是,是不是……”

“可怜的孩子……”伦格轻轻的把已经说不出话的胡斯弥尔揽在怀里,听着他哭泣中似懂不懂的呓语,感受着这个瘦弱的孩子不停的颤抖,伦格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爷爷答应过要带我回阿勒颇的,”胡斯弥尔伏在伦格肩头哽咽的说着,也不管这个“罗马人”是不是听得懂他的话“我……我要回阿勒颇,我要和爷爷一起回去……”

伦格的肩头已经一片湿渍,胡斯弥尔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也让他觉得心头一阵悲痛,想着前世再也无法见面的父母和后世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再见面的母亲,说不出的悲伤让他眼前也一阵模糊。

第四十五章 王国秘辛(上)

“可怜的孩子……”伦格轻抚着胡斯弥尔瘦弱的肩膀轻轻叹息着,他不知道这叹息究竟是为谁更多一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同样不幸的遭遇让他觉得和这个孩子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

“很快你将比他更可怜。”托尔梅的声音从后面的帐篷里穿过来,他一边低头鼓捣着腕子上的一副硬牛皮护腕,一边不满的抱怨着“小家伙你知道吗,我们可能就要有大麻烦了,”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东方“圣地,耶路撒冷,还有真十字架,萨拉丁现在一定正盯着这些神圣的事物吧。和这些伟大神圣的事物比起来,凡俗世界的悲欢离合又算得了什么?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萨拉丁真的统一了所有撒拉森人,那将会发生什么事。”

“那不会是什么好事吧?”伦格轻轻问,作为一个小小的罗马农兵,他当然知道这不是表现自己的时候。看到托尔梅对他这回答深有同感的表情,伦格接着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低自语着:“杀戮的时代终于来了!”

“哦,真是疯狂呀,真是疯狂呀,”一个抱怨的声音从暗处响起,肥胖的“迈哈里德总管老爷”一边带着两个抱着锦缎绣毯的太监摇晃着走着,一边不停的叨咕着“二十个马木留克呀,二十匹上游马呀,主人老爷真是大方,就那么一张嘴就拒绝了。真主呀,那是二十个马木留克,二十匹上游马呀,多大的一笔钱,难得有个傻瓜愿意花钱,可主人老爷……哎,”他不停的唠唠叨叨,而且还回头对身后的两个黑人太监不住的质问:“你们说,主人为什么就不肯卖那两个人呢?不就是两个俘虏的奴隶吗,真是呀,那可是二十个……”

站在巨大帐篷门口的阿赛琳一直远远看着月色包裹下的伦格他们,当听到太监总管独特的尖利声音的时候,她向后退了退,把自己隐藏在帐幕的阴影里。直到总管老爷带着抱怨和手下走远,她才从新走出帐幕。

“为什么他不答应那笔交易?”阿赛琳看着走远的太监总管嘴角翘了翘“他当然不会答应,这又怎么是你这种奴才能明白的,”她回头看了看帐篷深处“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手下的忠诚了,而且能让他夺回一切的也只有忠诚。”女海盗暗暗叹息着,她不能不佩服奈里兹的气度

“如果他这么简单就被那些条件诱惑答应了这笔买卖,他的那些手下会怎么看他。对自己的救命之人都能那么简单的出卖?以后谁还能对他效忠?也许那个托尔梅是个顽固的异教徒,也许那个小罗马人是个呆头呆脑的笨蛋,但是即使这样奈里兹也不会做那种愚蠢决定的。那个阿迪勒真是厉害,居然随便一想就想到用这种方法离间奈里兹和他的手下,这个人真可怕。”阿赛琳感慨的摇摇头

“愚蠢的奴才呀,这些你怎么能明白呢?”

她看看幽深的帐幕,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夜色中的那三个人,歪头想想,突然微笑起来。

………………

沙漠戈壁里旅行是一种苦难,比这个苦难更可怕的,是在可以把人烤熟的炙热阳光蹂躏下的戈壁之旅。

整个队伍拖的很长,骑马的士兵和拉着辎重车辆的骆驼骡子混淆在一起在黄沙戈壁上缓慢前进着。

伦格半睡不睡的骑在马上,四周的黄沙泛起的大片反光让他的眼睛发痛甚至看不清东西。他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被后世称为假性光盲的沙漠病,不过他相信自己比几天前至少掉了好几斤肉。

看着从旁边经过的干涸河床,伦格不能不承认,人总是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至少对他来说,不久前他渴望陆地,现在最奢望的却是大海。

在这个完全被干渴和绝望笼罩的世界里,他们已经这样走了好几天。

当刚刚确定萨拉丁的战士的确远去之后,逃亡中的阿勒颇贵族立刻就从对誓言的陶醉中清醒过来。奈里兹在所有人还在为脱离险境高声欢呼的当晚,就突然下令收拾营地,然后就在如同旋风般催促中带领着他忠实的部下走进了可怕的戈壁深处。

听到身后传来“叮当~叮当~”的铃铛声,伦格转过身。看到了一顶架设在两个并排走着的骆驼背上的驼轿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厚重的帷幔挡住了驼轿里面的风景。

不过一阵从驼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却让伦格再次迷惑起来。这种在奈里兹大帐里闻到过似曾相识的香味,让伦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闻过。

“你在干什么,睡着了?”托尔梅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伦格转过头,看到行到自己身边,用布袍包裹的象个巨大粽子似的托尔梅“还在想那个女人?”托尔梅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驼轿。

伦格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短暂时间里经历的一切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可是残酷的现实却逼迫着他面对可怕的一切。

当被当成货物押上奴隶船的时候,当被迫成为一个被他人趋势的马木留克的时候,当现在被不自愿的驱赶着在沙漠上前进的时候,伦格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饥渴。

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渴望,这种渴望比头顶阳光还要炙热的侵袭着他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他想抓住点什么……

“伦格,伦格朱里安特!”一个马木留克用生硬的腔调叫着伦格的名字,和其他马木留克不同的是,他外罩的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按托尔梅的解释,伦格知道那是主人亲兵才会有的特殊标记。这样的马木留克,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更近似侍从。

“主人要召见你,快去。”

伦格跟着那个马木留克向队伍中一辆巨大驼车跑去,看着前面皮肤粗糙面色黝黑的士兵,伦格想象着多年之后就是这些被主人视为工具的奴隶,最终创立起巨大帝国的奇迹,不由暗暗从心底感叹着世事的沧桑和无常。

由几匹骆驼拉着的庞大驼车里,奈里兹正认真看着一封刚刚从阿勒颇送到的密信。

尽管他和他的家族已经失去了那座城市,但是从他爷爷老赞吉时代就在那个地方创建起来的巨大影响力,依然到了现在还发挥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萨拉丁真的要进军耶路撒冷了吗?”

奈里兹尽量控制着内心激动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期盼和仇恨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这个敌人大获全胜,还是希望他惨败身亡。

直到走到驼车前的伦格,奈里兹才小心的点燃了信纸,让那个令他震撼的消息化为一团飞灰。

“年轻人,”奈里兹看着站在驼车外的伦格点了点头“你说你是在一个叫……叫安达契的地方见到我们的朋友里奥是吗?”

“是的,大人。”伦格点点头就没了下文。他不知道为什么奈里兹会突然问到他关于那个胖商人里奥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人看上去简单的商人,却明显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在这种时候,伦格自然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可是奈里兹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用托着下巴的右手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脸颊,在经过一阵沉思之后,他向伦格招了招手:“过来,年轻人,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他的,是只遇到他一个人,还是还有别人,把一切都告诉我。别着急仔细想想。”

“里奥·萨拉托尔——”奈里兹用一种拖长的腔调说着这个名字“这是里奥的全名,萨拉托尔,是埃德萨伯国最知名的家族之一。”

在听着奈里兹说话的时候,伦格注意到当他提到埃德萨伯国这个称呼时脸上那种近似讥讽的表情,也看到了他轻蔑的眼神。

同时,伦格心里那个始终萦绕着的疑惑开始逐渐清晰。许久以来,他一直猜测的东西终于得到了证明,那个里奥和他令人难忘的外甥女,的确是来自那个已经灭亡了的十字军国家——埃德萨伯国。

“这个家族历代都有人在那个短命的国家里担任重要职务,虽然他们实际上并不是那些异教十字军的后代。”

看到伦格脸上疑惑的样子,奈里兹微笑了一下“这个家族的祖先是亚美尼亚人,埃德萨的统治者似乎觉得亚美尼亚人是他们最好的盟友,甚至曾经有好几个埃德萨伯爵娶了亚美尼亚的女人当妻子。而且还让他们担任要职,”奈里兹停了一下,他向站在沙地上已经汗流浃背的伦格招了招手,示意他登上驼车,然后他继续悠悠的说:“不过,那些亚美尼亚人并不可*,他们贪婪、自私、目光短浅,特别是容易背叛!”

说到这里,奈里兹的眼睛里闪动过一丝凛冽的冷意,他死死盯着帷幔外的沙漠缓慢的说:“他们可以背叛君主,背叛朋友,背叛亲人甚至可以背叛他们的信仰!他们可以一边和你盟誓一边偷走你羊圈里的最后一头羊。要不就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从背后给你一刀。永远不要相信他们,年轻人,否则你的死期就不远了。”

伦格沉默的听着这位“主人”的“教诲”。他知道其实这些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所以他始终沉默,直到奈里兹终于发泄完了,转过头似乎突然发现他的存在。

“告诉我,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和什么人在一起?”

听到奈里兹这个问话,伦格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他不知道如果不是遇见了那个匆匆一面之后,却再无消息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他是不是就要终身老死在那个戈壁上偏僻的小村庄里了。他更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当时执意要去寻找被诱走的商队,自己是不是就要在罗拉斯堡垒被随后出现的敌人杀掉。

至于随后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被一条看不到的线牵扯着向前走,直到走到了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窘地。

第四十六章 王国秘辛(中)

听到奈里兹这个问话,伦格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他不知道如果不是遇见了那个匆匆一面之后,却再无消息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他是不是就要终身老死在那个戈壁上偏僻的小村庄里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更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当时执意要去寻找被诱走的商队,自己是不是就要在罗拉斯堡垒被随后出现的敌人杀掉。

至于随后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被一条看不到的线牵扯着向前走,直到走到了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窘地。

驼车因为轮子碾到一块石头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这也把恍惚中的伦格突然惊醒,当他看到脸上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奈里兹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回答“主人”的提问。

同时,他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在和一位小姐在一起,”伦格立刻飞快的回答,同时他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也许这能对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失踪有帮助的渺茫希望。

“那位小姐叫他里奥舅舅,”伦格一边小心掂量着该说什么一边谨慎回答“她叫玛蒂娜,玛蒂娜·埃·约瑟林……”

“埃·约瑟林?”

奈里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他轻轻抚摸着短髯微笑着说:“年轻人,你知道……那个短命的埃德萨伯国的君主姓什么吗?”

姓什么?伦格稍微一愣神之后,立刻张开了嘴巴。虽然他对中世纪历史实在说不上精通了解,但是从那位小姐良好的修养、眼前奈里兹古怪的表情,和之前听说关于里奥家族来历的消息看来,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难道,那位小姐……”伦格有些艰难的自语着,他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震惊,他真正震惊的,是对她身份可能让她陷入更大险境的担忧。

“啊,你看来并不笨吗。”奈里兹很享受伦格这种吃惊的样子,他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杯葡萄汁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他顺手把杯子倒扣在桌上“那个老滑头里奥,是萨拉托尔家族现在的代表,而你说的那位玛蒂娜·埃·约瑟林则是埃德萨王族约瑟林家族的直系后人,她的母亲,就是里奥的亲妹妹,而且据说她还是得黎波里伯爵雷蒙德独子的未婚妻。”

已经对连续震惊开始免疫的伦格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很麻木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还那么小的女孩子,怎么能成为其他什么人的未婚妻。尽管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和不自在。

而且,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眼前这位似乎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甚至即使是对神奇的萨拉丁也敢于不屑一顾的予以讥讽的沙漠王者,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有兴趣对他这么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侍从唠叨起来了,而且一唠叨还就没个完了呢?

就在伦格胡思乱想,甚至在心目中已经开始把高贵的王族和某些喜欢说人长短的长舌妇等同起来的时候,奈里兹突然一下站起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呆望着自己的伦格,一字一句的说:“年轻人,把你见到里奥和那位小姐的经过一点不要遗漏的告诉我。我想知道,里奥那个老狐狸是怎么把自己的外甥女出卖掉的。”

听到奈里兹这句话,不论对之前经历的意外有了多少准备,伦格还是彻底呆住了。

当酷热的沙漠旅行快让人彻底崩溃的时候,伦格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规模不大,却还是有着一条小小水溪的绿洲边缘。

这让伦格不能不佩服始终坚定的引导着整个队伍前进方向的向导。甚至他觉得,在这样的地方,那个衣着褴褛的向导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上帝。

至于奈里兹突然下令要在这个绿洲里停留两天的决定,则让伦格觉得好像上帝的奇迹有时候还是存在的。

“里奥·萨拉托尔?”

“埃·约瑟林?”

坐在一棵大棕榈树下的托尔梅看着伦格轻轻念叨着。

他托着的下巴微微抖动,嘴里低声说:“这才是真正上帝的安排,没想到你认识的那个胖子是埃德萨的萨拉托尔家族的人。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

“什么传说?”伦格紧张的问,对这个时代的不熟悉让他不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可是对那个让他始终牵挂的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关心,又令他不能不去关注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是关于据说埃德萨伯国曾经和异教徒……”说到这里,托尔梅不由警惕的抬头看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马木留克“他们之间曾经暗中勾结的传说!”

“这怎么可能?”伦格意外的张了张嘴,即使是来自后世的他,也知道宗教的分歧在这个时代划分出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甚至即使这个分歧跨越过千年也丝毫不能减少他的威力,这点,伦格却是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了解。

所以,当听到一个由信仰基督的十字军建立的国家居然和萨拉森人有牵连,即使这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也依然让他感到说不出的震惊和诧异。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不过知道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托尔梅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即使是在勒芒,这个不利于约瑟林家族的谣言在很多年来也一直流传,因为约瑟林家族的一个旁支——波坎普尔家族,希望通过这种谣言和诋毁击败约瑟林家族,得到埃德萨的统治权……”

“天呐,真够乱的!”伦格的头开始发疼,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错综复杂的欧洲贵族之间的关系,这听上去简直就如同一座完全没有头绪的迷宫。

事实上,即使是欧洲那些贵族自己也是无法彻底说清楚自己究竟和什么人或者哪个家族有什么样的关系的,至少在几百年之后,那场著名的西班牙王位战争,就曾经让交战双方不少史学和纹章家族学家,为了证明自己的君主拥有多么不可辩驳的合法权力,翻烂了那些沉睡在图书馆和教堂地下室里的典籍,以致很多人因为呕心沥血的引经据典而早早夭折。

“事实上这对你来说的确是太复杂了些。”托尔梅拍了拍伦格的肩膀“小伙子,你现在更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说着他看了看伦格腰上新佩戴起来的黑色腰带“至少你现在是一个亲兵了,也许主人会随时叫你去他的身边伺候他,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主人’的一个侍卫大臣呢。”说道主人的时候,托尔梅明显的露出了一丝讥讽。

“我才不想永远当一个奴隶兵,”伦格不忿的摇了摇“我也不相信你会就这样永远成为一个奴隶兵。”

“奴隶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地位低下的人也不是不能成为伟大人物,据说罗马人的查士丁皇帝,不也曾经是个地位低下的养猪人吗?对你来说,给一个有雄心的撒拉森贵族当奴隶兵并不是很丢脸的事,要知道小伦格,可怕的遭遇永远比可怕的同伴更值得庆幸。”

“拉丁谚语救不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伦格有些不忿的低声回答着,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大蠢事。

他抬起头,立刻就对上了托尔梅审视的目光:“我不能不承认,一个罗马人的小农兵居然能熟悉的知道高贵的拉丁谚语,这是不是应该说是奇迹的一部分呢?”

狠狠在心底咒骂自己的伦格无奈的苦笑着,他对自己还是不能控制自己感到愤怒的同时,脑子里飞快的酝酿着能想出来的一切借口。

“我家乡有一个老兵痞,他可是见识很广。”伦格故意用轻松甚至有点羡慕的口气回答着“他说他给什么大人当过侍从,而且从他主人那里学来了不少的拉丁语法,也许他是吹牛,不过我想这句话他告诉我的还没有错,至少你也是这么说的。”

托尔梅看着伦格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介意这些,对他来说一个懂得拉丁谚语的罗马农兵固然很古怪,可还不至于让他想到什么过于不可思议的事情上去。

“告诉我,那些传说是怎么回事。”

伦格终于抵抗不住诱惑再次问着,而且他需要借这个转移托尔梅的注意。事实上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奈里兹会那么坚定的断语里奥会出卖他自己的外甥女。

“好吧,不过小伙子我提醒你,你的好奇总有一天会给你惹麻烦的,”托尔梅似乎受不了伦格的纠缠,终于在队伍宿营之后一边翻腾着陶瓷罐子里的一块熏牛肉,一边缓慢的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埃德萨伯国,是在罗马帝国的一块领地上建立起来的。当初教皇的演说让无数人走上了拯救圣地和拯救自己的道路。(这里指教皇乌尔班二世1095年11月在法国勒芒的讲演,这个急剧煽动性的著名讲演直接导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开始),其中就包括后来的埃德萨伯爵鲍德温。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个走投无路、到处投*的落魄小贵族,而且他也还没叫鲍德温,而是叫埃里奥特。他到处钻营,想混个好出身,甚至有段时间为了有口饭吃,他还当过某位领主家族教堂的司钟手。”

说道这里,托尔梅嘲讽似的歪了歪嘴,他看着眼前的熏牛肉眯起眼睛闻了闻,然后继续说:

“这个倒霉的小贵族当时正在勒芒想找个领主投*,结果他听到了教皇的演说。上帝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受到了神启。就在所有人还只是激动的做祈祷的时候,他已经变卖掉最后的家当,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劣质行头。接着就跑到教皇面前宣誓要讨伐异端,乌尔班二世立刻给这个勇敢虔诚的教徒很大的奖赏,他(乌尔班二世)给他专门做了一次赎罪弥撒,甚至还把自己收藏的一根圣骨赠送给他当护身符。据说那圣骨是耶稣在被朗基努斯之枪刺中的时候,圣枪(即朗基努斯之枪,此枪因为主人朗基努斯而得名,又因为染上耶稣的鲜血而被尊为圣枪)上的倒钩从耶稣体内带出来的。”

“真的?!”伦格诧异的问着,事实上他很难相信这些中世纪的传言。按照前世他在劝世界游历的经历看来,那些自称拥有耶稣裹尸布的教堂多的可以建起一个织布厂,而拥有的圣骨数量更是庞大到可以组成一个泰坦巨人了。

第四十七章 王国秘辛(下)

“的确是这样,”托尔梅认真的点点头“要知道,后来那根圣骨给他带来了非凡的好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因为教皇的赏识和圣骨的神奇,那个穷小子埃里奥特立刻成为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名人,大贵族和农民都把他当成教皇的代表和宠儿。他甚至还得到原来效力的那位领主某个女儿的青睐,很快他们就结了婚,不过他们分开的也很快。埃里奥特听从教皇的召唤,成为第一批远征耶路撒冷的骑士中的一个。

他把圣骨用丝绸袋子挂在胸前以求上帝的庇护,结果上帝真的显了灵。在阿什克伦战役中他被一块投石击中居然毫发无伤,后来在和提奥洛斯的斗争中,居然还奇迹般的在大军中偷袭了那个强大的埃德萨总督,并且强迫他答应了献国的条件。在那个时候,埃里奥特几乎成了幸运儿的化身。他的胜利和幸运成为了十字军中最大的奇迹,甚至在他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伯国之后,耶路撒冷的王座也最终向他做出了召唤,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正式改名叫鲍德温一世。

接着他就请跟随而来的尼斯大主教宣布他和那个勒芒贵族女儿的婚姻不符合教会法,立刻废除了这桩婚姻。之后他娶了一位亚美尼亚公主为妻。从此,埃德萨伯国诞生。”

说到这里,托尔梅慢慢的吐了口气,他看着手里已经滴着香浓牛油的熏肉微笑了起来:“鲍德温或者叫埃里奥特的这个人的确很幸运。因为他的聪明,他得到了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因为教皇的赏识,他平步青云,因为那块神奇的圣骨,他春风得意。他认为好运永远会跟随他,而且他也的确一直走运,直到多年之后有一天……”

“有一天什么?”伦格被这个神奇的故事吸引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什么,看着火光在托尔梅脸上晃起的阵阵明暗交替的影子,他有一种想探究下去的冲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男人出现了。”托尔梅轻声继续讲着“鲍德温伯爵见了他之后很激动,因为那个人自称姓波坎普尔,他的母亲,就是那个勒芒贵族的女儿。”

“当时,埃德萨伯爵夫人已经给鲍德温一世生了四个儿子,可是如果按照继承法说起来,那个人才是他真正拥有王位继承权的长子。而当时已经成为耶路撒冷国王的鲍德温则已经病入膏肓。于是,一个阴谋就立刻出现了。”

“夺位故事……”伦格有些无趣的抓起熏牛肉一边咬着一边低声嘟囔着“他们杀了那个‘长子’是吗?否则如果是那个‘长子’胜利了,就不会有后来的约瑟林家族了。”

“是的,他们杀了他,”托尔梅看了看似乎不太感兴趣了的伦格“他们把让人把他吊在一棵树上,逼着他承认自己是个骗子。否则就威胁要烧死他,而那个人始终坚持说自己才是真正合法的埃德萨伯爵。最后,他们在他身上涂了羊油,然后点了一把火……”

“这就完了?”伦格奇怪的看着似乎陷入沉思的托尔梅。

“当然不是,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托尔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就在那个‘长子’被烧死的当晚,埃里奥特也病死了。在他做最后忏悔的时候,他对神父说了一句古怪的话‘abinitioFiliusDei,abruptionatusDomini.’……”

“那是什么意思?”

“是拉丁语,‘来自上帝的羔羊,还与上帝之子’。”

托尔梅看着天空中闪烁着清冷光泽的星星,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后来,鲍德温的儿子们才明白他们父亲这句话的含义,那块给他们家族带来好运的圣骨,随着鲍德温的死消失了。鲍德温没有把它带到坟墓里去,可是它的确是失踪了。带来奇迹的圣物是耶稣身体的一部分,当然也要回归耶稣。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埃德萨伯国走了下坡路,没过多久就被那个强大的撒拉森人赞吉吞并了。”

“那可的确很悲惨,”伦格嘴里应付着,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位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的安全。于是在看到托尔梅似乎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之后,他舔了舔嘴唇,终于轻声问:“那后来呢,那些约瑟林家族的人呢?他们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说他们和异教徒有勾结?”

“实际上你是想问你那位玛蒂娜小姐的事情吧?”托尔梅嘲笑的用手指头点着伦格的鼻翼“小滑头,别向骗过我。”

“我的确想知道她的事,让你知道了也没什么。”伦格无所谓的躺在沙地上“毕竟是她们把我带出了安达契,我向知道她的情况也没什么。”

托尔梅笑嘻嘻的看着明显是在掩饰的伦格,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看着头顶玄黑的天空中闪烁的星星,他幽幽的说:“约瑟林家族很不幸,他们从鲍德温手里继承的埃德萨,没给她们带来任何一点好处,赞吉和他的儿子努尔丁不停的蚕食着他们的国土,结果约瑟林家族只坚持了两位国王就失去了自己的领地。不过他们的国家从开始也不过是从罗马人那里巧取豪夺来的,倒也无所谓。

可是他们不甘心,甚至到了现在,你那位玛蒂娜小姐的父亲约瑟林三世还在梦想着复国。所以他把自己的女儿许给黎里波里的雷蒙德的儿子,只是想借助雷蒙德的力量从新回复埃德萨。但是,不论是他,还是他的那些先辈,都太相信亚美尼亚人了。

他们忘记了,埃德萨是当初鲍德温一世从亚美尼亚人的手里夺走的。那些人,他们始终象恨萨克森人似的恨着埃德萨的统治者。尽管后来的埃德萨伯爵为了安抚他们,都是娶的亚美尼亚女人,可那些亚美尼亚人从来都没忘记过复仇。

所以,他们一边怂恿约瑟林家族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撒拉森人合作,一边又不停的在暗中破坏约瑟林三世试图复国的计划。而约瑟林三世,为了复国也不惜出卖自己的信仰和灵魂,他们甚至……”

说到这里,托尔梅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声说:“他们甚至不惜和过去的仇人努尔丁合作,他们在各自的阵营里到处游说,希望共同对付他们更大的敌人萨拉丁,这些几乎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说,只是人人都不愿意承认的秘密而已。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托尔梅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讥笑“他们这样的争夺,其实始终是在罗马人的土地上的争夺,不论是萨拉丁,还是罗马皇帝曼努埃尔,甚至是现在我们这位落魄的努尔丁的儿子奈尔兹,他们都不可能喜欢一个从新建立起来的埃德萨伯国。

那个胖子里奥,既然他能和奈尔兹合作,又怎么可能会甘心把你的玛蒂娜小姐送到她的‘婆家’去呢?那样,一旦的黎波里的雷蒙德真帮助了约瑟林,亚美尼亚人的一切不就没有希望了吗?

至于答应过帮助约瑟林复国的耶路撒冷,呵呵,这些虚幻的承诺在二十,甚至三十年前就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鲍德温三世承诺过,他的弟弟承诺过,甚至到了后来鲍德温的儿子也承诺过,可埃德萨始终没有再出现。当初鲍德温一世的后人对这个使自己家族最终兴旺起来的地方已经失去兴趣了,对他们来说,耶路撒冷的一切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萨拉丁对耶路撒冷的贪婪是世人皆知的。只要是基督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撒拉森人迟早是要对圣城下手的。悲哀的是,至于什么时候下手,现在看来完全取决于萨拉丁。”

托尔梅无奈的叹息着,他的眼睛里透露出说不出的疲惫,微显不健康红晕的脸上时不时的掠过一丝阴郁:“一切砝码都在萨拉丁的手里掌握着,十字军的虔诚虽然是举世公认的,但是基督世界里人们的相互倾轧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罗马,耶路撒冷,安条克,的黎波里……如果我们的骑士能团结而不是争权夺利,即使是萨拉丁也是无法动摇我们的。但是,现在主的城市受到了威胁,可是更多的人想到的只是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去关注一个已经灭亡了几十年的国家呢,至于它可怜的某个继承人,难道还是值得他们关心的吗?”

“所以说……”

“所以说,你对那位可怜的玛蒂娜小姐还是死心吧,也许上帝保佑她,现在她正在某座城堡里被软禁着。或者,她已经成为了某个撒拉森人的女奴,等待她一生的就只有服侍一个异教徒和不停的生孩子了。”

“不该这样!”

一想象到那位还透着稚嫩的小女孩要遭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伦格的心里立刻升起一团懊恼的怒火。他说不出为什么,甚至如果仔细想,他都不能立刻想起她的容貌,但是伦格依然觉得那个女孩子不该遭受到这样的命运安排,尽管他实在无法为她做什么。

可是,托尔梅显然不想再和他闲扯下去,恰好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系着黑色腰带的马木留克正催马穿过营地向奈里兹的大帐奔去,于是他随意卷了卷身上的袍子,站起来向着不远处自己的帐篷走去。

“可是……”伦格疑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很大的秘密,可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特别是关于鲍德温的那个遗言?”

听到伦格的疑问,托尔梅停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歪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伦格,然后轻轻一笑:“因为,我就是知道。”

看着托尔梅似乎变得轻松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伦格只有暗暗的叹息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来到了一个疯狂的时代……

第四十八章 后宫

疯狂的时代往往由疯狂的人创造,在所有疯狂的人中,奈里兹即使不是最疯狂的,也差不多算是名列前茅。www.65txt.com

就在伦格和托尔梅“纵论江山”的时候,奈里兹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享受着身边美女的服侍。木桶里已经注满清水,任由一捧捧掺着香料的水流顺着他黝黑的胸膛淌下,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在沙漠里无比珍贵的“财富”。

看着由一个黑人宦官带进帐篷的女海盗,奈里兹的嘴角滑过一丝微笑。

阿赛琳静静的站在帐篷中间的空地上,透明罗纱罩在她微现黝黑的皮肤上,胸前若隐若现的蓓蕾在罗纱上隆起两座诱人的峰峦。纤薄的裙裤衬托着平滑的小腹和丰盈的胯部。

和那些娇宠的后宫美女不同的矫健身材,多年来在海上征战练就的柔韧肌肤,还有从骨子里渗透出的那股说不出的狂野……

看着眼前充满诱惑的女郎,奈里兹从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当他想到这个充满野性的女海盗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的景象,身上不由立刻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燥热。

“过来,到我跟前来,”奈里兹打发走旁边的其他女人,然后对着始终站在远处的阿赛琳招着手“说起来,你应该得到更多的奖励,你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勇敢的,你应该得到一座宫殿。”

“我更希望得到一条船。”

“那可不行,如果给你一条船,你会跑得无影无踪的。”

奈里兹笑了起来,他把手肘放在木桶的边沿上枕着下巴,看着走近的女海盗:“你就象条滑溜的鱼儿,只有把你放在陆地上才行。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辈子你也不会再回到船上去。你要在我的后宫里度过一生,或者如果你有那个运气,也许还可能为我生个继承人。”

说着奈里兹突然从桶里站起,水花飞溅中,全身赤裸的奈里兹一把抱住刚刚走到面前的阿赛琳,他身上的水渍立刻染透了阿赛琳原本就稀薄透明的纱罗,紧贴在身上的薄纱如同完全透明一般显露出了坚挺的乳房、圆润的小腹和双腿间诱人的曲线,阿赛琳的衣服瞬间变得如同虚设。

“啊!”阿赛琳发出一声惊叫,她滢蓝的眼睛惊惧却又不忿的盯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那样子就如同一只受惊却试图反抗的小野猫。

“你简直就是阿拉赐给我的奖赏!”

看着怀里这个似乎随时会挥舞起爪子的“小母兽”,奈里兹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欲火,两臂紧箍阿赛琳柔韧的腰肢,低下头向着她微张的殷红双唇狠狠吻了下去!

………………

“你该感到羞耻!”

“你可太丢人了!”

“上帝呀,如果你不是个基督徒,那早该用手里的家伙把自己了结了!”

早晨的阳光刚刚把东面沙堤映起一层红昏,托尔梅已经把伦格从睡梦中拖起来。

这个时候,他一边在沙地上踏着圆步,一边不经意的把手里的长剑挽出一各个的剑花。

在他对面,伦格则是全身灰尘,一手拄着插在沙地上的剑,一手用力从大口喘着气的嘴角上抹去一层沙粒。

“看看你,简直就象个酒鬼,”托尔梅轻蔑的用剑指着喘息的伦格。然后就在伦格奋力挥剑前冲的同时突然横架剑身,随着一声刺耳的金铁蹭撞声,托尔梅一步闪到了伦格的背后,他的剑脊飞快的掠过伦格肩膀,接着就象鞭子似的在伦格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记。

“哈哈~”

四周围观的马木留克们发出了轰然大笑,他们指着不停揉着屁股的伦格大声讥笑打趣着,在这些以战斗为目标的战士们的眼里,笨拙呆滞的伦格就象个小丑似的,给他们单调残酷的生活带来了一丝难得的轻松。

“注意你的手臂,如果它抬的太高你就要失去它了……”

“盯紧你的敌人别到处乱看,你是在战场不是在菜市场……”

“难道你没吃早餐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锄头还是汤勺?就是最蹩脚的农兵也比你强的多……”

“笨蛋,别随便用足力气!你以为自己是个参孙吗!(参孙:《旧约圣经》中《士师记》里的大力士)”

整个早晨,伦格都在托尔梅不停的讥讽和嘲笑中重复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劈刺、削砍、冲击、防御……灰尘弥漫了他的双眼,衣服早已经被汗渍和尘土染得到处是肮脏的痕迹。

特别是两臂,伦格已经几乎不知道每次自己是怎么举起那柄又沉又笨的长剑了,终于在托尔梅手里长剑完美的绕了一个剑圈之后,伦格的剑被他轻巧的带起,然后划着圆弧飞了出去。

接着,伦格就被飞快*近的托尔梅剑柄尾端上的配重球狠狠的打中了下巴。

“嘭!”的一声,伦格重重倒下。他侧躺在沙子上,看着扔在远处的长剑大口的喘着粗气,试图把胸膛里那股憋闷的火气喷出来。

可突然,一条飘摆的白色裙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微微抬起头向上看去,进入他眼帘的,是一双隐藏在裙裤里的修长大腿,半裸的镶嵌着细小宝石的小短氅,再有就是一张已经用面纱覆盖起来的脸。白色面纱上,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饰上的几丝散落下来的发丝随风飘零。

伦格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阿赛琳,似乎只有在那几丝桀骜不驯的发丝之间,他才依稀找到以前那个女海盗的影子。

伦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无意识的拍了拍身上到处都是的尘土,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一直沉默看着他的阿赛琳。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伦格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称呼她,更不知道在四周都是奈里兹忠心的马木留克的围观下该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称呼我为女主人。”

阿赛琳用透着丝丝清冷的语气平静的回答,她慢慢向伦格走去,露在面纱外的双眼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恍惚间,阿赛琳从伦格身边错身而过,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一丝说不出的熟悉幽香搅得伦格心头一阵迷茫,他有些呆滞的慢慢回过头,看着背对自己走向奈里兹大帐的那个似乎完全失去了生气的背影,伦格深深的吸了口气。

阿赛琳缓缓的在沙地上走着,经过她身边的马木留克和族民们纷纷低下头去。这个时候几乎整个营地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被俘虏来的女海盗已经成了“主人的女人”。于是,她在他们当中的地位突然变了,变得很微妙,现在的她,既高贵又低贱,既是主人又是奴隶。想到那些人看她的复杂眼神,阿赛琳就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可更多的,是一种想放声大哭的悲哀。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脑子在想些什么。人们只看到这个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服饰的“主人的女人”在营地里如同一尊毫无精神的行尸走肉般慢慢游荡着,直到她无意间走到一个小帐篷前,被从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到,才回魂似的低头看着眼前吓得不轻的孩子。

“你是,那个叫胡斯弥尔的吧?”阿赛琳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惊慌失措的孩子问“哦,应该叫你畜牧官老爷对吧,这是你的……家?”她似乎失神似的抬头看了看小帐篷,又扭头看看四周,然后不等那吓坏了的孩子回答,就转身向奈里兹王帐后的一片小帐篷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回家,我要回家……”

“迈哈里德总管老爷”撅着肥大的屁股跪在地毯上,他手里举着用犀牛角制成的信筒。信筒的腊封已经打开,不过总管老爷还是象拖着件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举着空空的信筒。

这个时候他的主人正在用一根头上包裹着细纱的小木棍,从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沾着某种淡绿色的药水在一张羊皮信纸上轻轻涂抹着。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把药水涂便了整张信纸。

不过他的这种小心谨慎绝对是有必要的,因为在厚厚的信纸夹层里,已经涂满了火磷,只要稍微过大的摩擦,信纸就会烧着,信上的秘密也会立刻随着火焰不复存在!

而他涂抹在信纸上的则是另一种可以隐藏字迹的秘写药水,这种经过阿拉伯帝国后宫医官们(这些医官同样是当时出类拔萃的化学家)反复研究而成的神秘药水,在过去多少年里,曾经为阿拉伯帝国的宫廷保守过无数的秘密。当然,也制造过数不清的阴谋诡计。

“迈哈里德,”奈里兹看了看跪在远处连头都不敢抬的太监总管,对着他扬了扬下巴“你把这封信收好,记住一定要让可*的人送出去,而且一定要亲手送到目的地。”说到这,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小心的把密信放到犀牛角信筒里的太监“告诉信使,如果半途发生意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封信。”

“是的主人,我向安拉发誓,一定派最忠诚的战士去完成您的命令。”

迈哈里德低声回答着,那紧张神秘的样子就好像四周就有人在偷听。

“我相信你,迈哈里德。”奈里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总管,尽管在心目中奈里兹并不认为他比自己豢养的那些宠物高贵多少,可他还是觉得比较放心。至少,从他被哥哥囚禁在阿勒颇宫殿里的那个时候起,这个虽然肥胖甚至有时候有些蠢笨的太监就一直跟随着他。就这一点来说,奈里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那些享受着高官厚禄的大臣们,很多人的忠诚都是无法和眼前这个满身肥肉的太监奴才相比的。

“安拉保佑,一切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第四十九章 后宫的诱逃

奈里兹有些疲惫的用手支着头,他的眼里闪露着说不出的玩味:“一切都最终要有个结局,这就是命运。www.65txt.com不论是信奉异教的欧洲野蛮人还是信奉真神的阿拉伯英雄,一切都要了断的。”

“主人,您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擅于察言观色的太监总管小声的问着,同时他飞快的对守候在大帐外的卫士打着手势。立刻,一群刚刚被驱出去的后宫的女人就被早已等待的侍女引了进来。

“你这个会拍溜须奉承的胖子。”奈里兹看着那些走进来的女人笑了起来,说起来他也只有在迈哈里德面前才会彻底放轻松。在那些大臣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威严决断,伺机收复故土的阿勒颇之主“晚上吧,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奈里兹用挑剔的眼神在那些女人身上扫过,不过当他看着那些女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天晚上所看到的那具和这些后宫佳丽们完全不同的躯体,这让他不由一阵燥热。

“我想我知道老爷想要谁了……”站在旁边的迈哈里德看着主人似乎陷入遐想的样子,心里暗暗的做出了判断。

他悄悄的退出大帐,然后向着后面一排被帷幔挡住的小帐篷走去。那里是奈里兹最得宠的宠姬们的住处,昨天晚上,他刚刚亲自给阿赛琳在那里安排了一个舒适的小帐篷。

“主人果然是很喜欢那个女人的……”迈哈里德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着,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当那女人离开帐篷的时候,主人把自己带的一块小手帕顺手扔给了那女人。

也许在那个粗野没有教养的女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可是对熟识阿拉伯贵族宫廷规矩的太监总管的眼里,这个动作简直让他震惊的差点掉了下巴。老爷居然把随身的东西赏赐给了那个女人,这不能不让心思灵活的太监总管立刻小心翼翼的亲自打点起这个主人新宠的起居用度来。

“也许,该给那女人找个离老爷居室更近的地方,说不定,老爷会想自己去找那女人……”迈哈里德心里不断琢磨着,对他来说,能让自己的老爷过的舒泰满意,可以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目标“或者应该多给她找个女仆,老爷喜欢干净和香喷喷的女人,她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会让老爷不高兴的,要不……”

太监就这么不停的暗自嘀咕着,直到他走到帐篷前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一时没记住那女人的名字。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这个,在太监的记忆里,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老爷究竟对哪个女人的热情能维持长久,在老爷的心目中,大概只有阿勒颇的王权才是永恒的情人吧。

迈哈里德挑开帐篷的帷幔走了进去,对一个太监来说,这是他唯一比其他人都多出来的权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这么随意的接近主人的女人,甚至他可以看到那一个个被主人宠爱的女人婀娜多姿的迷人身体。

干净整洁的帐篷里,阿赛琳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偶像般盘膝坐在一个*枕上,她面前一块用上好硬木作为框子的镜子里,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原本充满野性的脸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气,微显单薄的身体孤寂僵直的坐着,这个时候的阿赛琳身上似乎再也找不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女海盗的影子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阿赛琳只是睁眼对着镜子里门口的方向淡淡撇了一眼,然后又轻轻闭上,她又陷入了完全的死寂之中。

“好好打扮一下,”迈哈里德看着阿赛琳的背影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吩咐着,面对主人这些得宠的女人,他既不畏惧也并不自卑,因为他知道主人永远不会在她们中任何一个的身上浪费宝贵的精神,阿勒颇的王者,天生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生的“涂上香油和熏料,主人要你侍寝。”

说完,看着她毫无反应的背影,迈哈里德懒得再理会这个不太识抬举的女人,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阿赛琳平板的声音:

“我要洗澡,我好脏……”

“你!”迈哈里德生气的转过身,可当他想到也许主人更想看到一个干净的侍妾的时候,他终于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我会让人准备的,不过你最好节省点,这是在沙漠里,水很珍贵的。”

说完,他对着女人一动不动的僵硬背影又看了一眼,转身向帐篷外走去。

听着胖太监逐渐远去的沉重脚步声,始终面对镜子僵坐的阿赛琳低垂的眼帘突然睁开!

她微低着头仔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然后,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丝不驯的微笑从她嘴角划过。

皎洁的月光再次笼罩小绿洲的时候,迈哈里德带着一个女仆再次向阿赛琳的小帐篷走去。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主人看来还真是有点喜欢上那个如同一头野猫似的女海盗了。

让迈哈里德惊讶的是,主人甚至居然命令他带着一个女仆来给阿赛琳做侍寝前的准备。要知道其他那些女人,几乎都是随便一叫就来的。

“看来主人对那女人真的很有兴趣,那我是不是该多注意一下她呢……”

迈哈里德一边走一边心里又嘀咕了起来,多年来宫廷里的生活让他变得既小心谨慎又心眼活泛。对于一个可能以后会比任何女人都受主人宠爱的未来宠姬,总管老爷认为还是有必要建立起更好的关系来的。

毕竟,如果真有一天这个女人为主人生下个小王子,那未来她会走到哪一步,可就不太好猜测了。

迈哈里德一边不住盘算着该怎么为将来找个好*山,一边走向透出一丝灯光的小帐篷。当他走到帐外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从里面映出站在门口的身影。

“这女人和其他女人没区别。”迈哈里德在心里下了断语“最后还是急不可耐的想得到主人的恩宠。但愿这个女人别太贪心,否则她的那点宠爱也维持不了多久的。”

总管老爷嘴角微撇,他对着后面的女仆打了个手势,然后抬手掀开了帐篷的帷幔——

接着,他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捂住了他的胖脸,还没来得及出声惊叫,他就伴着从脑后传来的巨痛,一头栽倒在柔软的*枕丝绸之中。

“你在想那个阿赛琳吗?”托尔梅躺在毯子上看着头顶的帐篷穗子问旁边的伦格“别想那些事了,她现在成了奈里兹的女人,和你没关系了,要知道对他们来说,女人是男人的私产。如果奈里兹知道你注意他的女人,不论你救过他多少次,他都会立刻杀了你!”

“我没有!”伦格情绪激动的坐了起来,他盯着托尔梅愤懑的拍了下旁边的毯子“我只是——”

“你只是在嫉妒,听我的忠告吧小伙子,别再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牵连,除非你不要性命了。”

“或者除非你想保住性命!”

帐篷帘猛的掀起!阿赛琳突然出现在帐篷里!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后宫女人的穿戴,一块包头巾把她浓密的黑发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件袖口卷到肘上的灰色上衣麻利的扎在同样颜色的过膝短裤里,手里拿的也不再是小巧玲珑的熏香盘,而是一柄明晃晃的杀人弯刀!

看着似乎又恢复到女海盗样子的阿赛琳,伦格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托尔梅则立刻闪到帐篷门口警戒的看着外面。

看到一切平静他立刻返回头,眼里闪着凶光的盯着阿赛琳:“你想干什么,如果奈里兹和他的人看到你进我们的帐篷怎么办?要害我们大家都没命吗!”

看着托尔梅气急败坏的脸,阿赛琳有点讥讽似的笑了笑:“所以你们要是不想被人活活用石头砸死就答应我的条件,否则只要我发出一声喊叫,你们就要去见你们的上帝了。”

“该死的女人!”托尔梅反手从地上抓起长剑,剑尖一伸直抵到阿赛琳的胸上,可是女海盗却只是抬手掀起了旁边的帐帘就阻止了他的愤怒。

“想清楚,我只要一叫,一切就都完了。”

“你想干什么?!”托尔梅无奈的放下剑,他在心里用几乎冒犯上帝的额度语言诅咒这个女人下地狱,可是实际上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帮我逃走!”阿赛琳简单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只想逃走,可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逃,你们要帮我。否则就一起死在这儿!”

“你疯了,你是奈里兹的女人,你怎么会想到逃跑?!”

“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阿赛琳愤怒的晃了晃手里的弯刀“你们究竟帮不帮我,我已经教训了那个恶心的胖子,如果你们不能立刻决定我就走人,不过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可不保证他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你是在自找死路,你什么都没有,没有马,没有水在沙漠上怎么活下去?”

托尔梅愤怒的低吼起来:“你认识路吗?你知道在沙漠里迷路有多可怕吗?”

“我们可以看着星星走,只要一直向东走就可以……”伦格低声提醒着,他看着阿赛琳如同男孩子般的打扮和她脸上坚定的神态,突然有一种对她说不出的敬仰。

这个凶狠的女海盗,这个已经被人俘获的女武士,不论她曾经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和磨难,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始终没变。

“我有足够的水,”阿赛琳狡狯的笑了笑“奈里兹喜欢洗得干净的女人。”

“你怎么想的疯女人?难道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后宫宠妃?”

托尔梅不停的摇着头,他把长剑拄在地上低声吼着:“如果你不回去,我不介意就在这杀掉你。别想威胁我,我不想管你的事,我是为上帝效劳的,不想因为你没命!”

听着托尔梅的威胁,阿赛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她毫不在意的放下手臂,让帐帘落下,然后向着奈里兹迈出了一步。

“如果你想还继续为你的上帝效劳就帮我,否则你会后悔的。”说着她回头看看伦格“我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事,就在昨天晚上,是有关圣城和萨拉丁的。要有大事发生了,这关系到圣城的安危!如果你们想知道就帮我逃出去,否则所有人一起死在这儿!”

“该死的蠢女人!”托尔梅张着嘴楞了一下,终于在一声愤怒的诅咒之后不再说话,一把拉着伦格就向外面冲去“小伙子快去找马,我们需要的东西都要带点,不过别太多了,我们是逃亡不是郊游。不过要多找两匹马,快点!我们没多少时间。”

伦格回头看了一眼阿赛林,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第五十章 出逃

在黑暗中悄悄前进,远处不时穿来战马的嘶鸣。(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伦格看着前面阿赛琳的灵活身影心头荡漾着说不出的疑惑。

终于,他忍耐不住,把嘴轻轻凑到阿赛琳的耳边小声问:

“阿赛琳我想问你……”

“等我们逃出去之后再说好吗?”

阿赛琳打断了伦格的话,她跟在托尔梅身后小心的向黑暗中潜进。当看到一大片黑乎乎移动的黑影之后,她微微舔了舔舌头,低声对前面的托尔梅说:

“只要几匹马就可以了吗?”

“对,不要做别的,记住,只要能出去了好,”说到这里,托尔梅扭头看着阿赛琳狠狠的说“蠢女人,如果你敢再胡来,我就先割断你的脖子。”

在黑暗中,阿赛琳淡蓝色的大眼闪动了几下,可她还是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那女人迟早会害死我们的。”看着向另一个方向潜去的阿赛琳,托尔梅无奈的推了推伦格的肩膀“我们也快点吧,否则说不定那个阿勒颇的‘阿提拉’(阿提拉:匈奴王,因强大的力量和5世纪时期的侵略,加速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被西方称为上帝之鞭)真的会对我们挥鞭子了。”说着,托尔梅指着绿洲远处的一个黑洞洞的小高丘“看到那了吗?伦格,你把所有东西都带到那去,小心点,离开绿洲你就容易让守卫发现,在那里等我们。”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然后沉沉的说:“如果过了一阵我们还不回来,或者你听到这边有了动静,那你就自己爬,谁也不要管。至于以后你能不能跑出沙漠就看上帝的意志了。”

“好的。”伦格没有争辩什么,他知道和他相比,这两个人都是真正的战士,而自己显然帮不上他们什么。

小心翼翼的带着阿赛琳事先藏好的水袋和干粮跑到了远处沙丘上的伦格,焦急的看着不时闪现着微弱灯光的绿洲阴影,焦虑的心情让时间似乎也停止下来,沙漠上除了微弱的风声就只有伦格自己的心跳在他耳畔阵阵鸣响。

突然,他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向着沙丘移动过来,他立刻屏住呼吸,紧紧手里的剑,直到看到阿赛琳的身影,才出了一口长气。

一阵微风吹来,一股所有若无的血腥味道从阿赛琳身上传来,尽管看不到血迹,可伦格还是从阿赛琳似乎不停起伏的胸脯上意识到了什么。

“有麻烦了?”

“有个小家伙半夜出来,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叫胡斯弥尔的小孩儿。”阿赛琳平静的回头拉着身后的战马。

“你杀了他?!”伦格的心一下子揪紧,他抬手用剑尖指着阿赛琳丰腴的胸部,因为过于用力,他感到自己的长剑在她的胸上按下了个浅窝,一股柔软让伦格不由一呆。

可这是危险的!伦格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就在他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阿赛琳上身扭动,身体让过剑锋,同时她手里的短匕首已经直抵伦格的咽喉。

“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敢随便对我动剑,我会立刻杀了你!”

阿赛琳狠狠的低声说着,然后她慢慢收回匕首转身走向一匹似乎驮着个口袋的战马用力一拉,一个孩子就从马鞍上软软的滑到了地上。

“我把他打晕了,不过他出来的时候惊动了守马的卫士,我只好宰了那家伙。”阿赛琳走上高丘看着远处的绿洲独自说着,她根本不看蹲下身子正在检查那孩子身体的伦格一眼“这孩子熟悉沙漠,正好可以给我们当向导,否则就是有足够的水和吃的,也很危险。”

说着,她突然矮下身子,转身对着伦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过了一会儿,托尔梅的身影出现在了高丘的背后。

“打你的那个总管老爷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再挥鞭子了。”

托尔梅一边麻利的帮着把所有东西放到马背上,一边对伦格低声说:“我从她的帐篷里拿我们需要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估计女人打他的时候,那胖子就爬到一堆*枕里,结果他就那么活活憋死了。”

“倒霉的家伙……”伦格不由得感叹的摇摇头,其实他对那个胖太监倒也不怎么痛恨,只不过听到他的这个死法,实在有些感慨。

可是,看到眼前广阔无垠根本无法辨别方向的沙漠,伦格又觉得自己比那个倒霉的太监也幸运不到哪里去。看着前面已经跨上战马还不时对我们做出催促手势的阿赛琳,伦格突然想起了后世看过的一出西方经典歌剧,不过他发现自己扮演的,是和那出歌曲完全相反的角色。

“《后宫诱逃》……”伦格一边上马一边在心里暗暗念叨着那出戏剧的名字感叹着“人家那是把后宫的人诱惑出来逃跑,可我是让后宫的人诱惑出来逃跑,哎,这一前一后的区别,可就大了……”

在毫无方向可言的沙漠上夜行是十分可怕的,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向导和沙漠居民,都不会愿意经历这样的冒险。

但是,当人面对更大危机的时候,往往就会本能的选择看上去小些的危险。

对几个逃亡者来说,面对沙漠不可琢磨的未来显然比面对阿勒颇王族的愤怒和报复更好些。于是,在漆黑的夜里,只依*着天上若有若无的星光的指引,大胆的叛逆者们毅然决然走向了变化莫测的沙海深处。

黑暗中的行进掺杂着紧张,伦格不知道走了多远,一阵阵干渴让他昏昏欲睡,可他尽量保持着清醒,更不敢随意取出马鞍边分给自己的那份水解渴,因为他知道,那些水是要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能使用的。

伦格小心的照看着被绑在旁边战马上一直昏迷的胡斯弥尔,看着一直昏昏沉沉的孩子,他不由一阵阵的担心。

作为一个跨越千年的人,伦格不论怎么适应这个时代,他的内心始终隐藏着一个叫丁超的后世现代人的灵魂。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象托尔梅那样狂热,更无法向阿赛琳那样决绝。

尽管伦格现在的年龄并不比这个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孩子大几岁,可他却从内心里产生了一丝想要保护这个可怜孩子的冲动。

“也许,这是我对没有能够保护好玛蒂娜的补偿心吧……”伦格在内心里这样为自己辩解着,不过看着那张黑暗中模糊的脸,伦格还是觉得自己更多的是真的无法做到看开这一切。

他知道,也许在将来他可能会逐渐的接受这个时代残酷的一面,变得和别人一样冷酷无情。但是现在,他终究是做不到的!

“你快一点可以吗?”阿赛琳不满的回头低声对伦格喊着“如果他帮不上我们,就把他扔在这儿,别成了累赘。看来我错了,真不该特意把他带出来。”

“你说什么?”伦格有些诧异的催动战马紧赶上去“你不是说是无意中遇到他的吗?”他抬起手,可立刻被阿赛琳及时举起的鞭子格住了手腕“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怎么到这来的!”

“你真是愚蠢。”阿赛琳收回想抽出去的马鞭:“你以为当海盗的我会那么好心的放过一个发现我行踪的人?我杀的和他一样年龄的人更多!我是特意找到他的帐篷把他带出来的。”

听到这个,原本压制愤怒的伦格立刻被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尽管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冲动,可他还是一把抓住阿赛琳的马缰低声质问着:“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危险吗,这孩子可能会和我们一起在沙漠里送命的!”

“没了这孩子,我们送命的可能更大!”阿赛琳奋力夺回马缰指着旁边的托尔梅“你问问他,如果我们没有一个熟悉这片沙漠的人领路,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别告诉我你也是沙漠里出来的,能带我们出去。你的那种小农兵聚集的戈壁村子,根本和这里比不了!没有向导,不用奈里兹的追杀我们也照旧死定了!”

“所以你早就计算好了?”伦格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海盗“你白天在营地里根本就不是走错路,你根本就是在找这个孩子对不对?”

听到伦格的质问,阿赛琳笼罩在黑暗中的双眼里突然闪动起亮亮的笑意,她微微歪着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伦格,然后突然转头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这女人,真不愧是红海上的‘海盗女王阿赛琳’”

始终沉默的托尔梅终于做出了简短准确的评语,然后他又回头对着伦格摇了摇手指头:“这个女人,你别去招惹她了。何况,她已经是奈里兹的女人。尽管上帝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又要从他身边逃跑。所以才有诗人说过:‘上帝给了女人身体,撒旦给了她们灵魂。’”

说完,托尔梅不再理会有些发呆的伦格,同样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看着前面两个逐渐跑远的同伴,再看看旁边一直昏睡的胡斯弥尔,接着又回头看了看早已经不知在什么地方的绿洲的方向,伦格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丝说不出的不安,尽管还没有想通是因为什么,可他隐隐的觉得,虽然阿赛琳的出逃似乎早有准备,而且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她似乎忽略了某个说不上来却至关重要的环节,而这恰恰是可能让他们的逃亡彻底失败的关键!

……………………

第五十一章 中世纪的本大叔……

白骨森森,黄沙漫漫。www.65txt.com

踩在落脚就会陷进去半个脚掌的黄沙里向上攀登无比的困难。可当最终登上高耸的沙丘,看到沙丘后面那一望无际令人彻底崩溃的黄色沙海之后,即使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要发出失神的呻吟了。

尽管醒来之后,倔强的撒拉森男孩做出了激烈的反抗和愤怒的诅咒,但是,他最终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已经不知道走出多远的沙漠深处,他根本就无法再一个人会到主人的身边去,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孤独一人,再无亲人。

“胡斯弥尔,你不是想回到阿勒颇去吗,你不是一直想陪爷爷回到家乡吗?”

看着一个人赌气做在沙地上低声哭泣的胡斯弥尔,伦格轻轻的尽量用他们都能听懂的话安慰着他:“你不想回到你爷爷一直对你说的家乡吗?不想看看你父亲生长的地方吗?和我们走吧,孩子,至少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看你故乡。”

虽然,胡斯弥尔并不完全明白这个年轻却很和善的异族马木留克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慢慢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抚摸着爷爷留给自己的阿勒颇畜牧官的硬石印章,他终于重重的点了头。

于是,一个依然由四个人组成的小团体再次诞生了,只不过这次,矮小机灵的撒拉森男孩代替了光头狡猾的白人奴隶贩子。但可能猎杀他们的,却依然是同一个人……

正如阿赛琳所预料的那样,胡斯弥尔作为从小就陪伴着爷爷跟随主人在沙漠上流浪长大的孩子,他的确知道那条通向东方,或者说是通向他们所有人的归途的道路。

对胡斯弥尔来说,那条他们一路走来的道路,是通向爷爷生前诉说过的家乡阿勒颇。

对阿赛琳来说,那是通向她红海岸边驰骋纵横的厄勒冈号的必经之路。

对托尔梅来说,东方的耶路撒冷是他这样虔诚的骑士和贵族神往的圣地。

而对伦格来说,东方,这个代表着完全不同含义的方向,是跨越千年的牵挂,是魂牵梦绕的归宿,更是他一个无法触摸的幻境。

一切,都在东方。

……………………

当中午热辣辣的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再也敢贸然前进的逃亡者们终于在个沙丘后勉强找到了个背阳的地方,他们把毯子横搭在马背上挡起一小片阴凉,然后一边小口的喝着珍贵的饮水,一边有气无力的讨论着。

“好了,阿赛琳,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你所谓的秘密了,告诉我你所听到的关于耶路撒冷的事。”

托尔梅把水囊拂在脸上轻轻移动着,他喝的水很少,以致让伦格觉得他简直比骆驼还能忍耐。这和他脸上那种不健康的殷红还有不时会出现的剧烈咳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什么也不知道,”阿赛琳狡猾的回答,当她看到托尔梅脸上绷紧的表情之后,又换上了她特有的那种讥笑式的表情“难道你认为一个女人会出卖自己的男人,或者说是出卖你们自认为是‘我的男人’的男人?”

“可就是你威胁着我们才逃出来的吧,你这不是背叛是什么?要知道我是个骑士,是必须遵守誓言的。除非为了圣地,我是绝对不会违誓的。”

托尔梅盯着阿赛琳严肃的说着,他手臂上的汗珠随着肌肉的颤动滑落到沙地上,立刻渗入地下。看着他的样子,伦格不能不承认,这个似乎总是病怏怏的男人,其实更是一头危险的猛兽。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保证在离开沙漠之后要让我自己离开,如果你想用我去换取那些悬赏的金币,我宁可在这儿就和你彻底了结。”说着,她看了一眼伦格“还有,别再说什么我是谁的女人,我谁的女人都不是……”说到这里,她脸上微微一红“其实,那天晚上,他刚想对我怎么样,正好他的手下来找他,我就让他打发走了。所以,我和奈里兹什么都没有,而且我还就因为这个恰好在临离开他的帐篷之前偷听到了他和他手下的对话。实际上,如果不是他那个该死的手下来的太巧,我已经动手把他打昏了,你们难道真的以为作为海盗的我会虚弱到那种地步?居然那么多天都恢复不了体力,我可是红海上著名的阿赛琳,厄勒冈号的主人!”

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闪现出傲慢的神态。同时,她看着伦格似乎明显诧异中带着放松的表情,再次笑嘻嘻的对托尔梅重复起来:“不过你还是要保证不把我换赏金,我可是知道那些被我抢过的人有多恨我。”

“好的,我发誓!”

“信基督徒的誓言还不如去信海妖的许诺。”阿赛琳讥讽的回答着,可她在托尔梅发怒之前说出的话,却立刻平息了他的怒气:“萨拉丁就要进攻耶路撒冷了。”

就在托尔梅为这句话的内容震惊的脸色大变的时候,阿赛琳接下来说出的话,则是让知道这一历史大事并不很吃惊的伦格都惊呼出声:

“奈里兹要派人暗杀萨拉丁,他找的,是阿萨辛……”

“阿萨辛?!”

三个不同的声音发出不同的反问。

伦格的疑问是困惑的;托尔梅的疑问是震惊;胡斯弥尔的疑问则是恐惧的。

“阿萨辛是什么?”伦格看着其他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好奇的问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连一直都很冷静的托尔梅,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

“那是一群魔鬼驱使的奴隶,”托尔梅微微喘息着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说撒拉森人都是异教徒,那这群魔鬼就是撒拉森人里最危险最邪恶的异教徒。当初把他们组织起来的是一个叫哈桑·萨巴赫的疯狂的人。这个人据说隐居在安条克到的黎波里之间的安萨里耶大山里。他从不出山,可是他的名字却连最显赫的苏丹提起来都感到畏惧。

他把那些狂热的异教徒组织起来,训练他们,教育他们,然后他在山里发号施令,派出那些可怕的刺客去行刺一切和他敌对的人。他手下的那些刺客都是最疯狂的异教徒,为了成功他们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次最小的机会。在他们眼里,那种死亡更近似是一种殉道。几乎所有的国家和王朝都有人被他的手下刺杀。据说奈里兹的爷爷赞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暗杀的。”

说到这里,托尔梅无奈的笑了笑:“这可真是个巨大的讽刺,多少年之后,被杀者的孙子会找到他们和他们合作,真是讽刺呀。”

“暗杀组织?狂热的异教徒?大山里的隐士?”伦格呆呆的听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脑子里逐渐出现了一个安静的坐在毡毯上,身穿白袍,满面长须,脸透睿智,怀抱一支AK47突击步枪……不不,是一柄阿拉伯弯刀的老人。

这个形象让伦格觉得说不出的古怪熟悉,既象极了某位“后世名人”,又似乎在历史的尘埃中可以找到这个形象。

直到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哈桑·萨巴赫还有另外一个更加显赫出名的称号——“山中老人”!

虽然伦格第一次知道这位“大人物”的传奇故事,是在某本后世的“动作小说”里有所涉猎,可是对于这个把绑架、暗杀、威胁、恐吓等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恐怖主义导师”,他还是在其他一些书章典籍里有所耳闻的。

当终于想到这个人是谁之后,伦格不能不承认,这个有山中老人称号的哈桑·萨巴赫,实在是个“传奇”。

如果说,刺客是人类久远历史上最古老的几个行当之一,那第一个把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系统化,教育化,产业化的,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山中老人了。

作为一个伟大的理论派,哈桑·萨巴赫把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毫无章法,甚至有时候是顾头不顾尾的刺杀行动综合起来,逐渐总结成为了一门高度专业化技术化的学问。

作为一个优秀的教育家,他把自己总结的这一“学术成就”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那些忠实的跟随者和信徒。甚至按照一些野史传说,他也是人类文明史上开办此类高级专职学校的第一人。

而作为一位敏锐的投资者,山中老人绝对属于那种嗅觉灵敏,判断准确的资本高手。在他的大力发展之下,暗杀这门高度垄断性的小买卖被他做得真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在他那张长长的“客户”名单上,被他精心照顾到阴间的客人里,既有西方骑士,也有东方苏丹,既有同教不同宗的异政者,也有挡了他发财路子的倒霉富商。

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一生都隐居在大山深处的“恐怖主义专业户”,就如同一条让人琢磨不定的变色龙。上午的时候他还很讲义气的为法兰克人斩鸡头烧黄纸的暗杀来自埃及哈里发(这里指萨拉丁)手下的大将。到了下午,他就能和塞尔柱突厥宫廷的苏丹共穿一条裤子,倒戈偷袭来自欧洲的某位王公。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教派,在他那独特的教导和培训下,一批批被选拔培养出来的刺客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在这片土地上到处蔓延肆虐着。

甚至连被撒拉森人视为王者的萨拉丁,都曾经被阿萨辛的刺客偷袭。他脸上那个著名的刀痕就是这些无孔不入的可怕杀手威力的见证。至于奈里兹的爷爷,阿勒颇的第一位真正的主人赞吉,更是多年以前山中老人亲自指名暗杀的。

“奈里兹,要雇佣阿萨辛的人刺杀萨拉丁?!”

伦格本能的有些不信,尽管奈里兹近似孤芳自赏似的傲慢让他觉得那个是象只孔雀,但是还是无法相信他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做出那种彻底损害整个阿拉伯世界的事情。

“对,据说萨拉丁已经决定进攻圣城,而奈里兹要在这之前杀掉萨拉丁。”

阿赛琳淡淡的回答着,她尽量把地上的沙子向两边剥开,然后把脸颊贴到沙层下面,吸取着那一丝细微的湿润。

对她来说,不论是萨克森人还是法兰克人,都是根本不必关心甚至不必注意的陌路客。

“十字军必须知道这个消息,圣城要有所准备才行。”

托尔梅激动的从阴影里站起来,立刻被刺眼阳光照得用手挡住了视线。

可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臂,抬着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沙丘。

意识到异常的伦格立刻爬了起来,阿赛琳则已经顺手拽出腰上的弯刀。

可当逃亡者们看清眼前情节之后,他们都无力的垂下了举起的武器。

在为他们遮挡阳光的沙丘顶上,一个骑在高大阿拉伯战马上的人向下默默的俯视着他们。在他两侧,马木留克战士一字排开,张弓搭箭,只等一声令下!

逃亡者们呆呆的看着沙丘上那一排闪动着反光的利箭,他们知道,自己短暂的逃亡之路已经在这里结束了。

第五十二章 走上“归途”

如同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候一样,奈里兹首先催动战马向丘下走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的速度很慢,战马踏过的地面上扬起一片片沙尘。

巨大的马蹄每发出一声闷响,都似乎是敲起的逃亡者们的丧钟。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人几乎窒息的感觉,直到战马鼻翼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到了伦格的脸上,他才轻轻带住缰绳,然后沉默的低头站着眼前几个人。

“这一切和这孩子无关。”伦格终于第一个开口,他无所谓的抬抬手,苦笑着把胡斯弥尔拉到跟前“我们劫持了这孩子,只是因为他认识路,如果你要杀人也没什么,不过别滥杀无辜就可以了。”

“你们太愚蠢了,”奈里兹没有理会伦格的辩解,他摇着头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然后平静的说:“也许你们很奇怪我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你们,事实上,是你们自己告诉了我逃跑的方向。你,小农兵,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来自哪里,可至少知道你是从罗马来的。你,骑士,你对圣地的敬仰让你无处可去。至于你……”奈里兹看着阿赛琳停顿了一下“你是个海盗,对你来说只有海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最愚蠢的是,你们带走了胡斯弥尔,他一直和他爷爷跟随着我在红海附近的地方隐居,所以他认识通向红海的道路。这一切都说明你们逃跑的方向只能是‘东方’。”

“你真可怕,”伦格喃喃的回应着,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隐约浮动在他心低的不安究竟是什么。他们逃亡的方向的确是太明显了,明显的只要稍微了解他们的人就可以做出合理准确的判断“不过你还是要听我说,这孩子真不是自愿的,是我们强迫他为我们带路的。”

“你不怕死了吗?”奈里兹平静的问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探究的表情“我很奇怪,象你这种年龄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带着我的女人逃跑。而你,骑士,”他转过头看着托尔梅“你曾经对我发下的誓言似乎并不很久呀,你曾经发誓除非有人付出和你身份相等的赎金,否则你会一直作为我的俘虏绝对不会逃跑,可你食言了,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他刻意把托尔梅爵位全称用很重的腔调说出来。

当侧脸看到阿赛琳的时候,奈里兹脸上的肌肉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甩蹬下马,走到紧盯着他的女海盗面前,慢慢伸手沿着她微扬的弯刀刀身抚摸上去,最后一直抚摸到雕刻精美的象牙刀柄上。

“这把刀是我赏给你的,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用它割断我的脖子?”他用力一把夺过弯刀后退两步,猛然抬手一挥,一抹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划起一片幻影“这可是把好刀,不过它还没锋利到能杀死我的地步。”

说着,他突的一把抓住了阿赛琳的下巴,把她的脸拖在自己面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我难道不宠爱你吗,你的一切用度都是我女人里最好的,我甚至还赏给你一柄只有勇士才能用的弯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不是你的女人!”阿赛琳奋力挣扎,突然,她右手向腰后一伸,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匕首,然后她手肘高抬,,锋利的匕首横扫奈里兹的脖颈!

但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随着奈里兹用力反手一拧,阿赛琳的匕首立刻掉到了地上。

“别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奈里兹把手臂被反拧到身后的阿赛琳一把推了出去“你们都要死!不过不是现在,你们将被带回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处死。至于你,”他低头看着已经吓呆了的胡斯弥尔“你家族的世袭畜牧官就在你这一代终结了,我不会让一个因为害怕而屈从的人担任我的畜牧官。你要去当一个马木留克,除非你在战场上重新为你的家族获得荣誉,否则你就永远做个马木留克。”

“这不公平,这孩子无罪,”托尔梅终于开口了,他站到奈里兹面前仔细盯着这位沙漠贵族“也许我的确食言了,这是个耻辱,可我不在乎。和伟大的事物比起来我个人的名誉微不足道。至于说到这孩子,你显然是错了。他很勇敢,我不会为自己辩护,可要为这个孩子辩护。”

“不论为谁辩护,你们都难逃一死。”奈里兹轻笑了一声转身向战马走去。他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发泄完了受到屈辱般的气愤,立刻又恢复了那种一贯的稳健凝重。

“带他们走。”他头也不回的对跟随下来的马木留克下达着命令。

“阿勒颇的王者是食言的小人!”一个明显透着蔑视的声音从奈里兹身后响起“洛力尔,赞吉,努尔丁这些阿勒颇先王的名声都被你毁掉了!”

“你说什么?”奈里兹慢慢转过身,歪头看着已经被马木留克挟持起来的伦格“你大概是以为我不会那么早的让你死吧,或者你想图个痛快,把我激怒,然后一刀杀了你?”

“你欠我一个要求!”伦格奋力挣扎着,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现在唯一能赌的,只有撒拉森人的骄傲和矜持,以及沙漠贵族对家族荣誉的珍惜“你忘记了吗,你曾经答应过我,让我保留一个对你要求的机会。你现在想食言吗?或者你根本就没想守信?如果是那样,和萨拉丁比起来你永远不可能战胜他!”

“呃!”尽管旁边的马木留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从伦格轻蔑的腔调里他们还是听出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对主人的不敬,他们立刻手上用力把伦格死死的压在干枯的沙地上。

“不……”奈里兹抬手阻止了马木留克们的暴行,他低头看着地上紧贴在自己靴子边的伦格的脸一言不发,所有人都无声的等待着这位裁决者的最终审判,以致人们都忘记了烈日阳光的肆虐。

过了好一阵,脸上汗水已经把沙地上沾湿了一片的伦格听到头顶的奈里兹一字一句的说:“你真是让我惊讶,我不能不承认,你这个小家伙让我很吃惊。那么告诉我,你想提出什么要求呢?”

“让我们走!让我们所有人走,包括胡斯弥尔!”伦格大声的喊着,不管嘴里被灌进去的沙子搅得生疼“如果……如果你想食言,我们也无所谓!”

“狡猾的小罗马人,”奈里兹抬脚轻轻踢了踢伦格的肩膀“这种小伎俩别想激怒我,我是不是食言,不是你这个小小的罗马人能下断语的。”

说着,奈里兹随手扔掉了从阿赛琳那儿夺来的弯刀,一掀身上的长袍,随着附在袍上的沙尘带起一片烟雾,他已经转身向战马走去,同时一阵毫不在意的声音淡然传来:“你们自由了。”

然后他旋身上马,对着还在等待命令的马木留克用阿拉伯语命令:“放了他们。”

说完,奈里兹催动战马直向沙丘上驶去。

如同来时的突异,马木留克们再次展示了迅捷彪悍的本色,他们立刻对已经被抓住的敌人毫不理会,如旋风般飞快上马,奔上沙丘直追主人而去。只留下逃亡者们呆滞发愣的身影在干枯的沙漠上耸立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托尔梅才醒悟过来似的摇了摇头,他默默走到伦格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和自己的额头相触,然后对着发傻的胡斯弥尔招手示意他过去。

“过来孩子,还有你,女人。”托尔梅静静的把所有人召唤到一起“你们两个愿意作为一个证人吗?”得到同意的示意之后,托尔梅拣起了地上奈里兹扔掉的弯刀,然后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面前的伦格说:“按我说的做,孩子,跪下!”

……………………

站在高耸的沙丘上,奈里兹静静的看着远处几乎已经彻底淹没在广袤沙海里的几个小黑点。

“主人……”一个马木留克队官小心的低声在旁边呼喊着。

似乎是突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奈里兹蓄着短须的下巴微微抖动了一下,嘴角划过了一抹独特的笑容,他回头看着那个对官问:“你能确定,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在出了我的内帐之后过了一阵才离开大帐的吗?”

“是的主人,”队官谨慎的回应着,尽管沙漠里的酷热让他汗流浃背,可是他出汗的更多原因则是因为畏惧“当时信使来了之后我就立刻向您禀报了,那时候……那时候,您正要让那女人侍寝。当时您立刻驱走了她,可是后来您大帐外的卫士报告,说过了一阵之后才见那女人走出主帐。所以……”

“所以,我们的秘密可能已经让她知道了?”奈里兹笑着反问着。

“这是我的失职!”队官立刻双膝跪下,把脸深深的按在沙地上“可是,主人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他们?为什么不怕秘密泄露出去?”

奈里兹弯腰在队官的后背上拍了拍,他转过身,再次看着已经只能看到一片沙海的东方,自言自语般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平静了,法兰克人,罗马人,塞尔柱突厥人……还有那些隔着地中海一直窥视我们的该死的威尼斯商人们。他们垂涎我们的财富和安拉赐予我们的土地,可是他们又没有胆量。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个世界不平静吧,难道不是吗?这些人,他们知道的那些事,就可以做到这个……”

……………………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在这里我以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名义宣布,我承认你为我的持旗侍从……”

骑在马上随着战马的摇晃颠簸着的伦格,回忆着不久前刚刚在那个沙丘下发生的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里有两个证人,虽然他们不是虔诚的基督徒,可他们依然可以证明这个晋封的合法性,我,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以法国国王赐予我的权力授予你持旗侍从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将拥有守护一面圣旗的资格和义务,你必须发誓忠于这一职责,并以此为荣。”

“我发誓……”伦格低下头,轻轻的回应着。在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面对什么,可是有一点他能确定,中世纪的烙印,在他身上越来越深了。

“我的将来会怎么样呢?”伦格默默的问着自己,在这个时候,他无法想象当那个注定要发生的重大事件出现的时候自己会在什么地方,更无法想象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选择。

“来吧,伙伴们!”前面,托尔梅悠长的声音传了过来,伦格抬起头,迎着一丝突然吹来的凉风,他看到了前方已经微显昏暗的天际。在那个方向,有一座整个基督世界都为之神往,所有撒拉森人都为之敬仰,每一个犹太人都视为圣地的城市。

一种奇怪的情愫这个时候感染了伦格,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感受着从东方吹来的和谐的清风,他的心头突然兴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似乎那座遥远的城市在等待着他,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对穿越千年的疑惑,就要在那个地方得到最终的答案。

“平安的路,他们未曾知道。(《圣经新约·罗马书》里的句子)”奈里兹大声的迎着从东方吹来的晚风宣布着:

“走吧,孩子们,耶路撒冷!!”

第一章 骑士风姿

柯尔萧本是个小地方,无论是在后世的历史文献中,还是在成群的骑士奔来跑去的时代,都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个用土坯做护墙,随便用横木绑起来就当成大门的小村庄。www.65txt.com

老阿莱克斯站在自家门前的土台上,用手遮着阳光看着远处土路上扬起的烟尘。看那光景,他知道又要有人路过村子了。

“上帝保佑,别又是一群穷鬼朝圣者。”老阿莱克斯撇着嘴嘀咕着,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些远道而来的旅行者,恰恰是一群“穷鬼朝圣者”,沾满灰土的肮脏皮囊,到处都是补丁的亚麻罩衫,已经露出脚趾头的破草鞋都在诉说着这些人的贫困。可是,这些人眼睛里露出的炙热却和他们的外表截然不同。

这些变卖了土地耕牛,折对了房屋店铺的虔诚信徒,用倾家荡产换取来的盘缠路费经过千辛万苦的长期跋涉,终于来到了这遥远的东方。

即将看到心目中圣地的喜悦感染着所有人,他们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着,走在干裂的土地上,眼里的希望随着圣地的接近也越来越浓。

“上帝就要对我们开恩,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圣城,圣山还有真十字架。”一个壮实的男人把自己的孩子托到肩上大声的宣布着:“我的儿子,只要能得到上帝的恩典,你以后一生都会顺心如意的。”

“那我能得到腊肉干吗?”孩子天真又实际的问着。

“哦,这小子!”一个上了年岁弯腰驼背的老妇人从后面抬手虚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上帝能给你的东西多的很,为什么只要点腊肉干,你太没出息了。”

“是呀儿子,”男人笑嘻嘻着把肩上的儿子颠了颠“东方有我们需要的的所有东西,到处都是黄金宝石和喝不完的奶。儿子,将来你可以在这里有一块你自己的土地,再雇上几个雇农,你也可以当地主。到那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是当初乌尔班二世教皇陛下许下的诺言,只要拯救圣地的,就可以赎罪,就可以得到报酬。”

“愿上帝保佑教皇在天的灵魂,”老妇人哆哆嗦嗦的跟着队伍唠叨着:“十字军惩罚了异教徒,我们才能到圣地去朝圣和还愿,上帝会赐福给那些虔诚的十字军的。他们都是大好人,和乌尔班教皇一样的虔诚。”

“说的对,祝十字军永福!”

“上帝的战士!”

“异端的处刑者万岁!”

朝圣者们大声的附和着,尽管长期跋涉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但是当说到那些伟大骑士的时候,他们还是立刻迸发出了极高的热情。

“我将来也要当十字军!”小男孩大声的宣布着,于是这个誓言立刻又得到了以他父亲为主的朝圣者们的欢呼。他们赞扬这个孩子的勇敢和虔诚,并且一起祝福他在将来“多杀掉些异教徒”。因为,只有那样才是“即救了自己,又救了他们(异教徒)”。

“在所有的战争形式中,宗教战争是最残酷却也是最愚蠢的一种社会行为……”

看着这一切,看着狂热的朝圣者们,走在队伍里的一个年轻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青年人,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

伦格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不过现在想来,他开始真正理解这句话的真谛和分量。

看着这些在自己四个人就要被干渴和饥饿吞噬的时候,帮助和救助了自己的人们,伦格很难把他们和狂热偏执的宗教狂以及嗜血残酷的屠夫联系起来。

当可怕的沙漠就要把被折磨就要断气的他们埋葬的时候,这些从遥远的西方漂洋过海然后徒步走向圣地的朝圣者们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尽管随后他们当中就有人因为胡斯弥尔的异教身份对他们颇为不满,但是,当托尔梅适当又含蓄的露出自己身份的时候,还是立刻得到了这些身份低微,对骑士贵族天生就充满敬畏的普通人的理解。

而他,阿赛琳,还有胡斯弥尔,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侍从、侍女和佣童。

作为骑士的托尔梅既没刻意掩盖自己的身份,也不屑于编造离奇故事说明自己的遭遇。不过即使这样,某些传奇式的猜测还是在这队朝圣者当中流传了开来。

在这些猜测里,托尔梅是个和异教徒单挑独打的勇士,伦格成了为他持旗扛标的小跑腿,阿赛琳是他的侍女兼小跑腿的情人,而胡斯弥尔则成了他战胜某个异教撒拉森贵族之后的战利品。

尽管这些猜测实在和事实相差甚远,但是从心里说,伦格对其中阿赛琳兼职小跑腿情人的身份,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当他听到这些谣言,准确的说是关于他和阿赛琳的猜测之后,他很慷慨的把分给自己的那一小碗土豆汤送给了告诉他这些谣言的那个小男孩。

而现在,这孩子正坐在他父亲的肩头指着远处大声的喊着:“看!看!有人来了,好多人马!”

听到男孩的喊声,朝圣者们不由停了下来,一些壮年男人甚至女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刀枪,长矛,有的还从背后解下了沉重的连枷。

在这个动乱的,充满野蛮和掠夺的时代,一个人,是既可以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也不妨碍他或她成为一个可怕的杀人者。

“我们快点走,前面有村子,到了村子里就安全了。”领头的一个老人向后面的人大喊着,然后他掀起破袍子头前跑了起来。在他的身后,已经撕碎的长袍下摆象一条秃了毛的雉鸡尾巴似的不断摇晃着。

“上帝保佑我们!”朝圣者们一边祈祷一边没命的向前跑着,不过接着他们祈祷的声音就越来越小,脚下奔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很显然,万能的上帝的威信在这个时候显然不如远处的村庄更有吸引力。

但是,让朝圣者们震惊的是,当他们跑到离村子很近的时候发现,原本应该敞开的木栏门这个时候关得紧紧的,甚至他们还可以从土坯墙高低不齐的墙头缝隙里看到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刀枪。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阵急切中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呐喊:“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们就要射箭了!”

“不要射箭,我们不是异教徒,我们是去圣城的朝圣者!”

领队的老人大声喊着,他双手张开,那样子如同当年使徒彼得站在罗马城外,面对主耶稣显灵的圣训“你往何处去”时的动作一样。

不过,这位因为长期跋涉全身变得肮脏无比的“使徒”,显然没有圣彼得那种无与伦比的精神感召力,随着“呲”的破风响声,一支利箭直射在了他的脚前,狭长的箭杆没进土里大半,箭尾的羽毛则随着露在地面的箭杆一阵悬颤之后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上帝!耶稣,玛利亚!”

老头之前的稳健坚定瞬间土崩瓦解,在喊出那神圣的那一家子的姓名之后,老头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穷鬼,笨蛋,强盗!”土坯墙里面传来更加暴躁的喊声“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们只不过是想到东方来捞一笔,离我们村子远点,你们会带来厄运的!”

“我们是来朝圣的!”壮年男人大喊起来,他把儿子放下冲到了队伍前面“你们也是基督徒,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后面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异教徒,如果是,我们就完了,你们难道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异教徒杀光吗?!”

“别说的那么好听,那和我们无关。你们快离开这儿,就是有异教徒来也是你们引来的!快滚,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这些基督世界的败类!”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队伍后面穿来,朝圣者们立刻如同听到真正的使徒之音一样向两边让开,看着托尔梅骑士老爷大步的走到前面,所有的朝圣者都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托尔梅看着紧闭的木门沉沉的喊着“我以骑士的名义命令你们开门。”

“我是柯尔萧本村的依莫,这里是我们的村子,我的祖辈是穷人十字军。我不会听从任何一个所谓骑士的命令,即使是国王也不行,除非是教皇的旨意,谁也别想让我开门!”

土坯墙里传出了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而托尔梅在听到穷人十字军的时候,也不由得沉默了。

他转过身,看了看疑惑的望着自己的伦格和阿赛琳,又向远处已经很近的烟尘看了看。然后他对着所有人笑了一下,缓慢的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你们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由上帝安排。”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伦格惊诧的看着这个骑士,尽管已经宣誓效忠,但是他还是无法很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一个侍从应有的位置上。在他的心目中,托尔梅是兄弟,战友,良师,唯独不是主人。

“我是个骑士,保护朝圣者是我的责任。”托尔梅开始穿过人群迎着那股烟尘走去,战马早在沙漠里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杀掉充饥解渴了。这个时候的骑士,比一个莽撞的步兵强不了多少。

“你一个人对付的了那么多人吗!”

伦格在后面拼命的嘶吼着,看着托尔梅孤独的背影,他觉得那简直就如同一个真正殉道的彼得。可是,这样的殉道,真的值得吗?他无法解释。

听到这句话,托尔梅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伦格年轻的脸,微笑着点了点头:“骑士,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他转过身,再不回头,迎着已经可以看到包裹着奔腾的战马黑影的滚滚烟尘大步而去。

第二章 那点关系

“他是个真正的勇士,可也是个真正的笨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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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托尔梅的背影,阿赛琳感叹一声,然后又轻蔑的摇头。

“他是个骑士!”

伦格愤怒的瞪了一眼阿赛琳,尽管他也对托尔梅近乎意气的行为感到懊恼,可是,一种让他说不出的情绪激励着他。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因为恐惧聚集在一起的朝圣者们,他们刚刚的喜悦和叫嚣着要杀掉一切异教徒的豪情这个时候早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令人怜悯和厌恶的绝望与畏缩。

但是,当他看到队伍里那些年幼的孩子和惊恐不安的妇女的时候,他突然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无奈、不甘的吼叫。

“啊~!”

然后,他也再不回头的大步向着托尔梅的背影追去。

“该死的!”

阿赛琳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然后又看了看四周那些明显和自己容貌语言都格格不入的朝圣者,犹豫了一下,愤怒的咒骂了一句。她摸了摸腰后的弯刀,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拉着还在发呆的胡斯弥尔追了上去。

“记住,孩子,”她一边走一边尽量放缓腔调,好让胡斯弥尔听懂:“如果他们是撒拉森人,你就大声对他们喊出你的主人的名字,知道吗?”

“主人?主人不就是托尔梅老爷吗?”

“笨蛋!”阿赛琳狠狠的敲了胡斯弥尔的脑袋一下“是以前的主人!就是奈里兹,说出他的名字来。记住,声音要大!”

………………

滚滚的烟尘,如同一条不停蠕动的土龙,在大地上滚动咆哮着。

地面的震动即使隔的很远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毫无疑问这是重甲骑兵特有的征兆和气势。甚至在很多时候,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在面对这种实力与气魄融合起来的气势的时候也不战自溃了。

现在,要面对这些可怕敌人的,是四个人,四个没有战马,没有盔甲,没有长矛,只有护身刀剑的人。事实上,也只是三个半人而已。

“一会儿别硬拼,”托尔梅貌似轻松的把手里的长剑划了个剑花“记住骑兵最喜欢敌人和你硬碰,特别是没有战马的敌人。所以一会尽量避开他们的先锋。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听到托尔梅的话,伦格无奈的苦笑了起来。他估计自己的这次“中世纪之旅”可能已经到头,该是“付账”的时候了。

“骑士!”

隆隆马蹄声已经直贯双耳,托尔梅高举佩剑,发出一声听不清楚却无比高昂的吼叫。

然后——

他们就看到一队举着白底红十字旗的骑士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

一个身穿白色红十字罩衫的骑士轻轻拍打着手上的皮手套站在托尔梅的面前,他穿在里面锁子甲把白色罩衫撑得鼓胀鼓胀的,看上去倒显得比他实际的身材高大魁梧的多。

“我是安条克的罗里希德骑士,是安条克守护骑士圣罗里希德的孙子,”这个十字军傲慢的盯着托尔梅“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知道是谁阻挡了我们的队伍。”

“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托尔梅庄严的宣布着自己的身份,不过站在旁边的伦格却好像看到了他脸上闪动过的一丝讥讽的神态“请原谅我们刚才的失礼,不过为了保护后面那些朝圣者,作为一个虔诚的骑士我必须尽自己的神圣的义务。”

“你把我们当成强盗还是撒拉森人?”那个叫罗里希德的骑士按着剑柄向前逼近,在他四周,原本就对突然挡住自己去路的这几个人没有好感的十字军们催动战马围拢过来,他们的长矛立刻从四面八方指向中间。

“虽然是误会,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是侮辱,我愿意接受你的挑战。”

托尔梅毫不畏惧的向前迎去,他对着东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转身握住刚刚收回的佩剑剑柄,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已经举起准备甩到地上的皮手套。

在他身边,伦格再次苦笑着握紧了手里的弯刀,对于眼前这两个人那种与其说是意气之争,不如说是极端虚荣的表现,他感到实在无法理解。甚至这时候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在为了教义可以展开战争的中世纪,还是在19世纪牛仔横行的美国西部大荒原上。

“住手!”

一声虽然还带着稚气,却透着无比自信的呵斥从骑兵们的后面传来。随着战马交错,从让出的窄路上,一个有着一头微显发红金发的少年大步走进了扎成堆的骑兵群里。

他的年龄看上去和伦格差不多,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大大的脸盘上张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和一个肉乎乎的鼻子,还没有长出茸毛的嘴角向两边撇着,露出了两颗很大的门牙。

他的个子不高,但是很魁梧,一件看上去就很名贵的镶嵌着银丝花边的黑色短袖罩衫把他的肩膀衬托的很宽,两条露在外面的微带棕褐色的胳膊上,一块块坟起的肌肉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加壮实。打着绑腿的绿色薄羊绒短膝裤的腰带着挂着柄看上去很名贵的佩剑,银饰的剑柄握在他手里,若隐若现。

不过让伦格诧异的是他罩衫领口露出的一个小小的黄金十字架,在十字架的中央,一颗闪着幽暗光泽的黑珍珠显得十分抢眼。

比伦格更加惊诧的是旁边的阿赛琳,即使是在相互对峙的紧张局面下,伦格似乎还是听到了她因为眼馋咽下口水的声音。

“你们应该感到耻辱!”已经走到人群中间的少年对那个领头的骑士大声的呵斥着“那么多人,还是全副武装的骑兵,甚至还有骑士。对着这么四个……是三个人,还一群人包围起他们。难道你们不觉得脸红吗?”

“汉弗雷少爷……”

那个骑士试图解释,可却被少年立刻打断:“别找什么借口,如果你是个骑士,就接受这个人的挑战,和他公平的决斗。否则就快带着你的人走开!”

“我选择决斗!”

那个骑士愤怒的向着四周挥了挥手。立刻,骑兵们向四面退去,在当中留下了一大块空旷的空地。

“哈,就应该这样,这才是我们高贵的十字军骑士的作风!”

少年开心的大笑起来,他抬手用力揉着自己的鼻头,然后转身对始终沉默的托尔梅说:“我的骑士接受你的挑战,他认为你侮辱了他的名誉。”

“那就让上帝裁决我们之间的对错吧。”托尔梅开口说出了一句伦格曾经在后世电影里听到过无数次的台词。按照一贯戏码,当这句话说出之后,一场避免不了的战斗就要开始,而且往往是以一方死亡为最后的结局!

不过,看戏是一回事,当真的亲眼见到这种情景的时候,虽然已经经历过数次生死间的徘徊,伦格还是立刻感到手心里一片潮湿,心脏也砰砰的激烈跳动起来。和刚才大义凛然的面对众多骑兵比较起来,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紧张。

“注意那个小子,”旁边的阿赛琳突然贴着伦格的肩膀低声说:“看来他是这些人的头,如果一会儿不妙,我们一起把那个小子制服……”说到这儿,她又立刻低声跟了一句“剑归你,那个金十字架归我!”

伦格啼笑皆非的看了看为了怕被听到紧贴在自己身侧的阿赛琳,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从她低矮的长裙开口可以看到一条深幽的乳沟和两个半露的圆球。这让伦格不由一阵心头发热,即使是在强敌环绕之下,能看到这种诱人的景物,还是让他觉得实在是幸运。

这个时候,空地上的两个人已经拔出长剑相互对峙,不过从伦格对托尔梅的了解以及场地中两个人自然流露出的气息,他已经大体意识到这场决斗的结果了。随着他们相互绕着对方踏步和不时稍微做出的佯攻试探动作,伦格已经知道,那个自称叫罗里希德的骑士,已经明显在气势输掉了这场决斗。

现在伦格担心的不是托尔梅的安危,而是胜利之后接着可能发生的事。这时候,他的眼睛不由向那个无疑帮了他们一把的少年看去,尽管这么做实在有点不厚道,可伦格觉得阿赛琳的建议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是,这一看却让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少年已经站到了他和阿赛琳中间,甚至他还好像左右动了动屁股,好把紧挨着他的阿赛琳挤得远点。

“我打赌,用我的保加利亚马打赌,罗里希德打不过这个人。”

少年很带劲的用手肘撞了撞伦格的腰:“怎么样,打赌吗?用什么赌都行,我赌罗里希德输。”

“可他是,他是你的同伴呀?”伦格诧异的看着这个贵族少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会那么兴高采烈的谈论自己同伴可能的失败,甚至居然还要下注。

“我不喜欢他。”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厌恶“虽然他是我们的守护骑士圣罗里希德的后代,可他不是个真正的骑士,他……等等,他们打起来了!”

随着少年的话音刚起,空地上对峙两人的长剑已经猛然碰撞在一起,可是战斗却立刻结束了!

在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依然在人们耳边回响的时候,站在罗里希德对面的托尔梅突然借着砍在对方横架长剑上的一记重击,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剑尖顺势向对方怀里一带!

随着罗里希德发出惊恐无比的喊叫,托尔梅已经一个跟头翻过敌人头顶,随着手中长剑挽起的一个利落剑花,调在剑尖上的一大块白色罩袍碎片已经落到地上。

“我的上帝!”少年大声的喊了起来,他先是转头看看同样显得很意外的伦格,然后突然跑到吓得跪在地上的罗里希德骑士面前,低头仔细看着已经被从领口直接挑成两片的红十字罩袍,接着他再次大喊一声“我的上帝!”根本不顾旁边慌张的骑兵们的警告,转身向已经气定神闲看着他微笑的托尔梅跑了过去。

“你才是真正的骑士,我的上帝,我终于见到一个真正勇敢的骑士了!”

少年惊诧中透着说不出的崇拜的腔调,让伦格不由想起了那些后世盲目崇拜名人歌星的少男少女。

“这个病鬼想不到还真厉害。”阿赛琳喃喃的看着远处的托尔梅,对于刚才那完全违反骑士决斗惯例的一幕,她真的有些大出意料。

“的确是,太厉害了……”伦格在那个始终因为恐惧过度呆跪在地上不动的骑士和托尔梅之间看来看去。虽然他对托尔梅获得胜利把握十足,可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和阿赛琳一样感到说不出的意外“他,原来始终藏着一手呀。”

“能告诉你的姓名吗?如果是刚到东方的,你可以到我的城堡里做事,我会给你很多封邑。”

少年不停的对托尔梅许诺着,甚至他还作势拔剑,大有立刻就册封托尔梅的架势。

已经收回佩剑的托尔梅始终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明显精力旺盛得有些过头的少年,直到他终于停止了不断的许愿,然后用圆鼓鼓的眼睛死盯着托尔梅的脸之后,托尔梅才向这个少年微笑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的儿子汉弗雷了,对吗?”

“你是谁?”

少年的脸上瞬间变得一片凝重,刚才的热情立刻消失,同时他好像不经意的向后退了两步,双脚分开,手握剑柄,一股戒备气息立刻横在两人之间。

同时,那些骑兵也迅速向中间聚拢过来,虽然他们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可是不论是伦格还是阿赛琳都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绝好的劫持人质的机会。

托尔梅却对四周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他依然微笑着看着那个被他叫做汉弗雷的少年贵族。

直到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沉默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的说:“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也就是你妈妈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堂兄,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第三章 贵妇

“叔叔?”那个叫汉弗雷的少年贵族有些意外的看着托尔梅,他圆鼓鼓的眼睛时不时的眨动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号和爵位,我的家族里有很详细的世系家谱,请原谅我不记得有你这个人。www.65txt.com”

尽管少年说的很婉转,可是所有人都立刻听出了他话的含义,四周的骑兵立刻逐渐围拢过来,他们似乎就要马上动手捉拿这个“胆敢骗到汉弗雷少爷头上”的骗子。

伦格立刻握紧了手里的短剑,他大步迈到托尔梅旁边,紧盯着那些身材魁梧,龇牙咧嘴,好像随时都能把他当下酒菜塞牙缝的骑兵们。

“吹牛的老无赖,”阿赛琳嘴里不屑的嘀咕着,可她还是手腕一抖,用那柄华丽的弯刀摆开了防御的姿势“来吧,海盗是不会后悔的。”

“我不认为有这样的必要,”托尔梅依然沉稳的站在原地,他甚至没有再去捧佩剑的握柄“我会证明我的身份,只要让我见到你的母亲。”

听到托尔梅这句话,名叫汉弗雷的少年贵族突然奇怪的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向四周的骑兵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笑嘻嘻的说:“如果你这么有把握,我倒要相信你了。不过如果你是个骗子,那你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我的母亲,就在后面的队伍里。”

说完,他对着托尔梅招了招手,转身向着后面的队伍指了指。

在汉弗雷带领之下,托尔梅几个人向着后面大队骑兵中的一辆马车走去,在周围,几个骑兵严密的监视着他们。甚至有两个骑兵手里还紧握着已经上了利箭的轻弩。

“我们是不是现在想好怎么向那位夫人求饶呢?”阿赛琳并不很在意四周的紧张气氛,常年的海盗生活和生死一线的经历,已经让她对生命看得很淡薄了“也许那位夫人是个心软的主儿,说不定她会饶过我们,是不是?”

“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托尔梅好像琢磨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位他自称有点亲戚瓜葛的贵族夫人“属于那种,让你绝对无法忘记的人。”

“这个比喻真是太广泛了,是不是你对所有曾经见过,或只是听过的女人都这么评论?”阿赛琳讥讽的哼了一声,这时候她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和突然泛滥的同情心了。

在马车的门前,几个身穿典型的东罗马风格服饰的侍女正在空地上忙活。她们把一个小踏凳放到高高的车门边,然后打开车门向着里面禀报了几句。

看到一个侍女的招手的手势。汉弗雷走向马车,然后探头向着车里说了些什么。

“呯!”的一声,车门突然被用力打开然后撞到车身上,就在马车还在不停摇晃的时候,一个身穿长袍的贵妇人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她是那么着急,甚至连车沿上的脚踏都没使用。

这是个十分壮实的女人,如果按照一般人的眼光看,她长的还算漂亮,和她儿子一样的健壮身材把她身上的高腰长裙挤得满满的,一头和汉弗雷近似的金发直接用一根珊瑚簪子高高的束在头顶,看上去很利落。

看到远远的站着的托尔梅,这位贵妇好像先是一楞,接着微微眯起双眼,然后一步步的慢慢向他走去。

“施蒂芬娜,你好吗?”

托尔梅的脸上露出一丝让伦格误认为是讨好的笑容,就在他觉得这和托尔梅的性格实在不符予以否定的时候,那位夫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她微眯的双眼突然睁大。

然后————

一记狠狠的耳光毫不客气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的确是满脸讨好的托尔梅脸上。

一条白色的亚麻布浴巾搭在用粗石砌成内壁的浴池边,随着池里的水一荡一荡的,半躺在池里的伦格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泉热水在身上带起的阵阵舒适的感觉。

在离他只有半堵矮墙的另一边,阿赛琳同样躺在温泉池里半睡不睡的养着神。对他们来说,能享受洗温泉澡这种奢侈到极点的生活,真是比让他们吃上上等的小羊排更满意。

“伦格,你在那边吗?”阿赛琳有气无力的对墙另一边问着。

“在……”伦格含糊的回答,这个时候他只希望能好好的睡上一阵。

“那位夫人和托尔梅是什么关系,你说说。”阿赛琳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似的站起身子,爬在墙头看着另一边池子里的伦格。

“你在乱看什么!”伦格尴尬的向池子里缩了缩。

“别那么没见识,小伦格。我可是个海盗,我见过的男人裸体比你见过的山羊还多。”阿赛琳不屑的盯着水里若隐若现的伦格的身体“更何况,你最多算是个大孩子,离男人还远着呢。”

说到这,她根本不顾伦格懊恼的表情,眼睛斜着看了看远处一堵矮墙后温泉池里的几个骑兵,然后低声说:“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很独特的关系,我从没见过托尔梅对一个人会有那种表情,更想象不到他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之后居然只是摸摸哪颗牙给打活动了。”说着,她兴奋的拍了拍墙头“我想他们可能以前不是有私仇就是有私情,或者是两样都有,总之……”

“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就象个说长道短的长舌妇吗?”

伦格无奈的用手巾盖住了脸,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不论什么时代什么身份的女人都会对这种事情兴趣盎然,看着现在满脸兴奋,说个不停的阿赛琳,他实在无法把她和那个红海上的著名女海盗、凶狠的厄隆冈号船长联系起来。这个时候的她,真和那些在街头巷尾说长道短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

“难道不是吗?这位施蒂芬娜夫人,看上去就是个大贵族,如果我们的托尔梅没有吹牛,那他们的关系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否则她就不是给他一耳光,就该是肯定给他一刀了。”

“上帝,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动不动就动刀吗?海盗就是海盗,怎么能理解贵族的想法。这位夫人,看上去人不错,至少她听说了那些朝圣者的遭遇之后,就立刻让人强行打开了克尔萧本的大门,接待那些朝圣者。而且就因为这个我们才能享受到这个镇子里的温泉,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镇子里居然有这么好的温泉……”

“的确,这位施蒂芬娜夫人,为人很豪爽,有点海盗的味道呢。”阿赛琳赞同的点着头。

可她突然“啊”的一声轻叫,因为她看到伦格好像中风似的突然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对了,这位夫人,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伦格毫不在意自己全身赤裸的面对着阿赛琳的窘像,他有些呆滞的看着阿赛琳,心里“噗通噗通”的跳着

“施蒂芬娜呀,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这有什么了,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也恰好认识这位夫人吗?”阿赛琳讥讽的瞪了一眼伦格,然后转过身*在矮墙上,避开了自己看到的尴尬“东西”。

“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她的儿子叫汉弗雷,对吧。”伦格苦笑起来,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脏如果再遭遇几次这样的事情,可能就会早早的衰竭了。

“是的,有什么奇怪的吗?”阿赛琳好奇的问,她觉得现在的伦格好奇怪。

“那你知道,你之所以遇到这些事是因为谁吗?譬如成了人家的俘虏,还差点成了人家后宫的女人,知道是因为谁吗?”

“当时是因为你们!”阿赛琳有些气恼的转过身*在矮墙上“如果没有你们,如果你们抵抗的不那么激烈,如果你们的船不经过那片海域吸引了我,我现在正在厄隆冈上享受海风,或者正抢某个倒霉的家伙呢。”

“不是呀,”伦格有些无奈的放弃了对这个女海盗是非观念的分辨“我是说,是谁攻击了你的船,袭击还险些要了你的命?”

“是雷纳德!”阿赛琳想起那个突然袭击了自己,导致她逃跑的时候遇险落水差点送命的十字军战船的主人就愤懑不已“当时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早就把你们那条贩奴船抢光走人。如果顺手,说不定当时我就把你们这些奴隶一起带走,要知道白人奴隶在埃及和很多突厥王宫里是很值钱的!那个雷纳德,他其实比我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只不过我是什么人都抢,他是只抢撒拉森人。可他和我没区别,都是想夺取别人的财产而已。”

听到这个独特的评语,伦格苦笑着也转身背对阿赛琳*在矮墙上,他默默的闻着从身后的阿赛琳身穿传过来的阵阵莫名的幽香,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小心的说:“那你可要当心点了,千万别对别人说出你的过去和对雷纳德的讨厌。因为这位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就是雷纳德的妻子。那个汉弗雷,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

在一个打扫得十分干净的房间里,那位突然赏了托尔梅一个耳光的施蒂芬娜夫人坐在用瓷板做椅面的土筑墙椅上(这种墙椅是顺墙用泥土筑成,外面镶嵌一层烧制的陶瓷外壁,有些富有家庭还在陶瓷外壁上雕刻花纹,嵌上珐琅,在中世纪中东的东罗马和各个拉丁王国中很流行。)。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刚刚泡过舒适的温泉,但是从她脸上看来,这根本没有让她的心情好多少。

在她对面,托尔梅正坐在一张杂木桌前闷头吃着刚刚做好的熏羊肉。看着他用手抓着碎肉吃的蛮香的样子,施蒂芬娜夫人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奥托,你真的变了很多。”

“不要叫我奥托,我现在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托尔梅有些执拗的打断了施蒂芬娜夫人的话“我也永远是托尔梅芬里尼子爵,除非……”

“你还是那么固执,难道那些家族传说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放弃了原本应有的地位,放弃了所有的亲人,只为了一个虚幻的梦想,或者说是某个疯狂祖先喝醉后的一时胡言乱语?”

“施蒂芬娜,我们不争论这个,”托尔梅放下羊肉,然后随手在胸前的衣服上擦掉手上的油腻“我重视所有的亲人,重视家族的荣誉,同样也重视祖先对上帝的敬畏和奇迹的存在。所以我宁可放弃一切,也要完成祖先的愿望。”

第四章 托尔梅的过去

“甚至不惜抛弃你的爱人和袭击一位高贵的神职人员?”施蒂芬娜突然愤怒的站起来,走到托尔梅面前“你的疯狂最终导致让别人痛苦,也让你的家族蒙羞。(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那段时间,地中海那边到处都在议论你的疯狂行为,甚至在东方的博特纳姆都可以听到你的坏名声。”施蒂芬娜愤怒的在桌子前转来转去,她的手时不时的张开又握起,这让托尔梅不由得向旁边挪了挪,因为按照他对这位夫人的了解,愤怒之下打上一巴掌固然难免,如果真惹怒了她,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随手拔出护身的短刀给他一下。

不过尽管如此,托尔梅并不很担心,他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这位明显和其他贵妇截然不同的夫人,而且他不能不承认,对她的这种豪迈气概,是从内心里喜欢和敬佩的。

“施蒂芬娜,听我说。”托尔梅尽量平复着这位贵妇的怒火“我爱西迪,这你完全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始终认为自己有保护这个最小妹妹的责任。当初你们的继父,我的叔叔为了家族利益决定让我迎娶西迪,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这是因为家族利益才产生的婚姻,我对西迪的爱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这就如同我对上帝的敬仰同样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一样。”

“可是你还是放弃了她!”施蒂芬娜愤愤的坐回椅子“你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弃妇,以致她离开我们所有人,把自己关进了修道院。”

“我必须做出选择,是我的家庭,爵位,封地,还是对上帝的虔诚!我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择了对上帝的信仰和敬畏,我认为这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是吗?所以你在潜入圣史蒂芬教堂胡乱翻了一阵之后,还袭击了一位阻止你的神父?”施蒂芬娜讥讽的摇头“他们都说你疯了,大喊大叫着说什么你发现自己是埃德萨真正合法的继承人,甚至说追溯起来,还是耶路撒冷王国的真正合法继承人,你相信自己的家族其实就是那个被谋杀的鲍德温一世私生子的后代,所以你就去翻了勒芒的圣史蒂芬教堂的出生受洗记录,希望从里面发现那个私生子曾经在教堂受洗的证据,以证明你的猜测。你还用当初那个私生子降生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叫安施泰特吧,你拿那个地方作为自己的领地,还放弃了家族的一切权力荣誉爵位,自封安施泰特子爵……奥托,你真的疯了,只为了一个几乎已经流传了一个世纪的传说,你放弃了一切,这值得吗?”

听着施蒂芬娜透着惋惜、愤慨的话,托尔梅站起来走向她。

他站到施蒂芬娜的面前,平静的点了点头:“施蒂芬娜,我说过,对上帝的虔诚和敬畏导致了我做出唯一正确的选择。如果任何人认为我只是贪图和幻想一个王国的权杖和王冠,那我也不会做任何的解释。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信仰,为了得到上帝的怜悯,为了让上帝的意志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

说到这里,托尔梅向后退了几步,微微躬身行礼:“我很感激你的招待,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效劳的,请允许我就此告辞。”

“你好像并不希望和我们有什么太多的关系呀。”施蒂芬娜有些不满的看着明显要走人的托尔梅。

“请原谅我的无理,但是对你那位名声不太好的丈夫,为了我们大家好,我认为还是离他远点比较明智。”

“你到现在还不喜欢雷纳德。”施蒂芬娜幽幽的叹气“他虽然有时候脾气很暴躁,甚至有时候很野蛮,可是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看不惯那些和撒拉森人妥协的人,他认为那是一种背叛。说起对上帝的虔诚,他并不比你少。”

“的确,对他的‘虔诚’我已经深有领教了。”托尔梅心里暗暗嘀咕着,他对于当初在红海上差点被趁火打劫的雷纳德害死,是怎么也无法释怀的。

“奥托,也许你希望我叫你托尔梅,”施蒂芬娜没有放弃挽留的劝说“现在,正是我们和撒拉森人较量的前夕,虽然我不太明白,可我知道不论是基督世界还是撒拉森人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也许你不喜欢雷纳德,可我希望你能帮帮汉弗雷,他还太年轻,可能比你的那个侍从还年轻。而且他很冲动,这点他太象他父亲。我希望你留下来,帮助他,指导他,让他了解真正的战斗和学习有用的知识。”

说到这里,施蒂芬娜夫人停顿了一下,她犹豫着抿了抿厚厚的嘴唇,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的说:“另外,如果你还对那个关于圣骨给鲍德温一世带来好运的传说有兴趣,那你也应该留下。”

“为什么?”

“因为……有人说过,鲍德温一世在临终前,曾经把圣骨埋藏的秘密留在了耶路撒冷。而我们恰好一路,都要去耶路撒冷。”

………………

混着朝圣者和骑士的队伍离开了柯尔萧本,在出镇的时候,看着被吊在路边木门马架上的一个男人,伦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人就是那个拒绝朝圣者们进镇避难的男人,当汉弗雷知道了他的冷酷无情之后,刚刚进入柯尔萧本,他就被人吊了起来。尽管在被鞭打时,他喊遍了上帝、耶稣以及无数使徒的名字,可是当折磨终于结束的时候,他还是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可惜我不能杀掉一个穷人十字军的后代。”汉弗雷愤懑的用马鞭指着被吊着的男人“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死这个该死的家伙。”

“穷人十字军是我们的先驱,”托尔梅回头看看已经走过的村子门柱“当初乌尔班二世教皇的讲演尽管让人无比振奋,但是首先相应的,不是贵族也不是骑士,而是一群一无所有却用虔诚和热情武装起来的穷人,尽管他们的东征很快就以失败告终,可是即使是教皇也感与他们的牺牲精神而许下“即使是最尊贵的国王也无权指挥和奴役这些最虔诚的信徒”的恩典。”

“可他们今天的行为简直就是最大的罪恶,如果来的是异教徒,那些朝圣者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被彻底杀光了,如果发生那样的悲剧,也只是因为这些人袖手旁观。那些都是该死的罪犯,根本不能和他们的祖先比较!”

“不要随便判断某人是否该死。”托尔梅催动战马跟到汉弗雷身边“只有上帝才有这个权力做出这种判决。我们只是按照上帝意愿行事的奴仆。”

“这样的恶人就该下地狱!”勇敢却有些鲁莽的少年贵族显然对母亲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亲戚不是很友善。在他眼里,这个从西方来的骑士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显然是属于那种也想到遥远的东方浑水摸鱼捞一把的人们中的一个。

“上帝的意志决定一切。”托尔梅看着这个还透着稚气和天真的少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上帝要求我们为他杀敌,那么我们必须毫不留情,如果上帝的意志是仁慈和宽容,那么我们必须收敛自己残暴的本性。如果你不能做到这点,那么你就会被撒旦的一面吸引。赎罪的路就离你更远了。”

“我是汉弗雷子爵!圣殿骑士团的雷纳德伯爵和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之子!”汉弗雷不悦的看着这个远道而来的穷亲戚“如果你认为你的学识可以对我教训,那请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母亲会打你的耳光。”

听到少年贵族终于忍耐不住发出的疑问,托尔梅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疑问,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博特纳姆伯爵究竟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我想你一定在胡思乱想当中过了一夜吧,”托尔梅好笑的轻轻抚摸着战马的鬃毛“事实上你母亲的这一耳光的确该打,她这是在为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你最小的阿姨西迪打的,我曾经是西迪的未婚夫,可是我离开了她。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后来进了修道院,这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你的母亲最爱你这个阿姨,所以,我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应该的。”

“你,你就是那个疯子奥托?”汉弗雷惊讶的看着托尔梅“他们说西迪阿姨的未婚夫奥托是个疯子,后来被送进了一座山里的修道院。”

“很明显不是这样。”托尔梅撇了撇嘴“我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原因才离开的,是很神圣的事情。”

“你是为了朝圣吗?你想到圣地来获取救赎对不对?!”汉弗雷脸上立刻出现了兴奋和激情“对于那些真心朝圣的人,我们永远是欢迎的。那样就可以壮大我们的力量,最终彻底的消灭撒拉森人,特别是那个邪恶的萨拉丁!”

说到这里,他立刻用骄傲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我的父亲,高贵的雷纳德伯爵,曾经不止一次的和萨拉丁交战,他也是唯一一个敢于直接挑战那个异教徒的人,其他的骑士,哼,他们当中很多人根本不配披十字,更不配称为十字军。”

“是呀,你勇敢的父亲……”托尔梅在暗暗苦笑中回应着。

“是呀,你愚蠢的父亲……”这个,则是跟在后面的伦格在心底里的评语。

说起来,开始伦格实在没有把那位颇为强悍的贵妇人和某位传奇般的女士联系起来,可是当在温泉里终于洗涤掉一身的肮脏疲劳,头脑变得逐渐清醒之后,他才终于想起这个名字听上去越来越熟悉的女人究竟是谁。

她是博特纳姆的女伯爵,在富饶遥远的东方继承了祖荫拥有着一片很大的领地。她的性格直爽,乐善好施,特别是她那种不输男人交朋好友的豪迈气概令人折服。在她的领地里,会常年招开各种丰盛的宴会和盛大的比武。无数的骑士和平凡的朝圣者在经过她领地的时候,都得到过她的周济照拂。

她就是博特纳姆的女领主施蒂芬娜,一位比同时代的无数男人还豪爽侠义的传奇贵妇。

第五章 女伯爵的骑行

但是让这位夫人的名声被后世所知的真正原因,却不是她这些令人难忘的优秀之处。www.65txt.com恰恰相反,她之所以会被后世津津乐道,是因为她有一个聚莽撞、贪婪、自私、残酷和目光短浅于一身的丈夫,她的这个丈夫也是导致十字军国家和撒拉森人之间,原本就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更加危险,以致最终爆发的元凶祸首。

他,就是现在正在耶路撒冷王国担任御前护国官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雷纳德伯爵。

如果说在现在这个时代有个人,不论敌人还是战友都会对他予以尊重,那这个人,无疑就是撒拉森人的领袖萨拉丁。

同样,如果要在这个时代里找一个不论敌我双方都无比厌恶的人,那这个人选肯定非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博特纳姆的雷纳德莫属。

这个有着“毁约者”坏名声的拉丁贵族,一次次的破坏着早已今非昔比,无复昔日荣光的拉丁王国和正在日益强大起来的“撒拉森帝国”之间的脆弱和平。

他一次次的撕毁了经由自鲍德温三世和阿马里克一世时代与撒拉森人辛苦达成的合约,更肆无忌惮的破坏着鲍德温四世以抱病之身和萨拉丁奋力周旋换取的短暂和平。

如果历史依然延续着原有的轨迹发展,即使是对这个时代十分懵懂的伦格,也知道施蒂芬娜这个鲁莽的丈夫,很快就要做出一件把整个基督世界都牵扯进去的大蠢事了。

尽管伦格也知道,即使这个愚蠢的雷纳德不做这件蠢事,最终的决战也终会发生。但是,一想到这个人居然做出袭击去麦加朝圣的普通穆斯林朝圣者的愚蠢举动,伦格就对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鄙视以极。再想到他在那次袭击中做出的另一件简直愚蠢到极点的事情,虽然还没见到雷纳德本人,可伦格还是不能不从心里对他发出一声鄙夷的“呸!”声。

但是,他现在却正在这个令人厌恶的“毁约者”妻子的扈从队伍里,而且还吃着她供给的实物,骑着她供给的马匹,甚至还穿着她供给的衣服。这让伦格觉得真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不过出于一种说不清楚的缘由,他对那个最终导致发生了战争的毁约者却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主要是因为在后世看到的某部西方电影的原因。经由那部电影的熏染,雷纳德的样子让伦格总是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一个满头红毛,痴肥如猪的矮人族来。

就在伦格臆想着那个“毁约者”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暗中惦记着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个雷纳德,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他。”阿赛琳骑在马上不住嘀咕着。她刚刚换上了一身伯爵夫人的女侍给她的骑裙,因为还不习惯那些繁琐的搭环和绳扣,所以她干脆直接用一根很宽的牛皮腰带扎起了宽松的裙子,不过这样一来,倒在无形中凸显出了她高挑的身材和丰腴的体型。

很多骑兵都有意无意的向阿赛琳的身边*近,甚至有几个骑士还刻意让战马跳过一道沟壑或飞快的从她身边掠过,跑上几步之后再假装想起什么调头回来。

看着这些想尽办法要引起自己注意的男人们,阿赛琳把头昂的更高,有时候她会对某个骑士稍微倾斜身子,就好像要和他独自说话,可当那个满心激动的家伙*近的时候,她又会催动战马一下跑出老远,只留下一道卷起的烟尘和烟尘中那个失望呆愣的倒霉蛋。

“男人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东西。”阿赛琳哈哈大笑着,讥讽着那些被她挑逗得失魂落魄的骑士们,然后又对那几个脸上透着明显的嫉妒和愤懑的女侍大声说“别把他们当成什么高贵的存在,他们和那些发情的动物没区别,总是想拼命吸引女人,然后占她们的便宜。”

“可他们是骑士,你在戏弄骑士?!”一个看上去有些身份的女侍不满的呵斥着阿赛琳“骑士对女士的爱慕是高贵和神圣的,可你这种轻浮的挑逗让这种神圣别玷污了。特别是刚才,你,你居然向奥希波里兹骑士抛媚眼,你真该感到羞愧!”那个女侍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她的眼睛里甚至已经含满泪水,这让阿赛琳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侍明显十分爱慕那个刚才被自己戏耍了的年轻骑士。这让她觉得很高兴,或者说很虚荣。虽然,这个时候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个被自己扔到身后失魂落魄的骑士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开的这个不大的玩笑,她只是笑嘻嘻的对那些女侍厌恶嫉妒的表情回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就轻驱战马向前奔去。

当她奔到伦格身边的时候,看着她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扬的样子,伦格突然觉得,这时候的阿赛琳,心思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骑在马上的样子,看上去更象是在驾驭一条正在辽阔的海洋上破浪前行的航船。

当宿营的号角按照多年来流传的传统发出一长两短的低鸣在谷地里响起的时候,整个队伍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朝圣者们因为疲惫随地坐下相互依偎着喘着粗气的时候,因为半路上携带了朝圣者而变得行动缓慢的骑兵们,并没有立刻下马,他们向四周井然有序的派出了数量不等的斥候,甚至有骑兵在巡视完毕下马之后,立刻动手砍伐起附近的树木,然后用砍下的粗壮树枝搭建起简易的拒马木蒺。

在混乱嘈杂的人群中,伯爵夫人带着她的几个随身侍女在人群中走动着,她不时停下来关注一下某个生病的朝圣者,或是派人多留心关照某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命令身边的侍女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果脯等东西发放给那些跟着她们,嘴里留着口水的小孩子们。

“这真是位仁慈的贵妇人。”一个朝圣者看着走过的施蒂芬娜感慨的大声喊着:“上帝保佑你,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中世纪时有把领地或家乡地名放在姓氏前一起称呼的习俗,比较标准的是“某某地的某某人”的称呼)”

“愿上帝保佑!”施蒂芬娜夫人微笑着向对方回祈,然后继续巡视着正在建立的宿营地。

走到一个角落的时候,施蒂芬娜夫人看到了正在忙着帮伦格支起一根压帐木桩的托尔梅。看着他奋力用一把木锤敲打桩头的样子,施蒂芬娜夫人微微摇头,对着身后的女侍们做了个手势。

一个女侍立刻把手里抱着的一罐清水倒进碗里,捧到托尔梅面前。

“奥托,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夫人看着喝完之后用袖子随手抹掉嘴边水渍的托尔梅感叹的说“你以前是多么优雅啊,西迪就是被你那种与众不同的优雅吸引才爱上你的,可现在的你就象一个粗俗的侍从。”

“有时候一个粗俗的侍从也可以创造奇迹。”托尔梅毫不在意的继续用手里的木锤敲打着桩头“还记得那个彼得吗?不是圣徒彼得,是那个发现了圣矛的彼得(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十字军被阿拉伯人包围在安条克城里坐以待毙,一个叫彼得的侍从声称自己得到神启挖掘出了沾有耶稣鲜血的圣矛,进而激发士气打败了阿拉伯人,可事后没过多久,人们怀疑他在撒谎,让他受火焰考验,彼得遂被火焰炙伤,不久死亡),他就是一个侍从。可他却创造了即使是公爵也无法实现的奇迹。”

“你是在用一个骗子侮辱自己,”施蒂芬娜夫人无奈的摇起了头“人人都知道那个所谓发现了圣矛的人是个骗子,而且他自己也为自己的欺骗付出了代价。奥托,你不能因为一些虚幻的理由就放弃自己高贵的出身和好名声。”

“可那个骗子却让主的军队在最危险的时刻获得了胜利。居然这样,那个人是不是骗子,又有什么关系。”

“奥托,你实在是……”施蒂芬娜夫人抬了抬手,可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向营地中间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有停下转身对托尔梅说“晚餐的时候我们要举行守戒弥撒,你过来吗?”

“当然,随时聆听上帝的声音是让我们步入天堂的捷径。”托尔梅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用力一锤把木桩砸进了土里。

熊熊的篝火旁,身穿盛装的贵族、骑士们围拢在一个神甫跟前,即使是那些远道而来的穷苦朝圣者,也穿上了平时不舍得穿的好衣服恭敬的站在四周。

神甫大声的祈祷着,他那悠扬的声音在山谷里不住回荡着,似乎把人们的思绪带到了千年前的某个神圣的时刻。

守戒弥撒,是纪念圣母玛利亚为了照拂她怀孕的姐姐到异地的那次旅行,也是在那次旅行中,她第一次得到了关于自己未来儿子的神奇启示。

这样一来,玛利亚也成为了世间所有旅行者的守护神。多年来,无数旅者为了求乞平安,都要在路上宿营当晚举行这种古老的弥撒仪式。

对这种神奇的仪式,伦格是很陌生的。作为来自后世的丁超,他根本不可能在未来的千年之后了解这一仪式,因为过不了几百年,这个弥撒仪式就要被教会以异端名义取缔了。而作为现世东正教家庭出身的伦格,也不可能会了解和遵循这种西方公教信徒才遵守的习俗。(东正教认为玛利亚只是受了圣胎,可依然是凡人,所以不承认其圣母地位,至于圣经中关于永恒之圣是否是圣父“于子”的问题,则成了宗教教义方面导致东西方教会彻底分裂的关键因素。)

所以,他很好奇的看着那些似乎一个劲的向神甫*拢的人群,随着神甫念出的经文,四周的教徒低声应祈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贵者永远高贵,卑微者永远卑微。上帝保佑!”

“愿上帝保佑!”

随着一声悠长的应祈,弥撒终于结束了。

“上帝赐予我们欢乐,我们就必须以欢乐报恩!”一个高昂的声音在人群里呐喊起来,接着伦格就看到一个身穿长袍司仪官模样的人走到了人群中间。

“按照神圣的习俗,我们必须把最高贵的席位留给最高贵的人。所以,尊敬的施蒂芬娜夫人,请坐到这里来。”

那个司仪官对着站在前面的施蒂芬娜夫人鞠了个躬,然后引导着她走到了篝火前面一个用织成繁琐花纹的细亚麻披布搭着的座椅前。

第六章 挑衅?挑战!

随着夫人就坐,贵族和骑士们相聚坐到了代表着他们各自地位的座椅上,有的人则直接坐到了铺着地毯的草地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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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赐予我们食物、荣誉和勇气,让我们用这三件恩赐之物回报上帝!”伯爵夫人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她眼中的坚定感染着每个人,随着她举杯仰头,满满一杯红葡萄酒被她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所有人甚至包括伦格,都似乎感受到了她那种虔诚与豪迈并存的磅礴气概,这让他觉得既激动又好奇,伦格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位侠义大气的女中豪杰,怎么会拥有那样一个几乎是人见人厌的恶心丈夫呢?

这让他不由想起一句后世听到过无数遍,可在这里想起来却感慨太深的话:我就奇怪了,这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呐……

就在伦格内心无比感叹的想坐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四周的人,正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些眼神里,有兴奋,好奇,期待,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伦格奇怪的摇摇头,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那么多人关注的事,而且他也一直在避免做出太多让人关注的事,至少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不出风头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门。

可是似乎有意和他作对,就在他向后退了两步,准备躲到人群后面坐下来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人突然有意无意的向两边让开,这样一来他完全暴露在了空地上,而且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阿赛琳特有的带着希腊腔调的愤怒咒骂:“你这个混蛋!”

伦格有些愤怒的转过身,虽然他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可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被一个女人当众无缘无故的辱骂。

可他立刻发现,阿赛琳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在已经就坐的阿赛琳身边,原本应该属于他位置的毯子上,正坐着一个全身肌肉可能会随时把衣服挣破的侍从。他肆无忌惮的看着旁边的阿赛琳,而且还时不时的对着刚刚转过身发呆的伦格挑衅的扬扬下巴。

阿赛琳的脸这个时候正黑黑的对着那个侍从,而且她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这让伦格觉得她就好像已经耸起肩毛的野猫,随时都可能会挥舞起爪子扑向眼前这个可恶的大块头。

“现在可不是惹祸的好时候,”伦格一步迈到阿赛琳身边用力拉住她,然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我们把地方让给他就是,别为这点小事惹祸。”

“你说什么?!”阿赛琳惊诧的看着一脸泰然的伦格“上帝,他侮辱了你,你居然就这么算了,你难道还算是个男人吗?!”

“侮辱?我没觉得呀。”伦格奇怪的嘀咕着,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时间不短,可他还是始终保持着一种“好学”的态度,因为他发现以前因为爱好和工作涉猎到的那些少量的考古文献和历史资料,和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居然有很多的差异,甚至有些东西,即使是书上能看到的,也往往和书上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所以他小声的问着:“他没对我说什么失礼的话,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不过坐了我的位置,这里地方大着呢,何况我只是个小侍从,坐哪儿都可以,这无所谓侮辱吧。”

“上帝呀,你在想什么呀!”阿赛琳不可思议的看着伦格,如果不是对他的“勇敢”还算熟悉,她真的以为这个人是被眼前的大块头吓破胆子了“难道你不知道,他坐了你的位置,那就是对你的侮辱,是对你最大的挑衅。而且……他明明知道,按照惯例即使是侍从的席位,我旁边的这个位置也应该是你的,可他还坐了,那就是在公然向你发出挑战,他在为我向你挑战,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已经是杀气腾腾,那样子让伦格不由想起那个站在厄隆冈号船首像头顶上的那个女海盗。

“你是说……他为了你,向我挑战?”伦格不确定的指了指一直斜着眼睛看自己的那个大块头,当他得到肯定答复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傻瓜的眼神真有问题呀。

然后,当想一个在后世听到过的奇闻异事之后,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在向他挑战.

前世的时候,丁超曾经看到过一则在旅游新闻,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希腊人因为一个外国游客向他的未婚妻献殷勤,公然向那游客提出决斗。

那个游客只把他这个举动当成是一种很浪漫的,对女孩子讨好的行为就答应了。结果悲剧发生,那个希腊人用一颗子弹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而真正荒诞的是,当地法院对这一案件的判决居然是这个希腊人无罪释放,因为“这个人维护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附和了希腊传统上的决斗法则”。

想到这里,伦格不能不认真对待了,想想到了千年之后的时代,居然还有国家和人视决斗杀人为合法,何况是眼前这个中世纪的时代?

“听着,你必须接受他的挑战,不论是为了你的坐席还是为了我,你都必须打败他,否则你就是胆怯,就是可耻的逃跑者,以后也别想再在这个队伍里混下去了。”阿赛琳盯着伦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要让他知道,你才是老大,你才是那个席位的拥有者,你必须为了那个席位战斗!”

“为了块毯子战斗?!”

尽管知道眼前的形势,可伦格还真是有些无法理解的摇摇头,可转头看到四周的情景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还真的要为一块不值半个铜埃居的破毯子拼命了。

“中世纪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伦格盯着对面那个始终斜楞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大个子无奈的叹着气,他回头看了看似乎把这种生死决斗当成家常便饭的女海盗,看到她脸上那种兴致盎然甚至充满满足的表情,伦格不由暗暗在想她是不是盼着自己早点死。

再转头看看已经闻讯走过来的托尔梅和施蒂芬娜夫人,他有些失望的发现,这位虔诚的骑士对即将发生的决斗的兴趣一点不比女海盗少,甚至看上去还多那么一点点。

至于那位夫人和她那个似乎精力过于充沛的儿子,则象是在看一出戏剧似的对着两个当事人微微一点头,然后就坐在了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椅子里。

托尔梅走到有些不知所措的伦格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伦格的脸颊用力晃了晃:“小伦格,你要争气!”

“你说什么?!”伦格诧异的看着托尔梅,而且这个时候他发现有几个人正走到那个大块头面前小声嘀咕着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就是专门找我麻烦来的。”

“他是那个罗里希德的侍从。”

“罗里希德?不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被我挑散了铠甲的笨蛋骑士,”托尔梅向后面的人群里歪了歪脑袋,伦格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被托尔梅的剑技吓得跪到地上的罗里希德。这个时候,他正满脸愤恨的盯着托尔梅的后背

“他的侍从是雷纳德的一个远亲,刚才就有人告诉我,他想为他主人罗里希德找回点面子,不过他还没资格向我挑战。而你恰好是我的侍从,和他地位相当。所以,”托尔梅无奈的抬了抬手“现在一切都只能*你自己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伦格懊恼的看向已经坐好就等待着好戏上场的人们“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事?”

“侍从为主人找回面子,是很正常的,难道你不为我的荣誉而战吗?”托尔梅奇怪的看了看伦格。

“这简直是我遇到过的最荒谬的事了。”伦格欲哭无泪的看了看托尔梅硬塞到他手里的一柄手斧“我能不能不打?”

“可以。”托尔梅干脆的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先当众承认你是个懦夫,然后你要重新背诵你成为侍从时候的誓言,并且当众承认违背了这些誓言。”

“我只是个侍从!”伦格不服气的嘀咕着,可他立刻想到了后世曾经听到过的关于骑士侍从的传说。

“侍从必须和主人一样参加战斗,难道你的家人没有告诉过你吗?”托尔梅又一把捧起伦格满是愤懑的脸用力摇晃着“主人的荣誉就是侍从的荣誉,同样,侍从的耻辱也是主人的耻辱,别让我失望小子。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他的主人是个蠢材,这个侍从也不会多高明。放心的去吧。”

“‘放心的去吧’?难道你就不能说句更好听点的?”伦格愤懑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主人”,这时候他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成为他的侍从。

“好吧,孩子,”托尔梅一边看着对面已经跪在施蒂芬娜夫人面前,请求夫人允许自己向他人挑战的侍从,一边低声说:“你听好了,那个大个子他有足足160塔普里(塔普里:中世纪时期拜占庭地区的重量单位,1塔普里相当于0.92磅)重,你绝对不能和他正面交战,否则他会把你象捏一根木条似的捏断,记住孩子!别忘了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别忘了你不是个骑士,你只要胜利就可以了。”说着,他用更低的声音在伦格耳边小声叮嘱着“…………”

听着托尔梅的教导,伦格的脸上时阴时晴,可他刚要张嘴再询问点什么,一个兴奋的声音已经打断了他的思绪。

“侍从伦格!”坐在施蒂芬娜夫人身边的汉弗雷大声的喊着,他和所有人一样一脸兴奋,好像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关乎生命的决斗,而是一幕好看的戏剧“罗里希德骑士的持标侍从杜莱普特认为你的坐席和……”说到这里,汉弗雷很好奇的看了看走到伦格身边的阿赛琳“你的女伴,都应该由他拥有,所以他要求你放弃这些权力,否则就要向你挑战,你是否敢于迎战?!”

“哦!”尽管早已经都知道理由,可四周还是响起了一片惊诧的呼声,那样子就好像所有人真的都很震惊,可在伦格听起来却觉得更象是在说:“终于要上演好戏了。”

“我能不迎战吗?”伦格瞪着对面那个脸上露出阵阵残酷笑容的大个子,在看看四周那群显然等着用一个人的血浆做下酒菜的人们,心里愤懑的念叨着“好吧!既然这样就来吧!”

第七章 奖赏与惩罚

“嗨!”

毫无征兆之下,伦格突然发出一声大吼。(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然后就在汉弗雷还没按习俗说出上帝公正的台词的时候,伦格已经突然一猫腰,双足用力猛的向那个叫杜莱普特的大块头冲去!

“啊!”杜莱普特发出一声呐喊,他满是横肉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手里硕大沉重的钉锤,迎着比自己矮上整整一头的伦格手里挥舞的手斧狠狠砸下!

他要在头一下碰撞中就打飞对手的武器!可是伦格手里的手斧却根本还被碰到就撒手飞了出去,而且是向他直接飞了过去!

手斧从伦格手里直飞而出,翻滚的斧刃夹带着死亡寒光砸向杜莱普特的额头。

可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看着笨拙的大块头居然灵活的向旁边扭动肩膀,随着一串血珠飞溅,手斧在他右脸上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杜莱普特嘴里立刻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嘶吼,可是侧过的身子还没有转过来,伦格随手斧前冲的身体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伦格的双膝猛然跪倒,在沙地上滑行的膝盖带起的大片尘土直向上扬,他手里突然出现的一柄短刀,随着手腕反握的刀锋抹过,杜莱普特大腿上立刻爆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汹涌的鲜血直接喷溅到他的脚面。杜莱普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号,可是大块头沉重的身体刚刚砸到地上,半跪在地的伦格已经迅速回头,搬住他扬起的头颅,挥动匕首在他喉咙上狠狠的割出了一条深深的血沟!

立刻,杜莱普特庞大的身体象段大木桩似的,喷着鲜血一头栽到在地上!

喧嚣立刻响起,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开头和结局惊呆了。

“天哪!”“太可怕了!”“卑鄙的行径!”“这是谋杀不是决斗!”

几乎所有站在罗里希德骑士旁边的贵族和骑士都发出了愤慨的怒吼,他们大声喊叫着,挥舞着拳头和手里的餐刀,有的人甚至还举起了骑士剑。

妇女们则一边尖叫着,一边转过头去,不敢去看扑在地上,扭曲的脖颈下一片血污的尸体。

“这人是个凶手!”罗里希德骑士大喊着向伦格冲来,如果不是有几个骑士立刻意识到这有损骑士尊严阻止了他,他手里已经出鞘的长剑肯定就要劈向眼前这个可恶的罗马人了“他违反了决斗的准则,使用卑鄙的方法谋杀了杜莱普特,”说着,他愤然转过身对着伯爵夫人用力鞠躬大声控诉着:“夫人,我请求您拘捕这个卑鄙的凶手,他用阴谋杀死了我的侍从,也是您的亲戚。他必须为杜莱普特的死付出代价!”

“对!”“必须惩罚凶手!”

罗里希德的话立刻得到了一群骑士的响应,他们怒视着站在空地上的伦格,同时也怒视着走过来的托尔梅。

“惩罚吗?!”

托尔梅的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叫,他站到伦格旁边,眼光在所有叫嚣者的脸上扫过。那种可以直刺心底的可怕眼神让那些人立刻安静了不少。

“你们想得到什么?是这孩子的命吗?那你们就拿去!”托尔梅一声大喊立刻让伦格当场傻了。

这时候,他脑子里唯一闪动的念头,就是真要找垫背的,非托尔梅莫属!

“杀死他,烧死他,把他吊在营地外面的枯树干上,然后用长矛戳他,随便你们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只要你们觉得报仇了就好,只要你们认为自己的名声得到了挽救就好。”

托尔梅毫不在意的把伦格向那群人推去,这让伦格有想立刻就回头给这个两面三刀的骑士一刀的冲动。

“可是,在你们做这些之前,你们最好先用手按着自己的剑想想,最好先对着代表着公正、良心的十字架忏悔,否则你们的灵魂就不再属于你们自己了,它们属于撒旦,属于魔鬼!可就不属于你们,不属于上帝了!”

“你在污蔑!”罗里希德习惯的握住剑柄,可他又立刻想起什么,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我,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你的污蔑,你污蔑了这里所有的骑士。你必须道歉否则就是决斗!”

“我更希望看到你的剑,而不是你的伶牙俐齿。”托尔梅轻蔑的斜了一眼罗里希德,然后他转身对施蒂芬娜夫人和汉弗雷微微点头示意“夫人,请允许我为我的侍从辩护,他的一切行为都是由我授意的,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否认这一点。”

听到四周一阵惊呼,托尔梅微笑着转头看了看伦格:“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是个孩子。可他的虔诚在这里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就在不久前,当误会夫人您的军队是异教徒的时候,他和我一起为了保护那些朝圣者并肩战斗。在沙漠里,我亲眼看到过他杀死异教徒的勇敢行为,甚至他自己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说是上帝的一个恩赐,尽管这个恩赐我本人并不很说的清楚。但是我却知道他是主的一个虔诚仆人。这一点在座的很多人,甚至包括夫人您自己都会认可的吧。”

“说的对,这个孩子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一群闻讯围拢过来的朝圣者大声的喊着,他们在四周纷纷述说着托尔梅主仆的义举,有的人还用力划着十字以证明自己的话是多少诚实可信。

“他很勇敢,不可能是凶手!”“那样对待他不公平!”“夫人,开恩呀,对他开恩呀!”

“可是他用那么卑鄙的方法杀死了一个持标侍从,他的方法既卑劣又阴险,是典型的谋杀!”

“哼,真是好笑,”托尔梅对着罗里希德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难道他们不是面对面吗?难道你的侍从是不先提出决斗的吗?难道他不是在接受了挑战之后才发起的进攻吗?你所谓的卑鄙是什么?是他使用了飞斧?还是他使用了匕首?难道你的侍从依仗比这个孩子高的多和更健壮的身材不是一种谋杀?他今年才16岁,他的身高还不到那个人的肩头,可他不是依然向这个孩子提出挑战了吗?难道这就不是谋杀?!”

“你这是无耻的狡辩……”罗里希德满脸通红的喊着,可他的话立刻被一只砸到脸上的手套打断了。

托尔梅身子站得直直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脸色发白的罗里希德:“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当你说我的话是无耻狡辩的时候,你是在侮辱我,同时也是在侮辱我的家族和我家族的荣誉,因此我要求很你进行生死决斗!”

虽然在很多书里看到过,中世纪的人喜欢决斗,可是伦格实在无法理解和接受这种拿决斗当成生活的一部分的习惯。

为了信仰可以决斗,为了荣誉可以决斗,为了某个天知道是哪个乡村城堡的贵妇人的名声可以决斗,甚至为了一块破坐席也可以决斗。

而现在,托尔梅只是为了一句斗气的话居然提出了比维护荣誉更严肃甚至更危险的生死决斗!看着这一出出戏剧性的变化,他不得不再次开始怀疑起中世纪人的头脑是否灵通。或者,他们的头脑里装的都是一堆顽固不化的石头吧,伦格不无恶意的这么揣摩着……

“我不能接受这样要求!”施蒂芬娜夫人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颊因为激动透着绯红,有些肥厚的鼻翼在说话的时候不住煽动,看上去似乎就象一头随时可能爆发的母豹“你们都是我最忠实的骑士和朋友,而且你们都是上帝的战士,只有为上帝战斗才是你们的职责,也只有为上帝战斗你们才会得到荣誉!否则,只热衷决斗得来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虚荣!”

“骑士不畏惧决斗,”罗里希德毫无底气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羞愧,可是一旦想到托尔梅那近乎邪异的剑技,他终于还是向施蒂芬娜夫人鞠躬“不过作为您治下的臣子,我遵守您的命令。”

“让我们为杜莱普特的灵魂祈祷吧,他是为了主人和他自己的荣誉牺牲的,愿他的灵魂升上天堂,愿主赐予他荣誉。”夫人在胸前轻轻划了个十字,然后她转头看着依然站在空地上等着“倒霉”的伦格。

“过来,你这个坏小子。”

随着托尔梅暗中的一推,伦格有点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施蒂芬娜夫人的面前。他做出的这些看上去有点傻的举动,让四周的人发出一阵笑声,不过这样一来,人们对他的敌意也无形中淡了不少。到了这时候,伦格奇怪的发现,夫人的脸上居然也透着一丝不该有的笑意。

“你这个做了坏事的小坏蛋,”施蒂芬娜夫人对面前的伦格低声说,她向旁边依然愤愤不平的罗里希德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旁边侍女手里拿过了一条小小的丝绸手帕,她把手帕对着伦格晃了晃,然后把它递到了伦格面前“这是你的奖赏,是你维护自己主人荣誉的奖赏,也是你获胜的奖赏。”

“侍从跪下!”旁边一个骑士大声的呵斥着。

伦格看着那条在自己眼前不住晃悠的手帕,尽管知道一条来自贵妇人奖赏的手帕在这个时代代表的无限意义,可伦格还是清醒的知道,这和那种传说中贵妇和骑士之间暗通款曲的手帕赠于是不同的。不过他还是表现得无比恭顺的单膝跪下,双手接过了那条带着木埂花香气的手帕,在手帕展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巾角上绣着花式字体的一个小小的“S”。

“你的勇敢值得奖赏,不过你的行为不值得奖赏。”施蒂芬娜夫人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伦格“一个真正的骑士应该正面迎击他的敌人而不是依*诡计胜利,所以,你还要受到处罚。”

听到夫人这句话,伦格开始不安了,他提心吊胆的看着施蒂芬娜夫人,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法处罚自己。同时,他脑子里不住出现了那种传说中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刑法。

“你将不能因为胜利得到其他奖赏,而且还要你的主人把付你六个月的薪酬都捐献给教堂,为死去的杜莱普特做一次弥撒,让他的灵魂安息,让你的罪孽得到宽恕。你有异议吗,侍从?”

“完全遵命,伯爵夫人!”听到夫人的询问,不顾四周人发出的惋惜议论,伦格立刻毫不犹豫点头。和中世纪酷刑相比,来自后世对“罚款”这种事见怪不怪的伦格立刻选择了接受这个很“重”的处罚。

只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四周的人会因为这样的处罚发出那么惋惜的声音。

第八章 汉弗雷的“邀请”

直到恭敬的看着夫人带着一大群侍从离开,伦格才看到汉弗雷有些遗憾的走到自己面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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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侍从。你叫伦格吧,原本你今天有站在我母亲身后为她斟酒的荣誉的,而且你还可以得到其他贵族的奖赏,那对你来说可是一大笔财富呀,真是可惜了。”汉弗雷替伦格不住的惋惜着,那样子倒象是他自己遭受了巨大损失似的“不过你还是应该得到报酬。”

“今天这个侍从也是一个客人!他用自己的勇敢换取了应得的荣誉!你们可以为他尽情的祝贺!”汉弗雷转身对四周的士兵和侍从们大声的宣布。

“吼!”“赞美耶稣基督!”“永远赞美!”

营地里立刻沸腾起一片欢呼和祈祷,刚才还激愤难平的人们发出兴奋的呼喊吼叫,有几个年轻侍从直接冲到前面把伦格抬了起来。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激情。

年轻的侍女和那些朝圣者中的年轻女性们,则对着获胜者发出倾慕的尖叫,有的侍女甚至还向阿赛琳投着挑衅的目光,似乎她是她们最大的敌人。

在人们的簇拥中,伦格向着本应属于自己的坐席走去。而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人记得倒毙在地上的杜莱普特。

这就是这个时代人的下场,在接下来的整个宴会上,伦格都在这样不住的告诉自己。

看着那块还渗着杜莱普特血污的草地,伦格突然看到了自己将来某一天的结局。而且他觉得也许自己的将来还不如这个其实是被利用和驱使的杜莱普特。

当想到自己也许有一天就可能那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却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悲伤,甚至没有人记得自己,伦格心底就不由升起一阵巨大的恐惧。

“我一定不能让自己象条狗似的被人使唤,最后象条狗似的被打死!”伦格不住的这么告诉自己。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困难,也更值得期待呢,伦格第一次产生了某种说不出来,却无比强烈的欲望:

“我必须变强!”

不知什么时候,托尔梅走到了伦格身边,他和伦格并肩看着营地里的人们。整个营地这个时候沉浸在一片亢奋之中,他们看到某个身穿黑色教袍的神甫正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围拢在他周围的人们高声布道,还看到几个骑士正为一副产自某地盔甲的优劣争得面红耳赤。

“今天晚上你是这里的英雄,”托尔梅突然向着伦格举了举手里的锡杯“至少今天你有资格喝任何一位骑士赏赐的大麦酒。”

“然后,直到有一天和那个杜莱普特一样?”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托尔梅突然严肃的看着伦格,他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如一只野兽般盯着眼前的猎物“所有人都是上帝的产物,我们所有人都有罪,从伊甸园开始直到耶稣为我们流血的那一刻,罪孽始终折磨所有人。为拯救上帝的事业而死是我们的荣耀,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救。每个在护圣道路上死亡的人都不再是罪人,杜莱普特也一样。”

“即使死的这么毫无意义?”伦格嘲讽的向营地外阴暗的一片荒地看去,在那里正有几个人把挖了个浅坑,把杜莱普特草草的埋掉。除了一个用枯木枝绑成的简陋的十字架上刻着他的名字,从此根本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山谷里埋葬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可是这也是他的选择,一切选择都是上帝的安排,杜莱普特注定死在你的手上,这也是上帝的安排。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守这种至高无上的意志。”托尔梅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我的上帝!你可真是厉害!”

一个还带着稚声的喊叫从伦格背后传来,他转过身,看到了举着酒杯走过来的汉弗雷,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跟了过来,不过当他们走到篝火旁的时候,伦格看到那两个少年并不很愉快的表情。

“你那一下,虽然不是一个正统骑士该使用的手法,但是却绝对是最可怕的一击,我喜欢。”汉弗雷大声的叫着,然后还回头对旁边的两个少年点点头,那样子倒象是在刻意肯定自己的评判。

“可那种行为不是一个骑士该有的,很多人都说那是卑劣的偷袭,骑士的荣誉和尊严是不会允许这种行为的。”一个留着银灰色短发的少年犹豫了一下,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你说什么是骑士的行为,和你那个蠢爹一样?”汉弗雷因为自己被反驳有些恼羞成怒,他反手抓住那个短发少年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他喝醉酒之后到处喊着要去屠龙,可最后扎到一个流沙坑里活活闷死了,这样是不是就是骑士的行为了?但愿雷莫家族只出这么一位了不起的骑士,否则你的家族可能等不了多久就要灭亡了。”

听到汉弗雷的话,短发少年的眼睛里立刻升腾起一股屈辱的怒火,他的鼻翼剧烈张弛着,因为愤怒和激动烧得火烫的脸颊不住颤抖。

“啊!”随着一声怒吼,短发少年奋力向汉弗雷扑去,可是旁边的另一个高瘦的少年立刻死死抓住他的两臂把他向后拽去。

“放开我!他侮辱了我父亲,侮辱了我的家族!我要杀了他!”

“他是领主的儿子!是我们未来的领主,你不能那么做!”高瘦少年压着声音在同伴的耳边低吼着“康斯坦丁,如果杀了他,你会被绞死的!”

“他侮辱了我的家族!我不能允许他侮辱我的家族!”短发少年愤怒的嘶喊着,他不顾已经引起四周人们的注视向汉弗雷扑去。

听到那个少年的叫喊,汉弗雷同样怒不可遏的向前冲去,可是他立刻被托尔梅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脖子后的衣领。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托尔梅站到两个人中间低沉的怒斥着“别忘了,你们是贵族后裔,上帝创造你们是让你们守护基督,不是自相残杀的。”

“哼!”又挣扎了几下之后,短发少年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手指着站在旁边的伦格,用充满敌意的声音小声说:“我劝你最好看好你的新伙伴,否则总有一天我会割下他的头扔到你脚下,那时候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就象你父亲一样,跪在地上求别人原谅。”

“你这个……”

“好了,都说够了吧!”托尔梅一把抓起那个短发少年用力一甩,直接把他扔到了草地上“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打架,更别想决斗什么的,你们这群惯坏了的小少爷,都干自己的事情去!”

看着走远了的那两个贵族少爷,伦格莫名其妙的摇着头,对这些被总是自以为是的贵族少爷,伦格觉得他们与其说是莽撞,不如干脆说是愚蠢。

虽然在中世纪这个时代,愚昧或者说是疯狂几乎是一种必然,但是孩子总都还是天真的。伦格觉得这些少年真是蠢透了,可当他想到许多年后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叫儿童十字军东征的闹剧之后,他又觉得眼前这两个孩子的行为,也实在说不上太了不得,毕竟在连一群孩子都能征讨耶路撒冷的时代,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不会发生呢?

然后他才想起那个短发少年指着自己对汉弗雷发出的威胁。这让他不但觉得莫名其妙,而且从心底一阵不安。虽然那个贵族少年说的是气话,可按照他对中世纪的了解,这种一时意气的愤恨或迁怒,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人一生追求而且必须实现的目标。

不管这个目标对他来说,是否有意义,或者说是否够愚蠢。

“嘭”的一声,肩膀上重重的一击打断了伦格的沉思,他回过头,看到的是汉弗雷抹着嘴角流下的大麦酒汁的脸。

“别担心,雷莫家的人只会吹牛和虚张声势。”未来的伯爵轻蔑的瞪了一眼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蒙诺朗家的人也一样,就是那个高个的,难怪他们两家有亲戚关系。都是一路货。”汉弗雷搭着伦格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别担心他们,他们是那种只会在城堡和女人面前逞威风的‘骑士’。”他故意把骑士两个字说的特重,然后就笑呵呵的有用力摇晃起伦格的肩膀来“我把他们带过来就是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士,那一定要杀过人,而且还杀过异教徒的才是骑士。”

说着,汉弗雷突然抓紧伦格的领子把他拽到自己眼前,很认真的说:“给我当侍从吧,和我一起去杀异教徒,我们一起去宰了萨拉丁这个魔鬼怎么样?把他给我吧!”说着,他回头对正看着他的托尔梅喊着“我用两匹诺丁马和你换他,都是才三岁的骑士马,不是辎重马!”

“听上去不错。”托尔梅拄着下巴,大有考虑这笔买卖的意思。当他看到伦格脸上黑黑的表情之后,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我的侍从大概不喜欢这样的交换。而且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能付出两匹诺丁马的代价,要知道我是不赊账的。”

“我当然可以承担这笔交易,”汉弗雷有些羞愤的挥舞起了拳头,他粗粗的胳膊在伦格面前晃来晃去的,让伦格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免得被一个明显喝多了的贵族少爷误伤“我不想要那些只懂得拉丁文有几个副音阶的侍从,他们当中有的人连剑和手斧都没摸过,而且我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自己选择侍从。就象我父亲一样,他十七岁的时候不是背诵拉丁文和希腊诗歌,而是已经在战场上屠杀异教徒了。他的侍从也不懂诗歌,可那个坏家伙会用钉锤和钩枪,而且还使得一手的好连枷,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侍从呢。”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老子才是个十足的混蛋……”伦格一边注意着那两条粗壮的手臂和自己脸的距离,一边在心里不无恶意的腹诽着。

第九章 阿赛琳的“预言”

“你是未来的伯爵,不是普通骑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托尔梅坐到一块石头上,从腰里拔出匕首一块块的切着黑面包“对你来说,一个懂诗歌的侍从比一个会耍连枷的侍从更有用,你母亲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我想杀异教徒!我想象我父亲似的把他们踩在马下。诗歌做不到这点!”汉弗雷有点歇斯底里起来,他一屁股坐到托尔梅身边抢过一块黑面包,一边沾着铁盘子里的热肉汁往嘴里塞,一边含糊的说着:“那个侍从,就是我父亲的那个侍从,他可是个真正的坏蛋。他给我们讲过,他曾经用火刑活活烧死过二十个异教徒!可他这么做是赎罪吧,‘杀异教徒不是杀人’这是美因兹大主教说过的。”

“可杀人就是杀人!”伦格终于忍耐不住,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话,更不该在这些人面前说这样危险的话,可是他依然被眼前这个少年近似理所当然的杀人言论震撼了。他始终无法理解,更不愿意去理解,宗教的浸洗怎么能让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说出这么残酷的话:“那个杀人者,会得到报应的!”

“哦,小侍从,你真会说话!”汉弗雷哈哈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恰好也是那个老兵痞自己说过的,他就说过:自己虽然杀的是异教徒,可会得到报应的。结果他的话真应验了,后来在一次打猎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被一头野猪顶了个正着,断了好几根肋骨,后来我父亲就让他回了家。哈哈,索罗尼·塔索这个老坏蛋,还真有意思。”

“你说谁?!”伦格先是一楞,然后意外的看着汉弗雷“你说你父亲那个侍从叫什么?塔索?索罗尼·塔索?”

“对呀,难道你认识那个老坏蛋?”

“是呀,我还真认识那个老坏蛋。”

伦格有些啼笑皆非的嘀咕起来,而且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来,在安达契的时候,塔索就不只一次的为自己曾经在“雷纳德爵士老爷”手下当过差吹牛来着。

只不过,单是在小小的安达契村,就至少有不下五个人叫雷纳德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塔索嘴里一直吹个不停的,居然就是那个在十字军历史上以招灾惹祸著称的“毁约者”雷纳德。

对这个说起来不大不小的巧合,伦格只能很感慨的说一句:“上帝,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呀……”

在终于用一大杯大麦酒和几大块烤猪肉打发走“未来的领主老爷”之后,托尔梅轻轻咳嗽着把伦格叫到自己身边坐下。

“如果让你到汉弗雷身边去当侍从,也许比跟着我有出息,”托尔梅低着头仔细切着冒热油的烤肉“甚至他可能会有一天封你当骑士。”

“那孩子也许人不错,可我不喜欢他父亲。”

“小心你的口气,侍从。”托尔梅把手上沾的猪油在胡子上捋着,然后很随意的提醒着伦格“没多少人喜欢那个“毁约者”,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恰好是他耀武扬威的地方。所以你要小心点,否则当心掉脑袋。”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耶路撒冷?”伦格突然好奇的看着托尔梅“你说的朝圣的理由很牵强。”

“那你为什么要去呢?”

“我……”伦格有些不知所谓的张了张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为什么要去耶路撒冷,真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想,我是要获得某个答案。”

“我也是要获得某个答案,”托尔梅看着篝火上不住跳动的火星有些失神的说:“上帝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必须去相应上帝的召唤。”

说到这里,托尔梅突然用力拍了拍伦格的肩膀,抬手向后指了指,然后他在伦格的耳边低声说:“去吧,你该得到更多的奖赏,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顺着托尔梅的手势,伦格看到了坐在后面不远处正歪头望着这边的阿赛琳,在篝火的映照下,阿赛琳的面庞显得十分深刻。她那双在夜晚分外明亮的蓝色眼睛里似乎也跳动着篝火的反光,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隐蔽在魔法森林里的异教精灵。

伦格的脸上有些发热,他迟疑的向阿赛琳走去,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这个燥热的夜晚刺激着他。

对刚刚经历生死的反差和四周躁动的热情让伦格有种想宣泄的冲动,看着阿赛琳矫健的身影,伦格突然觉得这个女海盗看上去居然令他不住心跳。

阿赛琳静静的看着走向自己的伦格,刚刚发生的可怕战斗并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波澜,甚至她是在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刚才的生死决斗。对一个常年用残酷的掠夺维持生计的海盗来说,贵族骑士那种讲究严谨规则和顾及名誉尊严的做法,与其说是愚蠢,不如说是可笑。

“过来,小农兵,”她站起来,一边缓慢的后退一边向伦格钩着手指,然后她的身影逐渐退向一片帐篷的黑暗之中,同时从她嘴里发出的有如海妖歌唱般的诱惑在伦格耳边萦绕着:“你不是为了我才决斗的吗?你不是差一点就死掉吗?难道你不想享受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吗?”

听着阿赛琳诱惑的声音,伦格心底的燥热立刻炙烧着他的胸膛,被压抑的情绪驱使他大步向着那片黑暗中走去。

走进一间微敞的帐篷,外面的喧闹立刻被阻隔在厚重的帐幕之外,透着暧昧的昏暗空间里,阿赛琳若隐若现的身影站在帐篷支柱边,看上去显得无比生动。

营地里的篝火火光透过帐篷壁的破洞照进来,一道道的光线把阿赛琳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黑暗中勾勒出几条模糊的曲线。看着这个不论是撒拉森贵族还是守卫基督的骑士都不由对其心生绮思的美丽海盗,伦格的心头是火烫的,看着等待自己过去的阿赛琳,他觉得能够得到这个美丽的女人,是自己流落到中世纪这个陌生年代经历的事情当中,最值得庆幸和骄傲的事情。

伦格慢慢走到阿赛琳身前,闻着她身上一抹熟悉的幽香,他不由想起那个令他难忘的沙漠贵族,这种让他觉得无比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出处的香料正是在奈里兹大帐里闻到过的,沙漠贵族显然把这种香料送给了阿赛琳。

显然,女人爱美的天性让她即使是在逃亡,也没有忘记把它带在身边。

伦格微微笑了起来,抬起手刚要触摸眼前透着无比诱惑的身体,在昏暗中,他看到眼前的阿赛琳好像也对着他笑了笑。

接着,眼前一闪,伦格只觉得腰侧皮带上突然一紧。他本能的伸手摸向身后,可是只摸到空空的刀鞘。随着雪亮反光晃过,被阿赛琳偷去的短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

“你要干什么?”伦格的心一下跳到了喉咙,他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谋杀”这个词,可他又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谋杀的。

“我想看看,一个上帝恩宠的“宠儿”是不是永远幸运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我不会失望的,‘上帝的宠儿’这个称呼真好。”阿赛琳嘴角挂着那种特有透着讥讽的笑容,她手里的短刀在伦格脖子上轻轻划过,冰凉的刀刃让伦格的皮肤不由打起个寒战。接着,阿赛琳带着温热气息的嘴唇慢慢凑上来,在伦格的耳边微微一划,然后她突然一口狠狠咬住了伦格的耳垂。

“哎呦!”措不及防的疼痛让伦格不由发出一声惨叫,他本能的想抬手护住耳朵,可他的胳膊却立刻被凶猛的女海盗死死抓住,不能动弹。

“别乱动,小侍从,”阿赛琳张口吐出了伦格的耳垂,却依然把嘴唇紧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话“听我说就可以,你别出声。”

“你要说什么?”伦格疑惑的看了看紧贴在自己身侧的阿赛琳。

“告诉你个事儿,”阿赛琳用小到只能凑上耳朵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伦格耳边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跳起来的话:

“明天,可能会有人袭击这个队伍。”

干燥发黄的岩石裸露在中午炙热的阳光下冒着热烘烘的燥气,一只戈壁蜥蜴懒洋洋的匍匐在棕黄色岩石上,直到突然受到惊扰,转头钻进了乱石间的裂缝里。

两个斥候骑兵催动着战马从岩石边呼啸而过,马蹄溅落的沙土在地面上扬起一片枯黄烟尘。

队伍走在崎岖嶙峋的峡谷里,前方骑兵扬起的灰尘在空中弥漫起大片遮盖了日光的阴影。坐在后面马车上的人们只好用围巾包裹着自己的头脸,只露出看着外面的眼睛。

伦格骑在一匹辎重马上摇摇晃晃的跟在一辆高高的驼车后面,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尘土。

中午的热浪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伦格却始终警惕的看着四周,他马鞍侧囊里装着一柄新手斧,这是托尔梅早晨的时候给他的。按照托尔梅的说法:这是承认他这个侍从尽职忠诚的证明。

“尽管我有种感觉,你从来没把我当成过你的主人。”在给他这柄手斧的时候,托尔梅有些自嘲的这么说“小伦格,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你的态度就好像在告诉别人,你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你自己。”

“每个人都是上帝创造出来的。”伦格尽量用托尔梅能接受的方式回答,尽管当时他很想顺口说出:“天赋人权”这句在后世拥有着最广泛普世思想的话。

“那世间呢?你怎么去效忠你的国王,领主还有你的主人?”伦格还记得托尔梅当时的那种探究的眼神,还有就是那眼神背后说不出的意味“小伦格,也许你是上帝的宠儿,可是你要永远记住,上帝的意志不是凡人能揣测的。更不要去妄想代替上帝的意志,否则会受到天谴的。”

即使是被炙热的正午阳光照射着,可伦格还是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冷,到了现在他才真正想起,不论拥有多么宽大的胸怀,托尔梅始终还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是不可能容忍和接受任何敢于挑战上帝地位行为的。

自己必须在以后小心,更小心。否则,可能把自己送上火刑架的,就是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共过患难的战友。

伦格在心底不住的提醒自己,托尔梅难得露出的对信仰执拗的狂热,让他开始警惕起来。他暗中告诉自己:这是在中世纪,是在可怕的屠杀异端和火烧女巫的中世纪!

第十章 “预言”成真

一阵微显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伦格微微抬手抚摸了下身侧的手斧,想起阿赛琳所说的发现,他的精神就本能的警惕绷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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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汉弗雷有些急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伦格回过头,就看到了正骑在高大战马上的汉弗雷正一边抹着额角的汗水一边叫着他。

“你真是头呆驴,”汉弗雷不满的抱怨着“真不明白你昨天怎么会打赢的,象你这么迟钝,如果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异端战斗,可能早已经去见上帝了。”

“也许吧……”伦格有些无奈的敷衍着这个脾气暴躁,甚至有点任性妄为的贵族少爷,不过一想到他那个出名的父亲,伦格也只能感叹血统这个神秘,可又实实在在起着关键作用的东西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汉弗雷少爷?”

“你随我到上面去。”汉弗雷用马鞭指着道路边地势逐渐向上的山坡,看到伦格迷惑的神态,他有些小得意的解释着:“我派出的斥候只探队伍前的道路了,我要亲自到山坡上去看看,要知道如果有危险,那上面可是埋伏的好地方。”

说着,他为了加重自己话的权威性,还不忘指了指身后:“托尔梅也这么认为,还是他让我带上你去山坡上看看的。”

托尔梅?伦格心里微微一动,他向后面的队伍里看了看,这时候他才注意,尽管天气炎热,可是托尔梅居然在罩衫外面套上了一件锁子环甲,而他的骑士剑也很少见没有向大多数骑士那样挂在鞍后,而是不嫌累赘的挂在的前鞍桥凸起的鞍柄上。

这一切都说明,托尔梅也肯定发现了什么!那么,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呢?

伦格有些郁闷,他不知道托尔梅和阿赛琳有什么发现是自己不知道的,他不喜欢这种被排斥在外的待遇,这让他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可是,他还是按照汉弗雷,或者干脆说是托尔梅的命令跟在贵族少爷的后面向山坡上奔去。

尽管心里依然有些芥蒂,但是伦格知道在这个对他来说毫无依*的时代和地方,他和托尔梅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决定着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未来。

在经过一辆马车的时候,他闻到了一丝属于阿赛琳的熟悉香味。就在他刚刚一楞,一只有着健康的栗色皮肤的手已经掀起车帘,阿赛琳的面孔出现在伦格面前。

“伦格,别太急,当心点。”阿赛琳对一晃而过的伦格急促的低声嘱咐着。

已经无法再听阿赛琳的其他叮嘱了,跟随着汉弗雷的其他侍从已经飞快的从旁边经过,伦格只好一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一边用力催动胯下的辎重马,晃晃悠悠的勉强跟在奔跑的汉弗雷后面向着山坡上跑去。

山坡并不陡峭,伦格甚至怀疑即使从那上面向道路上的队伍投下石头,也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这让他很不明白为什么托尔梅要提醒汉弗雷注意这个山坡,以致汉弗雷因为好奇要亲自去侦查探看,毕竟一个伯爵领地的未来继承人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尽管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可是,就在伦格不以为然的想到这儿的时候,一阵沉闷的轰鸣突然从前面的高处传来,接着伦格就看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浓重烟尘和碎石的大块枯树干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随着一声混在惊呼叫喊声里的马嘶,伦格远远看到烟尘中汉弗雷的战马人立而起,接着战马似乎在一顿之后突然倾斜,伴着汉弗雷的惊呼,落下的树干狠狠的砸在他的战马身上。

硕壮的战马立刻被这记重击砸得四脚朝天,它的脊背在坡地上滑着,已经完全扭曲的马蹄不住胡乱蹬踹。让所有人都惊恐的是,汉弗雷的手臂被飞舞的缰绳紧紧缠住,他的身体被迅速翻倒滑落的战马在坡上拖出一道痕迹,而就在他的正上方,好几根树干已经翻滚弹跳着向他砸来。

“汉弗雷少爷!”一个侍从喊着向前冲去,可是山坡上不住滑落的碎石立刻把他带着向坡下滚去。看到这个侍从的惨象,其他侍从立刻停下前冲的脚步,他们只有对着已经被碎石树干和战马淹没搅合在一起的汉弗雷大喊大叫。

这一切是如此的突然,当伦格明白发生了什么,从烟尘里先砸下的石头已经溅到伦格的脸上,他胯下沉重笨拙的辎重马前蹄一脚踏在了一块碎石的缝隙里,随着辎重马摇头摆尾的嘶叫挣扎,伦格已经一头从马身上栽了下来。

“嗨!”落到地上的伦格大叫着挥起了握在手里的手斧,随着乌亮的斧身带起的一片血光,辎重马的一个前蹄已经被他齐膝砍断,沉重的马身象座山似的轰然栽倒,同时伦格已经飞快的伏在辎重马笨拙的躯体后面,用挣扎的战马在自己面前挡起了一道障碍。

坐骑发出的痛苦嘶鸣立刻被汉弗雷战马的沉重身躯砸断,汉弗雷的身体被挤在两匹战马的肚腹之间。

伴着几声象沉闷的刺破皮囊的声音很巨大震动,汉弗雷的战马突然在一阵剧烈颤抖后僵硬了下来。就在这时,从四周才又响起了惊惧恐怖的叫喊声。

“上帝呀!汉弗雷少爷!”

“快救救少爷,他被挤在马中间了!”

侍从和骑兵们疯狂的叫喊着,他们这个时候只有用比赛嗓门的方式掩饰自己刚才的胆怯。就在一瞬间,所有跟随而来的人都成了最忠实的臣子,甚至有人在爬前几步的时候还不忘摔上几个趔趄,来显示自己的忠心和对主人安全的恐慌。

被一连串的冲击震得头昏眼花的伦格好不容易从那些争先恐后的侍从堆里爬起来,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一阵说不出的恐惧让他全身象掉进冰窟似的不住打颤。

就在他眼前,被辎重马挡住去路的汉弗雷的战马四脚朝天僵直的躺在坡地上,它柔软的腹部上明晃晃的斜插着两根从山坡上落下的枯树干,也正因为常年失去水份,已经变得十分脆硬,所以从坡上一路撞击已经断裂成几段的碎木没有刺穿战马的腹脏,而被两匹马挤压在中间的汉弗雷,这个时候已经脸色苍白的昏倒在依然不住颤抖的辎重马的马屁股上,一大群侍从试图奋力拖开不住惨叫的辎重马,好把他们的少爷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愤怒的吼叫声从人群后面传来,伦格看到罗里希德骑士带着几个骑兵侍从向他们冲了过来。

“有人偷袭。”伦格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其他人还没有想到的事。

“偷袭?”罗里希德瞪了一眼伦格,突然催动战马向山坡上冲去“跟上我!”

随着他的命令,那些跟随他的骑兵立刻向山坡上冲击而去,看着那些骑士留下的一串烟尘,伦格突然有种预感:罗里希德什么也不会带回来,更不要说抓到那些伏击者。

果然,没过多久,罗里希德就带着他那几个骑兵返回了临时用马车和战马围拢起来的防御营地。他对着因为儿子受伤而痛苦哭泣的伯爵夫人跪下,请求她的原谅和宽恕,因为除了几条明显是因为慌张撕破的撒拉森人的衣服碎布,和一把遗弃下的为了割断捆绑树干麻绳的阿拉伯式短刀,他“什么也没发现……”

伦格是跟在那一群侍从后面咬牙硬挺着回到车阵圈的。

被紧密包围在车阵里的伯爵夫人跪在昏迷的儿子身边,原本豪爽的夫人这时候变成了一个因为悲痛失去镇定的母亲。她焦急的不住询问御医儿子的病情,甚至她还紧紧抓住御医长满麻癣的双手哀求着。她恳求他尽力救治自己的儿子,并且毫不吝啬的做出让四周人嫉妒得眼红的许诺。

“哦,上帝,只要能拯救我的儿子,我可以做任何事。”施蒂芬娜夫人跪在地上向着东方祈祷着。她的泪水合着灰尘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痕迹,但是这却丝毫掩饰不住她身上迸发出的一个母亲的慈爱。

“夫人,汉弗雷少爷……”御医在昏迷的汉弗雷身上鼓捣了好一阵之后抬头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放血的办法救他了。”

“放血?对,放血!”施蒂芬娜夫人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大声喊了起来,她先是突然站起来,也不管因为站起来太猛头昏的一阵踉跄,就推开搀扶的侍从向人群外跑。可才跑了几步就又站住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儿子,然后她立刻吩咐一个随身的侍女:“快去我的车上,把那个最小的描金首饰盒拿来,快点!”

“遵命夫人!”侍女乖巧的转身就跑,连回头的时候直接撞到了刚刚走过来的伦格身上都不管。

“汉弗雷少爷怎么样了?”伦格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汉弗雷轻声问着旁边一个侍从。他只记得当汉弗雷被两匹坐骑夹在中间的时候曾经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因为那阵可怕袭击吓得模模糊糊了。

“御医说要放血。”侍从小声的在伦格耳边嘀咕着,这时候没有人敢发出一声太大的声响,伯爵夫人固然为人豪爽仁义,但是当她发怒的时候,即使是以胆大妄为著称的雷纳德主人,也是要对自己这位夫人回避几分的。

可还是有人鲁莽的冒犯了这位情绪正处于极不稳定的伯爵夫人。

“放血?!”伦格张嘴发出一声惊呼,他的声音在四周的一片沉寂中显得无比高亢,甚至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施蒂芬娜夫人皱着双眉回头看了看这个莽撞的侍从,可她的注意力立刻被捧着一个名贵首饰盒跑来的贴身侍女引走。她大步迎上前去,从侍女手里拿过首饰盒,然后很小心打开,一个闪着银亮色泽的十字架出现在人们眼前。

“上帝保佑!”伯爵夫人虔诚的把十字架从盒子里拿出来,这个时候,从人群的缝隙里,伦格发现,那个十字架和其他十字架不同的地方,是它的底端并不是平滑或者镶嵌着什么珠宝,而是一个越来越尖细的锋芒。

这样一来,这与其说是一个十字架,不如说是一个十字架形的匕首更贴切。

第十一章 “贡布雷医生”

“御医,”

施蒂芬娜夫人双手捧着十字架送到御医面前,尽量放缓声音虔诚的说:“这是当初美因兹大主教在乌尔班二世教皇圣墓前刻下训言所用的十字架,这是受过主佑的。www.65txt.com你就用这个给我儿子放血,圣物会保佑我儿子的。”

“上帝永佑!”“愿上帝永佑!”

四周的祈祷声立刻此起彼伏,虽然人们尽量压着声音,可喧嚣的喊声还是让被围在中间的汉弗雷一阵难受,他的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同时随着一阵咳嗽,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必须立刻放血!”满脸麻癣的御医一边叫喊,一边动手拿过那个“匕首十字架”高高举起,那样子让四周的人不由一惊,不知道他究竟是要放血救人,还是想让汉弗雷干脆少受点痛苦,给他来个“一刀了断”。

“住手!”

一声呐喊从人群后面响起,寂静中突然迸发的声音吓得正要“行凶”的御医一哆嗦,手中圣物的锋利刃尖差点就直接插到汉弗雷的脖子上。

人们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伦格绷得通红的脸颊和紧握的拳头。

“我这是在干什么!”伦格在心底狠狠咒骂自己,他觉得自己就象个傻瓜,或者说干脆就是个傻瓜,不过看着眼前这场近似“完美的谋杀”,他还是决定予以制止。

而且,在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悄悄告诉他,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要干什么?”医生,或者说是骟马师傅(在中世纪,这两个行当是相互兼职的)愤怒的瞪着不远处的这个小子。他有些扭曲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恶狠狠的神态,这让所有人一阵发怵。

“放肆,侍从!”施蒂芬娜夫人愤怒的向伦格走去,她原本慈祥的面庞这个时候看上去显得一片狰狞,如同换了个人般的恐怖脸色让伦格觉得从心底产生阵阵畏惧。

他知道,一个为了儿子的母亲,可以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

“他这是在杀人!”伦格终于压下心里的不安发出大声的呵斥,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有任何的犹豫,一时的冲动已经让他无路可退。而且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心底不住提醒他:这难道不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你在胡说什么?”施蒂芬娜夫人愤怒的站到伦格面前,她绷得紧紧的厚实嘴唇微微张合,在手臂向旁边挥舞的时候,几个卫士已经向伦格走来。

伦格知道绝对不能让伯爵夫人开口,否则盛怒之下的伯爵夫人可能会发出处死自己的命令。

“夫人,汉弗雷少爷的伤根本不能用放血这种方法救治,否则就是要他的命,他会死的!”

“你说什么?”施蒂芬娜夫人吃惊的回头看了看昏迷的儿子,对她来说,这个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不如儿子的生命重要。

“他这个样子可能是骨折了,如果再给他放血,会死人的!”在四周卫士包围下,伦格再也没有时间犹豫,他大声喊着,同时乘着人们发愣的机会大步穿过人群走到汉弗雷身边“都让开点,这样他会窒息的。”

人们被这个侍从大胆的行为震住了,他们不由自主的向两边退去,只留下焦虑的施蒂芬娜夫人,和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搅得一时回不过神的兼职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御医愤怒的对施蒂芬娜夫人喊叫着,作为医生,他也是很少几个能这样对贵族大喊大叫的人之一,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这个人他要干什么,他懂医术吗?难道不知道放血才是唯一的方法吗?”

“放血是杀人的方法!”伦格头也不会的驳斥着“如果是热症,你可以发放血,可是现在他的体温在下降,如果再放血,会要他命的!”他毫不客气的驳斥让御医的脸色一阵发青,可是还没等他再张嘴,伦格已经对着旁边的侍从们大声喊着:“拿块毯子把少爷裹起来,别呆着!”

原本就没有主意的侍从们立刻找来了好几条毯子,在御医愤怒的叫喊和抗议声中,伦格小心的把毯子盖在汉弗雷的身上。

“夫人,难道您相信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侍从,也不相信我?!”御医对紧张的伯爵夫人不满的质问着,他知道作为整个队伍里唯一的医生,夫人是不会那么简单就忘记自己的存在的。

果然,施蒂芬娜夫人似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似的,她看了看开始在汉弗雷身上小心检查的伦格,就在她要张嘴阻止这个莽撞侍从的时候,托尔梅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施蒂芬娜,你要相信这个孩子,他曾经的经历是你想象不到的,甚至说他是上帝的宠儿,也毫不过分。”

“你说什么?”施蒂芬娜夫人夫人转过头有些惊诧的看着托尔梅。虽然托尔梅以前近似胡闹的行为让她很不以为然,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曾经虔诚的十字军骑士,他是绝对不会以上帝的名义撒谎的。

“我以后会告诉你这个孩子的经历,不过难道你不觉得他并不是在胡闹吗?”说着,托尔梅用下颚向着忙碌的伦格示意了一下,这让施蒂芬娜夫人不由转头看向正抚摸着汉弗雷身体的伦格。

“至于你,”托尔梅在那个愤怒的御医耳边小声说“最好你别在发出任何声音,也许你的放血能救人,可是我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吧。”

听到托尔梅的话,御医有些扭曲的脸上立刻一片煞白,在挣扎了好一阵之后,他终于缓缓的压下嘴边的话,沉默了下来。

“上帝保佑,但愿不是内出血,否则就糟糕了。”伦格在心里习惯性的发了个愿,几个月来的耳濡目染,已经让他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开始习惯向上帝发出各种愿望和要求了。

他一边在心底不住的念叨,一边小心翼翼的触摸着汉弗雷的身体,当他的手触摸到肋骨的时候,汉弗雷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一声轻微的呻吟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大概是肋骨断了!”

伦格心里突突的跳着,尽管还对刚才的莽撞干预觉得后怕,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前世学习的那点急救知识,能不能对这样的病情予以救治呢?如果不能,那等待自己的可能就是绞架,也许更干脆的就是一柄砍掉脑袋的长剑或抹过喉咙的匕首了。

“你能治好吗?”施蒂芬娜夫人焦急的问着,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小侍从有什么神奇的过去,可是事实上当她想起那位御医,以前从来都是动不动就用放血这种“万金油”似的方法,治疗几乎一切他知道的病症之后,夫人也开始对他是不是真的能救治自己的儿子产生怀疑了。

所以当伦格说出肋骨断了时候,不论他说的对不对,夫人都有一种新的希望在心里升腾起来。毕竟,放血她见的太多,可治愈的却实在有限。

“找些直的木条来,还有门板,要快!”伦格毫不客气的大声命令那些侍从,不过在他内心,他却在暗暗苦笑,也许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耍威风呢。

一块从车上临时拆下的挡板和几柄撅断了的矛杆很快就送了过来,伦格小心翼翼的用皮带把矛杆固定住汉弗雷的肋骨。汉弗雷不住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这个时候伦格在心里祈祷着汉弗雷千万不要呕血。

“如果是大量内出血,那可就完了!”

也许真是应允了伦格的请求,尽管不停的呻吟,但是汉弗雷并没有吐血。而且虽然肋下出现了大片淤青和出现了肿块式的大包,但是却没有出现令人可怕的聚血孢。这让伦格暗中松了口气。

“如果按那个兽医的方法放血,估计这时候你的小命已经没了。”伦格一边谨慎的固定了汉弗雷的身上的矛杆,一边低声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然后,他就发现听到他话的汉弗雷,眼皮一跳,随着从他嘴里发出的一声痛苦的呻吟,被战马夹昏的汉弗雷终于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随着在山坡的高处设置骑哨,队伍无奈的只能在山谷里建立起临时营地,用帐幕搭起来遮盖阳光的棚顶罩在头上,带来了一丝暂时的阴凉。

汉弗雷被放在一块结实的马车挡板上,当有个侍从好心的想给他一个枕头的时候,立刻被伦格严厉的拒绝:

“这个时候抬高他的头会让血液聚到胸腹之间的,记住,以后不经我的允许你们什么也不要做!”

可怜的侍从被他声嘶力竭的可怕样子吓到了,他一边祈求着向夫人保证自己完全是一片忠心,一边向扔掉魔鬼一样把那个枕头远远的扔出去,以至差点砸到恰巧走过来的托尔梅,这让那个侍从又被吓的一声惊叫。

想不到你还精通医术。”托尔梅在伯爵夫人听不到的地方低声询问,他轻轻咳嗽着,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脸上泛着一片异常的昏红。他迎着伦格注视他的奇怪眼神低声问:“你想问我什么吗?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

“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山顶会有人袭击,还有……阿赛琳也说过,今天会有人袭击队伍,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实际上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你真正关心的,对吗?”

托尔梅抚摸着唇边的胡须有些好笑的看着独自怄气的伦格。

“我想知道真相。”伦格沉着脸色重复着“这孩子差点死掉,就因为你让他去侦查山顶!”

“这的确是我的错,”托尔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的懊恼,他向躺在挡板上的汉弗雷看了看,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提醒他可能出现的危险,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自己去山顶。至于我怎么会知道,”托尔梅看着伦格稍微迟疑了一下,可他还是下决心般随手拍了拍身边马车的车身“事实上,你难道不记得当你和那个杜莱普特决斗的时候,有人并不在你的身边吗?”

第十二章 “主人”与“侍从”

“阿赛琳?”伦格立刻脱口说出,他有些疑惑的回想一下,然后终于确定自己这个本能的回答并没有错误“当时阿赛琳并不在我们决斗的地方。(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好像是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出现的,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小罗马人,别忘了,她是一个海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随时随地的警惕才是让他们能长期活下去的法宝。”

“那就是说,她发现了什么?”

“的确是发现了,在别人都被你们的决斗吸引的时候,她接近罗里希德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听他们为什么要怂恿自己的侍从向你挑战。而且在他们走后,她还潜伏到了他们帐篷那里,所以她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话。可惜,很多话她听不懂,唯一能肯定的只有那些人似乎在准备做什么坏事。而且……”说到这里,托尔梅停下来用和伦格刚才同样沉沉的声音说:“她听到他们不住的提到我们的名字,很显然,这些人想除掉的也许不是施蒂芬娜,而是我们。”

“为什么,我们不过是偶然和他们相遇的,甚至连他们当中很多人我们都不认识。”伦格不以为然的发出疑问“难道我们妨碍到他们什么了吗?可我们能妨碍他们什么呢?”

“也许我们真的妨碍到他们什么呢……”托尔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阿赛琳虽然没有完全听到他们说什么,可至少知道了他们的阴谋。所以,她才会提醒你。”

“可是……”

托尔梅没有等伦格说出来,就伸出一个手指抵在他嘴唇上微笑着说:“可是为什么她完全告诉了我,却没告诉你是吗?小伦格,难道嫉妒了吗?”

听到托尔梅直接点出了自己内心里的猜忌,伦格的脸一下通红起来。事实上,他一直被这个想法折磨着,以致都忽视了阿赛琳不久前提醒他的时候还透露出的关心。

“可怜的小罗马人,嫉妒让你很难受吧,”托尔梅好笑的拍着伦格的肩膀“你要知道,不论是我还是阿赛琳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观察,然后伺机出动。而你,小伦格,你还做不到这点。你会因为紧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露出破绽,甚至可能因此坏事。别争辩,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还无法体会到我们曾经经历的东西,也许有一天当你亲身经历一次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情之后,你才会真正肯于去挖掘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并不属于‘善良的伦格’的自己。”

“另一个并不属于‘善良的伦格’的自己?”伦格对托尔梅突然说出的这些话有些意外,而且依稀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许久以前或者说是在前世的什么时候,听到过这种十分独特的言论,但是一时间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哦,这些不是现在的你用得着明白的事,事实上有多少人能明白呢。”

托尔梅打断了伦格逐渐清晰的回忆,这让他有些烦躁,他相信如果再稍晚一点,他就可以想起这些话是从哪里听到了的了。对中世纪似是而非的了解总是让他想抓住一切熟悉的迹象,去拼命回忆起前世那些能对他现在有所帮助的知识碎片。

“小伦格,你应该去了解上帝创造的不同的世界,”托尔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的严肃:“但是伦格,你又实在不该接触这些肮脏的事,你是个小小的罗马农兵。但是作为一个曾经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你就应该是纯洁的。阴谋和暗杀不该属于你,如果说以前的你是有罪的,那现在的你就应该为上帝赐予的恩典自豪。”

“那你准备怎么办?告发他们吗?”

“告发谁呢,这一切都不过是阿赛琳偷听到的,而且她还没有听全。难道就这么去告发吗,”托尔梅有些沮丧的*在马车上“不会有人相信的,他们是雷纳德派的人。虽然我和施蒂芬娜的关系不至于让我们的情况更糟糕,可是这并不能保证我们的话就能被所有人接受,而且如果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呢?”说到这里,托尔梅似乎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然后转变话题笑呵呵的说:“不过小罗马人,你还真让我觉得有些好奇,也许上帝对你的宠爱就是这么来的吧。记得在奴隶船上的时候,那些船员就议论关于你的事,那时候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那种恩典,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才有这样被上帝恩宠的机会。”

“我真不该告诉你我的事。”伦格有些不满,尽管当初在奈里兹的营地里经受不主托尔梅的询问,把自己的经历透露给了他,可他当时也不过是为了借此增加托尔梅对自己的信任而已。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虔诚的骑士居然把这个看得这么重。

“你见到过我杀人,也见到过我曾经为了活命在奴隶船上干活,难道这些还不能说明一切吗?上帝的恩典也许是给我的,也许是可以给任何人的,我只不过是恰巧得到了这份恩宠。”

“可是上帝选择你,这已经是个奇迹了,甚至包括你能治好汉弗雷的伤势。”托尔梅向远处的汉弗雷指了指“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以前学过医术吗?”

“事实上我……”伦格张了张嘴,可无法继续说下去。他说什么呢?难道告诉眼前这个骑士,自己曾经为了独自旅行专门在一所旅游学校里受过野外急救和野外生存的系统训练?或者告诉他,这些一个农兵不可能拥有的知识,是另一个人的灵魂在其中作祟?

如果那样,自己可能会被立刻送上火刑架吧……

展望到这个可怕前景的伦格,立刻明智的闭上嘴。他先是用旁人看来很高深莫测的眼神看了看远处的汉弗雷,然后在托尔梅探究的注视下理智的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是默认了某个奇迹的存在。

“伦格,一个圣徒肯定是纯洁的,而一个上帝的宠儿则是纯洁本身。即使他曾经不纯净,但是经过死亡洗礼,他的灵魂也已经被洗涤了。所以,不要试图去动摇这种纯洁,更不要愚蠢的随意玷污纯洁。

伦格,也许有一天你能找到为什么奇迹发生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其他人身上的原因,可是在这之前,你必须保持一颗干净的灵魂。只有那样,你才能有机会真正领悟上帝的意志,就当初在海上遇难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只要虔诚,人人都可以领略上帝的意志。’这恰恰就是你的命运,不要让撒旦接近你,更不要让俗世的黑暗沾污你的灵魂,愿上帝永远与你同在。”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能治好汉弗雷,要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也许真是上帝保佑,他的伤看上去不轻,可实际上除了肋骨断裂,他的内脏看上去还好好的。可你怎么知道呢?你为什么要阻止那个御医?要知道如果他再多问我一些其它关于治病方面的事,我可能就要立刻出丑了。”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还不如说你是在打赌……”伦格呆呆的看着似乎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的托尔梅“用汉弗雷和我们自己的命打赌。”

“事实上,这样的选择未尝不是上帝的意志,很多时候人们在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更愿意相信是上帝在安排自己的未来。所谓的奇迹,也不过是人们按照上帝的暗示做出的选择。至少,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托尔梅低低的在伦格耳边低吟着,他抬起手,揽着伦格的脖子把他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抵在一起。随着喃喃的叮嘱,伦格听到他在说话的时候发出的真正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就是他额头滚烫的温度。

“你病了?”伦格不安的抬头看着托尔梅略带血丝的眼睛“你在发烧,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尽快治疗,你的病就会越来越严重的。”

听到伦格不安的声音,托尔梅稍微深吸了口气,他用力舔了舔干裂热烫的嘴唇,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一些:“别太担心我,如果我死了,可能会有很多人感到高兴,甚至认为那是上帝创造的一个新的奇迹呢。”

“别这么说,你现在更需要治疗和休息。”

“不要打断我,侍从!”托尔梅突然很严肃的指着伦格:“听着,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个惊人的秘密,不过你必须对我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对上帝的畏惧。”说着,他有些吃力的从腰带上解下水囊仰起头喝了一口“只有畏惧上帝的人才会对上帝虔诚,也只有虔诚的人才能明白上帝的安排……”

“别说话了,你现在要先好好休息,”伦格打断了托尔梅的话,这个时候托尔梅脸上之前泛起的潮红已经褪去,取代那片异样潮红的,是额头上溢出的汗水和近似惨白的脸颊“我让阿赛琳为你准备一些汤,应该找伯爵夫人要一辆马车,你不能再骑马了。”

“别去!”托尔梅一把抓住了伦格的衣领,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恶狠狠的狰狞“如果你想让我们死得更快些,就去告诉别人我病了!”

“可是这个样子你坚持不了多久的,到了那时候如果真有人想对付我们,我们一样没有办法,除非我们立刻离开他们,那样我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也许我们的到来真的妨碍了谁,那我们就走开好了。”

听到伦格的话,托尔梅的眼睛突然闭上,他很认真的考虑着伦格无意间提出的方法。而且内心里一个声音也在不停的提醒着他,告诉他明哲保身的重要。

可是,当远处飘来的施蒂芬娜夫人的说话声传进他的耳朵后,托尔梅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儿子身边满面忧郁的伯爵夫人的身影,他在这个时候好像还看到了另一个始终让我无法忘怀萦绕内心的身影。

“西迪……”他发干的嘴里轻轻蹦出这个名字,一丝透着无限感伤的微笑划过他的嘴角“我不能离开,伦格,我绝对不能离开,特别是当我知道我可能妨碍了谁的时候。因为可能正是我们的妨碍,阻止了他们对施蒂芬娜的伤害,所以我必须留下来!”

“你可真是头固执的……”在最后关头,伦格终于忍耐住了要说出的不敬的话,可是托尔梅无疑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托尔梅不由自主向营地一角的牲口群看去,望着那几十头竖着高高耳朵的意大利驴子,他的眼睛里闪动过一丝想打人的冲动。

“你该休息了,没病也需要休息,毕竟贵族都是很会享受的,这种天气下即使你躺下不动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伦格飞快的岔开了话题,同时他借机抓住托尔梅的胳膊,半拖半搀的把他按到遮盖着阴凉的毯子上“我不知道你究竟

“难道你从来不把我当成主人吗?”尽管身上在不停出汗,可托尔梅还是没好气的对伦格抱怨着“别忘记,你曾经发誓,认我为你的主人,这个誓言除非是我认为不必遵守了,否则就要永远生效。不论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这个习俗,即使是你这样‘上帝的宠儿’。”

“当然大人,我是你的侍从,效忠你是我的职责和荣誉。”伦格还象刚才似的半拖半搀的把托尔梅向他休息的地方扶去,一边机械的背诵着那些在他想来就如同卖身契般的誓言“为了维护这一荣誉我将用我的生命和鲜血作为保证,除非有朝一日您不再需要我的服务,否则我会对你永远忠诚,万能的上帝和主基督将证明这一誓言……”

背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托尔梅临时休息的地方。伦格把一个很大的草料袋子铺平,让简易的床铺看上去更舒适些,然后他谦卑的对托尔梅鞠躬,恭敬的问着:“大人,您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哦,你快走吧,”托尔梅有些头疼的*在草料袋子上,用一条还算厚实的毯子盖在身上“别用这些誓言烦我了,除非你有一天真的想遵守这些誓言。”

伦格微微笑了笑,他蹲下身子低声对托尔梅说:“我去给你找点仙人掌汁来,这对你的病有好处,实际上,只要我们不刻意掩饰什么,那些人也许反而会疑神疑鬼,何况我们也没必要掩饰什么。”

“也许你说的对,”托尔梅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舒服点,发烧让他觉得昏昏欲睡,他嘴里含糊的发出不清楚的声音:“你知道吗,小罗马人,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象个农兵和侍从。”接着,在睡着之前,他有嘟囔了一句:“我也不象你的主人……”

第十三章 历史的迷雾

看着逐渐睡去的托尔梅,伦格向四周看了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尽管现在看上去一切平静,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一股隐藏的暗潮在队伍里激荡。

当知道那位施蒂芬娜夫人是雷纳德的妻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种可能会被卷进麻烦漩涡的预感。现在这种预感似乎已经开始成为事实了。

伦格从沉沉的睡梦中被惊醒的时候,清冷的弯月已经高高挂在深邃的夜空里。

一阵急促的摇晃把伦格惊醒,他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半伏在自己身上的阿赛琳低垂的衣领下,露出的半个浑圆坚挺的乳房上一片白皙的肌肤。

“嘘~”阿赛琳小声的在伦格耳边用嘴型制止他发出声音,不过这么一来,耳朵上吹来的微热气息让伦格的心不由一跳“跟我来,”阿赛琳显然并不在意这种让人心动的动作,她抓着伦格的手悄悄的向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走去。在那里,有一小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是属于阿赛琳的。

握着阿赛琳虽然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的手,伦格的心跳的更快了。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令他着迷的东西,也许因为她是一个传奇般的女海盗,也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孤独感,也许纯粹是因为她的美丽,伦格觉得自己真的爱上或说是迷上这个令人总是看不透的女海盗了。

“小声点,小傻瓜。”阿赛琳就象是在教训个孩子似的叮嘱着伦格,她微弯着腰引着伦格走到自己的角落,双手按着伦格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转身紧挨着伦格坐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听我说,小伦格,”她轻轻的在伦格耳边说着“托尔梅没把一切都告诉你,他隐瞒了些东西。”

“你说什么?!”虽然猜测可能托尔梅隐藏了什么,可是当听到这个的时候,伦格的心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难道我真把这个中世纪的骑士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吗?伦格心里这样问自己。所以自己才觉得不能接受这种隐瞒,甚至是背叛?

“我听不懂法语,可是那些人并不都是说法语。”阿赛琳把头*在伦格肩膀上,这样子即使被外人看到,也不过是两个侍从和侍女在偷偷幽会。

“那些怂恿那个杜莱普特向你挑战的贵族,他们说到了我们几个人。他们让那个人向你挑战,其实不过是为了羞辱和赶走托尔梅,他们认为你肯定不敢迎战,或者会被打死,那时候托尔梅也许会因为恼羞成怒做出什么蠢事。可你赢了,所以他们回去之后就不停的相互抱怨,结果他们当中有人在生气的时候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们说如果因为出现了托尔梅而不能向那个人交差,大家就都要倒霉。所以,他们提到了袭击,不过我想他们只是想给队伍制造点麻烦,然后乘乱干掉我们吧。”

阿赛琳就如同说家常一样笑嘻嘻的挽着伦格的胳膊说着这些透着血腥的话题:“可他们没想到,汉弗雷的莽撞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那些人看上去虽然有阴谋,可是他们显然并不想伤害伯爵夫人母子,所以他们就晃了。连接下来乘乱下手都不敢干了。大概,就这样的吧。”

“哦,”伦格松了口气般向后*了*“这些托尔梅已经告诉我了,他显然没有想隐瞒我什么。”他很欣慰的向阿赛琳解释着,同时内心一种并没有被背叛的欣慰让他一阵放松“不过,他没提到你说的那个人,也许他认为这对我并不重要吧。”

“是吗?”阿赛琳转头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看着伦格,在黑暗中,她明亮的蓝色大眼如同两颗闪着迷幻光芒的神秘宝石吸引着伦格“那他告诉过你,他想其实也许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了吗?或者他根本就不信任你!”

“什么?!”

伦格几乎喊起来般发出惊呼,不过早有准备的阿赛琳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看来,你的这位主人,并不真正的信任你呀,”阿赛琳看着伦格震惊的样子幸灾乐祸的讽刺着他“难道,你真的以为象他说的那样,只是几个队伍里的骑士想除掉你们?也许,你认为他是个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上帝的高尚骑士?可实际上,他不但欺骗了你,还不让你知道可能我们已经真的陷入什么大阴谋里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伦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知道如果真的如阿赛琳所说,那么自己可能就很危险了。

因为他无法看到阴谋后面的真相,而自己对托尔梅的信任,也许就可能成为引导自己走进地狱入口门票,甚至可能自己已经有一只脚踩进了地狱。这一切只因为托尔梅对自己隐瞒了些不该隐瞒的东西。

但是,他的内心还存在的一丝疑问让又无法立刻知道这些危险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认为他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的指使?”

“那天,那些骑士在密谈的时候,提到的那个指使他们的人,他们说出了他的姓名,或者也许是个绰号,可是托尔梅却不让我告诉你这些,他说他会自己告诉你,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对你说一个字对吗?”

“是的,他没有说。”伦格声音僵硬的回答着,他一直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无法想象托尔梅会故意隐瞒自己,然后让自己独自去面对那些可能天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致命危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他真的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所谓的肮脏吧,”阿赛琳看着黑暗中伦格失神的眼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可即使这样,她也还是和能感受到伦格那种失落的,或者说是觉得被背叛后的愤怒情绪。于是她决定还是尽量不去触及这个话题。而且她在半夜里把伦格唤醒,也的确不是只为了让他知道这些而已。

自幼经历的海盗生活已经让她对危险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虽然她还不知道可能即将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危险,可是她却已经嗅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所以她必须尽量让伦格也警觉起来。

阿赛琳始终相信,只有抱团的银鱼,才能躲避鲨鱼的进攻。

“那个人,就是罗里希德他们说的主使他们的人,他们称呼他……”阿赛琳突然一皱眉,稍微想了想,然后用很重的发音念出“RexBaldwiń”这个词汇。

“RexBaldwiń?”伦格稍微一楞,他有些不解的低声念着,“RexBaldwiń,Rex是拉丁语,RexBaldwiń……”随着无意间在嘴里放轻音调念叨,他的呼吸突然加剧,在阿赛琳好奇的注视下,伦格缓慢的说:“我知道托尔梅为什么要隐瞒我们了,也许我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是这肯定和他有关。”

“他?那个RexBaldwlń?”阿赛琳一时还没有想通,她好奇的问“他是谁?他为什么能让托尔梅欺骗我们?”

“不,不是RexBaldwlń……”伦格摇了摇头,然后用更正确的发音轻轻念着:“是Rexbaldwin——鲍德温国王!”

鲍德温,和雷纳德一样,一个在这个时代很常见的名字。

可是,也和前者一样,当这个名字被按放在某个特定人物身上的时候,那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就彻底的变化了。

在漫长的中世纪历史上曾经出现了好几个叫鲍德温的大人物,他们当中既有臭名昭著,以用火刑烧死无数异端为荣耀的宗教审判官;也有为了远大抱负,踏遍整个地中海沿岸绘制出巨幅地图的早期旅行家;既有保持着虔诚之心多次远赴圣地寻求救赎的苦行者,也有为后世留下伟大诗篇的隐居贤人。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和这个时期一个特定的鲍德温无法相比,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尽管这个传奇始终生活在旁人所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之中,但是这个人的一生也正是因为这种痛苦而被人视为奇迹般的存在,这个人,就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鲍德温四世!

这位国王,因为天生麻风导致身体溃烂而常年把自己隐藏在一件密不透风的巨大袍子里,他的脸上永远带着的那个金光闪闪的面具,使得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因为见不到他的真颜,而无法揣测到他内心的秘密。

有人说,麻风是上帝在惩罚恶人。但是,这却明显并不适用这位传奇般的国王。当伦格想到在后世听到过的他那令人不可思议的故事,他就觉得自己被抛弃到这个时代,真是一种让所有中世纪史家都会嫉妒得发狂的好运。

“是鲍德温四世?真的是他策划了什么吗?是他吗?这位耶路撒冷王国历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国王,这个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以少胜多击败过大名鼎鼎的萨拉丁的天才少年?这位始终因为疾病隐藏自己而显得无比神秘的国王?真的是他吗?”

伦格的脑海里飞快的闪动着这些念头,也许,托尔梅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要隐瞒起这个秘密?虽然伦格还不知道托尔梅的具体动机,可是他却感觉到其中不可割裂的牵连。

“鲍德温国王?哪个鲍德温?难道你是说耶路撒冷国王?”

阿赛琳也在这个时候醒悟过来,她张了张诱人的嘴唇,用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莫名其妙更恰当的眼神看着伦格,然后她突然学着伦格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鲍德温,他怎么可能做什么呢?别忘了,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且他和他舅舅一样,是个麻风病人,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说什么?!”伦格突然一呆,就在阿赛琳张嘴要解释的时候,伦格一下*在身后的一个马车轮子上,他突然想到刚刚自己的猜测是多么的荒谬。

也许那个人是叫鲍德温。也许他真的有个Rex(拉丁语:至尊,领导者)的称号。但是那个人肯定不可能是他心目中的那位传奇般的麻风国王。

因为,现在是1186年,现在的国王,虽然也叫鲍德温,但却是一个注定活不到九岁的孩子,他唯一成为国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那个天纵之才的舅舅鲍德温四世没有后裔。

如果一切都按照历史发生,那位有着传奇般经历的麻风国王鲍德温四世,已经在一年前因病驾崩了!

“上帝,”伦格在心底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历史变了?还是我根本就错了?”

第十四章 一仆二主

施蒂芬娜夫人斜*在儿子的病床边沉沉的睡着,她原本由于旅行疲惫的身体因为照顾儿子终于承受不住睡的很沉,可是她还是立刻被“床上”传来的声音轻微声音惊醒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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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看到就在离她不远的床头边,那个古怪的小罗马侍从正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小心的贴在儿子黑紫肿胀的肋下。

汉弗雷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一抽一抽的,可是让她惊喜的是,她听到了儿子因为疼痛嘴里发出的愤怒的咒骂声:

“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难道你就不能轻些,我的上帝这可真疼!”

“汉弗雷,我的儿子!”

施蒂芬娜夫人站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和肩膀,她奋力从疼痛的喉咙里发出略带沙哑的轻呼,可难以忍受的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让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夫人,您现在很劳累,而且您的喉咙也发炎了,请您还是休息吧,汉弗雷少爷我会照顾好的。”伦格回过头对探看着的施蒂芬娜夫人恭敬的说,对这位充满豪爽之气的贵族夫人,伦格还是很有好感的“汉弗雷少爷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上帝保佑他,现在看来他的伤势不是很重,虽然受了重击,可是没有伤到内脏,这真是个奇迹了。”

“感谢上帝!”施蒂芬娜夫人双手紧握抵着额头低声祷告着,然后她有看着伦格贴到汉弗雷患处的那块黑乎乎的东西疑惑的问:“这是什么,看上去很……很奇怪。”

“夫人,这是蜥蜴皮,”伦格不在意的回答着。

“什么!上帝,你快把这东西从我身上拿走!”刚刚平静下来的汉弗雷暴跳如雷的喊着,可是还没等他动起来,伦格已经提前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同时用力带动伤处传来的剧痛也让他立刻老实的躺了回去,可他嘴里还是不停的喊着:“快把这肮脏的东西拿走,这是巫术,是异教徒才用的玩意!”

“这是医术,即使是当初君士坦丁大帝的母亲圣海伦娜(东罗马帝国创立者君士坦丁一世的母亲海伦娜,是促成君士坦丁一世皈依基督的主要人物,死后被教会封圣)也曾经在一次意外受伤之后使用这个,圣海伦娜可是一位圣人,汉弗雷少爷。”

“是这样吗……”汉弗雷有些迟疑的看着肋骨下那一大片粘呼呼的东西“你发誓圣海伦娜用的真是这个东西?”

“我发誓。”伦格好笑的举起手,看着汉弗雷脸上松懈下去的表情,他暗暗摇头,心里嘀咕着:“圣海伦娜是不是真的使用过这东西,大概你只能死后去天堂向她求证了。”

“侍从,你应该得到奖赏,不过这个奖赏不应该只是财富,”施蒂芬娜夫人突然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她拿起了一柄*在“床边”的长剑,对伦格点了点头“过来,侍从,到我面前来。”

听到施蒂芬娜夫人的话,伦格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床上”的汉弗雷。看到他鼓励甚至有些兴奋的眼神之后,伦格走到伯爵夫人面前,按照已经熟悉的习俗单膝跪下。

“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赋予我的权力为证,我授予你持旗侍从的称号。”施蒂芬娜夫人平静中透着威严的声音让伦格觉得有种强烈的沉重感“在我的领地,你有权和我最好的侍从一起为我的家族持旗,在战斗时候,你有权为我的军队持旗,在和平的时候,你有权卫护我家族的旗帜不受侵犯。愿上帝赐予你虔诚,勇气,好运。”

“上帝赐恩,上帝佑我,主基督降临与我同在。”

伦格低下头,感受着夫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剑的分量,清冷的剑身发出的凉气滑过伦格的脸颊。锋利的剑刃几乎是擦着伦格的脖子晃过,在刹那,他居然感觉到从伯爵夫人身上透来的一丝令他说不出的凛冽气息。

可是这种感觉立刻就被夫人干净利落的声音打断了,她在念完最后的授礼词之后,嘴里发出“嘿”的一声吆喝,然后就顺手把沉重的长剑插到了沙地上。

看着伯爵夫人直爽豪迈的样子,伦格暗中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一阵难堪,自从知道托尔梅对自己隐瞒的事实之后,他开始对任何人都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甚至他有时候觉得就是告诉他这些真相的阿赛琳,似乎也对自己有所保留,这让他真正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的处境来。

“这很好,罗马人。”汉弗雷刚发出一声叫声,可立刻就牵扯到伤处,他的嘴角一裂痛苦的呻吟了出来“上帝,这可真疼。”

“你不要乱动,会让伤势加重的。”施蒂芬娜夫人立刻冲上去,她完全不顾作为一位伯爵夫人应有的矜持,半跪在儿子的身边不住的叮嘱着,直到汉弗雷因为不耐烦闭上眼睛,她才微笑着整平了长裙上的褶皱,转身对一旁的伦格低声说:“你可以下去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侍从。”

“遵命夫人。”

伦格弯腰行礼,转身走出帐篷,向托尔梅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没想到,在他身后,施蒂芬娜夫人这时正用一种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背影,那眼神里面,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冷意。

离开了汉弗雷帐篷的伦格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从营地外走来的罗里希德骑士。他的头盔夹在腋下,合着灰尘的汗水把脸上染的一片脏兮兮的。已经除去外面罩衫的锁子甲半披在身上,混合着汗渍的锁甲皮带紧紧的绑在腰上,看上去更如同一个传说中的蛮族妖怪而不是一个十字军骑士。

看到伦格走来,罗里希德的小眼睛微微眯了眯,可他还是接着向前走去。当伦格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把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魁梧身材笼罩住伦格,低声对他说:“小子,听好了,告诉你那个穷光蛋主人,最好赶快滚远点,别想在这里沾到什么好处。”

说完,他又用力向怀里一拽,可是他的手腕立刻被伦格紧紧抓住,就在他诧异于这个年轻的小罗马人居然也有着一份不小的腕力的时候,伦格已经用同样很低却毫不畏惧的声音回答他:“骑士大人,你这么着急的想赶走我们,难道是你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秘密吗?请不要忘了博特纳姆的主人是谁。更请你不要忘了,圣殿骑士们的副团长雷纳德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说完,他突然手上用力,趁着罗里希德一时失神,硬生生的掰开了抓在胸前的双手。然后看着罗里希德的脸上升腾起的愤怒血色,他微微鞠躬用平静的语气淡淡说:“大人,请原谅刚才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为汉弗雷少爷的服务,伯爵夫人已经授予我持旗侍从的称号。至少在博特纳姆的领地和队伍里,我有权为了卫护圣旗的尊严战斗。这是我得到的奖赏,是施蒂芬娜夫人以持剑礼授予我的权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施蒂芬娜夫人和在君士坦丁堡的牧首大人以及所有领导教区的神职人员,没有任何人能剥夺我的这个权力,请您明白这一点,大人!”

说完,伦格再次微微鞠躬,然后转身走去。

这次,他的身体挺的很直。

“啊,一个持旗侍从,真是了不起的奖赏。”

阿赛琳夸张的发出一声“惊呼”,甚至还拖着裙角向伦格微微躬身行礼。不过当他微弯下腰的时候,伦格因为看到她领口里深深的乳沟,心底不由一阵急跳。

“那么,你现在为施蒂芬娜夫人干活了?”用特有的讽刺讥笑过伦格之后,阿赛琳一下坐到一个木桶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持旗侍从”。

“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一个荣誉,或者说是一种象征。”伦格微笑着纠正她“就好像你客气的说某人就如同你那条船的船长一样应该得到尊重,可是你却绝对不会真的让这个人掌舵。”

“那就是说,你拼命得到的不过是个虚名?”

“不,那是一种荣誉和尊严!”

托尔梅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他一手提着把带鞘佩剑,一手拿着个小小的布包。

“荣誉,尊严,忠诚还有信诺和责任。小伦格,你能承担这些东西吗?你必须想清楚,要知道当你发誓接受这些的时候,你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遵守这些约束。不论是否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对你来说,这些是不是太沉重了呢?”

伦格看着脸上依然透着潮红的托尔梅,他的精神似乎好转了一些,可是脸上那种病态的红润却让人更加不安。

这个时候实际上伦格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的,对他来说不论是骑士必须遵守的严谨法则,还是这个时代那种执拗的宗教冲突都并不能让他有多少太多的认同感。

在他眼里,既不认为十字军的虔诚多么高尚,也不认为撒拉森人的顽强多么固执。当他明白自己被带到这个时代那一天起,他唯一想的只有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怎么生存下去。

所以,他这个时候的心理是迷茫的,特别是当他知道了托尔梅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之后,这种迷茫更加深浓,他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在这个时代顺利的存活下去,他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信任谁!

“过来,孩子,让我告诉你些事。”托尔梅把手里的剑和布包都放在身边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一块毯子示意伦格过去。然后他又转头对阿赛琳没好气的说:“走开点女人,去和她们随便闲聊点什么,顺便打听些事。”

阿赛琳似乎不很情愿的瞪了托尔梅一眼,可还是转身向远处一群正叽叽喳喳的女人走去,

伦格的心不由轻跳,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从内心里他不希望眼前这个人真的欺骗自己。当他走到托尔梅跟前的时候,他不住的在心底暗暗喊着:“告诉我一切,告诉我你没想欺骗我!”

第十五章 私心

托尔梅用双手托着自己长满胡须的下巴仔细看着伦格年轻的脸,然后他拿过佩剑横到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的抚摸着:“伦格,你知道为什么骑士的剑是十字型的吗?哦,你当然知道,因为这剑代表着神圣的十字架,代表着主基督对世人的恩典和我们必须守护的神圣,所有的骑士当他们手握十字剑的时候,就是在为主而战!”

说着,托尔梅伸手一拔,“呲”的一声,佩剑从剑鞘里应声抽出:“伦格,为了上帝而战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代价不只是生命,甚至有时候还有你所坚持的信念。(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也许你无法接受一些事情,但是你必须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信仰和虔诚才做出某些违背骑士法则的决定。”

“骑士准则难道不是每个梦想成为骑士的人都应该遵守的吗?”伦格故意用不理解的语气疑惑的问着,他的心不停的跳动,期待着从托尔梅嘴里听到合理真实的解释。

“有时候,遵守这样的准则,是需要做出很多痛苦抉择的。”托尔梅回身拿起那个小包袱,打开之后,露出里面一件小小的半身短甲。那短甲是在牛皮外面镶嵌上锁环编制成的,一层棉布的白色内衬露在无袖的肩缝里,看上去很厚实,也很让人放心的样子。

托尔梅把短甲在伦格身前比了比,点着头放在了一边:“这是汉弗雷让我给你的,说实话我没想到那个孩子还是很慷慨的,这点和他那个坏胚子的父亲不一样,那个人简直就是吝啬和贪婪的化身。”

说着,他向着东方稍微撇了撇嘴,那样子就好像雷纳德就在那个方向似的。

伦格看着托尔梅始终透着一丝疲惫的脸,看上去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尽管从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被某种疾病的痛苦缠绕着,可是最近却明显变得严重了,甚至伦格觉得他的精神几乎是每天都在衰弱下去。

“伯爵夫人授予我持旗侍从的称号和荣誉,那么大人你认为我真的有资格可以拥有这个荣誉吗?”

托尔梅歪头看看伦格,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站起来有些情绪低落的向外走去,可走出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

托尔梅转过身站在阳光下,明亮的阳光似乎让他有些不适,他抬手遮挡在额前,眯着的眼睛仔细的看着阴凉里的伦格。

“孩子,也许有时候你会觉得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上帝会给你一条荆棘之路。如果那样你就要自问:自己所做出的一切是否是为了上帝的意志得到宣扬,是否是出于个人卑微的私心和欲望。小伦格,上帝的审判是最公正的,只要你是为了虔诚和上帝做事,当你站在最终审判的天平前的时候,不论你做过的事情曾经多么违反甚至破坏世俗准则,你都会因为这份虔诚而得到救赎的。”

“虔诚可以宽恕一切罪行吗?”伦格抚摸着那件短甲轻轻的问着,他不知道是在问托尔梅还是在问自己“阴谋,背叛,杀人还有抢夺,这些都可以用虔诚换取到宽恕吗?”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将来你会明白这些,当你有一天真正明白为什么需要选择前进方向的时候,你也就理解这一切了。”

说完,他转身走去,没有再停下脚步。

直到看着托尔梅的背影消失在一排车墙之后,伦格才有些沮丧的坐了下来,他为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托尔梅的坦白沮丧,也为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一个依*沮丧。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即将面对的究竟有多危险。

他似乎看到,在自己面前,一片无法剥除的中世纪迷雾正在他前方的道路上弥漫,而且那迷雾越来越浓,以致他有种自己会被那迷雾吞噬的担忧。

托尔梅并没有走出多远。虽然他始终用毅力压制着身体上的不适,但是一阵阵的痛苦还是让他在走到一个横沟下面之后就坐了下来。

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掺杂在踩着沙地的脚步声里向他*近,托尔梅立刻机警的抓紧佩剑,可当他看到走过来的人之后,他疲倦的松开抓着的剑柄,然后无力的*在沟边的沙壁上。

施蒂芬娜夫人抬脚踢了踢闭着眼睛的托尔梅的脚跟,用一种带着责备的语气问着:“你还是没有下手,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你应该杀掉他们两个,特别是你那个侍从!”

“为什么呢,上帝让我们来到这遥远的东方,可不是为了让我们屠杀和我们一样信仰的人的。”托尔梅不高兴的睁开眼,他打量着眼前的施蒂芬娜夫人,有些失望的摇着头“施蒂芬娜,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你的豪爽没有改变,但是你内心里某些比豪爽更宝贵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难道这就是你嫁给雷纳德那个混蛋换取来的吗?如果是那样,这简直就是博特纳姆的损失,更是整个家族的损失。”

伯爵夫人的脸上因为听到这句话立刻浮起一层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的殷红,她紧紧咬着厚实的嘴唇,甚至因为手上用力攥紧,随着一声“嘎巴”的脆响,她手里拿着的一把直柄扇立刻应声被他折断。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丈夫和儿子!”施蒂芬娜愤怒的扔掉已经损坏的扇子,她在托尔梅面前来回踱着步,双手焦虑的相互揉搓着“奥托你应该知道如果让人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更不要说让我的丈夫知道了会怎么样。奥托,我是个虔诚的教徒,我丈夫更是。也许他有时候并不招人喜欢,甚至我还知道有些盟友对他的憎恨比对萨拉丁还激烈,可是我始终坚信他的虔诚是能宽恕他一切罪行的。”

“虔诚可以宽恕一切罪行吗?阴谋,背叛,杀人还有抢夺,这些都可以用虔诚换取到宽恕吗?”

托尔梅张嘴问出这句话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正是伦格刚刚问过他的。

“我做的一切难道不是虔诚?”施蒂芬娜夫人有些愤怒的瞪了托尔梅一眼“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你已经找到了更能诠释虔诚这个词汇的方法了?我难道不够虔诚吗?难道我为了顾全大局,不去追究那些试图谋害我和我儿子的阴谋家的举动还不算虔诚?”

“用一个阴谋取代另一个阴谋,用一个谋杀取代另一个谋杀?”托尔梅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直视着施蒂芬娜夫人有些僵硬的脸颊“骑士现在已经不适合战斗,反而更适合和那些宫廷小丑一起策划阴谋诡计了?”

“你的讥讽有时候更应该去对那些习惯使用阴谋的人说,应该去对鲍德温说!对雷蒙说!甚至是对君士坦丁堡的曼努埃尔皇帝和他的外甥、我丈夫的那个继子波希蒙德说!是他把我丈夫赶出了他的领地!”施蒂芬娜夫人突然暴怒起来,她用力踢着脚下的沙土,毫无顾忌的诅咒着那些她提到的每一个人“我丈夫也许不是个好骑士,也许他的鲁莽和贪婪让人讨厌,可是他有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优点。他不会使用阴谋,他是个骑士,宫廷不适合他,他就象一头野猪,总是只知道向前冲!”

“这是他的悲哀……”

“不,这是他的荣誉!”施蒂芬娜夫人毫不犹豫的驳斥了托尔梅“也许在你们所有人眼里他是愚蠢的,可对我来说,他是个单纯的人。单纯到有时候和一些明显不值得交往的人保持友谊。”

“你是在说谁?”听到施蒂芬娜夫人的抱怨,托尔梅笑了起来“施蒂芬娜,事实上你也不擅长阴谋,你永远无法适应那些宫廷里的阴谋诡计。可是我去却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刻意的除掉我的那个罗马侍从呢,难道就因为他他是个罗马人?虽然你对罗马帝国曼努埃尔皇帝的愤怒是由你丈夫那里带来的,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只因为自己的丈夫当初被他的第一任妻子抛弃,就不只是恨上了她和他儿子的舅舅,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罗马人都憎恨上了①。”说到这里,托尔梅不解的看着施蒂芬娜“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汉弗雷是他救的,当我们认为我们完全可以控制和避免那些试图加害你们人的时候,汉弗雷的莽撞(上帝保佑,从这一点上他完全继承了他那个父亲的个性)差点要了他的命,是伦格救了他。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当时是那么勇敢,甚至即使是最好的骑士也不过如此。可是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除掉这个对你和你的儿子明显忠诚的人呢?就不刚刚,汉弗雷还让我替他把一件不错的上等短甲送给了伦格,难道你不觉得让汉弗雷和这么一个忠诚的人在一起,比和那些浮夸莽撞甚至淫荡的侍从在一起更有利吗?”

“不!绝对不行!”当施蒂芬娜听到托尔梅说到汉弗雷送给伦格短甲的时候,她的脸上立刻一片惨白,甚至在一刹那伦格看到一丝疯狂的眼神从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绝对不能允许那个人活着,不论他多么忠诚,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儿子和他接近。为了我的儿子,这个人必须死。否则,他会引诱我的儿子,他会让他做出蠢事,他会让汉弗雷身败名裂的!”

说到这里,施蒂芬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一下跪在地上,嘴里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般的痛苦哀号:“上帝,圣母,主呀,救救我的儿子,把他从arsenokoitês②的罪责中拯救出来吧,我的主!”

托尔梅呆滞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位母亲,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苦祈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的发出一声低吟:

“我的上帝,那孩子……原来喜欢男人。”

①:博特纳姆的雷纳德,曾经是安条克公国大公波希蒙德三世的继父。后来因为肆意妄为甚至攻打和掠夺东罗马的土地,终于被波希蒙德三世的舅舅君士坦丁堡的曼努埃尔皇帝抓住,并把他送给了和他有仇的敌人,囚禁了整整十四年。期间波希蒙德三世拒绝为他付赎金,并宣布其不再受安条克法律保护,同时波希蒙德三世的母亲也宣布解除与雷纳德之间的婚约。直到雷纳德后来娶了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为妻并继承了她的领地,他一直处于在东方的流浪处境之下。

②:arsenokoitês:是古拉丁语中娈童和同性恋的意思,《圣经哥林多前书》里有使徒保罗为哥林多人所写的第一封书信里,定义同性恋为有罪,不能进入天国的叙述。直至后来,由arsenokoitês一词引申出的anseilinversion一词则直接隐喻同性恋,施蒂芬娜夫人在这里是引用哥林多前书的词汇,有为自己儿子隐瞒和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第十六章 悲哀的往事

“上帝,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可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儿子!”施蒂芬娜夫人痛苦的跪伏在地上,任由沙土摩擦她的脸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的双手紧紧抓进沙子里不住蜷攥着,不久她的指缝间挤出的沙粒就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祈求上帝的宽恕和救赎是我们的命运,可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受经历这些,不是你自己应该承担一切的。”托尔梅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施蒂芬娜夫人的头发,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敦厚的大哥,而不是一个激情盎然的十字军骑士。

“不,那一切都是我的罪孽。”伯爵夫人突然停下来,她抬头看着托尔梅惨然的笑了笑“奥托还记得吗,你总是说我的性格就象男人一样,你羡慕我总是喜欢交朋好友,总是喜欢接待那些从远方来的客人。”

“对,我还说过,如果你是一个男人,肯定是个充满了豪情壮志的好汉,”托尔梅微笑着把伯爵夫人凌乱的头发捋顺“这难道有什么错误吗?我记得甚至连你的继父我的叔叔都说过:‘施蒂芬娜是个穿裙子的骑士。’要知道叔叔他可是轻易不会赞许一个人的。”

“我也为自己骄傲,我甚至认为自己比那些骑士还骄傲。上帝呀,我居然忘记了谦卑,这是主在惩罚我,是我的傲慢让我付出了代价,”施蒂芬娜夫人痛苦的摇着头“我认识了很多人,也接待了很多人,我为自己的行为自豪。我一直是自豪的,真的。直到两年前的有一天……”说到这里,她稍微停住,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掺杂着痛苦和恶毒的恨意“我接待了一个远道而来的落魄贵族,他说他精通各种古代的诗歌和辩论,那时候我正为汉弗雷的教育发愁,你知道他的父亲是不注重这些的,于是我就把那个落魄贵族留在我的城堡里,我希望他把自己渊博的知识教授给我的儿子。可是我却没想到,我把一个魔鬼引进了我的家!”

“那个人……”托尔梅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还是在犹豫之后停顿下来。

“是的,他诱惑了我的儿子!上帝……”施蒂芬娜夫人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他诱惑他做了肮脏的事情,可我居然还把他当成一个好老师,上帝惩罚我,那时候我的儿子才十四岁呀,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上帝呀,”托尔梅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你杀了那个人是吗?你一定杀了那个人。”

“对,我杀了他!”施蒂芬娜夫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她站起来轻轻拂好起了褶皱的裙子,脸上居然逐渐平息了下来“当我发现他们的事情之后,我发誓要杀掉他。可是我没有立刻动手,我怕他的死会让我的儿子做出蠢事,我就在酝酿,直到有一天在一次狩猎的时候,我把他骗到了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伯爵夫人停了下来,她看着托尔梅的脸上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容,可是她这个笑容却让托尔梅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冷意。

“奥托,你能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吗?”施蒂芬娜夫人笑呵呵的问着,她的表情里渗透出的慈爱即使是没有子女的托尔梅也可以感受的到,可越是这样,令他不安的感觉也越是让他觉得似乎就要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然,伯爵夫人开口用很平淡却让托尔梅无比震惊的腔调说了一句:“我阉割了他。”

脸上先是一阵呆滞,然后托尔梅才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呻吟:“上帝!”

“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你居然这么干?”托尔梅不住的发出梦呓般的自语,他想斥责施蒂芬娜夫人的行为,可是当他看到她脸上那种决然,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斥责一个母亲的。甚至在他的内心里,施蒂芬娜夫人的行为不但不是罪责,反而有一种让他想鼓掌叫好的冲动。

“上帝原谅我的罪孽。”托尔梅暗暗祈祷着,然后他小心的问:“可是为什么你要那么憎恨伦格呢,他并不是个能威胁到汉弗雷的人。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至少我知道他并不是个……不是个很古怪的人。”托尔梅刻意小心的选择着词句,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刺激到伯爵夫人脆弱的情绪。

“是的,他也许不会去引诱汉弗雷,”苦笑了一下,施蒂芬娜夫人又小心的平拂着衣服上的褶皱“可是汉弗雷会引诱他。”

“啊……”托尔梅终于彻底明白了施蒂芬娜夫人的心思,和她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良心的恶行“你是说那孩子他现在陷得很深了,是吗?”

“是的,这是对我的惩罚,”伯爵夫人痛苦的抓着裙子的下角“那个魔鬼把他毁了,从那之后,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兴趣,对我特意安排到他身边照顾他的那些女侍连看都不看一眼,有个我的贴身女侍告诉我,他有一次因为无意看到了她的身体居然大口的呕吐,我的上帝,这简直是灾难呀,他总是尽量想去和那些男人接近,甚至有一次他强迫一个侍童,想和他发生那种可耻的关系。当我赶到的时候……我看到,看到我的儿子象个被施了巫术的魔鬼似的在拼命撕扯那个侍童的衣服。那个样子,那个样子……”

她再也说不下去,痛苦的泪水混杂着脸上的灰土滴在裙子的前摆上。

看着她那欲哭无泪的凄惨神态,托尔梅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作为一个把荣誉和护圣作为人生目标的骑士,他无法彻底理解一个母亲的感受,但是他依然还是被施蒂芬娜夫人那种对儿子执着的关爱所感动了。

可是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念头甚至让他有一种掉进冰窟似的寒冷和畏惧。他脸色里了变得无比难看,甚至脸上的肌肉在都轻微颤抖:

“施蒂芬娜,告诉我,有谁知道汉弗雷的这个秘密,告诉我!”

“只有我和我的贴身女侍知道,她是我收养的孤儿,完全可以放心的。至于那个被汉弗雷侵犯的侍童,我把他悄悄卖给一个过路的撒拉森商人了。”施蒂芬娜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的神情,那样子看上去和刚刚为儿子痛苦哭泣的母亲截然不同。

“上帝保佑,那就好。”尽管还有着不安的恐惧,可托尔梅终于稍微放下了心,“必须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让那些神甫和主教发觉,汉弗雷会被认为是魔鬼附体,他们会把他活活折磨死的。”

“是的,是的,我要保护我的儿子,绝对不能让他受到那种惩罚。”施蒂芬娜夫人轻声回答着,然后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冷意“所以,奥托你要帮我。我看的出,汉弗雷对你那个侍从很特别。他甚至把我给他的那件防身短甲都送给他,这更让我担心。我绝对不能让我儿子遭受到任何危险,我必须铲除这个危险。”说着,她站直身子,这个时候看上去,她完全是一位掌握了他人命运的豪门贵妇,丝毫看不出一点之前的恐惧彷徨“还有你那个侍女,”说到这里,她浓密的双眉皱了起来。

“你那个侍女,她看上去很有点本事呀。”施蒂芬娜夫人斜着眼睛看了看托尔梅“她居然会去偷听罗里希德他们的密探,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袭击我的队伍!”

伯爵夫人愤怒的拍了一下身边的一块石头:“我知道他们和耶路撒冷的很多人有勾结,我甚至知道他们和的黎波里也有关系,虽然我不愿意相信的黎波里的雷蒙会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可他们之间的勾结也是千真万确的。以前当雷蒙还是耶路撒冷摄政的时候,很多人就试图去依附他,可是我的丈夫不是这样!”伯爵夫人高傲的抬着头,即使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泥渍,可她那种天生的高傲依然让托尔梅为之感叹“我的丈夫也许不聪明,他也许真的很莽撞甚至有些傻,可他不会奉承,不论是雷蒙第一次摄政耶路撒冷的时候,还是第二次成为摄政①,我的丈夫都不会去奉承巴结他不喜欢的人。可是很多人却不停的去讨好雷蒙和他那些手下。连博特纳姆的贵族里都有这样的人。可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卑鄙到这种地步,居然彻底的背叛雷纳德,背叛我丈夫,背叛他们的领主!他们是向我丈夫宣过誓效忠的骑士,可是却违反了自己的誓言,这些犹大!”

托尔梅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脸色通红的女人。他对她是很了解的,因为两个人家族的关系,虽然他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故乡,可是他还是记得这个被自己的叔叔对这个继女的评价——“穿裙子的骑士”。

现在,这个“穿裙子的骑士”明显十分愤怒,她因为呼吸急促不住扇动的鼻翼看上去就象两个小马包般鼓鼓的,因为情绪激烈染上脸颊的绯红看上去简直如同两片燃烧的烈火。

“可是施蒂芬娜,你最终还是决定放过他们是吗?甚至在他们伤害了你的儿子之后,你也不想去追究吗?”托尔梅轻轻问着。

听到这句话,施蒂芬娜夫人脸上激烈的情绪突然沉了下来,她的肩膀如同一条被瞬间抽去全身水份的鱼般塌了下去,紧攥的拳头也终于慢慢松了开来。

“我还能做出什么决定呢,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为雷纳德招惹一点祸事,更不能因为那些人的恶行煽动起基督徒之间的仇恨。他们投*了的黎波里,可是他们毕竟还信仰上帝,只因为这个我也不能在即将和异教徒决战的前夕因为个人恩怨,去破坏原本就已经不牢固的骑士之间的团结。上帝保佑我们,保佑我们不被萨拉丁所侵害吧。”

“你,是个真正的骑士,而不只是个‘穿裙子的骑士’”托尔梅从心底由衷的发出赞佩,可接着,他的脸色一暗沉沉的问:“也因为这个,你想连阿赛琳一起杀掉吗?”

“是的,她知道的太多了。她听到了他们的密谈,”伯爵夫人阴沉着脸“绝对不能让她把这些说出去!否则就会在整个基督世界惹起轩然大波的”她绝然的从嘴里发出一声沉“哼”,她愤懑的看着东方,心情无比沉重“想想吧,就因为我的丈夫遵守上帝的旨意对抗异教徒,他们就想致他的家人于死地?而主使者还是那么多位身份高贵甚至戴着冠冕的贵族?这样事情如果传出去,整个基督社会就会分裂,甚至不必等到异教徒的到来,我们自己就可能会毁灭自己了。”

“可事实上他们当时明显的只是想除掉我们,大概我们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安排,也许,他们只想囚禁你们母子,也许他们想利用你来威胁雷纳德,不过我想他们是不会愚蠢到想要加害你们母子的,否则他们跟随着你们走了那么久,应该早已经动手了。可是这都是以前。

现在,因为汉弗雷的受伤,一切都变了。施蒂芬娜,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接下来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毕竟汉弗雷的受伤让他们走出了不可挽回的一步。”托尔梅极力为伯爵夫人解释着,他被这位有着强韧性格和坚定信念的贵族夫人感动,也为自己这位多年来的熟悉的家族女性担忧。

“难道你不知道即使你为他们掩盖这一切,他们也可能会对你下手吗?要知道,虽然我并不喜欢你那个愚蠢的丈夫,甚至有些憎恨他,可是我不希望你们母子有什么危险,特别是不希望西迪的亲人有什么危险。”

“对上帝的虔诚会保佑我们,为了拯救圣地的危机,一切都是值得的!”

施蒂芬娜夫人的声音不容置疑,斩钉截铁!

①的黎波里的雷蒙第一次摄政耶路撒冷,是鲍德温四世十二岁刚刚登基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在鲍德温四世死后,其外甥鲍德温五世即位之后。

第十七章 失言

天空中缓慢移动的一大块云朵,在热气蒸腾的大地上罩出一片难得的阴凉。www.65txt.com

伦格坐在一辆马车的尾部看着后面不远处始终阴沉着脸的罗里希德。自从重新上路之后,他发现罗里希德被安排到了队伍的后面,而不再担任负责前方斥候队的守卫,这让这位骑士看上去很不高兴。不过即使这样,不论是伦格还是罗里希德本人,也都没有想到事实上施蒂芬娜夫人已经事先洞察了他的阴谋。

这次看似无意的安排,实际上已经在无形中剥夺了罗里希德行动的自由,这个时候的他,再也不能随意的在队伍里到处驰骋了。作为保护辎重的领队,他只能无奈的跟在队伍后面,吃着不住扬起的尘土。

一阵吆喝声传来,伦格扭过头,看到前面远远的地方,汉弗雷坐着的那辆马车边正有几个仆人在奋力的推动着车轮,看样子车子是陷到坑里了,他稍微犹豫之后跳下了马车向那边跑去,虽然他并不很在意这个持旗侍从的身份,但他对汉弗雷倒还是有些好感,至少他觉得这个贵族少爷不象那些趾高气昂的老爷们那么让人讨厌,有时候看上去甚至还有点可爱。

施蒂芬娜夫人正透过车窗看着仆人们把儿子的马车推出一个深坑,这位有着无比坚定意志的贵妇人,能面对一切困难,甚至可以毫无惧意的面对那些异教强敌,但是当关系到她唯一爱子的时候,她总是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助,特别是当她在意识到罗里希德的企图之后,她更是为自己儿子的安危不安。

托尔梅的偶然出现让她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对这位虔诚骑士的了解和他们之间多年的友谊,让她无所保留的向他说出了一切。

“你会帮助我吗?”

伯爵夫人这样问托尔梅,得到的是骑士单膝跪下,拖着她长袍的下摆轻轻亲吻裙角的恭敬:“作为一个骑士,我向伯爵夫人效忠。作为一个朋友,我向你发誓,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保护和帮助你们母子。这是我的职责和荣誉。”

想着自己终于得到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的帮助,伯爵夫人厚实的嘴唇终于挂起了一丝笑意,这让她从儿子的伤势和那些烦心事里解脱了不少。

至于罗里希德,其实她对这个人并不很担心,她知道他是个鲁莽傲慢甚至有些蠢的家伙。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可是她倒也知道,他还没有那个要真正加害自己母子的胆量。甚至从托尔梅那个侍女偷听来的消息看来,即使是主使他们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对自己干出那种事。

“的黎波里的雷蒙……”

一想到会是这个人在暗中主使着这个阴谋,伯爵夫人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人居然会使用那些令人不齿的阴谋诡计。

的黎波里的雷蒙伯爵,是的黎波里伯爵领地的世袭领主。和她的丈夫雷纳德一样,他们都是在娶了一个有地位和大笔财产的女继承人之后,成为了妻子领地的领主,而且他们都是在耶路撒冷王国手握重权的显赫贵族,甚至作为医院骑士团的副团长,他也和自己作为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丈夫雷纳德身份平等,不相上下。

但是,即使是作为妻子的偏心,施蒂芬娜夫人也实在无法在内心里把自己的丈夫雷纳德和这位的黎波里的雷蒙伯爵相提并论。

如果说“毁约者”雷纳德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甚至只会把耶路撒冷陷入危险的祸根,那的黎波里的雷蒙就是一个随时补洞,四处救火的支柱。

不论是在以稳健驰名的鲍德温三世和阿马里克一世时代,或是后来以天纵之才著称的鲍德温四世时代,雷蒙都可以说是始终支撑着耶路撒冷王国的巨大功臣,甚至在好几次直接面对萨拉丁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完全凭借顽强意志和无比的个人魅力一次次的化解了危机,以致即使是在异教徒的撒拉森人当中,也有很多人对这位的黎波里的雷蒙伯爵赞佩不已。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骑士,高贵的贵族,难道真是试图对自己母子不利的元凶祸首吗?

事实上,现在的雷蒙正和她的丈夫雷纳德势同水火,他们都在为争夺对年幼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的外甥鲍德温五世的摄政监督权而四处活动,,甚至其中还牵扯到了国王的父亲,那个很令人看不起的暴发户盖伊。

想到那个暴发户,施蒂芬娜夫人就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说在耶稣拉萨冷有两个人是最不受人喜欢的,那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另一个肯定就是现在的国王鲍德温五世的继父,西比拉公主的第二任丈夫公爵盖伊了。

施蒂芬娜夫人从没喜欢过盖伊,甚至她连在旁人面前都懒得否认自己讨厌这个人。和西比拉那短命的第一任丈夫威廉的谨慎本份不同,盖伊这个突然出现在耶路撒冷的西方小贵族,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

不能不承认,盖伊的卖相不错。他初到耶路撒冷的时候,也正是鲍德温四世的姐姐西比拉寡居三年的时候。于是在一次偶然机会遇到盖伊的西比拉立刻就被这个有着一副好卖相,其实也只有一幅好卖相的法国小贵族吸引,没过多久就彻底被他俘获了那颗寂寥三年的芳心。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很快人们就意识到,这个到东方来冒险顺带攀裙带关系的法国人,是个根本不懂得守本份的家伙。

成为西比拉公主的丈夫之后,一跃而晋身公爵的盖伊立刻到处拉拢人手,扩充势力,甚至是上蹿下跳的在耶路撒冷大肆活动。

他先是在公开场合直接质疑雷蒙对外妥协政策的正确性,以报复当初雷蒙反对他和西比拉婚事这一箭之仇。然后又用他那擅于煽风点火的言辞到处宣扬驱逐异教徒的功勋和伟德。

自己的丈夫雷纳德,就是因为气味相投才和盖伊那暴发户走到一起去的吧,施蒂芬娜夫人无奈的想。

自己丈夫对上帝的忠诚和信仰,是施蒂芬娜夫人深知的,她甚至以此为荣。尽管很多人都对他厌恶,可是施蒂芬娜夫人从不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坏人。

也许他脾气不好,也许他有些贪婪,可他做的一切却始终是虔诚的,是为了上帝的荣光。

可是对那个也和自己丈夫一样不时的总是把上帝和信仰挂在嘴边的盖伊,伯爵夫人却从心里看不起他。

他总是到处夸夸其谈,甚至到处惹是生非。如果说自己丈夫的鲁莽粗暴和野蛮是让人不喜欢他的原因,那盖伊就是因为他那些不负责甚至不知死活的行为让人厌恶了。

想到就在三年前,因为盖伊的无知和贪婪,自己的丈夫居然在他的怂恿下想去和那个可怕的萨拉丁决战的事情,伯爵夫人就不由得感到可怕。当时如果不是鲍德温国王闻讯赶到予以制止,可能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尽管几年来,因为宠爱姐姐而始终对盖伊的愚蠢不予追究的鲍德温四世始终尽量维护着被盖伊和自己丈夫不住破坏的和平,可谁能保证这位曾经说过“耶路撒冷,唯我独尊”的国王不是已经早就厌烦了这一切?

鲍德温四世自己也许不忍心下手,可是难道他不会给辅佐自己外甥的雷蒙下达什么“遗命”吗?难道他不会为了自己死后能制衡盖伊和自己的丈夫而做出某种决定吗?

也许鲍德温国王因为亲情不会对他自己的姐夫下手,可能谁能保证他不会对雷纳德下手?甚至他可能会利用的黎波里的雷蒙和自己丈夫的矛盾而下手呢?

毕竟,那个虽然常年包裹得严严实实,而且已经升天的国王,是伟大的鲍德温一世的后人,是拥有着非凡的统率才华和高贵血统的天纵之才呀。

想到这些可怕的猜测,伯爵夫人的头有些疼,然后她就想到了刚刚发生的可怕事情。

刚刚不久前发生的袭击让自己的儿子险些丧命,虽然这次袭击可能更多的是为了对付突然出现的托尔梅几个人,可是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尽管这种临时起意的袭击显然并非雷蒙的授意,但是施蒂芬娜夫人还是把一切都按到了雷蒙的身上,这让她开始憎恨这位也许面对萨拉丁的时候很伟大,但是在背后却不见得那么光明磊落的骑士了。

吆喝声打断了伯爵夫人的遐想,听到是儿子马车的方向,她立刻惊惧的从车窗纱帘后向外看去,当看到只是车轱辘陷进土坑,她才轻轻缓了口气,可接着就立刻又皱起了眉头。

她看到那个让她十分忌讳的小侍从向儿子的马车跑去。他灵活的在人群中间来回奔跑着,然后指挥着那些侍从用一根根的木头相互搭在一起,绞着车轮的缝隙很轻松的把马车拉出了深坑,这让那些侍从们发出一声欢呼。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儿子突然打开车门向那个侍从招手让他过去,这让伯爵夫人的心一阵不安。

如果说她对托尔梅有什么不满,那就是他顽固的拒绝自己杀掉他那两个仆人的要求。

“施蒂芬娜,作为一个视信仰和骑士法则为生命的骑士,我不能做这种事,当你要求我不去告诉伦格可能罗里希德会对我们不利的时候,我已经是违反自己的准则了,至于说让我去杀掉他们,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种对我的侮辱吗?或者说我认识的那个施蒂芬娜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你,更象一个在宫廷里耍诡计的阴谋家,不象一位有骑士风格的女豪杰。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必须保持我的尊严。”

对托尔梅的态度,施蒂芬娜既生气又失望,可是她知道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而且从内心深处,她对托尔梅这种顽固却坚定着守持着最后尊严的行为有着说不出的敬佩和惭愧。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儿子和那个小侍从接近的时候,作为母亲的担忧让她不由对托尔梅的固执又是一阵恼怒。

“你可真机灵,他们那些蠢货就没你机灵。”汉弗雷拍了拍车门边的一块跨板“坐到这上面来,我很闷,又不能骑马。你过来和我说会话。”

听到汉弗雷的邀请,伦格没有犹豫就在众多侍从惊诧的注视下坐上了马车跨板。

汉弗雷似乎也对他这种随意的举动有些意外,可接着他就微笑着和伦格说起话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汉弗雷兴趣盎然的看着伦格,他觉得眼前这个侍从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特别是他那种经常在无意间流露出的对贵族的不在意,让汉弗雷觉得很新鲜。毕竟在十几年的生活中,他接触的所有“下人”都谨小慎微的伺候着他,而这个小侍从,则总能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和一个“下人”,而是在和一个与自己一样的贵族交谈。

“我是一个侍从,自然要遵从大人的命令。”伦格并不很在意汉弗雷的感觉,至少他不认为眼前这个“孩子”会伤害到他,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和这个孩子接触的原因。

在这样一个时代,也只有这样的孩子还不算危险。

“哈,一个侍从,不过却能割断别人的脖子,”汉弗雷似乎很愿意谈论伦格的事,他挪动身体向前*了*,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然后他抬头看着伦格饶有兴趣的问:“告诉我侍从,你是不是杀过异教徒,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很残忍或者很邪恶。”

听到汉弗雷的提问,伦格先是暗暗想了一下,然后他用谨慎的口气淡然的回答:“是的大人,我的确杀过异教徒,是跟随着我的主人做的。我们和他们作战,追杀和被追杀都经历过。一切都和勇气以及作战的技巧有关。他们当中也有很勇敢的人,甚至有的人比我们的一些骑士还勇敢……”说到这里,他看到汉弗雷脸上露出的诧异表情,立刻停顿下来。在警惕的整理一下思绪之后,他尽量让自己用不会触及到可怕后果的话小心的继续说:“事实上,那些异教徒对我们也是这么看的,他们当中很多人的确很残酷,甚至是残忍。但是也不是绝对如此,那些最普通的人依然是要接受命运安排的。也许作为一个异教徒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唯一的过错是生长在一个异教徒的家庭里。”

“你说的可真有意思。”汉弗雷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地位低下的侍从,他很惊讶与这个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尽管他心底觉得这些话很不妥当,可又一时无法找出这些话的毛病。

但是,多年来接受的教育还是让他本能的对伦格的这些话感到诧异、不安、甚至是愤怒。

“你这是在同情他们吗?!”

汉弗雷惊诧的看着伦格,他突然觉得这个小侍从简直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居然说出这些自己以前根本不可能听到的话,他觉得这个侍从是疯了,或者已经被异端收买了?

汉弗雷有些惊惧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伦格,这时候他甚至有点后悔让这个人上了自己的马车。

“少爷,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伦格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很平淡,其实这个时候他比汉弗雷更后悔,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因为一时大意被吊死或被活活烧死在十字架上的样子,他尽量选择着解释的方式试图弥补这个一时冲动“成为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异教徒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过错……”

“那我想知道,这些又是谁的过错呢?”

一个让伦格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声音从后面突然传来,他脸色煞白的转过头,看到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夫人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视着自己。

第十八章 “伦格式”诡辩

“信仰异端的异教徒,是上帝和我们的敌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施蒂芬娜夫人用十分轻微的声音对车上的两个人说着话,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为这些话题感到不安。这就更让她觉得这个侍从对自己的儿子是个巨大的可怕威胁。

可是想到儿子那近似病态的嗜好和有时候固执得如同他父亲似的性格,施蒂芬娜夫人决定还是谨慎的对待这个事情,毕竟她不想让儿子为了维护这个小小的侍从做出可能毁了自己的蠢事。

她坐上马车,坐在儿子的对面,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伦格的脸“侍从,告诉我,他们不信上帝的罪责是谁的责任?”

这个时候如果给伦格任意选择某种东西的机会,那他选择的肯定是一种叫后悔药的东西!

火烧,车裂,鞭钉,铁处女……

一连串中世纪酷刑的名称横贯伦格的大脑,全身的冷汗这时候已经足够为四周酷热的天气降温,恐惧让他彻底的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以至他相信如果现在就有人把他拖出去行刑的话,估计没到刑场,他就可能已经因为严重脱水一命呜呼了。

“为什么那么说?”施蒂芬娜夫人依然很固执的询问着,她在看到伦格走到儿子车边的时候就已经很注意,当看到这个放肆的侍从居然坐上了儿子的马车,伯爵夫人在内心里甚至产生了立刻冲过去一剑刺穿他心脏的冲动。

可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慢慢的走过去。她必须为了保护儿子付出努力,可是托尔梅的话也让她不由自主的选择了暂时的冷静:

“你不适合当个在宫廷里耍弄权术的小丑,你虽然是个女人,却天生有一颗骑士的心。”

但是,当她听到这个放肆的侍从对儿子说出的那些话之后,一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恐惧的情绪立刻占据了她的身心。

“这个人在诱惑我的儿子,他是个异端!”施蒂芬娜夫人的心里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一时间,她似乎看到了这个地位卑下的罗马人被烧死在十字架上的情景,想到这里,伯爵夫人觉得这个人很快就不会成为威胁自己儿子的祸害了。可是同时,她也被这个人说出的话惊吓的不轻,她甚至暗暗抓住了藏在胸衣下的黄金十字架,才敢向他们走去,而且她始终暗暗祈祷,恳求万能的上帝保佑自己和儿子不被这个看上去已经被异端诱惑的“魔鬼”伤害。

所以,当用审视和高傲的眼神看着忐忑不安的伦格的时候,高贵的伯爵夫人本人,也是胆战心惊、冷汗连连。

“为什么呢?”伦格在心里同样很懊恼的问自己“为什么我要说那些话呢?如果因为这些我掉了脑袋,那也只能怪我自己的愚蠢。”

伦格真的感到很沮丧,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虽然并不知道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些言论伯爵夫人照旧会想办法要他的小命,但是看着这位贵妇人可怕的样子,伦格已经在心里开始为自己的命运叹息了。

“大概我是历史上最不幸的宠儿,”想到在安达契的时候人们用那么羡慕的目光看待自己的时候,伦格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讥讽“大概我很快就要到天堂去享受上帝的宠爱了,”伦格在心底苦笑着。突然,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等等,宠爱?信仰?对上帝的信仰?!……”

他飞快转着念头,急智之下,不加思考的冲口说出:“上帝赋予世人以仁慈,这仁慈正是彰显上帝万能的力量。那些异教徒,他们同样是上帝的子民,因为是上帝创造了所有人,而不是任何其他神灵。除非,他们信仰的异教和上帝一样有力量,否则一切都要归于上帝,一切光荣属于主!”

最后一句,伦格几乎是用喊的,看着伯爵夫人从震惊变为呆滞的脸,伦格知道自己必须利用这种“披着宗教信仰外衣”的诡辩来保护自己,而且,看着对面两个明显被自己胡编滥造的急智借口迷惑的贵族,他第一次真正切身体会到,在这个时代宗教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存在。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拯救圣地?”伯爵夫人死死盯着这个小侍从,尽管她实际上更希望,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聪明的罗马农兵因为他的这些可怕言论,被送到主教或某位神甫的教堂里接受天谴。但是对基督的忠诚又让她无法在讨论这些神圣话题的时候掺杂进个人的世俗恩怨。

伦格看到自己情急之下编造的这些胡言乱语,正让虔诚的伯爵夫人陷入不解的探究之中。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些话实在经不住一个真正教义学者的推敲,不过眼前的危机让他不能不继续用似是而非的胡说八道编制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对上帝的信仰让我们虔诚,可是上帝也在用那些异教徒考验我们。惩罚异端就是拯救,杀异教徒不是杀人,是在帮助他们脱离魔鬼。这是美因兹大主教大人说过的。”伦格不停的在心底搜刮着那些可以为他自己辩护的话题“可是,既然上帝象造就我们一样造就了他们,那他们就应该得到救赎,不只是死的异教徒,活着的异教徒更应该得到救赎。拯救才是上帝让我们做的。夫人,让反对上帝的人信仰上帝,应该是更伟大的一种救赎吧。”

“让反对上帝的信仰上帝?”施蒂芬娜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侍从,似乎第一次见到他似的“你难道认为异教徒也有信仰上帝的资格吗?”

“上帝让阳光照亮好人,也照亮坏人。”

一咬牙,伦格张口吐出了这句对他来说原本毫无意义的话,同时他的心底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哀叹。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一天用这种虚幻的虔诚伪装自己,更想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会这么理直气壮。

施蒂芬娜夫人呆愣愣的看着伦格,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或者说是什么奇迹让这个卑微的侍从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可当她看到旁边儿子眼中出现的好奇和兴趣盎然的目光之后,不安和恐惧让她立刻把心头的疑惑完全压下。

在心底,她暗暗决定,必须立刻让这个古怪的小罗马人消失。

“可是绝对不能让他死在汉弗雷面前……”伯爵夫人小心的寻思着“也不能让别人听到他这些稀奇古怪甚至危险的胡言乱语,否则上帝知道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特别是不能让那些朝圣者知道。”

伯爵夫人一边在心底做出决定,一边用低得只有伦格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侍从,不论你为什么这么说,惩罚异端都是我们每个人的职责,今天我原谅你的这些妄言,可是你必须发誓永远不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些话。”

伦格看着伯爵夫人眼睛,轻轻点点头:“是的夫人,我绝对不会再说这些话,我向您发誓。”

“可是他说的很奇怪,也很有意思……”汉弗雷转头看着母亲刚刚开口,就立刻被母亲严厉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还有你,汉弗雷,你必须好好休息,你的伤势要想好起来就必须休息!”

施蒂芬娜夫人语气很重,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训斥着儿子。如果允许,她这时候恨不得立刻就要了眼前这个小罗马人的性命,可是她却只能隐忍着发怵警告。她绝对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心思,更怕这个古怪的小罗马人的古怪言行给儿子带来危险。

“伦格,你叫伦格是吗?”施蒂芬娜夫人看似随意的点点头“也许你不适合当个侍从,甚至不适合成为一个骑士。你更应该去学习和倾听上帝的声音。”

“您过奖了夫人。”

伦格暗暗喘了口气,当他以为可怕危机终于过去的时候,施蒂芬娜夫人突然想起什么般随意的问:“告诉我,那些袭击汉弗雷的强盗都是什么样子?”

“那些强盗?”伦格愕然的看了看伯爵夫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自己这个,而且一想到牵扯其中的罗里希德骑士,他就觉得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突然从山顶上出现,然后就向我们投掷石头和树干,您都看到了,汉弗雷少爷的伤势就是被投下的树干砸伤的。那些人……很显然,他们是想要杀人!”

“魔鬼!”施蒂芬娜夫人愤怒的盯着马车外掠过的岩石,同时,她用伦格听不到的更愤怒的声音诅咒着:“那个该下地狱的犹大!”

………………

托尔梅骑在马上有些疲倦的摇晃着,难得的阴凉终于还是随着天空云朵的移动消失了。令人难熬的炎热已经让所有的骑士都顾不上威严,纷纷摘下头盔,甚至有的人连身上的锁甲都解开,这时候除了那些身负重责的斥候骑兵依然警惕的来回奔跑禀报,整个队伍都因为天气的原因显得懒洋洋的。

特别是那些朝圣者,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因为没有足够的清水有些坚持不住。但是他们还是顽固的跟随队伍向前走着,因为他们知道,于炎热相比,可能随时出现的撒拉森人更加危险,甚至是无法相比的可怕存在。

一阵轻微的甲胄声从后面传来,托尔梅微微回过头,看到伦格身上穿着汉弗雷送给他的那件半身短甲,马鞍左侧附着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圆盾,鞍桥上则挂着一柄崭新的短柄手斧。

托尔梅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当他注意到伦格头上甚至还带着个平顶半檐盔的时候,托尔梅终于因为他这身奇怪的穿戴莫名其妙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托尔梅疑惑的问:“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伯爵夫人要我去寻找些清水。”伦格无奈的摇头“也许我该带几个骑兵一起去,或者直接跑到附近去睡一觉?”

“为领主和主人服务是你的荣耀,”托尔梅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说起来实在有些古怪的侍从:“除非你不在乎自己的誓言。”

“中世纪的誓言比星星还多,天知道应该守哪一个。”伦格无奈的嘟囔着驱着战马走在一大块坡地上。来到中世纪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让他对那些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发下的誓言无比反感“誓言就是枷锁,他们总是想让人自愿戴上这种枷锁。”

一个中世纪的侍从都做些什么呢?居家的时候他要为主人以及其家族服务,为他们照看住宅,修缮围墙,清点餐具,伺候主人狩猎和照管未成年的继承人。出外的时候,则需要为他们准备行头,看管营地和马匹。

如果是作为一个要上战场的骑士侍从,则需要为自己的主人擦拭盔甲武器,管理那些主人在决斗或战斗中得到的战利品,甚至必要的时候他还要做好和主人一起上阵杀敌的准备。

尽管绝大多数侍从也许一生都没有机会成为一个身披甲胄手握利剑的骑士,但是这却丝毫并不影响侍从们对骑士这种崇高身份的向往。年轻的侍从总是憧憬着有一天自己也成为那些被世人敬仰的英雄,而已经上了年纪的侍从,则总是在回忆和喋喋不休的唠叨中度过时光。

可是这些只适合其他人,对伦格来说,作为一个侍从实在是一种既无奈又困惑的事。虽然就连托尔梅这个主人都不能不承认伦格实在没有一点作为侍从的责任感,但是当施蒂芬娜夫人夫人随口命令他去寻找些清水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一个事实——自己毕竟是人家的侍从,而且还是个既要服从一位男主人,又要服从一位女主人的“双料侍从”。

“看来,我有成为伟大西方戏剧先驱的潜力,”伦格无奈的自嘲“先是上演一出‘后宫诱逃’,现在又开始主演‘一仆二主’。只不过这两场戏都不是我自己愿意演的,不过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个“角儿”了。”

第十九章 贡布雷一家子

伦格把有些沉重的宽檐盔向上推了推,事实上他根本不想穿戴这些沉重不便的衣服,可是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伯爵夫人身边的侍从居然为他没有穿戴整齐大发雷霆。www.65txt.com

“你是为夫人做差事,那就代表夫人的体面,你怎么敢穿的这么随便?你知道施蒂芬娜夫人的丈夫是谁吗?那是在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雷纳德大人,你知道夫人家族的历史吗?那可是从墨洛温家族时代就有的,后来到了丕平国王的时代更兴旺,不过最显赫的时候是查理曼大帝的时期,要知道那时候这个家族有个次子的侍从就是我的祖先,说起来他呀,可就话长了……”

伦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那个侍从的,他只记得立刻用比前世参加军训还快的速度把自己那身“行头”穿戴起来,然后跨上一匹最近的骡马就没命的跑掉了。

“可怕的中世纪……”伦格在炎炎烈日的蒸腾下心底闪过这个念头,这是他失去知觉之前最后想到的东西。

然后,他就被脑后突然传来的一记重击打昏了。

疼痛让昏迷的伦格逐渐有了知觉,他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头顶刺眼热辣的阳光立刻让他眯起眼睛。伴着眼前几个模糊身影的晃动,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哦喽,他醒了。”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从头顶某个地方响起,听着那种发声怪异到极点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的伦格,居然忍不住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呵”的一声轻笑。

“哦喽!你笑什么?!混蛋~,是笑咱吗?(哦喽、咱:这些是使用的一种比喻式的希腊方言)”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伦格头顶传来,接着他的脑袋就被狠狠的打了一下。

“呵呵,你是蒂欧斯岛人吧,(蒂欧斯岛:希腊一个岛屿)”伦格依然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让他并不觉得这一下很疼,他甚至还笑呵呵的躺在地上回答着那个打他的人“你那口音真好笑……”

“这家伙疯了!”那个口音怪异的人轻喊着,然后伦格听到他似乎向着远处某个地方的某人低低的喊着“雷纳德,你快过来,这家伙有点‘褶子’了。(褶子:形容式的麻烦,这里假设指代一种希腊方言土语)”

伦格听着他那可笑的希腊土语,不由又是一笑,可是这一笑,立刻牵扯了之前后脑上受到的重击,一阵从脖颈后传来的疼痛让他突然从昏浩中清醒过来!

对危险本能的反应在一瞬间让他猛然站起,可还没等那些袭击他的人反应过来,一阵头昏目眩就直接把他击倒在地!

然后,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完全陌生,这辈子也从没听到过的男人声音惊呼:“伦格,我的上帝,怎么是你?!”

伦格可以对天或者说是对上帝发誓,他从来没听到过这个声音。至少在他这次有限的“中世纪之旅”中,他还从来没听到过这个声音。

可是,事情却那么神奇的发生了。他抬起头顺着声音看望去,看到的是一张典型希腊人棱角分明的脸,粗糙黝黑的下颌上留着短短的胡须,鼻梁上一道深深的眉痕看上去让这张脸显得充满希腊人特有的倔强执拗。

这个人看上去大概有二十多岁,身材虽然不高,却很结实。一件月白色的亚麻布罩衫紧紧绷在他的身上。裸露在无袖罩衫外的两条粗壮胳膊上坟起的肌肉鼓鼓的,看上去似乎充满了力量。

“你怎么了小伦格?是不是被打傻了?”那个人一把把伦格从地上拽起来,然后抓着伦格的两臂不停摇晃着,因为激动,他的双手象两把铁钳似的扣着伦格的两臂,这让伦格不由一阵嘴角颤抖,“哼”了一声。

可是这个“哼”声却让那个壮实的希腊人脸色突然一变,他在伦格还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候突然放手,接着猛然转身,挥舞起如钉锤般结实的拳头,狠狠砸在那个满嘴“希腊方言”的人脸上!

然后,伦格听到这个希腊人愤怒到极点的向那个被打的人低吼着:

“你这个混蛋,敢打我弟弟!我告诉你,欺负我弟弟就是欺负了我们一家子!”

听到这个“宣言”,伦格立刻楞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眨巴了下眼睛,然后仔细看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外表几乎没任何共同点的希腊人,再想想刚才那个“希腊方言”喊的名字……

虽然从来没见过面,可伦格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他那个传说早早离开家乡,给某位贵族骑士大人做了侍从的哥哥——雷纳德朱里安特贡布雷!

中世纪的时代是混乱甚至疯狂的,至于落后的交通和动荡的社会,则让人们之间的距离无形中变得很遥远。

伦格甚至记得在前世曾经听到过的一个有关中世纪的小故事,说的是有一个教士从自己教区去当地主教教区述职,短短的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他居然走了整整四天。

所以,即使是在安达契的时候,伦格也没想到过可能会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这个哥哥。至于当他走出安达契的时候,他更是从来没想过还有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另外因为经常从父母嘴里听到哥哥回来就要继承家产,自己却只能*租借他的土地生活的话题,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哥哥不但生不出一丝的感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敌意。

原本在伦格心目中的雷纳德朱里安特贡布雷,是个身材干瘦,一脸阴郁,甚至还可能有个酒糟鼻子和拖着两个打褶眼袋的家伙,或者干脆说就是他老爹的翻版。但是哥哥刚刚挥出的那一拳却立刻让他的观念改变了。他没想到在他心目中那个随时都会回来“夺”走一切的哥哥,居然是这么一个粗壮,豪迈,脾气暴躁却充满家族观念的人。

“贡布雷家的人绝对不受人欺负!”雷纳德朱里安特贡布雷脸上透出的怒火让旁边的几个人一阵骚动,他们当中有两个似乎想为那个被打的人出头,可在看到雷纳德毫不掩饰的愤怒之后,他们还是沉默了下去。

有那么一阵,伦格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壮汉,他从没见过自己这个“哥哥”,以致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出演给他的闹剧,尽管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人投这么大本钱的地方。

可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这个怀疑,当他看到这个希腊人赤裸的胳膊上一道很深的棕色伤痕的时候,伦格立刻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因为从母亲的嘴里知道,这道伤痕,正是多年前还很幼小的伦格在一次玩耍时候无意用一根铁钉给哥哥造成的伤害。

这是个很普通的事,只有贡布雷家的人自己知道,可他的母亲对他说过好几次。

而且每次说完之后都要叹着气对伦格说:“当时他流了好多血,可他没怪你,所以你也别怪你哥哥呀,他也不是自己想拿走所有东西的,可这个家以后真的都是他的。我的小伦格,你为什么是个次子呢?”

“哥哥……”伦格有些迟疑生疏的轻喊了一声,不论前生后世,他都还不能习惯自己突然凭空多出一个哥哥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伦格的声音,正在生气的希腊人立刻转过身,他用一双粗厚的大手飞快的在伦格身上抚摸着,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伤到你什么地方了,我的小弟弟。他们说抓了个小子,可没想到居然是你!上帝,他们居然打了你,他们居然打了我弟弟!贡布雷家的人让人家给欺负了呀!”

被自己这位哥哥摇晃得头昏眼花的伦格几乎是挣扎着从那双大手的蹂躏中摆脱了出来,他一边仔细看着眼前壮实的有些过份的雷纳德,一边小心的回答着:“我还好,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被打,还有你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了?”

“哦,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向妈妈交代。”

雷纳德终于松了口气般胸脯一塌,然后他摇着头随口说:“你才让我奇怪呢,你怎么会在这出现的,要知道我是出来给大人当差的,可你呢?前段时间我听村子里出来的人说你……说你……”

说到这里,雷纳德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激动的脸色开始变白,刚刚还打过人的大手居然开始微微颤抖。他慢慢后退两步,一根粗糙的右手食指不住抖动着指着伦格。

然后他的嘴里就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的嚎叫:“上帝,我的上帝!伦格,我的小弟弟!上帝的宠儿?!”

说着,雷纳德又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几个伙伴吼了起来:“看啊,这就是我的弟弟,我的小伦格,他是上帝的宠儿!是和圣子复活一样的活奇迹!”

………………

复活的奇迹!上帝的宠儿!这些几乎被伦格已经遗忘的光环突然的降临让他不由一阵错愕。然后在他还没对这些根本毫无根据,甚至更多的是道听途说的流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包括他的哥哥雷纳德在内的所有人,就都已经在一片压低了嗓门的“上帝!”“简直是不可思议!”“圣子般的奇迹呀!”这一大堆的惊叹诧异中围拢过来。

他们小心的围拢着伦格,稍微伸出的手小心翼翼的轻轻触摸他的肌肤,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欣赏一见价值连城的珍宝似的。可在伦格眼里,他却觉得自己就好像什么被围观的怪物,或者说是动物园里的珍贵物种。

“圣子复活是因为神圣而成了圣子,你弟弟他是个凡人呀,凡人怎么能成神圣呢?这好像,好像说不通吧。”那个蒂欧斯岛人有些迟疑的问着,即使是在面对众口一词的时候,蒂欧斯岛人那种出了名的倔强和钻牛犄角尖的韧劲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改变过。

“我弟弟是最虔诚的信徒!”雷纳德生气的瞪着对面的蒂欧斯岛人“你是不是想说我弟弟是个骗子?告诉你,他起死复活的事是我们村子里所有人都能证明的,甚至连我们村的驻堂神甫厄多尼克都可以作证,现在他可是我们那一片教区的主祭神甫了!你怀疑我弟弟就是怀疑我,就是怀疑我们一家子是骗子,你想打架是吗?”

被雷纳德气势如虹般的质问搞得狼狈不已的蒂欧斯岛人一边不住的摇头,还一边奋力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雷纳德你知道我不是怀疑谁,可是圣经上说,圣子也是圣成肉身的,绝对不是肉身成圣,这个,这个你知道我的意思了……”

“如果那样,我的小弟弟就是受了上帝感召!”因为辩论不过,(事实上他也的确辩论不过,蒂欧斯岛上拥有一座希腊当时最大的教堂,因此整个岛上的居民都因为教堂的熏染和倔强的性格,几乎个个是都是死扣教义的‘专家’,以致后来有句谚语形象的形容说“想知道什么最让你恼火吗,去和蒂欧斯岛人辩论教义吧”)雷纳德的脸上一片通红,可他却没有再动手,而是狠狠的对着那个蒂欧斯岛人瞪了一眼,回过头看着伦格喊了一声:“这就是奇迹,你们谁不相信奇迹那就问问我的小弟弟!就是圣经里也说过上帝的意志是不可捉摸的!”

“是呀,是呀。”“上帝保佑这孩子,”四周跟随雷纳德的人不住的附和着,可他们那种始终看怪物的神情总是让伦格觉得不舒服。

“起死回生呀,伦格,这是上帝对你的恩赐,”雷纳德声音颤抖的用手指肚小心的碰触着伦格的脸颊“你肯定会有出息的,你的虔诚也会保佑你的,”说着,他仔细看着伦格的脸,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伸手稍微用力抓住伦格的肩膀,用力摇了摇:“我的小弟弟,你能起死回生就证明你的一切都是属于上帝的,所以上帝才会给予你这样的恩典,既然这样我们就能信任你!”他的双手逐渐用力,脸上的表情也从激动逐渐演变成一种狂热,甚至他不住颤抖的手上传来的热气和他眼中的狂热一样,燃烧炙烫着伦格的每一寸皮肤。

“为了上帝,为了上帝的奇迹,小弟弟!用你的好运帮我们吧,上帝为你创造奇迹,肯定是为了让你完成神圣的使命。伦格,用你身上的奇迹帮助我们,让我们得到沾有圣血的圣枪!”

“圣枪!?”

伦格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首次见面就送给他一个巨大意外的哥哥:“你所说的圣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朗基努斯之枪……”

“对!我的小弟弟!”雷纳德坚定的点点头“我们要得到的就是神圣的朗基努斯之枪,它现在就在那个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夫人的队伍里!”

第二十章 圣枪传说

罗里希德骑士心事重重的跟在队伍的后面,他这个时候都快边成一个活动的泥塑了。www.65txt.com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罩袍因为被汗水湿透,和着衣服上的尘土形成的斑斑硬块僵硬的披在他的身上。

不过即使这样,这身肮脏衣服带来的不快也不能和他的心情相比。

看着一个骑士从队伍里逐渐向自己*来,罗里希德慢慢带动马头向旁边人少的地方挪了挪。没过一会儿,那个骑士就似乎无意的和他走了个并排。

“罗里希德,那件……‘东西’你还不知道伯爵夫人究竟把它藏在哪里吗?”骑士低低的开口问着“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我们毕竟是在背叛她,也许上帝已经开始惩罚我们了……”

“怎么可能,她不会发现的,我们一直对她和她丈夫很忠诚。如果不是出于对上帝的信仰,我们是不可能违背一个骑士的诺言的。”罗里希德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要知道当我发誓为了上帝违背誓言的时候,我很痛苦,甚至很绝望。”说到这里他抬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不过呀,上帝会赦免我们的。所以你不必为这些担心。”

“可是,我们伤害了汉弗雷,”那个骑士依然不安的自己嘀咕着“我们当初说过绝对不伤害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我们只想为上帝效忠,可不想用伤害其他基督徒的方式来效忠。”

“我们会得到宽恕的,我们自己并不想伤害汉弗雷,他是我们将来的领主,我们是忠于他的。”罗里希德有些不耐烦,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做出什么让和自己共谋的人反感的事来,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的确不附和一个骑士的准则,甚至说的更甚,他们其实已经是在背叛!

但是,出于“对上帝虔诚的背叛是无罪的。”这种自我安慰的理由,罗里希德还是决定继续他自认必须做的事。

“那‘东西’真的在伯爵夫人手里吗?”那个骑士还是有些不安的询问着“也许真的只是传说,毕竟当初就已经有人怀疑那个人的忠诚,而且事后也证明了他其实是个骗子。”

“不许怀疑,怀疑圣物就是在怀疑上帝!”罗里希德严厉的驳斥着“我们必须找到那件圣物。要知道这些肯定是真的,当初大人是经过多长时间才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必须得到圣物,只有上帝的奇迹才能拯救我们,博特纳姆的雷纳德虽然是我们的领主,但是为了上帝,我们也必须完成我们的使命。这是和那些寻找圣杯的骑士们一样伟大的事业。”

“可是我们毕竟不知道伯爵夫人把圣物放在什么地方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带出来,而是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了?”

“不可能!”罗里希德毫不犹豫的反驳了那个骑士“任何人都知道萨拉丁对圣地的侵犯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个时候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却突然要旅行到耶路撒冷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还有什么比在这种时刻把圣物送到圣地,以取得上帝对圣地的庇护更重要的?何况,没有主人的领地就象没有护卫的城堡,她是不可能那么放心让圣物远离自己的。”

“那个叫托尔梅的……”骑士有些烦恼的摇摇头,可他立刻被沉重的头盔压的一咧嘴“那个讨厌的骑士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伯爵夫人好像对他很信任,而且他也的确很厉害,甚至连他那个该死的侍从都不简单。”

听到同伴对托尔梅的赞赏,罗里希德的脸上一阵难看。从开始对托尔梅的精湛剑技产生的异乎寻常的恐惧,让他始终觉得这个人的出现肯定会给自己制造出巨大的麻烦。

所以他才在后来怂恿自己的侍从向托尔梅的侍从挑战,借此想挑起托尔梅的愤怒。尽管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承担那个可怕骑士的愤怒之火,但是他还是想在激怒托尔梅之后逼迫他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情,到了那时候他就可以有想办法惩治这个人的借口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可怕的骑士居然还有一个狡猾和无耻到极点的侍从。

这发生的一切让他最后终于决定冒险,可是当他命令暗中跟随的手下佯装袭击车队,准备伺机铲除托尔梅和他那几个不招人喜欢的随从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汉弗雷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事先埋伏的山坡下!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有些喜欢炫耀的侍女,已经偷听到了他们的密谋。

虽然施蒂芬娜夫人还并不知道是谁在主使他们,但是整个队伍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相互倾轧的阴谋计算之中。

“可你怎么才能知道伯爵夫人把圣枪藏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同伴无奈的唠叨,罗里希德抬头看了看前面烟尘中的车队,稍微沉默之后,他坚定的回答着:“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得到!”

………………

“母亲,你为什么要让,让那个侍从去找水呢?”汉弗雷小心的问,他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些,可是当他一边用手指捻着衣角一边询问的时候,熟悉他的母亲立刻从他这个只有撒谎才会做出的习惯动作上,看到了令她担心害怕的事实。

“我只是觉得他还算聪明,至少比我们手下那些人聪明。”伯爵夫人也轻描淡写的回答着,她同样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不过,但愿那些不够聪明的家伙能完成我给他们的任务。”

在心底里,施蒂芬娜夫人还悄悄的加了这么一句。

………………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件武器是无比强大甚至可以决定一切人命运的,那就要算被世人视为圣物的朗基努斯之枪了!

这件原本平凡到极点的武器因为持有者朗基努斯的名字得名,又因为在传说中沾到过耶稣的圣血而变得无比神圣。

在久远的历史传说中,当耶稣被从十字架上放下来后,罗马军团一个叫朗基努斯的百夫长为了探看耶稣是否已死,就用手里的长枪猛刺耶稣的肋下。

可是他这个暴行的结果却在瞬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被刺的耶稣身体里流出的圣血溅进了朗基努斯因为受伤几乎全瞎的眼睛,于是,他立刻重新看到蓝天和大地!

亲身经历的令人无法置信的奇迹彻底降服了这个残暴的罗马百夫长,他大声呐喊着:“这是神的儿子!”然后向圣子跪下,祈求他的原谅,同时他发誓从此以后永远信奉皈依上帝的意志。

事实上朗基努斯也的确没有食言,他把那根沾染了圣血的长枪珍惜的保护起来,从此携带着它走上了遥远而艰辛的宣扬上帝荣光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沾染了圣血,这柄以朗基努斯之名命名的长枪成为了被世人所推崇膜拜的圣物!

虽然在未来后世的丁超并不是个信奉基督的人,但是他对这个典籍故事还是有所涉猎的,特别是当他想起那些有关圣枪的传奇或者说在他眼里看来荒诞无比的野史的时候,他就实在不能不对中世纪人那种无法理解的狂热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现在,伦格却必须认真的面对这个用神话和传奇构筑起来的奇迹。

“你是说,圣枪在施蒂芬娜夫人的身边?”

伦格看着雷纳德,他对这个哥哥说不上什么感情。而且因为雷纳德常年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至于“为某位骑士老爷当差,混的还不错”的理由,仔细一想,都不知道是他自己传回家的,还是真有人看到他有这么一份正经差事。

但是,让他无法相信的,是这个“哥哥”居然要偷取施蒂芬娜夫人的东西。而这件东西,还是对他来说怎么也无法相信的——圣枪!

伦格看着眼前自己的“哥哥”,他无法想象会在自己的一生中遭遇到这种事情,复活固然是一个让他人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但是想到如果真的存在圣枪这种只有神话中才会存在的东西,他就觉得自己的“穿越那些事儿”还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伦格,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伯爵夫人的队伍里,还有,我的上帝!你怎么会得到只有圣子才能得到的恩典?”雷纳德有些语无伦次的问着,可接着他又立刻想起什么满脸兴奋的盯着伦格“我的小弟弟,你是跟随伯爵夫人来的呀,这是上帝在帮助我们!你会帮我们夺到圣枪的对不对,小弟弟,你会帮我的!”

看着雷纳德和四周那些同样满脸狂热的人,伦格的心不住跳动着。他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起死回生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传说中的圣枪对他们的意义。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指使他们去抢夺那件圣物,但这个人肯定是个拥有巨大权力的人物,否则他就不会甘冒侵犯圣殿骑士团副团长雷纳德的巨大风险,去抢夺一柄也许根本不存在的圣枪。

“雷纳德,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助你,”伦格故意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哥哥“要知道我现在伯爵夫人的手下的持标侍从,我发过誓,就必须遵守誓言,背誓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我的小弟弟,你在说什么呀!”雷纳德不耐烦的打断了伦格“你从来就是个罗马人,你也永远是个罗马人。你既然信仰上帝,就该听从上帝最高仆人的指挥,就该听从大牧首的差遣,难道你还想去听那个罗马主教的招呼吗?”

拜占庭人!是拜占庭人要夺取圣枪!

听到雷纳德的话,伦格心头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尽管他对这个时代的历史实在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却知道,居住于君士坦丁堡的每一位东罗马皇帝和君士坦丁堡牧首,对西方的厌恶几乎都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即使是在撒拉森人即将大兵压境的时候,基督的后人们也没有忘记东西方教会和世俗政权之间的那些恩怨纠缠。

尽管传说中,圣枪是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被法国普罗旺斯的牧师彼得·巴赛莱梅在受到圣徒的启示之后挖掘出来。而且因此使得当时被围在安条克城里的十字军军心大振,一举击溃了包围着城市数倍与他们的撒拉森人。但是,也几乎是熟知圣枪来历的人都心知肚明一个公开的秘密:所谓发现圣枪的奇迹,不过是那个彼得·巴赛莱梅自编自演的一出闹剧。

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出来指出这个闹剧的虚伪,反而有无数人殚精竭虑的试图得到那柄不辨真伪的圣枪。

只因为,每当圣枪出现的时候,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奇怪力量在发挥作用,奇迹也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

伦格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圣枪?!多么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虽然对圣枪出世和后来发生的很多传说故事的真实性在心底嗤之以鼻,但伦格却深深的知道在中世纪里圣枪代表着什么!

那是神圣,信仰,力量和权力的象征!是能够征服世界的上帝的雷霆!

你会帮助我们吗?帮我们得到圣枪!”雷纳德的声音在伦格耳边回荡,四周的人在急切的看着眼前这个“活的奇迹”。

会吗?伦格抬头看着哥哥脸上殷切期盼的表情,再看了看旁边的那些人。

然后,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帮助你!即便是我的哥哥提出的,我也不会帮助!”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宠儿”

绝对没有想到的回答让雷纳德立刻当场呆住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如同石化般的表情还停留在见到弟弟和得到一个内应的欣喜之中。因为诧异张开的下巴微微颤抖,一双伸出来想抓住伦格肩膀的手臂僵硬的停在伦格肩头的上方。

直到过了那么一会儿,当他终于明白弟弟居然拒绝了自己,雷纳德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让伦格不安的恼怒,或者说是狰狞更加贴切。

他探手一把抓住伦格的肩头,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愤怒。

“你为什么拒绝!”雷纳德用力摇晃着手臂“难道你不是因为上帝的恩典才重新复活吗?你知道当村子里的人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是多么为你高兴!你知道这些人是多么羡慕你,你得到的是上帝的恩典,是只有圣子才得到过的恩典呀!可你居然拒绝为上帝服务,你在想什么,伦格,告诉我们!”

“因为你不是为了上帝服务,你只是为了君士坦丁牧首服务,我不会为了这个原因帮助你。雷纳德,我知道你很虔诚,可是我绝对不能因为你的虔诚就去破坏别人的虔诚!”伦格平静的回答着,不过有他心底的真心话却没有说出来:“我更不会为了一个虚幻的传说就去送命。”

“那么你的复活就毫无意义了!”雷纳德突然从腰上拔出一柄短刀,锋利的刀刃立刻顶在伦格的脖子上“你现在后悔来的及,”他附在伦格的耳边急急的说“这些人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不说出去,得到圣枪之后我可以让主人给你一个差事,甚至说不定你比我还有前途,否则就是我不想伤害你,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帮你得到了圣枪,你会放过我吗?”伦格同样小声的回答,当他看到雷纳德眼睛里惊诧的时候,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雷纳德,我是你弟弟。也许以前你爱我,可当你需要为主人服务的时候,你是选择你的主人还是选择我?”

“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弟弟!”雷纳德有些恼羞成怒的抓住伦格的领子死盯着他的眼睛“别以为妈妈喜欢你,你就可以随意的污蔑我。我知道不论是你还是妈妈都不喜欢我,可你怎么敢认为我会对你下毒手呢,难道我是个犹大或是该隐(旧约里第一个杀人者,因嫉妒杀害自己的弟弟亚伯)我发誓,如果我是个想伤害自己弟弟的该隐,就让我下地狱!”

“你也许不想伤害我,可你的主人难道能允许你为了自己的兄弟泄露他的身份?”

伦格可怜的看着雷纳德,那种眼神让雷纳德觉得他似乎可以看透自己的心思,想到这里,雷纳德的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你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雷纳德不知道是在安慰伦格还是在安慰自己,可当他看到四周那些自己同伴脸上透露出来的杀气,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还有,雷纳德,”伦格压低声音在哥哥的耳边轻声说“我还要阻止你去夺取圣枪,我不会让你去的,我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死掉。”

“你说什么?”雷纳德惊诧的看着伦格,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尽管事实上这还真是第一次。

“你以为只有你们是想抢夺圣枪的吗?”伦格环视了一下这些穿着混乱,根本无法看出是什么来历的人。这个时候他已经几乎可以肯定,罗里希德那些人也是为了圣枪才背叛施蒂芬娜夫人,即使依然无法知道他们背后是否有人在主使,但是有一点伦格却已经想通:至少自己的哥哥和罗里希德不是一伙的。

“难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雷纳德被自己弟弟的话搞得已经有些头昏目眩,而且对于这个小自己好几岁,从小就不是很聪明的弟弟居然会说出这些话,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以前自己认识的弟弟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奇迹,肯定是上帝的奇迹在发挥作用,就想弟弟的起死回生一样,一切都是上帝在安排!

雷纳德尽量用这个解释安慰着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我不知道你或你的主人是怎么知道圣枪是由施蒂芬娜夫人拥有的,但是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已经有人想得到圣枪,他们也许和你们一样只是接受别人的命令,但是哥哥,难道你就没想到过,圣枪真的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抢夺到手的吗?你们有骑兵吗?你们的弓箭能射透那些骑士的铠甲吗?你们的人比整个伯爵夫人的守卫队伍多吗?”

伦格看着四周的人,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他的这些动作让那些人感到莫名其妙,尽管他们面前这个看上去才16、7岁的少年在他们眼里还“嫩”的很,但是想到在他身上发生的那神奇般的“复活”奇迹,这些人居然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我们会为了使命战斗到死!”雷纳德对自己居然会面对弟弟产生不安十分愤怒,他激动的推了一把伦格,然后后退几步转看着和那些自己的同伴“我们必须夺到圣枪,这是主人的命令!你们是不是惧怕了?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

“也许他是对的,你弟弟也许真的是对的,”一个有些消瘦的人嘴里嘀咕着坐到地上“他们是骑士和骑兵,他们的人也比我们多,我们虽然不怕死,可我们成功的机会太小了,就是有他做内应也很难成功的,看他的样子不过也是个侍从,那些贵族不可能告诉他圣枪藏在队伍的什么地方,更何况他还不肯呢。”

“那我就自己去!”被激怒的雷纳德低吼着用力一挥拳头,他转身就走,一把猛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伦格!

然后,随着“呲!”的一声破风尖啸,雷纳德就被一支从山石后面射出的利箭正正的钉在原本应该是伦格站着的地上!

“雷纳德!”伦格看着从雷纳德后背透出的箭头大喊了一声。虽然对这个刚刚见面的哥哥没有感情,但是一种被这个身体支配的对血亲的感情却让他根本不顾危险的扑了上去。

突然的袭击也让四周的人大吃一惊,他们在一呆之后立刻挥舞起武器向那块射出暗箭的山石包围过去。可是立刻就有两个人被接踵而来飞出的利箭射倒在地。

“散开包围他们!”伦格对着向山石冲去的那些人大喊了一声,然后立刻紧紧抱着雷纳德把他拖到了一块山石的后面。

“上帝……怎么了……”嘴里不住吐出血水的雷纳德全身颤抖着,他的眼神呆滞的看着上方,贯进胸腔只露出箭尾的羽毛在他的胸口上随着他的身体不住颤抖。尽管伦格的手紧紧压在他的伤口上,但是象山泉般往外喷的鲜血依然立刻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上帝,上帝惩罚我了,因为我嫉妒我的弟弟……”

雷纳德语无伦次的发出含糊的声音,他嘴里伴着不住流淌的血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让我做祈……祷,我要赎罪,我……不能这么走……”

“你会没事的傻瓜!,你不用做祈祷,临终祈祷离你远着呢。”伦格不住的在雷纳德耳边安慰着他,可是他却连自己都不信这些话。他知道是哥哥替他受了这一箭,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可他知道那一箭是冲着他的后背来的!可是现在却是雷纳德代替了他。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是看着怀里不住颤抖,就要死去的哥哥,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还是让伦格的眼泪流了出来:

“雷纳德,你要回家继承财产的,家里的地都是你的,妈妈还为你准备了一笔钱,你不是一直想娶村长的女儿吗,妈妈会让你如愿的,别死,雷纳德,求你别死……”

可是,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伦格逐渐的感觉到雷纳德的身体慢慢冷了下去,就在他想再次呼喊的时候,雷纳德的眼睛突然剧烈睁开,一只已经发凉的右手抬起来紧紧抓住了伦格的领子:“告诉我,上帝……上帝是怎么让你复活的,是不是只要虔诚……我,也……能这样……”

伦格先是一呆,然后他一把紧紧抓住雷纳德的右手,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你会得到新生,只要你虔诚。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又打来了一扇窗,雷纳德,你会得到新生的,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在新的世界里得到幸福的……”

“你真是,“上帝的宠儿”……”随着一声包含关爱、羡慕,妒忌,甚至还有些怨恨的叹息,雷纳德的手缓缓滑落,他胸口的剧烈颤抖终于平复下来,一双逐渐失神的眼睛慢慢变成两个毫无气息的黑洞。

可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他嘴里不再溢血的时候,他的脸上看上去居然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满足。

“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天堂。”伦格在心底暗暗的祈祷着。不论如何,他知道自己已经欠了雷纳德一条命“也许,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吧。”

伦格站起来,伸手很自然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虽然他对自己居然做出这个动作有些意外,但是看着变成冰冷尸体的雷纳德和他胸前那支已经被染成血红瑟的利箭,伦格还是轻轻念了一句:“愿你的灵魂与主同在。”

然后,他一把拽出随身手斧,绕过山石,向着那些依然喧嚣围捕的人们奔去。

雷纳德是代替他死的,那射出的暗箭唯一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有人想让他死!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伦格更多的是想着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的,对这个可怕时代的警惕和顾忌,让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和低调。因为他知道,在动荡黑暗的中世纪,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顺利的存活下去。

虽然还是经历了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伦格却绝对没想到过会有人那么想杀掉自己,甚至对自己使用了暗箭!

看着雷纳德变得冰冷的躯体,伦格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陌生的中世纪不是一个后世叫丁超的人能够理解的,突然来到这个时代的恐惧和不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所以,当面对第一个十字军骑士的时候,他畏惧;当被人抓住并被卖掉的时候,他畏惧;当第一次身临战场的时候,他畏惧……

作为丁超,他想在这个从没想到会降临的时代生存下去。作为伦格,他想在这个恐怖的时代活着看到自己终老。可是一切却最终让他无法回避!

死亡,终于第一次直接向着他走来了!

看着代替他死掉的哥哥,这个时候,丁超,或者更应该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第一次产生了不再回避的念头:

“如果真的有人要自己死,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再次死掉的!”

被长久积攒的愤怒,孤独和对未来的恐惧如可怕的火焰炙烧着伦格的胸膛,雷纳德的死让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命运,一股无法压抑的不甘终于令伦格象疯了般挥舞着佩剑向那个射出暗箭的角落冲去!

一阵激烈的吆喝声从山石后面传来,当伦格冲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几个雷纳德的同伴正把两个背*背的人紧紧围在中间。

“是你们?”伦格意外的看着那两个试图杀死自己的凶手,他们居然是施蒂芬娜夫人身边的侍从,他立刻认出了他们,要知道在头天晚上,他们甚至还在一起吃过饭。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伦格的胸膛不住起伏,他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慢慢的走向他们“是谁……是伯爵夫人吗?为什么!”

“你得死!上帝是这么安排的!”一个侍从嘴角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可四周迎上来的利刃让他立刻停了下来。

“仁慈的上帝不会我的死亡,因为……”伦格缓慢的抬起手里的佩剑,锋利的剑尖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我是‘上帝的宠儿’!”

乘着那两个侍从一呆的瞬间,始终在心里暗暗计算距离的伦格用足全力猛的挥起佩剑向对面那人的脖子疯狂扫去!随着沉闷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咯吱”闷响,那人的头颅立刻象个开启的盖子般向后折去,一股猩红鲜血直喷而出。

“啊!”另一个侍从完全被这突然的恐怖情景惊呆了,他胡乱抹着自己被同伴的鲜血喷的一片模糊的眼睛不停的大叫着,可接着手臂上一阵刺骨的剧痛就让他的惊叫变成了哀号。

“为什么要杀我?”伦格慢慢把佩剑向地上移去,于是那个侍从被贯穿的手臂也随着佩剑的移动慢慢向下弯着,当他的胳膊终于不能再打弯的时候,随着伦格用力把剑尖向地上一戳,那个侍从就伴着嘴里发出的一声痛苦无比的哀号举着被贯穿的手臂一头仰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杀我!”伦格怪异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看着在剑下痛苦呻吟的这个人,他发现自己居然是那么无动于衷“我会让你受罪的,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就让你明白,并不是只有死后才会见到地狱的。”

“没有为什么……”那个侍从声音颤抖着回答着,他眼睛里的恐惧无以言表,但是对主人的忠诚让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这是上帝的意志,上帝……”

“上帝的意志只赐予他选中的人。”伦格打断了那个人怯懦的呻吟。他双手持剑,慢慢的举到胸前,直指天空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终于下定了一个以前从没想到过的决心。

看着眼前的敌人,伦格用坚定的,能够让四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毅然宣布:“我,是被上帝选中的人,违抗我就是违抗上帝的意志!”

第二十二章 圣枪的诱惑

“啊~”

充满惊诧的呼声立刻响起,四周的人不安的看着这个刚刚认识的人。www.65txt.com他们的确因为雷纳德的关系听到过关于这个年轻人令人不可思议的传说,但是当他开口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们还是被他的大胆和狂妄惊呆了。

侍从惊惧的看着俯视着自己的伦格,在头顶阳光的刺激下,他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如同笼罩在光环里一般,直到伦格伏下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他才恐惧的说:“你,你在胡说,你怎么敢,敢……”

“我当然敢,你听好了,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话,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事实,上帝赐予了我死而复生的机会。而且上帝在保佑我,你们刚刚射死的是我的哥哥,当该隐杀害亚伯之后,该隐受到了上帝的惩罚。今天我的哥哥也试图杀害我,结果他代替我被你们射死,受到了惩罚!”

“不……不,这不是惩罚,我不会下地狱……”侍从因为流血过多和恐惧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一片青色,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神智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主呀,宽恕我,我只是遵从命令,我不想下地狱……”

看着他绝望的脸,伦格把身子伏得更低,他在那个侍从的耳边用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会下地狱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堂。”

“哦!”伴着那个侍从嘴里发出的一声惊恐的惨叫,伦格手中佩剑的锋利刃边已经割过他的咽喉,冒着猩红泡沫的血水灌出了小孩嘴巴似的创口,在一阵抽搐之后,侍从终于停止了呼吸。

“上帝宽恕这个人,”伦格慢慢的站直身体,看着这个被自己杀掉的敌人,他用从来没有过的超然腔调淡淡的祈祷着,然后在内心里接上一句:“可是我不宽恕!”

四周的人呆呆的看着沉默的伦格。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作为他们头领的雷纳德的死让他们一时间变得无所适从。面对眼前这个“只闻其名”的“上帝宠儿”他们又感到忐忑不安。

特别是当他们听到伦格提到该隐罪过的时候,他们完全被他那种近似审判的口气恐吓住了。

不过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事实上这个时候的伦格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接下来做些什么。虽然没有从那两个人嘴里得到直接的证明,但是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肯定是那位施蒂芬娜夫人下令暗杀的自己,否则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对自己下那种毒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看过了射出暗箭的凶器,那是一把比那些侍从使用的单弦弓精良数倍的钢环弩,如果没有伯爵夫人的允许,他们是不可能拥有私下使用这种武器的机会的。

“为什么?!”这时候的伦格,心里只有这一个让他无法明白却又必须要明白的疑问。

………………

“为什么?”

这个问题也同样从托尔梅的嘴里问出,他骑在马上看着马车里的施蒂芬娜夫人问着“告诉我,施蒂芬娜,你为什么让伦格去找水?”

“让一个侍从为他的主人服务不是一种责任吗?”施蒂芬娜狡狯的辩解着“或者说你从来不差遣他做事情?那就难怪他那么不情愿了。里奥,我不能不说,你对你的跟随们太好了,把他们都惯成了少爷小姐。”

“可是那并不重要,”托尔梅并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和伯爵夫人纠缠,他更想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做什么,或者说你从来就没停止过想除掉伦格的念头?”

“啪!”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从车里传来,因为愤怒,施蒂芬娜夫人手里的骨刻扇子已经被她砸成了几段:“那么你为什么要那么袒护这个侍从,难道汉弗雷的未来不是更重要吗?或者说,在你心目中汉弗雷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侍从?”

“施蒂芬娜,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危险吗?”托尔梅稍微压低声音“对汉弗雷来说,如果不能让他摆脱那种邪恶的思想,即使没有伦格也还有其他人让他产生那种邪念的。而你居然因为这个试图除掉一个无辜的人,难道你能除掉所有和汉弗雷接触的男人吗?”

“那怎么办,我不能失去我的儿子!”施蒂芬娜夫人痛苦的低声呻吟着“里奥,帮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这样做会下地狱的,可我爱汉弗雷,我不能让我的儿子遇到危险!也许,这一切都是惩罚,这是在惩罚我们的家族……”

“你在胡说什么?”托尔梅不快的皱起双眉,他已经不想再在伦格的事情上纠缠,虽然这个侍从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可是面对严峻迷离的形势,他决定还是和伯爵夫人讨论更重要的事情才是关键,至于伦格,他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暗暗祝福着:“但愿他有个好运气,躲过这次吧……”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还不是这些,”托尔梅决定对伯爵夫人彻底摊牌“和汉弗雷的事情比较起来,现在才是关键,我要你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对付罗里希德那些人。他们一直跟着你,可难道到了现在你才发现他们的阴谋?别瞒着我,施蒂芬娜,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友谊,和对你家族的热爱。告诉我一切,别以为我会相信是听了阿赛琳的偷听之后你才发现他们企图的,我不信!”

伯爵夫人仔细听着托尔梅的话,直到他口气强硬的说完,她才抿了抿厚实的嘴唇点着头回应:“是的,里奥,你很聪明,事实上整个家族里你始终是最聪明的。”

她微微拢了拢垂到额前的头发,然后似乎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了决心般的用力握了下拳头:“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引诱汉弗雷的贵族吗?我阉割了他,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可是有个事实我没告诉你,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有着更大的阴谋。”

说到这里,伯爵夫人停顿了一下,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托尔梅,然后接着说:“里奥,你始终认为自己的祖先是鲍德温一世那个法国前妻生下的儿子,所以你才是拥有耶路撒冷真正继承权的合法继承人,对吗?”

“当然,这是事实!”托尔梅不耐烦的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伯爵夫人要扯上这个。

“更重要的是,我还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渴望到达圣地,”伯爵夫人并不很着急“事实上,就和你想知道那些秘密一样,你的叔叔,我的继父也是因为想得到某个秘密才和我的母亲结婚的,这个秘密是我的家族从东征开始就继承下来的,是关系到整个基督世界的,”说到这里,她的双眼盯着车外的托尔梅仔细看着他脸“向我发誓,里奥,向我发誓你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发誓,用我生命和我的骑士尊严发誓。”

看着托尔梅脸上严肃的表情,施蒂芬娜夫人用压得更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这个秘密,就是有关圣枪的传说。”

“上帝,你说什么?圣枪!”即使托尔梅再尽量约束自己,可他还是因为听到这个秘密而脸色顿时一片煞白,他犹豫的问:“你说的,是安条克城被围困的时候出现的圣枪?”

不过,没等伯爵夫人回答,他就自己继续恍然说下去:“对了,你的家族祖先曾经在当初跟随杜鲁斯公爵守卫安条克……”

“是的,我们的家族是安条克城的守卫者,”伯爵夫人骄傲的点着头“在那个时候,圣枪的出现稳定了整个被围的十字军的军心,使他们最终打败了围困他们的异教徒。这是上帝威力。”

“可是圣枪之后就失踪了……”托尔梅开始一愣,然后就突然明白了“难道在战后传言突然失踪的圣枪被你的祖先得到了?”

“是被我的祖先保护起来了。”伯爵夫人不满的纠正着“当时的十字军里有很多人试图得到圣枪,为了让这件拥有无比威力的圣物永远守护圣地,我的祖先成为了保护圣枪秘密的守护者。而且这个秘密一直延续下来,成了我们家族传承的精神。”

“原来是这样……”托尔梅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他喃喃的从嘴发出一声感叹“叔叔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和你的母亲结婚吗?还有被你阉割的那个贵族,他实际上是想利用控制汉弗雷最终得到关于圣枪的秘密,是吗?还有罗里希德,不论他是自己想这么干还是有人指使,同样都是为了圣枪……”

“是的,一切都是为了圣枪。”施蒂芬娜嘴角流露出一丝干涩的苦笑“为了汉弗雷我可以做任何事,可为了圣枪我甚至可以牺牲掉我的儿子。我怕有人发现汉弗雷的秘密,借机要挟交出圣枪的秘密,到了那个时候我必须做出选择。里奥,我必须选择,是忠诚于上帝,还是保护我的儿子!可是我不想做这样的选择,所以我必须铲除一切可能的危险。里奥,我必须这么做。”

“是的,必须这样做。”伦格终于默默的承认了伯爵夫人的作为“施蒂芬娜,上帝的威严和圣地的安危是一切的基石,伦格如果知道这些,他也会为了信仰牺牲自己的,我相信那孩子,说起来也许你还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这些事情听上去实在不可思议,甚至当他对我说的时候我都无法相信。可是,当我让他用对着圣墓发誓的时候,他的誓言证明他的话是可信的。也许那孩子就是为了承担这个牺牲的责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如果是那样,你的决定或许正是使他得到上帝救赎的契机。”

说完,托尔梅终于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闷在心头的长气。这个时候,不论是寻找借口的自我安慰,还是根深蒂固的信仰导致他产生这种念头,托尔梅终于不再为伦格可能遭遇的危险耿耿于怀了。

“那么,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你那个背叛的骑士吧,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动机了不是吗?我甚至认为你这次的旅行,都和这个有关,”托尔梅看着似笑非笑的伯爵夫人独自揣测着“我始终记得叔叔对你的评论,‘穿裙子的骑士’,这个评论可不只是因为你不输男人的豪气,还有就是你的那些即使是很多男人也比较不了的智慧。既然这样,告诉我施蒂芬娜,你想怎么做。”

………………

“你们要怎么做?”

伦格面对着那些始终围着自己看的人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很庆幸自己死去的哥哥是他们的头领,更庆幸自己那任何人都说不清道不明“奇迹般的复活”似乎经过无数个版本的流传,已经变成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透着那么股神秘的奇事。

所以,当他终于开口向那些人发问的时候,他们当中立刻出现了一阵哄哄的议论和喧闹。

“咱不知道……”那个打过伦格的蒂欧斯岛人开口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旁边的几个人“咱们发过誓,所以不能告诉你咱们是哪位大人的手下。可是咱们发誓要为大人夺取圣枪,”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逐渐恢复了那种近似狂热的激情,他看着伦格一步步*过去,有些谨慎,更有些畏惧的说:“帮助咱吧,咱们是虔诚的基督徒,你的好运和上帝的恩赐会让咱们成功的,别忘了你也是个罗马人,那些贵族他们到罗马来占据了咱们的土地,这绝对不是上帝让他们这么做的。所以为了罗马去夺圣枪,上帝会保佑你的。还有大人,对,还有大人,大人看得起你哥哥,那如果你夺到了圣枪,也一定看得起你……”

伦格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刚刚还因为莽撞被自己哥哥打了一拳的蒂欧斯岛人,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聪明而且脾气暴躁的家伙会说出这么具有诱惑性的话来,说起来如果他真的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那他很可能就因为这几句煽动而动心了,毕竟这些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心动呀。

可是,他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和这些用狂热的宗教信仰武装自己的中世纪教徒相比,伦格更知道历史的走向绝对不是一柄虚无缥缈的圣枪能够改变的。

就在不久的一年之后,圣城耶路撒冷即将迎来它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变动,而这次巨变在历史上所产生的深远影响,甚至可以直接延伸到后世丁超生活的时代和世界里。

这一切难道是这些狂热信徒心目中的圣枪能够改变的吗?

但是,圣枪的诱惑又是那么巨大,因为在这个时代,谁拥有了这件被认为是这个世上唯一伤害过神的武器,谁就有机会成为这个时代的骄子甚至是主宰,所以圣枪也的确能改变很多东西。

“圣枪?也许,罗里希德的真正目标不是伯爵夫人母子……”伦格的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的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他的灵机一动无意间接触到真相的时候,突然,“轰!”的一个巨大的火柱鸣骤然从远处队伍方向升起!接着,伴随着地面的抖动,伦格就听到了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连续巨响!

“火药!”

听着传来的轰鸣声,伦格失声惊叫。

第二十三章 觉醒之前

“火药!”

伦格的惊呼立刻被不住传来的隆隆轰鸣掩盖住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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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是火药呢!”伦格突然不忿的喊了一声,即使对现在的历史不是很熟悉,可是伦格还是知道,至少要再过将近一百年之后,欧洲和阿拉伯世界才会真正获得火药的秘密。甚至是在发明了火药的南宋,这个时候也依然有很多人还不知道这种孕育着巨大威力事物的存在。

“不可能是火药!”

伦格立刻否定了这个不现实的推测。而且这个时候从远处燃烧起来的熊熊火焰也立刻证明刚才他的推测是多么错误。

“是你们?”伦格看着远处的火光向那个蒂欧斯岛人质问着,他这个时候既不关心圣枪更不关心那些和他萍水相逢的朝圣者和骑士,他只关心阿赛琳还有托尔梅的安危,尽管对于托尔梅隐瞒自己的事实让他愤怒,但是他依然还是不由自主的关注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的安危。

“不,我们不知道,这是……上帝,看上去象是,地火!”蒂欧斯岛人惊恐的看着远处燃烧的火焰,还不住的抽着鼻子“闻上去也是,那是地火呀!”

地火?

伦格的心头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随着一阵刺鼻的怪味传来,他终于恍然大悟的喊了一声:“石油!是石油!”

阿拉伯半岛盛产石油,这几乎是每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在中世纪,却不论是西方基督教还是东方的穆斯林都对这种不时从地下喷薄流淌出来的黑色液体无比恐惧。

甚至在很多传说中,这种液体成为了作者笔下邪恶巨龙流出的黑血,至于那些偶然燃烧的浮油,则被描述成是从巨龙口里喷出的地狱之火。

但是,这个火焰却明显是由人造成的。听着从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伦格甚至认为那火焰里倒象是包裹了几百斤火药般在剧烈的爆炸着。

“上帝,圣枪!”蒂欧斯岛人突然大叫起来,他奔上土坡,捂着嘴巴发出绝望的呻吟“圣枪就在那里呀,上帝呀,救救圣物吧!”

“上帝只赐福愿意伸手接受赐福的人!”

伦格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蒂欧斯岛人转过身,看到伦格已经骑上马背,随着马匹不安的躁动,他揿在手里的佩剑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蒂欧斯人,还有你们所有人,如果你们还自认是个罗马人,就去完成你的使命,圣物只在虔诚者面前才会展现它的神圣!”

伦格对那些刚刚还想杀掉自己,现在却不知所措的“敌人”发出既是对他们,更是对自己的呐喊:“不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说着,他用力夹动双腿,随着一声嘶叫,他胯下战马立刻蹬动四蹄,带起一片沙土向队伍方向奔去。

在他的身后,那些人站在坡顶上看着奔驰而下的伦格背影,愣愣的沉默着。

“我的身体死亡了,可我的灵魂复活了!”

身边的岩石不住掠过,战马颠簸的脊背不住起伏。

“我为什么会有重新复活的机会?我为什么会来到着千年前中世纪的拜占庭?!我为什么要面对这一次次的死亡和际遇?!!”

迎面而来石油燃烧的刺鼻异味灌进鼻孔和喉咙,但是更刺激人心的是冲刺带来的令人心脏狂跳的激动。

伦格在颠簸中扯下头盔边的衬胆遮住口鼻,黑烟越来越浓,就好像死亡的地狱在向他招手。

“我绝对不能象雷纳德,我不能让自己象条狗似的被人杀掉,既然命运让我重活,那我的命运就不是别人能掌握的!我属于……我自己!!”

战马一跳,凌空跃起的四蹄在空中蜷起,短暂的如飞翔般的滑行之后,剧烈的落地震得战马四蹄一曲,也震得伦格心头一阵发麻。

四周一片黑色的浓烟,不住爆裂的炸声让伦格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所谓“巨龙喷火”,而是一种虽然还不属于火药爆炸,却肯定是人为制造的东西。

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从浓烟里传来,伦格飞快的跳下马背,手握佩剑向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

一个全身几乎被烧的象段黑炭似的人横躺在地上,他已经完全失去头发的光秃秃的头颅轻轻颤抖着,干黑的脸上只有一双还在转动的眼睛说明他还活着。

“上帝宽恕我……”一个已经完全变了声调的声音从那个人嘴里发出来,每当他张嘴,伦格都能看到和漆黑皮肤截然不同的口腔里紫色舌头的蠕动,这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你是谁?”伦格轻轻的问着,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他还没有完全烧坏的服饰,他还是能认出这个人是自己队伍里的一个。

“罗……里希……德,”那人呻吟着说出自己的名字“上帝……宽恕我,我看……到了地……狱……”

伦格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度凌然傲慢,甚至还曾经叫嚣着要惩罚自己的贵族。一阵无法言表的梗塞横在胸口。

这就是中世纪,混乱而无序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即使是所谓最高贵的国王,也可能在瞬间被阴谋和叛乱吞噬,至于那些为了牟图个好出身出卖力量和性命的骑士,耀眼的光环和荣誉根本无法掩饰他们面对可怕命运时候的无力和被动。

骑士,多么辉煌诱人的称号,多么令人敬畏的身份。但是如果剥离开传记学者们的粉饰妆点,人们就会发现,骑士不过是那个时代比普通农兵更加高贵些的雇佣兵而已。

尽管历史上不乏因为崇尚骑士精神而奋勇战斗的国王和大贵族,但是,骑士在贵族势力中那种始终无法摆脱的附庸色彩却始终贯穿整个中世纪。

眼前的罗里希德是这样,可看起来如同豪迈游侠的托尔梅何尝不是这样?

“告诉我你为谁服务。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你自己死后的灵魂安宁,告诉我……”伦格在罗里希德耳边轻轻说着,他希望亲耳听到这个人告诉自己真相。

“不会,不会安宁……”罗里希德已经开裂的鲜红嘴角向两边扯开,看上去无比狰狞“我背叛了女……主人,地狱……才是我的归宿……”

“会的,”伦格压低声音在罗希德耳边轻声低语“你就要死了,上帝的最后审判会裁决你的行为。告诉我一切,上帝会原谅你的,如果把秘密带走,你才会下地狱。”

罗里希德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的身体明显的一阵颤抖。已经被烧毁变形的眼眶里的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然后他好像终于认出了伦格似的大口吸着怪味冲鼻的空气,激烈的呻吟着:“你,你是……上帝,你别杀我……”

“你就要死了。”伦格用并不怜悯的声音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最后救赎机会就在你面前,告诉我一切,否则就带着秘密下地狱!”

“不,不……是……是……”罗里希德的眼睛突然睁大,他先是发出一声“呕”的吸气声,然后他的身体就慢慢的塌了下去,直到整个上身完全陷进身后石头的缝隙里,蜷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伦格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具丝毫找不到一点所谓高贵骑士影子的焦黑尸体,他掩盖在衬布后的脸颊轻轻抽动。

这就是骑士,被后世无数作家和戏剧家顶礼膜拜的骑士!在各种艺术之中被歌颂为高洁浪漫的骑士!

看着这个短短的时间里自己“送走”的第二个人,伦格的心里同样有一团火在燃烧。

于哥哥雷纳德的骤死不同,罗里希德的死让伦格觉得一切都那么脆弱,即使是曾经的风光无限也阻挡不了在这个可怕时代的死亡。

“我绝对不能这种结局,我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

伦格终于觉醒般发出一声低吼,然后他转过身向着来路走去。

越向前走,已经不再燃烧的地面上的浓烟就越浓厚,当一片黑糊糊油烟呛得伦格不能不停下来的时候,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伴着翻滚的黑烟席卷而来!

伦格反手举起了佩剑,不过听着马蹄声响,他立刻躲避到了一块横在路边的岩石后面。他还不想因为一时的意气去和奔跑的战马正面冲突。

从翻滚的黑色浓烟里突然冲出的铁骑,如同来自地狱的死亡使者般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呼啸而至。

高大的战马绝对不是伦格骑的那种劣种田马能够比较的,巨大的马蹄踏到地上的震动让躲在石后的伦格感到如同一波波侵袭身体的巨浪般气血翻滚。

“喺!”一声沉闷的嘶鸣从伦格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一时间他甚至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喷到自己的脖子上。他极力按捺住狂跳的心脏转过身,就看到一匹高壮的战马正站在自己的身后,马上身材魁梧甚至如同一个巨人般的骑士,正透过头盔面具上的目孔死死盯着他。

“噢!”随着骑士手臂一紧,那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粗壮硕大的马蹄象两块飞落的巨石般狠狠向伦格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马蹄踏在地面上溅起的碎石迸在堪堪躲过的伦格脸上一阵生疼,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在那个骑士还没做出新的行动之前,伦格已经猛然向后一跃,翻过嶙峋的岩石向前奔去。

“currere!”①那个骑士发出一声怪异的喊叫,不过这个时候伦格已经没有时间去分辨他在说什么,他在一块块锋利嶙峋的石头间奔跑。不时躲避着身后的挥舞过来的一柄钉锤的劲风。

但是,另外几个身份不明的骑士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他们一边催动战马绕过岩石向这边考虑,一边嘴里发出可怕的低沉吼叫。

看到眼前突然显出一片空旷,伦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出了乱石丛。他立刻侍童从新跑上条岔道,好借用岩石的掩护躲避,可是他立刻发现能跑的几个方向已经被那些骑士占领,他唯一的道路就是前面一片开阔的空地。但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跑上空地,就会成为身后骑士猎杀的绝好目标。

①currere:拉丁语,逃跑,跑掉。

第二十四章 借势

可是他已经毫无选择!咬牙向前冲去,伦格在这个时候决定舍弃一切的奔跑!

“要活!一定要活!我要活下去!”心底的呐喊让他的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的身体以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惊叹的速度狂奔。

但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紧,最后他甚至看到地上从后面赶上的巨大阴影和自己奔跑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aedereà!(死吧)①”骑士挥舞起装满锋利尖钉的链钉锤狠狠的向伦格后背砸去!

“嘿~!”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从伦格嘴里迸发出来,他的身体突然猛的向侧面旋转过去,手里的佩剑随着身体的旋转划破空气,带起一片闪光直削从身侧一晃而过的战马前蹄。

咔兹!在瞬息间几乎能听到利剑割断骨头声音的伦格,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撞在了一堵迎面而来的大山上一般,他手里的佩剑伴着一蓬鲜血和战马凄厉的痛嘶脱手飞出!一截露着白惨惨尖利断骨的马腿直接插进里应声扑到的骑士的大腿!

“上帝!”那个骑士因为疼痛嘴里立刻迸出一声伦格听得懂的喊声。他的身体随着战马的栽倒象座山似的直扑出去,然后狠狠砸在地上。锁子甲破裂的几个扣环立刻镶进了断马腿和他的伤口,猩红的血液霎时染红了他的下身。

后面的骑士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由一滞,伦格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向前飞奔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对面出现的几个骑马的身影,那些人正手里高举武器直指前方,向他猛然冲来!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伦格一下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怎么也跑了不了。

“冲锋!骑兵!”一声伦格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对面响起,接着迎面而来的那些骑士如一道席卷而至的狂风般卷过伦格的身边,迎着后面追上来的敌人迎头撞去。

直到这个时候,伦格才看清,这些迎面而来的骑士中,最前面的正是托尔梅。甚至在托尔梅的身后,他居然还看到了同样骑在马上手里挥舞着雪亮弯刀的阿赛琳。

从伦格身边一错而过的托尔梅没有丝毫停留的迎着那些敌人冲了过去。当他同样晃过那名负伤骑士的时候,他手中骑枪的枪柄突然向下一措,随着一声闷响,那个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的骑士。已经被他的枪柄巧妙的砸在了受伤的腿上。

“噗通”一声,那个骑士又摔倒在地,当他挣扎的忍受着疼痛和摆脱缠住脖颈的锁甲链环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给他造成巨大伤害的小子正站在面前低头看着自己。

不过真正让这个骑士可怕的,是那个罗马小子正死盯着的从自己怀里跌落出来掉在远处地上的一个短短的布包裹,在破散开的包裹口上,一截黝黑古朴的锋利刃尖正露在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幽幽的光昏。

看着地上的东西,伦格遏制不住一声惊呼:“圣枪!”

“不!”那个骑士大叫着向地上的包裹扑了过去!

“圣物!”几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激动,有的意外,有的疑惑,有的恐惧。

但所有人都立刻如发疯般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包裹冲去,众多铁手象要撕扯破一切般伸出,以包裹为中心,立时卷起由一个铁骑和奔马纠缠的钢铁漩涡!

“保护圣物!”“上帝佑我!”“献身!”

无数声浪从四面八方向中间呼啸而来,地上的包裹立刻被马蹄掀起的烟尘掩盖。相互摩擦的甲胄鞍具混搅在一起,有人被从侧旁刺出的利刃刺倒,掉下战马在铁蹄的蹂躏下哀号,可是所有人依然向那浓密的烟尘中冲去。

突然,随着急促的踏蹄声,围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士的战马突然停了下来,后面围拢过来的的骑兵们有的因为收不住直接撞了上去,立时发出一阵人喊马嘶的呼声。

前面的围成一圈的骑士们看着中间的地上,后面的骑士则穿过他们中间的缝隙和肩头向里看去。

一个黝黑粗糙的长枪枪尖透过逐渐散去的烟尘矗立在人群中间,枪尖上带有棱角的刃槽上用银丝绑缚的飞翼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幽幽光芒,远远看去那光芒就如穿透千年烟尘般的深邃悠远。

骑士们看到,这个让他们为之心灵颤抖,热血汹涌的神秘枪尖,被一个站在地上的年轻人抬着左臂高高举过头顶。

在他的身边,那个丢掉了圣枪的骑士扬面躺在地上,一蓬冒着红色泡沫的血水正从他头盔下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那个有着典型罗马人容貌的年轻人的眼睛并没有看着这件“圣物”,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这些骑士,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慢慢的在原地转动,眼睛丝毫不放过四周任何一个人。

短短的一滞之后,四周的人呼吸急促起来,他们的眼中开始散发出掠夺和吞噬的凶光,手里的武器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这个年轻罗马人并不高亢却令人震撼的铿锵宣言:

“上帝赐我圣物,他人勿动!”

得到圣枪既得到力量,失去圣枪既失去生命!

千年的传说在这个时候似乎正用血淋淋的事实向所有人证明这个铁一般的真实。

僵持,还是僵持。

骑士在四周浓烟的包围中一时都没有了声息,四面依然不住翻滚升腾的浓烟呛的战马不住的刨着地面,因为激动口干舌燥的人们这个时候一边不停的咳嗽,一边相互瞪着,到了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和敌人已经完全混淆在一起,别说是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冲锋,就是能摆脱身边可能随时袭击的对手都很困难了。

“主赐予,只有主才可收回!”伦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都会被这些可怕的铁骑捻成齑粉,在四周无数把利刃的威胁下,他终于发出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声自己的呐喊。随着这声呐喊,长期以来因为忧虑和彷徨压抑的内心,也终于找到个了宣泄口般喷薄出令伦格自己都诧异的激情“是违抗主的意志,还是遵从,你们选择吧!”

“你敢妄用圣父的名义!”一个骑士吼叫着举起宽剑,但是他的手腕立刻被一条更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

“对身怀圣物者的袭击如同叛逆。”托尔梅低沉的在那人耳边说着“可你们的行为已经是叛逆了,你们居然敢于袭击施蒂芬娜夫人的队伍,还杀死了她忠诚的骑士,不论你们是受谁的指使,这种罪行就是罗马主教也无法为你们开脱。”

“忠诚的骑士……”伦格的脑海里闪过罗里希德面目全非的死状,也想到了托尔梅对他阴谋的洞察“即使是虔诚的骑士,也有说谎的一天。”伦格在这个时候居然觉得自己有想笑的冲动,不过这个笑却是说不出的讥笑。

“圣物属于上帝真正的信徒,”那个骑士盯着站在地上的伦格,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压抑的低吼声“我们的虔诚毋庸置疑!”

“那就选择!”伦格大声驳斥着,他慢慢在那些人中间转动着身体,手里的圣枪枪头慢慢指向四周每一个人“选择你作为一个基督徒的本份,露出你的真正面目,然后跪在这里面对圣枪,来接受主的裁决,在主的荣耀面前发誓自己是最适合得到这件圣物的!”

听到伦格近似挑战的话,那个骑士隐藏在头盔面具后的脸颊不住颤抖,他抬起手触摸到头盔面甲的边沿,可最终还是没有掀开它的勇气。

对圣物的贪婪能让大胆的杀掉眼前所有人,但是对圣物的畏惧却让他连揭开面甲的勇气都产生不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托尔梅发出一声呐喊,他松开那个骑士的手臂,可依然严厉的监视着他“遵守应该遵守的准则才是你得到救赎的道路,如果有一天还有机会见面,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为上帝的荣耀战斗甚至战死的高贵的人,不是一个盗贼和小偷!”

愤怒,明显的愤怒,即使无法看到那个骑士的脸,可伦格也能从他因为颤抖发出的盔甲“咯咯”声里感觉到他的怒火和屈辱。但是,这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慢慢下马,把伦格脚下那具被割断喉咙已经全身冰冷的尸体在别人的帮助下放上马鞍,然后在盯视了伦格和他手里的圣枪一眼之后,这个骑士翻身上马。随着他手臂的用力挥动,那些跟随他的骑士立刻催动坐骑,如一股旋风般向着戈壁的深处奔去。

突然,那个已经跑远的骑士在奔驰中飞快的调转马头,随着战马在原地盘旋带起的大片烟尘,他转过头,向着始终监视着他们的托尔梅大声喊着:“骑士!我相信总有再次见面的一天,以在天的主基督和我家族守护天使的名义发誓,我会想你挑战,你要为今天对我的侮辱付出代价!”

“我接受,不论是骑马还是步战,只要有再见面的机会,我随时等待你的挑战。”托尔梅毫不畏惧,高声回应。

“还有你,圣枪的获得者!”那个骑士突然向伦格发出一声同样的呐喊“愿上帝让我如愿,我会让你知道一个真正基督徒的信仰和勇气!”

说完,他不等伦格回应,调转马头,直追自己的队伍而去!

看着那些远去的骑士,伦格突然有一种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的感觉,随着从新意识到鼻子里灌进的刺鼻气味越来越浓,一股头昏目眩狠狠的袭击了已经虚脱了的伦格。

在抱着圣枪倒下之前,他听到的,是托尔梅发出的一声轻呼。

①aedereà:拉丁语,aedere死。

第二十五章 觉醒时刻

笑声,很熟悉亲切的笑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那是丁超的父母,他想叫他们,可他们却背对着他逐渐远去。

一些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的人的身影,还有那些熟悉的建筑和街道……

眼前突然又一片模糊,那些熟悉的东西突然都不见了。

一个奇怪的洞穴,是墓穴,繁琐的饰纹,异常的墓葬,还有……一个令人恐惧的尖利墓标!

自己是谁,丁超?不,丁超不是已经死了,那自己是谁?活着还是死了?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人们都这样叫自己?

一切又都变得那么模糊,烟尘里梦幻般在伦格眼前扭曲驰骋的骑兵,蒸腾的火焰,挥舞的弯刀和异国气息的沙漠,最后,一个高大骑士直刺而来的可怕长矛!

“呃!”

一声挤出的闷哼夹带着喉咙火辣辣的疼痛,让伦格终于醒了过来。

微显阴暗的光线照射在伦格脸上,他想睁开眼睛,但是说不出的疲劳让他觉得眼皮灌铅般的沉重。

一丝清凉的水滴轻轻流淌过他的脸颊,这让他觉得好受了些。终于,随着一声呻吟,伦格终于清醒过来。

头顶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晃动着,一双沾着水滴的手轻轻抚摸着伦格的额头。

“胡斯弥尔,”伦格看着眼前正仔细用一块薄丝巾擦拭自己额头的男孩“谢谢你照顾我。”

“不是……是……老,老爷……”男孩费力的解释着,可越是解释,越说不清楚,这让他不由脸色通红,这样一来就更说不顺流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伦格费力的笑了笑,对这个男孩子,他始终觉得有些歉疚,毕竟是自己这些人把他牵扯进了这些事情当中。

“这里是……”伦格向四周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还算宽敞的驼车里,略显破烂的车棚顶上,从几个破洞里洒进的几缕阳光把阴暗的驼车用光柱隔成了几段。

“是营地,”胡斯弥尔尽量把声音放慢下来,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老爷,把,你带回来了,袭击……我们,老爷去迎敌,把你带回来了……”

“哦,是嘛……”伦格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听着驼车外传来的风声,他突然觉得四周静得有些出奇。

“胡斯弥尔,人们都到哪去了?”

“他们都……都去,送死……”

男孩给了伦格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回答,直到看到胡斯弥尔比划着在肩头扛着东西和低头静思的动作,伦格才哑然失笑的说:“哦,小傻瓜,不是送死,是送葬。”

“对,送葬!”男孩用力吐出这个词,然后还小声的重复着“送葬,送葬……”

“送葬?”伦格突然想起什么,他稍微用力抬头看着胡斯弥尔“给谁送葬?是,罗里希德骑士吗?”

“对,就是他,罗里希德骑士,给他送葬!”男孩用力的吐出最后几个字。

罗里希德,罗里希德……

伦格看着头上的拱形车顶,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的名字,一条似乎无法掌握却又让他觉得确实存在的隐线牵扯着他的思绪。

罗里希德,究竟是为谁服务呢?是的黎波里的雷蒙吗?或者真的是已经死去的鲍德温四世?

的黎波里的雷蒙,想到这个人,伦格就有些诧异。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还是记得这个人的名字。这个在早期十字军时代最杰出的政治人杰之一,很长一段时间里耶路撒冷的真正王者,据说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在耶路撒冷城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甚至连以天纵之才著称的鲍德温四世,都不能不一直听话的雌伏在这个王国最大权臣的羽翼之下,直到让他扬眉吐气的击败萨拉丁的蒙吉萨战役到来,他才真正开始摆脱雷蒙无所不在的阴影。

罗里希德为他才做那些事吗?伦格想不明白,或者说也不想去废那个心思。自己的事情还很烦恼呢。

借用这个时代的人对圣枪的盲目崇拜侥幸活下来,的确是幸运的。可是这种幸运还会有多少?是不是就如同一个沙漏里的沙子,总有用完的一天?也许有朝一日,当那个“沙漏”漏空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是自己偿还一切的时候了呢?

伦格看着头顶拱形的车篷沉思着。一个始终萦绕他心头的烦恼这个时候浮现了出来,尽管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到了现在,他终于决定不再回避,面对这个绝大的疑惑。

“我往何处去?”

伦格张嘴吐出一句他自己觉得好笑的话,尽管如果这句话在任何一个基督徒听来,都应该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从获得新生那一刻起,从内心里对中世纪残酷环境和动荡社会的潜在恐惧,就让伦格不住的选择着躲避,刚刚离开安达契时候的锐气随着后来的境遇逐渐消失了,逃亡,不停的逃亡,面对那些随时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他内心的对自由的奋争只能一次次的压抑下去,这就是中世纪呀,一个千年后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中世纪。

把双手举到眼前仔细的看着,这是一双还是少年的肌肤紧绷的手,可也是杀过人的手!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背着行囊在各个地方和不同风情的城市里,随意流浪的现代人了,那一切已经不存在了。

伦格不顾旁边胡斯弥尔诧异的眼神,一阵压抑许久的痛苦瞬间爆发!

泪水不住的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突然明白一件早该明白,却一直强迫自己回避的事实:他再也回不到父母的身边去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丁超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肉体,自己的未来,一切一切都已经禁锢在这个时代。

唯一自由的,只有思想和精神!

“应该做出决定了!我,该往何处去!”伦格闭上眼睛暗暗对自己说。

站在一个稍微凸起的土丘前,托尔梅陪伴着施蒂芬娜夫人看着刚刚埋葬了罗里希德的坟墓。

死去骑士生前使用的十字骑士剑孤单的插在坟前,就如同他的墓碑。已经剥离了围布的护木剑柄上刻着罗里希德的名字,被无数次抚摸而十分光滑的手柄圆钝头发射着刺眼的阳光。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庄严,似乎不久前并没有发生过一次突然爆发的战斗,更没有死掉一位或更多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骑士。

“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托尔梅在伯爵夫人耳边轻轻念出这句祈告安静的经文“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他不论是忠诚还是背叛这个时候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不属于世人能赞美或谴责的一部分了。”

“我没想到最后是这个样子,”施蒂芬娜夫人有些伤感,或者说更象是松了口气“奥托,也许我真是邪恶了,你知道我的确是要对付他的,甚至想好了必要的时候使用的最后手段,但是……”

“但是,一切突然都变了,是吗?”托尔梅抚摸着矗立在身前的骑士剑的光滑钝头“不需要你动手,更不用背负一个罪责,有人替你完成了这个行动。就如同你让安排罗里希德偷到了你所谓的圣枪一样,也有人针对你定下了这个袭击的计划。只是,没人想到,不论是罗里希德还是突然想袭击你的人,他们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上帝是公允的,”伯爵夫人淡然的回避着这个话题“我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袭击我们,不久前遭到的偷袭如果说是罗里希德的恶作剧,那这些人是谁?”

“骑士,他们是真正参加过战斗的骑士。不是那些*在贵妇人的比武场上炫耀获得金马刺的花童,(花童,一种西方古代暗喻,泛指那些在宫廷城堡里*女人吃软饭的)我能感觉的出来,他们那种带着血腥气息的战斗技巧,和勇敢的精神,是经过真正战斗才有的。”

“可他们是谁?”施蒂芬娜夫人困惑的看着托尔梅“你认为他们是谁派来的?东方还是西方,或者都是?”

“这不是我们现在能知道的了,上帝既然安排自然会有向我们昭示一切的时候,不过这不是也恰好遂了你的心愿?沾染一个基督徒的血是有罪的,可现在的你,是清白了了。”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施蒂芬娜夫人咬着嘴唇转身走去,她略显丰腴的腰身挺得笔直,就如同一柄刚刚造出的投矛“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更不知道会导致罗里希德的死。”

“你的确不知道,不过你不能否认是你让罗里希德偷到了你隐藏很好的圣枪。可他没想到那会是一柄假的圣枪,”托尔梅有些意外的看着伯爵夫人“不过我真奇怪,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敢伪造圣物!”

“那不是伪造!”伯爵夫人愤怒的盯着眼前的骑士,她的胸脯因为激动不停起伏,两个半露在在骑裙低领外圆鼓鼓的乳房也因为愤怒显得格外坚挺“我的家族,是守护耶路撒冷是贵族,为了完成使命我的家族拥有使用‘副器’①的权力。”

“这倒是真的,”托尔梅点了点头,他把眼睛从伯爵夫人的身上转向别的地方,然后用抚摸胡须掩饰着自己微现热红的脸颊“当初耶路撒冷主教的确曾经允许过为了守卫圣物,可以制造‘副器’迷惑窥伺者的行为。不过,我反而有些奇怪,我的叔叔难道就因为想得到一个掌握‘副器’的权力,就用尽方法的和你母亲结婚吗?这实在是让人不能相信。”

“很显然,你的叔叔对我母亲的美丽和庞大领地还有财产更感兴趣。”伯爵夫人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着,说完她提起裙子的下摆准备离开。

托尔梅突然向前几步,回避着四周人的注意,装着搀扶伯爵夫人的样子,突然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告诉我实话,施蒂芬娜,你不会撒谎。告诉我实话,那圣枪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我自己去找答案。”

“你想知道什么!”伯爵夫人压低嗓门低吼着“难道你认为那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难道会让罗里希德那个叛徒得到吗?那是沾着圣血的圣物呀。”

“可是你显然没有对我说实话,我的确不是个对每一条教义都十分熟悉的学者,可是我有眼睛,我看的到。当你看到我带回伦格的时候,你看着他怀里的圣枪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而且当你告诉我圣枪被罗里希德偷去的时候,那种绝望也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也许你真的把这件圣物给他了,或者你是被迫的,施蒂芬娜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帝会原谅你的过错,不论是因为什么,虔诚的忏悔什么时候都不晚。”

听着托尔梅的话,伯爵夫人眼睛里闪动起一丝丝的无助和悲哀。

“奥托,对不起,奥托我撒谎了。”

她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一边用绝望的腔调低声呻吟:“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实际上我的家族守护着圣枪的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知道了,其中就包括你叔叔,我的继父。所以他和我母亲结婚,甚至还做主把西迪许配给你,只为了更好的控制家族。”她木然的看着远处的营地,似乎回忆在这个时候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可是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也知道了,他们就不断的打扰我们,甚至还对我的儿子下手。”

“那个诱惑汉弗雷的贵族……”托尔梅轻轻应着。

“对,他就是其中一个,”伯爵夫人嘴角里透出一股恨意“我原本以为他死了一切就过去了,可是就在刚刚我才知道,一切还没有过去。而且更糟糕,不论是我的儿子还是我自己,都要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是罗里希德?”托尔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现了……发现了汉弗雷的秘密是吗?他用这个威胁你是吗?”

“上帝惩罚我,让我代替我的儿子遭受惩罚吧,”施蒂芬娜夫人脚下几乎失去力量的想前蹒跚了几步,如果不是托尔梅立刻跟上去,并巧妙的掩饰着拉住她,她就可能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给他圣枪,他就要把汉弗雷的事情说出去,甚至他还威胁说会让罗马教会知道,他要让汉弗雷受到最残酷的惩罚,要让我的丈夫名誉扫地,没脸见人。”

“所以你就屈从了?!”托尔梅忍耐着愤怒低低的谴责着“难道圣枪在你眼里只有这些分量吗?”

“你会怎么办!”施蒂芬娜夫人看着托尔梅的眼睛绝望的问“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吗?你能知道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吗?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虚幻传说放弃西迪,对男人来说也许最伟大的只有圣迹,可对一个女人来说,她还有丈夫和孩子。”

“上帝的意志……”托尔梅慢慢放开了伯爵夫人的手臂,他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看着伯爵夫人脸色苍白的面颊,他呼出一口长气:“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你忌讳甚至有些憎恨的那个小小的侍从,你一直想除掉他吧,因为你担心他会导致你儿子的隐秘被人发现。可就是这个侍从,为你夺取回来了你因为儿子的隐秘被要挟而丢失的圣枪。这难道不是一个只有上帝才能创造的巧合吗?”托尔梅回头看看已经很远的那个坟起的坟墓,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伦格不久前突然说出的那句让他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的话。

“上帝赐予,上帝收回……“

托尔梅喃喃的重复着这句他从没听过,却在这时突然觉得有着说不完的喻意的话。

①副器:教会在重大活动中使用展示圣物作为提高教众信仰的方式,可是经常使容易破坏圣物,因此很多活动中使用的大多为仿制品,可因为出现大量假冒事件导致很多人对仿制品是否合乎教规发生分歧,因此教会在1150年的教区主教会议上明确规定了制品的名称为“副器”,并做出相关的权限规则。

第二十六章 选择

阿赛琳站在空地上远远的看着独自走来的托尔梅。(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并没有象其他仆人侍女对主人那样行礼,只是近似放肆的点了点头,反而是闻讯远远就跑过来的胡斯弥尔,恭敬的低头行礼,为自己居然没有早早的迎接主人的到来惶恐不已。

托尔梅轻轻拍了拍撒拉森男孩消瘦的肩头,和伦格一样,对这个被自己这些人牵扯进来的孩子,托尔梅同样感到有些歉疚。

如果这个孩子是个成年的撒拉森人,托尔梅会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俘虏或者奴隶,但是对这么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他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托尔梅轻轻问始终远远站着的阿赛琳“难道你就不能去照顾他吗,或者你认为照顾他有损你海盗女王的身份?”

“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会照顾他,”阿赛琳没头没脑的回答着“不过我现在奇怪的是为什么当我告诉你我发现的那些事之后,就接着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当时只不过是想……”

“你当时只不过是想去趁机找点值钱的东西好顺便逃跑对吗?”

托尔梅没好气的盯着远处的女海盗:“你一直想逃跑,不论是和奈里兹在一起还是和我们在一起,所有人对你来说都不如你的那条船是吗?”

“我当然属于我的船!”阿赛琳一边说,一边倔强的昂起头,就突然站在自己船上的女王一样“海盗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回到我的船上去。”

“既然这样,当时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告诉我们,如果趁着混乱,你逃跑的机会不是更大吗?”

“我想我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也许我现在才真正开始后悔了呢。”阿赛琳有些气恼的扭过头,然后根本不管旁边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胡斯弥尔,转身走去。

“愚蠢的女人……”托尔梅看着阿赛琳的背影有些愤懑的嘀咕着,他不能不承认,论起管束仆人,他几乎不是这里任何一个贵族的对手。

然后,他转过身,看了看营地中间那辆显得十分突异的停*在空地上的驼车,和围在车的四周,面向外面的那几个卫士,抬手习惯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大步向着驼车走去。

在警戒的卫士让出道路之后,托尔梅轻轻蹬上了驼车。他轻轻掀起帐幕,就看到了正半*在车梆上,手里反复把玩着一个金属枪头的伦格。

“那是圣枪,”托尔梅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侍从,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轻轻提醒着“你不应该那样对待圣物,或者说至少不能那么随便的用凡俗的手去触摸它。”

“触摸神圣的事物不是能令凡人也变得神圣吗?”伦格抬头看着托尔梅“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圣枪居然还在我的身边,你居然没有把这它取走,为什么呢大人?”

听着伦格的疑问,托尔梅真想告诉他自己对这件圣物的渴望甚至是贪婪。但是当他看着那个透着黝黑光泽,虽然早就不再锋利,却的确曾经刺入过耶稣身体的利器的时候,他的嘴唇里终于在一阵舔吮之后蹦出了一句话:“上帝赐予,上帝收回,小伦格,这次是上帝选择了你来守护这个圣物,这是,上帝的意志。”

………………

单膝跪在一块用羊毛编制的红色方毯上,伦格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施蒂芬娜夫人,和随行神甫那张象充了气似的胖胖的圆脸。

后者,这个时候正用能让人睡着的腔调,“大声”咏颂着一大段经文。

圣枪被平放在一个用丝绒衬着的黑漆托盘里,伦格就那么跪着双手托举着这个托盘高过额头,而且他这个动作已经僵持了不短的时间,这让他已经开始觉得手臂发麻,额头见汗了。

在内心里对上帝仁慈和奇迹降临诅咒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伦格终于在一阵“主佑”和“愿主佑”的祈祷声中听到了伯爵夫人“天籁”般的声音:

“主赐予我们圣恩,我们要为主的荣光战斗。骑士们,为你们宣扬主的威严自傲吧!”

“荣耀!”“坚石”“卡托里亚!”…………

欢呼声立刻从四周响起,那些衣服和盔甲上依然被刚刚战斗过的血迹和黑烟熏染得一片污渍的骑士,用力挥舞着手里出鞘的佩剑大声呼喊着,各种各样的战号①此起彼伏。

“侍从!”

施蒂芬娜夫人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伦格大声的说:“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你手上托着的是什么。”

“圣枪!”伦格抬起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伯爵夫人“世界上唯一曾经伤害过神的武器!”

尽管所有人已经知道,可他的回答还是立刻掀起了一阵激动人心的呼喊,甚至有些朝圣者已经哽咽的跪在地上,有的则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哭泣的大喊着:“橄榄山,十字架,主的苦难……”

“圣枪,”施蒂芬娜夫人定定的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这件圣物、这件自己家族祖先为主的再次降临发誓守护的圣物、这件不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自己甚至是自己儿子都为之付出无数代价的圣物,她深深的吐了口气,然后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说:“虔诚的教士,骑士和信徒们,我在这里承认,博特纳姆伯爵领地的祖先是守护圣枪的使者。”

惊呼之声立刻再次响起,博特纳姆家族的人不住欢呼,满面骄傲。而其他的朝圣者则早已经是陷入几乎疯狂的境地。

圣枪,世界上唯一伤害过神的武器呀,那枪锋上残留的是耶稣的血,是上帝之子的血!抚摸那冰冷的枪锋就如同接触神子。甚至通过神子可以感受到上帝的存在!

这些想法的确值得令所有人为之癫狂,甚至歇斯底里!

即使是施蒂芬娜夫人,当她面对圣枪的时候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她抬手按着起伏的胸膛,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但是她却知道在这种时刻,必须为已经泄露出去的秘密寻找一个更好的保护,既然秘密已经不是秘密,甚至还引来了可怕的窥伺和明抢暗夺,那她唯一保护圣枪的方法也只有一个了。

“在上帝荣光下,一切罪恶都是无法遁形的。”施蒂芬娜夫人记起了托尔梅对她说的话,也正是这句话,督促她做出了这个果断或者贴切点说是无奈的决定。

而且,看着眼前这个跪在面前的年轻人,施蒂芬娜夫人发现他尽管也因为圣枪激动不已,但是却又透着一种令人不解的淡然。

这种淡然看上去不象是有意彰显,反倒更象是在刻意掩藏,这让施蒂芬娜夫人突然有种古怪的错觉:似乎在这个人眼里,圣枪和一切其他东西没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施蒂芬娜夫人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停止下来,从接受托尔梅建议的时刻开始,她就知道,多年来家族的秘密既然已经无法保守,那么以后的一切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我的家族多年在一直在守护着圣枪,从安条克城被从异教徒的围困中奇迹般的解救出来那一刻起,我的祖先就已经宣誓为了圣枪服务。”伯爵夫人大声的向四周宣布着,她的腔调显得坚定无比,似乎可以穿透过去的眼神就如同正在凝视那长将近百年前的激烈战役。

“在当年的安条克,当异教徒包围了首次来到东方的十字军的时候(这里指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是圣枪的出世振奋了被围的骑士们,他们在圣枪的指引下以少胜多,创造了伟大的奇迹!”施蒂芬娜夫人激动的向围拢的所有人宣布着“我的祖先就在他们当中,甚至你们很多人的祖先也在他们当中。”

“说的对,伯爵夫人!”“就是这样!”“是的,我就是骑士曼曼都的后代,我为我的祖先骄傲!”“我是伍里武特的后代,我曾祖父是最早打进安条克城的,这顶头盔就是他留下的!”…………

四周的骑士们大声的附和着,他们因为伯爵夫人从新提起的先人事迹自豪的向旁边的人诉说着,还不住的向上帝起誓自己的述说是多么的真实。

“圣枪是创造了一起奇迹的圣物,我的祖先就是在那个时刻发誓,永远守护这沾染着主基督鲜血的圣枪。”伯爵夫人用大声的誓言掩盖着内心里那一丝无法释怀的不安“但是,我的家族永远只是圣枪的仆人,我们的效忠,我们的生命和每一滴鲜血都属于主基督。”说到这里,施蒂芬娜夫人的眼神扫过站在不远出的儿子,当她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誓言遭遇的不幸和自己付出的代价,施蒂芬娜夫人突然对横躺在自己面前托盘里的这件代表着基督曾经受难的可怕武器,产生了一种难言的畏惧。

“安达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伯爵夫人按捺住心底的不安,看着眼前这个她一直试图除掉的侍从,这个时候,她在想那两个被她派出的侍从究竟怎么样了,也许他们根本没遇到他,也许他们已经被那些突然出现的敌人杀掉了,毕竟那是一次可怕的进攻,整个后队被突然投射过来的火油瓶子袭击时候的混乱和惨象到现在依然让活下来的人战栗不已。

可是如果他们遇到他了呢,如果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呢。这个人,可是能够夺取到圣枪的人呀。施蒂芬娜夫人紧紧盯着跪在面前的伦格,当他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的时候,伯爵夫人不安的看到了他眼中那种绝不掩饰的恼恨和敌意!

这不是一双侍从应该有的眼睛,那眼睛里透露出的愤懑和压抑的怒火,让施蒂芬娜夫人突然有种想拔剑刺过去的冲动。

甚至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头升起了一丝后悔,她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按照托尔梅的建议进行下去。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告诉她,他显然已经遭遇了自己派出的那两个侍从,而从他们没有回来也可以猜测到一些可怕的结果。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派人暗杀他的指使者,尽管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夫人,请你继续……”

一个很轻,却坚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伯爵夫人惊愕的发现,说出这话的俨然就是跪着的伦格。

“您不是希望我成为圣枪的守护者吗?”伦格微微低下头,他的眼睛看着伯爵夫人紧攥的双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现在为了保护圣枪,只有让我成为人所共知的圣物守护者才可以,难道不是吗?”

看着伯爵夫人惊愕的眼神,伦格把头低得更深,可他的声音却让施蒂芬娜夫人感到每个字都是在敲击她的心灵:“夫人,这是圣枪的选择,也是您自己的选择。”

伯爵夫人的脸上一阵轻微抽搐,她用带着丝丝畏惧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人,难道这就是圣枪的力量?居然让这个小小的侍从说出这样的话。

恰恰对她来说不幸的是,这个侍从正说出了她不想承认,可不能不做的事实。

“现在要想抱住被所有人窥伺的圣枪,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整个基督世界都知道它的存在!一旦世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就没有人敢再去抢夺这神圣的圣物,否则就是和所有基督世界的信者为敌!”这是托尔梅对伯爵夫人提出的建议。

这是根本无法拒绝的建议,正如托尔梅所说“在上帝荣光下,一切罪恶都是无法遁形的。”的道理,伯爵夫人在连遭侵袭之后,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已经毫无选择余地!

是向世人公开圣枪的下落,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耶路撒冷,或对那些早就对圣枪垂涎三尺的敌人担惊受怕的日夜防备?

施蒂芬娜夫人毫无办法的选择了前者!

①战号:中世纪时期骑士在战斗时呼喊以振奋士气的口号,不同家族的战号各自不同,逐渐形成了后来贵族的家族誓言。

第二十七章 如主所愿!

伯爵夫人知道自己做出的是无奈却又唯一正确的选择,可是这并不意味她就同时选择了妥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恰恰相反,在接受这个建议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象着该如何去利用这个小侍从的愚昧无知和低贱身份牢牢的控制住他。

可是托尔梅提出的另一个建议却让施蒂芬娜夫人感到莫名的沮丧:“你的家族,被人夺取走了圣枪,这就说明上帝对你们的眷顾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上帝的选择是什么?我想应该是更适合的,更能在危险时刻为了上帝荣光不惜战斗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成为圣物的守护者,也只有这样的一个奇迹,才能对所有窥伺者发出警告,让他们知道:无耻的窥伺圣物就是对上帝和主基督的侵犯,这需要一个特别的被眷顾的人来完成。这个人是受到上帝眷顾的,是上帝为了圣物安排的,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人守护圣物的权力,是上帝赐予的,也只有上帝才能收回。侵犯这个人守护的圣物,就是侵犯主基督的意志!这不是我们的选择,是圣枪的选择,而这个人恰恰就在我们当中……”

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侍从,这个自己不久前还一直忌讳、憎恨的人,却要在这个时候从自己手里接受守护圣枪的光荣!

更令伯爵夫人畏惧的是,这个人,显然知道了自己的无奈,这让她觉得简直是个灾难。

看着这张完全对自己透出同样敌意的年轻的脸,施蒂芬娜夫人在心底不由暗暗发出一声苦涩叹息:“上帝饶恕我的罪吧……”

“安达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伯爵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尽量把声音放的平缓,好让自己能把下面的话说完“当圣枪遭到偷窃的时候,是你守卫了圣物的安全。而圣枪的力量赐予了你勇气,使得你完成了一个侍从无法肩负的使命。”她看着这个侍从,在他的眼中没有对主人,对贵族,对圣物的敬畏。唯一有的是一丝迷惑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侍从,面对这一上帝的恩典,你能发誓永远守持虔诚的心吗?”

“是的夫人,我能。”

“侍从,面对一切上帝和主基督的敌人,你能发誓永远为了荣光而战吗?”

“是的夫人,我能。”

“侍从,当神圣的审判最终到来之前,你能发誓用生命保卫沾染有主基督圣血的圣物吗?”

“是的夫人,我能!”

“愿在天的圣父赐予你这守护奇迹的权力和责任,愿圣子的苦难之光照耀你找到救赎的道路,愿圣父与子的奇迹赋予你应得的信仰和对领悟上帝意志的智慧……”

随着伯爵夫人声音的低落,随行神甫把一个小小的锡盘送到了夫人的手上。

施蒂芬娜夫人深伸出手指轻轻沾着锡盘里的圣水,然后她虔诚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再次沾了圣水,随着她手指在伦格头顶的划过,一丝清凉的水滴滑下了伦格额头。

“在这里我以我家族和领地封号的名义宣布,安达契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你将成为圣物的仆人,卫兵和见证着。作为你的授名领主,我承认你守护圣物的权力,作为圣物的仆人,我承认你守护圣物的身份,愿主赐予你力量,勇气,好运。”

随着施蒂芬娜夫人誓言的结束,神甫捧着十字架走了过来,他先是把十字架高高举起,然后在一阵低沉的祈祷声中把它挂在了伦格的脖颈上。

“主赐予你虔诚,勇气,好运,基督的苦难即是你的苦难,以此苦难赎你的罪,阿门!”

“诚如主愿,Eseperanzae!(拉丁语:如主所愿)……”

始终低着头的伦格突然抬起头,两眼看着神甫胸前的硕大的十字架,开口说出了一句令神甫、伯爵夫人和站在不远处的托尔梅都呆若木鸡的拉丁祈祷词。

“哦,上帝……”

年老的神甫变调的低叫了声主子的名号之后,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看着眼前这几个象看怪物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贵族,伦格的心里这个时候却无奈的苦笑着。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所知道的古典拉丁语,也就有限的那么一点,那还是当初为了赚稿费给一个希腊旅行社写随团广告的时候恶补的,可他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际遇下用上了。

“不能不说,这还真是个‘奇观’。”伦格看着眼前几个面色呆滞,举止失常的贵族,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讥讽般的宣泄感。

圣枪在自己的队伍里!自己是在跟随着守卫着圣枪的家族前进!那柄奇迹之枪上沾染着神子圣洁的血迹!通过这血迹,可以感召到上帝的威严和荣光!

令人激动的人们不停的诉说着这个让他们振奋,惊喜,痛哭,疯狂的消息。

所以之前不知情的骑士和侍从这个时候更是挺直了腰板,他们的眼睛是向下看的,对于任何一个接触和试图向他们打听消息的外人,他们都是先警惕的盯上几眼,然后在对方赌咒发誓表白自己虔诚之后,才稍微屈尊降贵的向对方点点头,然后就开始叙述起那个自己亲眼所见的“奇迹”。

至于那些偶然和这个护圣之旅(天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传出来的)一起走完这段路程的朝圣者,则更是把自己的这次际遇当成是上帝对自己最后的考验,甚至有人已经高喊着,这就如主基督在圣山上接受最后的考验一样,是上帝在用苦难和煎熬试炼他们的虔诚和坚定。

至于那些在不久前在袭击中的死者,在所有人嘴里也成为了护圣之旅路途上伟大的殉道者,以至已经开始有人私下议论是不是在罗里希德的姓名前添加一个“st(圣)”缀名了。

“圣罗里希德?”坐在一辆半敞着帐幕的马车上的伦格,念叨着这个称呼发出低低的微笑,实际上他有一种想大笑的冲动,尽管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那么做,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必须承认这个可笑的“事实”。

“主啊,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托尔梅看着伦格脸上抑制不住流露出来的笑容无奈的摇着头,然后他又转头看着自己的这个侍从。

的确,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依然是他的侍从,甚至就在伯爵夫人以仪式的方式承认伦格圣枪守护者身份之后,托尔梅还用主人才有的权力授予了他一柄骑士副剑和成为自己决斗见证人的资格。

但是,在内心里托尔梅却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落难,一起被俘,一起逃亡过的罗马人,已经开始变得让自己认不出了。

是从得到圣枪的时候才开始的吗?托尔梅暗暗沉思,可他很快发现,事实上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小罗马人。

当在奴隶船上听说到那些船员议论他那神奇般复活的时候,托尔梅只认为那是道听途说。至于后来的一起同生共死,则更让他认为眼前这个罗马孩子并不是那么令人感到神奇的存在。

但是现在,当他想到这个孩子在得到圣枪之后的那种行为,还有仪式上他居然不可思议的说出了一句连很多贵族都不懂的拉丁祈祷词之后,托尔梅突然觉得自己始终自认还算熟悉的小罗马人,原来那么陌生。

“奇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的,否则就不会体现出这是上帝的意志,”伦格毫不回避的迎着托尔梅的眼睛看过去,然后他点点头“大人,我想知道真相。”

从仪式结束的那时起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候的托尔梅,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始终拥堵在胸膛里的郁闷这个时候终于有种即将疏散的快感。

“你想知道什么呢?”他抚摸着胡须微笑了起来,既然已经无法回避,作为一个骑士的尊严和自信,让他觉得也的确到了一个该了断的时候了。

“一切的真相,”伦格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口气有多么无礼。勇气是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的,现在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奇妙身份,或者说是扮演的奇妙角色“大人,告诉我关于罗里希德的事,还有关于伯爵夫人的,告诉我为什么她要杀害我,为什么我在拯救了她儿子性命之后会被她恩将仇报!”

“伦格,我知道你的愤怒,甚至在仪式上就看出来了,可是我要求你,或者说是请求你原谅施蒂芬娜。她的行为的确有罪,可这都是,都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托尔梅无奈的叹息着,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面对某个侍从的诘问,更没想到发出这个诘问的,会是自己的侍从“一个母亲的爱,伦格,你也许无法理解,我也无法理解,可是这种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上帝呀,原谅她和他的罪孽吧。”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伦格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骑士,他知道自己可能要真要听到稀奇古怪的理由了。

“arsenokoitê?”(古拉丁语:娈童,同性恋)

伦格看着面前的托尔梅,先是有些意外,然后才发出一声“扑哧”的笑声。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脾气暴躁膀大腰圆的汉弗雷居然有这种性倾向。不过来自后世的习惯让他觉得这也不过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事而已。而且回忆起来,伦格还依稀记得自己在后世也曾经接触过同性恋者,这让他只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看着托尔梅那如灾难降临的表情有些好笑,可当他突然想起中世纪里残酷事实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这实在是危险无比的一个理由。

“你们,哦,我是说在大人你和夫人的心目中,难道你们认为那个贵族小少爷会对我有兴趣吗?或者说,你们认为我也是个和他相同的人?”

“当然不是,”托尔梅有些发窘,他觉得很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子说话这么咄咄逼人呢?或者,这一切真的都是圣枪的原因吧“不过,伦格,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也许作为一个幸运儿,你不会被魔鬼诱惑,但是魔鬼却可以诱惑任何一个普通人。汉弗雷是这样,我们也是。”

“魔鬼的诱惑?”伦格轻轻念叨着这句曾经贯穿了整个中世纪数百年的话,就是在这句话的引导之下,无数的人遭到审判,残酷的火刑和血腥的铁处女在整个西方肆虐。多少人因为所谓被指控着魔和巫女的理由受到摧残,灰暗阴冷的宗教审判所的深处,如人间地狱般的可怕刑罚,即使是在千年之后也为后人所诧异。

中世纪,一个真正魔鬼横行的恐怖时代。

看到伦格脸上那种沉思,托尔梅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这个侍从有过这种样子的沉思,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过。可是当一切发生了变化之后,他才开始认真仔细的观察这个罗马孩子。也是到了这时他才想起,之前的这个孩子,也总是一副这种似乎永远在沉思什么的样子。

察觉到了托尔梅的注视,伦格尽量把自己的心绪收了回来,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所谓圣枪守护者的光环是那么脆弱。甚至在一瞬间,伦格还想起了将近百年那个“圣枪的发现者”彼得,他最后被活活烧死的结局一时间萦绕伦格心头久久不去。

“大人,我会守住这个秘密,”伦格对注视着自己的托尔梅轻轻许诺着“虽然,施蒂芬娜夫人的行为,的确伤害到了我,”一瞬间,伦格似乎看到了哥哥雷纳德绝望的眼睛和最后死去时的笑容。但是,在内心里他不能不承认,对这个“哥哥”的说不上的来自后世的淡漠,和今生随时可能会被夺走一切的怨恨,让他在这个时候对哥哥的死选择了忽视“你可以告诉夫人,我以圣枪的名义发誓,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但是,我需要她同样向我保证,永远不再对我起任何伤害的心。大人,我想我们都很明白一件事:我是圣枪的守护者!”

“是的,圣枪的守护者……”托尔梅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这个时候他真正的感觉到,这个侍从已经不是之前自己认识的伦格了。

“至于罗里希德,”

听到伦格提到这个名字,托尔梅有些烦恼的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伦格说明这一切。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这个罗马男孩是不是知道他即将提起的那些人的名字和他们的身份,或者说是不是知道随便这些人中任何一个的名字泄露出去都可能会在整个东方,甚至是更遥远欧洲的基督世界里引起的巨大波澜。

就在他为之烦恼的时候,他听到看着车外的伦格轻轻的继续说:“罗里希德最终为了上帝和虔诚而死,甚至是在火焰中守护了圣物。在人间的罪已经偿赎,他灵魂已经得到净化,圣父保佑他升上天堂吧。”

“唯愿上帝保佑。”托尔梅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伦格突然不再询问,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不过他为自己不必去撒谎感到高兴,骑士的尊严让他憎恨那些令人脸红的谎言,所以当听到伦格这不再追问的暗示,托尔梅立刻不假思索的回应,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居然使用了应祈语。

这个小侍从,真的是不一样了。这是托尔梅唯一的感叹。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车外突然响起的一阵高亢的欢呼声!

远处,在微显苍凉枯黄大地尽头,一座孤寂的堡垒矗立在一个凸起的山包顶上。

这个时候,落日的红色余晖正从他们身后照射在城堡的墙壁上,如同把城堡的边沿涂上了一层暗红的色彩。再向远处看去,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灰暗暮色中的大地向着东方的尽头延伸而去。那堡垒就如同守护着通向东方道路的士兵般远远的迎接着即将光临的旅人。

“修喇宋,”站在车梆上的托尔梅轻轻的对身边的伦格说“这里是的黎波里伯爵国的边界,是的黎波里守卫的前哨,也是通往耶路撒冷的必经之路。”

看着眼前的堡垒,闻着似乎已经带着轻微湿润大海气息的空气,伦格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思绪。

第二十八章 谈判

的黎波里——“地中海白色的新娘”,伦格心头闪过这个曾经听到过的美丽名字,后世的丁超虽然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却听很多人说起过这个地方的美丽,而在这个时代,一段令他难忘的际遇又让他对这个地方产生了难以形容的忧情。www.65txt.com

托尔梅似乎看透了他心思般拍了拍伦格的肩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你的那位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要嫁的,就是的黎波里的雷蒙的儿子克洛维。”

玛蒂娜·埃·约瑟林,这个名字从伦格的心头闪过,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来了吧。伦格在内心里问自己。或者,是自己一直在回避着去想起这个女孩子。

从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候的冲动,到之后因为对残酷现实畏惧的回避,再到现在终于不再躲避而产生面对一切的勇气。伦格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好像一条在高低跌宕的波涛里不住起伏的小船。

而现在才是自己真正决定掌握这条命运之船方向的时刻。这一切,难道真的是起源于那柄虚幻的,甚至是无人敢于去辩驳真伪的圣枪吗?

伦格从内心里对那些虔诚的信徒和神甫们讥讽的笑了笑,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让命运自己走向一个无法探知的未来吧。

托尔梅这个时候也正满腹心事的看着这座标志着进入的黎波里伯爵国的堡垒。对于的黎波里的领主雷蒙,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去形容,甚至有时候他更愿意相信阿赛琳听到的一切是错误的,甚至是这个女海盗在欺骗自己。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而且阿赛琳也完全没有必要去编造这样一个谎言。

那么,难道真是的黎波里的雷蒙吗?难道真的是他指使罗里希德夺取施蒂芬娜守护的圣枪吗?

想到这里,托尔梅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后面车上已经闻声下车的伯爵夫人,也许是有所感应,伯爵夫人转过头,于是,他们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那一丝迷惑。

远处,一队骑兵掀起的烟尘吸引了正兴高采烈的议论的旅行者们。随着队伍的*近,黑底白十字的旗帜也逐渐鲜明起来,在落日余晖的衬托下,那些骑兵如同孕育在一片血色光芒中一般向着队伍奔来。

十字军,血光中的十字军,看着眼前这个场景,伦格慢慢把短袍领子上的帽兜带到头上,他觉得眼前的一切,突然让他有点不舒服。

在深沉的暮色最终降临之前,施蒂芬娜夫人的队伍终于进入了修喇宋堡垒。

通过堡垒的圆拱形大门的时候,伦格看到一个身穿土棕色长袍的男人站在门外,恭敬的向远道而至的伯爵夫人行礼。不过令伦格注意的是,当托尔梅被介绍给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唯一的一只灰色眼睛却立刻向自己看来。

而且,他很快发现,堡垒里的其他人,也都在用一种好奇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到了这时,不论还是托尔梅,伯爵夫人还是伦格本人都已经知道,圣枪守护者的故事,肯定已经先于他们的行程,在这片土地上传播开了。

红彤彤的火把在简陋的堡垒墙壁上照出了一片明暗交替的光影。墙壁边树立的一排刀枪的影子,在火光的摇曳中映在墙上,就如同一根根不住舞动的魔鬼的手指。

伦格坐在一个角落里用热水擦拭着自己的身子,长时间在隔壁旷野中的旅行,让他的身体觉得难道到了极点,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因为肮脏,有什么地方已经开始出现疥癣了。

一声轻微的响声送身后响起,伦格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到一张有些紧张又很好奇的小脸出现在房门外的一角。他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朝圣队伍中那个要腊肉干的男孩。

“有什么事吗?”伦格微笑着向男孩招招手“有事情就过来吧。”

男孩很兴奋的向前走了几步,可又立刻谨慎的站住了,他抬着头看着伦格。这样一来,伦格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一小块污泥和淤肿。

“怎么了?和人打架了?”伦格笑着抹去孩子脸上的泥点。

听到伦格的话,男孩的脸上立刻崩起一片通红,他喘着气小心的问:“我,我只想问问你,我听他们说那些人抢圣枪的时候,谁都拿不了,只有你拿的起来它,是这样吗?我告诉那些城堡里的孩子,他们不信还说你是骗子!”

听到孩子的话,伦格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是个小小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罗马农兵。如果这是他唯一的身份,那现在的他,处了应该感到无比的荣耀之外,就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甚至可能极端点,他会把自己当成上帝使者一般到处宣扬上帝的荣光,这样的生活肯定既光鲜又惬意,可惜的是,偏偏他不是。

为什么施蒂芬娜夫人在自己的家族秘密的守护着圣枪几达百年之后,会在这种时候公然承认这个秘密?为什么他们会大肆的宣扬圣枪守护者的存在和奇迹,甚至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死而复生的“奇迹”到处宣扬?

伦格是比谁都明白的!

与其无法秘密的保护,反而不如让一切都展示在阳光之下。圣枪的神圣和一个突然出现的拥有着圣子复活般奇迹的守护者的出现,是防御那些在暗中窥伺圣物者的最好保护。

而现在的自己,无疑成为了这一切中最令人注目的目标。“靶子”这个词在伦格的脑海里翻滚着。在这时代,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际遇和奇迹之下,自己的面前,可能会有一条通向荣耀之路,也可能会有一条走向毁灭的死亡之途。

“你不要去和他们争执,”伦格蹲下身对男孩笑着说“如果他们再说这些话,你就告诉他们,上帝的意志不是凡俗的世人能理解的。”

说到这里,伦格站起来,向着出现在房门口的伯爵夫人恭敬、谦逊却腔调淡然的说:“夫人,我想您也同意,上帝的意志,是不容质疑的,是吗?”

施蒂芬娜夫人站在门口,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侍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仪式上,他那种出人意料的行为,一直令伯爵夫人有着说不出的不安。不是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也不是他居然会说出的拉丁祈祷词,而是他那眼神里透露出的似乎已经完全洞察自己目的的神态。

施蒂芬娜夫人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罗马农兵,也不过是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他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目的,更不可能会理解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挡箭牌的事实。

可是,当托尔梅把和他的谈话告诉她的时候,伯爵夫人惊骇了。她责备托尔梅的失信,更恐惧这个罗马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尽管托尔梅一再保证这个孩子不会说出汉弗雷的秘密,可是她还是觉得恐惧不安,

所以她决定立刻见他,贿赂他,威胁他,或者答应他提出的任何条件,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的儿子得到一个保证。

但是,当她站在门口听到他对男孩说出的话之后,伯爵夫人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罗马孩子,也许根本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幼稚无知,甚至可能他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和意图。

这让施蒂芬娜夫人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即将被揭穿谎言的说谎者,而更可怕的是,从进入修剌宋堡垒之后听到的情况看,现在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当初的想象,更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夫人,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伦格看着施蒂芬娜夫人丰腴的脸轻轻问着。这时候的他,开始有了一种虽然依旧前途不定,却已经能趁势把握的踏实感觉,至少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伯爵夫人需要他的存在。

“是的,侍从,”施蒂芬娜夫人迅速稳定下了自己的思绪,作为一个贵族和伯爵领地曾经的继承人(结婚之后,她的领地合法继承权就自动渡让给了她的丈夫),高贵身份的骄傲的和矜持不允许她在一个侍从面前失态,即使这个侍从已经开始被人们私下里称呼为“上帝的宠儿”“修喇宋堡垒的掌旗官要宴请我们。而且,他们希望能看到守护圣枪的勇士。我要求你能尽快到外面的大厅去。即使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侍从,我希望你不要失仪。”

“遵命,夫人。”伦格微微低下头,不过他看到说完话之后的施蒂芬娜夫人不但没有离去,落进他低垂的视线里的裙摆反而向着自己*近了几步。

伦格抬起头,于是就看到了伯爵夫人因为刻意压抑而微微胀红的脸颊:“侍从,”夫人尽量用很小的声音说“你真的能保证为我的儿子保守,保守他的秘密?”

“当然,夫人,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就如同从没听到过一样,这一点您尽可放心。”伦格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微微鞠躬,对于这个为了爱子不惜一切的母亲,他的内心里不知道是该憎恨还是怜悯。即使,她的阴谋导致了自己哥哥的死亡。

“你发誓!”伯爵夫人再次低声催促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这个保证,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个侍从就如同一柄随时会降临到儿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怕,却有毫无办法。

“夫人!”伦格有些不快的皱起了眉,不过他终于还是轻轻点头,用同样低低的声音说:“好的夫人,我发誓。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想请你对我保证,您将不再对我有任何危害的想法,我想夫人您很清楚,现在的我,对您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你这是在威胁吗?”施蒂芬娜夫人的脸色再次胀红,可是当她看到伦格平静的表情之后,她微微沉默,然后终于肯定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做出加害你的任何行为。”

“那就太好了,”伦格躬身行礼。

在施蒂芬娜夫人有些懊恼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对着伯爵夫人的背影淡然的说:“愿上帝保佑您和您的儿子,夫人。”

直到离去的伯爵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伦格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关上的房门,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伦格不能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冒险,甚至是十足的莽撞。

“可是,如果不这样,自己的处境不是更加危险吗?”伦格一边把一块干净的裹腿布绑在腿上,一边寻思着“只有利用现在她依赖圣枪守护者这个时机,不论是妥协还是要挟,都必须让她保证不再伤害自己。否则,如果连身边的人都可能对自己产生危害,那随之而来的呢?”想到这里,伦格的心一阵烦躁,他用足力气狠狠的一勒腿上的绑腿绳,一阵疼痛让他不由“哼”出了声。

“无论如何,已经没有退路,必须要面对这一切了。”他稍微清醒的神智因为疼痛为之一振“圣枪的守护者,多么荣耀的名字,可是这种荣耀背后的可怕,又有多少人知道。”

“圣枪的发现者”彼得被火烧死的惨事又出现在伦格的心头,事实上,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初这个“圣枪的发现者”。即使偶然有人想起来,也都是使用“骗子”、“神棍”、“撒谎者”这类话来形容这个可怜的人。

人们崇拜圣枪,甚至因为圣枪的出现而打赢了第一次东征时候的强大敌人,但是他们对发现圣枪的人却毫无任何怜悯知心,以致那个彼得就是因为人们对他的质疑而被迫接受火刑考验,最终被活活烧死的。

人们怀疑彼得发现圣枪的真实,却在同时千方百计的回避圣枪存在的真伪,这种巨大的讽刺令伦格他的心不由一阵抽紧。

“发现者”的下场是如此可怕,那么“守护者”呢?自己呢?会怎么样?!

“我绝对不能落到那种下场!”伦格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

“你在说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伦格立刻转过身。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房间的阿赛琳,正脸上透着一丝好奇的看着他。

“有身份的女士是不会随意进入男人房间的。”因为自己的话被人听到的伦格,立刻随意又有些挑衅的说着令阿赛琳懊恼的话,试图转移着这个聪明甚至是有点聪明过份的女海盗的注意。

“也许你现在就已经自认是什么大人物了吧。”阿赛琳看上去有些愤怒的盯着伦格“难道进入你的房间还需要得到你的允许,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房间,不过是堡垒墙边上的一个小窝棚,甚至不能算是你一个人的。别忘了还有胡斯弥尔呢,”阿赛琳打量着四周不屑的摇着头。

可就在伦格暗暗得意终于吸引开她的注意之后,阿赛琳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几乎是把身子完全*在伦格怀里,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一边小声说:“小农兵,想不到你也并不笨,至少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可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呀。”

感受着耳朵上说不出的瘙痒,听着耳边女海盗呓语般的低吟,伦格在冒出一身冷汗之后,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这个女人,不简单……”

第二十九章 针锋相对(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呢,”阿赛琳一边为伦格调整着一件半身段袍的长木头扣子一边轻声问着“难道你不怕自己被那些人的称呼为骗子吗?现在这个时候,肯定很多人都希望看到你的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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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该去向神甫多学习一下圣经上的教诲,”伦格从旁边的木墩上拿起一本拉丁语《圣经》“我想我真该好好学习一下伟大的拉丁语言了。”

“哦,说到这个,还真是个奇迹,很多人都在奇怪你居然懂得写字,甚至还能看懂一些拉丁文,”阿赛琳好奇的笑了起来,淡蓝色的眼睛里透露着她特有的那种嘲笑“他们说那是上帝的奇迹,一个农兵居然能懂这些,当然是奇迹了。不过至于说到奇迹,”阿赛琳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海盗特有的贪婪“你说那把圣枪,究竟值多少钱呀……”

“疯女人,你不会想打圣枪的主意吧。”看着阿赛琳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光泽,伦格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

修喇宋堡垒并不是很大的建筑,甚至在伦格的记忆里,千年之后的利比亚(的黎波里既现在的利比亚)地图上,甚至找不到这么一个地名。也许,经过千年的风雨,这座坚固的堡垒已经面目全非,最终只沦为了茫茫戈壁上被风沙侵蚀的一个模糊土丘而已。

但是,现在的修喇宋堡垒却森严的矗立在通向的黎波里的道路上。这里是通向的黎波里的必经之路,更是通向耶路撒冷的咽喉要道。

因此,在这个并不是很大的堡垒里,驻守着一支人数虽少却十分精悍的守军。和撒拉森人长期的战斗,把这支军队磨练得拥有着坚强的信仰和狂热的激情。堡垒的驻堂神甫甚至骄傲的说:“这些最虔诚的战士可以与任何一位最高贵的贵族比拟虔诚,即使是那些骑士也要对他们坚定守护圣地的功德表示尊敬。”

事实上,这样的盛誉并不过份,特别是对于修喇宋堡垒的掌旗官来说,这个赞誉完全是值得的。

马西蒙德是修喇宋堡垒的掌旗官,他的整个家族都是堡垒的掌旗官。从他的祖父老马西蒙德开始,到他的父亲卡图和叔叔马西蒙德,再到他,马希蒙德家族的人都是在这里度过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那段时光。

其实马西蒙德完全可以有一个比在一个偏僻的堡垒更舒适体面的差事,不过自从9年前(既公元1177年),他的主人雷蒙识相的向当时只有十六岁,却在蒙吉萨战役中以少胜多,一举击败了萨拉丁的天才少年鲍德温四世交出摄政权之后,他也就随着暂避少年国王锐气的雷蒙伯爵回到了的黎波里。

虽然之后伯爵因为很快就被国王重新重用去了耶路撒冷,但是,马西蒙德却留了下来,继承了刚刚死去叔叔的职位开始了修喇宋堡垒掌旗官的生涯。

可以说,如果没有蒙吉萨战役的辉煌,雷蒙可能依然手握摄政之权的在耶路撒冷掌握一切,而马西蒙德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度过他的一生。

所以说起来,马西蒙德对那位在去年刚刚升天的国王,并没有什么好感。尽管几乎整个耶路撒冷都为失去这位天纵之才的少年君主而黯然神伤。

至于说对突然来访的施蒂芬娜夫人,马西蒙德觉得既谈不上厌恶也不会有太多的尊敬,毕竟这个女人是自己领主政敌的妻子,而且据从耶路撒冷回来的领主身边的人说,已经和新国王鲍德温五世的继父盖伊狼狈为奸的雷纳德可是给自己的领主雷蒙伯爵填了很多的烦恼呀。

所以当他听到一个虽然稍显不着边际却明显对雷蒙大人不利的传言之后,马西蒙德立刻打起了小心,拥有上帝宠爱的圣枪的守护者?这实在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安的坏消息呀。

站在堡垒主厅里的马西蒙德这个时候正一边和施蒂芬娜夫人的随行神甫轻声低语,一边不时的用眼光撇着主厅的门口,直到他看到伯爵夫人的身影出现,他只剩一只眼睛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尽管由于政见不同,马西蒙德的领主雷蒙和施蒂芬娜夫人的丈夫雷纳德几乎是水火不容,但是如果今天施蒂芬娜夫人真的拒绝他的邀请,那也实在是让马西蒙德觉得大丢面子的事。所以,当看到伯爵夫人欣然赴宴的时候,脸上有光的兴奋立刻让他兴冲冲的走上前去,殷勤的伸出手臂,搀扶着伯爵夫人走进了主厅。

“您能光临真是我的荣幸夫人,”马西蒙德笑呵呵的对伯爵夫人说着,同时他还不忘向夫人身后跟来的几个女侍微笑点头,不过当他看到最后随着夫人女侍走门口的伦格的时候,他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立刻不易察觉的缩了缩。

而且,就在同时,整个主厅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声息。

伦格站在门口看着主厅里的人们,立刻感到了那些迎面而来的注视。疑惑,猜忌,好奇,羡慕,轻蔑,挑衅……各种各样的眼神从各个角落里投射过来。甚至他认为如果这些视线都是有形的,那整个主厅里肯定能织起一张很密实的蜘蛛网了。

这让他不由暗暗握紧了藏在夹袍下的圣经。

在一阵相互客套的奉承和听着伯爵夫人用遗憾的口气,解释自己的儿子因为受伤无法参加宴会之后,修喇宋的掌旗官终于找到了伺机已久的话题。

他向着伯爵夫人身后的几个明显有身份的侍从看了看,然后笑呵呵的开了口:

“夫人,我想您一定愿意给我介绍您的这些随从吧。我相信他们当中肯定有些人是出身不错的贵族后裔,如果不认识他们我想可是我的损失。”马西蒙德故意向后看了看,然后对着伯爵夫人微笑的询问。

他脸上不经意的表情让施蒂芬娜夫人很生气,对这种刻意用礼仪和规矩掩饰自己的行为,她始终无法做到运用自如。和这些虚伪的做作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呼朋唤友的豪迈和直来直往的战斗。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托尔梅对她说的那句话:“你是个穿裙子的骑士,宫廷里的阴谋诡计并不适合你。”

不过即使这样,施蒂芬娜夫人还是耐着性子向马西蒙德介绍着自己的随从。

当所有人都经过之后,伯爵夫人轻轻招手叫过了一直在等待的伦格:“过来,到这里来,”她向伦格微微点头,然后对着马西蒙特和所有已经拭目以待的修喇宋堡垒的人郑重的说:“虔诚的骑士们,在这里我为你们介绍为了一个虔诚的人,他为守卫圣枪而战,而神圣的圣枪也选择了这个人作为自己的守护者。我们的罗马人,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

随着伯爵夫人的介绍,不论是真是假,一阵抽气声立刻从四周响起。

“圣枪的守护者呀,”马西蒙德象是第一次听到似的惊愕的看着伦格,他看得很仔细,甚至还走到伦格的面前,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的独眼盯着伦格的脸看“这真是上帝的恩典,是基督世界的一个福音啊。”

“大人,您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从。”伦格立刻开口恭敬的纠正着这个说辞。即使是对基督教义没什么深刻知识的人,也知道“福音”的含义。更知道这个听上去荣耀无比的词汇背后的深沉含义,捧得高,摔的重呀。

“既然是神圣的圣枪选择了你,那你的虔诚肯定是被上帝和主基督认可的,”马西蒙德看似随意的摇着头“既然如此,世俗的侍从身份不会影响你对上帝忠诚。除非你认为自己的这个身份,不适合承担守护圣物这种重大的责任。”

即使不加深思也可以感觉到的挑衅令伦格觉得有些意外,虽然知道肯定会遭遇到各种的质疑甚至是刁难,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会这么明显甚至是当着伯爵夫人的面,从开始就直接质疑自己的身份。可当他想到雷蒙和雷纳德之间那种几乎已经完全公开的矛盾之后,他就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掌旗官这种恶劣态度的由来。

“大人,我只是一名侍从,”伦格依然用恭敬的口吻回答着马西蒙德的挑衅“守护圣物虽然是我的荣誉,但是我却绝对不敢认为这是我本人的权力,就如大人您说的,这是上帝奖赏我虔诚的恩典。我自己是卑微的,高尚的只是我的信仰。这就如同‘神圣既神圣本身,而非其他。主的神圣既主和神圣为一体,而非其他’一样,大人。”

马西蒙德的脸上在一刹那有些呆滞,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侍从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大段让他不知所措的话。虽然他使用武器和撒拉森人战斗的时间远远长于捧着不认识其中几个字的圣经咏颂的时间,但是他还是能明白这个小侍从在说什么。

这些枯燥的教义方面的东西说起来绝对不是马西蒙德能理解,也不是伦格能明白的,可是多年来东西方教会的论战和纠结,即使是过了千年之后,依然还是让后世的人烦躁不休。

所以当伦格用他那也许道听途说甚至是按照某个东方佛家法理叫做:野狐禅的歪理狡辩的时候,这个对刀剑更熟悉亲热的马西蒙德骑士,居然因为一下子想不出一句能够反驳的话而变得满面通红。

“上帝,这是他在说吗?”随行神甫发出一声低叫,看到伯爵夫人不解的眼神,神甫立刻激动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低声解释着:“他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他虽然是个小侍从,可是这和他的神圣使命无关。他的身份卑微,可神圣的使命是直接通过主基督展现的,因为是主基督在通过他做这一切。所以他做的一切,就是神圣本身……”

“上帝,”施蒂芬娜夫人如同随行神甫一样发出低呼,她张开嘴巴回头看了看同样面带诧异的托尔梅,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立刻明白,这个侍从现在的这个样子,的确是没经过什么人授意,那这一切说明什么呢?伯爵夫人不由回头看了看始终不离自己身边,由一个近侍始终抱在怀里安放着圣枪的橡木盒子。

“这是对神圣的肆意曲解,甚至是恶毒的篡改。”一个大声的斥责从壁炉边传来。修喇宋的驻堂神甫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大声的呵斥着,他脸上的那股愤慨让伦格立刻明白,如果可以,这个人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进火刑堆里去“你作为一个凡俗的人,怎么敢去随意的,甚至是完全按自己的意愿去解释主的话,难道你认为主的神圣已经降临到你的身上了吗?还是你在欺骗?我想你就是在欺骗,欺骗这里的每个人!”

驻堂神甫的声音斩钉截铁,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十字架,眼里透露着发现猎物的猛兽才有的光芒,然后他发出了一声透着嗜血和狂热杀戮渴望的低喊:

“审判!”

第三十章 针锋相对(下)

审判!

这个可怕的字眼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的时候,主厅里的人就如同一群立刻嗅到了血腥的野兽般振奋了起来,不论是修喇宋的骑士,施蒂芬娜夫人的手下,还是应邀参加宴会的朝圣团的几个领队人,他们的眼中都立刻透露出了一种本能的兴奋。www.65txt.com

中世纪的审判是什么样子的?即使是不熟悉的人也会立刻联想到那些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刑法。至于伦格,他虽然在前世并不精通这方面的知识,可他在西班牙的宗教审判所里看到过,在意大利的地下城堡里看到过,在罗马尼亚的深山里看到过,虽然那些都是浮光掠影的一晃而过,但是那种可怕刑具上贯穿许多世纪依然依稀可见的斑斑血渍却始终刺激着他。

现在,他自己就要面对这一切。也是在这个时候伦格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人生中第一个重大时刻就在眼前。

“神甫,在您的眼里我是个骗子吗?”伦格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让其他人看着十分平静。他知道愚昧的狂热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可是这种愚昧的背后却有着轻易不为人所注意的原因。

“当上帝告诉圣徒彼得,他将三次不认主的时候,彼得不是并不信吗?但是后来他果然因为畏惧迫害不认主。但是,当他怀着愧疚的心把自己领悟到的圣训荣光带到罗马的时候,罗马人就已经注定是主的信徒这个命运了。”伦格看着驻堂神甫的脸一字一句的说。这个时候,他看到那个随队神甫正在伯爵夫人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他知道,那肯定是在为伯爵夫人解释这段话的由来。

因为知识始终被长时间的把持在少数的神职人员手里,即使是显赫贵族也有很多人不识字这一念头在伦格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这种事情看上去十分荒谬,但是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也正是这种不正常的事实,让伦格觉得自己可以抓住一丝奋争的机会。

既然,知识的力量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么自己难道不可以用这种力量来把握自己的命运?

“当第一块建造圣堂的石头在罗马城外的小山山上埋下的时候,主荣光就已经注定必将照耀这块土地。这难道是因为彼得自己吗?他不是曾经背主吗?可为什么他还能引导罗马人最终抛弃异教的愚昧呢?难道一个背主者会做出这种伟大事情吗?”伦格用疑惑般的腔调询问每一个人“这一切只有上帝的荣光可以解释,只有上帝的神圣可以改变。彼得本身并不神圣,他甚至卑微,只有经过了神圣荣光的救赎,他的罪才得到洗涤。难道这一切还说明不了我的行为?”

说到这里,伦格走到伯爵夫人面前,向她深深的弯下腰,恭敬的说:“夫人,当您的祖先在安条克被异教徒包围的时候,是什么让他们最终得到了救赎呢?”

“是圣枪!”施蒂芬娜夫人立刻大声的回答,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让她越来越不可思议的小侍从究竟想干什么,可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能无条件的支持他了。

“对,是圣枪,我想即使是在修喇宋的骑士们,你们当中也应该有祖先曾经参加过那次伟大的战役吧,”伦格转身对着那些修喇宋的骑士们询问着,他的话立刻得到了不少回应。参加过第一次东征的骑士后代遍布整个圣地,这其实是人所共知的事,不过在这时这些人立刻成了伦格为自己寻找生机的明灯“圣枪的伟大奇迹让我们的祖辈获得了胜利。这难道是因为那个叫彼得的人发现了圣枪吗?还是圣枪本身在等待着那个机会,在等待着被人发现?“发现者彼得”不过是被圣枪选中的人,他被赋予了发现圣物的使命。然后他的使命就结束了,他回归到了一个凡俗的人。真正创造奇迹的,是圣枪!”

“对,说的对,是圣枪创造的奇迹!”附和声立刻从伦格身后响起,施蒂芬娜夫人的随队神甫象只高卢鸡般的瞪着修喇宋的驻堂神甫,那架势大有随时会展翅而起,扑过去死掐一通的气概。

“所以我的神甫,我也一样,不过是个被圣枪选中的守护者,发生的一切奇迹都不过是圣物的力量,是来自主的恩赐,也只来自主!”伦格声音一声呐喊!

就在驻堂神甫被这声呐喊一惊的时候,伦格已经继续大声的质问:“那么为什么要质疑这个恩赐?!为什么要否认这恩赐带来的圣迹?!如果质疑和否认,这才是欺骗,是对主的不尊和亵渎!”

“狡辩,无耻狂妄的狡辩!”驻堂神甫刚刚张嘴发出不甘的低叫,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伦格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本厚厚的《圣经》。

伦格把《圣经》捧到胸前,看着眼前的神甫,轻声用只有两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神甫,难道你要说上帝的神圣无法传播到人间吗?如果那样,圣子如何与主同圣呢?难道,你也反对罗马主教的圣父与子共圣的宣言吗?”①

“当然不是!”神甫立刻发出一声象要摆脱绞索般的嘶叫,他用和他身份完全不符的敏捷猛的向后一蹦,象是要逃离一团火焰般的退了两步“我是说……上帝的神圣意志又怎么是我们能领会的,愿主赐予的荣光在照拂圣枪的时刻也照拂我们每个人。”说到这里,他立刻向旁边的人点点头,好像还要争取其他人同意似的。然后才稍微一咳嗽,抬起瘦骨嶙峋的右手,放在已经低下头的伦格头上:“辩驳神圣的教义令我们每个人都能倾听到上帝的声音。你的虔诚也在辩驳中得到了证明,”说到这的时候,驻堂神甫似乎感觉到从四面投射过来的愤怒和鄙视的目光,可他干脆如在领悟上帝启示般盯着自己那只枯瘦的手“侍从,愿上帝的荣光与你同在,愿你守护圣枪之路永远……‘光明’。”

听着驻堂神甫那最后的一句“光明“,伦格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微笑。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前世在家乡总听老人说过的一句话:“扯大旗做虎皮。”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可能要一直充当一个让他以前想都没想到过“神棍”的角色了。

“唯主所愿。”伦格坚定的回答,这个时候必须让所有人感觉他的“虔诚”,即使这个虔诚是如此的脆弱可笑。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托尔梅看着站在主厅中间自己的侍从,念着他的名字,然后转身对伯爵府夫人笑着说:“亲爱的施蒂芬娜,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和一个有远大前途的年轻人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的伯爵夫人专注的看着不远处正接受驻堂神甫祝福的伦格,过了一会儿微微点着头,开口说了一句:“如你所说的,这的确是个有远大前途的年轻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转过头,看了看站在始终站在最*后面的阿赛琳。这个时候女海盗的脸上正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那样子倒如同是因为看到了一出好戏高兴不已。

施蒂芬娜夫人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不快,从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个态度放肆的侍女,甚至认为托尔梅带着这么个女人实在是有点伤风败俗。至于现在,她觉得自己更不喜欢她了,因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异教女人,显然对伦格有着不小的影响,而这恰恰是伯爵夫人不希望看到的。

“今天可真是听到了难得的学识,”马西蒙德走过来向着伯爵夫人举起酒杯“请原谅我之前的冒昧夫人,不过我想您一定理解我这么急于了解一切的心情。”他晃动着杯子里的大麦酒,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推了个一干二净“当我们听到圣枪和它的守护者出现的时候,多少人激动的哭了呀,可我们又怕那是谣言,毕竟在异教徒横行的地方谣言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才急切的希望能见到这位得到上帝启迪的人。不论是谁只要他得到了上帝的启示,他的行为就是神圣的。”

马西蒙德用唯一的那只眼睛斜龇的看了看已经走向一角的伦格,然后回头向走过来的托尔梅羡慕的摇着头叹息着:“骑士,我真嫉妒你有这样一个侍从,我想他一定从你那么学到不少东西,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你的助手了吧。”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拥有为我决斗作证的权力了。”托尔梅满脸笑容的把一大杯大麦酒喝了个精光“我教给他地上战斗的技巧,还有骑马作战的本事。那孩子现在不论是使用手斧还是短剑都很有一套了,我对他很满意。”

“那可真是件好事呀,”马西蒙德立刻有些兴奋般的叫着好,那样子就好像伦格有出息他真的为之高兴,不过很快他就皱起眉头,然后故意走上前用很亲热随便的口气问:“不过,那孩子现在还不能用骑士剑吧,我看他虽然还算健壮,可如果穿起一件盔甲来,对他还是太勉强了。他多大了?”

“小伦格还在长身体呢,”托尔梅有些溺爱的看着远处被一群侍从侍女围在中间的伦格身影:“我们认为这个孩子既然得到了上帝的启示,将来他会有出息的,不过我倒还是希望他成为一个骑士。不过如果上帝安排他成为一位神甫,那也是他的荣耀。毕竟为主服务是这孩子的命运。”

“当然,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马西蒙德随口附和着,不过在一顿之后,他终于还是张口问出了拐了半天弯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不过不论这孩子做什么,他的命运都和圣枪联系在一起吧,那将来他肯定是要随着圣枪展开他的一生了?”

“哼,这才是你真正想知道的吧,圣枪的去处?”托尔梅心里暗暗鄙夷的“哼”了一声。

“这一切都要按上帝的安排,”他毫不露底的敷衍着“也许上帝的意志就是考验这个孩子,甚至也许对他来说,守护圣枪的经历是更伟大前途的开始呢。”

“什么?你是说……”马西蒙德诧异的看着托尔梅,他不知道这个被介绍为施蒂芬娜夫人远亲的骑士怎么会说出这种口气的大话来。

“哦,骑士,也许你不止是听说过这孩子守护圣枪的事迹吧,”托尔梅故意看着马西蒙德的脸暗示般的点点头“那孩子,他那起死回生的神奇复活,这一切都在说明什么呢?”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太让人无法接受……”马西蒙德觉得自己有些张口接受,甚至呼吸也有些不畅快了,之前虽然听说过那让人联想到某个更大圣迹的传言,可这个传言在他们刻意的压制下并没有太被人所接受,可是当眼前的托尔梅公开暗示伦格的复活的时候,马西蒙德终于有些抵挡不住这种可能会让人产生更大联想传言的冲击了“骑士,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人随便说说就可以被证明的。”他用力的矫正着托尔梅暗示的含义,同时脑子里不住的考虑是不是立刻派人把这个可能会引发一场巨大波澜的消息,送到远在耶路撒冷的雷蒙伯爵那去。

托尔梅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马西蒙德时清时暗的表情,他一边随手捏着桌子上的葡萄珠往嘴里放一边随口说:“当然,这不是随便任何人一说就可以被承认的,我想如果需要,甚至要让他家乡的本堂神甫出来做个见证。然后也许会呈报给罗马主教大人本人……”

还要呈报给罗马主教?!马西蒙德有种想立刻扼杀眼前这个骑士的冲动。罗马主教是谁?那就是现任的教皇,基督世界里主在人世间最高的仆人!

虽然东方教会始终不承认教皇在世间的唯一崇高性,可如果一个可能代表着最终神圣意义(既死而复活暗喻是神子)的奇迹被自己主人的死对头雷纳德伯爵提前发现和利用,那在耶路撒冷的主人雷蒙伯爵,可就真是的处境艰难了。

马西蒙德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汗珠,就在他想用油腻的袖子擦拭脸颊的时候,“喔~”一声悠长的号角声突然从堡垒外的狂野里响了起来。

①:中世纪时期在圣经中关于神子是否可以与圣父并列共享圣光的注解,教会擅自插入了“与子”句。这个“与子”的使用造成了东西方教会之间的激烈分歧,进而成为导致东西方基督教会彻底分裂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三十一章 骑士的职责

“警号~哨塔警号!”

听到号角声的人们立刻发出大声呐喊,几个有身份的女人立刻带着侍从侍女们向四周散开,骑士们则蜂拥着向主厅外跑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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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堡垒外的哨塔警号。”听到警号的一瞬间,独眼的堡垒掌旗官如同换了个人般立刻精神一振,他的独眼里闪动着兴奋和热烈的火焰,这时他已经忘记眼前这些人可能会对自己领主造成的危险,骑士的热血让他只想到战斗和冲锋。

“是撒拉森人吗?”托尔梅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他的脸色这个时候看上去因为喝的稍微显多有些红晕,这个在别人看来很平常情景令走过来的伦格有些担心。

尽管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症状,可伦格知道托尔梅外表干练的身体其实并不那么健康。

“还不清楚,不过斥候队会立刻回报的,请原谅伯爵夫人。”马西蒙德向施蒂芬娜夫人稍一鞠躬然后立刻大步走出主厅,只留下一群低声耳语的妇女陪伴着留下来的客人。

“你认为是撒拉森人吗,奥托?”施蒂芬娜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托尔梅,几次袭击已经让原本并不把这次旅行看的过于艰难的伯爵夫人有些紧张了。

“说不好,毕竟这里是修喇宋,撒拉森人如果想袭击耶路撒冷,这里是必经之路。”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有些准备?”施蒂芬娜夫人看了一眼女侍捧着盛有圣枪的盒子“奥托,还有你们所有人听着,”一旦临逢危险立刻展露出不输男人气概的伯爵夫人向着围拢过来的随从们命令:“如果出现危险,托尔梅子爵有权指挥我的所有骑士和士兵,你们必须遵守他的命令如同我的命令一样!”

“遵命,夫人!”随从们立刻回应。

“奥托,我把圣枪、我还有我儿子的安危都交付给你了。”伯爵夫人看着这个和自己关系亲密的骑士坚定的说“我相信就如你以前所说过的,你是我的骑士。”

“难得你还记得这些话,”托尔梅笑着向施蒂芬娜夫人鞠躬“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守护你们母子的安全,至于圣枪,我想这里有更合适的守护者。”他把手搭在伦格的肩头“上帝的“宠儿”会成为圣物的守护天使的。”说着,他在伦格的肩膀上用力的一按。

这一按,让伦格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如同突然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诧异的看了看托尔梅。迎来的,是托尔梅透着红晕的脸上一丝倔强的自信。

小伦格,我还不需要你担心呢。伦格从他的表情里明显的看出了这个意思。

马西蒙德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厅的门口,他身上已经套上了密布环扣的锁子甲,一件黑色底纹上绣着白色十字架的无袖罩衫套在锁子甲的外面,他的右腋下夹着一顶不是很常见的筒形头盔,已经带上铁手套的左手紧紧握着胯边的骑士长剑。

“夫人,请原谅我无法继续陪您共进晚餐了。”马西蒙德的独眼里闪动着急躁的光芒“堡垒外的哨塔发回警号,西北方向出现了一大队骑兵,不过因为距离还远,所以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我必须带领我的人去巡视,请原谅我的失礼。”

“这是职责大人,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我们的帮助?”施蒂芬娜夫人适宜的表示着关注。

“十分感谢夫人,不过的黎波里的骑士还可以做到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情。”

“喔~”好像故意颠覆马西蒙德骄傲的回答,一声比刚才更加急促的号角声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当所有人闻讯走出主厅登上堡垒壁墙之后,人们才看到在昏暗模糊的大地尽头,一簇晃动的光亮在地平线上不住的时隐时现,摇曳移动。

“大人,那好像不是一支队伍,”一个站在瞭望塔上的骑士对着堡墙上的马西蒙德喊着“象是两支队伍在作战!”

“怎么可能?”马西蒙德用力看着远方“撒拉森人在这附近没有大股人马,我们也除了修喇宋没有任何队伍了,那会是谁?”

“如果是基督军队,那我们就必须去救援他们不是吗?”托尔梅看着不停移动的火光发出疑问“从光亮看,其中有一方在追击另一方,难道我们不应该去看看吗,也许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旅行者,甚至可能是朝圣者!”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清楚,如果是刚才我会出去巡视,可现在……”马西蒙德为难的看着远处,可当他看到托尔梅和施蒂芬娜夫人以及其他人的脸上表情之后,他终于咬牙下达了命令:“侍从,命令骑兵备马,所有骑士准备出击。”

“遵命大人!”一个个子矮小的侍从用力一跳就撑着搭在堡墙边的一个根木杆滑下了堡墙,然后一阵嘈杂的传令声立刻由近而远的传了出去。

“大人,这种时刻难道不应该谨慎吗?”趁着四周人不注意,伦格小声的在托尔梅耳边询问着,看着迷茫昏暗的夜色,他本能的觉得这样的出击实在是有些蠢不可及“现在我们根本不熟悉外面的情况,如果这是诱敌……”

“侍从,”托尔梅突然打断了伦格的话,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伦格“也许你因为奇迹突然学会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可我奇怪的是什么时候你居然已经开始精通军事了,”说着他突然用力一拉紧紧抓住了伦格的衣领“不过侍从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不论什么时候,勇敢都是成为骑士唯一最重要的条件。如果你做不到勇敢,那你可能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真正的骑士。”

“可是勇敢不等于愚蠢,你应该阻止他们,不是去逼迫他们,”看着已经开始在堡垒门下准备的骑兵们,伦格用几乎吼叫的腔调对托尔梅做着最后的劝阻“如果有陷阱呢,难道大人你就没想过这个?!”

黑暗中托尔梅的身子停顿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看伦格,可在犹豫之后终于还是摇着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伦格,十字军骑士保护朝圣者是我们的责任,即使怀疑是阴谋我们也不能因此退缩。这是十字军骑士存在的理由,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十字军骑士,到那时候你也必须完成这些神圣的职责。”

什么神圣的职责,简直是愚蠢的自以为是!伦格心里愤恨的大骂着。虽然修喇宋堡垒看上去壁垒森严,易守难攻,但是当想到如果这真的是个阴谋,堡垒里的兵力一旦被引诱出去之后,伦格似乎就看到被围的困窘和随后陷落的可怕。

没有无法攻陷的堡垒,这句在后世被无数战争战役证实的军事名言,难道真要在自己面前再证实一次吗?

“大人,难道你忘记了奈里兹的教训了吗?”伦格终于说出了这个他不愿提起的经历,他知道对一个骑士来说这是什么样的耻辱,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他顾及这个的时候了“难道奈里兹的险些丧命还没让你想起什么来吗?”

听到奈里兹的名字,正要走下堡墙的托尔梅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墙下已经准备完毕的骑兵们,又回头看了看远处依然不停闪动的光亮,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踏着木梯走下了垒墙。

伦格无奈的暗暗叹息一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试图挡车的螳螂,在对巨大传统观念的第一次挑战中,他就遭遇了碰壁的惨败。

看着托尔梅的背影,伦格无奈的走下木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所以他立刻跑回房间,取了托尔梅的锁子甲和头盔,当转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看到阿赛琳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把盔甲给我,”阿赛琳这个时候已经换下了那身从一个侍女那里借来的长裙,一件宽大的月白色套衫扎在用牛皮腰带系着的法兰克式短膝裤里,把她修长健美的腰身衬托的凹凸有致,一头浓密的黑发用块白色包巾绑成个十分的马尾紧紧扎在脑后,吊起的长长发梢随着她筋络分明的小麦色脖颈的摆动不时甩起,看起来就如同一匹矫健的阿拉伯骏马在摆动尾巴。

在一刹那,伦格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在船首像上,在惊涛骇浪之中迎风而立的女海盗。

“把盔甲给我,”阿赛琳对一时恍惚的伦格又说了一句,她从伦格手里接过沉重的盔甲,然后伸出修长的脖子对伦格小声说:“你到院子里去,托尔梅有话对你说。”

说完,她就转过身,伴着脑后高高发辫的甩动走出了房间。

托尔梅要让自己做什么呢?伦格有些不解,不过这时已经不是让他思考的时候。外面已经到处都是骑兵的马蹄踏动地面的响声,混乱中,伦格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指挥伯爵夫人随从骑士们的托尔梅。

“伦格你听着,”托尔梅把声音放低,在伦格耳边小声说:“如果是朝圣者或者其他基督军队,我们就必须跟着马西蒙德一起去营救,我会带领我们的骑士随他一起去,”托尔梅回头看了看已经打开的堡垒大门“你听好了,我要把我们出击的队伍分成两半,我带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给你留下来,我要你一刻不离的陪伴在施蒂芬娜的身边,知道吗?”

“难道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伦格意外的看着托尔梅。他没想到托尔梅最后还是采纳了自己一部分的建议,但是却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你是我的侍从,可更是圣枪的守护者,难道你忘了吗?”托尔梅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伦格“你还需要锻炼,你拿剑的手法还很生疏,骑士枪更不行。小侍从,你离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还很远呢。这次不象以前,你必须留下来了。”

“可是,谁给你持旗?谁帮你拿副枪①?你冲锋的时候谁掩护你的两侧?”伦格虽然对贸然出击深恶痛绝,可是他看着已经从走过来的阿赛琳手上接过锁子甲开始往身上套的托尔梅,还是焦急的呐喊了起来。

“别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托尔梅从甲胄的里钻出的脑袋来回晃动着以适应甲胄的松紧“记得吗,以前还是我一直在救你呢。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你,女人,”他转过头对阿赛琳指了指“你要替我看好他。我把伯爵夫人母子和圣枪交给他,可把他交给了你。”

随着借力在伦格合着的手心上一踏,托尔梅跨上了战马马背,他手里擎着带有三角旗标的骑士长枪,催动战马在已经拍成横列的骑兵队伍前跃过。当修喇宋的骑兵完全走出堡垒大门之后,托尔梅回过身,对着那些看着自己的骑兵高高举起左臂,在头顶用力一挥:

“前进,博特纳姆的战士!“

①副枪:骑士枪在骑士第一冲锋撞击后往往会毁坏,所以有专门的侍从为他携带副枪,以备使用。

第三十二章 海妖的诱惑

无尽的黑暗象蛰伏的怪物,很快就吞噬了走进它巨口的骑兵队伍。www.65txt.com

“他这是去冒无畏的风险,”阿赛琳站在伦格身边看着墙下守备队伍消失的方向小声说“如果是我,绝不会做这种傻事,这就是所谓骑士的勇敢?哼!”

“对,这就是所谓骑士的勇敢。”伦格有些不快的看看旁边的阿赛琳,可一想到她的出身和经历,伦格又不能不承认,她对骑士和基督徒与生俱来的反感的确是很有道理和原因的。

“阿赛琳,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是坏人,就如同并不是所有的撒拉森人都是坏人一样。”伦格轻轻开导着,不过看着阿赛琳梗着脖子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伦格把视线投向远方那片一直不住移动的火亮,托尔梅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一小小的提议,他没有让自己的队伍点起火把,而是在夜幕的掩盖下向远处的火光悄悄的前进。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朝圣者、其他十字军军队还是一个陷阱?伦格在心里不住的揣测着。

即使对中世纪不是十分熟悉,可他知道在历史上的1186年会发生很多动荡不安的事,在他前世祖国遥远南宋王朝的北方,蒙古草原上一个叫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乞颜部落青年正飞快崛起。在之后未来将三十年中,这个被后世崇拜,畏惧,憎恨的人就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狂风席卷整个东方,甚至连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都曾一度被他和他子孙带领的蒙古铁骑肆意践踏,而那片对他来说寄托着不论是相隔多少世纪也无法割裂感情的国土,则成为未来蒙古人宣扬自己功勋彪炳的奢华战利品。

而在这里呢,在这片阿拉伯半岛的土地上,1186年又会发生多少令人震撼的事情,还有就是令伦格想起来就不知该怎么形容,如磁石般吸引他、如众多事情一个了解般爆发的难忘年代——公元1187!

一阵轻微的骚动打断了伦格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的思绪,他转过身看到施蒂芬娜夫人在两位神甫和一个穿着灰不溜秋的长袍的男人陪同下走上了垒墙。当他们走近的时候,伦格认出那个人是马西蒙德手下的总管。

伯爵夫人这时候已经换下了那身赴宴时候的盛装,换上了一件行动方便的对裙①。短短的素色马甲包裹着她丰腴的上身显得充满精神。

“那么,这里就剩下你了?”施蒂芬娜夫人看着躬身行礼的伦格有些无奈的问,对于托尔梅带领自己的随行骑兵和马西蒙德一起出去驰援,她并不生气。不过当她看到伦格身后穿着怪异,随意*在垒墙上的阿赛琳之后,她不由皱起了双眉。

对这个异教徒的侍女,伯爵夫人毫无好感,她觉得让这个充满异教气息的女人接近作为圣枪守护者的伦格,是很不好或者说是很糟糕的事。

“我会忠实的遵守托尔梅大人的命令保护你们,夫人。”伦格这个时候觉得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只在心里盼望着之前的那些猜测完全是杞人忧天。

不过他也知道,盼望并不能让自己的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所以他向着看堡垒总管微微示意后就谨慎的问着:“请问,不知道修喇宋现在还有多少可以使用的士兵和粮食呢?”

堡垒总管有些诧异的看着伦格,尽管他知道他有着和其他侍从不同的身份,可他还一时无法适应被一个侍从询问这些东西。

“我们还有些人,”在驻堂神甫的暗示下,总管立刻清醒过来,他很小心地回答,甚至在语气里还使用上了些许的敬语:“大概有四十个左右,虽然他们不如那些出去的士兵,可他们也都是参加过很多战斗的勇士,甚至有人还参加过对努尔丁的战斗。”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驻堂神甫,当得到神甫的示意之后他继续说“我们的粮食还是不少的,甚至我们还有两头牛和一些羊,水井我们也有两口,都是当初雷蒙伯爵大人亲自监督挖掘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去,这里的确是一个可以坚守很久的堡垒。”伦格想到了马西蒙德开始不愿意出堡的表情。常年躲避在堡垒里的安全已经让这些骑士变得懈怠了。他们当中很多人对在空旷的旷野里和如飓风般冲锋的撒拉森人战斗感到畏惧,所以宁愿躲在厚厚的城堡墙壁后等待敌人的进攻。

而且他们也愿意看到那些呐喊着“真主保佑”的撒拉森人,用血肉之躯来冲击坚实的城堡然后被消灭在坚固的堡垒墙下。

但是,看着远处夜幕下黑暗的地平线,伦格感到自己就如同被围困在牢笼里的困兽,牢笼外的旷野看上去危机四伏,但是牢笼里面就真的安全吗?

“请允许我到其他地方去看一下。”伦格对总管说,他尽量把腔调放的平缓,而不希望带来主人的不满,毕竟在别人的家里指手画脚是很不礼貌的。

这也让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马西蒙德会把所有有身份的骑士和骑兵都带走呢?

不过,当他在堡垒里走过之后,他才逐渐明白了过来,现在的修喇宋就象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城市。虽然并不很大,堡垒里却到处都是随着那些骑士和士兵长期居住的妇女,儿童,侍从甚至还有一批黑人奴隶。

这样一来,看似可以驻扎不少军队的堡垒,事实上真正的守军却已经并不多了。再加上黑夜导致的令人不安的揣测,马西蒙德为了安全,除了留下必要的一些守备士兵,几乎是倾巢而出的带走了所有能够战斗的男人。

这样一来,伦格突然发现,在这个堡垒里,真正还算有些实力的,反而是自己这些施蒂芬娜夫人带来的外来人了。

他一边沿着堡垒外墙的走道巡视,一边不时注意着黑漆漆的外面,过于平静的旷野看上去让人十分不安,却有找不到究竟为什么的原因。

当伦格快走到外墙拐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通向下面院子的圆形塔楼,一截狭窄的木头楼梯露在塔楼低矮的门口,他知道那是为了对随时可能会失守的墙段增援的通道,在后世他曾经在一些国家的城堡里见到过这种和中国城墙上的藏兵洞有相同作用的设施。

他慢慢走进那个空间狭窄的塔楼,就在他刚刚消失在昏暗的楼梯阴影里,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有人踩上木头楼梯的响动。

一双带着熟悉香味的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随着那双手抓住伦格的肩头用力一旋,阿赛琳夹带着火热气息的身体已经把伦格紧紧挤在了粗糙的石墙上。

“你干什么!”伦格看着黑暗中那双如波斯猫般闪动着危险气息的蓝色眼睛。

“我想看看了不起的圣枪守护者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勇敢,”阿赛琳探过嘴唇轻轻含着伦格的耳垂喃喃的丝语着:“伦格,你是不是也觉得托尔梅那样子很傻呢,是不是?”

黑暗带来的暧昧让伦格的身体有种原始的冲动,感受着阿萨林挤在胸前的两个柔软半球的挤压,他不由轻轻伸出手臂揽住了女海盗纤细柔嫩的腰肢。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偷袭人?”闻着阿赛琳头发上散发的那种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的香气,伦格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从耳垂上穿来的阵阵轻痒让他有些不舒服,伦格不习惯的把头向旁边挪了挪,可立刻在“哎呦”的一声痛叫中停了下来,阿赛琳用两个洁白的小门牙紧紧夹着伦格被抻长的耳垂,黑暗中她的牙齿看上去十分显眼,更重要的是,她咬的是那么紧,根本没有要松嘴的意思。

“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咬人?”伦格心头戚戚的把头尽量放得舒服一些,然后才小心的问:“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吗?”阿赛琳松开牙齿,然后再不自主的舔舔舌尖“托尔梅不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会阻止我们。”

“嗯?”

“别装傻,这个时候正是我们逃走的好时机,你不这么认为吗?”

“可是以前你不也是有很多好时机吗?”伦格有些讥讽的反问着,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女海盗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或者说,虽然知道却不愿意去深究其中那些东西。

“可是那时候是在戈壁上,一个人逃跑就是送死,至于后来,”阿赛琳用手把伦格的额头扳着和自己的额头抵在一起“圣枪,伦格,圣枪!难道你不认为那简直是个无价之宝吗?如果我们偷走圣枪,然后只要我们随便向任何一个十字军国家要价,他们都会用成船的黄金来换,甚至他们会相互抬价。难道你真看不出来,他们为了争夺圣枪甚至可以使用各种阴谋,那么如果有人肯卖给他们,他们难道不肯花大价钱吗?到了那时候,不论谁得到圣枪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声明自己对圣枪的拥有权了,他们难道会放弃这种诱惑?”

“哦,你就一直是为了这个呀,你这个疯女人。”伦格用力一紧两臂,随着阿赛琳发出一声轻轻惊叫,他用几乎把她挤进自己的身体力量箍着她不住扭动的腰肢“你不怕我会杀了你?或者告发你?那你可就大难临头了。”

阿赛琳的嘴唇因为呼吸有些急迫轻轻喘息,一丝微热的气息在伦格的脸颊上滑动,她搭在伦格的肩头两条手臂直撑在他脑后的墙上,两臂间狭小的距离把伦格的脑袋固定着看着和自己。

她的身体紧贴着伦格轻轻扭动着,如同海妖般诱惑的声音在伦格耳畔轻轻呻吟着:“

“别和我说什么圣枪的守护者,也别说什么你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你这些话和誓言可以欺骗托尔梅和那位贵族夫人,可是你欺骗不了我,”她用自己的上唇慢慢摩擦着伦格的下唇,两个人在黑暗中感受着那种即暧昧莫名又相互戒备的矛盾温存。

“小伦格,我可以感觉的到你想获得自由的渴望。别否认,只有真正自由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你不是个狂热的人,你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和我一起走,我们用圣枪换取一大笔钱,然后买一条大船,你想去哪?西方还是东方,我们可以随意到任何地方去。

对了,我听说在东方有个很大的国家,那里有很多丝绸、瓷器还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珍贵的艺术品,我们可以去那里抢劫商船……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伦格有些无奈的看着怀里的这个美丽却危险的女人,他不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事实上她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一般,尽管一将近大半年的经历已经让他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和这种文化,可是始终深深的渗透在骨子里的对自由的渴望却没有一天不令他觉得烦恼。

前世的丁超为什选择了一个自由撰稿人的职业?只因为自由;为什么又要到处旅行,也是因为自由。对自由的热爱甚至让一度忽视了家庭的温暖而流浪各地。

抱着怀里的美人,伦格默默享受着她柔软身体的摩擦带给自己的阵阵欢愉,一个声音在内心里不住鼓励着他答应下这个诱人的计划。

“东方,中国?不,现在的中国应该是南宋……”伦格心里不住的翻滚着,对故乡的一丝依恋到了这时突然变得无比强烈,以前被忽视的乡情在这远隔万里跨越千年的时代显得是那么真切和令人心痛。

“我……”

伦格张嘴发出一声回应,可是他也只吐出这个“我”。

突然从外面传来的一阵喧嚣打破了黑暗中的暧昧,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本能松手分开。伦格立刻走出了塔楼,迎着外面有些刺眼的火把的光亮,伦格看到几个人正飞快的向堡垒大门跑去。同时,他听到了垒墙上守卫士兵的大声叫喊:“那是我们的人,快开门,是我们的人回来了!”

堡垒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在堡墙上弓箭手的严密监视下,一匹战马驮着一个看上去毫无声息的人进入了堡垒。

伦格这时候已经顺着木梯下了堡墙,他走过院子穿过围拢的人群,看到了那个已经被人搀下马背的人。

“这个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修喇宋的总管低声嘀咕着。他小心的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把昏厥过去的那个人的身子翻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阵之后,突然轻轻叫了一声:“上帝呀,这不是巴里安大人的侍从莫蒂亚兹吗?”

①对裙,中世纪女子穿的一种家居服,质地为麻布,分上下两截,大多上衣外面配一件耐磨的小短马甲。

第三十三章 “骑兵,前进!”

巴里安?难道是耶路撒冷的保卫者巴里安?!

伦格抬头看看修喇宋的总管,又低头看看那个昏迷的人。www.65txt.com

当听到巴里安这个名字的时候,由于一部驰名电影而对这个人物十分熟悉的伦格,脑海里首先闪过的是一张有着影星般英俊的面孔,然后则是关于这位传奇般的“耶路撒冷保卫者”的诸多传说。

虽然伦格也知道,历史上的巴里安绝对不会是象电影描述的那样。而且,这个时候的他也不可能有耶路撒冷保卫者的称呼,甚至记得曾经有人还说过,历史上的巴里安根本不是什么私生子,而是一个在耶路撒冷有着巨大家族影响力的显赫贵族。但是,一种对传奇英雄自然而然的好奇,让他真的很想见见这位被诠释得无比勇敢的骑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外面的人是伊布林的巴里安?”施蒂芬娜夫人诧异的盯着总管“你肯定这个人是伊布林的巴里安的侍从?”

“是的夫人,”总管又仔细看了看之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以前随马西蒙德大人到耶路撒冷驻守的时候,曾经和他陪巴里安大人出行过,甚至我还和他一起打过猎,不会认错的。”

“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受了伤?”

“那可真要等他清醒之后才知道了,”总管无奈的低下头,然后他微微“哦”了一声“拿些水来,他好像醒了!”

随着一小碗清水倒进那个人的嘴里,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那个人发出一声呻吟醒了过来。

他有些迷茫的眼睛因为受不了火光的刺激先是用力一闭,然后才微微睁开。当他终于清楚的看到眼前一切之后,这个人立刻大口喘息着向他唯一认识的修喇宋总管急切的喊着:“快呀,快去报告马西蒙德大人,快请他派人去救我的主人,还有,还有博特纳姆的雷纳德大人……”

“你说什么?!”施蒂芬娜夫人吼着一把抓住那个倒霉侍从的领子几乎把他提来“告诉你你刚才说到谁?博特纳姆的雷纳德?”

“是的,是的……”侍从惊慌失措的点着头,虽然他看出这位夫人大概并没有什么恶意,可他还是被这阵摇晃吓得够呛,再加上他那因为伤痛极其虚弱的身体,这个叫莫蒂亚兹的倒霉侍从立刻两眼反白,就要昏了过去。

“你敢昏倒!”伯爵夫人用一种可称的上是霸道的口气呵斥着,然后她抓起旁边的一个陶罐,顺手就把整整一罐清水泼到了莫蒂亚兹的脸上“你给我清醒过来!”

变成落汤鸡的侍从一下子真的清醒了,他在稍微一激灵之后,立刻张开嘴巴就如同泄洪的水坝般说个不停。

当人们从这个侍从前言不搭后语的唠叨中了解了大概之后,所有人都不由有些默然了。

“原来又是那个该死的雷蒙德……”阿赛琳在伦格身后小声嘀咕着,而伦格也深以为然的轻轻点着头。

从莫蒂亚兹的嘴里伦格已经知道了个事情大概。

就在施蒂芬娜夫人的队伍还在向的黎波里进发的时候,闻讯知道了自己妻子要来耶路撒冷的雷蒙德突然爱心大发,他以担心爱妻和儿子路上安危为名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了耶路撒冷,一路向北而来。

对于这个有着“毁约者”坏名声的狂热十字军,尽管作为耶路撒冷摄政大臣的雷蒙实在是不喜欢甚至厌恶,可是他还是知道如果这个讨厌的圣殿骑士突然发疯,肯定会给已经危机四伏的耶路撒冷王国带来不可猜测的危险。

所以,他一边暗暗庆幸政敌的离开,一边以安全为由,派出了自己很看得上眼的伊布林的巴里安陪同雷纳德一起北上。在雷蒙看来,以巴里安的稳健即使不能完全制止雷纳德的疯狂,也不会让他干的太出圈。

事实上一路上雷纳德真的象是改头换面一样很守规矩,他没有去袭击路上碰到几个撒拉森商队,甚至没有去招惹一小群偶遇的撒拉森骑兵。这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巴里安放心了不少,甚至在巴里安看来,也许是对妻子爱儿的关注改变了这个脾气暴躁不识时务的家伙也说不定。

可是,就在巴里安认为这可能是一次还算轻松的平静之旅的时候,雷纳德突然很奇怪的改变了路线,他不再急于迎接自己的妻子,反而开始漫不经心的在戈壁上到处游荡,甚至有时候象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一个地方来回乱转。

可接着正当巴里安为他这种反常觉得担心的时候,雷纳德又突然象被烧着了尾巴的兔子似的没命的向修喇宋冲来,直到终于在白天即将过去的时候进入了的黎波里的领地。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再蠢也知道雷纳德没按好心的巴里安立刻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他得到的回答是雷纳德的一通嘲笑讥讽和之后更加激昂的煽动鼓吹。

然后,雷纳德终于告诉了巴里安自己出来的真正原因,早在前些时候,他就听说有一群从埃及来的撒拉森贵族组成的队伍要去麦加朝圣,于是他就决定好好教训一下那些“撒拉森小崽子”。

可偏偏作为鲍德温五世摄政大臣的雷蒙正在耶路撒冷紧紧盯着他,所以他就借用迎接自己妻子的借口终于溜出了耶路撒冷。

毫无意外的,听到这些的巴里安立刻对这个疯狂的举动予以反对,于是两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和冲突,按照巴里安的侍从莫蒂亚兹的话说,双方“就差扔手套决斗了”。

但是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事情让斗鸡似的两个人临时团结在了一起,一小股之前和他们擦身而过却互不侵犯的撒拉森骑兵居然对他们发动了一次袭击。虽然那最多只能算是挑衅,可作为基督徒的信仰和作为骑士的荣誉立刻让两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骑士团结一致的冲向敌人,甚至还一鼓作气把那些挑衅的撒拉森骑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原本事情也就就此结束,可被血腥和杀戮激奋得眼花耳热的巴里安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雷纳德不但追着那些败退的撒拉森人穷追不舍,而且他最终的目标居然还是那个他一直不忘的埃及贵族朝圣团。而这些撒拉森骑兵,恰恰就是这个朝圣团的前卫斥候。

尽管知道对那个不知有多少卫队保护的朝圣团进行贸然袭击是多么危险,可无法置身事外的巴里安只好一边谨慎的督促自己的手下跟上去,一边伺机寻找能劝阻雷纳德的机会。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雷纳德的部队迎头撞上了一队明显是负有保护重要人物责任的撒拉森近卫骑兵。双方在的黎波里边界上的遭遇就如同两只无法相互回避的公牛般冲撞在了一起!

“大人,夫人,请你们快些派人去援助我的主人吧,他和雷纳德大人带的队伍都不多,那些撒拉森人太可怕了,他们简直就是魔鬼。”莫蒂亚兹用就要哭出来的声音祈求着,他甚至对同样穿着侍从短衫的伦格鞠躬哀求“大人求求你们了,再晚他们就没救了!”

“别叫你这个蠢货!”施蒂芬娜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侍从的哀求“修喇宋的马西蒙德大人已经带兵去支援了,还有我的朋友托尔梅也已经去了,不要乱叫!”

伯爵夫人一边呵斥侍从,一边焦虑的看着堡门。这个时候她既为自己丈夫的莽撞胡为恼怒,又为他的安危担忧。

“可是夫人,您说的援军,是向什么地方去了?”莫蒂亚兹提心吊胆的询问着,对这位看上去和她丈夫一样脾气不好的伯爵夫人,他感到说不出的畏惧。

“当然是向那个方向,”施蒂芬娜夫人不耐烦的随手向着堡门左侧的墙外指了指,可她的手臂立刻就僵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莫蒂亚兹,是从堡门*右侧那面过来的!

上当了!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的脑海里都立刻闪过这个念头,他们相互用恐惧的眼神对视着,一种无声的不安立刻弥漫在所有人当中。

“托尔梅他们被人吸引走了?!”阿赛琳狠狠的对伦格下着定语,尽管这已经不需要她再说明“肯定是那些朝圣者还有后卫,他们怕修喇宋的守军发现朝圣的队伍正和雷纳德开战,就用暴露自己吸引开守军。”

“是呀,现在即托尔梅他们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巴里安他们肯定很危险了。”伦格不由的说出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名字

“那个巴里安和我没关系,至于雷纳德,我盼着他早点下地狱!”

拉着伦格后退到角落里阿赛琳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怎么样,想好我的提议了吗。现在正是好机会呢,我们一起抢了圣枪就跑,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然后我们买条船,到那时候整个世界就都是我们的了!”

“整个什么是你们的?!”一声严厉的质问从对面响起,伯爵夫人大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有些泛青的脸上一片焦躁不安,厚实的嘴唇因为剧烈的呼吸一张一合的,看在阿赛琳眼里,就立刻想起了那些搁浅的鱼。

“侍从,我需要你的效忠!”伯爵夫人干净利落的发话了。

“您要我干什么?”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伦格平静的问着。

“侍从,我知道这样命令你很为难,甚至是有些不讲常理。”伯爵夫人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她看到伦格并不惊讶的表情之后,她稍一犹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要你带领我随从里的战士去救援我的丈夫,我希望他能安全的回来!”

“那是不可能的,”还没等伦格开口,站在他身后的阿赛琳已经一下跳到伦格身边激烈的反对“也许在夫人您的心目中一个侍从的命无法和您丈夫的命相比,可是对一个侍女来说,这个侍从的命要比任何一个贵族重要的多!”

“你这个放肆的异教女人!”施蒂芬娜夫人脸上浮起的绯红如同一把燃烧的火焰般醒目,她愤怒的盯着阿赛琳年轻且带着一丝妖艳的面孔,可接下来之后她又立刻平静了下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计较,我关心的是我的丈夫!”

说完,她看着伦格一字一句的说:“侍从,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忘记掉。而且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去救助我的丈夫,我愿意在将来的任何时候,给予你我的领地所能做出的最大帮助!”

说到这里,伯爵夫人突然身子微探,压低声音在伦格的耳边轻轻一阵低语。

站在旁边的阿赛琳立刻看到伦格的脸上一片煞白,他有些惊恐的看着伯爵夫人发出一声质问:“你怎么知道!……”

“嘘~”伯爵夫人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她无声的定定看着伦格,似是在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我会去完成我的职责,这的确是我的职责,夫人。”伦格向着施蒂芬娜夫人深深鞠躬,然后他连和阿赛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大步向院子中间走去。

“该死的小罗马人,你要去哪?!”阿赛琳有些不安的向伦格追去,但是她的胳膊突然被伯爵夫人紧紧抓住!

施蒂芬娜夫人把脸轻轻贴向阿赛琳,仔细的、带着点审视般的看着这个美丽如海妖的女海盗,然后她小声说:“你真的很漂亮异教女人,不过你知不知道你的漂亮有时候会害了他?”

阿赛琳愕然的看着这个贵妇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在这时,伦格已经跨上战马奔跑到了等待出发的队伍前面。在所有人注视下,随着手臂的有力挥动,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发出了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下的第一个命令:

“骑兵,前进!”

第三十四章 旷野寻踪

跟随他人奔跑驰骋与自己带领着一支队伍去冒险出击是截然不同的。www.65txt.com

跟随他人,只需要看着前面的旗帜和他人掀起的烟尘。而当眼前空旷一片,没有旗标的引导,没有前面战马的遮挡,只有自己面对那漆黑莫名的诡异深夜的时候,伦格终于明白了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的真正含义:“一切真相都隐藏在迷雾之中。”

说这话的是谁?克劳塞维茨还是约米尼?

伦格已经记不起来了,可是看着从眼前掠过的灰暗中的旷野,他的心忍不住的激烈跳动。可能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是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抵抗的?现在的巴里安是否安全?救援是不是还来得及?

在颠簸的奔驰中,伦格的头脑里闪动着这些令他根本抓不住头绪的念头。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更没想过要做出这种事的决定。

怎么办?一边带领着不到身后的几十个骑兵按照莫蒂亚兹指引的方向飞快掠过荒寂的旷野,一边不停的询问自己的伦格觉得这段时间对自己来说简直就如同漫长的一个世纪。

早已经离开修喇宋很远之后,莫蒂亚兹慌乱的辨认着方向,黑夜让他对四周一片茫然,在不住的搜寻中,伦格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快失去耐心了。

可是他必须坚持下去,除了所谓的职责,还有就是施蒂芬娜夫人在堡垒里对他说的话,让他必须做这些事情。

“我最后见到大人的时候,是在一段半干的河床下面。”跨坐在战马上已经快支撑不住的莫蒂亚兹大口喘着粗气“大人,大人那时候让我去修喇宋求救,他带着所有人守着河床,上帝,那些撒拉森人就象疯了。他们和雷纳德大人的人混在一起,我们根本看不到谁是谁。”

“混蛋的雷纳德!”伦格心里发出一记痛骂。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就不停的听到这个“毁约者”就象阴魂不散似的坏名声,甚至简直让人觉得整个中世纪所有坏事都是这个混蛋一个人干的。

一道昏暗的幽暗沟壑出现在队伍的面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曲折的沟壑一直向着远处的延伸出去,当队伍放慢速度来到沟壑边沿的时候,伦格看到了下面反射着月光的粼粼河水。

“就是这儿!”莫蒂亚兹大叫着向伦格指着河床下一个突出的拐弯“那里!在那儿,我们就是在那儿分手的,大人让我立刻去修喇宋求援!”

“那是通向波尔里姆苏的方向,”一个跟随而来的堡垒士兵介绍着“那有条路直接向南,据说可以通到撒拉森人的圣地麦加。”

“所以雷纳德才要在这一带到处晃悠。”伦格没好气的低声嘀咕一句,他现在已经大体知道了那个雷纳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总是喜欢惹是生非却又到处瞎撞的家伙,这次怎么会这么有耐心的在一个地方耗着不走,非要打劫那个什么朝圣团呢?

除非,这个朝圣团里有什么人让他这么注意。这个念头在伦格的心头一晃而过,但眼前的危机却不容他去细想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

“派两个人下河床巡视,其他人顺着河床前进,”伦格对身后的人命令。

看着那个漆黑的拐弯,伦格有些不安。当初第一次见到撒拉森人骑兵时留下的印象让他不由的心有余悸。在狭窄的河床里和阿拉伯的弯月武士进行一场骑士般的战斗?伦格没有想过,也根本不想去尝试这种所谓浪漫的激情碰撞。

所以,在派出两个斥候兵之后,他依然带着队伍沿着河床边沿向南方飞快的掠去。他知道这个时候时间的重要,更知道如果巴里安或雷纳德的部队一旦真的被人歼灭,那自己可能就要单独面对一群可怕的敌人了。

所以不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那两个人!

曲折的河床在大地上蔓延,队伍也在大地上飞快的行进。已经不知道走出多远,如果不是有修喇宋跟随带路的士兵,伦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认出修喇宋的方向。

一声低低的喊声从前方传来,伦格立刻警惕的抬手手示意停下。随着轻微的马蹄上,前面斥候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同时,夹带在夜风里的一抹刺鼻的血腥味道也在这时扑面而来。

“前面有些死人,”斥候飞快的报告着“有我们的人也有撒拉森人,还有几辆马车。”

“终于出现了!”伦格心里暗暗吐出一口气,之前因为没有头绪产生的担心这个时候立刻变成了一股即将面对强敌的紧张。

黑暗的路边,几辆歪歪斜斜的马车倾倒在斜坡下面。顺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道传来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路边和车下露出的一具具倒卧的尸体。

几个已经身首异处的撒拉森士兵仰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好几条血淋淋纵横交错的伤口,一个年纪还小的撒拉森人被连肩带背砍成两截的手臂里还紧握的一柄断了的弯刀。在他的对面,一个身上斜披着件绣有黑底红十字短衫的十字军士兵*在歪斜的车轱辘上,已经裂开个大口子的肚子上,露着半截断了的弯刀。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伦格不解的看着在马车边围成一圈的尸体,似乎这些双方的死者生前曾经为了争夺这辆马车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腥臭的血浆和各种颜色的内脏到处可见,闻腥而来的苍蝇在尸体上不住飞舞,发出令人厌烦的“嗡嗡”声。

“这里有个女人还活着!”一个声音在远处大喊,这吸引着士兵立刻围拢了过去。

伦格闻讯立刻向那个方向奔去,虽然知道屠杀俘虏即使是这个时代最平常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在穿过围拢的士兵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倒在一块石头后面的撒拉森女人。

接着火把的光亮,他看清了那女人的样子,这女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身上一件黑色的罩袍子包裹着她的身体,由于痛苦,她黝黑的面孔这时候看上去有写扭曲,不住煽动的嘴唇里发着听上去似乎毫无意义的呻吟。

那个从堡垒里跟随来的修喇宋士兵弯下腰,把耳朵放在那女人是嘴唇边仔细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想着伦格抬起了头:“这女人只是不停的喊公主。”

“公主?”伦格不解的看了看地上已经陷入神志不清的女人,他知道这个修喇宋的士兵因为长期驻守在和萨拉森人的领地交界的地方懂得些阿拉伯语,那能知道这个撒拉森女人所说的话就应该没错了。那这个女人所说的“公主”是谁呢?

就在伦格沉思的时候,那个修喇宋士兵突的发出了一声“咦”的轻呼,他再次弯下腰,从那女人的腰带上摘下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绣囊。

“这是埃及的东西,”那个士兵嘟囔着把绣囊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居然还是热尼尔真丝织的。”然后就要揣进自己的口袋,可是他的手立刻被人一把抓住了。

伦格紧紧抓着那个士兵的手,用力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看着那个绣囊。

“你说这是哪里出的?”伦格觉得自己的心在猛跳,不久前被自己忽视的念头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埃及,是埃及。”士兵有些恐慌的看着伦格“这是埃及贵族使用的香料袋,还值些钱,大人您是不是要拿去。”士兵有些不情愿的把绣囊递到伦格面前,他不知道这个据说有着不可琢磨身份的侍从为什么因为看到这个绣囊这么激动,虽然它也还算值钱可也不至于到那种让他失态的地步吧。

埃及的,从埃及来的朝圣团,贵族的香料袋,还有眼前女人呼唤的公主……伦格在心里把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一段似乎熟悉的历史在他的头脑里不住闪动,可又怎么也抓不住其中那丝真相关键的尾巴。

是什么,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觉得那件事那么重要,可偏偏又想不起来?伦格觉得自己的头都有些疼了,可那个一直追逐的真相却总是如在雾里一般无法琢磨。

“大人,撒拉森人是向南方跑的。”富有经验的斥候再次转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块断裂的木马掌“大人,这是刚刚发现的,撒拉森人和我们的人都向南方去了,而且从脚印看,撒拉森人里因为有马车和女人,可能不会跑的多远!”

“有女人?”听到这个,伦格立刻想到了那女人所说的“公主”。

“是的大人,我们发现路上有女人掉下的饰物,而且不少,看来那些撒拉森贵族是全家出来的。”

“那大人我们追吧,他们全家出来肯定会带着有不少的财物。”那个修喇宋士兵贪婪的咽了口唾沫“如果晚了,也许什么都捞不到了。”

“是呀大人。”四周施蒂芬娜夫人手下的骑兵也不住催促着,他们的眼里都和那个士兵一样透出遏制不住的贪婪,对上帝的敬仰这个时候在赤裸裸的物欲面前彻底被抛弃在了一边。

“上马,追击!”伦格甩了下头之后转身上马,这时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那些让他毫无头绪的想法,甚至他觉得也许那些一晃而过的念头都不过是因为紧张产生的幻觉。

队伍在荒原上不住的前进,随着原来越深入,枯黄的土地逐渐被齐腰高的茂密草甸代替。已经无法全速奔跑的战马在浓密的草地剥开障碍蹒跚前进着,踏着草叶的马蹄发出一阵阵“唰啦,唰啦”的响声。

远处黑暗后出现的火光腾起一片光影,始终在前方警惕前进的斥候立刻向前冲去,当他们等上一片高高耸起的斜坡后,站在坡顶上的一个斥候突然高举手臂向着后面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几乎同时,一阵从高坡后传来的喧杂呐喊已经迎面而来,灌进了伦格的耳朵!

“骑兵前进!”伦格对着身后发出一声呐喊。

这个时候不论在那个高坡后面遇到什么,都不再重要,骑兵的热血已经感染所有人,闪烁着寒光的骑枪枪锋斜指前方,跟着队伍向前奔跑的每个人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们只是这股突然涌起的激流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

第三十五章 雷纳德和巴里安

一段漫长的高坡无疑会延缓骑兵前进的速度,但是当冲上高坡的时候,一阵在火光和呐喊中席卷而来的血腥味道立刻充斥伦格的口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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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下已经彻底干涸的河床里,两队骑兵正如同两头已经发疯的野兽般搅在一起,相互砍杀撕咬着!已经被扯破撕烂的一面白底红十字旗在双方的冲击砍杀中摇摇欲坠!

看着下面的厮杀,伦格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可他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河床里的战斗居然是以十字军的拼命防守和撒赖森人近似发疯进攻这种截然和事先想象不到的局面进行着。

如同被惊涛骇浪冲击的十字军士兵们用盾牌,长矛和盘旋的战马形成了一条浑浊的堤坝疲惫的阻挡着不住冲锋的敌人,在马镫交错和疯狂砍杀的叫喊中,他们始终顽强的和敌人胶着在一起,伴着被杀死者脖颈上喷出的血浆和割裂的内脏挣扎支撑着。

因为无法立刻辨认敌我而停下的骑兵们仔细的看着坡下的战斗,当伦格在混乱的战马践踏和不时被砍翻在地的死者中寻找辨认的时候,巴里安的侍从莫蒂亚兹突然发疯似的指着远处一块凸起的高地下,几个正凶猛的向一群撒拉森人冲击的人影尖叫着:“快看!那是巴里安大人和雷纳德大人!”

随着莫蒂亚兹的一声大叫,所有人都向高地看去。立刻四周响起了一片来自博特纳姆士兵的高呼:“对,是大人,是雷纳德大人!”

在士兵们的叫喊声中,透过火光、刀剑、人影的映衬,伦格看到在那块小小的高地下,两个明显是十字军的高级骑士正指挥着骑兵疯狂的向据守高地的撒拉森人冲击着!

他们根本不管身后一直试图摆脱敌人纠缠,随时可能会掩杀过来的撒拉森骑兵。他们的眼中好像只有那个小小的高地!

“我们去援助大人!”莫蒂亚兹拔出手斧高喊着拨动战马。可他的缰绳立刻被突然伸手的伦格紧紧抓住。

“莫蒂亚兹,你带人去挡住那些撒拉森人!”伦格不容莫蒂亚兹出声就大声命令着“他们如果冲过去大人们就完了!”说完,他不等莫蒂亚兹发出疑问,飞快抽出佩剑,随着他的剑锋一指,一声包含着紧张,激情,兴奋和期待的吼叫在高坡顶上响起:“骑兵冲锋!”

“骑兵冲锋!”

随着伦格的呐喊,他身后的骑兵立刻爆发出一阵失去理智般的高呼,骄傲和激情在这一刻掩盖了怯懦,随着伦格剑锋在空中带起的亮影,人数不多却如泄洪般锐不可当的博特纳姆骑兵如一股可怕的旋风,掠下高坡,接着下冲狂猛的力量,狠狠的砸进了正和十字军苦苦鏖战的撒拉森人的队伍中!

如同两个浪花般撞在一起的骑兵队伍里立刻飞溅出一片血腥的碎片!那些被迎头砍下半边头颅和根本来不及转身,就被从背后刺穿的撒拉森武士立刻发出痛苦恐惧的尖嚎!锋利的骑枪刺进拥挤的人群,被骨头和盔甲的夹缝卡住的刀剑在人体里不住搅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声!

从背后遭受的袭击立刻动摇了正发疯般狂冲的撒拉森骑士,他们在呐喊和呼啸中不住盘旋战马,前后抵抗。甚至有人以非凡的娴熟马技扔掉缰绳,完全*双腿力量操控着战马,挥舞着两柄弯刀在两边敌人的夹击下奋力冲杀。

伦格的眼前不住晃动着明晃晃的利刃,在用足全力狠狠砍倒一个几乎和他差不多大的撒拉森男孩之后,对面一道猛烈的刀光已经闪进他的眼帘!

根本无法躲避的伦格眼睁睁的看着弯刀迎面砍来,可是随着一道从侧旁彪起的旋风晃过,钢铁碰撞的剧烈嘶鸣几乎就在伦格的耳边响起!危险时刻,莫蒂亚兹以一种令伦格诧异的勇猛果决掩杀了过来!

迎面碰撞的两匹战马在盘旋中不住颤抖,马上的主人则一边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一边向对方挥舞起手斧和弯刀。一瞬间,兵器迸溅的碎片到处横飞,战马被碎片割伤的痛苦嘶鸣震人心肺。

“去帮大人!快去帮大人!”

莫蒂亚兹的喊叫透过厮杀卷起的烟尘传了过来,可立刻他就被对方逼得发不出声音。

冲过去,必须冲过去!伦格明白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虽然不知道那个高地上被那些撒拉森人拼命保护又被十字军拼命扑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他知道只要能杀掉或俘获那个人,战斗就会结束!否则双方只能这样疯狂缠斗下去,直到有一方的血彻底流干!

“冲啊!博特纳姆!”模仿着托尔梅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怒吼,伦格手里的佩剑在火光中划起一道弧光。他的剑刃在夜风里带起一片尖啸,伴着再次砍飞一只手掌溅起的血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穿过胶着在一起的战线。在他的面前,只有小高地上绞杀在一起的十字军和那些拼死抵抗的撒拉森近卫了!

“杀掉异教徒!”一声暴喊从高地上响起,一个如同随时都可能把盔甲挣破的粗壮身影在黑暗中发出狂怒的吼叫,随着一柄巨大手斧的挥舞,伦格看到一个撒拉森人的头颅在那个壮汉的劈斩下应声横飞。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伦格几乎不用细想就立刻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那种狂热,残忍甚至是毫无理智的莽撞在他的印象里实在是太深了,看着他砍下敌人头颅后的兴奋,在一瞬间伦格甚至觉得前世看到的那部电影里对这个雷纳德的形容,根本不足以说明这个人的疯狂!

对这个“毁约者”的厌恶让伦格有种想掉头就走的冲动,可事实他根本么有选择,随着四周博特纳姆领地对主人的呼喊,伦格被疯狂的骑兵们簇拥着向高地直扑而去。

一阵骚乱立刻在撒拉森人当中掀起,伴着一个首领发出的大声命令,守卫在最前排的撒拉森人丝毫不顾死活的挥动着长矛对这骑兵反扑迎上!

“他们要逃跑!”雷纳德身边一个骑士突然腰身向侧旁一扭,在躲过一个敌人的长矛后,他的战马前冲,手里的长剑借势横贯,火光中如匹练般光华刹时抹过那个撒拉森人脖子,战马载着失去头颅的尸体继续前冲,立刻消失在混战之中。

斩杀敌人之后的骑士根本没有停留,矫健的身影伴随他手里闪动的长剑带起一片片惨叫,而他的目标显然是几个正在慌忙向高地后面浓密的荒野草地里逃跑的敌人!

高地上已经一片混战,甚至连原来在高地下相互厮杀的双方也已经因为十字军突然出现的援军变得混乱一片。没有勇敢的挑战也没有倔强的应战,有的只是相互搅在一起,血肉横飞的残酷杀戮!

伦格只在刚刚冲锋的时候冲在最前,可立刻他就被疯狂的骑兵们挤到战场边缘,事实上那些博特纳姆的骑兵比他更会操控战马,甚至他们的技术丝毫不下于那些常年在沙漠上奔袭的撒拉森人。只一会儿的功夫,伦格已经被那些博特纳姆骑兵超过,甚至有的人因为嫌他碍事还在他的马臀上狠狠给了一枪尾。

可是,因为被挤出最混乱的地方,在混战的缝隙中,伦格立刻看到了那个追逐着那些撒拉森人而去的骑士。

那是个身锁子甲,外面套着一件绣有红十字印记白色罩袍的高级骑士!在夜风的吹拂和火光的照射下,那个骑士的金色长发不住飘摆,令伦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神奇剑技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只在瞬间,他已连续砍倒好几个撒拉森人,随着奔腾的马影消失在浓密的草丛间,那个骑士飞快的追着那几个逃跑的敌人而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莫蒂亚兹发出的“大人大人!”的喊叫,让伦格意识到那个一闪而逝的骑士是谁——伊布林的巴里安!

这个时候,不论是高地上还是河床里的撒拉森人已经开始崩溃,原本相互纠缠的厮杀已经因为十字军援军的到来变成了对撒拉森人的屠杀。一旦动摇就再也无法挽救的败阵象瘟疫般袭过已节节败退的沙漠勇士们,只一会儿,随着几个首先胆怯的人的逃跑,无法避免的逃亡终于开始了。

怒夹马腹,放开缰绳,伦格在已经开始自顾不暇的撒拉森人中不断冲击,终于催动战马向那片草丛里奔去。

进入浓密的草丛之后,身后的厮杀声如同被隔离在很远的地方突然变的小了。除了阵阵时有时无的战马嘶鸣和被杀者临死前的惨叫,就只有战马蹭过草叶发出的“沙沙”声,伦格握着佩剑尽量让自己呼吸放缓,头脑清醒。

一块小空地上,几具尸体把四周的茅草压倒了一大片,随着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惨叫,远处草丛的草尖立刻一阵晃动。

伦格闻声向更深处奔去,夹着草叶和血腥的怪味冲鼻而来。他看到了两个正在抽搐的模糊人影。两柄互刺进对方身体的兵器支撑着身体,让他们无法倒下。

看到有人出现,其中一个人影慢慢转过了头,他的嘴里含糊的发出一声呻吟:“上帝,去帮大人,他抓到了,抓到了那个……”

那个人的声音随着他头的歪倒逐渐低沉下去,“噗通”一声,两具紧贴的尸体应声倒下。

“死者永远是最尊贵的。”伦格顺嘴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谚语。就在这时,他恍惚的看到了不远处草丛中两个身影。

伦格轻轻跳下马背,手里的佩剑剑柄因为汗水的浸淫显得有些湿滑。在用力紧了紧手腕之后,他举起佩剑拨除眼前的荒草,缓慢的向那两个人*去。

一个全身被黑色外袍包裹的女人站在草丛里,她的眼睛在月色下流露着出奇的镇定,毫不畏惧的迎着对面的十字军骑士。

第三十六章 美国大片害死人

“向勇敢的拔丝玛公主致敬。www.65txt.com”一个敬佩的声音从骑士的嘴里发出,这个称呼让伦格的脚下不由一沉,立刻发出一声响声。

就在这时,一声“轰”的大响从深草中暴起!一个撒拉森人武士向头豹子般猛扑向那个骑士。

“住手!”伦格的佩剑不加考虑的向那个突袭的撒拉森人身侧刺去。那个武士立刻被这突然出现敌人的袭击逼得拼命向身旁挥舞弯刀,可是他的手臂伴随着一声割裂外袍的撕扯响声突然飞出,接着对面骑士的利剑狠狠的戳穿了他的胸膛!

“站住!”

撒拉森偷袭者的身体刚刚倒下,那个骑士已经嘴里发出一声呐喊,他原本侧对伦格的身体猛然飞转,随着月光中如幻影般闪过的雪亮匹练,锋利的骑士剑霎时横扫过来。

“嘿!”无法躲避的伦格挥舞起佩剑直接迎上,两柄利剑在空中立时发出刺耳的尖啸碰撞声。

“叮叮!”激烈的震动让伦格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发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完全是个高雅贵族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伦格根本没有出声的机会,他双手握剑不住抵挡着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手腕上的疼痛让他只能不住的使用巧劲避免和对方的巨剑直接碰撞。可即使如此,伦格依然被一连串快如闪电的劈杀打得不住倒退!

“大人,请停下!”抓住一个机会的伦格向巴里安发出一声急促的大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挡这个高强的骑士多久的攻击。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虽然听到这声呼喊稍微停顿了一下,可巴里安立刻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向他袭击来。翻转挥舞的长剑在伦格面前带起一大片闪亮的光华,随着他兴奋的粗喘,伦格被他打得几乎无法站立。

“真是个倔小子!”巴里安在把伦格的佩剑砸得高高仰起空门大露之后突然停下了手。他上下看看伦格的打扮,然后又回头看看始终看着这场打斗一动不动的那位公主“这可真是很痛快的事,”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把长剑一甩,锋利的剑锋突然搭到了那位公主的肩膀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侍从。”

“大人,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侍从,我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的眼睛看着那柄横搭在那女人肩头的利剑,尽量用恭敬的声音回答。隐约的,这个女人的身份在他心头萦绕,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他伸手可及的面前“大人,我是奉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夫人的命令前来支援您的,愿意为您效劳大人。”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黑暗中巴里安的脸上突然展开一丝俊朗的微笑,他抬手拂动了一下因为战斗有些凌乱的金发,然后转过身,看着始终沉默的那个撒拉森公主,笑呵呵的说:“侍从,虔诚的教徒和圣枪的守护者,我想你的出现真的是个好兆头了,而且你也是最幸运的一个人。因为你刚才的勇敢,是可以和我一起分享现在这份荣誉的。”

说完,他慢慢收回长剑,伴着潇洒的挥腕中,长剑还剑入鞘:“侍从,你知道你帮我俘虏的这位高贵的撒拉森女士是谁吗?”

“不知道大人。”伦格的心里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巴里安已经知道了关于圣枪的事情,更没想到他还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

可更让他意外的,是巴里安平静的回答:“这位就是高贵的埃及拔丝玛公主,萨拉丁的妹妹。”

萨拉丁的妹妹!埃及的拔丝玛公主!

伦格看着黑暗中即使是刀剑加身也镇定自若的女子,在心里不由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我真蠢!

伦格狠狠骂自己,可他更为对这段历史的一知半解感到无奈。

虽然对耶路撒冷志在必得几乎是萨拉丁一生的愿望,但是历史上导致他最终名正言顺的夺取圣城的理由,则是愚蠢的雷纳德对远赴麦加的朝圣者的多次袭击。

尽管萨拉丁在每次袭击之后都义正言辞的给耶路撒冷发出措辞严厉的交涉,但是后世的无数史家都无疑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萨拉丁对这些袭击,与其说是憎恨,不如说是在等待。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自己最终名正言顺的对十字军国家发动战争的时机!

雷纳德做了很多蠢事,不过如果说多次挑衅的袭击去麦加的朝圣者是最大的蠢事,那历史上的这次袭击,就是这种愚蠢行为的巅峰了。

因为在1186年的这次袭击中,他不但又一次毫无头脑的破坏了鲍德温四世生前勉强维持的与萨拉丁之间脆弱的和平,而且还做出了一件不论是对他本人还是对十字军国家,甚至是对整个基督世界都愚蠢之极的事——他居然大胆妄为的杀害了前去朝圣的拔丝玛公主,萨拉丁最疼爱的妹妹!

如果是发生过的历史,这个时候,公主应该已经被那个愚蠢的雷纳德杀害。而现在,伦格看着眼前被巴里安俘获的公主,一阵混乱的思绪瞬间让他毫无头绪。

历史,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改变了。

“圣枪的确是真正的奇迹呀,”巴里安用一种让伦格觉得如同是在感叹般的口气说着,他看着始终沉默的公主,感叹的摇着头,然后又突然呵呵的笑起来“侍从,我一直想见见你,我想看看最终得到了守护圣枪权力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上帝让我如愿的看到了。我不能不说,由你来完成这个神圣的职责,真是上帝最奇怪的安排。”

“可是对我来说,能为您效劳,是上帝给我的恩典。”伦格微微低下头“请允许我把自己的这份荣誉奉献给您,大人。”

“侍从,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巴里安似乎有点激动,他看着眼前伦格的眼神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知道你这样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你要为份你许下的诺言尽你的义务吗?”

“是的大人,我很清楚我的选择。”伦格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可在他心里,一股截然不同的情绪令他激动莫名。如果说在这个时代唯一能存活下去的道路,就是要有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的话,那么眼前的巴里安无疑就是能帮助伦格走上这条道路的捷径。“大人,我请求您接受,我把上帝赐予我的荣誉奉献给您的这一要求,我愿意在将来为您和您的领地服务。”

“我接受你的这个奉献,上帝见证这个诺言。”巴里安把手里的长剑奋力向地上一插,双手扶着十字形的剑柄大声应和。接着他用力一拔抽出长剑,发出一声激烈的呐喊:“上帝保佑!”

伦格的心随着这声完全狂热的呐喊轻微一震,就在这时,他听到从草丛另一边穿来的一阵呼唤:“上帝保佑,我们胜利了!”

“看来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巴里安微笑着把长剑插如剑鞘“萨拉丁会为他的妹妹付出赎金的,不过我们不需要他的这笔赎金。异教徒的黄金也许很珍贵,可和一位公主比较起来,黄金也就毫无价值了。”

到了这个时候,伦格才真正认真借着月光看向那个始终沉默,甚至一动都没有动过的公主。

由于被厚实的外袍包裹着,伦格无法看到她的容貌,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不被眼前这位已经陷入敌手的公主那份令人敬佩的镇定所折服。他甚至觉得她那种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好像这不是到处充斥着死亡和血腥味道的战场,而是在她自己位于埃及的奢华宫殿里一般。

望着公主,伦格很恭敬的向萨拉丁的妹妹鞠躬行礼。

“你很讲礼貌呀,侍从。”巴里安爽快的笑了起来,他习惯的用手把吹到前额的金发向后一掀,然后就转过身站得直直的,看着开始不住晃动的草丛。

随着草丛晃动,几个骑士催促着战马向他们走来。

在黑暗中,伦格看到奥雷纳德硕壮的身影在马上如同一座活动的丘陵般穿过草丛。伴着战马发出的低嘶,雷纳德那张暴躁的面孔终于清楚的出现在伦格面前。

不过令伦格奇怪的是,巴里安的侍从莫蒂亚兹恭顺的跟在雷纳德身后,甚至连看到主人都没有走过来。

就在他觉得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个硕壮的雷纳德突然向巴里安开口说道:“我真不能理解,难道你不知道合约对现在的我们是多么重要?可你根本不管这些,肆意的去破坏我们和萨拉丁之间的和平!对你这种行为,作为骑士我绝对不会赞成,就算是一起战斗我也不会赞成!”说着,他催动战马调头,同时他说出了一句令伦格彻底傻了的话:

“上帝会惩罚你的,博特纳姆的雷纳德!”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伦格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刚刚对他发誓金发碧眼的中年骑士,再回头看看已经走远的那个壮实得象有蛮牛似的骑士,喃喃的问:“那个人,是……”

“依布林的巴里安。”被当成巴里安的雷纳德很潇洒的向着那个痴肥的背影甩了甩长长的金发。

“可是这怎么可能……”简直无法接受的伦格这个时候只有一股想哭的感觉,印象中英俊小铁匠的英雄形象完全被一个肥胖的身材和暴躁的面孔替代,而经典反派的外表则被一个典型的浪漫骑士和气质高雅的开朗贵族压倒。

“巴里安?那他不应该是……雷纳德,那你不应该更……”

伦格对着那个消失的身影比划了一下,又回过身对着眼前的这个雷纳德比划了一下。

应该是什么呢?又应该更什么呢?

看着雷纳德望着自己的奇怪表情,伦格只有用立刻低头鞠躬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雷纳德?雷纳德!

伦格在心里不停的喊着,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原本寻找到一个强大*山的喜悦这时候荡然无存,想到不久之后历史上的雷纳德被萨拉丁干掉的可悲下场,再想到自己因为猜测错误冒失的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这个“短命鬼”的愚蠢,一股下错了赌注的挫败感让伦格真想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理解后世那种所谓“站错队”的真正含义。

过了好一阵,当四周围拢过来的博特纳姆的士兵向他们的主人行礼的时候,伦格才喃喃的说出了一句让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上帝,美国大片害死人呀……”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雷纳德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心满意足的看着不远处刚刚蹬上一辆马车的拔丝玛公主的背影。www.65txt.com他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从他身上伦格甚至找不到一点传说中的愚蠢和莽撞。

可是让伦格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人,却有着一颗完全由狂热和偏执组成的疯狂心。

也许在这个人的心目中真的只有黑白两色吧,看着站在前面意气飞扬的雷纳德,伦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完全颠覆了他早期印象,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后世商业电影杜撰出来的反派印象。

“侍从过来!”雷纳德突然转过身,向着一直在边上观察着他的伦格示意“告诉我侍从,你想要什么?”

雷纳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伦格有些莫名其妙。

“你带人援助了我,而且还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了我。作为你的护持领主①,给予你应得的奖赏是必要的。”雷纳德很认真的对伦格说,然后他向着身后一招手“你有权任意选择一匹。”

随着他的手势,一个骑兵牵着几匹刚刚缴获的战马走了过来。在夜风中,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战马还没有完全从兴奋中缓过气来。它们的身上依然流淌着细密的汗水,浸湿的鬃毛成绺的搅在一起,还在不住颤动的背肌在月光下闪动着汗渍的粼光。

“随便挑一匹。”雷纳德在一匹马背上拍了拍“撒拉森人都是魔鬼,可他们的战马是上帝的杰作。挑选一匹吧,你应得的。”

看着那些战马和不住抚弄马背的雷纳德,伦格真有些无言以对。鲁莽、贪婪、小肚鸡肠曾经几乎就是形容眼前这个人的最好词汇。在无数的传说野史中,因为这个人无尽贪欲和没有大脑的蠢行,闯下的弥天大祸导致了耶路撒冷的陷落。

可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雷纳德,不但不是某部商业电影里描述的脑满肠肥的红头发怪物,连他那种导致他自己和耶路撒冷灾难的狂热看上去都充满了一种很自然的气息。甚至仔细回想起来,伦格还真想不出除了这种狂热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一声突然响起的马嘶吸引了伦格,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匹全身黝黑的阿拉伯战马正试图摆脱士兵手里紧拽的缰绳。

它那高大躯体不住跃起,拱型的脊背上近似完美的弯曲弧度衬托出带着野性的优雅,因为用力高昂显得筋骨分明的修长脖颈看上去显得充满刀削般的力感。

“这真是一匹好马!”雷纳德走过来看着不住挣扎的战马叹息着,他走到侧面突然抬手用力一抓,紧紧攥住缰绳然后轻轻的拍着战马不住抖动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战马逐渐从开始不住摆头的不情愿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它低下脖子慢慢吃着雷纳德随手送士兵手里拿过来的碎草,一边看着露出羡慕神态的伦格:“你喜欢这匹马是吗?”

伦格刚刚点头,雷纳德突然伸手一抓,拽着他手臂把战马的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好吧,现在它属于你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边的空地上,拔出长剑,“呲”的一声插进土里。然后他双手抚着剑上的十字护手单膝跪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额头抵着剑柄上光滑的圆头轻轻自语着,这个时候的雷纳德,虔诚而安静,即使他刚刚由侍从给他穿到身上的崭新的圣殿骑士团白底红十字的罩衫,也并没有让他显得更加危险,这时候的雷纳德只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已。

雷纳德始终对着东方虔诚的祈祷着,直到在一声可以清晰听到的“阿门”的祷词之后,他站起来用力拔出长剑,接着转身大声的命令:

“我不需要赎金,杀掉所有俘虏!”

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四周除了伦格之外几乎所有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在一阵欢呼中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向着草地被围拢起来的一群俘虏疯狂冲去。

一时间,痛苦的惨呼和疯狂的吼叫此起彼伏,被长枪和手斧戳砍得四处飞溅的血浆到处喷洒,夹带着最后抵抗的嘶喊在一片令人胆寒的砍杀屠戮中嘎然而止。

伦格手里攥着佩剑看着那些围拢在一起不住挥舞着武器砍杀的十字军,到了这时他才发现,雷纳德的确还是雷纳德,即使这个人和后世传言有着很大的不同,可他始终是那个狂热甚至发疯的雷纳德!

腿上突然觉得一紧,伦格低下头,俨然看到一个满身血腥的撒拉森人正紧紧抓着他的裤腿。他的一条腿用一些皮肉连着拖在身后,肚子上的一个血洞正向往涌着浑浊的内脏。

“啊……啊……”那个已经吐不出完整字句的撒拉森人眼神呆滞的抓着伦格的裤腿向前爬着。张开的嘴里吐出的大口血水在地上留下斑斑湿迹。

一个十字军士兵从人群里跑过来,他手里的长矛一路上滴下一串血珠。

“不,让我来。”

伦格摇手阻止了那个士兵,他蹲下身,把锋利的佩剑边刃紧贴在那个撒拉森人的动脉上。然后他低低的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说:“很快的,别担心,很快的。”

说完,他的手腕用力一抖,一股猩红的血浆立刻从那个撒拉森人的脖子边喷射而出直接溅到了伦格的胸前。

“侍从,你在对他说什么?”

雷纳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伦格的心立刻猛然一跳,他本能的攥紧佩剑,可他立刻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点愚蠢。

他飞快的在心里编造着解释的理由,然后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站起来。

“大人,我在为他做祈祷。”伦格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淡然,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他的心却不住的狂跳。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样冒险的赌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祈祷?为异教徒祈祷?”雷纳德脸上的诧异很快就被愤怒代替,他原本看上去俊朗的脸上崩出一股狰狞的愤怒,那种愤怒即使是在清冷的夜晚也可以感受到他狂热的气息。

“是的大人,我为异教徒祈祷,我为他们因为失去主的指引即将堕入地狱的灵魂祈祷。”伦格已经能让自己尽量的平静。在这个时代,他没有人能够依*,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智慧和那些并不十分了解的模糊历史。

“大人,上帝是万能的,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他创造了我们所有人,那就也应该创造了异教徒,”伦格一边思索一边谨慎的开口,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带来荣誉,也完全可能带来灾难。“可是为什么他们是异教徒呢,大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不可能有不被上帝感召的人。他们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是异教徒,所以他们的灵魂要经过地狱的磨难和惩罚。只因为活着的时候他们背离了上帝的意志。可是死亡拯救了他们的灵魂,正如同美因兹大主教大人说过的,‘惩罚让我们变得神圣,让他们得到了救赎’。”

“难道你认为异教徒也能被拯救?”雷纳德脸上的愤怒逐渐消褪,可接着露出的是嘲笑的讥讽“小侍从,我听到过你的事,我知道你帮助过我的妻子。我也知道你居然还为我的家族守护住了神圣的圣枪。这的确是上帝对你虔诚的奖赏。但是,如果你认为单单依*虔诚就能感化那些邪恶的撒拉森人,那你实在有些幼稚了。”他走到伦格面前,抓住伦格拿剑的手,把它慢慢抬了起来“看看侍从,对他们只有使用这个。只有这个才是拯救他们唯一的方法。虔诚并非不能拯救异教徒,可也只能拯救死了的异教徒!”

“可是大人,上帝恩典是无处不在的呀,”伦格故意用一种有些倔强和不解的口气辩驳着,不过这时他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最大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呵呵,侍从,你将来也许可以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士,为上帝传播神圣的福音,”雷纳德被眼前少年的样子迷惑了,他笑呵呵拍了拍伦格的肩膀“不过,你这么壮实的孩子去当教士有些可惜了。在这之前,用剑去结束异教徒的性命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说完,他转过身大声向已经进行完屠杀正在集结的骑兵发出命令:“整队,持旗手开道,出发!”

混乱中被裹挟着上马的伦格终于暗暗吐了一口气,躲过大难后的虚脱感他他全身无力,不过,在旁边人的催促下,伦格只好打起精神,跳上刚刚得到的那匹黑色战马的马背,混在一群骑兵当中随着雷纳德向着通往修喇宋的道路上奔去。

荒凉沉寂的旷野被如一阵风暴般刮过的骑兵的马蹄声惊醒了,在战马的嘶鸣声中,伦格看到在不远的地方,一队骑兵正和自己这边的骑兵并向前进,虽然看不到他们的旗帜,可伦格知道那应该是巴里安的队伍。很显然这个被雷蒙派出来看着雷纳德的骑士,并没有因为和雷纳德的争吵放弃自己的职责。虽然不快导致了他们的队伍各自分开,可是他依然还是遥遥的跟着,尽着自己那份职责。

伦格骑在刚刚得到的黑色战马的背上,不住起伏的马身有力的上下颠簸着。战马矫健四肢触地带来的震动让他感受到阵阵激烈的冲击,虽然以和其他战马相同的速度疾驶却始终保持着头颅高昂的姿势,证明着它拥有的健壮体魄和潜伏的巨大爆发力。

“真是匹好马。”伦格在心里重复着雷纳德说过的这句话,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跑在前面的那个以“毁约者“的外号留名后世的人。

看上去,这个于传说截然不同的狂热十字军有着一副健壮却不失匀称的身材,一头和他的儿子相同微带红色的金发长发随着战马的奔驰不住飞扬,利落的斜插在马鞭剑鞘里的长剑不住拍打着他粗壮有力的大腿。

这是一个典型的十字军骑士,狂热且带着一丝典型贵族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矜持。

也许这个人并不如他外表那么聪明,甚至可能真的很莽撞,可是从他居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杀害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那么愚蠢到家。抚摸着胯下战马抖动的鬃毛,伦格甚至记得当他看到这匹战马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喜爱的表情。

一个骑士对战马的喜爱伦格是可以想象的到的,就如同他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匹马的时候就被它那矫健的身姿所吸引一样。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以贪婪著称的十字军贵族居然肯把这样一匹战马给了自己。这的确让伦格觉得很是出乎意料。

看着这个雷纳德,伦格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施蒂芬娜夫人会对自己的丈夫那样的维护和敬爱,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名声不好的狂热十字军骑士身上,拥有着一股少见的吸引人的东西,也许在他的世界里,真的只有敌我,却没有妥协吧。

可是仔细想想,也许这也正是雷纳德人生中最悲哀的地方。

①护持领主,西方采邑制度下的一种特有传统,低等贵族、平民骑士和自耕农,可以把自己的领地,土地或某种家族和个人地位奉献给大贵族。这种贡献不一定是实际的东西,也有把某种象征性荣誉贡献给自己领主的。作为回报,大贵族在享受田租和战利品抽成的同时要保证这些依附者的权益不受到侵犯。

书中主角向雷纳德现出的是自己的荣誉,这就意味着在将来一旦主角离开主人成为自由人,就自然成为雷纳德的臣属。雷纳德可以在自己的名号上冠以诸如“圣枪守护者的保护者”之类的名誉,同时要履行最为主角领主保护责任。在西方这种早期出现的依附方式逐渐演化成了中世纪时期的采邑制度,形成了由大小贵族和领地骑士组成的基本社会制度的框架。

第三十八章 主人和侍从

当晨霭在东方广袤的地平线上划起一道越来越宽亮线的时候,修喇宋堡垒的影子出现在了远处的平原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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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去,在透着红色的光昏照射下,堡垒厚实的墙壁被黑白分明的分成了两半。迎着阳光的一面孕育在一片红彤彤的明亮之中,而另一边则完全隐藏在模糊的阴暗之中。

嗅着清晨就已经透出丝丝燥热气息的晨风,雷纳德的军队终于越过了离修喇宋堡垒最远的哨塔。

看着逐渐接近的堡垒,伦格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头一天,自己还是一个骑士侍从,就在这个夜晚过去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给自己在未来有朝一日的晋身找了个*山,可偏偏这个*山却是注定要在不久之后就横死荒漠的雷纳德。而每当想到那个不论容貌还是体型都怎么看怎么比雷纳德还雷纳德的巴里安,伦格就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长吁短叹。

“喔嗡~”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从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哨塔上响起。很快,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堡垒的大门洞开,一队由十几匹马组成的队伍飞快的向着他们迎来。

“大人,是夫人来了。”

一个骑士在看到远处的队伍的旗帜之后大声对雷纳德报告着,同时他从马鞍边的一个皮袋里也拿出了一个号角放在嘴边,用足全力吹出了一声高亢的长音:“喔!~~”

“哈!”雷纳德催动战马迎着对面依稀可见一马当先的伯爵夫人奔去,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的狂热,有的只是急切见到妻子的喜悦和激动。

迎面疾驭的两队人马终于在一块高高耸立的棕色巨石边会合了,看着翻身下马的伯爵夫人很恭敬的向雷纳德行礼,而这个不久前刚刚下令屠杀了几十个撒拉森战俘的狂热十字军有些笨拙又稍显讨好的回礼,伦格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的雷纳德,与其说是十字军贵族或者刽子手,倒不如说是个普通的丈夫更加贴切。

也许,这也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为什么始终对自己的这个丈夫深爱不已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看着眼前这对堪称恩爱的夫妻,当想到不久之后雷纳德会落得的那个可悲又咎由自取的下场之后,伦格又不由为伯爵夫人将来的命运感到一丝惋惜。

他这惋惜不由得流露在了脸上,恰恰这个时候,他看到伯爵夫人抬起头向他看来。他立刻想起在出发前,施蒂芬娜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霎时一阵冷汗不由湿透了后背!

“侍从过来,”雷纳德看到妻子望向伦格,就招手示意,同时他还不忘对自己的妻子一阵赞赏“夫人,我不能不说你的继父对你评价虽然正确却肯定还有他没说到的地方,你不但拥有颗骑士的心,更有双奇特的眼睛。这个侍从说起来真的很独特,”说着他边扶妻子上马,边用稍微带着点嘲笑的口气说:“夫人,你能想象吗,他居然为一个异教徒做临终祈祷,然后还和我为了异教徒是否能被上帝的荣光感化而争论,这难道不是个有意思的人吗?”

“的确很有意思,爵爷。”伯爵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催马*近的伦格“我知道这个时候告诉你一些坏消息不是很好,但是我想你还是希望尽快知道。”

听到伯爵夫人的话,伦格的心突的一跳。他脑海里立刻闪过阿赛琳的身影。再联想到临行伯爵夫人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眼前不由出现了阿赛琳横尸堡垒里的可怕情景。

看着伦格突然煞白的脸色,施蒂芬娜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伦格几乎喷火的眼神盯视下,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堡垒,情绪忧郁的说:

“你的主人,他受伤了。”

听到不是阿赛琳的噩耗稍微清醒的伦格,立刻又陷入了由于闻讯托尔梅受伤而产生的震动之中。

“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理,可请您允许我立刻去看望我的主人。”伦格向雷纳德急切的请求着,他涨红的脸色看上去充满焦虑。

“当然可以侍从,你现在就可以去。”雷纳德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十分感谢大人!”伦格拨动马头,几乎是有些无理的从伯爵夫人身边一错而过,直接向着堡垒的方向奔去!

“真是个很无礼的小子,”雷纳德撇了撇嘴“不过他的忠心倒是值得奖赏。”

“爵爷您说的很对,的确很无理,甚至有时候还很大胆。”伯爵夫人看着在前面已经远去的伦格背影回答着丈夫。

黑色战马在道路上不停的狂奔着,甚至只一晃就冲过了路边的第二个哨塔,在身后因为被溅得尘土士兵不满的谩骂中,修喇宋堡垒飞快的*近着。

随着战马的颠簸,伦格这时的焦急也急剧增加着。如果在这个动荡的中世纪勉强能找出几个可以对自己有帮助的人,那伦格会毫不犹豫的把托尔梅作为人选之一。不只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因为在长期的接触中,伦格可以感受到这位并不走运甚至还很落魄骑士的热情和真诚。

他还记得当托尔梅面对自己质疑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无奈,他知道那是一个骑士源于对谎言的不屑和羞于撒谎的原因。他同样记得当他放弃继续询问的时候,托尔梅脸上的那丝轻松,大概一个骑士对真诚的矜持始终在纠缠着他心。

当时自己没有继续追问关于罗里希德的事,更多的原因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那份神秘。圣枪守护者的名声开始传播的时候,伦格同样选择了用宣扬罗里希德的勇敢来衬托自己这个明智之举。

也许托尔梅并不赞成自己这样做呢?伦格曾经在心底里这样问过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伦格已经把托尔梅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现在当他听到托尔梅受伤的消息之后,他在那种焦急中更清晰的意识到,托尔梅在他的心目中已经不只是个朋友,伦格甚至有一丝对自己亲人的安危焦虑和担忧的心情。

堡垒就在眼前,迎着洞开的堡门直接冲进去的伦格,根本没等几个刚刚走出来的人发出惊呼,已经从他们的身边一晃而过,直冲而入。

在堡垒里人们惊诧的注视下,伦格直接把战马骑进了主厅,他毫不在意四周人不满的斥责,在一片谩骂和愤怒声中冲过走廊,打开了托尔梅的房门。

早晨的阳光这时候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一大道倾斜的光柱直接把房间分成了明暗清晰的两部分。在一张*墙的床上,托尔梅身上盖着毯子静静的躺着,透着红色光昏的光柱恰好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闭着双眼的脸庞衬托得一片宁静祥和。

伦格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托尔梅呼吸均匀,虽然始终浮着一丝不健康的红昏,可看上去还算平静的脸色。他稍微放下了心。他慢慢坐到床边的木墩上,对着眼前熟睡的骑士,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眼前这个人,是个虔诚的十字军骑士,也是个很落魄的贵族。甚至有时候这个人的倔强和不识时务让他觉得很愚昧。但是也是这个人,一直在教授他如何使用长剑,如何驾驭战马,如何面对强敌的时候以智取胜。

这些东西前世的丁超是不可能会的,而今世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也不可能学到。自己现在所以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帮助和教育。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伦格转过身,看到阿赛琳正端着一个陶瓷盆站在门口,她的眼圈有些发黑,精神也不太好,可是当她看到伦格的时候,她微微抬了抬显得有些尖细的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之后的轻松。

“你回来了?”没有以前的嘲讽和讪笑。只有一声很淡却透着关心的询问。

“是的,回来了,”伦格很自然的回答。他突然有种似乎是回家的错觉“大人他怎么了?”

“从马上摔下来了,“阿赛琳把陶瓷盆放在床边,然后把一条干净的麻布巾浸湿之后搭在托尔梅的额头上“他手下的人回来说,他带人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夜,始终找不到敌人,也见不到要支援的自己人。后来快天亮了,他们终于发现敌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不过只是几个撒拉森骑兵,他们故意点起很多火把,显然是要把堡垒里的人吸引到其他地方去。托尔梅当时很着急,立刻就向回赶。结果,在半路上他的马被一根藤条蹩断了腿,他也掉了下来。”

“现在怎么样?”伦格焦虑的看着托尔梅,尽管不知道托尔梅究竟有什么病,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骑士并不如外表那么健壮,看着他被卷曲凌乱的胡须覆盖的脸颊,伦格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虚弱。

“好像是伤到身体了,那些人把他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发烧。”

“我们得帮帮他。”伦格激动起来。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随便一种疾病都可能会断送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缺医少药的地方。

阿赛琳把手搭在伦格的肩头微微摇了摇,让他平静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始终沉睡的托尔梅说:“伯爵夫人已经决定把他送到的黎波里去,据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生……”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她抬头看着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用下了决心似的口气继续说:“我会陪你们到的黎波里去,伯爵夫人是不可能去的黎波里的了。大概在这我们就要和他们分手了。”

“是呀,”伦格想起了雷纳德,他知道抓获了萨拉丁心爱妹妹的雷纳德肯定急于回到耶路撒冷去大肆表功一番,而伯爵夫人也没有理由不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去的道理,那么现在的确就是他们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我们送大人去的黎波里,不论多困难一定要治好他的伤势。”

“不……”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托尔梅的嘴里发出来,这时候伦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托尔梅已经醒了。

“不,不去的黎波里。”托尔梅用不容分辩的口气倔强的阻止了要开口的伦格“听我说,我们不去的黎波里。伦格,如果有一个地方对我来说最有意义,那就只有耶路撒冷。那是圣城,也是我的祖先长眠的地方。”

“你不要说话了,”伦格把一个杯子放在托尔梅嘴边喂他喝下一口清水“你需要休息大人。”

“不是休息,休息对我来说是太奢侈了。”托尔梅看着伦格有些艰难的笑了笑“你知道吗,小罗马人,我这一生都在奔波,我为了自己的信念奔波,为了家族的荣誉奔波,为了一个也许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美梦奔波。我想我是不可能休息了,除非有一天我蒙上帝的圣召,到了那时候,我才会彻底的享受那种奢侈。”

“那你更应该去治好自己的伤,”伦格也用倔强甚至很无力的口气反驳着托尔梅“大人,你难道不该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健康起来吗?你是个骑士呀,骑士可不应该是病怏怏的样子,耶路撒冷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有病的骑士,而是一个健壮的骑士,不是吗大人?”

“侍从,你越来越放肆了。”托尔梅看着伦格淡淡的说,可接着又笑了起来,他昏红的脸颊上慢慢流淌着一丝汗水,有些喘息的说:“不过,小罗马人,你也越来越勇敢了。圣枪的守护者,可不是一个普通侍从能承当的神圣职责。可我必须承认,伦格,你可是真的很给我张脸。就连那些施蒂芬娜的骑士都羡慕我有一个你这样的侍从。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用剑的本事比以前好多了,可你的长矛实在没什么长进,咳咳咳……”

“是呀,我很笨,是个笨蛋侍从。”

伦格一边拿起水杯递给不住咳嗽的托尔梅,一边笑呵呵的回答着。

“我要去圣城,”托尔梅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他依然坚定甚至是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目的“我必须去!伦格,圣城对我们所有人都有不同的意义,对你来说,是希望能知道为什么你会被上帝所眷顾,死而复生的奇迹对你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上帝选择了你而不是别人来守护圣枪。而对我来所,那是我祖先的荣誉所在,圣城里长眠的先人在看着我,他们希望他们的子孙能成为伟大的,甚至是能拯救圣地的英雄。”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成为这样的英雄,我的大人。”伦格微笑着看着托尔梅,尽管有时候他觉得这个骑士的理想和信仰实在有些愚昧,甚至坚定的有些过份,可是这个时候,他从托尔梅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和这种坚定不同的另一种东西,那是一种试图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是一种期盼被人承认和接受的渴望。

从托尔梅醒过来的时候起,阿赛琳就沉默的看着他们,看着伦格坐在托尔梅的床边,细心安慰和照拂着受伤骑士的样子,阿赛琳就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主人和侍从,而是两个关系亲密的朋友在惬意的交谈。

看着阳光照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样子,阿赛琳突然有种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很神圣事物的感觉。尽管以前在海盗船上也可以找到这种感觉,但是在这里却让她在这两个人身上感受的更深。

这种感觉,叫做友谊。

第三十九章 巴里安的搭讪

伊布林的巴里安是在中午的太阳几乎要把人的头皮晒干的时候,才无奈的走进了修喇宋堡垒。(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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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位自己领主雷蒙“亲密战友”的到来,堡垒掌旗官马西蒙德的礼数明显要比对雷纳德殷勤周到的多。

他不顾自己的队伍因为连续一夜的折腾已经有些人疲马乏,坚持以全副旗标的依仗让骑士们在堡垒门口排成两列纵队,然后他亲自持旗出门,在一通标准的骑士仪式之后,才把已经晒得头昏眼花的巴里安迎进了堡垒。

不过让掌旗官大人很郁闷的是,被炎热的太阳和鲁莽的雷纳德这两个仇敌蹂躏的已经失去好脾气的巴里安,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这副殷勤,进门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堡垒后面的小水池里。

从炙热的地狱一跃进入清凉的天堂的享受让巴里安不由呻吟出声。过了好一阵,直到觉得身上有些粘蹋蹋的,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

于是巴里安开始艰难的把已经粘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就在他刚刚解开衣服的木头纽扣,露出晒得发红的胸膛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端着个陶瓷盆穿过一堵小门走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把那女人修长匀称的体型在地上拖出了一个令人充满遐思的波浪般的影子,当看到水池里看着她出神的巴里安之后,那年轻女人好像先是一愣,随着嘴角划过一丝似乎嘲讽的笑容,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门的里面。

看着消失在甬道里的阿赛琳的侧影,巴里安慢慢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他呆呆的站在水池中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好漂亮的女人。”

当巴里安进入修喇宋的时候,雷纳德正站在堡垒的一个塔楼的窗边向下看着他。

不过在他看着下面进入堡垒的巴里安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半*在一张草毯上的施蒂芬娜夫人伯爵夫人也正脸色微红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半*半躺的倚在草毯的大抱枕上,随意穿上的衣服掩盖住了刚刚因为和丈夫尽情缠绵变得红润火热的躯体,只有脸上一抹无法掩饰的慵懒陶醉,说明着不久前那如暴风骤雨般的激情给她带来的欢娱和满足。

“这个让人讨厌的巴里安,”雷纳德不愉的转过身,他对那个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的伊布林贵族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大概整个耶路撒冷也找不出一个比他还顽固的人了,甚至可能比耶路撒冷的城墙还坚实。”

听着丈夫的抱怨,伯爵夫人好笑的眨了眨眼睛:“也许雷蒙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当成自己的得力伙伴吧,整个耶路撒冷都承认,伊布林的巴里安是个勇敢的骑士和虔诚的教徒。”

“可也是个顽固到家的混蛋。”雷纳德走到妻子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从这点上看,施蒂芬娜,他和你那个令人讨厌的堂兄很相似。”

“请不要这么说,”伯爵夫人有些不快的把头稍微向后*了*“奥托是西迪的丈夫,是我家族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人。而且他还帮了我和你的儿子。”

“在这方面说我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只要他不是总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总是用耶路撒冷之王那种他承担不起的傲慢面对我就行。”

“上帝,难道你和奥托就不能相互体谅一些吗?”伯爵夫人为难的看着丈夫,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丈夫和自己的堂兄会这么相互讨厌,甚至看那样子,雷纳德对托尔梅的厌恶并不比对巴里安少太多。

“好了亲爱的夫人,我很欣赏你试图弥补我和你堂兄之间裂痕所付出的努力,可是作为你的丈夫和保护人,我不得不请你稍微注意一下你的仪容。”雷纳德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伯爵夫人的衣领,这个时候施蒂芬娜夫人才发现自己长裙前襟的丝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一个浑圆洁白的乳房正裸露在外面,而丈夫的手指正在乳房顶端那一点红昏上轻轻抚摸着。

“对不起,爵爷。”施蒂芬娜夫人的脸一下羞红了,她有些狼狈的把衣服前襟整理好,然后歉疚的向雷纳德鞠躬“请原谅我的失仪。”

“不,我的夫人,你应该说这是对长期为了守护圣地做出牺牲的丈夫的补偿。”雷纳德微笑着在施蒂芬娜夫人红润的耳边说着,然后他的手就再次抚上了那一片细腻洁白的高挺乳峰。

巴里安站在房门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对跟随在旁边的莫蒂亚兹摆了摆手。

看到主人的示意,莫蒂亚兹立刻用走上前去,用十分合适的手劲轻轻拍了拍房门正中间的门环。随着一声吱呀的响声,巴里安看到那个在水池边见到过的年轻女人打开了房门。

“伊布林的领主,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第一个响应鲍德温国王的骑士①,高贵的库尔特奈的阿格尼丝的婚姻缔结者②,勇敢的,虔诚的巴里安伯爵大人前来拜会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

莫蒂亚兹如同唱歌般的大段通告让站在门口的阿赛琳一阵发愣,她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狼狈不堪,现在却象一只孔雀似的显摆着主人那一大串记不住的称号的仆人。直到明显的讥笑眼神让莫蒂亚兹开始觉得全身难受,她才转过身向着房间里简短的说了句:“伊布林的巴里安来了。”

一阵压抑的咳嗽从房间里传出来,巴里安寻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虽然外表健壮,但是却明显透着一丝病容的人正试图从床上坐起来,那个他曾经在野外见到,而且在进入堡垒之后就有所耳闻的侍从正给那个用一个厚实的*垫跄起身子。

“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托尔梅尽量让自己的仪态显得庄重,贵族的自尊和个人的倔强让他无法容忍自己有什么让人看不起的地方。

“请随意些,子爵。”巴里安在进门时深深看了阿赛琳一眼之后立刻走到床前,他伸手阻止住托尔梅的动作,然后又向他微微点头致意“请接受我的感谢,子爵。我向你在对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深夜出堡支援表示不胜感谢,请接受我的致意。”

“不,大人,我只是很愚蠢在外面转了一夜然后就被人抬回了修喇宋。”托尔梅自我嘲笑着否认着,倔强的性格让他不能接受他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的荣誉,一股虽然潦倒却始终支持着他的骄傲,让他对面前这人的称赞感到说不出的刺耳“不过我的侍从为我完成了我没做到的事,据说,他甚至还帮助雷纳德伯爵俘获了萨拉丁的妹妹?是这样的吗?”

托尔梅故意的回头看看伦格,尽管他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从伦格嘴里也听说了他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雷纳德的经过。尽管伦格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这么做,而只是说看到当时的雷纳德的勇敢而受到了感动。

“这些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当时就是要带人出去支援的,这是我的本份大人。”伦格看上去毫不在意的回应着,他这个时候想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怎么看都怎么不象传说中的巴里安。他想的,是当他告诉托尔梅自己因为莽撞随意的把珍贵的圣枪守护者的荣誉奉献给雷纳德的时候,托尔梅脸上出现的那一丝先是惊讶,然后却透着恍惚般的释然的神态,还有就是接下来托尔梅说的一句似是而非,甚至令人费解的话:“上帝真是万能,只要你虔诚,即使是迷宫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子爵,你有个很不错的侍从。”巴里安看着伦格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尽量用清淡的口气说着话,他对这个在路上逐渐听人说到的所谓“圣枪的守护者”从开始就毫无好感,甚至他觉得这个人和当年那个自称寻找到了圣枪的“圣枪的发现者”彼得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尽管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于质疑圣枪的真实性,可几乎却没有人肯承认那个发现圣枪的人的可*。于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人们越是对圣枪顶礼膜拜,越是对它的发现者嗤之以鼻。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人直接质疑这个人是否存在!

而现在,隐秘多年的圣枪终于出现了,而且是在有着显赫声望的博特纳姆的雷纳德的家族里,这不能不让属于雷蒙一派的巴里产生一股可怕的危机感。

想到原本就因为和现任国王鲍德温五世的继父盖伊气味相投而变得势力巨大的雷蒙德,如果再成为圣枪拥有者的巨大影响力,巴里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这一派的势力在耶路撒冷的摇摇欲坠和接踵而来的可怕打击。

至于眼前这个小侍从,巴里安从心里看不起他,对这个传说中居然能起死回生的罗马小农兵,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他觉得那些关于起死回生和守护圣枪的传说也不过是造谣者的胡言乱语。

可是,他却不能不担心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会成为盖伊和雷纳德手里一枚重要的棋子,毕竟“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这样的名号对虔诚的教徒们来说是拥有巨大影响和诱惑的。

就在巴里安的心里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伦格也在仔细的观察他。因为头天夜晚的模糊看不清楚,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完全“不像巴里安”的巴里安终于有了些更细致的认识。

一头乱糟糟的灰色里透着花白的头发,一把显然因为刚刚洗过还夹带着水珠的湿漉漉的胡子,还有就是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称呼为“英俊”的五官,如果说这个人还有点想象中巴里安的影子,那就是他的眼睛,这个人有一双很坚定的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讲和托尔梅一样固执的眼睛。

“您过奖了大人,这个侍从,”托尔梅听到巴里安的赞扬,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得意,可接着他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看旁边的伦格,然后又看看对面的巴里安,然后用一种很认真甚至是在叙述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的口气坚定的说:“他不会在我身边呆太久的,现在他是我的侍从,可上帝会安排他走向一条我给不了他的道路。”

听着托尔梅这样的肯定,巴里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他突然觉得呆在这个房间里实在不舒服。而且说起来,他到这里来拜访的真正原因也不只是想表示感谢和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圣枪守护者”,所以在接下来简单而客套的交谈之后没多久,他就借机告辞了。

在经过托尔梅因为行动不便再三道歉之后,伦格代替托尔梅把巴里安送到了房间门口。可是就在他看着巴里安逐渐走远,要转身进入房间的时候,刚刚从新打了一盆热水的阿赛琳正从走廊的尽头走来。

就在这时,伦格看到已经离开的巴里安突然奇怪的转了回来,然后他就听到这位伊布林的贵族说了一句前世不知听过多少次,堪称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呀?”

伦格歪着头看着走廊里发生的事,他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眼熟。有那么阵,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出很拙劣的花花公子邂逅美女的闹剧。

出乎伦格意料的是,当被拦住的阿赛琳看到眼前的巴里安的时候,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愤怒或是讥讽,她很谨慎的低下头,然后用伦格从没见她使用过的恭敬的声音小心的说:“请原谅大人,可惜我没有认识您这样的高贵骑士的机会。”

说完,阿赛琳立刻端着水盆顺着走廊向托尔梅的房间走去。

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巴里安看着离去的阿赛琳,楞了好一阵,才悻悻而去。

①西方贵族除了个人头衔,还有各种荣誉称号和形容尊号,巴里安在蒙吉萨战役之前,曾经带领过护卫鲍德温四世的卫队,他也是正式听从鲍德温四世首次指挥的上等贵族,所以才有这一称呼。

②库尔特奈的阿格尼丝,就是鲍德温四世的母亲。她因为政治原因和雷蒙一派的巴里安结婚。而坊间所传巴里安与她的女儿,鲍德温五世的母亲西比拉公主有染,只是戏说。

第四十章 雷纳德的拜访

雷纳德终于答应施蒂芬娜夫人的要求看望托尔梅,是在这一天的傍晚。www.65txt.com

已经显得昏暗的房间里点着的羊油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照在托尔梅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在伦格退出房间之后,雷纳德站在托尔梅的面前,看着眼前听说自己的到来立刻倔强的坚持站起来的骑士。

“我是否应该称呼你为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呢?”雷纳德神态悠然的对托尔梅说“或者说我还是应该称呼你奥托?”

“请叫我子爵,伯爵大人。”托尔梅面无表情的回应着雷纳德的讥讽。

“当然,只要你满意。”雷纳德撇了撇嘴,然后他转身坐到床边的木墩上,然后很随意的对着托尔梅抬了抬手“请坐下吧,子爵。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事实上,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对你的勇敢和你家族与生俱来的倔强十分敬佩。”

“其中也包括对博特纳姆的领地还有圣枪,是吗?”

托尔梅毫不领情的讥讽让雷纳德有些恼火,他“忽的”站起来,可又慢慢的坐下。

“奥托,”雷纳德突然用旁人很少使用的昵称称呼着托尔梅“我知道你恨我,或者说你认为我背叛了你。的确,按照当初你叔叔的意志,你娶了施蒂芬娜的妹妹西迪之后,是有权获得博特纳姆一半领地的,至少能得到一座城堡。可是,别忘了,当初你为了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居然到处求证,甚至还到法国一个天知道的地方去寻找所谓的证据,所以我继承下整个领地也就很自然了。”

“可是你把西迪送进了修道院!”托尔梅终于愤怒的爆发了,他猛然站起来,可双腿的无力让他紧紧抓住了床头的支柱“我不相信西迪是自己进修道院的,她是那么爱我,怎么会去修道院。也许施蒂芬娜相信她是自愿的,也许其他人相信,可我不信。”

“难道你认为是我逼她放弃财产和继承权的吗?”雷纳德的脸上蕴含着不可遏制的风暴“奥托,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你太自以为是,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甚至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凭借着婚姻关系得到好处的外来人。可是你忘记了,你也一样!也许你拥有鲍德温家族的高贵血统,甚至如果追溯起来你真的拥有争取王位的资格,可是那都已经过去。没有人再关系鲍德温一世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长子,更不会有人为了你这个所谓的正统继承人出头说话。奥托,你永远只能是个幻想的骑士,勇敢,虔诚却一生落魄。”

雷纳德越说越愤怒,他不住的在房间里转着圈子,到最后甚至走到托尔梅面前几乎紧贴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一个道理,上帝的奇迹并不为你展示。上帝对你比对其他人吝啬的多,他赐给了你一个据说拥有上帝宠爱的侍从,甚至还让这个侍从得到了连我都没有得到的守护圣枪的荣誉。可他却把这个荣誉奉献在我的面前。奥托,你最终什么都没得到。没得到领地,也没得到妻子。而我,不但得到了财富和地位,还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得到了成为圣枪守护者领主的荣誉。”

说完,雷纳德解气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托尔梅,然后一边轻摇着头一边向门口退去:“奥托,别恨我,事实上西迪是自愿进的修道院,她真的对你彻底失望了。没人逼迫她,甚至我们都劝阻她,可她把一切都放弃了,放弃了家族,荣誉,领地,财富和权力,”说到这里,雷纳德打开房门,在走出房间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用带着点歉疚的口气说到:“特别是,放弃了你。”

“嘭”的一声,房门在雷纳德的身后关紧,他站在门外,看着走廊的尽头,在稍微沉思之后轻轻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宽恕我的恶语。”雷纳德轻轻念叨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同样在房间里,托尔梅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尽力让自己站的很直,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的坐下。然后,他紧绷的面孔逐渐放松,最后听着外面的主厅逐渐热闹的声音,他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上帝的安排呀,真是奇特……”托尔梅抬起头看着头上漆黑的拱形房顶发出一声不知是欣慰还是悲哀的叹息。

“真是想不到呀,你穿起这个来还真不错。”阿赛琳站在伦格的面前,看着他身上一件用麻丝细纱织就的棕色无袖罩衫不住的夸奖着,不过她那一直盯着罩衫看的那样,让伦格觉得真不知道她是在夸奖衣服还是在夸奖他。

“我想你应该再配上一柄骑士剑,那就更合适了。”她向后退了几步有些遗憾的摇着头,这个话题让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无奈,一个侍从是不能佩骑士剑的。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佩剑。”始终没开口的伦格突然张嘴说了句让阿赛琳颇为意外的话。

“你在说什么呀,”阿赛琳好像在看怪物似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骑士吗?这大概是这个堡垒里所有侍从的愿望了,可你居然不想实现这个愿望,那你想干什么呢?”

“也许,我会象雷纳德说的那样当个教士,”伦格毫不在意阿赛琳听到这个之后的不满,飞快的抓起旁边椅背上的断袍向外面走去。

“难道你想让我成为一个教士的情妇吗?你这个大胆的侍从!”阿赛琳站在门口对着走远的伦格气愤的喊着,她的喊声让走廊里忙碌着为晚上的宴会准备菜肴的下人们一阵轻笑。

一阵阵提特拉琴①的单调琴声从修喇宋的主厅里传出来,当伦格走进主厅侧门的时候,他看到雷纳德和施蒂芬娜夫人正站在主厅围拢成马蹄形开口餐桌的一边,和一群明显是他们手下的骑士说着话。有趣的是,在另一边,巴里安这位鲍德温四世名义上的继父,正和堡垒的掌旗官马西蒙德和他那一众手下聚集在一起不住攀谈。

整个主厅看上去,真是阵营整齐,泾渭分明。

“请站住,”一个仆人看到走进侧门的伦格,立刻走了过来,他挡住伦格的去路。然后又飞快的向后面打了个手势。就在伦格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另一个仆人已经走到主厅中间的空地上,向着分站在两边的人按照先主后宾的礼仪鞠躬之后大声通报着:“各位大人,尊敬的夫人,勇敢的骑士们,请允许我通报,圣枪的守护者,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持标侍从,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夫人的持旗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到!”

听到这个通报,所有人的眼光立刻向站在门口的伦格看去,那里面包含着怀疑,猜忌,羡慕,挑衅,嫉妒,讥笑和热诚。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眼前这个据说只是个罗马农兵的小侍从,他们炙热的眼光如果能杀人,这个时候的伦格肯定早已经横尸主厅里了。

迎接着那一双双包含着不同含义的眼神,慢慢走进主厅的伦格终于站到了主厅的中央。当他停住脚步的时候,他知道,也是自己要表明态度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侍从是不可能受邀参加只有贵族和骑士才能参加的聚会的,更不会被人这么庄重的通报。可是作为圣枪的守护者,却很自然的拥有着这种权力,就如同当年在安条克的“圣枪的发现者”彼得巴赛莱梅。

伦格暗暗吸了口气,他看了看死盯着他的巴里安,然后转身走到雷纳德面前,微微躬身行礼:“大人,您治下的骑士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向您致意,请接受我为您在上帝面前所做的祈福……”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轻微的吸气声,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伦格接下来用一种出乎他们意料的神态继续说:“大人,请您接受我对您的效忠,这是来自“圣枪守护者”的祈福!”

吸气声再次响起,主厅里的人都愕然的看着站在中间的伦格,他们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更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公然以圣枪守护者的身份为雷纳德祈福。

“这完全不符合教义。”修喇宋驻堂神甫立刻大声发出诘问,他根本不顾雷纳德因为他的诘问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直接走到伦格面前声音激动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叱责着:“圣主的祝福必须由圣主的意志来传达,除了至圣尊至圣的教皇陛下,没有任何人有权代替主的意志,这是完完全全的亵渎和冒犯,不论任何人都不可以,就是圣枪的守护者也一样!”

驻堂神甫开始还算稳健的神态在后来完全变得不可收拾,他的手臂在空中不断挥舞。越说越激动的脸上因为充血就好像喝多了葡萄酒般的一片火红,甚至他的口水都快喷到伦格的脸上了。

“尊敬的兄弟,我对你的忠诚很赞赏,可不能认同你的这个辩题,”如同前世冤孽般和驻堂神甫针锋相对的,是施蒂芬娜夫人的随行神甫。当他看到驻堂神甫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象盯住猎物的山鹰般敏锐,驻堂神甫的话音刚落,早就跃跃欲试的随行神甫立刻披挂上阵据理力争“教皇陛下是上帝在人世的最高仆人,这是任何人也无法否认的,可是难道你忘记了圣主与圣子圣灵同一而为至圣。圣枪因为沾染有圣血而神圣,那么守护圣枪的人也同样感受这个神圣。难道你要否认这一切吗?难道你要否认圣枪来自神圣的圣子吗?”

“哦,上帝,你这是彻头彻尾的诡辩……”驻堂神甫眼睛几乎冒火的向着随行神甫发着脾气,教士原本给外人看的好修养这个时候已经荡然无存,对眼前这个敢在自己地盘上撒野的同行的痛恨,让驻堂神甫义愤填膺,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如何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名声扫地。“圣之为圣在于圣与圣主为一体,圣成肉身……”

“主佑之神圣在与子同在……”

一时间,主厅里立刻弥漫起一股透着庄严和神圣的叫嚣,枯涩难懂的教义伴随着到处飞溅的口水和上下翻飞的袍袖在主厅中间的空地上此起彼伏。一堆堆让旁边的人听了昏头转向的辩题论据,以令人恐惧的威力砸得四周那些虽然虔诚却大多目不识丁的骑士头昏眼花。

①提特拉琴,一种古老的小型琴,开始流行于9世纪之后。只有3根弦,大多用杨木制造。是现代吉他的原型。

第四十一章 谁的意志?

中世纪被称为愚昧的黑暗时代,这绝对不是贬低,是在叙述一个事实。www.65txt.com愚昧往往是由于无知,中世纪的愚昧究竟又到了什么程度呢?

一个贵族,甚至是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大领主,也许他很富有,也许他很聪明,但是他头脑里的知识和礼仪,往往都是从自己长辈或幼年的时候跟随的主人的言传身教里学习,却不是从专门的教师那里学到。

中世纪的贵族里有大把大把目不识丁的文盲,想到这个也许让后世人觉得不可思议就想笑的伦格,看着四周人的表情暗暗摇着头。

知识的力量被牢牢的掌握在教廷的手里,那些神职人员把知识当成统治和压榨俗世的有力工具,不论贵族还是骑士以致所谓至尊存在的国王,在这股巨大力量面前都是那么脆弱无力,无法抗衡。

高贵如雷纳德和巴里安的这些显贵们,这些面对异教徒完全毫不畏惧的勇敢骑士,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被两位神甫那精彩绝伦却毫无头绪的辩论害得眉头直皱,目瞪口呆。

可是越战越勇的两位“斗士”这个时候却已经欲罢不能,对他们来说这个辩论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教义分歧,而是变成了在各自阵营中能否保住自己地位的生死之战!

看看旁边观战的那些骑士和贵族,再看看自己教区所在的领主,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彻底的打败对方,那自己可能以后也就别想消消停停蒙吃蒙喝的混下去了。

想明白这点的两位斗士立刻话锋一转,从简单的辩驳教义开始隐含机锋,原本简单的争论逐渐变成了誓要至对方于死地的恶战。

在四周的骑士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位同教同宗的神甫已经唇枪舌剑的开始了血腥的争斗,一场杀人不见血的厮杀在修喇宋堡垒的主厅里进行着。

他们不住的引经据典,旁征侧引,甚至依*令人恐怖的记忆力大段大段的引述背诵圣经里的原文,通俗的法文夹杂着些许高贵却实在词不达意的拉丁语句的明枪暗箭劈头盖脸的向对方倾泻而出,一时间整个主厅完全变成了两位神甫的生死擂台。

直到一阵高亢却坚定的诵咏从旁边响起:“tavomalkhutekhaye’aseretsonekhaba’aretska’asherna’asavashamayim.”

听着这段对贵族和骑士们来说如同天书般的诵咏,两位神甫立刻停止了斗鸡般的架势,他们转过头,有些呆若木鸡的看着导致他们这场死战的“罪魁祸首”——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小侍从,这一来整个主厅里的人又立刻把视线射向了那个一直他们感到好奇的年轻罗马人。

站在主厅的中间,迎着那些神甫,贵族和骑士探究好奇的目光,伦格把刚才用拉丁语背诵的那段话轻轻的说了出来: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神甫,贵族和骑士,整个主厅里的人都被这段话“逼迫”得起立回应,因为这是对“上帝”的祈祷。

伦格微微闭着眼睛,暗暗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这个时侯已经无法回头的决绝也在逼迫着他一步步的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深吸一口气,在人们的注视下,伦格睁开眼睛,他伸手在胸前轻轻划了个十字,然后抬起头,迎着包含着各种神情的目光,说出了令他们都必须躬身应祈的结语:

“上帝的意志!”

上帝的意志。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早在将近百年前在法国一个叫勒芒的地方,当时的教皇乌尔班二世发表了他一生中最激情洋溢的一次布道讲演。

在那次布道中,乌尔班二世对所有聆听他讲演的贵族和平民慷慨陈词。在他那激昂的控诉中,圣地成为了沦陷在异教徒手里的主的孤儿,正凄惨的伸出双手期待着来自西方虔诚的信主者的拯救。而这条拯救之路也成为了所有主的信徒借此走向人间天堂的康庄大道。

同时这位擅于言辞的教皇也不只在精神上给予了人们希望,同时他也利用他那华丽的演说把东方的富饶和美丽描绘得令所有与会者都口水涟涟,垂涎三尺。

也就是在这次最终引发东西方文明间最激烈冲突的讲演上,乌尔班二世用带着苍凉语气的腔调对所有人说:

“本着主赐予我的权柄,我郑重宣布:凡参加东征的人,他们死后的灵魂将直接升入天堂,不必在炼狱中经受煎熬;无力偿还债务的农民和城市的贫民,可免付欠债利息,出征超过一年的可免纳赋税。凡动身前往的人,假如在途中,不论在陆地或海上,或在反异教徒的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他们的罪愆将在那一瞬间获得赦免,并得到天国永不朽灭的荣耀。”因为“这是上帝意志!”

“上帝的意志”,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无数的人高声呐喊着这句令他们振奋的宣言走向东方,冲向敌人,尽情杀戮和迎接死亡。而且这句话也激励着人们走向东方,贪婪的追求着精神和现实中的财富。

不过,也是同样这句话,令人们一次次的被推向狂热与灭亡的边缘。

现在,当人们再次听到这句话从眼前这个侍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他站在一群贵族骑士的面前,镇定而宁静。

“大人们,请原谅我的无理和傲慢。”伦格把双手拢到胸前,慢慢环视着在场所有的人“当主基督最终即将在橄榄山上显圣的时候,神圣的天国必将降临。难道还有能和这个神圣相比的事物吗?上帝赐予我重生,赐予我守护圣枪的奇迹。这些奇迹必为主佑,必为主认同,必与圣共存。否则世间难道还有能与主拥有相同力量的存在吗?!”伦格的腔调突然从平静变得激烈起来,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两个神甫的脸上“神圣的圣经赐予我们智慧和信仰的方向,这是上帝对我们的恩典,这是只有上帝才有权让我们聆听的教诲,请原谅我的不解,难道圣经可以被任何人随意的诠释和肢解,当主基督在橄榄山上接受最后考验的时候,他用贡献生命和流淌圣血为世人换取的代价,难道只是一堆对教义狭隘的争辩?尊敬的神甫们,请不要忘记圣保罗的训言:‘主训之所在既圣迹之所在’。上帝的意志不容质疑!”

“阿门!”一片应祈声立刻响起,在这个时候,不论是否懂得伦格这些话的人都毫不怀疑的知道一个事实——“上帝的意志”,的确不容置疑。

“上帝,基督,狂热的十字军和无法抗衡的宗教,这就是中世纪!”伦格望着眼前这些人,心里暗暗的叹息着。他知道到了这一步,自己已经彻底的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如此,伦格抚摸着怀里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离过身边的圣经,心底里发出了坚定的宣言:“准备战斗!”

“看来今天晚上真是不虚此行呀,”在应祈结束之后,雷纳德小声对旁边的妻子笑耳语了一句之后转过桌子走到了主厅的当中。

“我相信所有在座的骑士和贵族都是最虔诚的,我也相信不论多么大的分歧我们都会为了主的荣耀战斗。”说到这里,他好像无意的看了看盯视着他的巴里安“我想,能够得到圣枪守护者的祝福是我的荣幸,这个荣幸来自我妻子家族的虔诚。她的家族虽然不能拥有圣枪,却是圣枪最忠心的仆人。现在这个荣耀又传递到了这个人的身上。”雷纳德回头看了看伦格“可是我想这个祝福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我愿意把这个祝福和这里一位同样高贵的骑士分享。”

说到这里,雷纳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巴里安的面前,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最诚挚的态度发出了邀请:“伊布林的巴里安,如果我说我把这个神圣的祝福与你一起分享,你会接受我的这个善意吗?”

听到这个建议,所有人都意外的面面相觑。

如果说在这倒霉的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最让巴里安感到愤懑的,那就是眼前雷纳德的这个态度了。

现任耶路撒冷王国国王鲍德温五世的父亲盖伊公爵和眼前这个雷纳德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个事实不止在耶路撒冷,甚至在整个东方都人所共知。至于娶了国王外祖母的巴里安和耶路撒冷的摄政大臣的黎波里的雷蒙是斩鸡头烧黄纸的换帖兄弟,这也是连远在君士坦丁堡某条黑巷子的娼妓都能说得上来的轶闻。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势如水火的敌人伸出的右手,巴里安有种想向他扔出铁手套的冲动。可是,让他沮丧的是,雷纳德的举动在这个时候无疑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甚至从身旁那些骑士的眼神里都能看出对他这种尽弃前嫌宽大胸怀的赞赏,尽管巴里安知道这个人的心胸根本不可能向他表现的那么宽广。

那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做出如此姿态?巴里安不知道,而且也已经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

他愤懑的伸出右手,看着雷纳德的眼睛淡然的说:“我很荣幸,也很惭愧,居然能得到您如此的厚爱,这无疑证明着您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不要这么说,”雷纳德摇着头握住了巴里安的手,他是那么用力,以致让巴里安都觉得似乎这个人真的想通过力量来表达某种不可能的诚意。事实上雷纳德接下来的话却立刻证明了他的确是想这么做:“也许我们有所分歧,但是当我们面对上帝的敌人的时候,我希望我拥有的一切力量能和一位高贵的骑士分享,我想大人你就是完全有资格分享这一切的那位骑士。”

一瞬间,巴里安真的有些感动了,尽管实在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还是同样庄严的用力握住了对方那只代表着善意的手:“愿主保佑你的善意和善行。”

“上帝保佑骑士!上帝保佑耶路撒冷!”在两只手的有力相握中,祝福声轰然而起。

“让我们把我们对上帝的虔诚和骑士的勇敢奉献在上帝的面前。”雷纳德向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宣布着,然后他发出一声呐喊:“主的荣耀,守护圣地!”

“骑士永远守护!”所有跟随雷纳德的圣殿骑士都发出激烈的呐喊,甚至连巴里安身后那些身穿黑底白十字罩衫的医院骑士们也发出相同的呐喊,在这一刻,似乎久已存在的裂痕真的已经在主的光辉普照下弥补起来。完全对立的两大阵营的重要人物也已经在主恩的感召下抛弃前嫌,精诚合作了。

一切看上去如此完美感人。只是,真的这样吗?

伦格跟随着所有人躬下身去,不过在别人默默祈祷的时候,他抚摸着怀里的圣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施蒂芬娜夫人投射过来的一丝饱含深意的眼神。

第四十二章 前进!的黎波里!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提特拉琴的琴弦间流淌出来之后,主厅里的贵族们都发出了赞赏的声音,他们随手把盘子里的肉骨头和几个铜币扔给那个弹了一夜的游吟歌手,然后就开始了其实酝酿了整整一夜的话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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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提出一个疑问,”巴里安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雷纳德,他这个时候态度平静,似乎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我不知道阁下究竟要如何处置那个撒拉森女人,可是我想提醒伯爵大人,那个女人是萨拉丁的妹妹,而且据说她十分受萨拉丁的宠爱。”

随着巴里安提到萨拉丁的名字,主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游吟歌手在一个侍从的授意下立刻悄悄的退了下去,很多侍女和孩子也立刻被人带了出去。

伦格从雷纳德的身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说起来因为这个临时得到的为雷纳德夫妻持掌斟酒的职责,他还被其他几个侍从用嫉恨的眼神爱抚了好一阵子。

“站住侍从,”雷纳德回头制止了伦格的动作,他抬起袖子把嘴边残留的酒渍擦掉之后才开口回答:“骑士,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疑问,而且这也是我对所有人的回答,甚至包括那个萨拉丁。”

当雷纳德说出“那个萨拉丁”的时候,他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屑和敌意,不过这倒让伦格觉得,这个时候的雷纳德才更象那个传说中的莽夫。

“如果有人认为我会向萨拉丁要一笔赏金,那就错了。”雷纳德站起来对在场的人宣布着“也许对其他的撒拉森人我会这么开恩,可是对和这个基督的敌人有着相同血统的任何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会给他们这种恩典。拥有这个血统的人,都是上帝最大的敌人。下地狱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只要他们活着,就是对上帝最大的亵渎和冒犯。”

“你如果这样做就意味着战争。”原本被雷纳德的善意感动的巴里安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似的愤怒以及。如果不是有着众多顾及,他有种想立刻用决斗来结束一切的冲动“以萨拉丁现在的势力,我们不能更不应该去触怒他。我们必须等待时机,几年前能躲过的危机并不意味着现在也能躲过,特别是当鲍德温国王去世之后。”

听到这个明显按指当初自己差点被萨拉丁诱出城堡的莽撞行为,雷纳德的的脸上立刻浮起一层怒火,他原本随意拿在手里的餐刀“嘭”的一声扎在了杂木桌上。

这声大响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轰然站起,怒目对峙。好几个骑士甚至踢翻座椅,绕过长桌,只要一声令下,就有立刻大打出手的架势,刚刚还一团和气的主厅里,一时间战云四起,剑拔弩张!

“我不会接受任何人对我的侮辱,即使是一个和我一样的骑士!”雷纳德盯着巴里安愤怒的呵斥着“我更不会答应任何与那个撒拉森魔鬼妥协的建议。我是没有杀掉他的妹妹,可是我不杀她只是因为她还有更大的用途,对撒拉森异教徒我绝对不会象那些胆小鬼一样去谈什么条件。上帝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和他们的战斗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如果是那样,我就不得不行驶我的职责。”巴里安慢慢绕过长桌,他一步步的向雷纳德走去。双方的人一下围拢过来,佩剑剑鞘相互碰撞的声音在主厅里叮当作响。这时伦格发现,那两个不久前大有一决高下气概的神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结伴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们那种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相互依偎的样子,看上去真有点暧昧不明。

“我不会接受你的挑战,”雷纳德突然好像冷静了下来,他依旧倔强的神态虽然毫不妥协,可他的腔调却透露出一丝婉转的含义:“我不能容忍别人的侮辱,也许我很莽撞,可是我对上帝和圣地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不会做挑起内讧的蠢事,那样只会让萨拉丁得逞高兴。”

说到这儿,雷纳德转过头对自己的妻子说:“所以夫人我请你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如果你能做到我将不胜感激。”

“爵爷您有什么吩咐吗?”施蒂芬娜夫人诧异的看着丈夫,她从没想到过雷纳德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顾全大局的克制,尽管她觉得这么想自己的丈夫实在是一种对他的不敬,但是想想以往他的行为,就让伯爵夫人有种匪夷所思的意外。

“我不会允许别人碰触我的战利品,”雷纳德故意看看对面满脸愤懑的巴里安“可是为了圣地的安危,我愿意和所有人一起决定这个异教女人的命运。我的荣誉不能允许我接受任何与撒拉森人的妥协,但是我对圣地的责任逼迫我接受这样的侮辱。

所以我请夫人你帮助我看押那个撒拉森女人,让她置于你的监护之下,直到我们对她做出最后的处置。”他转过头,用一种骄傲的神态看着巴里安和他手下的人“我的妻子,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是死海之滨的世袭贵族①,我想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她做出的承诺。”

“当然,对施蒂芬娜夫人我是绝对信任的,我相信伯爵夫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巴里安恭敬的向伯爵夫人行礼,可他连一眼也没看雷纳德,那种对他根本不相信的神态,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荣誉完全属于我的丈夫。”施蒂芬娜夫人看着对面的巴里安毫不留情的予以回击“任何认为我有超越我丈夫的猜测都是对他的不尊重甚至是侮辱。伊布林的巴里安,你应该很庆幸女人不能成为骑士,否则我会拿起剑来向你挑战!”

施蒂芬娜夫人的豪言令所有人一阵轻呼,他们诧异的看着这个豪气绝不逊于任何一个骑士的贵妇,即为她的对丈夫的忠贞暗暗折服也对她的勇气赞叹不已。

“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巴里安看着伯爵夫人愣了一下,可他立即用尊敬的态度向施蒂芬娜夫人鞠躬道歉“如果我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夫人原谅。”说着,他重新用郑重的口气对幸灾乐祸的雷纳德说:“既然如此,我会尊重伯爵你的这一决定,我只希望为耶路撒冷着想,能妥善的了解这件事。”

“当然,拔丝玛公主会在我妻子的监护下过的很好,甚至如果可以,我并不反对把她送到的黎波里去。”雷纳德微笑着回应着巴里安,他始终笑呵呵的脸上看上去虽然幸灾乐祸,可是当他说到的黎波里的时候,却突然严肃了起来“事实上,我正考虑这个可能,把她送到的黎波里也许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这个人发疯了?巴里安暗暗的自问着,他实在看不出主动提出把那个撒拉森公主送到的黎波里的雷纳德究竟有什么意图。他更想不明白,这个“毁约者”这么煞费苦心的俘获萨拉丁的妹妹,可却转手就要把她送到政敌的领地去究竟有什么意图。

可是,能把萨拉丁的妹妹掌握在自己阵营手里的巨大诱惑,又让巴里安明知这可能会是一个陷阱,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接住这个诱人的果实。

“的黎波里?你是说可以把公主送到雷蒙大人的领地去吗?”巴里安刻意用很重的口气重复着“雷蒙大人的领地”这几个词。

“事实上我认为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雷纳德郑重的点头,好像也是为了刻意重复般的说“和圣地相比,我个人对萨拉丁的仇恨无疑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尽管我更想把这个女人的头颅送到萨拉丁那里去,可我还是决定等最终做出决定之后再处置这个异教徒女人。”

“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我们坚持把她带在身边,可能会导致萨拉丁对圣城的残酷进攻,”雷纳德用平时绝对少见的冷静态度对在场的所有人诉说着自己的推测“而且一路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虽然我对杀掉那女人更感兴趣,可从保护圣地这一点上来看,我更愿意把她送到一个能对她更好的地方去。我认为以雷蒙大人多年来于萨拉丁的经验看,也许通过利用这个女人和这个他谈条件对圣地也有一些好处呢。”

不能不承认,雷纳德的这段话真的打动了巴里安。虽然知道这个撒拉森公主就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似的不好处置,可是对圣地安危的担忧让巴里安不由一阵心动。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雷蒙能利用交回拔丝玛公主换取到萨拉丁对进攻圣地的暂时推延,那将是一个最大的成功,那将不只是圣地,更重要的是自己一方的阵营肯定会名声大振。

可他实在无法明白为什么雷纳德要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白白的送给自己,一想到这点,他就不由一阵犹豫,无法定夺。

似乎看透了巴里安的犹豫,雷纳德转身一把抓住了看着这一切的伦格的胳膊走了回来。

“我之所以这样决定是有原因的,”他对所有人点着头,眼睛里流露着旁人十分熟悉的一贯傲慢“我希望能用这个女人和萨拉丁交换暂时的和平,直到我们聚集起能彻底铲除他的力量。另外我希望能在圣地的勋录石②上有一个和我的“圣枪守护者的领主”这一头衔相符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巴里安的心头一阵激荡,到这时,他才明白雷纳德为什么要那么不遗余力的劫持拔丝玛公主“他想得到能在勋录石上刻下名字的殊荣,甚至说不定他还想借此机会要求得到摄政的权力。”

巴里安心底不住翻腾,他知道如果雷纳德的这个要求得到满足对整个耶路撒冷的势力分布会有什么样的巨大动摇,可他同时也知道这个机会对自己阵营又是拥有多么巨大的诱惑。

“我会让我的妻子把那位撒拉森公主送到的黎波里去,”雷纳德向自己的妻子做了个手势,施蒂芬娜夫人在微微点头之后向门外走去,看着妻子的背影雷纳德继续说“为了显示公平,我愿意接受你们当中任何一位骑士陪同一起去的黎波里。并且可以在那里与萨拉丁达成一个协议。这是我最大的妥协。一切为了圣地。”

雷纳德的话无疑深深的刺激了巴里安,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没有任何表示,那将真的很被动,甚至会让包括自己一方的贵族骑士视为没有气度。而最终导致他下定决心的,是雷纳德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

“我的妻子将携带圣枪去的黎波里,愿圣枪的光芒面对那个撒拉森人,愿圣血的力量为我们争取到一个守卫圣地的条约。”

“如你所愿,伯爵!”巴里安终于开口,尽管在这时他有种被迫接受的不满,可他也知道驱使着雷纳德的巨大诱惑同样也驱使着自己。如果能够在即将开始的于萨拉丁的谈判中达成一个新的和平协议,那完成这一壮举的人,其声望和威信都无疑会使他成为耶路撒冷的一颗明星。

这个机会巴里安不想错过,而且他还知道即使是雷蒙在这里,也是坚决不会错过的。所以在下定决心立刻向远在耶路撒冷的雷蒙报告的同时,巴里安终于开口同意了雷纳德的这个建议。

就在巴里安的话音刚刚落下,先前走出主厅的施蒂芬娜夫人恰好出现在了门口。她手抱盛着圣枪的木盒,神情庄严的走进了主厅。

主厅里的所有人都立刻起立致敬,当伯爵夫人示意伦格走近,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之后,人们神态激动的看这个世界上唯一伤害过“神”的武器,阵阵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和带着哽咽的感叹立刻感染了所有人。

“以主基督所受灾难的名义起誓,我们必定为守卫圣城和惩罚异教徒的罪恶而战!”雷纳德向所有人发出一声呐喊“就在明天早晨,我妻子的队伍将向的黎波里出发,愿主的恩泽保佑他们的旅程。骑士们,以圣枪上的圣血为证,愿的黎波里之行开启圣城宁静的大门。耶稣撒冷!”

“耶路撒冷!”

亢奋的呼声响彻主厅,望着高高举起木盒的伯爵夫人,伦格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幸福和对丈夫勇敢高贵的行为的敬佩。

也恰恰是这种勇敢和高贵,让伦格觉得眼前的这个雷纳德,不但不象传言中的雷纳德,甚至都有些不象自己才认识不久的雷纳德了。

尽管无数的疑惑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但是伦格知道随着拔丝玛公主不可思议的没有如原来历史上那样被杀,一个偏离了应有轨道的未来,正在自己面前逐渐出现。

看着那些贵族骑士们激昂的表情,再微微回头看看身后窗外的夜空,伦格不由在心底对自己说:明天,但愿是个适合旅行的好天气。

①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的家族,是第一次东征之后守卫死海东南地区的世袭贵族。

②勋录石,在耶路撒冷橄榄山下的一排巨石,据说其中有耶稣基督被出卖后度过最后一晚的地方。后来世人以此为圣,中世纪时期的朝圣者以能在巨石上刻上名字为最大荣耀。

第四十三章 比赛弗勒斯

一阵包裹着阵阵热气的熏风吹过初见绿色的山野,单调甚至充满绝望的棕黄色世界里逐渐出现的色彩斑斓的野花,在旅行者眼中绽放着诱人的美丽。www.65txt.com

即使是最严肃的人在看到那些野花的时候都会露出轻松的笑容,一种终于回到人世的快感在所有人当中流淌着。从可怕的戈壁世界里摆脱的巨大快乐感染了所有人。

托尔梅闻着吹进鼻端的香气深深呼吸着,这香气让他的精神好受了些。可是当他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身体上的痛苦缺又一次击倒了他。

“喔……”托尔梅发出一声呻吟,从胸口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重新躺倒在铺得很厚的衬垫上。

“你不该不听话的乱动。”坐在他身边的阿赛琳回头看了看不住喘息的骑士抱怨着“伦格说你掉下战马的时候可能伤到肺了,否则你不会总是这么咳血。”

“我不该躺在马车上,我更应该骑马。”托尔梅不甘的想再次坐起来,可这回干脆被旁边的阿赛琳直接按倒在马车上。

女海盗匀称有力的手臂很轻松的就把骑士按在了马车上,这让阿赛琳终于意识到了托尔梅病情的严重。在此之前,尽管她也看到托尔梅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糟糕,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从托尔梅毫无抵抗的就范中意识到,眼前这个一直很倔强的骑士,的确病的不轻。

“哦,我不是故意的,”看着托尔梅因为后背碰到车板发出的轻微咳嗽,阿赛琳不好意思的解释,她始终认为这个骑士是个既厉害又可怕的敌人,所以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她都会做出足够的准备。可是现在,这个人明显变得那么虚弱,这让即使是对托尔梅并没有多少好感的阿赛琳也有些为他难过。

托尔梅没有回答,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过了一阵,他轻轻的说:“去把伦格叫来,我想有些事情需要他知道。”

听到托尔梅的吩咐,阿赛琳黑浓的双眉稍微一皱,透着健康的栗色脸颊上闪过了一丝不快:“很抱歉老爷,我想我不能把他立刻叫来了。”

“为什么?”托尔梅看着阿赛琳脸上的表情奇怪的问。

“因为你的侍从现在正在伺候他的另一位‘主人’,”阿赛琳故意把主人这个词念的很重“我想他其实也很愿意,至少伺候一位有钱有势的贵妇人比陪伴我们更有趣。”

听到阿赛琳似乎有些嫉妒的腔调,托尔梅不由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一来又引起他的一阵咳嗽。

“如果他真的能好好的伺候施蒂芬娜,我倒是不反对把伦格送给她。”托尔梅在稍微喘息之后笑着说“正象你说的那样,伺候一位高贵的伯爵夫人比跟在我这个落魄小贵族身边有出息的多。”

“你真的这么认为?”阿赛琳好像很意外的看着托尔梅,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接着为托儿米盖上毯子,躬下身小声的说:“可你是有目的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从几天前伦格告诉你他把圣枪守护着的荣誉献给雷纳德那时候起,我就看出你好像对这件事不但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难道不是这样吗?”

“上帝,小伦格如果有你这么聪明该多好。”托尔梅诧异的看着盯着自己的阿赛琳。

“哦,他呀,”阿赛琳用种很独特的腔调说出“他呀”的时候,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一撇,眼角里流动着丝丝笑意“我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很勇敢,可有时候很懦弱,甚至看上去还很胆小。有时候蠢得毫无头脑,可有时候又能说出那些即使是有学问的神甫也要佩服的话。难道不是这样吗,你说呢?”

看着阿赛琳眼中那抹情人间特有的眼神流动,托尔梅脸上忽的闪过一丝深深的阴郁。

伦格坐在施蒂芬娜夫人马车的跨板上看着路边逐渐浓密起来的野花,外表看他似乎神态悠闲,可事实上,他这时正应付着一场唇枪舌剑的挑战和威胁。

“夫人,我想我不能不拒绝你的要求。”伦格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说话,在此之前,他一直用沉默来抗衡来自伯爵夫人的压力。

“那么说,我在修喇宋堡垒听到的一切是真实的了?”施蒂芬娜夫人的眼睛同样看着外面路边的野花,可在悠闲外表掩盖下说出来的话却让伦格暗暗惊心“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和那个异教徒女人私下讨论要出卖圣枪,难道你不怕会受到上帝惩罚吗?”

“也正因为您听到了我们的话您才能够威胁我,您在修喇宋就用阿赛琳的安全威胁我,逼我去寻找您的丈夫。”伦格有些愤怒的打断了伯爵夫人的话“难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相信你会用不揭发我们来换取我放弃对圣枪的守护权吗?”

“可是象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圣枪的守护者!”伯爵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在修喇宋我没有揭发你们,只是因为当时我需要你去救助我的丈夫。可是现在,我无法接受一个居然有那么亵渎想法的人成为圣枪的守护者,一想到你你居然和那女人讨论出卖圣枪,我就想立刻杀掉你,也许当时我就应该杀掉你!”

“可是夫人你没有这么做,这对我是个幸运,可对你是个错误!”伦格的语气突然低沉起来,他始终平静的脸上闪显着牙止不住的愤怒“夫人,也许你听到了什么,也许你是自己想象到了什么。可事实是,我救了你的丈夫!我帮助他完成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夙愿。是我的帮助让他可以有与巴里安甚至是雷蒙抗衡的机会,我还把自己守护圣枪的荣誉奉献给他,让他有机会成为圣枪守护者的保护人和领主。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这点我想夫人你比我清楚。难道你想剥夺你丈夫的这份荣誉?还是想告诉别人,你发现了一个阴谋,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而隐藏了这个阴谋?那样你自己和你丈夫还有你的儿子又会有什么下场?”

“你在威胁?”施蒂芬娜夫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侍从,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敢于当面对自己发出这种威胁“你居然敢威胁我,居然敢威胁你的女主人?”

“女主人呀,”伦格侧过脸,看着盯着自己的伯爵夫人“的确,您是我的女主人。可是您想过没有,当您承认对我的隶属权的时候,您自己得到了一份光荣。我是圣枪的守护者,而您是我的女主人,这还不够让您觉得是得到了上帝庇佑了吗?”

“你是个卑鄙的骗子!”施蒂芬娜夫人张嘴毫不留情的痛斥。

可她立刻惊惧的看到眼前这个侍从突然转过身,他的身子挡着车外人们的视线,一只手却已经紧紧握住了腰间短刀的握柄。

“夫人,永远不要对我用这个词,否则您就是在侮辱您自己。”伦格尽量让自己的话说的很慢“请不要忘了,当您在信仰和私心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您已经失去了说这话的权力。”

说着,伦格慢慢放开了紧握的刀柄,他向伯爵夫人伸出手,用一种她不熟悉甚至有点从内心里忌讳的口气淡然的说:“夫人,请你也不要再去考虑派人暗杀我这种愚蠢的行为了。请你不要忘记,你的丈夫雷纳德伯爵是否能得到更大的声望,和我这个圣枪守护者的存在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伦格稍微停顿一下,看着伯爵夫人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夫人,难道你从没想过,为什么上帝要安排这一切呢?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的丈夫成为圣枪的守护者呢?难道你否认连你自己都一直对你丈夫隐瞒你家族中圣枪的秘密吗?”

“你胡说,我怎么会对我丈夫隐瞒?”施蒂芬娜夫人的脸上升起一片怒火,可是她却没有动一动“难道你认为我会对我丈夫有什么不忠诚吗?”

“当然不是,”伦格依然抬着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去“可是,夫人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对他隐瞒吗?即使你丈夫也许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你却甚至没有让他拥有见到圣枪的机会。所以,当我把我的荣誉奉献给他的时候,他甚至比俘虏了萨拉丁的妹妹还兴奋。”

伦格的手向上抬了抬,直接举到了伯爵夫人的面前:“现在,不论是夫人您,还是您的丈夫,甚至是您的儿子。你们的荣誉都和我的命运关联在了一起。也许你痛恨我,可上帝的安排就是这么神奇。不要忘记了夫人,我是上帝的‘宠儿’,那这一切安排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犯和违反的‘神意’。”

“你这个人真可怕,”施蒂芬娜夫人慢慢抬起手,看着伦格握住自己的手指轻轻低头亲吻,她有些难言的惊心“真不知道你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伯爵夫人喃喃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夫人,既然上帝赐予我重生的恩典,那就必将赐予我与这恩典相同分量的责任,只有这样,我的复活才有意义。”伦格轻轻放开伯爵夫人稍微颤抖的手指,然后用17岁少年不该有的庄重神态说到:“夫人,我想这个责任,就是从现在开始的!”

在施蒂芬娜夫人稍显失神的注视下,伦格跳下马车的跨板。他轻巧的翻身跃上拴在马车后栏上黑色战马的马背,随着一声“哈~”的轻呵,伦格逆着队伍向后面奔去。

在擦身而过的队伍边奔跑的战马带起一片烟尘,迎着吹在脸上的带着野外气息的熏风,伦格大声的催促着胯下的战马。

“就这样,快点跑,比赛弗勒斯!”伦格不住的催促着,他的心随着战马的奔驰激动着,隐藏在内心的激情终于在这种驰骋中爆发出来:“比赛弗勒斯,让我们一起去迎接未来的一切吧!”

被伦格起名为比赛弗勒斯的黑色战马,也似乎感受到主人内心里的阵阵激动。它健美强壮的四肢有力的伸展开来,在踏落到地面的时候,巨大马掌的蹬踏立刻在地上溅起一片散落的尘土。

“比赛弗勒斯?①”看着伦格和他矫健的战马的背影,施蒂芬娜夫人回味着他为自己战马所起的名字这个小罗马人,真的是‘上帝的宠儿’吗……”

伯爵夫人想着想着,心底不由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触。

夹带着湿润气息的海风从西北方款款吹来,一阵阵舒适的清凉从领口和袖子里贯进去,把衣服鼓胀起来,感受着徐风拂身身体的轻快,这让一直饱受沙漠里夹杂着细小沙粒热风蹂躏的旅行者们发出一阵阵的愉快笑声。

伦格骑在比赛弗勒斯高大健壮的背上,呼吸着从高崖后吹来的海风。看着坐在前面马车上的阿赛琳已经因为激动站起来的婀娜身姿,伦格从她迎风飞舞的漆黑乌发和透着无比兴奋的脸上,又看到了那种特有的奔放和热情。

“这个女人是属于大海的,”躺在马车上的托尔梅这时候也在看着阿赛琳如亚马孙女战士般挺拔俏丽的背影,他对在车旁陪伴着自己的伦格轻声说:“小伦格,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是不会被人抓住的。”

“什么?”伦格因为听不清楚微微从马上弯下身“不会被人抓住什么?”

“伦格,”托尔梅抬头看着骑在骏马上的伦格,他的心头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思绪,那里面既有对自己以前驰骋沙场时候的回忆,又有对眼前侍从能纵马逍遥的丝丝嫉妒“听我说,伦格。你看看这个女人,她属于大海,或者说她属于我们不了解的那些东西。看她的样子你就应该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人和事能约束她。她就象是一只鸟,难道你能把一只鸟禁锢在笼子里吗?除非你想看着她因为不能飞翔死去。也许对她来说,自由才是她终身的情侣。”

因为说话有些费力开始喘息的托尔梅微微缓了缓,他向伦格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侍从*得更近些:“不要去想着约束她,也不要把你有限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事实上你不该把你那点可怜的精力放在任何女人或其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地方上。”

听着托尔梅的絮叨,伦格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不知道这个坚定倔强的骑士什么时候开始象个老妈子了,而且他说的那些话有时候根本就是词不达意,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且因为这样从弯着身子听他说个不停,伦格也觉得腰上开始有些酸疼了。于是他干脆下马登车,坐在托尔梅面前听他的那些教诲。

“我知道你一定奇怪我怎么会对你说这些话。”托尔梅看到伦格脸上的不耐之后微微笑了笑,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努力让自己*的更舒服些,看那样子是要长篇大论的继续下去了。

可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随着前面阿赛琳一声洋溢着无比兴奋的尖利高呼,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同样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同时,一阵突然增大的海风吹得伦格身上的罩衫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响声。

伦格拿起堆在旁边的毯子给托尔梅盖好,然后他才从车上站起来,顺着所有人注视的方向看去——

一片呈现深邃蓝色的广阔世界突然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一望无际的地中海已经出现在伦格他们的面前。

①比赛弗勒斯,亚历山大大帝战马的名字。

第四十四章 的黎波里

遥远的海面上,跌宕起伏的蓝色水面不住的掀起一片片泛着浅白色浪花的波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随着海浪的涌动,雪白的浪花冲击着高崖下的峭壁,溅起的一排排此起彼伏的破碎浪沫向回飞卷,形成了大朵大朵形状斑斓的雪白水花。

飞翔的海鸥在峭壁下的嶙峋山石间上下翻飞着,它们不时的一边发出尖啸的叫声,一边示威似的向蹬上高崖的人们作势俯冲,似乎因为这些人类侵犯了它们的领地而愤怒。

“海洋!”一个朝圣者大声的喊着“我的上帝,上次见到海水是什么时候我都快忘了。”

“自从我们的船因为偏了路到了沙漠上,我们就再没见到过大海了。”朝圣者中的老太婆干瘪的嘴唇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走不到圣地了。”

“海!海!~~”阿赛琳站在一块突出于高崖的石头上,猛烈的海风把她身上的衣服和长发向后吹去。可她毫不在意的享受着那种海风拂面的美好感觉。

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双臂展开似乎要拥抱迎面而来的大海气息的样子,伦格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初次见面时为之惊艳的女海盗的难忘英姿。

同时,托尔梅的那些话也在他的心头涌动着:“她就象是一只鸟,难道你能把一只鸟禁锢在笼子里吗?除非你想看着她因为不能飞翔死去。也许对她来说,自由才是她终身的情侣。”

霎时,一阵无法言表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欣慰的复杂的心绪萦绕在伦格的心头。

“也许她真的只适合自由……”伦格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微笑。

“看,那儿!”一个骑兵用手里的长枪沿着海岸的方向指着远处。

顺着高崖向远处看去,一座城市正矗立在被波澜起伏的蓝色海洋依偎相伴的海湾之中。

泛着暗红色泽的城墙上古罗马式的探楼①依稀可见,透过城墙可以看到的黎波里王宫那异于其他建筑的白色塔楼,高耸的浑圆塔尖直直的矗立在一片褐黄色的建筑里,看上去充满鹤立鸡群的高贵感,

远远望去,暗红色的城墙和蓝色的大海相互衬托成色彩炫丽的美丽画卷平铺在人们的眼前,即使离的很远,城市上空不时飘荡起的炊烟和依稀间可以感受到的喧嚣,也让人能觉察到那是一座如何热闹繁盛的城市。

的黎波里,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闪动着这个名字。而伦格在看着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想到了一个这座城市要在很多年之后才有的称号——“黄金的宝库”。

虽然这个称号要过很多年才会被人所熟知,但是的黎波里的美丽却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流传开来。

事实上的黎波里这个名字并不只是单指眼前这座热闹的城市,而是早在十几个世纪前腓尼基人在这里建立的由几座城市组成的一片广袤的地区。

在经过了1千多年的风雨战乱和天灾人祸之后,在这片土地上唯一剩下的这座城市逐渐兴旺了起来,也逐渐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备受注视的军事重镇。

所以从很远的地方看去,人们看到的除了一座充满商机的贸易之都,也看到了城墙上隐约可见的投石机。

“的黎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伯爵夫人已经下了马车,她在侍女的陪伴下攀上了高崖的顶端,看着下面的大海和那座美丽的城市,施蒂芬娜夫人嘴里发出一声轻轻自语。

在两天前只和丈夫匆匆相聚一夜之后,伯爵夫人就在转天的清晨带领着自己的队伍重新走上了旅途,而目的地却不是她开始要去的圣城耶路撒冷,而是那个始终让她耿耿于怀的雷蒙的领地首都的黎波里。尽管早在刚刚见到丈夫就把自己路上遭受到的袭击的各种迹象说的很清楚,可这次令施蒂芬娜夫人感到意外的是,雷纳德并没有象她担心的那样暴跳如雷甚至要去和雷蒙拼命,而只是在看望儿子伤势之后吩咐她要自己小心。

甚至他还用虽然有所怀疑。却最后依然肯定的口气为自己的那个死敌辩护,他说虽然他和雷蒙几乎已经到了势成水火的地步,可是他依然无法相信雷蒙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按照雷纳德的说法,这种事“雷蒙也许想做,可他既没有那份勇气也没有那个魄力。那是个被自己的荣誉禁锢起来的骑士。”

所以,尽管施蒂芬娜夫人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十分反对,可她最终还是遵从丈夫的命令走上了通向的黎波里的道路。

而雷纳德也并非就那么直接把自己的妻子打发走了,在伯爵夫人的担忧中,他还是把自己带领的部队中的大半留给了伯爵夫人。巴里安也并没有闲着,他也立刻留下了几乎同等数量的部队。

而那些朝圣者则因为无法跟上雷纳德和巴里安的骑兵,却又担心自己单独旅行会遭到撒拉森人的袭击,所以只好选择继续跟随伯爵夫人的队伍,先到的黎波里,然后再转道耶路撒冷。

于是,这样一来,原本并不大的队伍却在这一路上随着发生的这些事情变得规模逐渐壮大起来。虽然在队伍内部双方的人因为各为其主几乎互不往来,但是汇聚起来的队伍人数看上去依然可观。

以致当他们的队伍刚刚攀过高崖,远远的就听到了从附近哨塔上响起的警号声。当伯爵夫人在雷纳德和巴里安两人留下的骑士领队的建议下刚刚命令队伍停止前进,他们就看到一大队骑兵飞快的沿着通向高崖的道路奔驰而来。

“我们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对方误会的事,”雷纳德留下的那支部队的指挥官站在伯爵夫人身边轻声建议着。不过虽然他表面上看着远道而来的那股骑兵,可伦格还是能发现他的眼神一直不停的向阿赛琳站的方向瞟着。

对这个叫安塞姆·德·加兰的年轻骑士,伦格并没有什么恶感。事实上对这个长相英俊,或者说太英俊了点的年轻骑士,伦格还认为这人不错。

一头完全可以用炫丽来形容的金色长卷发松散的披在肩头,宽宽的额头下一双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配上两片微薄的嘴唇,还有那被白色衬底的亮银锁甲衬托的健壮身材,这一切让伯爵夫人身边的所有女侍都有种想发疯般和他亲近的冲动。至于伦格则觉得如果这个年轻的骑士是生在后世,那估计很有资格成为某个国家电影行当里的当家小生。

不过最让那些女侍痴迷不已的,还是这位安塞姆德加兰骑士那种似乎天生的优雅,那是只有在良好高贵的家族里才能养成的优雅举止,单是这一点就不是其他人能够比的,至于那个因为相同原因被巴里安留下来的休骑士,则根本无法和他比较。

和那个偶像般的年轻骑士不同,休,或者叫盖普的休(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在巴里安的父亲庵下服役,并因功得到领主的一小块叫盖普的封邑而得名)则是另一个样子,尽管这位已经年届中年的骑士也算是个出身良好的小贵族,可是他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容貌体态,都不是能和那个安塞姆·德·加兰比较的料。特别是他那因为在战斗中落下残疾不时颤抖的左手,更是让那些对翩翩骑士充满幻想的年轻女人们畏缩不已。

迎面而来的骑兵在道路上逐渐向两边展开,他们的队伍如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雁,随着两端骑兵加快速度,一个如同新月般的阵势遥遥的向着伯爵夫人的队伍围拢过来。

“撒拉森人的围笼战术,”伦格听到托尔梅声音回过头看去的时候,只见到托尔梅*在垫高了的车梆边仔细的看着远处的那些的黎波里骑兵。可当他认为托尔梅只是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托尔梅却继续用平淡的声音说到:“雷蒙这个人并不顽固,他在和撒拉森人的作战中学会了他们的战术。撒拉森人擅长把敌人引诱到自己的队伍的中心然后合围,看来雷蒙也学会了这种方法。”

“围笼战?”伦格到这时已经意识到托尔梅是在教授自己,这让他倒是颇为感谢,他知道自己虽然还算明白些古代的战争的大体形式,但是当真的面对这些的时候,他还是一时摸不到头绪的。

可是接下来他刚要下马帮助托尔梅*得更舒服些,却被托尔梅突然粗暴的咒骂给骂了回去:“你这个懒小子,我让你看的是他们的队伍,不是我的*垫,你只要老老实实的盯着他们就可以了,别管我的闲事!”

伦格一时间被骑士老爷这喜怒无常的态度搞得有些没有头绪,不过他在招手示意胡斯弥尔过来帮着照看托尔梅之后,也的确象骑士老爷吩咐的那样开始认真的观察起那些骑兵的动向来。

远处,终于看清博特纳姆旗帜的的黎波里骑兵开始收拢队形,随着烟尘逐渐聚拢成长长的一条,那队骑兵在一面绣着由四个白色十字组成的旗帜引导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赞美耶稣基督!”一个浅灰头发的高大骑士用很奇特的腔调大声吼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束在一顶没有后沿的古怪铁盔里,一大蓬乱发在脑后象个马尾巴般不住摆动,而且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甲胄既不是那种常见的锁子甲,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还略显奢侈的小板甲,居然是那种用皮革和前后两块盾牌般的胸甲合在一起的古怪东西。

这个骑士实在是太高大了,甚至他的战马虽然也同样十分高大,可让人看上去总显得他是骑在一头驴子背上的感觉。

“永远赞美。”伯爵夫人平静的声音和那骑士如恶龙般的怒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他跳下战马弯腰去亲吻夫人的递出的手指的时候,伦格突然心头突然升起一丝美女于野兽的想法。

“我是万普凯骑士,请允许我欢迎您的到来,伯爵夫人。”高大的巨人毫不在意伯爵夫人要仰着头看他的难受,坚持以全套的骑士礼仪给伯爵夫人介绍完自己的旗标之后才吩咐跟随的骑兵向两边列队让开。

“请接受的黎波里人的引路!”那个叫万普凯的巨人骑士发出一声震人耳朵的大叫之后,从旁边的骑兵手里抓过旗帜高高举起,随着他的手中旗帜的挥舞,他手下的骑兵立刻飞快的向道路两边散去,一个在前方引道又隐隐承包围之势的队形在伯爵夫人的队伍面前展开了。

“的黎波里人……”安塞姆·德·加兰骑士皱着眉看了看旁边的休,虽然他和这个人因为各自领主的原因很少来往,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从休迟疑不解的脸上也看出,至少这次的黎波里人是把他和休的人给算在一起了。

“请原谅,我们没有任何其他意图。”万普凯似乎看到了客人脸上的疑惑,他用那个让四周的人直皱眉头的大嗓门解释着“最近几天我们得到消息,撒拉森人有向的黎波里进发的迹象,所以伯爵夫人,”说到这里他解释着“也就是雷蒙大人的夫人,决定派出所有能包围的黎波里的骑士外出巡逻。对夫人您的到来我们感到十分荣幸,不过从现在开始,负责您和您随员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职责,不论任何时候,如果出现敌人,首先于敌人交战的只能是的黎波里的战士。否则,那就是我们的耻辱。”

听到这个解释伯爵夫人的面色刚刚放缓,一个阴影立刻笼罩了她的心头,她担忧的看着万普凯问到:“那么骑士,你们听到萨拉丁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就在两天前。”万普凯简单的回答着,他一边陪着侧骑在一匹牡马上的伯爵夫人缓慢前行,一边向后面的的休点头示意。至于安塞姆·德·加兰,他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个长相漂亮的法国贵族俊小子。

“两天前,”伯爵夫人的担忧更深了,她不安的回头看看队伍里儿子所乘坐的马车“那之后还有没有他别的什么消息呢?”

“很遗憾夫人,按照那些派出哨兵的说法,萨拉丁的队伍就象在沙漠上蒸发了似的,突然无影无踪了。”万普凯的声调里也透着说不出的担忧“所以伯爵夫人才命令我们持续不断的出城巡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遇到撒拉森人,毕竟萨拉丁那个异教徒实在是在狡猾了,狡猾的就如同……上帝!”

就在所有人都被万普凯这个胆大妄为到极点的“比喻”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一声高亢甚至带着兴奋的大喊随着他的话声从队伍里响起。

“斜弦战!”

阿赛琳站在马车上看着海湾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激动无比的喊声。当所有人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在忙碌的海湾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艘悬挂着新月旗帜的战船正从侧面向着一条刚刚从港口里驶出的海船斜斜的撞击过去。

伴着虽然无法感受却能想象的巨大碰撞,那艘被撞的海船探出一侧船身的所有划桨立刻拦腰折断,碎片到处迸溅。

“上帝,那是撒拉森人的战船!”一个朝圣者喊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接着只一瞬间“撒拉森人来了!异教徒来了!”的恐惧哭喊声立刻四下蔓延!

看着刚刚还虽然忙碌却秩序井然的海面上爆发起的混乱,站在海湾崖边的骑士们只能无助的看着。

在命令手下安抚那些朝圣者的时候,施蒂芬娜夫人再次忧郁的看着队伍里自己儿子的那辆马车,她现在真的很后悔没坚持让丈夫把儿子带走。虽然跟随丈夫赶回耶路撒冷的一路上肯定要有不少的颠簸,可是却总比这个时候突然与敌人相遇要好的多。虽然她相信以的黎波里城墙的坚固并不用过于担心,但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却让她不由不为儿子的安危忐忑不安。

“我们必须立刻进城,请快一些,伯爵夫人。”万普凯尽量用婉转的口气催促着心事重重的施蒂芬娜夫人。

施蒂芬娜夫人有些赫然的点了点头。她刚要张嘴吩咐贴身侍女去照顾一下自己的儿子,就在这时,她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骑在马上拼命向自己这边奔跑而来的骑兵。

事实上,除了他腰上的那把剑还可以说明他的身份,他身上几乎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他是个骑兵的证据了。他的头盔和锁甲已经无影无踪,甚至连上衣也已经不知去向。而伴随着他没命的向这边飞奔的,还有他嘴里喊出的那句让所有人,包括那些勇敢的骑士听了都不禁胆战心惊的话。

他喊的是:“大军,撒拉森的大军来了!”

①探楼,一种西方古代城防中突出于城墙部分,以便作为夜间观察是否有人偷攀城墙的建筑,早期为临时的木制结构,后来逐渐演变为直接建在城墙上的小型观察塔。

第四十五章 撒拉森人

撒拉森大军来了!

恐惧,惊慌,绝望和遍地的哀号……没有人能用任何一个单独的字眼来形容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们的神态。www.65txt.com

即使是刚刚还信誓旦旦的骑士们也因为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而胆战心惊,甚至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因为受到那个撒拉森人威名的震撼不安的在原地盘旋着。

“快进城!”万普凯大声的向惊慌失措的人们喊着,虽然他知道这个骑哨所说的萨拉丁的大军不会立刻到来,可是对那位异教徒王者的莫名畏惧,还是让他失仪的催促着整个队伍立刻向的黎波里城里奔跑。

同时,一阵阵急促的警号声一路向前飞快响起,虽然看不清楚,可远远的从城门和已经大乱的码头方向突然蒸腾而起的烟尘,说明着整个城市已经完全被惊动了!

“骑士,保护后队,让我们的人进城!”施蒂芬娜夫人看着不住慌乱奔跑,甚至有的因为紧张过度而跑错方向的朝圣者们冷静的吩咐着。这个时候博特纳姆的伯爵夫人那继承自祖先精神的血脉激励起了她的勇敢,骑士的热血烧炙得她的脸颊一片绯红“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掉队,我们既然带他们来到这儿,那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遵命夫人!”安塞姆·德·加兰一声呐喊催动胯下的白色战马飞快向着后队奔去,随着他身后紧跟的号手不住的吹响号角,白马骑士在阳光下如一顶耀眼冠冕般闪动着光泽的金发随风飘摆,奔驰而去。

“休骑士,请你带领前队进城,”施蒂芬娜夫人镇定的指挥着,这个时候她脸上那种凛然的神态和无畏的气概彻底征服了所有的人“跟随我,我们进城!”

“愿意效劳夫人!”休骑士在前冲的同时,以一声大喊表达着内心对伯爵夫人的尊敬。

“穿裙子的骑士,”托尔梅低低的自语着,他的眼中闪动着欣慰的眼神“这就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说着,他转头对旁边照顾自己的伦格说“不用管我了,去帮助他们吧。”

“萨拉丁的战船真厉害,”阿赛琳笑垫着脚尖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海面,她并没有被四周的慌乱影响,甚至有时候还会回头看看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发出一声嘲笑“看他们那个撞角多结实,可能还是包了护铁的呢。”

看着阿赛琳脸上透露出的那种从没见到过的光彩,伦格的心底暗暗叹息着。他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突然产生这么强的嫉妒,而嫉妒的对象并不是人,而是一个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对手——海洋。

这让伦格甚至觉得有点沮丧,他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去和这样一个对手战斗,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这个无所不在的对手去争夺眼前的女海盗,她看上去就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海洋和战船而存在的。

一声喘息的呼声从身后响起,伦格看到胡斯弥尔正帮着朝圣团里的那个小男孩蹬上马车,他的父亲则在旁边用力帮着马夫抓牢已经受惊不主蹬刨着地面的驮马。

“阿赛琳,我们走了!”伦格向看着痴迷的女海盗打了个招呼,在转身跳上比赛弗勒斯结实脊背的同时,他的手臂前曲向前一指:“跟我来,骑兵!”

随着黑色亮影的闪动,比赛弗勒斯飞快的沿着队伍的边沿奔跑起来。在伦格的身后,几个骑兵催动战马紧紧跟在伦格的身后。

一辆护卫严密的马车在道路上不停歇的奔跑着。在马车周围,好几名骑士一边奔驰一边谨慎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当伦格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时候,因为速度过快,没有看清来人的一个骑士迅速调转马头,半举长矛立刻做好了迎敌的的准备。

“是我,托尔梅大人的侍从!”伦格不能不在离得好远的地方就大声的表明身份,否则他真担心那个骑士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刺下马去。

看着那些监护拔丝玛公主的骑士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伦格不由得对那个还没露面,就已经令这些平时自诩勇敢的骑士变成了一群惊弓之鸟的萨拉丁产生了一股无限的感慨。

“那儿……”伦格回头向那个骑哨来的方向看去,地平线上还是一片平静,可是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从那里将有一支大军出现,而领导这支令人畏惧的军队的,是号称埃及之王的萨拉丁!

按照托尔梅的命令,紧紧跟随着公主马车的伦格在整队骑兵的裹挟中飞快的越过所有人直接向的黎波里城里奔去。

阿赛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策马追了上来,她兴奋的对伦格大声讲着他没有仔细看到的海战。直到尘土让她觉得难受闭上了嘴巴,她才用一条围巾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头脸,随着队伍向城门的方向冲去。

越*近城墙,路上见到的因为听到萨拉丁到来而慌乱的人们丢弃的东西越多,歪倒的篷子,推翻的小摊,几条因为惊慌在路上不住乱跑的狗,甚至还有几个银币在路边闪着耀眼的白光。

随着前面骑兵吹响的号角,伦格远远看到城门前已经聚集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他们不住的向着城头高喊着,挥舞着手臂,有的人则不住高声祈祷,祈求着快点躲过这个即将来临的魔鬼。

低沉的号角声令喧嚣的人群一时安静下来,当他们看到好几面不同的旗帜出现在身后之后,立刻习惯的向两边闪开,为奔驰而来的骑兵让出了一条不宽的道路。

“以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的名义,给骑士让路!”开路的骑兵高举博特纳姆的旗帜向着一个挡在路上年纪已经很大的老人大喊着,他的战马不住的打着响鼻,热气“呼呼”的喷在老人看上去并不那么象个欧洲人的忐忑不安的脸上。

“大人,大人,请帮助我们!”老人不住的向骑士们祈求着,甚至还就进伸手紧紧抱住一个骑士的马镫,他把脸紧紧贴在铁制的马镫上,任由粗糙的边角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大人,开恩呀,大人!帮帮我们吧!”

“快放开你这个sérfve(法语:农奴)!”那个被抓住的骑士用身边的盾牌狠狠的敲着那个老人的头,可那个被打得已经头破血流的老人只是死死的抓住马镫,而旁边的人也只是不住的跟着他哀求着:“大人开恩呀,开恩呀!”

就在伦格看着这些围拢着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突然一紧,他回过头,截然看到一个妇女正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放到他的马背上。

“大人,求求你,开恩把我女儿带走吧。”一个看上去有着混血特点的妇女跪在地上向着伦格哀求着“随便你把她怎么样,让她给您当侍女、当女奴、甚至当情妇都可以,求求您把她带走吧!”

听到母亲的哀求,女孩发出大声的哭泣,她想从比赛弗勒斯背上滑下去,可立刻被站起来的母亲紧紧抓住按在马上:“大人,带她走!她什么都能为你干!只要你带她走!”

“把她给我!”在看到这些人之后就一直沉默的阿赛琳突然一把把那女孩抓到了自己的马上,女孩因为她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再次发出一阵哭声。

“上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伦格毫无头绪,他大声问着旁边的人。

“sérfve,他们是sérfve!”那个终于用一记狠踢摆脱了抱着自己马镫的老人的骑士向着围拢的人群鄙夷的吐了口唾沫“一群下贱的农奴,都是些异教撒拉森女人生下的杂种,不遵守教规的法兰克人和那些撒拉森女人生的贱种!我们讨厌他们,撒拉森人来了也会宰了他们,这些该死的杂种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啪!”一声响亮甚至是刺耳的声音随着这个骑士的头突然一甩响了起来!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阿赛琳从容的把刚刚用刃面当鞭子狠抽在那个骑士头盔上的弯刀收回了刀鞘,然后她低头在那个同样被她这个举动吓得收住哭声的女孩耳边轻轻说着什么,根本不去理睬那个骑士因为愤怒和羞辱已经出鞘的长剑。

“请收回你的剑,骑士大人!”伦格盯着那个骑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不想后悔,就收回你的剑。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如果你坚持,她下一刀用的就该是刀刃了!”

“这是侮辱,我要让这个女人用她的血来偿还!”骑士愤怒的把剑在眼前挥舞,可是一声从城头上传来的长号声打断了他维护自己尊严的宣言。

“以的黎波里的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名义,所有人都可以进城!”一声悠长有力的声音从城头上传来,接着那个声音以更嘹亮的腔调大声宣布着:“埃施瓦伯爵夫人欢迎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和她勇敢的随从的光临!”

半关的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慢的敞开了,随着人群里发出的一阵欢呼,那些被称呼为sérfve的男女老少立刻蜂拥着向城里涌去。他们在城门口士兵的呵斥和监督下被轰到一个用木栅栏包围起来的围场里,然后他们紧紧抓着栅栏向外看着,等待着的黎波里的主人对他们下一步命运的决定。

伦格跟随着队伍慢慢的进入了城门,他对这座据说从最早腓尼基帝国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城市充满了好奇。他没有想到,前世因为无缘而没有到过这座城市,自己会在跨越千年即将大战的前夕造访这里。而且从缓慢穿过的深邃的城门洞里,他欣赏到了在后世不可能看到的,的黎波里自古罗马时代就承续下来的异常坚厚的城防工事。

进入城市之后伦格立刻发现,自己只是进入了的黎波里的外城。如同远在东方的祖国一样,的黎波里这座经历过千年沧桑的古城,也因为始终伴随着它的战争的锤炼,而逐渐形成了一整套严密完整的防御体系。

整个城门口的广场上一片拥挤,不久前刚刚慌忙躲避进城里的平民正三五成群的围拢在一起不安的议论萨拉丁的到来,一大群明显是外来的商人大声的喊叫着,还有的人则跪在地上不住的向上帝祈祷,请求能躲过这场可怕的灾难。更多则是忙着把各种城防器皿搬上城墙的人们。从这些东西里,伦格看到了钉满铁钉蒺藜的带索滚木,大筐大筐的沉重鹅卵石,和已经开始冒着热烟的滚油。

一场残酷却无比真实的城市攻防战就要在这里展开了!

看着这些令人感到不安的东西,伦格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看城墙,当他看到远远的高耸于城内普遍低矮的房屋建筑之上,厚实坚固的内堡墙壁之后,他依稀想起了在路上就听到过的关于这座内堡和它现任女主人——雷蒙的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一些有趣的传说。

“你在笑什么?”阿赛琳奇怪的看着伦格脸上露出的微笑,虽然已经进城,可她依然把那个小女孩放在自己的前面的马鞍上,看样子丝毫没有要把她还给她母亲的意思。奇怪的是那个母亲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回女儿的意思。

“没什么,不过想起个传说。”伦格这时候才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女孩,不能不承认,这个女孩子长得不但不难看,还颇为好看。从这个女孩脸上惊惧无比的表情上,伦格甚至觉的她身上透着一股难言的熟悉感。

“尊敬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在什么地方?”一个骑士从拥挤的人群里穿过来,他洪亮的声音让伦格辨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在城头上宣布放行的那个人。

“大人,我是伯爵夫人的持标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在马上向骑士鞠躬示意“夫人命令我护送一位重要的人物先进城,她们的队伍随后就到。”

“是这样,”骑士立刻警觉的看了看始终被严密包围着的马车“我是德·朱洛骑士,雷蒙大人的世袭狩猎官,奉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命令来迎接伯爵夫人。”

看着这个德·朱洛的表情,伦格知道他肯定已经知道车里的是谁。再看着迅速把马车和人群隔离开的骑兵,他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这口气刚刚吐出,从城墙上响起的一阵轰然喧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随着不住喊叫的人群登上城墙之后,伦格立刻看到了城外的海面上已经变成一片残骸的破碎战船,和随着海浪被冲到码头岸边的大堆大堆的杂物。

但是,这些并不是真正令人们惊呼的原因,在那广袤的点缀着斑斑绿色的戈壁上,就在远远的地平线的尽头,一片若有若无的烟尘正逐渐的升腾起来。

看着那灰蒙蒙的天际,所有人的心底都闪过一个沉重的念头:

“萨拉丁来了!”

第四十六章 两位夫人和一位熟人

在骑兵护卫下进入城门的队伍在广场上围拢起来,当施蒂芬娜夫人保持着沉稳的仪态踏着车梯走下马车的时候,四周彷徨不安的人们受到她那稳健平静外表的感染,看着队伍中不断走到夫人面前行礼的骑士,他们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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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人,雷蒙伯爵的世袭狩猎官德·朱洛奉命欢迎您的到来,愿意为您效劳。”德·朱洛快步走下城墙,走到施蒂芬娜夫人面前干净利落的鞠躬行礼。

“谢谢骑士,不过我想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施蒂芬娜夫人同样毫无虚态的简单回应,在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世袭狩猎官之后,她点着头说:“对你的名声我已经久闻了,骑士。我听到过关于你和异教徒战斗的故事,还有很多关于你和你的领主雷蒙伯爵一起阻止盖伊公爵陷进萨拉丁圈套的智慧。而且我也听说你是雷蒙伯爵手下最值得信任和依*的一位臣下,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宣布把自己的所有骑士和他们的士兵都交给你指挥,我希望你能带领他们抵挡住萨拉丁的进攻。”

听到伯爵夫人这个果断决定,所有人都不由得既意外又敬佩。只要稍有经验的人就知道,在这个时候,她的这个宣布意味着,她已经把自己和手下人的生命和荣誉一起送到了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骑士手里。

“我愿意为了雷蒙伯爵的荣誉而战,”德·朱洛坚定的回答“也愿意为你您对我的信任而战。”

“这让我欣慰。”施蒂芬娜夫人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蹬上马车“我会在城堡里和埃施瓦伯爵夫人一起静候你的好消息,上帝与你同在!”

“骑兵前进!”领队的骑士举起挂着标旗的长枪带领着前卫,飞快的向的黎波里的内城奔去,在后面伯爵夫人的车队带起一路烟尘跟随而去。

的黎波里的白色王宫,是早在欧洲人来到这里之前几个世纪就已经存在的一座美丽的建筑。如同世界上很多其他王宫一样,这座几乎完全用当地罕见的素白色石料修建的巨大王宫,也是的黎波里一座坚固无比的内城堡垒。

远远高于四周任何建筑的王宫依着自然形成的斜坡地势起到了很好的制高点的作用,厚实坚固的堡墙则让可以抵挡住这个时代任何一种可怕的攻城武器的进攻。

“除非是回回炮……”在穿过包有铜片和加厚辅条的厚重堡门的时候伦格不由心里嘀咕着。

因为萨拉丁的突然到来而导致一切都有些混乱的局面,让他一时间无法从众多的记忆中回想起撒拉森人这次对的黎波里的进攻,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一次,更不用说去寻思这次进攻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虽然在他依稀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的黎波里在这个时期被攻陷或屠城的可怕印象,可是当他想起原本应该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居然成了自己旅行的同伴,他就不能不为看似已经脱离了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轨迹的未来感到担忧了。

“白色王宫是的黎波里的美丽婚床。”看着眼前延续了古代罗马和伊斯兰风格风格的独特建筑,伦格想着这句在后世被见到过这座王宫的人经常使用的赞美之词。站在王宫的广场上,伦格不能不承认,这句话丝毫没有夸张,甚至还没有完全把这座宫殿的美丽完全形容出来。

用大理石雕砌的多棱罗马柱象一排排森严的卫士般矗立在王宫广场两侧的回廊边,高大深邃的游廊地面上铺砌的大块光滑的水磨石砖组成了一片片形状各异的巨大花纹,直接通向穹顶的拱形撑柱又让人看到了另一种充满异族气息的阿拉伯建筑的风韵。

“的黎波里伯爵,医院骑士团的接受者,耶路撒冷王国的摄政者,所有蒙托利多人的保护者和领主雷蒙伯爵大人的夫人埃施瓦伯爵夫人驾到!”

一串长得足够让人打哈气的头衔宣布之后,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平凡的中年贵妇出现在了广场的尽头,她身上的黑色长袍把她衬托得如同一个后世人们想象的骑着扫把在空中乱飞的巫婆,已经花白的头发用一长根镶嵌着几块蓝色宝石的丝带束成一个高高的发籫,这似乎让她看起来比实际的高度要高了一些。不过即使如此,伦格还是没想到这位和施蒂芬娜夫人有着相同地位,甚至在后世有着某些近似的传奇故事的女人居然会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矮小女人。

“真没想到您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的黎波里,施蒂芬娜夫人。”埃施瓦伯爵夫人用客套却明显生分的口气迎接着丈夫政敌的妻子。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只希望我到来没有给您带来不变,更不希望是我的到来让萨拉丁大军压境。”施蒂芬娜夫人同样礼貌周全却滴水不漏的回应着比自己矮上整整一个头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尽管,到的黎波里来是我丈夫的主意,不过我想您已经知道巴里安大人也已经同意了他的这个建议。”

“当然,”埃施瓦伯爵夫人撇了一眼跟随在施蒂芬娜夫人夫人身后的随从和那些进入内堡之后就在王宫外的广场上停留的骑兵队伍,然后她好像根本没听到和看到堡外城里混乱的喧嚣和远处海上正在升腾起的大股浓烟,用一种几乎毫无情绪的声调说到:“我刚刚收到巴里安大人的信,不过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很好的和您一起监护那位撒拉森公主,而且我丈夫雷蒙爵爷很快就会返回的黎波里。他会和萨拉丁谈判,毕竟他和那个撒拉森人之间还有一些相互信任。”

听到埃施瓦伯爵夫人隐喻的讽刺自己丈夫众所周知的屡次撕毁合约的失信行为,施蒂芬娜夫人原本就因为赶路而绯红未褪的脸上立刻升起一片燥热,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轻轻点头,用坚定的口气回答:“当然夫人,我完全相信尊敬的雷蒙大人和萨拉丁之间的“友谊”,就如同始终相信我丈夫雷纳德爵爷对上帝的忠贞和虔诚一样。”

“扑哧~”远远的站在随从群里已经摘下面巾的阿赛琳发出一声轻笑,她附在伦格耳边小声的嘀咕着:“这位夫人可真是一点不吃亏,”接着她用力一搂伦格的胳膊“不过我有点喜欢她了。”

伦格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阿赛琳微翘起嘴巴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看着那两片鲜红的嘴唇,他突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感觉到伦格眼神里的炙热,阿赛琳歪头看了看他刚要开口,却又突然闭上嘴,而且还迅速的把面巾重新盖到了脸上。

因为她这个动作莫名其妙的顺着阿赛琳的视线看去,恰好看到那位雷蒙的世袭狩猎官的视线正向自己这边看来。

德·朱洛的注意力这时候正在远处随从群里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扫过,对这个巴里安大人信里提到的莫名其妙出现的“圣枪守护者”,德·朱洛和所有持怀疑想法的人一样,完全看成是雷纳德和他妻子玩的一个小把戏。甚至他还为那个“毁约者”居然会想出这么低劣的主意讥笑过一阵。

至于现在,他更对这个看上去毫无任何特点的年轻侍从不再当回事,对于一个在这种时刻居然还能和身边的侍女调笑的侍从,世袭狩猎官德·朱洛觉得连去想一想这个人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经过礼貌的唇枪舌剑之后的两位伯爵夫人相互谦让着一起走进了白色王宫的主殿,在她们的身后,双方的骑士随从也陆续跟着走进这座比王宫任何一个地方都突显着异族气息的主殿。

被后世称为的黎波里之顶的王宫主殿,是一座完全用素色云母石镶嵌着外壁的古怪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座被无数云母石覆盖着的巨大建筑,就如同镶嵌在一大块五彩斑斓的巨型宝石里一般充满迷离的美丽。

“真的都镶嵌满云母石了?”只在后世听说过这座宫殿的伦格不由轻轻自语着,他实在想不透那些阿拔斯王朝哈里发的工匠们,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独特设计的。

“怎么可能全镶满?”听到伦格的疑问阿赛琳随口反驳,可她立刻闭口沉默再不出声。

就在伦格因为没听到阿赛琳的话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个侍从突然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埃施瓦伯爵夫人的面前,他把一个卷得很严的硬纸卷抵给了伯爵夫人:“请原谅打扰夫人,这是守城士兵刚刚接到的,是城外撒拉森人的信使送来的。”

“撒拉森人的信使?”埃施瓦伯爵夫人看着那封信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尽管她很希望能尽快和突然到来的撒拉森大军的将领谈判,可是刚刚施蒂芬娜夫人对她和她丈夫的暗讽让她无法释怀,她不能给丈夫政敌留下自己丈夫和撒拉森人勾结的借口。

“是的夫人,那个撒拉森信使说,他是奉了他的主人,这支撒拉森军队主将的命令来送信的。”侍从恭敬的回答着,然后他又说:“他说他的主人,叫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

就在四周的人还在因为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知所以的时候,远远站在角落的伦格和阿赛琳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呼,他们两人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对方。然后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

“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伦格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一个充满坚忍彪悍的身影闪过他的心底“想不到还能见到那个人,而且居然还这么快。”伦格不由微微苦笑起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和这位未来的阿尤布王朝的哈里发这么有缘,这么快就在另一个地方再次相见了。

而当他想到自己当初破坏了这位萨拉丁王弟试图千里奔袭干掉奈里兹的好事之后,他这个时候只能暗暗祈祷,但愿那位未来的阿尤布王朝哈里发的记性“不要那么好”……

第四十七章 巧言令色的使者

“那个撒拉森人要干什么?”被安置在一个房间里的托尔梅问着刚刚走进来的伦格。www.65txt.com他脸上的殷红看上去比以前都更加明显,有时候因为过于劳累就咳嗽的剧烈呼吸经常让他发出“呼呼”的剧喘“我听说,撒拉森人的主将居然是那个当初要杀掉奈里兹的阿迪勒,是吗?”

“是的,而且看来他不但没有因为没杀掉奈里兹被萨拉丁责怪,而且还得到了重用。”伦格用推测的口气述说着自己知道的事实。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阿迪勒在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虽然后世众多史家对萨拉丁推崇备至,但是人们却知道这个撒拉森王者实际是个十分孤傲的人。在他谦逊外表和大度风范之下,是对自己那些敌人和盟友的不屑,即使是有少年天才之称的鲍德温四世,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有着鬼聪明的后生小子。甚至有人说萨拉丁虽然可以说得上是朋友遍天下,但是真正让他看得起的却实在没有几个。

那个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恰恰就是这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这曾经让很多人对这个小部落酋长儿子的得宠颇有微词,但是萨拉丁却始终以一种他人所无法理解的眼光打量考验着这个年轻的沙漠酋长之子。

“阿迪勒,也许有一天你能干出一些大事呢。”据说这是萨拉丁曾经在一次宴会之后对这个当时只是个小小近卫随从的阿迪勒说过的话,而现在,这个明显已经受到萨拉丁重用的撒拉森战士,正在的黎波里城外严阵以待!

“他应该是为了拔丝玛公主来的吧。”托尔梅看着窗外的天空自语着,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应该注意的是自己身体,那些事情让别人去担心吧。”伦格把一杯清水递到托尔梅面前,看着骑士的健康越来越糟糕,他的担忧也逐渐增多起来。

“也许这是上帝对我最后的考验了,”托尔梅把胡子上的水渍轻轻抹去,看着坐在床边的伦格他轻轻摇了摇手“难道你要阻止我在这个时候得到上帝的指引吗?”

“哦,你在说什么呀。”伦格稍显不安的打断了托尔梅。尽管他也知道情况并不好,但是他依然还是尽量安慰着倔强的骑士“难道一位骑士会因为这些伤势就气馁吗?这可不象是我的主人会说出的话。”

“任何人都有接受上帝召唤的一天……”托尔梅躺在枕头上轻轻自语,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房间外一阵嘈杂声。

走到门口倾听了一下,伦格回到床前:“他们说那个阿迪勒的使者已经来了,埃施瓦伯爵夫人要在主殿见他。”

“的黎波里的埃施瓦伯爵夫人……”托尔梅看着白色的房顶,心中不住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对伦格仔细的叮嘱着:“去主殿伦格,去看看那个使者究竟要说什么。”

“尊敬的伯爵夫人,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我个人的尊敬之意,”一个刚刚走进主殿的中年人站在大厅中间的空地上,姿态优雅的微笑着对坐在主位上的埃施瓦伯爵夫人躬身行礼“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对于您的接见本人不胜感激。”

埃施瓦伯爵夫人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带来撒拉森大军主将信件的使者,在这个人进门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异教使者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兰克人,而且他那一口纯粹甚至还带着点布列塔尼口音的法语,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意外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原本应该是上帝子民的人,居然是个异教帮凶的事实!”一位身穿黑袍,肩披雪白披肩,头上带着顶小圆毡帽的老年教士大喊着从埃施瓦伯爵夫人的下手跳了出来,他手里举着个闪着银色光辉的十字架,枯瘦的脸上因为激动的颤抖显得沟壑纵横“你这个罪人,你背叛了上帝赋予你的生命,背叛了主。上帝呀,看看这个人吧,他居然在圣地的门前做出和异教徒勾结的勾当来,”说到这儿,教士突然停下来,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埃施瓦伯爵夫人用一种很神秘,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口气说:“对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做呢,难道我们不应该用惩罚罪人的方法来拯救他吗?您说呢,伯爵夫人?”

埃施瓦伯爵夫人精瘦的脸上微微扭动了一下,她看着那位稍微驼背却精神十足的教士想了想,然后才从主座上站起来,盯着那个始终沉默的听着对自己控诉的中年男人。

“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如果有就说出来。作为一个使者,你可以得到尊敬和保护,但是作为一个背叛上帝人,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为你开脱。”

“夫人,我想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误会,”中年男人这才开口,他修剪的十分得体的头发很光滑的拢在脑后,一件月白色袖口和领口都嵌有金丝花纹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很有种常年浪荡的花花公子的味道“我是个商人,这次代替撒拉森人送信,也只是因为我恰好比较适合这个身份而已。我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甚至可以发誓我的虔诚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少。”

“你说你叫什么?”埃施瓦伯爵夫人皱着双眉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却明显有些喜欢逞口舌之利的商人。

“瑞恩希安,夫人,愿意为您效劳。”中年商人躬身施礼,然后他慢慢举起一个腊封着封口的信轴“夫人,因为我是一个商人所以我能够和很多人来往,这也是撒拉森人让我带信的原因。这是那个撒拉森人阿迪勒让我给您的丈夫,尊敬的雷蒙大人带来来的信件。”

拿着侍从呈到面前的信轴,埃施瓦伯爵夫人并没有立刻打开。她看着对面的中年商人,当听到他自报姓名的时候,伯爵夫人也听到了四周响起的一阵轻轻的议论。

“瑞恩希安,你是那个专门和撒拉森人做生意的罗马商人?”埃施瓦伯爵夫人有些意外,作为贸易气氛浓重又拥有着良好港湾的的黎波里人,很少有人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作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商人,眼前这个叫瑞恩希安的男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点石成金的巫师。对于这位据说从苏丹的巴格达到神圣罗马的梅克伦堡,从埃及酷热的北非到东方寒冷广袤的弗拉基米尔城都有着林林总总大小生意的富商,不论是雷蒙伯爵的夫人还是任何一位贵族或骑士,都是不能有所忽视的“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声,据说你以专门和异教徒打交道而著称,是吗?”

“夫人,这实在没什么可称赞的,只是尽我一个商人的本份。”这个叫瑞恩希安的中年商人一副丝毫看不出这是讥讽的“老实像”让埃施瓦伯爵夫人真有些恼火。

“我和撒拉森人做生意,和热那亚人做生意,和突厥人做生意,我甚至和来自遥远东方的印度人做生意,当然,我也和您丈夫领地里的商人做生意。”瑞恩希安说到这里慢慢转身,挥手向身后自己带来的一个躺在地上的箱子指着“请看看这些东西,这里面有来自非洲的象牙黄金和宝石,也有来自遥远东方的丝绸,这些东西热那亚人需要,威尼斯人需要,夫人您也同样需要。”

“可是我们不会因此就为异教徒承当使者,”埃施瓦伯爵夫人看了看箱子里的那些东西,作为一位生活奢侈的贵妇,她知道它们的美丽;作为一位贸易兴隆的富饶领地的领主夫人,她更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那是蕴含着巨大财富的宝库,而眼前这个她早就有所耳闻的商人,无疑是能给自己丈夫开启这个宝库的金钥匙。

但是,虽然知道这些,她脸上依然挂着一层冰冷,在雷纳德的妻子面前,她无法对这个人有任何的示意“特别是当我们的商船刚刚受到袭击,我们的船员还在海里挣扎的时候。”想起看到的海上的那巨大的烟柱和听到的城里居民的惊慌混乱,埃施瓦伯爵夫人干瘦的脸上立刻浮起无法遏制的怒火“对异教徒的袭击我们会予以还击,对这种毫无信用破坏合约的行为,不论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大人本人还是耶路撒冷王国的任何一个骑士,都不会容忍。”

“夫人,请让我解释一下,”瑞恩希安神态的向自己面前所有的人点头微笑,他很随意的耸耸肩膀,那样子就好像伯爵夫人的震怒于他本人毫无关系似的“我只是商人,我和那个阿迪勒熟悉,是因为他肯和我做生意,我能顺利的从被他的军队占领的地区到的黎波里,甚至还能向您传递消息,只因为我是个商人。如果您认为撒拉森人的行为侮辱了您丈夫的荣誉,我会把这些话带给他们,不过我既然希望您能了解我对您的尊敬和善意,自然要把我所看到和听到的转达给您。”

“好的,你可以说,这是使者的权力。”埃施瓦伯爵夫人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施蒂芬娜夫人之后点头允许。

“大概您已经知道那信里要说什么了,”瑞恩希安始终带着笑容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他的眼光扫过眼前的每个人,一同时用完全不同于之前那种透着圆滑和轻浮的腔调说到:“我相信这里的人都是上帝子民,我也相信所有人对上帝的虔诚,所以我才可以说出我的想法。”

伦格从侧门走进主殿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撒拉森使者正站在大厅中央抬头看着圆形拱顶上的天顶画,这时整个主殿里一片宁静。

然后就在他的右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个撒拉森使者突然爆发出的一声怒吼:

“你们绝对不能释放拔丝玛公主!更不能接受异教徒的条件!否则就是背叛上帝!”

第四十八章 伯爵夫人的要求

主殿里一片宁静,或者应该说是一片呆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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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没人想到撒拉森人的使者会是个地道的欧洲人一样,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撒拉森使者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在这座城市外面,有一支撒拉森人军队!”瑞恩希安看着四周注视着他的贵族和骑士们发出大喊“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消灭你们,对他们的敌人他们不会有任何怜悯,就如同当初十字军不会怜悯安条克城的异教徒一样,所以如果你们想和他们讲和妥协,那就是彻底的妄想!”

瑞恩希安慢慢转着身,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自己。他的手里和刚才那个对他大肆攻击的教士一样紧握着个十字架,不过和他那身华丽的衣服比较起来,这个看着如被火烧过的十字架就想的过于突兀了些。

“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的信仰和你们所有人一样,虽然我和撒拉森人做生意,但是我的灵魂依然属于神圣的上帝。所以,当他们要我为他们送信的时候我答应了他们,我之所以答应他们不是因为贪图他们的奖赏和报酬,而是为了亲自到这里来对你们说我的心里话,不要去和那些异教徒妥协,不要相信他们,只有和他们战斗才是唯一的出路,上帝会宽恕和拯救所有为了信仰而战斗的人,这是主的恩赐!”

“这才是上帝的信徒!”那个不久前还叫喊着要惩罚的教士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他挥舞着手里的小银十字架不住的围着瑞恩希安喊着,那种把眼前这个人当成最虔诚的信徒的认同感,让人一点都找不到之前那个想要他命的影子。

“可是你这么做难道不是违反了自己作为商人的初衷吗?”施蒂芬娜夫人终于开口了,她毫不客气的质疑令那个瑞恩希安有些意外。

“夫人,难道您认为我是为了财富可以出卖灵魂的人吗?只为了那三十个银币(指犹大卖主得三十银币的典故)就出卖灵魂的罪人?”瑞恩希安有些愤慨的向施蒂芬娜夫人反问着,不过他接着又歉疚的马上道歉,用充满诚恳的口气请求夫人原谅自己的无礼,直到施蒂芬娜夫人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才信誓旦旦的说:

“尊敬的夫人,我相信如果雷蒙大人在这里,也许他会和撒拉森人谈判,但是和我从很多人那里听到的一样,我绝对不会认为那是因为雷蒙大人畏惧。如果是雷纳德大人在这里,他一定会绝不妥协的去和他们战斗,可我也相信这绝对不是因为雷纳德大人鲁莽。两位伯爵大人对上帝的虔诚和对耶路撒冷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我只希望夫人和在座的所有贵族和骑士大人们明白,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即使是在异教徒的国家里也会始终坚守自己的信仰。”

“愿主保佑,”随着那位教士引头,所有人都发出一阵低沉的告祈,他们与其说是虔诚不如说是盲从更恰当的低头祈祷,甚至连那个瑞恩希安正面露讥笑的看着他们都没有注意。

但是瑞恩希安的笑容也只维持到看到侧门的时候。在那些人低头祈祷的人当中,他看到一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居然用和他差不多的神态站在一个台阶上看着那些人,于是两人的眼神不期而遇的碰到了一起。

有那么一会儿,伦格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他却知道自己明白看到了那个人脸上讥讽的笑容。

一个基督徒会在这种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吗?伦格疑惑的再次看去的时候,那个让他感觉如同一只孔雀似的商人已经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伦格很快就忘记了这个人,他现在更希望知道的,是那个阿迪勒究竟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虽然释放拔丝玛公主几乎是肯定的要求,但是他却觉得这绝对不是萨拉丁兴师动众的唯一原因。

即使对正在发生的事有些模糊不清,可伦格还是记得,历史上拔丝玛公主的被害也只是使萨拉丁的出兵更加名正言顺而已。埃及之王的眼睛永远是盯着耶路撒冷的。

在1177年萨拉丁没有成功,反而造就了一个天才少年君主的名声。在1183年他也没有成功,尽管当时鲍德温四世已经久病不愈,可萨拉丁还是谨慎的回到沙漠的深处去等待。

而现在,是1186年!是耶路撒冷最后的天纵之才黯然长逝之后,是年幼多病注定无法象他舅舅一样创造奇迹的鲍德温五世的时代,萨拉丁会做出什么呢?

在伦格为即将来临的浩劫担忧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人则在暗暗的思量着他。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圣枪守护者吗?”远道而来的自由商人瑞恩希安一边敷衍着围在四周的贵族,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测着“这个人,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

埃施瓦伯爵夫人是最后一个走出主殿的人。在示意侍从把信放在旁边的一个银托盘里之后,她就再没碰它。似乎她已经彻底忘记了瑞恩希安是为什么而来。

直到所有人都随着施蒂芬娜夫人的离开相继散去,主殿里只剩伯爵夫人自己的时候,她才拿起旁边的匕首把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件轻轻挑开,仔细看了起来。

正如伯爵夫人臆想的那样,信是用法语书写的。如果伯爵夫人仔细辨认也许还可以从字迹上认出那是萨拉丁的伊本·艾西尔的笔迹。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分辨这封笔迹工整,辞藻优美又不失严谨的书信具体出自谁的手笔。她已经彻底被信中提出的条件惊呆了。

在信中,萨拉丁对和他缔结条约的雷蒙还算客气,甚至还称呼他为自己的“异信朋友”。而且虽然只是简洁的一带而过,可萨拉丁还是对那个曾经让他颜面扫地的鲍德温家少年天才的早逝表述了适当的牵挂。

可是,在圆滑的外交辞令之后,埃及王者的霸气立刻跃然纸上。他毫不客气的指责雷蒙,对他没有能够约束住耶路撒冷的狂热骑士们袭击到麦加的朝圣者的无能,萨拉丁的书记官按照主人的意思用很含蓄的言辞予以了辛辣的指责。

这让作为妻子的埃施瓦伯爵夫人看着信件也不由有些脸上发烧,而当她看到萨拉丁因为自己妹妹的被俘公然在信中宣称要“宰了”那个“毁约者雷纳德“的时候,一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赞同的情绪让她从主座上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又站起在宫殿里边走边看,这时候的伯爵夫人只能求上帝保佑,但愿那位埃及的苏丹不要狮子大开口。

可是不幸的是,万能的上帝显然还管束不到撒拉森人的行为,所以当看到下面罗列出的一系列条件之后,埃施瓦伯爵夫人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萨拉丁这次,是要借题发挥的吃下的黎波里了!

………………

伦格在一名仆人的带领下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来到了施蒂芬娜夫人的房门前,通报之后,随着一声“吱呀”的门轴响声,打开的房门缝隙间探出了一个侍女的头。看到伦格之后她稍微一点头对着他比划了一下,然后也不管他是不是明白了,就伸手牵住伦格的袖口把他引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客厅,施蒂芬娜夫人这时候真站在深厚的透窗边看着外面。对着这个窗户的,正是城外的黎波里港口。

这时港口外的海面上已经几乎看不到一条商船,除了那条被袭击很快就让撒拉森战船击沉的残骸还象一座火山岛似的在海面上燃烧之外,就只有遥遥的从远处晃过的撒拉森战船还在海湾里游弋了。

“夫人,您找我吗?”伦格轻声询问着始终看着窗外出神的伯爵夫人,他还没有看到过这位有点精神过于旺盛的伯爵夫人的这种样子,她看上去会让不清楚她脾气人误把这时候的她当成一个无助的普通贵妇。而事实上伦格却知道这个女人实在有着一颗堪称可以媲美骑士的心。另外一些只有在后世才知道的关于她的传闻轶事也让伦格始终对这位“穿裙子的骑士”有些另眼看待,尽管她曾经为了自己的儿子要害死他。

“伦格,”伯爵夫人很随意的称呼让伦格心头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随意甚至还有些亲切的叫他的名字“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也许这事有些危险甚至不是很让人愉快,可是现在我想只有你能做这些了。其他人我无法信任他们。”

听到这伯爵夫人这句话,伦格的心底已经疑云重重,他知道施蒂芬娜绝对不会随意对自己说这些,而且那些她常年跟随他的手下她不去差遣,却让自己去做这件事,这实在不能不让伦格打起精神。毕竟这位伯爵夫人有过想置他于死地的不良前科。

“请您吩咐夫人,作为您授予的持标侍从,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

听到伦格这公事公办敷衍式的回答施蒂芬娜夫人皱了皱,可她最后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选择,而实际上她也找不出还有其他适合的人选。

“伦格,我想派你护送汉弗雷和你的主人离开的黎波里。”施蒂芬娜夫人回头看了看注视着她的伦格“这真是个讽刺,这样的任务现在我只能交给你。”

“难道您认为的黎波里守不住吗?”伦格走到窗前和伯爵夫人并排站着望着外面的港湾,他知道虽然看不到其他船只,但是这时撒拉森人的战船肯定已经在外海封锁了整个海湾。

对这个大胆妄为的侍从居然敢和自己站在一起感到愤怒的伯爵夫人不满的瞪了一眼旁边的伦格。可她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而且她也实在奇怪这个小罗马人究竟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侍从,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施蒂芬娜夫人生硬的回答着,她不想让其他人发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不想让旁边这个年轻的罗马人发现“我会给你派一批精锐的骑兵,不过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行踪。”

“遵命夫人。”伦格在稍微犹豫之后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奥托是个虔诚的骑士,他不会那么简单答应离开,可是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绝对不能参加战斗。”伯爵夫人担忧的看着伦格,她知道这个侍从对托尔梅拥有很深的感情,而自己的那位族亲也很是看的上这个已经被“圣枪守护者”的光环逐渐笼罩的小罗马人。

“我会尽量去说服他,这是我的责任。”伦格这时候已经逐渐明白了眼前这位夫人的想法,他不能不承认她很会选人,至少她很会为自己的儿子选择一个护卫。

“汉弗雷……”伯爵夫人再次轻轻开口,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可又必须说出来,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烫“那孩子可能会对你有些奇怪的举动,可是你不要把他当成个妖怪或其他什么,他……我会让人照顾他,只要你能保护好他,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夫人,对汉弗雷少爷我会尽量照顾,事实上他的开朗和豪情更多的是继承自您,您更应该为他自豪。”

“自豪?”施蒂芬娜夫人诧异的看着伦格,她不知道这个侍从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从他脸上她又实在找不出任何讥讽的迹象。

“是的,自豪。”伦格轻轻笑了笑,当他在见到这位夫人之后想起她那些说来让人无法相信的故事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历史上她的儿子留下的那些“壮举”,尽管那些所谓的“壮举”在后世看更多的是愚蠢,可是伦格不能不承认雷纳德的儿子汉弗雷不论从后世的传言看,还是自己亲眼所见,都不能说是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如果他不是有那么个实在出人意料又稍显尴尬的癖好,伦格还认为他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夫人,您不用担心,您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很勇敢的骑士,”伦格看着施蒂芬娜夫人始终忧郁的脸颊,终于没有忍住轻轻说出了自己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预言”“他对上帝的忠诚会让他接受很多的考验,而他不会让您失望。”

听到伦格声音极低却充满肯定的话,施蒂芬娜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她认真的看着伦格,急急的问:“是吗,你也这么想吗?你也认为他的罪会被上帝原谅并且继承博特纳姆家族的荣誉吗?”

施蒂芬娜夫人焦急甚至带点企盼的表情让伦格有些黯然,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伯爵夫人只是个母亲。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优秀的,即使儿子有着在这个时代被认为是滔天大罪的罪行,可是一颗母亲的心却让她毫无保留的关爱着汉弗雷。

“是的,他会成为骑士的,也许他依然很鲁莽,可是他总有一天会让您为他自豪的。“伦格慢慢伸出双手,捧起施蒂芬娜夫人的右手轻轻触吻在她温热的指尖上。

伦格这个动作让伯爵夫人有些惊愕,她想不到这个大胆的侍从居然敢这么无力,可是同时她有被这个人为自己儿子描述的未来所感动。所以她在要张嘴呵斥之前还是选择了沉默,直到有些僵硬的收回右手。

“请您放心伯爵夫人,我会安全的护送汉弗雷少爷和托尔梅大人离开。”伦格再次微微鞠躬,然后在伯爵夫人的注视下转身走出房间。

第四十九章 阿迪勒

从第一声越旗警号①响起的时候起,站在城墙上的阿赛琳就一直盯着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大军没有动,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号角声,四周人的呼吸也开始浓重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阿赛琳微微回过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一个很年轻的十字军正一边用力深呼吸一边偷偷的撇着自己坚挺的胸部,这让女海盗既恼怒又有些小小的虚荣。

“主啊,请你赐给我勇气,让我去面对我的命运;请你赐给我宁静,让我去接受我的命运;请你赐给我信仰,让我抵抗一切诱惑。”一个士兵低低的祈祷着,随着他身边的人跟着祈祷,逐渐的整个城墙上开始传荡起一片低沉却绝不压抑的祈祷声。

一阵阵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直到那声音开始在所有人的心头发出共鸣。他们知道那是军队行进的脚步声,而且很多人还能想起自己也曾经以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行进震撼着敌人的心灵,可是不幸的是现在被震撼的却是自己。

的黎波里的守军是如此之少,以致在敌人的旗帜刚刚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一面绣着星月的旗帜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飘摆着,在这面旗帜下一个骑在高大骏马上的黑袍骑士透过覆在脸上的面巾看着眼前这座城市,他那一双微显内陷的眼睛如要看穿雄厚的城墙般一眨不眨。在他身旁,一个魁梧的撒拉森骑士安抚着略显暴躁的坐骑,不过看上去他的情绪并不比他的坐骑安静多少。

“阿迪勒,我们为什么不进攻呢?”古达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点。可他的语气里还是难以克制的透出了少许的不满“难道你还指望着他们能自己打开城门吗?”

“我的确在指望着他们自己打开城门。”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面巾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古达麦对自己的嫉妒。而且他也知道几乎哈里发(萨拉丁)身边的所有侍卫都对自己嫉妒不已,可是他并不在意这些。

正如哈里发所说:“真主不会让一个懒惰的人听到他的箴言。”,阿迪勒也不会因为一些过去同伴的嫉妒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和抱负。

古达麦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听自己使唤的战士。他怎么也想不到到上次偷袭奈里兹的失败固然没有让自己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还出乎意料的让这个原本听命自己的战士,得到了哈里发不可思议的信任和宠爱。

以致已经有传言说,萨拉丁阿里哈居然有要和这个人同喝一碗水的意思了。②

这让古达麦有着说不出来的愤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勇敢还不能令主人满意,反而是这个看上去既年轻又胡闹的人得到了主人的青睐。

所以当他听到阿迪勒的回答,古达麦立刻发出包含讥讽的哈哈大笑。他用这笑声清楚的诉说着自己对阿迪勒的嫉妒和不满,也诉说着对他这种儿戏般回答的愤怒。

可是如同回应古达麦的讥讽,远远的随着从城墙上发出的一阵隐约的喧闹,沉重厚实的城门慢慢的向两边打开了一条缝隙,几匹个骑士飞快的从城门里策马冲出,直接向着远远的停在城外的阿迪勒军队驰来。

“看旗帜是个有爵位的骑士,”阿迪勒并没有借机讽刺古达麦,在他的心目中这种毫无意义的嫉妒根本就不会让他分心,倒是对即将见到的敌人阿迪勒很有兴趣的看着,当他们在自己队伍前停住然后开始按照地位高低排成小队缓慢前进的时候,他回头对再没开口的古达麦随意的说:“为了他们自己好,但愿这些的黎波里人懂得些事理。”

就在同时在对面的城里,刚刚蹬上城墙的托尔梅勉强扶着城垛看着消失在撒拉森队伍旗帜后的那几个骑士,嘴里也说着内容相同,含义却完全不同的话:“但愿那些撒拉森人懂得该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着同样站在城墙边死盯着那些骑士背影的阿赛琳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为他们和我们自己祈祷了。”

“那你就不该让他去,”阿赛琳有些愤怒的打断托尔梅的话,她气愤的拍了下城垛,无奈中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希望那个阿迪勒不要伤害他,否则就是追到大海的尽头我也不会放过他!”

听着阿赛琳的怒斥,托尔梅发出一阵轻轻咳嗽,他也学着阿赛琳拍了拍城垛,可他的力气明显的小了很多:“不论是骑士还是虔诚的信仰者,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不能完成这些使命就无法接受上帝最后的考验,对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来说,面对这个叫阿迪勒的撒拉森人,也许就是他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考验。”

伦格骑着比赛弗勒斯走在使者团的最后,他实在没想到托尔梅会在埃施瓦伯爵夫人派出谈判使团的最后时刻突然建议让自己参与进来。尽管他用沉默表示着抗拒,可托尔梅的一句话彻底断送了他君子远离险地的妄想:

“带上这个小家伙,也许他的那些好运能有点用处,”

就这样,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成为了这个由6个人组成的使者团的最后一人。

伦格默默无声的看着前面大声向迎面过来的撒拉森骑兵宣告自己身份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雷蒙的那个世袭狩猎官德朱洛骑士,不过即使是象伦格这样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官衔十分陌生的人,也知道这个人肯定不只是负责狩猎的。

“德·朱洛骑士?”阿迪勒听到通报之后兴趣盎然的看着对面等待着回音的那个骑士,他稍微回头对好像在暗中运气的古达麦笑了笑“古达麦,你能想象一个对他们的上帝无比虔诚的法兰克人会怎么和我们交谈吗?”

“我更愿意和他们用武器交谈。”古达麦不耐烦的回答着,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阿迪勒还不发起进攻,为什么他还要接见那些异教徒的使者。虽然作为战士的荣誉让古达麦还不会做出屠杀使者的恶行,可是在他看来,也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那些异教徒谈什么条件。

“古达麦,不要忘记真主的教诲是我们最需要谨慎遵守的,”阿迪勒毫不在意同伴的激愤,他抬手向对面微微示意,看着行近的那些法兰克人他的神态显得说不出的平静“别忘记‘信道而且行善者,得享幸福和优美的归宿。③’这些真正的教诲。”

“可穆罕默德同样教诲我们‘主的确喜爱那等人,他们为他而列阵作战,好像坚实的墙壁一样④’!”古达麦毫不妥协的反驳着,即使不是出于私人妒忌也无法接受阿迪勒这种毫无道理的所谓善行“我为真主和穆罕默德而战,为哈里发而战,真主会奖赏我的行为。”

“那真主就会惩罚我的行为了?”阿迪勒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他并不为古达麦的无理生气,反而从心里很喜欢他这种毫无心机却耿直虔诚的性格“古达麦我的朋友,请你记住一句话,一个战士的虔诚有时候并非一定要用弯刀来说明。”

说完,阿迪勒没有再等古达麦开口,就轻轻催动马匹迎着那几个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的骑士行去。

当德·朱洛看到从队伍里缓缓走出的阿迪勒的时候,他几乎发出诧异的“咦”声。他实在没有想到带领撒拉森大军进攻的黎波里的撒拉森将领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从他的短须和露在头盔外的黝黑头发看去,德·朱洛都能感受到这个撒拉森人的年轻。而当他行近的时候,世袭狩猎官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少见的精悍和难言的坚定。

“的黎波里的雷蒙伯爵的世袭狩猎官德·朱洛向你问候。”德·朱洛用自认最得体的腔调向对面的撒赖森将领开了口“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知道面对的是哪位。”

“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真主虔诚的仆人,伟大的埃及和叙利亚之王的忠诚勇士。”阿迪勒一字一句的回答,他略显硬朗的面庞笼罩在护鼻头盔里,可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却让德·朱洛有种似是被锋利的鹰凖死盯一般。

“我原本应该欢迎你,不过如果你是前来拜访,我可以达标雷蒙伯爵荣幸的接待你,”德·朱洛尽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显得无害,他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可是你带领军队,作为一个忠于伯爵大人的骑士,我必须请你立刻返回,否则就是战争!”

“如果无法实现我们的目的,我大概就只能选择后者了。”阿迪勒丝毫不为所动的笑了,随着笑声,他抿起的嘴唇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黝黑的脸颊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浅显的酒窝“我奉了萨拉丁哈里发的命令而来。我曾经对哈里发发誓救回拔丝玛公主,还要惩罚劫持公主的恶人。”阿迪勒的脸上出现了一阵愤怒,他大声斥责雷纳德的背信弃义和胆大妄为。同时毫不保留的宣布着对收留施蒂芬娜夫人和拘禁公主的埃施瓦伯爵夫人的怒斥和提出的条件。

“虽然我们已经派人给伯爵夫人送去了谈判条件,可是我还是要在这里重复:埃施瓦伯爵夫人必须释放和护送公主安全的到达我们的营地,的黎波里也必须为这次的行为做出赔偿,按照哈里发的意愿,的黎波里必须用今年的黎波里港一半的停船税作为补偿。同时哈里发认为有必要重新考虑和雷蒙伯爵签订的停战协约,因为在这种情势下,任何人都知道协约已经毫无意义,除非伯爵夫人能接受我们条件的同时重新考虑一个协约。”

“这是不可能的!”德·朱洛愤怒的攥紧鞍边的剑柄“你们提出的条件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能接受的范围,拔丝玛公主并不是被我们俘获,不论是伯爵夫人还是伯爵本人都无权自行绝对俘虏的去留。一半船税,这是最直接的讹诈。而且还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讹诈……”说到这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身材比眼前的阿迪勒魁梧一圈的撒拉森战士缓慢催马*了过来,于是他握剑的手攥的更紧“至于重新和雷蒙大人的协约,我无法代替伯爵回答你。可是你在这种时候提出重新订立合约,我想任何一个骑士甚至是农民也不会随意答应的。”

“不要这么肯定,骑士。”阿迪勒向后稍微做个手势阻止了已经抓住刀柄的古达麦“我想如果雷蒙大人本人前来,也许就有可能缔结新的协议。”说到这里,阿迪勒忽然一笑,他迎着德·朱洛脸上严肃庄重的表情点点头,然后轻缓的催动战马向着德·朱洛的身后踱去“很多时候,重大的事情是由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或事决定的,”说到这里,恰好驱马踱到伦格面前的阿迪勒抬起头向伦格发出微微的一笑“我想对这个你一定深有体会,是不是呢,奈里兹的小马木留克?”

听到阿迪勒的问话,所有人的眼光一下都集中到原本毫不起眼的伦格身上,其中最“热烈”的就要算是古达麦那双随时都会喷出火来的眼睛了。

①越旗警号:一种中世纪时近似观察哨的军事设置,以150步为一旗标,每当敌人越过一个旗标号手就鸣号一次,以提醒己方部队做好准备。

②同喝一碗水,在阿拉伯习俗中这个举动的含义有很多种,其中比较主要的是向对方表示善意,同时也有表示极度亲热和认可的意思。

③④:分别取自可兰经上第十三章“雷霆”和第六十一章“列阵”里的词句,这里只是引用大体含义。

第五十章 战端将起

伦格实在没想到这个现在就已经名声鹊起,以后还有机会纵横埃及的阿迪勒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www.65txt.com被人当面认出之后指名点姓的提问让伦格再也无法沉默,看着这位注定会在后世留下赫赫威名的未来埃及王,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轻轻点头回答着:

“应该说在命运面前没有小人物。”

“说的真对,这个马木留克真的不一般。”阿迪勒回头对由于愤怒已经开始喘粗气的古达麦打了个手势“过来古达麦,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个让我们失过颜面的马木留克,他曾经让我们两个人差点没有脸面去见萨拉丁哈里发。”

古达麦慢慢驱着战马向前*去,他的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伦格,当阿迪勒开口点出伦格身份的时候,他就马上认出了这个想起来就让他愤怒和羞耻的卑鄙异教徒。

“异教徒,你应该庆幸自己现在是个使者,否则我会把你的脖子割断,”古达麦抚摸着弯刀的象牙雕柄沉沉的说“不过你的幸运不会太久的,当的黎波里被攻破的时候我向真主发誓一定会亲手砍掉你的头!”

“如果是那样,我会等待你,”伦格毫不畏惧的和古达麦对视“不过那也要你真的能踏进的黎波里的城门!”

德·朱洛这个时候有点懊恼了,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否被人始终关注,可是对这个临时被派到自己使者队伍里的侍从居然会和对方针锋相对的较量他十分的不快,特别是当他听到这个鲁莽的侍从居然用那么强烈的口气回应那个撒拉森人的挑衅,德·朱洛就觉得这次谈判已经完全被伦格给破坏了。虽然当他从埃施瓦伯爵夫人那里听到对方提出的条件之后就知道和平的希望渺茫,可是当真的要由自己来宣布和平破灭的时候,德·朱洛还是本能的选择了回避,而眼前这个侍从的言行无疑让他觉得找到了一个替罪羊。

“上帝保佑这不是我需要的,”德·朱洛在心里暗暗发出一声祈祷,然后他大声的向伦格发出呵斥“闭嘴侍从,你难道想挑起战争吗?雷蒙大人和萨拉丁签订的协约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破坏,你这是在冒犯伯爵大人的权威!”

只有雷蒙和萨拉丁才能破坏的和平协议?伦格看着眼前的德·朱洛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或者说是有些可笑。德·朱洛听上去明显是想用话扣住阿迪勒的用意是这么明显,可是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和平现在已经完全荡然无存了吗?

也许他只是想推卸责任……伦格心头恍惚的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这时已经不需要他再去想这些。阿迪勒不容质疑的声音印证了他的猜测:

“很遗憾德·主洛骑士,虽然你试图用哈里发的权威来压制我的斗志,可是这一切已经完全徒劳了。我,易卜杜尔·阿拉姆·阿迪勒·库斯坦,以萨拉丁哈里发的名义宣布,我的君主已经授予我全权。在与的黎波里的谈判上,我有权决定是战是和,而你们的选择就是接受和拒绝。”说着,阿迪勒突然对着的黎波里的使者们发出一声呐喊:“接受还是拒绝,是战还是和,选择吧法兰克人!”

阿迪勒的话就如一柄柄的利刃刺痛了使者们的自尊,他们的脸上升起的被屈辱的愤怒让他们的坐骑都暴躁不安起来,即使是那个跟随的书记员也愤怒的发出谴责的呵斥。可是使者们的怒斥立刻就随着古达麦挥手之后响起的一片呐喊声淹没了。撒拉森士兵的呐喊高亢有力,声浪直袭的黎波里城!

“看来我们要战斗了。”站在城垛后的休骑士回头看了看埃施瓦伯爵夫人和施蒂芬娜夫人,作为巴里安派来监护拔斯玛公主的骑士,他这个时候的地位让他有些尴尬。

而安塞姆·德·加兰骑士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个异常漂亮走到哪里都被无数贵族小姐和农家女子们追逐崇拜的年轻骑士把长剑戳在地上抵着自己的下巴,然后笑呵呵的看着远处躁动的撒拉森军队,嘴里则不停的轻轻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蹩脚情诗。

德·朱洛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那么激动,也许是因为他早有无法妥协的准备,也许是因为终于要做出选择前的感叹,他微微低着头终于抬起来,眼睛里迸发出的坚决让阿迪勒不由略显敬佩。

“这是羞辱,”德·朱洛平静的对撒拉森的主将说,他为自己成为毁坏雷蒙辛苦创造的和平的那只手感到伤心,对领主的忠诚和爱戴让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罪人,尽管他知道这是必然结果“没有任何一个骑士能接受这种羞辱,我们能做的只有战斗!我们的人会在的黎波里城上奋战到底,直到你们绝望的离开!”

“那么好吧,你和你的领主将为这样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真主的旨意,”阿迪勒的情绪并不为四周自己军队的激昂所触动,他颇为有礼的向德·朱洛骑士抬手示意,然后转头看着陷入皱眉沉思的伦格“小马木留克,你那个伙伴怎么样了?对他的勇敢我可是印象很深。如果他也在的黎波里,那请你告诉他,希望他能成为我踏上的黎波里城墙后的第一个对手。”

“好的,我会转告。”伦格简单的回答,说完他就调转马头跟在德·朱洛的身后离去,甚至连正要发出同样誓言的古达麦都没看上一眼。

事实上,这时伦格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件事迷惑住了,当阿迪勒说出那些谈判条款的时候,伦格就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可是让他觉得费解的是,为什么萨拉丁会这么强硬甚至无理的要对的黎波里发起进攻。

虽然完全可以理解拔丝玛公主的被俘让萨拉丁的愤怒会升腾到什么地步,可是伦格还是从那些咄咄逼人的谈判条款上闻到了一股蹊跷的气息。

这个时候的萨拉丁难道就已经开始发动进军圣城的大战了吗?可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虽然从拔丝玛公主没有遇害这点看起来的确是偏离了历史,可是伦格还是不认为萨拉丁会在这个时候就发动那场影响东西方命运的大战。

到现在伦格还能想起萨拉丁自己说过的话“你们可以得到珠宝,而我只要阿勒颇的石头”。整个叙利亚几乎就是萨拉丁用他从埃及带来的所有财富赎买过去的,这一点在后世曾经令很多人感慨不已。

不过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而之后他为什么要蛰伏很久?只因为始终有一个他无法逾越的障碍横在他和圣城的大门之间,那个障碍的名字叫鲍德温四世!

现在鲍德温四世已经升天,他那同样年幼多病的外甥继承人鲍德温五世固然不可能象他舅舅那样成为天纵英主,可是难道不是还有个固执稳健的雷蒙在为鲍德温家族守卫这最后的阵地吗?

尽管也许这个雷蒙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大度有才,可萨拉丁会现在就亟不可待的选择冒险?他既然能等那么多年,难道会在这个时候反而无法忍耐?这都可能吗?

伦格的脑袋开始有些发疼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的战斗是不是曾经发生过,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伦格的烦恼让他头疼,而另一个人的烦恼也并不少。德·朱洛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尽管他知道这场大战是无法避免的,可是他依然为自己没有做到至少延缓这场战争而感到沮丧。

德·朱洛回头看了看跟随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伦格,他已经懒得去询问这个侍从为什么会认识那个撒拉森将领。真正让他觉得奇怪的这个侍从脸上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

难道这个人胆怯了?德·朱洛的心头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又马上否定,虽然不知道有关这个侍从的那些传言是否真实,可是从刚才他面对撒拉森人时的表现看,德·朱洛认为他还是很勇敢,至少没有给在异教徒面前丢脸。

看着远处的向会奔跑的使者,城墙上的士兵立刻飞快的搅动着门闸的辘轳,随着沉闷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包着厚重辐条的城门逐渐打开了。

“是战旗!”一个站得很高的骑士在收拢眼神看着使者团挥舞起来的代表谈判破裂的战旗发出一声大喊,虽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可人们还是不由发出一阵不安的轰闹。

“准备迎战!”“开战了!”“弓箭手上城墙!”“投石机,检查投石机!”……

呐喊霎时在城墙上此起彼伏,随着混乱的脚步和人们忙碌的把各种守城工具搬到身边,一股透着嗜血和暴虐的凛冽气息充斥在整个的黎波里的城墙之上。

穿过城门打开的缝隙,德·朱洛抓住缰绳让战马放缓速度,他等到身后的黑马*近,回过头看着伦格问到:

“侍从,你的主人也和你一样认识这个阿迪勒对吗?”

“是的大人。”伦格简练的回答,他知道德·朱洛肯定不是只想问这么点东西。

果然,听到这个回答的朱洛眼中突然晃过一丝凛冽,他的右手突然暴起,“呲!”横在马鞍后的长剑应声出鞘翻起一道雪亮直架伦格的肩头!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挑起我们和撒拉森人的战争!”在四周的人惊诧的叫喊中,德·朱洛充满敌意的想伦格质问着“你的主人知道你和他们的矛盾还派你和我们一起去,是不是就是为了激怒撒拉森人?”

“大人,我想你是太看得起我了,”伦格慢慢抬手用指尖搭着剑锋向旁边推去,德·朱洛脸上的不忿让他觉得眼前这个骑士更象是在寻找宣泄的出口,随着扫了一眼德·朱洛的身后,他松来轻按剑锋的手指:“大人,只是不想承认这一战是无法避免。难道我和我的主人就一定要成为你们的借口吗?或者说你想在将来为雷蒙大人和萨拉丁的从新媾和找个借口?”

“放肆的侍从!”德·朱洛被说中心思的羞愤让他奋力挥起长剑,可是一柄雪亮的弯刀也如他刚才一般突然从身后横架到他的肩头: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如果你敢妄动,我是不会介意一刀砍下你的头的!”

第五十一章 战端前夕

德·朱洛的手僵在了空中,他手里的骑士剑还在空中映着炙热的阳光闪起一片刺眼的白亮。www.65txt.com而搭在他肩头的弯刀则在他的脖子上带起一阵可怕的清凉。

“你这个女人,居然敢威胁大人!”刚刚听到喧闹冲过来的万凯普看着德·朱洛身后同样骑在战马上,用弯刀指着世袭狩猎官脖子的阿赛琳“难道你想杀贵族吗?”

“发生了什么?”闻讯而来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和施蒂芬娜夫人走了过来,埃施瓦夫人原本就已经因为撒拉森大军到来而显得不快的脸上看到这一切之后更加阴沉,她对着旁边略一挥手,立刻就有几名持枪士兵挥起长枪向阿赛琳冲去!

“哼!”阿赛琳发出的哼声刚刚灌进德朱洛的耳朵,他感到身后一紧,随着弯刀擦着他肩头链甲发出刺耳声响,阿赛琳已经紧贴他的后背,同时她的手突然搬住德·朱洛的头盔向着自己用力一转!

德·朱洛被这股猛劲转得一阵头晕,可是当他看清自己眼前这张脸时,他眼里霎时露出了惊骇无比的神情。

在这短暂的一愕间,因为离得很近伦格甚至清楚的看到了德·朱洛面颊上肌肉的颤抖。

“上帝呀,你,你是……”德·朱洛发出一声近似梦呓的呻吟。

“救下德朱洛大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万凯普向士兵高喊,可他立即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震住了。

看到一名士兵挥起长矛刺向阿赛琳后心的德·朱洛突然象头被激怒的狮子般扑了过去,他那的黎波里人都熟识的有力大手用力前探从侧面抓住矛杆,随着他手上用力发出的一声“嘎巴”硬响,坚固的矛杆居然被他生生折断!

“德·朱洛!你干什么!”埃施瓦伯爵夫人被自己狩猎官的行为搞的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为什么德·朱洛会突然帮助那个冒犯威胁他的女人,而且即使不仔细看,她也知道那是个混血女人。

“请原谅夫人,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的鲁莽导致的误会。”德·朱洛向埃施瓦夫人微微鞠躬致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不会让人起疑。可即便如此,离他很近的伦格还是从他不住喘息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愕。

埃施瓦夫人错愕的看着自己的世袭狩猎官,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位骑士的了解,她甚至会以为德·朱洛是因为看上了那女人的姿色才会做出怎么出人意料的事。

她疑惑的看着那个在数支长矛前镇定的跳下马背的女人,伯爵夫人不能不承认这是个漂亮甚至带着点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野性的女人。碧蓝的眼睛和黑色的长发让她看上去如同海里的女妖般散发着莫名的魅力,而这恰恰正是伯爵夫人所厌恶的。她有些呆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刚要再次张嘴说话,却听到刚刚走下城头的托尔梅有些气喘却十分坚定的声音:

“不论因为什么,我都不认为这个时候我们自己在城墙里做出的这种行为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缓了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一些“就在城外,我们的敌人正准备要进攻我们,可我们自己居然在城里相互威胁,这难道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吗?”

听到托尔梅的斥责,不论是骑士还是围观过来的平民都不由发出一阵赞同的附和,他们当中很多人一边点头一边不住的发出祈祷,那些站在城墙上向下看的,则想起自己的职责又回过头去继续观察城外的动静。

“伯爵夫人,我想这只是个误会,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让我们分心。”

施蒂芬娜夫人适时的解劝着,而就在这时,一个城头上的士兵也发出了大声的呼喊:“撒拉森人!撒拉森人开始列队了!”

听到这个代表着大战即将开始的消息,人们一下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骑士们呼喊着奔上城头,随着崩紧弓弦的搅筋声,城上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立刻纷纷搭上箭矢紧盯城外!

在侍从的簇拥下,两位伯爵夫人立刻蹬上马车向城里的内堡驶去。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立即就被大家忘记了。

可是想着这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闹剧,坐在马车里的施蒂芬娜夫人却微皱双眉心事重重。她对因为拔丝玛公主的原因来到的黎波里就已经颇为不满,而刚刚发生的事情更让她觉得不论是雷蒙本人还是他的妻子甚至是他的手下,都对自己丈夫和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

再联想到罗里希德那毫无头绪的背叛和他背后始终无法探明的指使者,施蒂芬娜夫人不由开始为儿子的安危担忧起来,不过这样也更让她坚定了要把儿子尽快送走的决心!

想到这里,施蒂芬娜夫人不禁又对自己选择那个她觉得越来越陌生的侍从是否正确充满了疑惑。这个侍从已经不是自己刚刚见到时的那个小罗马人了,在伯爵夫人的眼里,这个开始丝毫不被注意的小侍从就如同在随着走向耶路撒冷之路的距离般发生着变化。

以致到了现在,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让他听命于自己了,尽管她也知道,从被宣布为圣枪守护者的那一刻起,这个叫伦格的小罗马人,就已经不再按照她的意志行事了。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让汉弗雷受到伤害,必须让他离开这个地方!”伯爵夫人最后下了这样的决心。

就在斯蒂芬娜夫人做出决定的时候,另一位伯爵夫人也正在下定一个决心。埃施瓦伯爵夫人在摇晃的马车里飞快的写好了一封信,当她把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印章用力按在信纸封腊上之后,她郑重的把信件交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侍从手里:“记住,无论如何必须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爵爷手里,你要发誓,即使为了这封信付出生命也绝对不能让它落到其他人手上。”

“我发誓夫人,我会用自己的鲜血换取保守信件的秘密!”侍从坚定的双手接过秘信小心的揣进怀里。

“好吧,一切都要看你的了,”埃施瓦伯爵夫人有些疲倦的*在车上,她看着前面斯蒂芬娜夫人马车奔驰的背影,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慨“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位夫人可真是给的黎波里带来了大灾难的祸害呀。”

一阵隐约的轰鸣声从车后传来,斯蒂芬娜夫人不由探出头向后面看去,恰好这时候她看到埃施瓦伯爵夫人也正做着这个动作,不过和埃施瓦伯爵夫人稍显困惑不同,斯蒂芬娜夫人知道那阵轰鸣代表着什么。她知道,那是城头上的投石机发出的令人畏惧的声音!

大战终于开始了!

如旋风般奔跑的骑兵在城下飞快的掠过,最近的时候甚至已经进入城头用弓箭的射程之内。可是旋风就是旋风,在密集的箭矢刚刚射出之后,城下的骑兵已经迅速调转马头,在一阵呼啸之后飞快的沿着城墙奔向回路,除了几个实在倒霉的骑兵被射到之外,这股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撒拉森骑兵几乎毫发无伤的奔回了他们的阵型。

可是就在城上的士兵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另一队撒拉森骑兵已经再次如旋风般刮了过来,随着一阵阵扰人心神的尖利嘶叫,那些撒拉森人不住的对着城头发出挑衅的叫喊,有的则一边挥舞手里的弯刀一边大声背诵着经文。一时间那种令人咋舌的喧嚣令城上的十字军一阵哗然!

“出城,杀掉异教徒!”一个骑士不停的喊着,他甚至已经一边走下城墙一边命令自己的侍从准备战马,在他身后一群同样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的骑士跟着他向城下走去。

“站住!”德·朱洛回过头向那个领头的骑士发出怒喊,他原本忧郁的脸上透着愤怒,在伸手甩开包头链兜帽之后,一头灰白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显得苍劲却充满倔强“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是多么愚蠢吗?”

“可是我们的尊严不能被蔑视!”那个骑士也愤怒的一把摘掉头盔,他指着城外大声的辩解着“大人你看到了,那些异教徒在侮辱我们!我们难道能忍受这种侮辱吗?”

“如果你是用愚蠢来洗刷这些侮辱,那才是真正的侮辱了骑士的尊严!”德·朱洛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那个骑士的肩头,以一种旁人见了为之胆寒的气力奋力一举,那个身穿甲胄的骑士居然被他硬生生的举离地面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直接摔倒在一堆绳索上的骑士把身下的杂物撞的四下横飞!

“这力气……”安塞姆·德·加兰惊讶的看着让旁人帮忙才站起来的那个骑士。然后他又有些愕然的回头看看明显已经年纪不小的德·朱洛。

“真不愧是雷蒙手下的第一骑士。”托尔梅低声对旁边同样有些惊讶的伦格说,不过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撇向始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阿赛琳。

“撒拉森人!他们又来了!”一个骑士突然指着城外大喊起来,人们立刻回头看到一队撒拉森骑兵划着娴熟的弧线飞快的掠过离城墙很近的地方,然后又是突然转向向回跑去。

“这些异教徒想干什么?”盖普的休骑士莫名其妙的问着旁边的安塞姆·德·加兰,虽然他的领主巴里安和这个漂亮的年轻骑士的领主雷纳德是人所共知的政敌,但是当面对异教徒的时候,骑士的信仰和荣誉让他们产生了难言的同仇敌忾!

“不知道,我不是异教徒。”德·加兰始终笑呵呵的看着下面的敌人,他用力握握拳头,看看自己胳膊上蓬起的肌肉,然后又回头看看已经走向另一段城墙的德·朱洛,一股想较量较量的冲动让他觉得全身发热。

不过他立刻被城下那些撒拉森骑兵的呼啸吸引,看着那些异教徒他甚至还时不时的随口赞誉一声某个眼看就要被射中,却能巧妙躲避开的撒拉森人的骑术:“我想如果这时候让我去和他们战斗应该比在城头上看他们展示骑术更有用。”

“不过这实在是奇怪,”站在不远处的万凯普也正颇为困惑的对好像一直在沉思的德·朱洛嘀咕着“难道撒拉森人想用骑兵进攻的黎波里吗?除非是萨拉丁成了个白痴,当然我倒真是祈祷上帝让这个异教徒成了白痴,可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德·朱洛平静的听着万普凯象是打雷似的“低语”,这时他内心的不平静几乎和城外那些奔腾的阿拉伯战马带起的激情一样难以形容,尽管忍了半天,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过脸看了看远处一段城墙上正伴着托尔梅观察敌人的阿赛琳。

这时候的阿赛琳正用一种兴奋的眼神看着下面的撒拉森骑兵,她的手攥着华美的弯刀手柄,然后又抬手拢拢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那种闲情逸致般的从容看上去就好像是在观看一出有趣的戏剧。

不过出乎德·朱洛意外的是,也正是她这种轻松中带着野性的魅力,让她四周的很多紧张的年轻士兵逐渐安静了下来。那些士兵显然不想在一位美丽的女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怯懦,他们尽量让自己的胸膛挺的很直,也尽量让自己手里的旗帜丝毫不动。

于是奇怪的结果出现了,当阿迪勒隐在探试的骑兵群里从城下一晃而过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段城墙上森严的旗帜和稳健的士兵,从那些指向天空的旗帜和长矛坚定的矗立不动的情景看,阿迪勒立刻做出了“这段城墙上肯定有个重要人物在上面督战!”的错误判断……

第五十二章 屠杀

这个阿迪勒究竟想干什么?伦格紧皱着眉头看着城外远处不住移动的撒拉森军队。www.65txt.com

从刚才随使者团到阿迪勒军队里的时候伦格就发现个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在这支似乎要围攻的黎波里的撒拉森军队里,居然没看到多少攻城必备的武器。甚至连最简易的云梯都没有看到。除了隐约见到的几队运送辎重的马车,就根本感觉不到这是支要围攻一座坚固城市的军队。

“他究竟想干什么?”看着城下的撒拉森人,伦格发出自言自语的疑问。

“是呀,这个狡猾的阿迪勒要干什么?”托尔梅同样感到不解,这位技艺高强的骑士显然对城外那个有一面之缘的撒拉森人也是印象深刻“如果带领这支军队的是那个叫古达麦的撒拉森人,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象那个骑士说的那样冲出去厮杀一场,可这个阿迪勒……”

“这个阿迪勒是只十足的狐狸,就和奈里兹一样。”阿赛琳斜眼瞥了下托尔梅渐现嶙峋的面颊“说不定他正有什么阴谋呢。”

“看来你那天在奈里兹的帐篷里看到不少东西,”托尔梅牵动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那么你认为他会做什么呢?”

“我只是个海盗,”阿赛琳毫不退让的反讽着,说起来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托尔梅对自己似乎总是透着那么点敌意“可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海盗的确贪婪,可更喜欢自由,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猎物放弃自由。”

“你不就是因为贪婪而失去了自由吗?”托尔梅的讽刺让阿赛琳一阵脸红,不过她也不能不承认,当初也的确是因为贪婪才倒霉的。

“撒拉森人也是这样,他们的骑兵勇敢彪悍,可绝对称不上凶猛。”托尔梅没有继续和阿赛琳斗嘴,他透着潮红的脸上浮现着不理解的迷惑“他们的战船封闭了港口,可地中海绝对不是撒拉森人的天下,一旦拖延久了,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处,而且……”托尔梅喘了口气,他这个时候显得更加虚弱,终于无法承担身上链子甲的重量身体前倾按住了城垛,可他马上倔强的拒绝了伦格要搀扶他的动作,还再次用力牢牢的站直了身子“这些撒拉森人绝对不是全部。”

“萨拉丁……”伦格突然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人,不过当他说出来之后,托尔梅和阿赛琳两人的脸上都在短暂一滞之后出现一阵错愕。同时,伦格也在这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的原因。

因为阿迪勒在这里!简便的辎重和突然而至的骑兵都绝对不是围城的迹象,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支队伍不过是大军将至之前的前锋,而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未来的埃及之王成为前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萨拉丁!

“他们是萨拉丁的前锋,萨拉丁本人就要来了!”伦格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致不远出的几个骑士都听到了他话而愕然的转过头来。

因为对旁人还不熟悉的阿迪勒的看重先入为主的伦格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接着他就听到托尔梅似乎轻微的抽气和阿赛琳意外的喃喃自语:“对,是萨拉丁,只有萨拉丁才会派遣战船突袭的黎波里,其他撒拉森人是不可能有这个权力的……”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托尔梅警惕的看了看阿赛琳,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别忘了我是个海盗!”

“你们认为会是这样的吗?萨拉丁会在这个时候到的黎波里来?”德·朱洛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伴着链甲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德·朱洛走到了托尔梅的身边。他的眼神看似无意的从阿赛琳脸上扫过,然后就看着城外已经开始逐渐安静下来的撒拉森军队。

看上去城外的撒拉森骑兵似乎已经发泄完了过于旺盛的精力,在可以看到的高坡上则隐约可见一队对正在扎下拒马的步兵。

“撒拉森人来的真是太突然了,”德·朱洛嘴里崩出了这么句话“可是他们一定有了足够的准备,任何人如果在这时贸然出击都是冒险无谓的。”然后他看着托尔梅突然问到:“骑士,如果这个时候我派人出击是不是很愚蠢呢?”

四周的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德·朱洛,他们不明白刚刚不久前还因为有人要贸然出击而大发雷霆的狩猎官会在这么短时间之后突然改变主意,更没想到他居然还向这个看上去病得不轻的外来骑士征求意见,这让的黎波里的骑士们一阵不满,可是对世袭狩猎官的畏惧让他们只能低声的相互抱怨却不敢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众人的注视并没有让托尔梅感觉到自豪,他知道那些注视中更多的是嫉妒和猜忌。他暗自喘了口气让自己能很平静的开口说话:“我想正是这样,大人。”

一阵轰叫从不远处响起,即使很多人刻意压低声音,可万凯普那无法掩饰的大嗓门却彻底出卖了那些人的低声咒骂的内容:“没错,就是个奉承的人。”

“注意你们的言行,骑士!”德·朱洛大声呵斥着那些骑士。

“可是大人,请允许我以骑士的身份说话!”万普凯走过来向德·朱洛瓮声瓮气的说“大人在你的眼里也许我只是个鲁莽的骑士,可是我对上帝虔诚却一点不比你少,就是到罗马我也敢说自己是最虔诚的骑士。所以请你让我去完成作为骑士的责任,如果我们让异教徒在的黎波里城外这么自由,就是胆怯,是对我们信仰的的侮辱!”

“说的对!”一群骑士在万普凯身后大声附和,连一些普通兵士和刚刚蹬上城头的平民也发出不忿的呐喊,他们当中很多人不敢对直接面对德·朱洛,却开始向托尔梅发出诘难,他们有的人高喊着要求驱逐“胆小怕事的假骑士,”有的干脆喊着要让“保护异教女人的叛徒受到惩罚”。

德·朱洛的脸色不住变化着,虽然作为的黎波里领地的世袭狩猎官和雷蒙的宠臣他的地位超然,但是面对四周人群的激愤情绪,即便是以勇猛著称的的黎波里第一骑士也为之震撼。

特别当他听到那些要“杀掉异教女人”的叫喊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起来。回头看着了城外的敌人,突然他转身向万凯普发出命令:“骑士,立即带领你的士兵出城,我们也要去“拜访”那些撒拉森人!”

“遵命,大人。”万普凯毫不犹豫的点头,就好像刚才不是他讥讽的最厉害。

“骑士~”阿赛琳用拖着很长的声音挖苦着,她双手托着着尖尖的下巴,手肘弯曲着顶在城垛上看着外面,纤美的腰身因为用力压在手肘上微微弯成了一个诱人的S型,配上她那身凸显身材颇为俏丽的短衫长裤,那样子让旁边的那些刚刚还叫嚣着要“杀掉异教女人”的骑士不由发出一阵轻微吸气。

沉重的闸门在绞盘带动下打开了,身穿盔甲的骑士们缓慢而有秩序的通过城门,每个骑士手里的长矛上都挂着不同图案的旗标,随着那些骑士拉成一条横线,当海风吹来的时候,颜色鲜艳的旗标如一条五彩缤纷的炫丽彩虹在城外展开。

“中世纪的骑士战争……”伦格的心有力的跳动着,他为自己终于要看到一场真正的骑士战斗而兴奋。可当他回味之后,又觉得这兴奋中似乎掺杂着某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十六个骑士和四十一个骑兵。”托尔梅好像有些犹豫,他带着点期盼的转头看看德·朱洛,可从狩猎官的脸上却没有找到他希望看到的东西。

城外,万普凯随意的任由战马从派成两排的队伍中间走过,听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战马发出的声声嘶鸣万普凯不时的点着头,然后他拐过两列横队之间的缝隙来到了队伍的前面。

“祈祷!”随着万普凯一声即使在城头上也觉得震耳的吼叫,即将出战的士兵们微微低下头,一阵伦格不久前听到过的祈祷声从城下传来,同时这祈祷立刻感染了所有的人,于是一片整齐低沉却渗透着无比力量的祷告声冲的黎波里城头传荡出去,被海风夹带着直扑城外的撒拉森阵营。

“主啊,请你赐给我勇气,让我去面对我的命运;请你赐给我宁静,让我去接受我的命运;请你赐给我信仰,让我抵抗一切诱惑。”

“异教徒。”古达麦抚摸着手中比其他人都厚重得多的弯刀轻轻的念叨着,在他的身后,一队骑兵正有序的向两翼展开,如大雁翅膀般延伸出去的骑兵稳健的在旷野上行进着,直到终于在队旗的示意下停下脚步。

“异教徒。”同样说出这个词的万普凯看着对面的骑兵深吸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城头,当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教士把一杯圣水洒下城墙的时候,万普凯抓起了插在身边沙地上的长矛。

“以上帝之名,前进!”

伴着万普凯的吼声,飘扬的旗帜开始移动,排成横列的骑兵开始缓慢却坚定的向前驶去,烟尘在两列队伍的后面升腾起来,让城上的人看着他们如同在看着虚无缥缈中的海市蜃楼。

随着似乎可闻的马蹄踏地的轰响,排成两列的队伍越来越快,直指天空的骑枪已经逐渐前伸,小跑的战马也已经开始四蹄腾空狂奔起来!

骑兵那千古流传的冲击优势在这个时候痛快淋漓的展现了出来!面对对面越来越近的敌人,万普开发出了比战马奔腾还高亢的吼声:“冲击!冲击!”

“主啊,用你的血和肉拯救我们的罪孽吧。”在看着这令人激奋却毫无战术可言的所谓堂堂骑士之阵的时候,伦格听到了旁边的托尔梅发出的掺杂着丝丝痛苦的祈祷,他的眼睛的余光向旁边看了看,托尔梅已经从绯红变得苍白的脸上渗着大颗的汗珠。

伦格悄悄伸出身想搀扶住几乎已经支撑不住的托尔梅,可他的手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肌肤,他感觉到了在他握住那只冰冷右手时候托尔梅试图挣脱的挣扎和颤抖,可他还是紧紧的抓住并搀稳了摇摇欲坠的骑士。

“伦格,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被政治,权力和欲望这些东西引诱。”托尔梅突然低声开口,他的声音很急似乎在怕说不完似的“孩子你是上帝的宠儿,可即使是主基督也要接受撒旦的诱惑。伦格记住!永远不要沾染那些肮脏的东西!”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伦格敷衍着这个已经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的骑士,他感觉到托尔梅的神智似乎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他的体重这时已经完全压在了伦格搀扶的手上,以致让伦格觉得托尔梅这时实际上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你病的太重,不能再在城上呆着了。”伦格不顾托尔梅还想和自己争执却因为无力无法出声的表情,他一边招呼阿赛琳一边奋力拖着托尔梅的身子向城墙下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恐怖的嘶叫!

伦格猛然回头,在那瞬间他看到了一幕可怕的场景。在就要冲击到撒拉森人队列前的时候,整齐威严的骑士队伍突然人仰马翻,因为无法收住脚步而直接冲上来的后队骑兵无法回避的撞上了前面的战友,整排的沉重骑枪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前面同伴!

被突然栽倒或刹住的战马直扔出去的骑士有的当场摔断了脖子,有的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后面撞上来同伴的骑枪直接刺中头部,瞬间颤抖的尸体被同伴挑在前伸的骑枪上向前拖去,双脚在地上带起一条深深的土沟。

“上帝,是陷阱!”一个兵士站在一台投石机的架子上边挥手臂边喊着“那些异教徒在他们队伍前拉了绳子!”

“卑鄙!”“魔鬼的行为!”“杀了他们!”……

城头上霎时一片怒吼,所有人都被撒拉森人这种行为激怒了,有的人干脆因为冲动就要直接冲城上跳下,去找异教徒拼命!

“万普凯!”有人突然发出大喊,人们立刻向远处仔细看去。在烟尘和翻倒的骑士中,万普凯高大的身影不住晃动,他在地上来回奔跑着,在人群中消失一阵之后,伴着一匹战马突然跃起,万普凯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骑在一匹躲过陷阱的战马上,稍微一顿之后,他手里挂着十字战旗的长枪再次前伸,随着即使听不到也能感受到的怒吼,万普凯催动战马狂扑敌阵!

霎时,城头上的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因为他们看到一群撒拉森骑兵的长矛几乎从不同的地方向万普凯刺去!

一切在瞬间停顿,人们看到被七、八支长矛从不同地方支撑着戳住的万普凯和他战马猛然一顿!然后似乎是经不住他们的体重,那些撒拉森骑兵同时收回长矛,万普凯在一震之后终于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第五十三章 以骑士之名

万普凯倒下的时候,的黎波里城上的人都看到了那最后的一幕,眼神好的人还看到了那面在最后时刻被万普凯贯在地上的骑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那骑枪孤独的耸立在躺倒一片的人马尸体上,枪上绑着的染血的十字旗孤独的飘摆着,直到有一个撒拉森战士走过来,把它拔起来狠狠扯掉。

“上帝,惩罚我的罪就如你对我的宽恕,当他降临之时,所有人的都要身体复活,并为他们本身所为作出交代。”德·朱洛轻轻闭上眼睛,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痛苦。在四周的人们发出愤怒呐喊和痛苦哀号的时候,他睁眼看向挣扎的站在附近的托尔梅。从托尔梅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们都是罪人,行善者必进入永生,作恶者必入永火……”

“是的,必入永火。”托尔梅应祈般的回答,这个时候这两人似乎在瞬间无声的交谈了很多。

“就这么完了?”阿赛琳用很小的声音询问着伦格,不过她发现伦格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比阿迪勒的军队更远的地方,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不熟悉的神态。期盼中又带着一丝的畏惧。

“撒拉森人早有准备,他们在我们城下骚扰,实际上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托尔梅盯着战场上那片已经一片死寂的尸体“当我们的骑士因为愤怒和尊严而出击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他喘了口气,到了这时他才同样有些奇怪的问着伦格:“你在看什么?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个时候萨拉丁就会出现吗?他肯定会来可不会是现在,难道有什么事会让他在这个时候跨越整个干燥的沙漠来到的黎波里?”

“喔~~”托尔梅不以为然的话音刚落,附近高处塔楼上突然响起的沉闷警号就响彻城头。随着伦格慢慢抬起手臂指向远方,所有人都看到了个撒拉森骑士出现在远处丘陵的坡顶,他手里举着的一面新月旗帜迎风飘摆,随着他战马的不住盘旋猎猎飞舞。

烟尘,浓浓的烟尘!从丘陵后面逐渐升起的烟尘向的黎波里城头飘过来,闻着夹杂着干土气息的空气,城上人们的心逐渐揪紧。

“萨拉丁……”伦格这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嘴里无意识吐出的这个名字给旁边的人带来多么巨大的震撼,他只知道自己之所以有些执着的认为萨拉丁会来,完全是先入为主的认为阿迪勒这种人物不可能会为其他人担任前锋,可是他却忘记了也许现在的阿迪勒并没有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但是,现在看来,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一队,两队,三队……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丘陵顶上,他们踏着扬起来的漫天烟尘向阿迪勒的骑兵部队*拢过去,而始终严阵以待的阿迪勒部队这时除了等待着大军的主将,其他部队已经开始向两翼分散开来。

终于,伴随着踏得地面的轰鸣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步兵的翻过丘陵,一面巨大的方形旗帜出现了!在那面由无数身穿闪亮的双截链甲和手持带着弯刃长矛的近卫骑兵卫护的旗帜下,一个骑在马上身材消瘦的身影慢慢的登上了丘陵的高顶。

“哈里发来了。”阿迪勒看着高坡上的旗帜深深吸了口气,尽管空气里掺杂的土腥气让他觉得不舒服,可他丝毫不在意的呼吸着。这空气里夹杂的是土气,可更多的是一种凛冽的征伐杀气!

“终于来了……”在城头上说出这话的是德·朱洛。当他想到自己说出终于来了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的看了看那个始终注视着那片高坡的伦格。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从开始就相信这个有着奇怪甚至带着点神圣味道传说的小侍从的话,只是也许自己从开始就想刻意去忽略这些话也说不定。

“还是来了,”托尔梅也在发出感叹,他因为灰尘吸进喉咙不停的咳嗽掩盖了脸上比以往都显得红胀的脸色,看着扶住自己的伦格,托尔梅有种难言的感慨在胸膛里激荡着“不要……咳咳……不要管我!”托尔梅费力的推开伦格,他用手紧抓着城垛好让自己能站得更稳一些,可是新伤旧疾的痛苦让他终于连身上盔甲的重量都无法承担,向后倒去!

“大人!”伦格一把抱住向后栽倒的托尔梅,伴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咳嗽,伦格看到一丝血丝从托尔梅的嘴角渗出“你不能在城上呆着,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是个骑士不是吗……虽然只是很多人觉得好笑的骑士……”托尔梅的声音虚弱得在城外大军轰鸣的前进声中不易辨认。他伸手按在地上试图重新坐起来,可是身上盔甲的重量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座大山压迫着一样无法起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再在这呆下去了。”伦格丝毫不管所谓主人的形象紧紧拖起托尔梅的身子向城下走去,在旁边和迎面而来的骑士和平民的注视下,他和阿赛琳把托尔梅搀扶进了一间城墙下的小屋子里。

“大人,你必须安静的休息,我不是医生可是我知道你病的已经不轻了,何况你还受了伤,如果你想摆脱这一切尽早进入天堂我不会阻挡你,可是如果你因为没有完成拯救圣地的职责就进入天堂,那我不会原谅你!”

“小罗马人……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咳咳……难道你不怕我惩罚你吗?”托尔梅在阿赛琳的帮助下把头枕在一块垫好的鹅卵石上喘息着。他一把抓住伦格肩膀,手上用力攥紧伦格的衣服“我要为我的荣誉而战你知道吗?还有我的家族和我的祖先,咳咳……”

“大人,你的祖先也许会为你自豪,可那也要你能活着为他们做出功绩之后。”伦格把托尔梅按在地上,虽然托尔梅的执着他早已经见惯,可是向现在这样近似毫无理智的激动却是伦格没有想到的“大人,你不是一直说有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我吗?我想最好你以后亲自告诉我,我可不想一边看着你留下的遗嘱一边怀念你。”

“呵呵,我还死不了呢,你这个放肆的小罗马人。”因为笑而牵扯到某处伤痛的托尔梅吸了口长气,然后他突然吩咐着:“帮我把盔甲脱下来。”

在阿赛琳的帮助下,伦格小心的把托尔梅身上的链甲脱了下来,这是一件由施蒂芬娜夫人不久前送给托尔梅的链子甲,细密紧凑的结实链环和附扣在重要部位的甲片让这件铠甲看起来显得十分坚固。

“把它穿上,”托尔梅看到伦格没明白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的重复着“把它穿上!”

伦格终于明白了托尔梅的意思,他小心的把铠甲穿在身上,然后按照托尔梅的示意带上了那顶突出的护鼻甲上刻着一个十字徽纹的头盔。

“还有我的剑……”托尔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这时候觉得全身的疼痛已经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可一股始终坚定的毅力却支撑着他的身体,不让他生出想要休息下去的可怕想法“可惜,这不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剑。不过也许……有一天你有机会看到那把剑……”

看着穿戴起来的伦格,托尔梅躺在地上微微笑了,他想抬起手来,可一阵虚弱让他的手臂抬到一半就向下落去,伦格立刻蹲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听着孩子,”托尔梅用平时没有的口气平静的吩咐着“别惧怕,我知道你有时候很勇敢,可有时候也害怕。其实惧怕也是一种勇敢,一个惧怕死亡的人为了上帝荣光去面对死亡才是得到救赎的光荣所在,伦格……你难道不觉得你就要发现答案了吗?你为什么会成为上帝宠儿,为什么会保护圣枪?孩子,这一切的答案在耶路撒冷,可的黎波里是让你触摸到这个答案的钥匙……”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托尔梅的话,他刚刚平复的呼吸又激烈起来,过了好一阵他突然用力说:“记住孩子!别忘了我教给你的那些战斗的技巧,别忘了怎么用你手里的剑,别忘了怎么躲避你的敌人……”说到这里,托尔梅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很轻,甚至需要伦格弯下身子才能听到:“去吧孩子,替我去战斗,以骑士之名战斗……不要畏惧……不要忘了你是上帝的宠儿……”说着,他疲惫的微微闭上眼睛,可他的嘴里还轻轻念叨着:“骑士……战斗,勇敢的战斗,孩子……也许的……黎波里就是……奇迹的开始……”

看着好像用尽力气之后闭上眼睛静静沉睡的托尔梅,伦格的心里涌动起难言的痛楚。他知道这个虔诚的骑士已经病入膏肓,甚至可能随时都会就这样永远的睡去,可是他却毫无办法。

对这个也许有着过于理想或说是幻想更贴切的骑士,伦格越来越感到在他虔诚火热的外表下隐藏的孤独和寂寞。也许对他来说只有在战场上或是独自背诵经文的时候才会有一丝心灵上的安慰,而现在他那越来越沉重的病体让他连拿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看着逐渐沉睡的托尔梅,伦格小心的把他手里紧攥的骑士剑拿起来,沉重的长剑和闪亮的剑身让他感受到眼前骑士的执着,即使这只是施蒂芬娜夫人送给托尔梅的武器,但是从剑身上可以看到的战斗留下的痕迹也似乎在诉说着跟随主人短暂的经历。

伦格轻轻的把托尔梅的身子安置的更舒适一些,然后他抬头看着阿赛琳:“好好照顾他,不要离开这间房子。”

“你要干什么?想出去送死?”阿赛琳愕然的看着把骑士剑握在手里的伦格“难道你想象他似的,一生为了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梦想战斗?”

“不,我的小海盗……”伦格把头盔的护面甲完全掀起,然后他猛然抱住阿赛琳的腰肢,用力的深吻在她微张的嘴唇上。

“柔软而带着芳香的嘴唇让即将出征的战士陶醉……”伦格不记得谁的诗句富有这么浪漫的描述,可是他的确在怀里的女海盗微显挣扎却又孕育着无限热情的动作中找到了那种激情的迸发。他用力吻着怀里的女人,用自己身上的清冷的盔甲去感触她喘息中越来越火热的躯体,伸到阿赛琳腰后的手有力的揽着柔韧的腰肢挤压到自己的怀里,一种很久以来就压抑的欲望让伦格想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宣泄出来。

“我的海盗,”当令人窒息的深吻终于结束,伦格揽着阿赛琳的腰身轻轻呓语着“记住我的话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上帝的宠儿不会随便死掉,这是上帝的意志。”他用近似催眠的声音在阿赛琳耳边低语,那种诱惑既象在迷惑阿赛琳又象是在暗示自己。

短暂的温存让人销魂,但是从屋外穿来的越来越响的呐喊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这对恋人。伦格轻轻放开阿赛琳,看着女海盗如海妖般诱人的身材和她脸上洋溢着的慵懒神态,伦格不能不暗中叹息这个危险女人多么可怕。

“我走了,”他慢慢后退转身大步向屋外走去。当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听到了迎面袭来的声浪。

伦格把护面甲向下一拉,在稍微停之后他转过身双手持柄,剑尖朝上举到胸前向阿赛琳微微示意:

“我不是去送死,是去创造奇迹!”

第五十四章 绝不妥协

震人心肺的轰鸣从城外传来,即使隔着厚重的城墙也可以感觉到的一波波声浪侵袭着人的耳朵,那是城外撒拉森大军发出的齐声高呼!

伦格登上城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涌动的黑色浪潮,由步兵组成的一个个方阵缓慢的向前推进,伴着轰然作响的巨大轱辘的转动,几辆蒙着坚固牛皮和层层铁叶的冲车被一群高大的阿拉伯马拉动着缓慢*来。www.65txt.com

而在整个队伍的前方,一队身穿精致铠甲,手握长矛的马木留克整齐划一的拍成横列,在他们前面一顶巨大冠盖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平静的骑在战马上注视着的黎波里的城头。

“是萨拉丁,那是萨拉丁。”伦格听到附近一个人嘴里发出颤抖的低语,同时听到拉紧弓弦的“吱呀”声。

“别做蠢事!”德·朱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大步走到个把一支箭搭到弓上的士兵面前劈手抓住那支箭,双手一掰“啪”的折成两段。

“如果你射出那一箭,可能就是我们要接受审判的时候了。”德·朱洛愤怒的把那个士兵狠狠推开,然后他向所有人大声下着命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行动!如果违反命令就是叛国罪!”

“应该说‘如果你想射就要换把好弓’。”伦格瞥了瞥那个士兵手里的弯弓,虽然不知道这种弓是否能象著名的英格兰长弓一样有着非凡的射程和恐怖的穿透力,可是对于那个远远骑在马上的模糊人影,认为毫无把握的伦格就觉得德·朱洛倒的确做的很对“既然不能一箭致命,何必去触犯那个人的怒火呢。”他心里暗暗思忖着。

“看来你要为你主人的荣誉而战了。”安塞姆·德·加兰始终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看不到其他人难以掩饰的恐惧,这位漂亮得过份的法国年轻贵族一边笑呵呵的把长剑搭在肩头,还一边不忘随手把露在链甲外雪白衬衣上的一小块尘土掸掉。

“要为了守护圣地而战。”休骑士不知什么也走了过来,他挑衅似的看了看安塞姆·德·加兰漂亮的脸蛋,然后表情严肃的看着伦格“侍从,你的主人应该已经教育过你怎么用剑了,那就让我们看看托尔梅子爵的侍从是怎么面对萨拉丁的。”

“以骑士之名而战……”伦格似乎又听到了托尔梅执着的声音。他抚摸着清冷的剑身看着城外的撒拉森军队,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掺杂在一起的情景让他不由自问:“这难道就是我为什么要跨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的原因吗?”

“萨拉丁的人!”一个士兵指着城下喊着。人们立刻顺着手势看去,一个撒拉森骑士这时正催动战马来到了城下,他毫不畏惧的抬头看着城头上张弓搭箭的敌人,然后大声向着城头喊着:

“奉唯一真主的仆人,先知默罕默德的遵从者,伟大的埃及苏丹、叙利亚的哈里发萨拉丁·优素福·本·阿尤布·本·沙迪·本·马尔旺·艾勒·阿尤比之命宣布,的黎波里必须立刻释放苏丹的亲人,必须惩罚和交出曾经侮辱公主的一切异教徒,必须接受苏丹之前提出的所有条件,否则真主的怒火和苏丹的打击将降临在的黎波里。你们应该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守住的黎波里,苏丹的大军会把你们彻底消灭,交出那些罪犯能让你们免除灾难!你们是选择战争,还是妥协,这是最后的机会!”

城下撒拉森骑士的喊话传上了城头,在隐约的抽气声中,伦格似乎闻到了阵阵的恐惧在四周蔓延开来。他回头看了看,在这个时候即使是最勇敢的骑士也在终于面对撒拉森王者的时候感到了畏惧。而那些士兵有的已经开始低声念起了祈祷词。

“主啊,请引领我们的道路,请用你牺牲了血与肉的圣迹指引我们走向天国。主啊,愿你在天的灵为我们开启那万年的门,主啊,当我面对死亡的时候,愿你为世人所受的苦难成为拯救我赎罪的证明。”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们中间蔓延着,有的人开始切切私语,有的人则在不停的质问为什么萨拉丁会突然撕毁协议围攻的黎波里,更有的人向四周的同伴描绘当初圣城被攻破时十字军屠杀撒拉森人的惨状。

坚强的信仰在强大的力量面前隐隐动摇,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大声质问究竟是谁给的黎波里带来了灾难。

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德·朱洛正和一群的黎波里的骑士低声商量着什么,即使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可从他们有意无意的排斥了施蒂芬娜夫人手下的安塞姆·德·加兰,甚至也无意让巴里安的属下休参与会谈,伦格就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看着那些骑士交谈中不时出现的争执和低语,伦格都可以想象着他们是在做着怎么样的利弊权衡和良心上斗争,面对强敌时的畏惧有时候会让一些人抛弃信仰,也会让一些人做出违背良心和操守的事情。而原本就不想开战的人更是拼命用各种借口为自己寻找讲和于出卖的理由。

似乎犹大也有出卖耶稣的理由,不是吗……伦格摸着怀里始终再没离开自己的圣经,这本圣经现在已经无形中成了他的护身符。

如果讲和会怎么样?伦格的心头不住震颤着,一个阴影在他心里开始扩大。如果遵循萨拉丁提出的那些条件,那么凡是曾经参与俘获拔丝玛公主的人都要被交付给萨拉丁,而自己呢,难道不正是直接参与者吗?

伦格的手心开始出汗,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交给萨拉丁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些的黎波里人会不会牺牲自己这些人?他们会不会?!伦格心里飞快揣测着,可他很快发现实在找不出任何不会的理由!

难道自己真要面对那样可怕的命运?难道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要再次被别人掌握?

“中世纪……”伦格轻轻闭上眼睛把剑举到额头感受着剑刃上的冰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剑刃上映出的自己模糊脸庞。为了自己的命运,一瞬间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伦格慢慢穿过人群,在人们惊诧的注视下,毅然一步站上了的黎波里城墙的城垛!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呐喊:“的黎波里人,你们惧怕了吗?!”

人们看着这个突然站在高高城墙边缘的年轻人,无论城里城外的人,无数双眼睛突然一下子都注视到伦格的身上。

“我相信你们惧怕了,你们惧怕撒拉森人强大的军队,惧怕那个萨拉丁,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你在胡说什么侍从?”德·朱洛惊愕的看着站在高高城垛上的伦格,他绝对想不到这个侍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大人,请不要叫我侍从,”伦格把长剑举到面前“我是以托尔梅子爵的骑士之名战斗,我手里握的是骑士之剑。”说着他踩着城垛慢慢沿着城墙走去,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开口:

“的黎波里的人们,你们畏惧了吗!”对着注视着自己的人们,伦格发出呐喊“还是你们不相信自己是虔诚的,你们惧怕自己已经失去上帝的眷顾吗?”

辛辣的词语立刻刺激了所有被恐惧蒙蔽的人,看着他们脸上因为被侮辱出现的愤怒,伦格暗暗叹息着“你们的畏惧难道不是只应该出现在最后审判的时候吗?你们的畏惧不是只应当出现在圣迹降临的时候吗?当你们用手里的火焰证明自己的虔诚的时候,当你们用残酷的惩罚惩戒异教徒的时候,你们的虔诚不是已经被上帝所接受了吗?而你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伦格奋力挥剑指向城下,在那下面同样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你们畏惧是因为敌人的强大,是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是的,你们畏惧他们,其实我和你们一样畏惧,”伦格平静的说“因为他们的勇敢,因为他们的强大。但是我们恰恰忘记了这一切也是我们拥有的!”

他双手抱剑缓缓举到胸前,用额头轻触剑身,然后伦格向着城头上的人们发出呼喊:“撒拉森人,是勇敢的战士!同样我们是上帝的战士!的黎波里人,当我因为自己卑微的出身而畏惧的时候,我只是个小小的侍从。当我因为上帝的意志而卑微的时候,我可以为自己是和国王一样虔诚的基督徒而自豪!那么你们的畏惧是什么?!对我说,对圣枪的守护者说,对主基督的苦难说,对……上帝说!你们畏惧什么?!”

“圣枪的守护者,对,我听说过!”一个士兵发出喊叫,他在人们惊诧的注视下挤到前面,看着高高站在城垛上的伦格,这个士兵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带着点畏惧的触摸着伦格的靴子,嘴里飞出压抑的哭声:“上帝,主呀,请宽恕我的罪孽,我是个胆小鬼!”

“不,你是个战士,”伦格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这个士兵的额头,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和安详“真正的战士是知道畏惧的人,只有知道畏惧者才真正明白勇气的可贵。”说着他站直身子看向盯着自己的德·朱洛,从他的眼里伦格看到了同样的畏惧和无法掩饰的敌意!

“你为了的黎波里会牺牲其他人吗?”伦格在心底这样问着,他从德·朱洛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答案,一种奇妙的共通让他们清楚的明白了对方想法。

“以上帝之名,惩罚我们的罪孽!以上帝之名,拯救我们的灵魂!以上帝之名,守护我们的城市!为什么我们要面对撒拉森人?因为上帝在对我们进行最后的考验,因为我们才是真正的虔诚者,因为当需要勇敢的骑士用他的武器捍卫上帝意志的时候有人能挺身而出!”

伦格转过身看着城下的撒拉森大军,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正有一支可能会夺去他生命的利箭伺机待发,可是他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跨越千年的命运也许就在这一刻决定!

站在这中世纪的高高城头上,伦格终于发出声的呐喊:“这种虔诚是发自内心的,是最坚定的。不论面对任何敌人,主基督的苦难在为我们赎罪,圣枪上的圣血证明着走向永恒之路!为什么圣枪会来到的黎波里?因为这是上帝的意志,神圣的圣枪将守卫我们,百年前的奇迹将在我们这一代再次出现,上帝将保佑我们守卫的黎波里,为了上帝意志,为了我们的尊严和荣誉……”说到这儿伦格停下来,他看着那些仰头看着自己的骑士、士兵和平民,也看着场外的撒拉森大军。在这一刻,一股激昂令他扬起头向着天空高举长剑发出一声怒吼:

“绝不妥协!”

“绝不妥协!!!”霎那间,整个的黎波里城头被一片誓死决然的滔天声浪瞬间淹没!

“决不妥协……”德·朱洛望着站在城垛上背对自己的伦格,听着旁边的人们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呐喊,看着那些刚刚和自己一样还想用妥协和交易来换取和平,这时候却奋力挥舞长剑喊着上帝之名的骑士,他的嘴里喃喃念叨着这句话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他知道现在一切幻想都已毫无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城市!

第五十五章 的黎波里的伦格

“的黎波里的第一天,”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悠闲的站在白色王宫的内墙上,看着城墙上燃烧的火焰和从外面不时飞进的燃烧的火球独自自语着。www.65txt.com他的左手优雅的端着一个精致的注满葡萄酒的酒杯,右手则在身边一个美丽女侍柔嫩的腰身上滑动着“真是让人无法相信,一个小小的侍从居然改变了骑士的心意。”

之前作为萨拉丁使者的商人瑞恩希安,这时候正在的黎波里伯爵雷蒙的宫殿里舒适的享受着东方风味的款待。

美味的佳肴,可口的塞浦路斯美酒还有可以让客人予取予求的俏丽女仆,都让瑞恩希安感叹的黎波里的富饶,也让他揣测到伯爵夫人那张平板得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下的意图。

“的黎波里的埃施瓦伯爵夫人,”瑞恩希安把头*在内墙干净的垛子上微笑着,他用手捋着嘴唇上黝黑上翘的胡子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这笔买卖是否划算“那么说伯爵夫人还是希望和萨拉丁取得某种……我该如何形容呢,某种让大家都好过的妥协,对吗?”他在怀里女侍的腰上轻轻划着圈,这让那个女侍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吟。

“是的,伯爵夫人希望你能为她服务。”埃施瓦伯爵夫人的亲信女侍小心的回答着。因为遵从夫人命令来试探和拉拢瑞恩希安的女侍,这个时候却觉得面前这个据说不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颇为吃得开的巨贾富商拥有着那些骑士所没有的奇特魅力。和那些把荣誉和尊严天天挂在嘴边的武夫不同,这个天知道是什么地方人的商人不但长相不错,难得的是他那巨大到令人咋舌的财富和令人着迷的言谈举止。那是只有出身名门和接受过高雅教育的人才会拥有的气度和举止,这不能不让伯爵夫人的亲信女侍既谨慎提防,又跃跃欲试。

瑞恩希安把头抵在女侍高耸的双乳间嗅着她身上掺杂着奶浴后的花蜜水的香气,然后伸出舌头隔着衣服在一个不住起伏的蓓蕾上轻轻舔了一下。

“啊!”女侍不由发出一声轻呼,她的手臂紧紧抓住了瑞恩希安的肩膀,似乎无力的身体向后仰去。

“我会为夫人服务,当然我是个商人,”瑞恩希安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女侍尽量不让自己失态的娇柔样子“我只希望能得到承诺夫人一些小小的恩典。”

………………

伦格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城头上走着,他从没有想到过真正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居然是这么令人畏惧,或者说是令人无措。

不过如果有人知道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觉得不知所谓,他居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不过这个笑却是嘲笑。

他想嘲笑那些后世电影里描述的所谓古代战争,更想对那些把攻城战刻画成一群无头苍蝇一拥而上的拙劣导演吐口唾沫。

这是怎么样的攻击呀,看着城下那一队队正井然有序的交替进退的撒拉森军队,伦格不能不对那位早就“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的萨拉丁充满了钦佩。

在面对的黎波里坚固城墙的时候,萨拉丁如车轮般把他那忠实狂热的部队投入了一场摧枯拉朽的进攻之中。

似乎早就知道的黎波里坚固城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攻破的,开始那令人胆寒的气势和叹为观止的布阵在没有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后,并没有象伦格想象的那样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砸向的黎波里的城墙!

而是象用水车带起水流一般交替着,萨拉丁把军队投入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坚固的城墙如同被被无数蚂蚁侵蚀般剥离着那一层层并不坚固的防御,被层层叠叠的撒拉森军队一点点吞噬的守军在血腥的攻防战中消耗着,似乎用不衰竭的撒拉森人用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的人命换取着的黎波里人有限的生命,每一个守城市者的倒下都意味着的黎波里的防御削弱一点,而接下来更多的撒拉森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着下一个守城者的生命!

这是第几次进攻了?伦格喘着粗气看着城下,这时候的撒拉森军队正迅速的调动。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击退了一次凶猛的进攻,残酷的战斗无比激烈,以致伦格手里的剑已经因为折断换了两柄。

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到处瞎撞般的安塞姆·德·加兰,这个总喜欢用最漂亮的外表吸引年轻女人的骑士这时候的狼狈可能是他以前永远想不到的。

原本金色的头发上一片灰蒙蒙的灰土,已经无法炫耀的漂亮脸蛋上,一个被块迸起的碎石造成的巨大血包把他的眼睛挤得都快睁不开了。特别是他那身据说是某位法国贵妇人赠与的银色锁子甲,居然整个右袖被一柄钩枪给扯了下来,不过德·加兰真该感谢那个把他连人带甲给挑飞了的撒拉森大汉,如果再晚那么一会,他就要被一支足可以把他和后面一个倒霉鬼穿在一起的线驽射个正着!

不过现在德·加兰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自己被破坏的漂亮容貌,他费力的睁开几乎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努力的寻找着,直到在忙碌的抢修城防的人群中找到了正蹲在一个重伤的男孩身前听他最后祈祷的伦格。

“我,我是个贼,偷过东西,我有罪……可我为主战斗,”那个孩子喘息着想抓主伦格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求求你大人,让我祈祷,我在天的主……宽恕我的罪孽,引领……到……到……”那孩子的声音逐渐弱去,呆滞的眼神慢慢固定在伦格胸前。

“引领你有罪的仆人到你给世人敞开的门前,”伦格把那孩子的眼睛合上,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念着他没能念完的临终祈祷词“你的罪将因主基督的圣洁得到救赎,就如主基督流的血与舍的肉必会回归本一,阿门。”

“这孩子的灵魂肯定已经得到了救赎,他是为了上帝而战才死的,会直接升上天堂,所以他也得到了圣枪守护者为他做临终祈祷的殊荣!”一个教士大声对旁边沉默的人宣布着“你们!你们所有人只要为上帝战斗都能得到救赎!这是乌尔班教皇陛下许诺过的,也是现在我们正在做的!上帝的救赎!”

“上帝的救赎,我们的罪将被救赎!”人群里发出写歇斯底里的喊声,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城外带着深邃悠长声音的可兰经文的颂吟声。

“你不该到这里来,”德·加兰走到伦格身边带着轻微的斥责提醒着“你应该知道自己意味着什么,更应该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拿着剑站在这里。”

“那我应该怎么办?”伦格丝毫不在意骑士的不满,他随手把一块石头搬到城头,然后又转身帮着一个人把沉重的滚钉木用绳索固定好“大人,请不要告诉我什么我该不该站在这里,现在我是在和所有人一起为了保护的黎波里而战!”

“你以为你是谁!”德加兰愤怒的一把抓住伦格的胳膊,为了不让旁边的人看出来,他的脸上艰难的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始终优雅的态度这时候也变成了尽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的咬牙切齿“你以为有了圣枪的保护就是不可战胜和不死之躯了吗?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死吗?你以为是自己学的那点雕虫小技救了你吗?告诉你,为了保护你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其中甚至有两个骑士!他们一直在你身边,只为了让你活下去,你现在是圣枪的守护者,那你就必须活下去!可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照顾你这个到处乱跑的小子了,如果你再乱来,我想就没那么运气了!”

看着德加兰气急败坏的脸,伦格点了点头,他不露痕迹的从加兰紧握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没有回头的向另一片城墙走去,在德加兰几乎忍耐不住要冲上去的时候,伦格转过身对着这位已经快无法自制的骑士躬身行礼:“大人,请您转告其他的各位大人,上帝选择我做圣枪的守护者,那就意味着他同时赋予了我战斗的责任。就如同上帝赐予我复活的恩典一样,这都是上帝的意志!”

说完,伦格不再理会错愕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德·加兰,转身顺着城墙向前走去。

不过,当他背对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的骑士的时候,伦格的嘴里轻轻吐出一句如果让德加兰听到后会更加暴跳如雷的话:“为了的黎波里,来好好保护圣枪守护者吧。”

“大人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站在一个门楼里的休看着在城墙上的伦格问旁边始终观察着这个人的德·朱洛,对于这位稳健的世袭狩猎官不论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还是其他依附与雷蒙的大小贵族都颇为倚重。特别是巴里安,这个娶了鲍德温四世的母亲,如今的鲍德温五世外婆的耶路撒冷贵族,更是对德·朱洛有着他人所不及的尊重和信任。所以德·朱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巴里安手下人的领袖。

“的黎波里的命运从那个时刻开始就已经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了。”德朱洛正用一块石头磨着已经有些卷刃的长剑,听到休的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人群里忙碌的罗马男孩“除非奇迹出现,能让他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否则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只要他活着,的黎波里人的信心就不会丧失,你没看到吗?那些临死的人寻找他为自己做临终弥撒,那些受伤的人希望他能让他们的痛苦减轻,甚至很多骑士都想让他为自己念几句祝祈词。这个孩子现在已经不止是‘圣枪的守卫者’或是传说中的‘上帝宠儿’,现在的他是‘的黎波里的伦格’。”

“这个孩子,现在不再只属于你了……”躺在床上的托尔梅声音十分微弱,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阿赛琳递到嘴边的热水,奋力的让自己显得清醒些。从被人送回白色王宫的寝室之后,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发着烧。这让听到他病情的伦格十分担心,他知道那可能是堕马之后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这个糟糕的猜测让伦格除了焦急毫无办法。可是正受着痛苦煎熬的托尔梅却反而倒显得在这个时候十分轻松,他甚至在稍微清醒之后还让人给他拿来了一支芦管笛子轻轻的吹了几下,可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昏迷和不住的呓语。

直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耐心的为自己换着拂在头上降温的手巾在阿赛琳,托尔梅突然开口说出了这句让女海盗微显错愕之后就怅然若失的话“阿赛琳,你是知道我一直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其实你都知道的,我一直在反对你和伦格过于接近,”托尔梅喘息着对看着自己的阿赛琳说“对不起,我想这也是我的私心,可这也是出于我的虔诚和信仰。”

“你一直认为我是个魔鬼,或者是你们所说的撒旦。”阿赛琳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这个虔诚的骑士,她这个时候觉得这个人很可恶,却又有些可怜“你总是用所谓的虔诚和骑士精神衡量所有东西。在你眼里,我就是撒旦,总是不停的在诱惑你的“宠儿”是不是。”

“上帝的宠儿,是上帝的宠儿,”托尔梅纠正着阿赛琳,他的眼里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过是上帝仆人,怎么会拥有那种荣耀。”

“可是你难道不是一直把他当成你的杰作吗?”阿赛琳毫不客气,她觉得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人简直就如同一个可怕的工匠,在不停的用一块叫伦格的石头雕塑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这让她有种想立刻把碗里的水都泼到托尔梅头上的冲动“你想让他成为你那样的人,你把他当成自己来要求。你让他做这做那的,总是想用一种叫骑士精神的枷锁锁上他,不是吗?”

“是呀,是呀,对不起……”托尔梅喉咙里发出阵阵微弱的呻吟,这让阿赛琳的怒火逐渐冷却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骑士,一种很久以来没有出现过淡淡悲伤在心头涌动起来。

“可是你也错了,阿赛琳……你错了,”托尔梅闭上眼睛让自己觉得好过些,然后他睁开眼看着阿赛琳的脸慢慢的说:“你真的错了阿赛琳,“上帝的宠儿”怎么是我这么个落魄的骑士能影响的。即使没有我,他也总有一天会走向他的命运。他不再属于你了,也许从来就不属于你。”托尔梅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我的命运就是一个小小的引路者,如果我是狂妄的,我甚至可以说自己就如同约翰将为主基督的荣耀走在前面一样①……”

“你可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狂妄者呀,”阿赛琳无奈的摇起了头,她这时觉得这个骑士不止狂妄,简直有些不自量力“你自认为是为他引领道路的人,所以伦格就需要你了对吗?”

“不……”托尔梅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他的头疲倦的*在枕头里,脸上浮现着一丝恍惚“不,他不需要我……我也不……狂妄……我能,我能给他……给他……”

“给他什么?”阿赛琳低下身子,可是她听到的只有托尔梅再次陷入昏迷之后的微弱呼吸。

①约翰:即施洗约翰,被称为引人归主者,是引导世人认识信奉耶稣的第一人,这里托尔梅用这个典故暗喻自己为伦格引领前途的作用。

第五十六章 天使的阴影

施蒂芬娜夫人坐在床前看着儿子逐渐好转的脸色心情稍微好了点,不过当她听到隐约传来的厮杀声,伯爵夫人的心境又不由得变得糟糕起来。www.65txt.com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一定要让她带着那个撒拉森公主来到的黎波里,即使她把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和担心之后都说出来之后,雷纳德依然还是固执的决定了自己母子的去向。

但是虽然是在王宫里,施蒂芬娜夫人还是通过自己身边的人知道了在那决定自己一行人命运的关键时刻发生的“奇迹”。

那个小侍从居然改变了骑士们的决定吗?施蒂芬娜夫人心里这样问着,她能想象出在那个做出选择的时刻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母子差点成为一场交易中的牺牲品,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就有一种想要爆发的愤怒,即使天生性格耿直,但是宫廷中的倾轧和阴谋却曾经是伴随着她一起成长的玩伴。虽然血液中继承自先祖的骑士热忱令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些阴暗的东西,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她不是个玩弄权术和察觉阴谋的行家。

所以当她刚刚受邀住进这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之后,她就以儿子受伤需要清静为名驱走了所有埃施瓦伯爵夫人派来的仆人,然后这座宫殿就彻底成为了她和她手下人的“地盘”。

“埃施瓦伯爵夫人据说把那个叫瑞恩希安的商人安排在宫里了,而且还给他派去了很多仆人。”一个贴身侍女站在施蒂芬娜伯爵夫人身后一边为伯爵夫人揉着因为旅行十分疲惫的肩膀,一边小声的报告着“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更象个基督徒,可是……”

“可是他却还是萨拉丁的使者,”施蒂芬娜夫人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汉弗雷的伤势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他甚至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可是伯爵夫人依然很担心的不让他轻易下床,特别是来到的黎波里之后,汉弗雷完全被母亲和她的那些贴身侍女包围起来了。“绝对不能让我的儿子在这里出事。”施蒂芬娜夫人不停的提醒着自己。

“还有就是夫人,那个小侍从伦格……”侍女小心的说着,常年陪伴主人的机灵让她知道,因为少爷那特殊的行为而对这个罗马人深深忌讳的夫人一定不是很喜欢听到他的名字“外面的人都在说他的事。”

“上帝的宠儿,圣枪守护者,是吗?”伯爵夫人抚在儿子肩头的手稍微停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问“这个孩子还真是创造了个奇迹,不过我还是想让他带着汉弗雷和奥托离开,他们在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我……”听到母亲的话刚要插嘴的汉弗雷立刻被一块很大的糖饯堵住了嘴巴,就在他嘴里还在“唔唔”乱喊的时候,那个侍女已经低声说:“夫人,可能您不能让他送汉弗雷少爷离开了,”看到伯爵夫人脸上露出意外吃惊的表情,那个侍女立刻解释着:“现在整个的黎波里都在传说,这个侍从是上帝的宠儿,是上帝派他来守护的黎波里的,已经有很多人叫他‘的黎波里的伦格’了。”

“的黎波里的伦格?”伯爵夫人诧异的反问,她先是有些意外可接着又觉得一阵好笑“他们居然这样叫他吗,‘的黎波里的伦格’?这听起来就好像是叫耶路撒冷之王托尔梅一样呀。”说到这里伯爵夫人立刻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亲戚“奥托……托尔梅骑士的伤势怎么样?”

“不是很好夫人,”侍女看到女主人站了起来,一边帮她抚平起褶的裙子一边回应着“御医说骑士大人是伤到了身体里面的骨头,而且好像还发了烧,他们想让大人放血,可大人不肯。”

“那个小侍从是最反对放血的,”施蒂芬娜夫人点了点头随口说,可话出口之后她才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开始把那个小侍从的意见放在心上了。可是复杂多变的形式让她很快忘记了这个,她皱着眉在地上来回走着,过了好一阵,才命令侍女:“你却告诉伦格,命令他来见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在仰起脑袋想了想之后,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继续说到:“不,你去告诉他,为了奖赏他守护的黎波里的功绩,我允许他和我一起共进正餐”

“遵命夫人。”侍女躬身行礼,她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作为常年跟随伯爵夫人的亲信,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选择时机。

所以,在伯爵夫人随意安慰了儿子几句走出房间之后,就在外面的走廊里看到了正等待着的贴身侍女。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施蒂芬娜夫人好像很随意的走到了十字形走廊的中间,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方便的看到任何一个方向的动静而不会被偷听。

“是的夫人,那个瑞恩希安在今天早些时候派人给城外送了一封信,在这之前……”侍女稍微停顿了下,然后把声音放的很低“埃施瓦伯爵夫人的一个亲信侍女曾经去见过他,而且他们在一起呆了很长时间。”

“这是不是意味着埃施瓦伯爵夫人和萨拉丁有什么连她的手下都不知道的交易?”施蒂芬娜夫人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贴身侍女的回答,她知道女主人并不是真的在询问她“这个瑞恩希安……”施蒂芬娜夫人看着窗上镂空花纹出着神,这种奢侈的华丽装饰在博特纳姆是看不到的,和的黎波里的奢华比较起来,博特纳姆伯爵领地的领主城堡最多是个还算有些规模的城镇而已。

可是也许就是因为富饶的港口和汇集财富的商道让的黎波里获得了令人惊叹财富的原因,施蒂芬娜夫人在这里宫廷贵族的身上闻到的是更多金币的气息而不是纯洁的信仰。

“你去通报埃施瓦伯爵夫人,”施蒂芬娜夫人下定决心的用手拢了拢头上的披巾“我要和她仔细谈谈关于那个撒拉森公主的事。”

“遵命。”女侍弯腰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施蒂芬娜夫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突然用力在地上踩了一脚,之后她开口发出一声叹息。

伦格接到那个令他意外的“邀请”是在刚刚又一次击退了撒拉森大军的进攻之后,到处飘荡的恶劣血腥味和焦油燃烧刺鼻浓烟的味道混合着让伦格想吐出来,他半跪在一口井边大口的喝着清水。

就在这时,他看到施蒂芬娜夫人的贴身侍女在一个士兵的陪伴下走了过来,她当着很多骑士的面很正式的向伦格宣布了伯爵夫人的“邀请”。这个殊荣并没有让伦格感到有什么荣宠,可是这却让四周的那些贵族和骑士发出一阵混合着羡慕和嫉妒的轻声议论,看着他们那种似乎在看一个真正幸运儿的眼神,伦格才依稀想起来,这种很正式的“共进正餐”的邀请,可以说是自中世纪逐渐流传下来的一种所谓上流社会中颇为值得重视的交际礼仪了。尽管,按照女侍的说法,还只是“夫人允许你陪她共进正餐”,可这对一个农兵出身的侍从来说,的确也可以说得上是“隆恩浩荡”了。

想到这些,伦格不能不用一种与其说是荣幸不如说是无奈的苦笑应对着那些羡慕者们的关注。

同时,另一个更让他牵挂的原因让他的确想立刻进宫去——从女侍那里,伦格听到了托尔梅令他担忧的消息。虽然知道托尔梅的伤势越来越重,但是对的黎波里人的医术还抱着丝毫希望的伦格这时真的失望了。即使是对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印象的人也知道的愚昧和落后,导致了这个时代医术的困乏和可怕。

在这个无数人只因为小小的感冒就可能丧命的时代,伦格似乎看到了托尔梅生命尽头的到来,这让他更想尽快去探望这个骑士。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呢……伦格心里迅速闪过这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坏念头。

伦格在一群混乱的战马中找到了比赛弗勒斯,让他意外的是,胡斯弥尔一直倔强的拒绝其他人照顾比赛弗勒斯。以致每当高大的黑色战马因为暴躁高昂起头的时候,这个柔弱的撒拉森男孩都因为把缰绳抓的太牢固被带得双脚离地,象打秋千似的挂在比赛弗勒斯的脖子下晃来晃去的。

“好了胡斯弥尔,你不用这样的。”伦格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个情景,他看到男孩的脸上因为用力憋得通红,可他却始终没有撒开手里的缰绳,而和男孩同样倔强的战马也始终没有向这个小小的“马夫”示弱,结果这场在旁边的人看开实在无聊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伦格的到来“胡斯弥尔,你可以让其他人照顾比赛弗勒斯,它太野你管不住的。“

“可是,它是,是大人,大人您的马,不能别人别人……”男孩用力解释,可是却因为说不出来脸色急得更红了。

“胡斯弥尔,你为什么叫我大人?”伦格蹲下,他双手搭在男孩的肩头看着他“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叫我伦格么?是谁让你叫我大人的?”

“可是,你是,是大人……”

胡斯弥尔有些畏惧的看着伦格,那表情让伦格有些恍惚。他用力抚着男孩的肩头:“胡斯弥尔你要永远记住,没有大人,也没有仆人。这个世上也许存在奇迹,可却从来没存在过天生高于他人的人……”

看着男孩困惑的脸伦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些话真是白说了,而且现在的自己难道不正是利用了人们对信仰的盲目崇拜达到了保护自己的目的吗?

“那么大人,你会去屠,屠龙吗?”胡斯弥尔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莫名其妙的话,看到伦格脸上的不解,胡斯弥尔转身指着远处白色王宫的高高山顶“他们说,在哪儿,有个,有个……”男孩费力的寻思着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过了好一阵,他才用力说到:“有位公主,被关在城堡里。里面还有龙看着她,不过她,她在等着有一个骑士来救她……”

“哦?”伦格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王宫远处山顶上的堡垒,不过真正让他诧异的是胡斯弥尔的话。

公主,城堡,巨龙和骑士?伦格有些头晕了,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连正常交流都还不顺利的撒拉森男孩,居然会说出很多年之后才会出现的骑士小说里的经典桥段,这实在是让伦格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开始疯狂起来了。

“小胡斯弥尔,你知道吗?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流传后世的大文豪呢。”伦格看着男孩微笑着。

“主赐予我升天的荣耀,这荣耀来自主,来自至高的无上,来自至圣至尊……”一阵祈祷声从远处传来,伦格抬起头,他看到一个教士正站在一个偏僻的坑边为那些即将被掩埋的做着最后的祈祷,他慢慢站起来走向那里。

在那坑里,有曾经高贵的骑士,也有身份低微的士兵,有已经头发灰白的老十字军,也有脸上的雀斑还没褪去的孩子,甚至伦格在其中一堆残缺的尸体里看到了两张他依稀记得是父子的脸……

闻着难以忍受的恶臭,看着坑中尸体残缺的肢体惨象,伦格在围拢过来的人们的注视下弯下腰,抓起一把坑边的泥土小心的用一块衣服上的布包裹起来放进怀里。

看着广场上到处都是的伤员和坑中堆积的尸体,伦格默默把脸埋在双手里缓缓跪下,在所有人惊讶莫名的注视下,他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哭泣。

“上帝你这是在干什么,”教士尽量保持着自己高深莫名的尊严,却用袍子下的脚尖不住的踢着伦格“你怎么会在哭?你是圣枪的守护者呀,看在上帝份上,你这个样子简直太糟糕了。”

教士看着那些围拢在四周的平民,这时他真有种想杀掉这个跪在地上的小侍从的冲动,甚至在他看来上帝的威严和崇高都让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彻底亵渎了。

“岂不知我曾吩咐你,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父必与你同在。”①

一阵开始只有教士才听到的祈祷声从伦格双手间传出,然后旁边的人也渐渐听到了。

伦格把脸埋在手里跪在地上,一阵阵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内疚和谴责让他的良心经受着痛苦的鞭挞。

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个混乱多变的时代也不并缺少被驱使而战死的冤魂,但是当伦格看到那些已经变成冰冷尸体的人们之后,他内心里的愧疚让他如同被揭开了自己最不愿承认的伤疤般痛苦。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是残酷的中世纪。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随着教士错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伦格站了起来。他脸上的泪痕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看着满面惊讶的教士伦格笑了笑,他低声在教士耳边低吟:“上帝赐予的除了虔诚还有怜悯,这也是世人得到最后救赎的希望,主基督用流自己的血拯救世人的苦难,难道作为圣枪的守护者难道我的哭泣有损上帝的威仪吗?”

“啊~”教士挂着丝惶恐的脸上出现了一片茫然,可还没等他出声反驳,伦格已经翻身跳上比赛弗勒斯结实的脊背,在战马发出一声欢啸的同时拍打马股,飞驰而去。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看着伦格人马离去时被阳光照射留下的背影,教士喃喃重复着这几句经文,他再回过头看看坑中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他在四周人困惑的注视下嘴里崩出了另一句旁人无法理解的经文:

“岂不知圣徒要审判世界么?岂不知我们要审判天使么?”②

比赛弗勒斯在街道上飞快的奔跑,施蒂芬娜夫人的贴身侍女则做在马车上跟在他的后面。

穿过拥挤不堪的街道和两座肮脏的内城城门,的黎波里城的白色王宫遥遥可见。可是这并没有让道路显得更好走些,慌乱的平民夹杂在不时调动的士兵队伍里到处奔走乱撞。时不时被人群挤散的孩子大声的哭叫着,而一群群慢吞吞的山羊则混在人群的夹缝里挤来挤去,发出阵阵“咩咩”的叫声。

伦格尽量控制着比赛弗勒斯,可是暴躁的黑色战马依然因为自己面前道路的拥挤,一边不住来回摇晃着粗壮脖子一边打着焦躁响鼻。

“慢点,别着急。”伦格轻轻拍打着比赛弗勒斯肩颈上的肌肉,手掌下战马筋肉的颤动让他感受着比赛弗勒斯似乎更想冲破禁锢的欲望和冲动。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慌慌张张的从战马前面跑过,她的头巾因为比赛弗勒斯不住扭动脑袋而被笼头上的挂环一下扯掉。那女人被这突然的事情惊吓得发出一声呼叫,她手里抱着的一个篮子应声掉在地上,里面几根莴苣立刻滚到了马蹄下。这立刻让原本就焦躁的比赛弗勒斯发出一声更大的嘶鸣,巨大的马蹄猛然向前一踏,在那个刚要蹲下身子想捡起地上东西女人面前溅起一片尘土。

“啊!”女人又是一声惊叫,她抬起头看着在她头顶上喷着鼻音的战马和用力拉住缰绳的伦格,然后她在伦格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抓起地上的头巾,逃命般盖在头上跑进了一条小巷。

伦格错愕的看着那个似乎是个年轻女人的背影,不过后面伯爵夫人女侍的催促让他立刻忘记了这个小小的意外,驱着比赛弗勒斯向王宫的方向驶去。

但是伦格并不知道,在那条小巷里,那个慌忙逃走的年轻女人,却一直偷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①、②:分别出于圣经的《约书亚书》和《哥林多前书》,伦格和教士分别引用,有着各自不同的含义。在后面会在情节中对这些经文的隐意予以说明。

第五十七章 施蒂芬娜夫人的约会

巨大的马蹄在王宫空旷的小广场上敲起了一串响亮清脆的回音,在森严的卫兵注视下,伦格驱着比赛弗勒斯踏上了王宫宽大的石阶。www.65txt.com当从门洞里穿过时,伦格注意到内堡堡墙上明显增加的士兵和已经架设起来的几架沉重的机弩。

伦格不知道这座据说蕴藏着巨大财富的王宫究竟有多大,不过当他再次从上次来过的路径沿着随地势逐渐升高的白石甬路向王宫深处走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座看上去结构严谨的王宫,居然是由三个不同的部分连接在一起的。

整座王宫被并不很高耸一座濒海山峰分成了三个不同的

从王宫的大门到平时举行重大仪式的主殿形成的半圆型城堡依山环抱着整座王宫。而沿着堡墙边的山路向上,则有一条很长的甬道通向山顶,在半山腰无数雪松的覆盖下,伦格看到了以一座建筑精良,拥有这典型地中海风格为主体的小宫殿群。

再沿着后面的山路上去,可以依稀看到山顶上由巨大的斑驳条石建立起来的一座不大的小城堡。

“这里大概就是那座据说让第一位的黎波里伯爵最终选择献身上帝的那座教堂了。”伦格跟随着引路的女侍慢慢的走在甬道上,看着逐渐临近的教堂,他不由想起了那些在路上就听很多人说过的那些关于的黎波里的故事。

和其他那些因为在欧洲混不下去决定到东方来碰运气的小贵族和没有继承权的非长子不同,的黎波里伯国的建立者雷蒙四世不但是颇为强大的图卢兹伯爵国的领主,也是一位很虔诚的基督徒,当他那不走运的哥哥因为打猎的时候被一头野猪撞断了脊椎伤重死亡之后,意外获得了伯爵桂冠的雷蒙四世并没有贪图享受的窝在自己的领地里享福,而是心甘情愿的在十字架的引领之下走上了拯救圣地的道路。

然后这位伯爵依仗着自己本身的实力和声望,很快就成了第一次东征中捞到好处最多的人之一。他飞快的在东方建起一个新的国家,版图之大甚至超过了他在法国的领地。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为雷蒙四世创造的辉煌羡慕、嫉妒不已的时候,这位位尊权重的伯爵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雷蒙四世突然光着身子出现在这座当时刚刚修建起来的教堂门口,他大声的对所有他面前的人宣布,自己受到天使的启迪,从此放弃一切世俗权力和地位,甘心成为一个侍奉上帝的仆人。

然后这位享受过无数荣耀与财富的大贵族在包括他儿子在内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就那么赤裸裸的走出了刚刚开始兴建的王宫,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这就是那座‘启迪’了雷蒙四世的王宫教堂吗?”伦格看着紧闭两扇雪松木大门的教堂心里不住臆测着。对于这个传说,开始听到的时候伦格是不以为意的,可当他站在这座并不起眼却隐约透着一丝隐世气息的建筑前,再回头看看尽揽眼底的海湾,伦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理解雷蒙四世在当时那一刻的心境了“荣耀之后的淳朴回归,这不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吗。”

“你很喜欢看这个海景是吗?”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伦格闻声回头正看到站在已经半开的教堂木门里的伯爵夫人。

“夫人,很荣幸能陪您一起共进正餐,不过现在撒拉森人正在攻城,我想我更应该在城头上和那些战士一起战斗。”

伦格弯腰行礼,不过虽然他的礼数十分周到,但是并不掩饰的拒绝口气让伯爵夫人心头升起了一阵不快。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示意伦格跟在自己身后慢慢的向教堂后面的一座典型撒拉森的凉亭里走去。

“侍从,你现在越来越‘象’个圣枪的守护者了。”伯爵夫人有些赌气似的重重口气让伦格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有想到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居然还有这么喜欢意气用事的一面,可当他一想到这位夫人可能在未来不久做出的那件让后世津津乐道的“壮举”之后,伦格不能不觉得这位伯爵夫人也实在可说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异类了。

看到伯爵夫人走到桌子前,伦格很勤快的为她拉开了椅子。这个无心的动作让伯爵夫人觉得颇为意外又很欣慰,虽然作为一个侍从伦格只是做到了本份,但是当想到为自己拉来座椅的是圣枪守护者的时候,即使是稳健的伯爵夫人,也不由产生了些小小的自豪和虚荣。

看着坐在长桌对面的伦格,施蒂芬娜夫人默默端起盛满塞浦路斯红葡萄酒的酒杯喝了一口,她的喉咙随着咽下酒水发出一阵轻微的咕噜声,然后她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去挂在唇边的酒渍。

看着她这个有点粗鲁的动作,伦格不由想起了那个有名的绰号——“穿裙子的骑士”。想到这里伦格意识到,这位夫人是不可能只为了吃一顿正餐就把自己从正在鏖战的城头上叫过来的,也许换成其他的哪位贵妇人可能会这么做,可这位夫人,不可能的……

果然,随着那一大口红葡萄酒下肚,伯爵夫人健康的脸颊上映起了一片可以和酒水相互辉映的绯红。然后她就抛弃了那些虚假的礼仪直入正题:

“侍从,你应该知道萨拉丁的条件了,不论是否愿意我都必须承认是你让我们所有人摆脱了一次危险。”施蒂芬娜夫人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正如她自己所说,不论是否愿意,这个原本在她眼里只是卑微农兵的侍从已经变得越来越让她认不出来了,甚至连他现在进餐的样子在伯爵夫人看来也似乎显得过于文雅了点。特别令伯爵夫人奇怪的是,这个出身低贱的农兵居然会很熟练的使用即使在欧洲贵族当中也不是很流行的叉子进餐①,这实在让她觉得“奇迹”还真是都聚集在这一个人身上了“一个小罗马人……这真是上帝最奇异的安排,居然是一个小罗马人救了我们。”

“在上帝面前没有罗马人,没有法兰克人,甚至也没有撒拉森人……”

“这个你应该去对萨拉丁和他正在攻城的军队说,”施蒂芬娜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伦格的话。虽然虔诚,可这个时候对施蒂芬娜夫人来说教义无疑是不能和强大的实力相比的“侍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可是我必须提醒你,敌人并不是只有城墙外才有。”

“那么您认为应该怎么做呢?”伦格站了起来,他绕过长桌走到施蒂芬娜夫人身边为她重新斟上一杯酒,然后就站在伯爵夫人身边低声的问:“埃施瓦伯爵夫人难道会真的和萨拉丁妥协吗?所以您才想让汉弗雷少爷尽快离开的黎波里?”

“咣当!”随着施蒂芬娜夫人手里的酒杯砸到地面的响声,她的脸上显出一股愤怒。溅起的酒水泼到了伦格鞋上立刻湿了一片。

“侍从你知道自己是在暗示和指责一位伯爵夫人吗?你知道这种是什么罪行吗?”

“这不是暗示和指责,”伦格并没有因为伯爵夫人的震怒不安,他在抬手阻止了闻声走进凉亭的侍女之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酒杯,看着酒杯上已经被砸脱落的镶嵌宝石的凹窝,伦格不由为这件价值不菲的器皿的命运一声叹息“我们都知道这是事实,据说埃施瓦伯爵夫人把那个萨拉丁的使者安排在了王宫里,这不正说明了一切吗?虽然那个瑞恩希安应该是一个很虔诚的基督徒,可是对他来说既然已经当过一次撒拉森人的使者,也许就不会多在意再当一次伯爵夫人的使者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施蒂芬娜接过伦格第二次沾满的葡萄酒,她的手指沿着酒杯边沿缓慢滑动,可她的精神都注意在伦格的脸上“如果我现在依然想让你带着汉弗雷离开,可能你不会答应。”

“是的夫人,现在的我绝对不会离开的黎波里!”伦格的回答最后一次打破了施蒂芬娜夫人的幻想,尽管这个回答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您应该很清楚夫人,的黎波里的城墙也许阻挡不住萨拉丁,但是却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所以我们并非不能胜利。但是,”伦格走回到桌子对面正视着伯爵夫人“正如您所说,敌人并非只在城墙之外。”

“小罗马人……”施蒂芬娜夫人轻声吐出了这个词“如果我告诉你,我答应释放萨拉丁的妹妹,你又会怎么想呢?”

“释放拔丝玛公主?”伦格心头突然一跳,伦格知道虽然她是雷纳德的妻子,可是这位伯爵夫人却并不是那种狂热的宗教狂信者。从某些方面讲,她要比她那个以鲁莽和狂信著称的丈夫开明的多,在这位“穿裙子的骑士”的胸膛里,跳动的是颗骑士的心,而不是颗狂信者的心。

“是的,如果可能我也许会这么考虑。”施蒂芬娜谨慎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居然开始对这个侍从有所顾忌了。她开始考虑自己在他面前说的说会不会被当成与异教徒的妥协和对上帝的背叛,毕竟“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和“的黎波里的伦格”这些看似虚无的光环,正慢慢的把对面这个侍从笼罩在一种令人不安的神圣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伦格也学着伯爵夫人的样子开始用手指在酒杯的边沿轻轻滑动着。而他的脑子里也正如手指一样飞快的转着各种念头。

他知道自己在这位伯爵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一个小小的侍从和被利用的工具!

神圣的光环后是卑微低贱的出身,恰恰也正是因为自己卑微的出身,施蒂芬娜夫人才会最终答应托尔梅的提议让自己扮演所谓圣枪守护者的角色吧。

一个出身低贱毫无*山的圣枪守护者,当然更好摆布,这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夫人的心声了。

可是为什么她要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事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在的黎波里人当中的影响有可能会妨碍到她和萨拉丁媾和吗?这无疑是不可能的。那着位夫人为什么要对自己提起这个?居然还这么庄重在正餐的时候单独对自己说这些事?除非是……

伦格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死死的注视着施蒂芬娜夫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到:“夫人,您不会是想……让我把拔丝玛公主送回到萨拉丁那里去吧?!”

“呵呵,”施蒂芬娜夫人因为喝过酒显得绯红的脸颊上现出调皮般的笑意。

“夫人,难道您真的想让我送那位撒拉森公主回去?”

看着施蒂芬娜夫人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微笑,伦格就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

“我已经和埃施瓦伯爵夫人谈过了,”施蒂芬娜夫人又喝了一口葡萄酒,她有些发烫的脸颊上浮现的红晕更明显了“伯爵夫人也接受了我的建议,虽然这么做对我的丈夫很不尊敬,但是我必须承认雷纳德爵爷俘虏萨拉丁妹妹的行为的确触怒了萨拉丁。”

“可是夫人您又担心埃施瓦夫人会和萨拉丁单独媾和,甚至可能她们会为了的黎波里而牺牲您和您的随从,所以您需要一个您安排的人完成这个交易,是吗?”

施蒂芬娜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对面的侍从,她没想到这个年龄不大的小罗马人居然看透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不久前和那位好像永远不知道微笑为何物的埃施瓦伯爵夫人会面的时候,伯爵夫人立刻就觉察到了自己的意图,甚至还露出了难得的一丝讥笑,不过那那并没有让施蒂芬娜夫人感觉到尴尬或恼火。

可自己的想法被眼前这个小罗马人看破的时候,一股说不出的恼羞成怒让这位伯爵夫人想都没想的,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再次砸到了地上!

而这次伦格没有再弯腰捡起那个已经被伯爵夫人砸得有些变形的酒杯,他默默的看着走进凉亭的女侍小心的拿起那个杯子,又为伯爵夫人换上一个新的酒杯并斟满了红色的葡萄酒。

当女侍悄悄退出之后,伦格向施蒂芬娜夫人举起了自己的杯子说到:“愿上帝保佑您,伯爵夫人。”

说完,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①餐叉是在12世纪后期的时候才逐渐在欧洲贵族间流传开的,而英国使用餐叉的时间更晚些,当时即使是贵族也大多只使用刀子切肉用手抓着吃。(这也是当时所谓“文明的欧洲”具有讽刺性的一点:))

第五十八章 忧伤

“愿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www.65txt.com”施蒂芬娜夫人看着走远的伦格低声的祈祷着,然后她回头向山顶看去,透过郁郁葱葱的雪松间的缝隙,山顶上的小城堡隐约可见,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就囚禁在那座山顶城堡里,分别由她和埃施瓦伯爵夫人手下忠心的卫士看守着。关于这个公主的未来,在伦格还没有进宫之前已经被两位伯爵夫人决定了下来。

可是正如伦格猜测的那样,施蒂芬娜夫人不可能答应毫无条件的释放这么重要的人质,为了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和凸显丈夫雷纳德俘获撒拉森公主的功绩,施蒂芬娜坚持着要让一个适合成为和萨拉丁谈条件的人护送那位公主回去,那么谁适合呢?

有一阵施蒂芬娜曾经想过托尔梅,可是看着躺在床上无比虚弱的堂兄,施蒂芬娜实在张不开嘴请求托尔梅去做这次可能随时会要了他性命的旅行。

还有谁呢?施蒂芬娜夫人最后终于“无奈的想到”了伦格。

从心里讲,施蒂芬娜夫人并不希望由伦格来做这件事,一种让伯爵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从开始就让她尽量回避着这个名字。可是当她实在无法在自己的手下找到一个能堪当这个任务,又能很好的体现出她丈夫尊严地位的人选之后,伯爵夫人只好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既卑微又神圣,既胆怯又勇敢的侍从。

“那就让他做这件事情吧,但愿这真是上帝的安排……”伯爵夫人看着山路甬道的尽头低声自语着。

上帝究竟怎么安排一切伦格不知道,这时的伦格只想着该怎么让躺在自己面前的托尔梅少受些痛苦。

当伦格看到躺在床上的托尔梅的时候,他立刻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包围起来,看着因为内伤感染始终高烧不退的托尔梅,伦格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跨越千年的优势并不能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让自己的朋友减轻痛苦,甚至自己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生命象沙漏里的沙子般一点点的流失。

看着托尔梅红肿的眼睛,伦格知道这是因为炎症已经开始破坏全身的征兆。他低低发出叹息,这个曾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骑士难道就要离开自己和这个世界了吗?

“你在自责?”托尔梅睁开了红肿的眼睛,他想笑一下,可痛苦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艰难“你总是为不该自己受的罪责责难自己,记得吗?我说过你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把一切苦难都自己承担的。”

“我为不能帮助你自责,”伦格把托尔梅滚烫的手抱在双手间“为不能为你做什么自责,我的朋友。”

“朋友?”托尔梅好像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伦格,然后他又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呀,小伦格,你从没把我当成主人,也从没把施蒂芬娜当成过主人……小伦格,我知道对你自己来说,你始终是一个……一个自由的小罗马人。”

“是的,自由的人,和你一样自由的人,我的朋友。”伦格用力抱着托尔梅的手“我也知道你希望我成为你那样的人,我也这么想,你是个真正的骑士。”

“你总是觉得别人的苦难是自己的过错,阿赛琳的痛苦是这样,胡斯弥尔的痛苦也……也是,还有我,甚至还有汉弗雷,听说你甚至有时候教他给女孩子写情诗,呵呵……”托尔梅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无神的眼神看着头顶“你这样做是在自寻苦恼,孩子,这是主……主基督的责任,不是你的,你是伦格,是……”托尔梅的眼神突然凝聚了起来,他慢慢转过头看着身前的伦格,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笑容“上帝我怎么忘记了,你当然会为这些苦难烦恼自责,你是‘上帝的宠儿’,你天生就是为了这些苦难而来的……”

在喃喃念叨中,托尔梅无力的合上眼睛沉睡过去。看着他这时候安详的脸,伦格突然有种也许这样更好的古怪的想法,他不知道这个骑士究竟是凭什么把耶路撒冷那把至尊宝座看成是自己家族专有的财产,可他知道这个落魄的骑士体内拥有的那种对骑士精神近似不现实的执着和坚强的信念。这让他似乎看到一个早生了几百年的堂·吉诃德,在面对风车巨人时依然毫不畏惧的勇敢和有些滑稽中的凄凉。

“可笑的骑士。”阿赛琳站在门口似乎幸灾乐祸的讥讽着,然后她就托着下巴抬起头看着走廊顶上的绘画开始出神。

伦格有些愤怒的看着阿赛琳,可是他却意外的看到了女海盗仰着头的眼角里的一丝微红。

“他是个骑士,是我们的朋友。”伦格走到走廊里“也许对他来说,维持一个骑士的尊严要比活命更重要。”

“可是难道他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东方的吗?”阿赛琳不解的看着房间里沉睡的托尔梅“他说自己是你的引路人,而且他为自己是你的引路人而自豪。而且他总是说为自己的家族自豪,为骑士的尊严自豪,那他自己又是什么呢?”

“他是托尔梅,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看着眼前这座透着异族风格的宫殿,伦格产生了种无法言表的感触“阿赛琳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东征这种事吗?”

“虔诚?信仰?”阿赛琳和伦格并排站在走廊的窄窗前看着王宫的院子“还有……贪婪和欲望。”

“是吗?”伦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转身抱住阿赛琳的腰肢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阿赛琳,你渴望自由对吗?”

阿赛琳的身子轻轻的顿了一下,她柔韧的腰身在伦格怀里有些僵直的转过去,一双蓝色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的黎波里城外那片浩淼波澜的蓝色海洋:“对,我渴望自由,我想回到海上去。”

“我的海盗,别忘了我是‘上帝的宠儿’,我有时候是能创造‘奇迹’的。”伦格轻轻亲吻着阿赛琳脖子上的筋络“总有一天你会自由,托尔梅也会获得他的自由,我们所有人都会自由……”

阿赛琳不解的回头看着伦格,她不明白伦格在说什么。可当她正要开口询问时,一阵脚步声从空旷的走廊尽头传来。

伦格轻轻放开阿赛琳回过头,看到一个小人儿正匆匆走过来。

有那么一会儿,伦格看着这个走过来的小女孩有些意外。他已经认出那个女孩正是阿赛琳在的黎波里城门外救下那个女孩子,显然这女孩一直跟着阿赛琳,而这个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却又让伦格突然想起某个已经模糊了的身影。

“大人,小姐,”小女孩的手里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瓷碗,她走到阿赛琳身边,有些畏惧的看着伦格“这是托尔梅老爷的药。”

“好的,帕妮,你很能干。”阿赛琳笑呵呵的拍着小女孩的脸颊,让伦格觉得好奇的是,这个外表豪迈却内心却始终无法让人触及的海盗女王,这个时候的眼睛里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她一直跟着你吗?你没让她回到她母亲身边去?”伦格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孩,她的长相让伦格不由想起那位对他的人生有着重大影响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

“回去干什么?继续跟着她妈妈当农奴?”阿赛琳突然情绪暴躁的开口“直到有一天让她的领主把她赏给自己一个仆人当老婆?然后顺便在他们成婚当晚享受她的初夜权?”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法遏制的愤怒,她回过头死死盯着窗外的黎波里王宫的院落和高墙,然后用一种听着随意,却让伦格觉得有点脊背发凉的口气慢悠悠的问:“那你呢,是不是有一天也要享受享受这种权力?让你那些领民的丈夫们贡献出自己新婚妻子的初夜权?”

伦格目瞪口呆的看着阿赛琳的背影,他没想到阿赛琳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她的情绪那么激动,以致让伦格觉得她似乎就是在说自己的事。看着阿赛琳显得孤寂的背影,伦格突然感触到这个一直那么自由旷野甚至十分强悍的女海盗内心里那种别人无法触及的孤独和软弱,他慢慢走到阿赛琳身后伸手抱住了她略显僵硬的身体“你在胡说什么,”伦格轻轻的在阿赛琳耳边低声细语着“你忘了我不是你憎恨的那些人,我是伦格,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

阿赛琳坚硬的身体瞬间一软,她把后背无力的*在伦格的怀里,然后她用一种软弱的声音轻轻的说:“伦格,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就是一个这样的农奴,她长的好漂亮,可她的漂亮没带来任何幸福。她被她的领主看上了,他用自己的权力从她的一个主人那里抢走了她的初夜权。可这个领主还不满足,于是干脆彻底占有了她。他把她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因为他怕他妻子发现。后来我出生了,可他眼里始终只有我妈妈的美貌,他从不理睬我,每次来到我的家里……他都只是想在我妈妈身上发泄他的欲求。就那么年复一年的,我们在他派来的仆人监视下生活,妈妈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着领主老爷有空时候来享用她的身体。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那后来呢?”伦格小心的轻声问。

“后来……”阿赛琳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王宫山顶上的小城堡“后来,我们被他的妻子关了起来,她开始向把妈妈赏给自己的手下,可后来她又改了主意。她让手下一个她自认很忠实的骑士把我们悄悄带走,让他在外面杀掉我们。”说到这儿,阿赛琳开始剧烈呼吸起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如同惧怕什么似的不住颤抖着“可是,可是她没想到那个人……那个很忠实与她的骑士居然放了我们,他把自己的马和水都给了我们,然后让我们沿着海岸不停的跑。他告诉我们,让我们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的阿赛琳,你应该哭出来。”伦格紧紧从后面抱住阿赛琳的身体,从她如同发冷般的颤抖中,伦格第一次察觉到坚强的女海盗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怯懦“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承受的苦难,哭出来能更好些。”

“我不会哭的!”阿赛琳似乎突然清醒了,她的身子再次变得僵直,甚至还用力试图摆脱伦格的怀抱,可她却最终没有摆脱出来,于是她反手紧紧抱住伦格,同时用特有的口气坚定的说:“我是阿赛琳,是厄勒冈的船主,是海盗的女王!我不会哭的!”

“阿赛琳……”伦格无声念着阿赛琳的名字,看着这个因为悲惨身世显得无比倔强的女海盗,他的心底酝酿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怜惜,似乎这个有着强悍身手的“亚马逊女战士”反而在这时更需要他的呵护。

紧抱着的两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他们在这时都默默享受着这种宁静中的依偎,直到已经送完药回来,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有些畏惧的低声呼唤:“大人,大人,有人来了。”

随着那女孩的提醒,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象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这个长着一个大大的头颅,看上去就像个活动玩偶的矮人穿着一件典型的宫廷小丑的衣服,几块故意用不同颜色的布缝制的补丁点缀得他的衣服看上去色彩斑斓,如同一只可能会随时变色的蜥蜴。

“大人,”侏儒站到伦格面前伸出短粗的手臂放在左肩行了个礼“我奉我的主人,仁慈慷慨的瑞恩希安老爷的命令,邀请您到他的房间,我的主人希望能有幸和‘圣枪的守护者’见面。”

“瑞恩希安……”伦格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侏儒,他没有料到那个据说八面玲珑的商人会突然想到要见他。

不过虽然意外,可伦格还是跟在侏儒仆人身后向宫殿深处走去,他知道这个约见绝对不是那位大富商的心血来潮,当想到施蒂芬娜夫人刚刚告诉他要让他担任护送拔丝玛公主的使者之后,伦格就意识到这次约见大概不那么简单了。

第五十九章 瑞恩希安的诱惑

当跟着那个侏儒仆人走进一间用孔雀毛和白石装点的房门之后,伦格看到了坐在房间中央充满异族风情卧榻上的瑞恩希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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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仔细的看着这位据说拥有庞大财富和广袤财路的巨贾富商,这也是从在主殿远远的看到过他之后第一次和这个人真正面对面的相互观察,然后伦格不能不承认这个人有种无法形容的魅力。

这个商人有着典型希腊人那种坚实方正的脸庞,一双和商人身份很不相符的粗壮胳膊看上去更像个吃过不少苦头的水手。可是当他端起酒杯来的时候,那每一个随意、享受甚至带着点颓废的动作却又让人立刻明白这是个生活奢侈,也许还有点放荡堕落的人。

“哦,能见到你,这可真是我的荣幸。”瑞恩希安看到伦格走进里,麻利的从卧榻上站了起来,他随手打着手势驱走了原来坐在他旁边伺候的女仆,然后大步的走到了伦格面前“我想即使是上帝的使徒向我宣示主谕,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

“您过誉了,上帝的福音怎么是我们这些凡人能随意触及的呢。”伦格立刻谦逊的回答,甚至语气里带着点辩驳。他并不为这个人的恭维所陶醉,反而觉得这个人的话倒更像是一种怂恿。

“那么就让神圣的归于神圣,卑微的归于卑微,”瑞恩希安毫不在意的微笑着,他笑眯眯的看着伦格,那样子倒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令他赏心悦目的美女“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简单的寒暄刚刚结束,瑞恩希安立刻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必须说能为的黎波里的雷蒙大人尽力是我的荣幸,能让的黎波里免受撒拉森人的侵扰更是一个基督徒的责任。所以说不论公私,在捍卫了耶稣基督尊严的同时促成一次真正的和谈,才是我想看到的。”

“那之前在刚刚来到的黎波里时候的那些慷慨陈词呢?”伦格心里不由带点讥讽的暗问,这位八面玲珑的商人在打着替萨拉丁传信的幌子来到了的黎波里,可他在传达完萨拉丁条件之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教唆的黎波里绝对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然后这个人就住进了王宫,而且得到了几乎堪比王公贵族的招待。

伦格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些人听到他这个‘萨拉丁的使者’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种错愕莫名的样子,可就在才过了不久。这个人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希望促成一次真正的和谈”,这让伦格不能不为这个人如此的善变感叹不已。

好像能看透伦格的想法,瑞恩希安好像在倾听着对方的质疑指责似的点着头,然后他没等伦格开口就大声的继续说:“我知道这个城市里很多人是怎么看我的,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个和异教徒做生意甚至还帮助过他们的叛徒,一个生活糜烂的堕落者,不是吗?我尊敬的骑士大人?”

“您这样的称呼让我觉得自己是在亵渎骑士这个高贵的身份,我只是侍从。”伦格不动声色的立刻反驳回去,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伦格,那可能这时的自己已经因为这几句简单的恭维不知所谓了,这让他不能不对这个人油滑的手腕打起十足的精神。

“侍从同样可以建立功绩,记得伟大的统帅贝利撒留也不过是从一个侍从走向辉煌的。”瑞恩希安很肯定的口气让人有种毋庸置疑的错觉“而如何创造辉煌就是我们要谈的了。”

伦格笑了笑,他知道就要进入正题了:“那么您认为该如何创造呢?”

“当然,”瑞恩希安这次回答的很简单,他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有点急躁般的开始向伦格述说起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公主送回到萨拉丁那里去,这是两位夫人都认可的,可是……”他刻意停了停,然后在伦格露出关注的表情之后,才用一种透着点神秘的口气继续说:“我的朋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是不是有人会不喜欢公主回去呢?”

听到这句话,伦格的心突然一跳!虽然他不知道面前瑞恩希安的真正目的,可他知道这个人突然找上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有可利用的地方,那么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这个人自己说出他想知道的东西。

果然,在伦格沉默等待了一会儿之后,瑞恩希安笑呵呵的问着:“伦格侍从,我想你一定知道很多虔诚的基督徒是坚决反对和撒拉森人讲和的,这可以说是无可厚非,一切都是出于高尚的虔诚。”

伦格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需要自己说什么,果然瑞恩希安并不管伦格的反应,自己独自说下去:“不过为了的黎波里的安危,和异教徒的谈判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只不过我想总是需要让所有人都认为应该谈判的时候才谈判更有好处。”

“那您认为什么时候是这个‘应该的时候’呢?”伦格看着瑞恩希安,他不明白这个人想干什么,可他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想着的黎波里的安危才说这些话的。

“当然是在萨拉丁承认无法攻下的黎波里之后!”瑞恩希安站到伦格面前认真的解释着,他并不因为伦格只是个侍从而有所怠慢,也不因为自己面前这个人只有传说中的十六岁而有所轻视,甚至当伦格听到这句话脸上故意露出困惑表情之后,他也不厌其烦的做出了解释:

“我们不能失去基督徒的尊严,我们必须让萨拉丁明白,和平是我们给予他的,而不是在他的军队和马木留克的逼迫下奉献给他的,这是虽有基督徒的尊严,也是的黎波里和耶路撒冷的尊严。”

“的确如此,瑞恩希安老爷。”瑞恩希安的话让伦格觉得真的无可挑剔,任何人都不会在自己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向敌人妥协,尊严和骄傲都显然让他们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所以我们即使要送那位公主回去,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过两位伯爵夫人显然认为更应该尽早让公主回到她哥哥身边比较好,”瑞恩希安细心的解释着“可是我们却不能这么认为呀,”瑞恩希安巧妙的把面前这个出身低微的小侍从拉进了“我们”的行列之中。

“我的朋友,当你站在城头上高呼决不妥协的时候,我相信那是上帝在通过你宣示他的圣迹,这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帝让你来到的黎波里来对抗异教徒的侵略,为了上帝尊严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如果说之前我反对妥协只是出于一个基督徒的信仰,那现在的你就是在为上帝履行你的义务,圣枪的守护者难道能容忍这样的妥协吗?!”

瑞恩希安愤慨的发出最后一声质疑,他那种表情让伦格真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由暗暗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可能就真的要被这个人迷惑了呢,可惜的是,他不是!

“如果那样就会死很多人。”伦格看着瑞恩希安有些犹豫的回答,他实在无法明白这个富有的商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富足的生活不能让他满足?或者说他更希望自己那些能给他带来巨大财富的商队总是被战火与抢劫眷顾?

“我的朋友,死去的人都是能上天堂的!”瑞恩希安好像有些吃惊的看着伦格“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种很光荣,甚至值得我们为之羡慕的功绩吗?”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老爷?”伦格随手抚摸着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柄长剑,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出于所谓的虔诚,特别是当这些话是出自一个不久前还刚刚为萨拉丁传信的商人之口。

“让我们一起去把这些对两位伯爵夫人说出来,”瑞恩希安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这个时候的他在一瞬间没有丝毫的掩饰,他的眼睛里流露着精神的光芒,原本显得圆滑的脸上居然透露出一片罕见的严肃“萨拉丁是撒拉森人的主宰,也是异教徒的拯救者,撒拉森人对他的崇拜就如同罗马人对查士丁尼大帝的崇拜。那么如果就在这里,在的黎波里城下,萨拉丁遭受到他罕见的失败呢?这难道不是对所有异教徒的打击吗?然后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把公主送回给他,不是更体现出主基督的仁慈和伟大吗?想一想我的朋友,难道你不想象当初的鲍德温国王一样在十六岁的时候创造一个奇迹吗?”

“创造一个奇迹?”无论之前听到什么都不以为然的伦格被瑞恩希安的这句话震动了。他不能不暗暗叹息眼前这个人的厉害,到了这时,即使知道这人有着难以告人的动机,可伦格的内心里也不由被他的话牵扯起了难以平复的波澜。

“对,我的朋友。是奇迹,”瑞恩希安从桌子上拿起那柄长剑,用力一拔,随着清脆响声长剑出鞘“就如同伟大的鲍德温四世在蒙吉萨创造的奇迹一样,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16岁也拥有一份永远不会消逝的荣耀吗?”

………………

“难道,我真的不能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奇迹吗?”

骑在比赛弗勒斯背上缓慢的在街道上前进的伦格心里这样反复询问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瑞恩希安那如簧之舌蛊惑了,可是当他想起那个人说的话的时,一种隐藏在心里的躁动就不住的汹涌起来,当他想到自己站在的黎波里城头那一刹那时的荣耀,当他想到那些骑士和高傲的贵族也要在自己面前低头应祈,当他想到自己可以引导的黎波里人阻挡住萨拉丁的大军,一种莫名的骄傲让他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满足。

伦格抚摸着比赛弗勒斯脖子上的鬃毛无奈的苦笑着,他知道自己真的可能要被一个叫瑞恩希安的魔鬼诱惑了。

“圣枪的守护者?你也不过是个有着虚荣心的凡人而已……”

就在伦格刚刚对自己发出这句讥讽的评语,他就听到了从城外传来的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

虽然伦格听不懂撒拉森语,可他很快就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那呐喊的是:

“萨拉丁!”

比赛弗勒斯伸展开的四肢几乎是足不点地的踏着台阶冲上了城墙。直到城头上的士兵立刻过来用尽全力拉住缰绳,比赛弗勒斯才暴躁的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勉强停下不住蹬踏的四蹄。

伦格没有下马,他坐在比赛弗勒斯的背上,视线越过站在城垛前的人群看着城下。

在城下几百码之外,黑压压的撒拉森军队排列成一列列纵队等待着命令,在所有军队前面,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闪亮盾牌和锋利长矛的马木留克正森然排列成一个紧密的方阵。

再向前,一个孤寂的人影独自站在方阵的正前方。在他的身旁没有任何人陪伴,连他身后的大军也好像和他毫无关系。

在那一刻,伦格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孤独的王者,看到了一个被无数人崇拜却始终无法真正了解的埃及苏丹。

“萨拉丁……”伦格发出一声喃喃的叹息。

第六十章 萨拉丁

“那是萨拉丁。www.65txt.com”德朱洛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伸手拍着比赛弗勒斯宽大的前额,眼睛却始终没有从远处那个人的身上移开,突然他转头问到:“害怕吗?侍从?”

“害怕大人。”伦格翻身下马低声回答。

听到这句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德朱洛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你对其他人说自己害怕,你可能就要被视为叛徒,如果你对我说不怕,那你会被我视为虚伪。”德·朱洛拍打着比赛弗勒斯的脖颈,神骏的黑色战马因为听到了城外马群的嘶鸣始终焦躁的刨着城墙上的石板“那么你想怎么面对萨拉丁呢?”

“面对萨拉丁?”伦格在稍微一愣之后才看到德·朱洛身后一个侍从的手里正拿着一封卷成圆筒的羊皮纸信。从那个样式上伦格认出那是撒拉森人才会使用的信件。

伦格跟着德·朱洛走到一块被卫兵隔离开的地方,他看到好几位曾经见过的贵族骑士都聚集在那里,甚至其中还有几位身穿黑袍的教士,其中就有那个伦格不久前在坟坑边见到的教士。而包括安塞姆·德·加兰和休骑士在内的一些并不属于的黎波里的骑士,也站在这些人当中。这个时候伦格才发现,他们的眼睛都正紧紧的看着自己。

“萨拉丁要见你,”德·朱洛开口说着,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有补充到:“应该说是要见‘圣枪的守护者’和‘的黎波里的伦格’。”说着,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慢的把那封信铺开,随着从右至左的信纸的展开,伦格看到了一封即使像他这种对阿拉伯文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是出于书法大师手笔的书信“这是萨拉丁的书记官伊本艾西尔的亲笔信,”说到这里德·朱洛露出一丝苦笑“我曾经在蒙吉萨之战后为雷蒙大人给萨拉丁送过信,见过他这位书记官给一个萨拉丁的亲信手抄的《可兰经》,这个人是撒拉森人当中有名的书法大师。”

“可是他为什么要见我?”伦格对德·朱洛问。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一天当中居然有三个拥有着非凡身份的人要见他,当然这其中最后的一个,也是最能让他觉得意外和震动的一个——萨拉丁,阿拉伯世界千古流传的英雄!

“也许你那个崇高的誓言太让萨拉丁有所感触吧。”德·朱洛无奈的看着这个侍从,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黎波里人把这个侍从叫做“的黎波里的伦格”,不过他却知道这个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的侍从,却已经成为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人物,至少当他得到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命令,要让自己送还拔丝玛公主做出准备的时候,他就为知道了这个侍从居然是施蒂芬娜夫人指定的使者而愕然不已了。

到了现在,看着萨拉丁派人送来的信件,德·朱洛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种古怪的想法,也许自己以前还真的有些小看这个小小的罗马人了。

“侍从,不论是否愿意你现在必须去见萨拉丁,”德·朱洛暗暗摇头不再胡乱寻思,在他眼里这个侍从毕竟还不足以成为能让他关注的人物,真正让他担忧的是城外的萨拉丁“萨拉丁就在那儿,他在等着你,他说要亲眼见见能让的黎波里人称为“的黎波里的伦格”的这个人。”

“遵命大人,”伦格向德·朱洛微微鞠躬,他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些然后才抬起头“不过只有我自己去见他吗?”

“当然不是,”德·朱洛向身后微微挥手“我会和你一起去。”趁着手下牵过一匹早已经备好鞍韂的白色战马,德·朱洛突然低声在伦格耳边说到:“侍从你要知道,在这场战争中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该是让它结束的时候了。”

“大人,但愿如您所愿。”伦格随着德·朱洛再次上马,伴着“哈”的一声,比赛弗勒斯当先沿着城阶冲下城墙,向着已经敞开的的黎波里城门外冲去。

在城外,森然的撒拉森大军的前面,一个人正在等待着他。事实上伦格在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知道,真正能够绝对的黎波里命运的,既不是始终深居王宫里的雷蒙的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更不是只有一个圣枪守护者虚名的自己,真正决定的黎波里命运的是这个正在等待他的人,这个所有人都知道甚至可以决定耶路撒冷命运的人。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伦格回过头看到德·朱洛正催马从城门里奔跑出来,不过让伦格没有意料到的是,那个在坟坑边做祈祷的教士居然也骑着马跟在德朱洛的身后出了城。

“萨拉丁并不想和的黎波里战斗。”德·朱洛几乎看也不看伦格的从他身越过,同时还扔给了伦格一句充满敌意的话“侍从,你的意愿已经实现了,这一战中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你。”

“大人,应该说最大的受益者是所有信仰上帝的人。”伦格对德·朱洛流露出的浓厚敌意并不在意。如果说以前的伦格因为谨慎而过于小心,那么这时的伦格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处置的小侍从了。

正如德·朱洛所说,的黎波里和萨拉丁的这一战不论结果如何,一个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小罗马人都由此开始走上了一条为他人所关注的道路。

“一切都是……上帝的,荣光……”那个教士在颠簸的马背上大声的宣告着,不过也许是因为并不习惯战马,他的话听上去就好像是因为恐惧而哆哆嗦嗦说出来似的。

“我相信你的虔诚,尊敬的阿卡尔教士,可是有时候布道也需要在利剑的保护之下进行!”德·朱洛头也不回的头前走着,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远处排列整齐的撒拉森大军。

到了这时候,伦格知道知道这位教士的名字。

在城头上观看这样一支军队感觉到的是震撼和兴奋,但是当正面面对这支军队的时候,一种更大的压迫让伦格有种是在面对一群可能随时吞噬一切的野兽的感觉。而这时手握十字架的教士已经因为畏惧发出了阵阵喘息。

就在他们的对面,伴着烟尘的扬起,两队马木留克已经从两侧飞快的向他们冲了过来。如同一对收起的翅膀般围拢过来的马木留克在三个使者的身后停了下来。然后,这些马木留克默默无声的注视着被自己包围起来的这三个孤独的使者。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在撒拉森人的掌握之中了。

“我在天的主赐予我辨别魔鬼的智慧,我在天的主赐予我蔑视软弱的勇气,我在天的主……”阿卡尔教士手里紧握着十字架不住的低声祈祷着,直到他嘴里发出的模糊不清的祈祷被从对面响起的马蹄声掩盖。

一匹健壮结实的阿拉伯战马踏着稳健的步子缓慢的向三个使者行来。虽然距离还远,可是伦格看着骑在马上那个身罩黑袍的身影,心底一阵难以克制的激动在他的心底翻腾着。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今天,在著名的的黎波里古城城下,他终于见到了那位给后世留下无数传奇故事的一代雄主萨拉丁!

“,(真主至上)”一个声调轻缓却透着力量的声音传了过来,伦格仔细的看着这个用半边黑色头巾围着脸的人,即使看不到他的全貌,可从那双露在面巾外的黑色眼睛里,伦格看到了一股以前从没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的决然和深邃。

“上帝保佑。”德·朱洛向着行近的人在马上微微鞠躬,然后大声的说:“请允许我代替我的领主的黎波里的雷蒙伯爵大人向您问候,萨拉丁苏丹!”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狩猎官。”

萨拉丁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巾,一张面目清奇的脸出现在了使者们的面前。即使是没有那个震撼人心的名字,伦格也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人有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容貌。

这是一张略显清瘦的脸,黝黑而显得有些粗糙的皮肤说明着这个人常年征战的以往,略显尖削的鼻子让他的面庞看起来显得更加坚韧。在他的左脸颊上,那条曾经被阿萨辛刺杀留下的伤疤上留下一道黑紫色的色泽。

事实上从33岁之后这个人几乎就没有再享受过任何悠闲的时光,也许在他心目中夺回圣地是他一生的目标。或许这不过是他为了建立自己心目中强大的萨拉丁帝国的必经之路。这一切经历都在他额头上刻下了一条条明显的皱纹。

伦格看到萨拉丁在回答德·朱洛的时候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自己三个人,似乎在那一瞬间他就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这不由得让伦格心头升起阵阵的躁动,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深沉却又平静的目光。似乎即使是把世界上的财富都放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有所心动,可是他却又有着他人所无法比喻的强烈欲求,对耶路撒冷的执着已经让这个撒拉森王者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只是一个理由和一个机会。

“这么说,这就是那位圣枪的守护者了?”带着些许奇怪音调的声音突然传来,这时候突然出神的伦格才发现,萨拉丁已经轻轻拨动马头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张令整个西方世界为之憎恨畏惧的脸,特别是看着这张脸右脸颊上那道著名的刀疤,伦格有着一种既不现实又身处其境的恍然感。他用力抓着比赛弗勒斯的缰绳不让自己的战马因为看到同样雄壮的同类而跃跃欲试的躁动,一边微微鞠躬向着这位撒拉森人的苏丹微微鞠躬行礼:“请接受我的致意,苏丹。”

“应该说请接受我的致意,罗马人。”萨拉丁突然开口,而且随着这句明显的话,他居然还向着伦格微微抬手做出了个友善的手势。

德·朱洛和那位阿卡尔教士惊诧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这两个人都还有很好的自持力,他们就可能会因为过于意外而发出惊叹了。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位撒拉森人的苏丹怎么会向一个出身低微的小罗马人使用这样的敬语,即使这个人是所谓的圣枪守护者,可对异教徒萨拉丁来说,这样的一个人不也正是他应该予以铲除的敌人吗?而且萨拉丁最后的那个称呼也让这两个人觉得颇为意外。

“我必须承认,你在对待我妹妹拔丝玛公主这件事上,令所有听到你名声的人都另眼相看。”萨拉丁的嘴角挂着一丝淡定的微笑,这让他脸上的刀疤看上去变得柔和了起来“据说你在我妹妹被俘的时候还向她表示了难得的尊重,甚至连那个雷纳德也因为你的举动放弃粗鲁,表现得像个有身份的人,这让我妹妹维护了她应有的尊严和体面。如果单从这一点上说,你的确不太像个法兰克人,所以我认为更应该称你为罗马人。”

“您过誉了苏丹。”伦格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缓,他知道面前这人绝对不是那种随便开口说话却不加思考的人,所以他让自己平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宣判”。

“不过你在的黎波里城头的行为,又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勇敢却又愚蠢的人。”萨拉丁脸上的刀疤随着他清瘦脸颊上肌肉的颤抖深深陷了下去“你为什么要在城头说出那样的话呢?只是因为你惧怕我会用你们的生命为我妹妹雪耻,所以你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那些人勇敢的站了出来,你激发了的黎波里人的斗志,让他们看到了你们的神所赐予你们的奇迹,但是我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不可能会阻挡住我的大军的。”

“可是我们的确阻挡住了,苏丹。”阿卡尔教士不满的发出抗议,这位教士这个时候已经逐渐从对异教首领魔鬼般的畏惧中清醒过来,而且当他发现这个萨拉丁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有着魔鬼的尖角和飞扬尾巴之后,他对上帝敬畏和信仰也就立刻变得浓烈起来了“上帝保佑我们守护住了的黎波里,也让圣枪守护者的存在得到了最严苛的考验,“上帝的宠儿”守护着圣枪和的黎波里,这是主基督宣扬上帝意志的明证!”

阿卡尔教士越说声音越高,他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向着萨拉丁高声的挑衅即使在很远地方也清晰可闻,这让远远的在后面的撒拉森将领们一阵躁动,甚至已经有几个将领立刻催动战马向着这边奔了过来。

“教士,我不想和你讨论关于你的神是否显示了他的威力。”埃及之王始终平静如常的表情看上去根本波澜不惊,他既没有正眼看一下阿卡尔教士那种随时做个殉道者的脸,也没有因为教士不厌其烦的宣扬上帝的唯一正确性而露出应有的杀机,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就彻底打乱了阿卡尔教士的宏篇大论“如果我现在进攻的黎波里,会有人告诉我是不是能够守得住这座城市,不过这个人却绝对不是你。”说着,萨拉丁的眼光落在了德·朱洛的脸上“狩猎官,我想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们,的黎波里是不是能够在雷蒙伯爵赶回来救援之前守住呢?”

德·朱洛完全没有想到萨拉丁会向自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因为熟知的黎波里详情的担忧让德·朱洛霎时一阵沉默。而他的这个沉默在阿卡尔教士看来则如同一声巨大丧钟般重重的击在了他自信满满的心上,瞬间这位对上帝无比虔诚的神仆就脸色苍白的变成了一个活的木乃伊。

霎时,沉默横在了几个人之间,甚至连*近的撒拉森将领们也都尽量安抚着自己的战马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们知道,苏丹就要提出他的条件了。

“无法守住!”一个肯定的回答从伦格的嘴里发出!始终沉默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年轻罗马人终于开口了。

“苏丹,如果你强攻,的黎波里是无法守住的。”在德·朱洛紧皱双眉和阿卡尔教士张口结舌的注视下伦格毫无顾忌的说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可是苏丹你也比我们任何人都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对你来说的黎波里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你兴师动众的来到的黎波里是为了你的妹妹,可难道不是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吗?”伦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说出事实是多么困难,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对自己这些人又意味着什么“除非你想放弃你心目中最伟大的目标,把所有的力量都浪费在的黎波里的城墙下。然后你就要因为只为了维护个人名声的虚荣去向你那些盟友解释他们提出的质疑,也许还要面对他们当中某些早就在窥伺你王位的野心家的挑战。另外我想苏丹自己也知道,的黎波里城墙的坚固是依照君士坦丁堡的样子,难道这还不能让你做出明智的选择吗?所以除非你能毫不费力的攻下的黎波里,否则在雷蒙大人回来救援之前达成一个对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才是你最需要的。”

安静,出人意料的安静,萨拉丁在所有人注视下第一次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沉思。他的眼睑微微下垂,然后再次直视着对面的这个年轻的罗马人,看着伦格勇敢却又透出紧张的脸恢复了那种淡定的神态,他清瘦的脸上这时浮现着温和的笑容。

可是熟知这位苏丹的阿迪勒·库斯坦却惊讶的看着那个给自己造成了不少麻烦的小罗马人,他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罗马人居然会知道用暗指苏丹面临的危机来予以要挟!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萨拉丁认真的念着这个名字。他回过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阿迪勒对他说:“我想就是这个人阻止了你去杀掉奈里兹的,对吗?”

“是的苏丹,”阿迪勒不加掩饰的回答着自己主公的话,他笑呵呵的看着伦格“我必须承认是他和他的那个骑士伙伴一起阻挡住了我,他们都很勇敢也很有智慧,我当时要用二十个最好的马木留克和二十匹上游马和奈里兹交换他们,可那个人居然不肯答应。”

“阿迪勒,如果你真的能用二十个马木留克和二十匹上游马就做成这笔买卖,那个人就不是努尔丁的儿子了。”萨拉丁的声音里同样透着听起来愉快的笑意,他似乎并不很生气伦格对他的顶撞,反而看上去很有兴趣的歪头看了看对面的小罗马人“听说你是个侍从,是吗?”

“是的苏丹,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大人的持旗侍从。”

“哦,那很好,你是个侍从这很好。”萨拉丁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其他人都不明白的话,然后他接着说到:

“既然如此,德·朱洛狩猎官我的老朋友,那我们就谈谈如何让我的妹妹拔丝玛公主和的黎波里城都能平安无事的条件吧。”

第六十一章 侍从,侍从,侍从……

德·朱洛站在白色王宫主宫的大厅中间向埃施瓦夫人恭敬的呈上写有自己从萨拉丁那里带回的和谈条件的谈判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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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几乎的黎波里所有的贵族骑士都在这时集中在了这座大厅里,连一些稍微有些身份的侍从也拥挤在大厅的柱子后,大门旁和敞开的窗外,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急切的等待着决定的黎波里命运的谈判结果。

当人们看到德·朱洛把一封写着和谈条款的羊皮纸筒递交给埃施瓦伯爵夫人的时候,一颗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联结起来成为了大厅里被重槌敲击的单调鼓点。

“呃?”埃施瓦伯爵夫人看着打开的谈判书脸上的表情显得怪异到了极点,她那张始终缺乏表情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失神,然后她把谈判书慢慢递给了旁边的施蒂芬娜夫人。于是人们很快也从这位夫人的脸上看到同样不可掩饰的错愕和诧异,这让所有人被挑拨得紧张好奇,一阵阵不安的议论在大厅里逐渐蔓延开来。

“就是这样?”埃施瓦伯爵夫人终于在所有人紧张的期盼中开口了。不过她的这句话并没有给躁动的人们任何的解释。

“是的夫人,就是这样。”德·朱洛的回答同样毫无头绪。

“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埃施瓦伯爵夫人诧异的看着和自己并排坐着的施蒂芬娜夫人“萨拉丁居然只提出了这样的条件,那他之前派瑞恩希安带来的那些条件又是什么呢?他为什么只提出送回他的妹妹,而且居然只提出让我们象征性的支付他这次劳师远征的费用?五千苏德勒斯①?难道他认为自己这次对的黎波里的围攻就只值五千苏德勒斯?”埃施瓦夫人突然暴怒的站起来,她平庸呆板的脸上一片煞白,家族的骄傲和永无休止对尊严的矜持让她愤怒的向大厅里所有旁听的贵族、骑士们发出大喊:

“萨拉丁只向我们提出五千苏德勒斯的赔偿!他这是在侮辱谁?!是他自己还是在侮辱我们?!”

没有等到其他人发出回应,埃施瓦伯爵夫人已经走到德·朱洛面前,她灰色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德·朱洛:“告诉我阁下,萨拉丁是不是用蔑视的态度表达了他所谓的宽宏大量之后才提出的这个条件,不要隐瞒我!”

“请您放心夫人,这次谈判丝毫没有损害伯爵和您尊严的地方,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和生命担保!”德·朱洛毫不回避的迎着埃施瓦伯爵夫人的眼睛“萨拉丁也许想提出苛责的条件。但是,”说到这里德朱洛突然微笑了起来,他半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伦格“我们这里有一个始终在守护着的黎波里的人,一个用上帝的荣光和宠爱做为武器和盾牌的人,即使是萨拉丁也要因为这个人的努力要重新考虑他那些条件是否能被接受了。”

听到德·朱洛的话,大厅里上百双眼睛霎时都集中到站在德·朱洛身后的伦格身上。

埃施瓦伯爵夫人同样露出了轻微的诧异,她原本显得呆板阴沉的脸颊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双始终透着漠然的灰色眸子里闪动着些许好奇的光泽,这让她看上去倒多了些少见的生气。

她慢慢走到伦格面前,平淡的声音里透着难得赏脸的倨傲:“这么说,这个侍从真的创造了一个奇迹吗?”

“准确的说是创造了一个兼具勇气与智慧的奇迹,”德·朱洛并不吝啬的赞美让大厅里的人都羡慕的看着站在埃施瓦伯爵夫人面前鞠躬的伦格“这个侍从在那个萨拉丁面前勇敢的挑战那个人,他甚至向萨拉丁暗示如果雷蒙大人回来他将遇到的不利。”德·朱洛向埃施瓦夫人随口述说着约见萨拉丁的经过,可他却没注意到当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伯爵夫人脸上突然浮过的一片阴郁。

“好了,我想这的确是个值得奖赏的侍从,也会得到奖赏。”埃施瓦夫人突然有些不耐烦般转身走回到座位上,她向施蒂芬娜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大声宣布:“我们将接受萨拉丁的条件,可这绝对不是出于畏惧!因为我们的黎波里人的勇敢和坚决,萨拉丁才会提出他自认可以被我们所接受的条件。既然如此我们也必须回应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伯爵夫人再次向施蒂芬娜夫人微微点头,在得到对方抱以微笑的回应之后,埃施瓦伯爵夫人向着大厅里所有人发出了命令:“以我的丈夫,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大人的名义,我接受萨拉丁的条件。在这里我任命德·朱洛大人和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的持标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作为正式的使者,和萨拉丁派来的使者瑞恩希安一起送回撒拉森人的拔丝玛公主。同时接受萨拉丁要求赔偿的条件,愿上帝保佑的黎波里!”

“上帝必保佑的黎波里!”大厅里立刻爆发出如雷的呼声。

就在所有人发出欢呼的时候,埃施瓦伯爵夫人却看着站在大厅中间被众多侍从羡慕的围拢着的伦格,平板的脸上不住晃过难以言喻的阴沉。

在她的旁边,施蒂芬娜夫人则看着这个为自己争到了颜面的侍从露出了欣赏的笑容,事实上真正让她高兴的是她知道自己母子的危机终于彻底过去了。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帮她们摆脱这个危机的,恰恰就是不久前她还想要置于死地的这个侍从。

这让施蒂芬娜夫人觉得有些感慨,如果仔细去想伯爵夫人觉得居然还有着些许对这个侍从的歉疚,当然伯爵夫人绝对不会承认这些听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想法,不过当她想到也许可以用其他奖赏来回报这个侍从做出的一切之后,她就变得安心很多了。

“以上帝、国王赋予我的权力为证,以我丈夫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伯爵的名义,我赐予你——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持剑战斗和挑战骑士的资格,同时授予你长矛、盾牌和马具,愿上帝的威严和荣光始终照耀着你,愿上帝永远宠爱着你,愿主基督的奇迹永远伴随着你。阿门!”

施蒂芬娜夫人在大厅的一角向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伦格颁布着给予这个侍从的奖赏。在做出这些宣布的时候,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特别是看到埃施瓦伯爵夫人那难看脸色之后,施蒂芬娜夫人甚至还把右手递给伦格,以让他亲吻自己指尖作为对这个侍从勇敢忠诚的奖赏。

“请原谅伯爵夫人,不过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您的奖赏。”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里响起,接着伦格就看到之前曾经在这个大厅里诘问过瑞恩希安的那个老教士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头上依然带着那顶黑色的圆顶小法帽,洁白的披肩也依然十分整齐,不过这时他的脸色却实在不太好“难道您不认为授予一个侍从可以挑战骑士的资格有些欠妥吗?”老教士张开嘴巴低沉的质问着“如果他是一位骑士,那一切都没有关系。可是一个侍从如果拥有可以挑战骑士的权力,这就是一种侮辱。请夫人您不要忘记,骑士是为了守护上帝的尊严和荣誉而存在的。”

“那么尊敬的波多利克主教,我是不是应该就在这里授予这个侍从骑士封号才能令你满意呢?”施蒂芬娜夫人用透着讥讽的口气向老教士反诘着,然后她故意用一种恍然般的口气回答:

“我真没想到主教大人对这个孩子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好感,不过可惜我要辜负你对他的这个好意了,我不能封他做骑士!”

看着四周人诧异的表情和老教士因为被自己刻意曲解涨的通红的脸,施蒂芬娜夫人笑呵呵的向伦格暗暗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就在伦格因为她这个意外的调皮动作有些诧异的时候向四周的人宣布:“虽然他比一些骑士还要勇敢虔诚,可我不能封这个侍从为骑士。因为这个权力并不属于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才有权力和资格为他加封。能够为“上帝的宠儿”加封,也是托尔梅子爵本人高贵品德的荣耀。”

赞同声立刻从人群里响起,那些史蒂芬娜夫人手下曾经和托尔梅一起战斗过的骑士大声的附和着自己主母的话,而朝圣者们当中有资格站在这座大厅里的首领们,更是向身边不了解托尔梅的人讲述这位高尚骑士那些他们亲眼见到和胡乱猜测的传奇轶事。

埃施瓦伯爵夫人脸色黑黑的看着在大厅角落里发生的事,不过令她愤怒的不只是施蒂芬娜夫人给予那个侍从带着炫耀的奖赏,还有就是自己身边的很多骑士居然也用奖赏的名义向那个侍从投出了自己的橄榄枝,其中甚至包括巴里安派来的那个休骑士,这不能不让埃施瓦伯爵夫人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再想到这个侍从居然已经被很多人称为“的黎波里的伦格”,伯爵夫人就不能不认真的考虑这件事了。

“至少,这个人是‘的黎波里的伦格’。”深思熟虑之后,伯爵夫人得出的却是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然后她呆板的脸上就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个侍从的确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奇迹的存在,只要虔诚就能得到上帝的恩典。”埃施瓦夫人点着头走到刚刚站起的伦格的身后,然后象是在看稀有动物似的绕着他缓慢的转着“而且我也应该奖赏他,毕竟作为的黎波里的主人我得到了他的效劳。”说着,绕到正面的伯爵夫人铁灰色的眼睛突然直视着伦格“跪下侍从!”

“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为了奖赏你为的黎波里和雷蒙伯爵大人做出的贡献,我授予你……”埃施瓦伯爵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住了,在似乎享受了一下围拢着的人们的好奇之后,她认真的说:“授予你持剑的资格,在的黎波里的境内,你将是唯一一个拥有能使用骑士剑资格的持剑侍从。”

“哦!”惊诧的呼声立刻响起,人们意外的看着做出这个决定的埃施瓦伯爵夫人。他们纷纷低声议论了这个授予的份量和令人意外的决定。

在人群中,德·朱洛皱着双眉看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这座宫殿里几乎找不到一个真正呆傻的人,所以他也从人们低微的声音和恍然的脸上猜到他们正在议论纷纷的究竟是什么。

雷蒙伯爵和雷纳德伯爵之间的斗争是这么激烈,以致两位伯爵夫人为了自己丈夫的面子,连对一个侍从的奖赏这种小事上都要相互倾轧一翻呀。

德·朱洛无奈的这么想着,直到掌仪官走到埃施瓦伯爵夫人身边低声禀报几句之后,才见到伯爵夫人再次向所有人发出宣告:

“萨拉丁的使者瑞恩希安已经按照我们和萨拉丁的合约向我们做出了保证,他会履行使者的职责。在拔丝玛公主回到撒拉森军营之后他将为合约条款作证。愿上帝保佑我们!”

“上帝保佑!”的欢呼声立刻响彻大厅。但是在激烈的欢呼声中,伦格看到了埃施瓦伯爵夫人缺乏表情的脸上难以掩饰的忧虑,看到了施蒂芬娜夫人若有所思的矜持,看到了德·朱洛似乎心事重重的眼神。

而刚刚得到了第三个侍从称号的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自己,也陷入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之中:

“萨拉丁,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答应放弃围攻的黎波里呢?”

伦格心头一直被这个苦思不解的难题困扰着。在所有人都为他受到上帝宠爱而做出奇迹高声欢呼的时候,伦格却实在想象不出萨拉丁真正同意撤军的原因。他既不相信所谓奇迹,更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那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迫使萨拉丁乖乖撤军,可是事实上萨拉丁却很容易的同意了和谈,甚至现在看起来更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的黎波里。

难道萨拉丁的帝国里真的出现危机了吗?伦格暗暗揣测着。或者他这么兴师动众的袭击的黎波里有着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

离开了王宫的伦格并没有立刻骑上比赛弗勒斯,他牵着战马一边想着这些令人费解的事情一边默默的低着头在路上走着,直到被一个人影突然挡住。

“伦格……”一个透着犹豫和疑问腔调的熟悉声音从他面前响起,伦格奇怪的抬起头,当看清眼前这人容貌之后,伦格不禁发出无比意外的一声惊呼:

“是你?!”。

伦格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还是那张粗糙的脸,还是脸上那一大把总是乱糟糟的浑黄胡子,还是一双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和透着红色的酒糟鼻,在配上一口黄牙的嘴,这张由平凡的五官拼凑起来的脸却让伦格觉得无比熟悉,即使和这个人分开了许久,可他还是立刻认出了这个实在让他难忘的人,那个和他一起离开安达契村的老兵痞——亚路苏德·塔索!

①苏德勒斯:中世纪时期东罗马帝国以金币为基本支付手段的货币单位,在当时地中海地区是一种很坚挺的共通货币。

第六十二章 故人的故事

“真的是你小伦格!”老兵痞的叫声在让四周经过的人不住回头,可他丝毫不在意。www.65txt.com在伦格还没说出第二句话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紧紧抱住伦格用力摇晃起来“我的上帝呀,我的耶稣呀,我的一切守护天使呀。我看到谁了!”

他捧着伦格的脸不住摇晃,而且不停的高举双手,又不停摇头,那样子倒真是让伦格觉得颇为感动了。

“看看呀,真的是小伦格。这真是不可思议,真是出人意料呀!”塔索不住的喊着,他时而把手伸到伦格眼前晃动,然后轻轻的用手指触摸伦格的衣服,时而又缩回去仔细看着自己的手。那样子就好像是因为碰触了什么古怪东西要确定自己的手是不是还完好如初。

在这期间他的嘴也一直没闲着,一声声“哦,上帝呀!”“哦,圣母呀!”的惊叹不住从他嘴里蹦出来,就像是在做例行祈祷似的。

“这可真的是没想到,”伦格看着同样穿着侍从服饰的塔索惊奇的问着“我原本以为你会送那个女仆回她的家乡呢。老塔索,在我们分手之后你怎么会到了的黎波里?看起来你还在这里找了个差事?”

“我真没想到竟然真是我们的小伦格。看看呀,这是‘上帝的宠儿’呀!”塔索丝毫不理会伦格的问话,他只是不不住的拍打伦格的肩膀,那股子力气大得让伦格很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嫉妒想要谋杀自己。当伦格皱着眉想躲开他这可怕蹂躏的时候,塔索突然神秘兮兮的小声问:“哎呀,你还记得那个女仆,她是不是很漂亮呢?所以你一直忘不了她?小伦格也知道喜欢女人了,哈哈哈哈……”

塔索哈哈大笑着一边倒退一边不住的向经过的人比划着,每当有某个看上去和他认识的人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向那些人挥着手,然后又立刻用力挽住伦格的手臂向那些人大声的喊着:“这是伦格,是‘的黎波里的伦格’,是‘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他不住的喊,脸上的那股骄傲劲头倒让人觉得就好像这些称号都属于他。

“这就是那个‘上帝的宠儿’?”一个从对面走过来的穿着华丽的女人好奇的看着伦格,她的眼睛在伦格身上晃来晃去,就好像在挑选一道要随时入口的美味佳肴,

而塔索在听到这个女人问话之后立刻一步跳到她的面前,用一种庄严的口气保证着:“当然夫人,我可以用我自己家族和我母亲那一系姓氏的名誉保证他就是那个得到上帝眷顾的宠儿。不过我要说明一下,那些让他露脸的本事可有一大半是我传授给他的。是我教会他骑马,教会他怎么在奔跑的战马背上使用长矛,也是我教他学会了怎么去杀死异教徒,说起来他第一次杀人还是在我帮助下完成的……”

“那么你是……”那女人有些迟疑的看着满脸傲慢的塔索,对这个“上帝宠儿的授业师父”,那女人不由有些不知所措。

“亚路苏德·塔索,愿意为您效劳夫人。”塔索向女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他抬起头刻意神秘的问着“夫人不知道您想知道关于上帝宠儿的什么呢?是他奇迹的复活还是他做出的那些奇迹的事?当然这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想您一定想知道他本人的很多事吧,这不要紧,宣扬上帝荣光是我们每个人的都应该尽职的,不过这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就变味了,要知道……”他刻意转过头向四周看了看“要知道很多人为了炫耀自己认识上帝的宠儿总是要编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吸引人。但他们都没真正见过复活。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朋友,而且他的复活也是亲眼所见,可以说我是这个圣迹的见证人。所以说起来今天肯定就是您的幸运日,因为您已经找到一位真正见证圣迹的人了……”

站在旁边欣赏着塔索自我吹嘘的伦格,听着他煞有介事的把自己称为“上帝宠儿的授业者”,看着他不住的向四周的人炫耀当初在安达契对自己的关照爱护,然后是指手画脚的再次诉说当初他“亲眼所见“的那次复活,伦格似乎在这时又回到了那个偏僻的戈壁村庄,似乎又感受到了肥胖的母亲在床边照顾自己的温馨,也似乎又看到了在立刻安达契的时候,父亲那略显无奈的漠然。

而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那个令自己最终走出安达契那个小村庄的美丽女孩。一位出身高贵,可是却自幼就作为复国的工具被亲人抛弃的贵族少女。

她又在什么地方呢?也许她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真的如过眼云烟?

站在的黎波里城的王宫之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恍如隔世,那个初临这个时代满心彷徨的丁超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自己,是“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甚至是“的黎波里的伦格”……

伦格感叹的摇摇头,直到塔索终于吹嘘完了之后得到了那个看起来就是个有钱妇人的几个银币的馈赠(按照塔索的说法,这些金钱是为了给“上帝的宠儿”的复活这件盛事修建一座方尖碑)之后,他才在塔索一脸神秘兮兮表情的邀请下,向着离王宫并不很远的一片由低矮的土坯房和肮脏阴暗的小巷组成的民居走去。

“小伦格,还记得在安达契我就说过你肯定会有出息的,你是上帝的宠儿呀。”塔索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叹息着“可我的耶稣呀,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有出息,“圣枪的守护者”呀,“的黎波里的伦格”呀!”塔索转身搂住伦格的肩膀不住摇晃着“那么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来吧,都告诉老塔索。”说到这里,塔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然后老塔索就让你看看他创造的奇迹。”

“是不是你这个老无赖又做了什么欺骗别人的事?”伦格笑呵呵的看着似乎一直想卖弄的塔索,对这个虽然有些自私油滑,却也的确帮助过自己的老兵痞,伦格从心里还是很喜欢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史蒂芬娜伯爵夫人?”说到这里,伦格奇怪的看着塔索“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曾经为雷纳德当过侍从,甚至他的儿子汉弗雷到现在还记得你呢。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难道你不知道她现在就在的黎波里城里吗?”

“哦,我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何况我还在给埃施瓦伯爵夫人当差呢。”塔索犹豫着撇了撇嘴“不过我现在也不错,埃施瓦伯爵夫人很看得起我,给了我一份不错的差事。而且……”说到这儿,他已经走到一幢顶子上铺满泥瓦,周围用大块的鹅卵石围一个小院子的房子前,他随手打开杂木院门,脸上又上浮现出那种刻意做出来的神秘兮兮的表情“小伦格,记得刚刚我对你说过要让你见到我创造的奇迹吗?哈哈,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塔索炫耀般的走到房子前,伸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随着发出的“吱呀”声,房门打开了,一个身上穿着粗麻布对裙的女人出现在了阴暗的门里。

伦格站在门口有些好奇的看着阴影里的女人,因为光线很暗。他一时间无法看清她的脸,可是朦胧中一种熟悉感却让他觉得肯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女人。

“我的上帝,是你!”阴影中的女人发出一声愕然低呼,她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躲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伦格。

而这时伦格也因为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于是在女人发出低呼的同时他诧异的转头看着旁边一脸得意的塔索,嘴里也惊愕的发出一声轻叫“怎么会是你呢?!”

“哈哈,看到了吧小伦格,这就是我的奇迹!”看着门里门外都因为意外发愣的两个人,塔索忍不住大笑起来“对,小伦格你没看错,就是她莫莉安。那位我们在安达契搭救的玛蒂娜·埃·约瑟林小姐的侍女,,现在是我的老婆!”

塔索得意洋洋的宣布着。

听到塔索的话,伦格诧异的看着站在屋子阴影里的女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仆的名字,他只记得这个女仆那种让人不快的骄傲和自以为是。可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有些虚荣的女人居然会成为了塔索的妻子,而且还和塔索一起来到了的黎波里。这让伦格觉得既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因为即使过了那么久,他也还记得当初这个女人对待自己和塔索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蔑视。

可是现在这个叫莫莉安的女人已经完全不见了当初的傲慢影子。她甚至用有些害怕的眼神看着伦格,她这个样子让伦格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印象。

当看到莫莉安裙子底摆上一块还没有抹去的泥渍之后,伦格终于想起她就是那个自己在去王宫半路上险些撞到的女人。

那么当时她一定已经认出了自己?伦格看着这个女人脸上戒备似的表情心里不由暗暗揣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当时会那么畏惧的逃跑。

“我真没想到会是你,”女人一边整理着到处都是杂物的桌子一边回答者伦格的疑问“我当时太慌了,还以为冒犯了某位贵族或者骑士老爷。所以我只想快点抛开,现在是骑士在保护我们不受异教徒的伤害,所以冒犯骑士就是很严重的罪行。”

“这是上帝的安排,上帝给了我一个妻子,还让我得到了一份差事。”塔索从旁边插着话,他看上去很知足,不住的向伦格感叹的摇头,然后很大方的向那个叫莫莉安的女人喊着“亲爱的,去把我的大麦酒拿出来,就是伯爵夫人赏给我们的那一小桶大麦酒。上帝呀,我居然还能看到小伦格,而且他还成了个大人物!”

“塔索,你们怎么会到了的黎波里?”伦格终于开口问起来“你当初不是说要送她,送你妻子回她的家乡去吗?那应该是去埃德萨呀。”

“哦,说起来这就是上帝安排了,”塔索从老婆手里接过两个陶杯,把其中一个放到伦格面前,然后笑嘻嘻的说:“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埃施瓦伯爵夫人赏给我的,要知道现在我是伯爵夫人的侍从了,而我老婆,”他向后挥了挥手“现在也在为雷蒙伯爵做事。”

“玛蒂娜……玛蒂娜小姐,你们没再听到她的消息吗?”伦格小心的问,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不论是塔索还是他老婆都不是那么愿意提到那位小姐。

“哗,”莫莉安手里正在斟酒的小罐子微微轻抖了一下,罐子的突口撞在陶杯的边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哦,我们没再见到那位小姐,愿上帝保佑她吧。”塔索低声嘟囔着,他不住的把被子里的大麦酒倒进自己的嘴巴,而且不住的催促着他老婆给他斟满杯子,不过一会儿,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现在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小伦格难道你还认为自己该为她的失踪负责吗?现在的你已经是个大人物了呀,而我们也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既然上帝对我们都这么仁慈,对那位小姐也不会吝啬,她现在很幸福的,对!她现在的日子肯定很幸福!”

“她很幸福吗……”伦格有些出神的看着手里的陶杯,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无声的沉默之中。

“她当然很幸福,这个我可以保证。”塔索打着酒嗝不住的摇着头。

“你可以保证?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吗?!”伦格一把抓住塔索的肩头厉声问着。

“哦,不!不是的!”塔索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似的大声辩解着“我是说可能,可能她是幸福的。”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如果我能为她向上帝做祈祷,那上帝肯定会让她幸福的,我保证。”

“你保证?”伦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住解释的塔索和他那个始终看上去坐立不安的老婆,突然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变得陌生和疏远了很多,甚至在他看开,自己和塔索当初的冒险就好像因为太久,几乎已经无法记忆起来了。而更让他注意的却是这对夫妻对每当提到玛蒂娜时那种轻描淡写,甚至是毫不关心的态度。

这让伦格在离开塔索家之后,走在路上不住的琢磨着

第六十三章 暴乱

按照埃施瓦伯爵夫人和萨拉丁的协议,明天我们将把拔丝玛公主送还给萨拉丁。www.65txt.com”

站在城头上,伦格看着德·朱洛向所有人宣布着刚刚做出的决定。在那些殷切的期盼着自己最终命运的人群里,有普通的兵士,有帮助守城的平民,甚至有低等出身的贵族。看着这些人的脸,伦格心底暗暗叹息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了自身安危把这些人都牵扯进一场战争究竟是对是错,但是他却知道在这样人的眼里,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们都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不可亵渎的事。

为了私欲而发动的战争却被冠以如此崇高的名义,这听起来是如此讥讽,以致当伦格看着那些脸的时候,有一种无奈的悲哀。

“大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违反上帝的意志?”人群里一个身上的衣服被血迹和泥渍染得一片乌黑的兵士大声质问着“我们守卫的黎波里和异教徒作战可不是为了最后和他们讲和!”

“那你想怎么样!去和萨拉丁决斗吗?”一个远远站着的中年平民听到之后不耐烦的反驳着“我们这里是的黎波里,撒拉森人和我们做生意卖给我们需要的!我们也赚他们的钱!这有什么不好?”

“赚异教徒的金子就是犹大!”那个兵士不知道是谁在反对他,于是一边喊叫着一边不住推搡着四周的人试图找出说话的人“我是为了赎罪才到圣地来的,不是为了金子!”

“金子就是金子,上帝也没禁止我们去获取财富!”

“那是魔鬼的黄金!”兵士大声反驳,他不住在胸前画着十字,似乎稍微提到那些东西都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你们这些喜欢惹事生非的外乡人才是祸根,”那个中年平民喊叫着挥舞起手里的草叉,在他旁边的一些人也愤怒的围拢过来“如果不是你们招惹萨拉森人我们也不会被围城,萨拉丁和雷蒙大人早有协议的,我们和他们做生意,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惹恼了他,他们不会随便和我们过不去!”

“萨拉丁是基督的敌人,你们却和他们讲条件,这是亵渎!”一个朝圣者在人群里大声谴责着,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可也马上被四周更大的反对声音淹没。

“大人,为什么要和萨拉丁谈判?我们不怕死!为了上帝荣光我们不怕死!”一个看上去和胡斯弥尔差不多大的男孩挤到伦格面前大声的质问着“你不是‘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吗?不是‘的黎波里的伦格’吗?为什么你要答应异教徒的条件?”

“是呀,我们有上帝的宠儿,为什么要和异教徒妥协?!”又一个大对旁边人们大喊着:“我们被那些背叛者出卖了,我们用自己的命去守护上帝,可他们却和异教徒做交易!我们被出卖了!”

喧杂的质问和喊声在人群中激荡着,即使是德朱洛发出呐喊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有人再听,就如同一场从小到大的瘟疫,原本并没有任何主见的人在四周喧嚣的刺激下也开始吐出愤懑的声音,甚至连一些骑士和贵族也在不住的和身边的某个平民或士兵争论辩解着。

闻讯而来的人们逐渐包围住了德·朱洛和他的手下。他们不满的指责着这位大贵族,也不满的指责着那些为和谈成功而高兴的人,同时无数的人在不住询问着究竟是谁做出的和谈决定。随着城头上的人越聚越多,人们开始向着王宫方向发出愤怒的喊叫,他们当着贵族和骑士们的面对白色王宫里的主人宣泄着不满和愤怒,一场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骚动在的黎波里人中间蔓延开来。

“这是暴乱!”德·朱洛发出一声巨吼,这位看上去并不十分强壮的骑士突然跳上一辆装满礌石的马车,随着他手里长剑出鞘发出的声响,守卫在他身边的卫士手里的长矛霎时闪着寒光指向面前那些情绪激动的人们。

躁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面对明晃晃的枪尖开始有人向后退去,可更多的人却并不退缩。在经历过一场残酷惨烈的守城战后,即使是最软弱的人也变得充满了暴虐和嗜血的张狂。

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霎时横在双方中间,如悬丝般可怕的僵持笼罩了所有人。

“啊!”一声惨叫突然从人群里响起!这叫声就象一柄最终割断那根细丝的锋利刀锋,瞬间掠过所有人的耳朵!

随着人群中一个士兵背后插着柄匕首栽倒在地,一阵恐惧和愤怒的喊叫刹那间淹没了所有人!

“谋杀!”不知道是从谁嘴里发出的喊叫象掠过油面的火焰般瞬间席卷一切,喊叫声,嘶号声,兵器出鞘和碰撞声立刻在人群里爆发出来!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开始疯狂的向旁边的人挥舞了手里的武器。惨呼声刚刚响起,血浆和内脏已经向四面八方喷溅出来!

“上帝呀!”德·朱洛发出绝望的喊声,然后他大吼着向自己的护卫发出命令“包围他们!快调动军队!把他们都包围起来!”

“救命……”刚才那个质问伦格的男孩拖着一条已经被斩掉的右腿爬向伦格,他全身都已经被血水浸红,大截各种颜色的内脏从肚子上的一个大口子里流出来,在地上拖出了一条令人胆寒的红色痕迹。

“咯吱!”一个护卫毫不留情的挥剑刺进了男孩的后心,伴着剑身在骨缝里戳进发出的渗人刺响,那个男孩在猛然抽搐之后一头栽倒在伦格的脚下。

“杀呀!“一个士兵一边毫无目的的挥舞着连枷一边嘴里发出病态的嘶叫,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原来的颜色,凝固的紫色血浆和喷溅到他身上的别人的内脏碎块使他看上去就如同地狱里的魔鬼般狰狞!这个健壮的士兵每挥舞起一次武器都要带起一片猩红的血雨,被连枷带起的大片横飞的皮肉搅拌在泼洒的白色脑浆里四处横飞!

德朱洛看着那个士兵紧皱双眉,他向身边一个卫士稍微挥手,随着声“呲!”的轻啸,一支箭矢划起黑影瞬间穿进那个士兵嘴巴,箭头从颈后穿出,把他狠狠钉在一根杂木柱上。

“杀!”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男人手里胡乱挥动着一把铡草刀向着德朱洛扑来,他双眼里喷射着杀机和暴虐的混乱光芒,甚至连好几柄伸到自己面前的长毛都不去注意,随着“扑扑!”枪尖戳透身体的声响,那个人就象个被贯在铁条上的猎物般在长矛上抖动着,直到被扔进正在相互屠杀的人群里!

“守住墙道!”德·朱洛用尽全力向护卫们喊着,可是他的话却引来更多的人向他们扑来。这时整个城墙上已经到处都是相互砍杀的暴动者,这些人不管自己的身边是谁,完全凭本能展开的可怕杀戮已经让所有人失去心智般毫不留情的把武器砍向自己原本的战友!

更可怕的是,一些人已经抓起了抹有火油的火把,他们边大声喊叫边向德·朱洛带人紧守的城墙阶梯扑来!而他们嘴里喊着的话,则让所有人紧紧守在城道前的骑士和贵族感到莫名恐惧:“烧掉异教王宫!”

“这些人都疯了!”一个骑士跨在战马上看着已经一片混乱的城墙惊愕的喊着,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的弩箭已经“扑”的一声扎在他的大腿上,强劲的弩箭直接贯穿他的大腿,刺进了战马的肋下!疼痛的战马发出一声惨痛嘶鸣,扯着被穿在一起的骑士发狂的向横在面前的队伍冲去!

护卫们立刻慌乱的避开已经发狂的战马,看着那个骑士在马山挣扎着被带进人群,可不过只几个起落就完全消失在那片血腥的海洋之中。

护卫们惊惧的迅速一边挥舞着长矛逼退试图*近的暴民,一边想迅速的合拢队伍,可只是这短短的一瞬,被战马扯开的缺口无力的暴露在那些暴民面前,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野兽般直扑过来的人群迅速的冲进缺口!霎时间,短兵相接的恐怖杀戮在城道上迅速蔓延开来!

伦格手里提着长剑紧紧盯着眼前一排护卫对面的暴民,这个时候无论是是谁都已经无法控制这场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开始的暴乱,火把从城墙上向城下投去,不过投掷的方向却是城里的那些低矮的房子,霎时从城墙下蔓延的一幢幢的房屋开始燃烧,火焰窜过房顶铺满的易燃草浆,直接毫不留情的向四周的房子肆虐的扑去!

浓烟里人们的喊叫声和被趁乱掠夺砍杀的挣扎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控制,这个时候的的黎波里已经从传说中的黄金宝库变成了可怕的杀戮地狱!

“大人快离开这里!”一个护卫奋力的用长矛狠狠的刺进对面一个向伦格举起连枷的暴民咽喉。可是他的长矛倒刺因为卡在一截喉骨里无法抽出,于是那具还没有咽气的人体就挂在长矛上不住抽搐的乱抖,而这时已经有其他人扑了上来!那个护卫在发出一声大叫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几把斧头投标和草叉戳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那些人像是真的疯了般不住的用手里的武器戳砍着这个护卫已经断气的尸体,直到把他彻底撕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

“这个人!”一个脸上已经完全被血污染成了紫色的暴民两眼直直的盯着伦格,他手里一柄已经断了个锋头的斧子在眼前晃悠着,已经变得离散的眼神逐渐向伦格集中起来,突然他发出了一声意外的惊叫“这个人,他是……“上帝宠儿”!对,就是他!”

就在这个暴徒发出这声大喊的时候,始终沉默的伦格突然向前冲了一步,在那人本能向旁边闪开的时候,伦格的身子已经他身边猛然错过,一直隐藏倒握在左手里的匕首带着雪亮的寒光划过他破烂的衣服,直接刺穿肋骨刺进了他的心脏!

“噢!”那人的身子象只虾子似的蜷了下去,甚至他塌下的前胸紧紧压住了伦格的手臂,把伦格带的向地上倒去,而这时听到那人喊叫的几个暴民已经满面狰狞的向伦格扑了过来!

“趴下!”一声大叫从身后传来,接着扯动弓弦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夹带着凛冽劲风的箭矢从伦格头顶飞过,强劲的力道直接把那些扑上来的暴民的身体贯穿,余劲不减的带着他们尸体撞到后面冲上来的人身上。

“你们这群亵渎上帝异端!”一个响亮的呐喊从远处响起来,一个身上穿着洁白衬衣和亮银锁甲的年轻骑士出现在了城道的尽头,他胯下的白色战马在人群里见横冲直撞,随着战马的践踏,这个白马骑士手的挥舞起的长剑也毫不留情的劈砍着身前所有试图向他冲去的暴民。

“安塞姆·德·加兰骑士!”伦格喘息着看着这个刚刚出现的援军,接着他在城道的斜坡顶上又看到了那个相貌平庸可同样无比勇猛的休骑士,也舞动着手里沉重多棱的链锤狠狠扑进已经开始不知所措的暴民群里。

“援军来了!”德·朱洛张着嘴发出一声牛喘般的粗重喘息,然后他终于无力的拄着长剑*在了城墙上“我的上帝,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德·朱洛喃喃发出一声呻吟。突然他似有所感的回过头,于是他看到在远远的城外,一骑黑色的战马上一个全身黑袍的人正端坐马上,平静的看着已经一片大乱的的黎波里城上发生的一切。

“萨拉丁……萨拉丁!”德·朱洛似乎在这一刻看到了萨拉丁脸上那种淡漠深邃的微笑,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被人耍了的小丑,随着一声无比愤懑的怒吼,德·朱洛嘴里冒出了一片红色的猩红血沫。

“萨拉丁!”已经被重新排列起来的士兵掩护着的伦格也从心底发出一声重重的呼声,他看着德朱洛苍白的脸色心里同样闪动这个一个可怕却无奈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萨拉丁发起进攻,那么的黎波里就真的到了城破陷落的时刻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一阵短促的号角声从撒拉森军营里响起,在落日余晖的衬托下,已经冲出营地的萨拉丁的军队居然开始有序的向自己的大营返回,唯一剩下的只有萨拉丁本人那本斜阳拖得老长的影子,在远处大地尽头始终不去。

“苏丹为什么不命令进攻?”古达麦习惯的问身边的阿迪勒,他还没有想到自己这时候已经开始习惯的以阿迪勒的想法为主了。

“因为对苏丹来说,放弃的黎波里比拿下这座城市得到的好处会更多。”阿迪勒微笑的对身边的猛士解释着“苏丹是真主派给我们的英雄,他的眼睛里永远只有耶路撒冷,这也是苏丹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

第六十四章 魔鬼的“诱惑”

暴动在援军出现之后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在德·加兰带领着大队士兵冲上城头之后,那些刚刚还在四处屠杀的暴民就变成了被屠杀的对象,他们被长矛和利剑驱赶着向城墙上一处宽阔的堡垒里逼去,在那些人最终被驱赶着消失在堡垒里不久,一阵阵可怕的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堡垒窗子里不停闪动的人影和一抹抹喷溅到铁菱栏杆上的血浆诉说着里面正在发生的可怕事情,渐渐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这一切都是魔鬼在教唆!”阿尔卡教士看着地上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颤抖着,他不停的对身边经过的每个人说着这句话,他那种既激动又胆怯的样子让人们对他不由有些轻视,可是当看到他依然哆嗦着提着已经染上血渍的黑色袍角在迈过那些尸体,人们对他也就只能稍微叹息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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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魔鬼的教唆,”阿尔卡教士走到伦格面前一字一句的低声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伦格,从高耸的眉骨下露出的眼神像是在捕捉食物的猎鹰“不是这样吗?有人在蛊惑他们,让他们走进歧途,撒旦就是这样诱亚当和夏娃的,撒旦也是这么诱惑主基督的,连人类始祖和圣子都要经受魔鬼诱惑,还有谁不会被诱惑呢?”

“那么您认为这个魔鬼又是谁呢?”伦格不动声色的询问,他从阿尔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危险还有执拗。这个看上去并不很起眼的教士的眼里这时迸发出的是一种热切的气息,而这种热切在伦格看来就是巨大的威胁。

“一个侍从,能够得到上帝宠爱这应该是多么大的荣耀,而且这也让你得到能与骑士和贵族接触的机会,也许有朝一日还能成为一个骑士,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满足吗?”阿尔卡教士探过身身低声在伦格耳边说到“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渴望更多的东西,甚至不惜用冒犯上帝的方法获取你不该得到的呢?”

“教士您在说什么?”伦格暗暗压抑住心里的不安询问着,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发现了什么,可他说出的这些话让伦格觉得自己如同站在一个可怕的陷阱前,随时都有被推落深渊的危险“难道您认为是我在蛊惑这些人吗?或者我就是那个魔鬼?”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认为圣枪的守护者是撒旦呢,”阿尔卡教士把脏兮兮的帽兜带到头上,他弯着腰在伦格面前走来走去,就如同一只在不住伺机窥视的猫“不过我想你可能不想让人知道很多事,作为一个大有前途的人,我想你不会希望别人知道你那个小海盗的事情吧,特别是如果让埃施瓦伯爵夫人知道了她是谁,那可是个大灾难了……”

“您在说什么?”伦格愕然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说着莫名其妙话的教士,而且他更觉得奇怪的是,这一切又怎么会和阿赛琳扯上关系的,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阿赛琳和德朱洛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他却无法想象这又与埃施瓦伯爵夫人有什么关系。甚至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教士怎么又为什么会把这一切与眼前这次简单的暴乱纠缠在一起“您的话让我不懂,这一切与我和我的同伴有什么关系,让您会做出这样的揣测。”

“别想骗过我!”阿尔卡突然脸色狰狞的凑到伦格面前,他脸上一大块黑瘢在伦格面前放大,一双透着焦躁和怪异仇恨的眼睛在伦格的脸上不住挖掘着他自认的秘密。他用一种狠狠的强调低吼着,听上去完全不象个教士的恶毒语气让伦格不由从心底里对他产生阵阵反感“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别以为搞些小把戏就能瞒过我老阿尔卡,从我认出你那个女人开始我就知道一切了,现在又发生了这些事,这难道都是巧合吗?你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所以就让她混进的黎波里,然后再用你们的小把戏煽动暴乱,还污蔑埃施瓦夫人和撒拉森人有约定,这一切难道不就是为了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东西!”

阿尔卡教士的腔调越来越激烈,他通红的脖子把教士袍破裂的领口挣得扯到一边,,头发稀疏的脑袋不住的在伦格面前摇晃着。可他的声音却透着无法形容的兴奋:“难道不是这样吗?那个女人,那个你们说是托尔梅侍女的女人,她是谁难道我会不知道,难道你们以为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只有德朱洛那条忠实的猎狗知道?”

伦格看着阿尔卡的脸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这个看上去如同就要疯狂的教士的话里他却听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那是事关阿赛琳过去的音信,虽然他无意刺探什么,可是眼前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教士的话却明显暗示着阿赛琳似乎并不平凡的身世。

“阿尔卡教士,也许您误会了,我想这一定都是误会。”

伦格轻描淡写的回应着,他想从教士身边晃过走开,但是他的肩头却被那个因为激动已经有些失常的教士一把抓住:“你想去哪?是不是去告诉你的那位伯爵夫人你们煽动的暴动已经失败了,还是想告诉你们的人那个贱女人的野种已经被发现了。你休想,你哪也不许去!”

“那么您想知道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呢?”伦格压制着心底的怒火同样低声问着,不过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无比虔诚的教士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否则不论他猜测的是否正确,早就不会这样也担心被其他人听到的私下威胁自己了。

“我想得到什么?”阿尔卡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像看着自己嘴里即将被嚼碎品尝的美食般打量着伦格“我想得到什么?我想得到我失去的那些东西,我想让波多利克跪在我的脚下颤抖,想把他从的黎波里主教的位子上拉下来,我想得到早就应该属于我的主教身份,这些就是我想得到的,这一切你们都有!”

“波多利克主教?”在稍微一楞之后才想起这个波多利克就是埃施瓦伯爵夫人身边那个总带着顶小圆法帽的老教士,这让伦格的双眉皱得更深,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教士究竟知道了什么所谓的秘密,可是从他那种煞有介事提到埃施瓦夫人和波多利克主教的举动看来,这个他嘴里提到的居然和阿赛琳身世有着密切关系的“贱女人”肯定牵扯着巨大的秘密。

“对,波多利克,”阿尔卡探着头伸出手指着城墙下的城市“看看,看看这座城市,这是的黎波里,是宝库般的的黎波里!你难道真的以为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会让那个贱种成为这座城市和这个伯国的继承人,还是你认为她会让你和那女人一起做雷纳德的傀儡?”

“你说什么?!”伦格几乎是喊着发出低声惊叫,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阿赛琳会和的黎波里伯国的继承人能扯到一起“的黎波里的继承人?”

“难道不是吗?那个叫阿赛琳的女人,拜图拉的女儿,难道不是梦想着得到她所谓的地位和权力才来到这里的吗?”阿尔卡讥讽的笑容让伦格觉得很厌恶“不过这不是很讽刺吗,一个叫拜图拉(阿拉伯语意为:处女)的女人,居然会生下一个异教徒的孩子,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件事吗?”说到这里的阿尔卡脸上又露出和一个教士的身份完全不同的狰狞和愤恨,他丝毫不在意身边的伦格,不住的自言自语的诅咒着“他们都该死,那个下贱的女人,德朱洛还有波多利克,他们都该死。”

伦格看着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旁边的阿尔卡,他心里不住的琢磨着。从没想到过那个看起来粗野狂放的女海盗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世,可是当他想到阿赛琳自己所说的关于她的父亲是一个法兰克贵族,而现在再听到阿尔卡教士用埃施瓦夫人相威胁的时候,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已经让伦格彻底明白了个究竟。

“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呀……”伦格心底微微无奈的想着“原本以为自己的情人只是个身世简单却彻底自由的海盗,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身世,更没想到她的父亲,居然会是的黎波里伯爵国的雷蒙伯爵。”伦格不能不暗暗的苦笑起来。

“哈哈,你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不是吗?”阿尔卡看着伦格有些恍然的表情得意的笑了起来。在他以为自己的意思这个小侍从已经明白之后,他得意的低声吩询问着:“别抱任何幻想了,小侍从,我不知道雷纳德是怎么知道和找到这个女人的。不过他们肯定许了你们不少好处。是不是他答应你一旦那女人成为了的黎波里的继承人,你也可以因为和那女人的关系成为一个贵族?”

阿尔卡自顾自的说着话,而且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发现了一个巨大阴谋,而且当他看到伦格脸上诧异的表情就立刻把这个当成了对自己居然知道这些交易的无声的默许。

这个想法让阿尔卡教士觉得更加兴奋,他不住的看着远处正在收拾城墙上混乱局面的人群,用更低的声音在伦格耳边嘀咕着:

“实在让人想不到那个鲁莽的雷纳德居然也学会耍心机了。当初埃施瓦伯爵夫人发现了雷蒙伯爵和那个撒拉森女人的事情之后,她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一起关进了王宫山顶的堡垒里。虽然她还没想杀死她们母女,可她肯定是想让她们就那么死在里面。可那女人应该感谢自己有一副好容貌,上帝知道她是怎么诱惑了德·朱洛那个伪君子,他居然肯为了她们做出背叛伯爵夫人的事,他把她们母子偷偷放跑了,呵呵,不过也许这就是雷蒙伯爵大人自己的命令,毕竟德朱洛这条忠实的狗是肯定会遵从伯爵的命令的。”

“是德·朱洛把阿赛琳送出的黎波里的?”伦格试探着询问,这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阿赛琳为解救自己而冒犯德朱洛的时候,那位骑士会做出那样的出人意料的举动。

“应该说是送那个女人,”阿尔卡鄙视的看着远处一直在监视着撒拉森大军的德·朱洛的背影“侍从,你能想象一个女人的美貌拥有多么大的威力吗?那个女人的确是太美丽了,”他的嘴里喃喃的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伦格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贪婪和迷恋“当初我们抓到她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她明争暗斗的。不过最后还是德·朱洛成为了她的拥有者,”说到这儿,阿尔卡夹带着愤怒和嫉妒的眼神再次瞥向那个背影,可接着他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居然真的爱上了那女人,甚至不因为她是个撒拉森女人嫌弃她,这是不是很好笑呀,哈哈哈……”阿尔卡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那看上去更像是在讥笑“可是小侍从你知道吗,早有一个人看中了那女人,而且那是一个德·朱洛绝对不敢去反抗的人,就是雷蒙伯爵、的黎波里和他的主人。哈哈哈……”

“所以……”

“所以雷蒙伯爵得到了一个他一直想得到的女人,而且他在她身上也得到了从伯爵夫人那里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说起来伯爵对伯爵夫人的尊重是远远达过对她的爱的。而可怜的德·朱洛就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伯爵的情妇,”阿尔卡幸灾乐祸的唠叨着,他的眼睛里迸射着发泄的光芒,充满恶意的眼神丝不但不像一个穿着法袍的教士反倒更像个他刚刚还在诅咒的魔鬼“小侍从你能想象那种痛苦吗,你能想象吗!”阿尔卡嘶哑着声音在伦格耳边低吼着“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为他人的情妇可是却毫无办法,小侍从你能想象吗?!”

伦格默默看着阿尔卡激动扭曲的脸,心里有些明白了。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虽然是在说德·朱洛,可也许更是在说自己。这让伦格有些意外,不过当他想到阿赛琳那有着颠倒众生的妩媚和如海妖般诱惑的迷离之后,他也终于慢慢理解了这个人脸上那种扭曲的愤恨的理由。

“那么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教士?”伦格小心的问着,眼前这个人让他觉得就如同一只随时会嚼烂眼前一切的野兽,常年压抑着的仇恨已经让教士袍下那颗人心彻底扭曲,以致隔着厚厚的教袍伦格也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因为仇恨而变得腐烂的味道。

“我想得到什么?我究竟想得到什么?”阿尔卡有些迷茫的回头看看伦格,然后他在刚才因为回忆变得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起来,如同盯视猎物般的光芒在他眼睛眨动下流露出来,不过他显然还不想那么快说出自己的想法,一种快感让阿卡尔产生了想继续这种对戏耍猎物的快感。

直到他闻着四周充斥的恶臭和看着已经开始用大桶的清水泼灌地上血渍的士兵走过来,他才伸出干瘦的右手,象是要掐进肉里一般抓着伦格手臂走向一个角落。

然后,他用他自己所形容的那种魔鬼般的诱惑对眼前的侍从低声说:“小侍从,并不是我想得到什么,是我要给你什么……”

第六十五章 玛蒂娜的下落

“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埃施瓦伯爵夫人严肃呆板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愤怒,她向单膝跪在面前的德·朱洛愤懑的质问着,然后又看着同样跪在后面的那些骑士“你们,是的黎波里的贵族和骑士,是守护上帝意志的骑士呀,为什么会在你们面前出现这种事?为什么居然会有暴乱?”

“夫人,这是我的耻辱。www.65txt.com”德·朱洛咬着嘴唇沉声回答着,就如同无法容忍对骑士尊严的玷污一样,他无法容忍在自己面前会出现那种事情“虽然暴乱已经平息了,可我无法容忍自己的耻辱,为了洗刷耻辱我希望您允许我到王宫的山顶堡垒守卫警钟,每天只吃水和面包,直到有一天的黎波里再次需要我披挂上阵。”说着,德·朱洛低下头去,等待着伯爵夫人的允许。

“德·朱洛,你是个虔诚的骑士,不过你的职责并不是守护警钟而是守卫整个的黎波里,”埃施瓦夫人婉言拒绝着,对这位即使是自己的丈夫也颇为倚重的贵族骑士,埃施瓦伯爵夫人还是十分敬重的,特别是当她看到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施蒂芬娜夫人之后,她更觉得对这位倚为重臣的骑士不能过于苛责。

可低着头的德·朱洛却不再说话,他默默的单膝跪着,沉重的锁子甲丝毫不能让他的身躯摇晃一下,他就这样如石化般倔强的等待着。

“好的,德·朱洛世袭狩猎官,我接受你的自我惩罚,作为骑士你对荣誉的看重也正是你值得尊重的地方。”埃施瓦夫人终于无奈的出声了,她了解这个骑士的倔强,甚至还为这个觉得颇为骄傲,至少这让她在施蒂芬娜夫人面前挽回了一点颜面。

“这可真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骑士,”施蒂芬娜夫人站起来走到德·朱洛面前微微点头致意“狩猎官大人,我希望你不要过于自责,对一位高尚的骑士来说,这种苦役似的惩罚也是一种耻辱。”

“谢谢您夫人,不过有负雷蒙伯爵的信赖更让我觉得是种耻辱。”德朱洛并不因为得到了这样的赞赏而面露欣喜,他严肃的向施蒂芬娜夫人鞠躬然后在身上甲胄摩擦声的伴随下大步走出了王宫主厅。

“哦,真是一位守信又高尚的骑士。”施蒂芬娜夫人并没有因为德·朱洛近似无理的拒绝生气,她有些羡慕的对埃施瓦夫人赞许着德·朱洛的品德“雷蒙伯爵的宝库里不只有财富还有忠臣,这真是让人羡慕。”说到这儿,施蒂芬娜夫人微微皱起了双眉“不过伯爵夫人,让一位贵族骑士只吃面包和清水,这是不是也不符合他应有的地位呢。”

“关于这个,我想您不必担心。”埃施瓦夫人有些骄傲的扬了扬尖削的下巴“德·朱洛是为了自己的誓言才自愿接受这个惩罚的,如果我给他送去美食,反而是对他的侮辱和轻蔑。”

“这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施蒂芬娜夫人又重复了一遍这句听上去并不是很诚恳的赞扬之后看着埃施瓦伯爵夫人认真的问着:“那么,夫人您认为明天还有谁能成为代替可敬的德·朱洛大人护送拔丝玛公主回到撒拉森军营的首席使者呢?我想那个瑞恩希安肯定是不行的,虽然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相信他的良心和忠诚,可是一个作为萨拉丁使者的人再成为我们的使者不但明显的不妥,而且更是对我们自己的讽刺,不是吗夫人?”

“的确如此……”埃施瓦伯爵夫人犹豫着,听到施蒂芬娜夫人的话,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建议,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开始怨恨起德·朱洛来。对这个把荣誉看得过重的骑士,居然在这个微妙时候轻易放弃了一次为的黎波里争取荣耀的机会,她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宣泄心里的懊恼和沮丧。

“那么我想让一位得到上帝眷顾的奇迹之子代替德·朱洛去完成这次使命也很不错。”施蒂芬娜夫人终于开口说出了所有人都意料之中,可听到之后依然觉得无法接受的建议。

“让这样一个人成为首席使者会是我们的耻辱。”一个身穿暗红外袍的贵族低声抱怨着,他不敢对施蒂芬娜夫人露出不满。可他的眼睛却带着怨恨盯着站在人群里的伦格。

事实上这时的伦格可以感受到自己四周投射过来的那些包含着各种含义的注视,那其中既有羡慕更有嫉妒,甚至还有些如同那个红袍贵族一样的怨恨。

“这个侍从是圣枪的守护者。”安塞姆·德·加兰发出驳斥,他走到主厅中央先是向两位伯爵夫人行礼,然后用他那种迷人的姿态看着四周的贵族们“我想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为的黎波里做出的贡献,是他的勇敢和虔诚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上帝的眷顾,如果这个人还不够资格,那我想任何人都不够资格!”

“这太荒谬了!”那个永远带着一顶小圆法帽的波多利克主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即使是圣枪的守护者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功绩而站在其他虔诚者之上。”

“当然,如果各位有谁愿意去面对萨拉丁,我也是不会介意的。”施蒂芬娜夫人轻笑了一声,在所有人霎时呆滞的注视下,她向伦格招了招手“过来侍从。”看着走近的伦格,伯爵夫人显得很开心的笑着“如果你能继续勇敢下去,那么就可以成为护送公主的使者,不过如果你这个时候胆怯了,也肯定会有某位勇敢的贵族骑士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你自己选择吧。”

“我愿意去完成这个职责,不过我也不反对有更高贵的贵族骑士担当这个任务。”伦格在回答的时候也不由微笑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豪爽的贵妇人居然还有这么圆滑的手腕。

王宫主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个贵族或骑士在这时再站出来和这个“出身低微”的小侍从抢那个首席使者的位置了,当他们想到得到这个看似显赫的位置是要用面对萨拉丁那个魔鬼来交换之后,他们就不约而同沉默了下去。

毕竟在他们看来,对付那个魔鬼般的萨拉丁,还是需要那么点上帝的眷顾和宠爱的。这些恰恰是他们没有,而眼前这个小侍从肯定不缺的。

“我已经决定!”在所有人沉默之中,埃施瓦夫人站起来果断的下了命令“骑士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将作为明天的主使护送拔丝玛公主返回萨拉丁的军营……”埃施瓦夫人刚刚说到这里,一个女侍模样的年轻女人就走过来,她轻声的在伯爵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伯爵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了一阵难以掩饰的不快。

她转过头看着大厅里正注视着自己的贵族们,声音刻板的开口说到:”萨拉丁的使者瑞恩希安刚刚向我们做出要求,当然这一切也是萨拉丁本人的意思,他们希望我们把公主直接送上他们开往埃及的战船。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次旅行已经让公主经历了很多磨难,所以他们希望能让公主尽快返回埃及。”

“这是对我们的变相侮辱!”波多利克主教愤怒的顿着手里的矮柄法杖“他们让我们恭恭敬敬把他们的公主送上船去,就好像我们是在伺候主人!”

“这的确是侮辱,不过我想这一切也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毕竟是我们当中某些人的愚蠢造成了我们的困窘和无奈!”

埃施瓦夫人透着严厉和责备的眼神扫过所有的贵族,当她的眼光掠过旁边的施蒂芬娜夫人的时候,丝毫不加掩饰的憎恨让施蒂芬娜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嘲笑。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埃施瓦夫人愤懑的继续盯视着每个敢于和自己对视的人,在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她的眼光停留在人群里的伦格身上“这是上帝的意志,既然是上帝选择了这个人作为主使,那么就让我们为上帝的这个安排祈祷吧。”

说完,埃施瓦伯爵夫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在向施蒂芬娜夫人稍一点头之后就快步转身离去,态度间毫不拖泥带水,厌恶之情表露无疑。

施蒂芬娜夫人同样简单的向所有人稍一巡视就走下了座位,在经过伦格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随口说出了一句让旁边听到的人都为之动容的话:“侍从,别忘记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

“是的夫人,上帝的意志。”伦格躬身看着伯爵夫人露在长裙外的脚尖从面前晃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目送伯爵夫人身影消失在主厅的一扇侧门里,伦格立刻转身向主厅外走去,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可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唯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多说一句话,至少在这间大厅里,他不能和任何一个试图和自己攀谈的人搭腔。因为如果那样,自己可能就会因为亲近一个人而得罪一大群人。

一切都会在明天结束吧……伦格透过半山腰雪松林的阴影看着山顶上隐约可见的小城堡,那里已经亮起了一片微亮的灯光,在即将消逝的黄昏里,那片灯光看起来就如同空中出现的第一颗亮星般虚幻不实。

“拔丝玛公主就在那里吗?”看着山顶,伦格不由想起了那位临危不乱的撒拉森公主,他不能不承认这位他连容貌都没看到过的撒拉森公主拥有着非凡的勇气和镇定,和她比起来很多把信仰和献身挂在嘴边的欧洲贵族真是有些丢人显眼了。

“萨拉丁的妹妹,”伦格嘴里轻轻念叨着,从这位公主他自然想到了那位还在城外虎视眈眈的埃及苏丹。也只有到了这时,他才开始有些后怕的为自己的好运暗暗庆幸,可是对于那位撒拉森王者,伦格还是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了什么会那么痛快的同意妥协。

即使不了解萨拉丁的性格,可伦格也知道这个人实在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特别是一想到连鲍德温四世那种奇才般的少年英雄都只能牵制而无法彻底消弭掉这个耶路撒冷最大的威胁之后,伦格就开始胡思乱想的怀疑,的黎波里可能已经在看着占到便宜的时候,已经让人家给算计了……

“这可真是让人伤脑筋呀,”伦格无声的呻吟着,他不能不承认这些人都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就连看上去比较简单那的施蒂芬娜夫人,似乎也因为常年在权力于阴谋的圈子里浸淫的太久锻炼的毫不示弱,这真的让伦格觉得既沮丧又无奈。

“哦,我告诉你们那可都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一个带着夸张的声音从通向山顶的甬道阴影里穿来,听着这个熟悉的腔调,正在胡思乱想的伦格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塔索油滑的身影。

“你说的这些真的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吗?”另一个掺杂着疑惑和兴奋还有点羡慕的声音急切的问着“那你说说当时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异象,譬如神迹或天使显灵什么的?”

“哦,天使呀,我没看到。”塔索不在意的回答,在听到似乎不只一个人发出失望的嘘声之后,老兵痞用透着点轻蔑的腔调继续说:“那是“上帝的宠儿”,现在看来更是和主基督有着超越一切联系的圣枪守护者,一切神迹难道还需要天使来传递?”

“可是即使是圣母也是要通过天使来宣示圣迹的呀,”另一个声音疑惑的问着。

“那,那是另一个异象。”伦格听到了塔索似乎因为牛皮吹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要知道,当时我亲眼看到当小伦格,哦,也就是高贵的圣枪守护者刚刚复活把手伸到十字架的时候出现的那道光芒,哎呀呀,那真的是圣迹呀,那真的是上帝为自己的宠儿创造的的奇迹呀。”

“哦,那可真的是奇迹了。”几个声音立刻发出羡慕的呼应,这让伦格不由想起当初刚刚离开安达契的时候这个老滑头到处吹嘘的那些往事,不过说起来当初老兵痞幻想的那些美好未来似乎真的都实现了,现在的自己正如同塔索曾经想象的那样,既得到了贵族老爷们的青睐,又得到了一大串任何人听了都会嫉妒不已的名声,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伦格以致觉得这个老兵痞都有些像一个可以预言未来的先知了。

伦格好笑的摇摇头,转身准备向托尔梅住的房子走去,他对托尔梅的健康越来越担忧了。

“不过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上帝的宠儿可以守护圣枪,可他还是守护不了小姐,现在的小姐可真是可怜呀。”一个出人意料的女人声音突然从路上传来,伦格立刻停下来仔细听着,因为他听出来说话的正是玛蒂娜埃约瑟林的那个侍女,塔索现在的老婆。

“够了,莫莉安,闭上你的嘴!”塔索突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老婆的话,从树荫的暗影里,伦格看到塔索和几个人正把一个个透出香味的木盒装进挂在一匹驴子身上的箩筐里,看上去他们似乎是想要给什么人送饭。不过这时候塔索正停下手里的活很不高兴的一边呵斥一边向四面看着。

伦格的心在不由剧跳。想到再次遇到塔索夫妻时的情景,再想到刚刚莫莉安说的话,伦格心底不由立刻得到一个答案——这两个人,他们知道玛蒂娜埃约瑟林的下落!

就在伦格心里激动的揣测的时候,塔索叮嘱自己老婆的一句话终于证明了他这个难以相信的猜测:“以后不许你随便说关于小姐的事,更不许你在伦格面前提起来!如果你走漏一点关于小姐的风声,我不会饶了你的!”

第六十六章 奇袭!

他们真的知道玛蒂娜·埃·约瑟林的下落!

伦格无法抑制自己的向前迈出一步,可他立刻清醒过来。www.65txt.com即使不知道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失踪究竟有什么样的阴谋,可当他想到托尔梅曾说过的关于玛蒂娜·埃·约瑟林和雷蒙的儿子订有婚约之后,他毫不迟疑的想到,这其中肯定和的黎波里伯爵国有着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关系!

“如果那样你为什么还要把你那个宠儿带回家里来?”莫莉安不忿的向丈夫低吼着“上次在街上我早见到过他了,还尽量躲着他。你可倒好,干脆把他带回家里了。如果你那么怕让他知道,为什么不躲着点?”

“蠢婆娘!你知道什么?”伦格看到塔索不耐烦的低吼,然后还转身向旁边的几个同伴无奈的摊着着“哦,看到了吧这就是女人,真是愚蠢,否则受到魔鬼诱惑的怎么不是亚当而是夏娃呢。”

“呵呵……”几个看热闹的立刻发出一阵笑声,他们围在旁边看着这对夫妻吵架,还不住的发出轻微的起哄声“老塔索要教训老婆了,不过你可小小心点,莫莉安可不是好欺负的。”

“别忘了我是谁。”塔索一边胡乱吹着牛,一边抬起手来并不很用力的抓着莫莉安耳边的头发“你这个蠢女人,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伦格是什么身份了?要知道他如果走运可能会成为个骑士呢!蠢女人,你就不想从他身上沾光?难道你想一辈子只当个看守着小姐的侍女?”

“看守小姐的侍女?”暗处的伦格心里猛然一跳,不知为什么,他很奇怪的向着山顶的小城堡看了看。

“别碰我!”莫莉安生气的甩开塔索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你那张嘴去骗人了?可你忘了那个人是谁,如果他知道你骗他,他可能会砍掉你的头呢,他现在可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伦格’了。”莫莉安特意把‘小伦格’说的很重。

“那个小伦格他不会的,”塔索得意的一把抱住莫莉安的腰来回晃动着“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那个小子他除了得到上帝的宠爱这一点实在让人嫉妒,实际上笨的很,而且他有个贡布雷家的人都有的通病,”说到这里他炫耀的向旁边的同伴看了看“知道吗,贡布雷家的人都很看重家族,也看重朋友。我敢说他绝对不会对我怎么样,虽然我骗了他,可我敢向你们保证,‘上帝的宠儿’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实际上如果没有我,他身上的圣迹也只能永远在安达契那个小地方宣扬了。”

“哦,那倒是真的,”莫莉安不情愿的让丈夫抱着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走到骡子旁边,她用力拉了拉帮在骡子背上的箩筐“那个伦格的确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他肯定不会离开那个村子的,上帝的宠儿也总有一天要老死在戈壁里。”

“说的对,”塔索得意的向旁边露出羡慕表情的几个侍从看了眼“相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了吧,别忘了连我老婆都承认是我让小伦格走运的。”

“不过,老塔索,人家现在成了圣枪的守护者,可你现在还是个侍从,呵呵……”

一个个子矮小的矮个侍从因为嫉妒不由讽刺起了塔索。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吼叫,恼羞成怒的塔索已经猛然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把他向身后的石头上撞去:“闭嘴你这条蛆!”塔索愤怒的抓着这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别对我说这种无理的话,我是个侍从,可我没出卖自己的主人!更没在自己的小女主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把她送给强盗!”

“你胡说什么,亚路苏德!”莫莉安跑过去和几个人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奋力拉开“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提这件事了吗,为什么还要说个不停的!”

“得了吧,你这个婆娘!”塔索如同突然把压抑的一切爆发出来一般吼了起来,他指着眼前的几个人发出狠狠怒斥“你们,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些人都是背叛主人的叛徒,当然还有你们那个什么里奥老爷,他把自己的亲外甥女送给她的敌人让她受那么大的罪,而你们只为了自己的饭碗就帮助他,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难道你没有说谎?”莫莉安瞪着塔索“别以为自己就不是个罪人,当你决定和我一起到的黎波里的时候你就已经和我们一样了。何况在这儿我们还能照顾小姐,我们这不也是在赎罪吗?”

“对,我们都是罪人,是罪人……”塔索的怒气慢慢平息下去,他看着自己妻子摇摇头,转身拉起缰绳嘴里不住唠叨着“该去给他们送饭了。总有一天上帝会惩罚我们每个人的。”

“这个爱吹牛的老家伙!”那个被打的侍从不忿的向塔索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哗啦!”莫莉安突然扬手把一大瓢清水泼到这个侍从脸上“不许你们说我丈夫的坏话!”她对面前的几个有些发傻的侍从狠狠的教训了一句,然后她提起粗布对裙的下摆跟在塔索后面向着山顶上的小城堡走去。

伦格看着逐渐远去的塔索,他的心里激动的起伏着。

自己应该怎么办?是转身离开还是跟着塔索?是上山还是下山?伦格不住自问,多次的出生入死告诉他应该彻底忘记听到的这一切,更应该立刻离开这座隐藏着无数秘密和祸事的王宫。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不住的催促着他去探究那个危险的秘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底里令他最终走出安达契的少女的影子,让他无法就那么若无其事的走开。

最终,一种叫责任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催促着他迈出了脚步,沿着阴暗的树荫,伦格悄悄的跟在塔索夫妻身后向山顶的方向走去。

“也许应该说是愚蠢。”在做出这个看起来完全因为冲动而做出的决定后,伦格还是不由得讽刺了自己一下。

夜晚的甬道显得十分清冷,从高墙外海面上吹来的海风发出阵阵“呼呼”的响声,骡子在甬道上踏出的声音出奇的响,不过这却恰恰很好的掩盖了跟在后面的伦格发出的细微声音。

他远远的跟在前面两人身后,当经过王宫半山腰时,伦格看到了那座小教堂里闪动着的丝丝灯光。

不过伦格没有心思去想这个时候会有谁还在那里祈祷或者幽会,他始终小心的盯着前面的塔索,随着甬道逐渐陡峭起来,山顶上小城堡的模糊影子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站住!是谁在那?”一个严厉的声音从甬道尽头的拐弯处传来,伦格立刻小心的躲到一块石头后面,透过从城堡窗子里泄出的一道灯光,他看到两个举着长矛的卫兵正迎着上山的塔索走了过来。

“是我老塔索,给你们送饭的朋友。”塔索絮叨着走过去,他抬起手挡在眼前躲避着卫兵举起来的火把,嘴里还不住的咒骂着“你们这些胆小鬼,难道还以为是撒拉森人来偷袭吗?我看你们只会躲在这里向着我们装出多勇敢。”

“哈哈,你这个老滑头,上帝会惩罚你这张恶嘴的。”一个卫兵放下手里的火把和塔索一边相互打趣,一边不住的用眼睛撇着后面的莫莉安,另一个卫兵则干脆越过塔索想去和她说话,可他的肩膀立刻被塔索干枯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拉了回去。

“离我老婆远点你这个混蛋,当心我让你去撒拉森人那里当宦官。”塔索故意恶狠狠的警告着,不过这又惹来卫兵大声的讥笑和回骂。

就在塔索和那两个卫兵相互打趣吹牛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在离他们不远的暗处,有一条黑影很巧妙的躲开了他们的视线,悄悄的攀着突出的山石从堡垒后的突崖攀到了堡垒对着大海的一个窗边。

堡垒的一扇木门敞开了,在一阵欢呼声中早已经饿得难受的士兵们簇拥着塔索夫妻走进了这座说起来更象个巨型烽火台的小城堡。

当门边的火光映亮木门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伦格看到了门上绘制的一条红色飞龙

“在山顶的城堡里,囚禁着一位公主,那里面还有守卫的恶龙。”一时间,胡斯弥尔曾经说过的关于城堡,恶龙和等待骑士的公主的故事在伦格耳边萦绕。

城堡、公主、恶龙……伦格这时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玛蒂娜·埃·约瑟林就囚禁在这个城堡里,而这一切却和未来几个世纪里将会流传的那些传奇故事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伦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成为那些传奇故事里拯救公主的骑士。

在这座由上下两层组成的小城堡下面,一张很大的桌子放在被火熏得已经发黑的墙边。那些不士兵围拢在桌子四周看着摆上来的食物不住的喧闹着,直到一阵轻微的甲胄声从通向二楼的石头阶梯上传来。

士兵们立刻站了起来,他们恭敬的向走下阶梯的德·朱洛行礼,然后给他让出了桌子尽头的主座。

德·朱洛坐了下来,可当看到自己面前摆着的一盘点缀着番红花的牛肉、鱼汤和一大杯大麦酒之后,他的双眉皱了起来。

他默默伸手从旁边一个士兵的盘子里抓起了一块面包大口咬了起来,同时还用面前的大麦酒换了了另一个人为自己准备的一杯清水。看着世袭狩猎官沉默的吃相,原本不住喧闹的士兵们不由变得沉静了下来。

“大人,我想去看看小姐。”莫莉安小心的对德·朱洛说,她知道这位身份高贵的大人这个时候肯定心情不好,而且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位大人有着说不出的畏惧。

“好的,你可以去。”德·朱洛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对那个一个不久前被关进来导致的黎波里陷入危机的撒拉森公主,德·朱洛是恨不得她尽快消失的。

至于想到另一位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在这里出现的女孩,德·朱洛觉得自己只能无奈的说声“抱歉”。

“你可以在埃·约瑟林小姐的房间里多呆些时候,”德·朱洛向正走上阶梯的莫莉安吩咐着“也许她需要你的伺候。”

“谢谢您大人!”莫莉安感激的向狩猎官行礼之后立刻爬上二楼,她没想到这位突然来到小城堡里“赎罪”的大人居然这么通情达理的同意自己可以和小姐多呆一会儿。

这实在是让她很高兴,毕竟小姐已经逐渐长大,很多要为她做的事不是那些看守的士兵能做的了。而且随着小姐长大,她那出众的美貌已经开始吸引男人的眼光,在这个完全由男人守护的小城堡里,作为囚徒的小姐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莫莉安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向二楼一间紧闭的房门走去,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个影子突然晃过,还没等她回过头,从脖子上传来的一记重击就让她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伦格小心的踏着突出的岩石*到了小城堡墙壁的窗边,从里面透出的火光帮助他在越来越暗淡的夜色里看清了脚下。

到了这时候伦格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城堡外面对大海的一边,在他的脚下就是狰狞嶙峋的山崖,变得黑乎乎的海面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怪谁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

海浪撞击山崖发出的可怕轰鸣掩盖了伦格攀爬时踩踏掉岩石发出的声响。他沿着窗户漏斗形的突口向上爬着,随时可能失足坠下的危险让他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可他知道到了这一步只能向上爬去,如果停下等待他的将是更多的危险。

向着大海的一个石砌窗子里闪动的灯光吸引了伦格,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玛蒂娜·埃·约瑟林的房间,可突出的窗台吸引着他向上攀去,然后紧紧抓住石棱边角用足全力向上跃起!

可伦格显然没有掌握好一个适度力道,所以在他撑着手臂跃上窗台之后,过劲的惯力带着他的身体猛然冲开木头窗户翻了进去。

用力过猛直接撞到石头地面的伦格被摔得七荤八素,在迷糊中他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呼,然后一个古怪腔调的声音从他对面响起:

“怎么是你?!”

伦格抬起头,愕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人站在自己对面一张桌子前,因为诧异停在半空手上的陶瓷罐里倒出的清水正顺着桌子流到地上,因为没戴面纱,伦格看到了一张略显黝黑的撒拉森女人的脸。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看到这个女人的容貌,可伦格还是立刻知道自己真是爬错了窗户,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

“嘘……”伦格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他用不至于吓到这位公主的腔调开口说:“对不起殿下,实际上我……”

伦格刚刚开口,紧闭的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吱呀”轻响打开了!

被发现了!逮捕!审判!火刑?!

一瞬间伦格毛骨悚然!没有细想,如闪电般伦格已经拔出佩剑直向推开的房门缝中刺去!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房门中间的门缝里响起。令林格意想不到的是,门外的人居然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开门即出手!

第六十七章 我的骑士!

明晃晃的刀尖从伦格眼前闪过,冰冷锋刃带走伦格肩头一片布丝!在他还没收回佩剑的时候,另一抹寒光已经划过架在一起刀剑穿过门缝刺向伦格的小腹!

再也无法挡在门口的伦格用力向后跳去,失守的房门立刻被推开!可是让他惊诧的是,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的黎波里卫兵或者是那位德朱洛骑士,居然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里的人!这时候他的手里正紧握着两柄短短的弯刀站在门口,只露出两个圆孔面巾后投射出的炙热眼神死死盯着站在伦格后面的拔丝玛公主!

看到伦格并没有大声报警黑衣人顺手关上房门。www.65txt.com随着他嘴里“嘿!”的一声低呼,他的身子突然向前冲,手中两柄短刀一前一后随着冲势猛刺伦格胸膛!

火光映起的红色穿过中间的空地直袭而来,伦格本能的闪动身子躲过那人右手一刀,可他没有想到那人左手里短刀居然后发先至,锋利的刀锋立刻像切毒蛇般刺入伦格肋下!

“哦!”伦格痛苦的一声低叫,可是他的手臂却紧紧夹住黑衣人的短刀,他右手佩剑向上掀起,贴着那人的脸颊狠狠的砸了过去!伴着一声痛苦惨叫,佩剑十字护手的尖头刺进了那人的面巾,就在他还没发出第二声惨叫,伦格已经放开夹紧的手臂,左手捂住那人嘴巴,右手佩剑在他咽喉上用力一锉,随着鲜血喷溅,那人的头颅已经被并不锋利的“强剑”①生生割断!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两个都怕被发现的人在悄悄中进行的格斗瞬间决出了胜负。

“阿萨辛!”拔丝玛公主看着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的黑衣人向伦格轻呼一声,然后她疑惑的看着伦格肋下衣服被短刀扯开的口子。

“阿萨辛?”听到这个称呼,伦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他心有余悸的在公主疑惑的注视下掀开上衣,里面一件同样已经被短刀割开个大口子的短甲露了出来。

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短甲,伦格心里不由对汉弗雷感激不尽。

“殿下,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回到你哥哥那里去呀。”伦格蹲下身看着已经不动的黑衣人对尽量保持冷静的公主说。

“真主会保佑我的。”拔丝玛公主带着奇怪腔调的希腊语让伦格觉得一阵诧异,他想不到这位撒拉森公主居然会说希腊语,这和他想象中阿拉伯女性连自己的文字都不懂的情景可真是相差太远了。不过当他想到传说中以愚蠢著称的雷纳德居然是那么个样子之后,他也就心安理得的认为这一切还真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伦格小心的把那个阿萨辛刺客的衣服掀开,接着就看到了他腰带上挂着的一根缠得很紧的绳索,让伦格奇怪的是这根绳子是扁平的,如同腰带一样紧紧的和他的衣服缝制在一起“这是什么?”伦格不解的自语着。

“是图洛博。”公主垫着脚尖看了看尸体身上的那条带子。

“图洛博?”

“对,这是一种我们用来把自己绑在骆驼上不被沙暴吹走的工具,阿萨辛刺客用它来当爬高的绳索。”公主用她奇特的腔调解释着“那这个人就是从城堡外的悬崖上用这个爬上来的,就和你一样,只不过你是从外墙爬上来比他剩些力气。”公主用怪异的强调解释着,可伦格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种放松下来的口气。这让他实在觉得不能理解,对于一个刚刚差点被人暗杀的人来说,公主的样子显得实在太有些反常了。

“那么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拔丝玛公主看着这个当初和雷纳德一起俘获自己的人突然戒备的问,虽然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可她还是认为这个人和地上已经死掉的刺客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是从窗户进来而已。

听到质问立刻想起自己来意的伦格懊恼的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的刺探居然碰上了这么一件事。看着已经戴上面纱的公主,伦格的心里不住的转着念头。

“我实在抱歉,这是个误会殿下,不过现在我想你最好小心点。如果他真是阿萨辛,那也许他还有其他的伙伴。”伦格警戒的看着门口,这个时候他开始在考虑是不是需要惊动楼下的守卫,可当他想到自己的出现无法做到合理解释的时候,伦格就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个大难题了。

似乎看出伦格脸上出现的那种犹豫,拔丝玛公主整了整自己的袍子,不慌不忙的说:“阿萨辛也许会派很多人暗杀我的哥哥埃及苏丹,可他们还没奢侈到到为了暗杀我就浪费那么多人的地步。”

不过尽管如此说,可她还是小心的走到床后的死角里:“不过难道的黎波里人不应该保护我的安全吗?如果我出事,那对的黎波里就是最大的灾难了。”

“殿下,请你放心,我会按照约定把你送回萨拉丁苏丹的身边。”伦格轻声对看着自己的公主做下保证“也许你不知道,我已经作为明天送你返回苏丹军队的使者。既然这是我们和萨拉丁的条约,那您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责任。”

“所以你就半夜从窗户爬进一位公主的房间?”拔丝玛公主突然用种带着些讥笑的口气质问着“或者说所有罗马人或是法兰克人都喜欢这样呢?”

“请原谅殿下,不过我实际上是想爬另一扇窗子的。”伦格对眼前这个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的公主不由暗暗佩服。虽然施蒂芬娜夫人同样具有如此坚强的性格,可是对于这么一位明显握不了剑也骑不了马的公主,伦格不能不觉得这个萨拉丁的妹妹实在是值得钦佩。

“可是殿下请原谅我的好奇,您似乎并不很担心刺客还有同谋。”尽管对这位公主并不了解,可伦格还是因为她那超出寻常的冷静而觉得疑惑,甚至他这个时候在怀疑自己杀的是不是萨拉丁派来救援公主的人了。

“我的确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拔丝玛公主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于要刺杀的人,阿萨辛每次只会派出一个人,如果刺杀失败,会再派出另一个,直到这个人被杀死为止。迄今为止阿萨辛的刺客们只曾经为刺杀一个人兴师动众,那就是我的哥哥萨拉丁苏丹,”

“真想不到他们还是单干户……”伦格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句。

“那么说你是想去那位小姐的房间了?”拔丝玛公主明显并不想放过这个俘虏过自己的人“看来法兰克人的恶俗习气真是不容忽视,连所谓‘圣枪的守护者’都不能幸免。”

“是呀殿下,法兰克人也就这么点东西值得自夸了。”伦格实在不想再和这位公主纠缠下去,他万万想不到尊贵的埃及公主会是这么一个口舌尖利的人物。

“请您小心点殿下,现在我要到另一个房间去,你最好把门关死,还有窗户。”伦格说着把窗边一个很沉重的木箱般过去挡住了窗口。

“那这个人呢?”拔丝玛公主露在面纱外的双眉微微皱着,她并不害怕和一个死人在一个房间里,可对那种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她去厌恶到极点。

“殿下,一定有人想破坏的黎波里和你哥哥之间的协议。不论是出于义务还是需要,的黎波里人都要保护你的安全。”伦格安慰着公主“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加强对殿下的保护,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你就安全了。”

“可是,难道你想让我和这个男人的死尸共同度过一个夜晚?”公主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伦格。

“上帝……”伦格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的麻烦要来了“好吧,殿下,在我回来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他移走的。”说着他不由看了看被自己用柜子挡住的窗口。

“很好,至少这样一来我的房间里就不会有太多难闻的味道了。”公主稳稳的坐在床边的毯子上,那种样子让伦格觉得她不是被囚禁,倒想是在自己的宫殿里挑剔卫生状况似的。

在说好一个开门的信号之后,他向公主做出一个小心的手势然后悄悄走到门边,听了一下之后轻轻打开房门。他惊愕的看到了倒在走廊一扇门边的莫莉安。虽然他猜测到那可能才是玛蒂娜埃约瑟林的房间,但是这时候他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让下面的守卫发现固然是危险,可在暗中可能随时出现的传说中的阿萨辛杀手也让伦格不由暗暗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特别是每当想到连萨拉丁都曾经因为得罪了那位中世纪的本大叔而被他手下那些亡命之徒刺伤脸颊,险些丧命,伦格就觉得自己真是既幸运又不幸。

走廊里很安静,除了从楼下传来的守卫们的喊叫和吵闹,没有一点动静。

看着躺在地上的莫莉安,伦格有些担心她的安危。虽然这个女人出卖了自己的女主人,可是他觉得至少她还知道关心女主人的生活。

“究竟是谁想杀掉拔丝玛公主?”看着外面的伦格心头转着这个念头,这个时候他根本想象不出究竟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可他知道正如他自己所说那样,肯定有人不希望看到拔丝玛公主返回到萨拉丁身边去。

看到没有动静,伦格立刻敞开房门走到莫莉安身边那扇门前,在低下身子探看到女仆只是昏迷之后,他稍一犹豫然后握紧手里的佩剑轻轻敲响了房门。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门里响起,接着伦格就听到了一个既显得陌生又难以忘记的熟悉声音从门边传出来:“是谁?是你吗莫莉安?”

“小姐,还记得安达契村子吗?”伦格轻声在门边说,同时他紧紧的盯着台阶下的楼梯和走廊“你还记得有个人曾经和你在一起在一辆翻到的马车里呆过吗?”

“你,你是谁?”房门里传出一声透着惊愕的问话,可伦格从那种惊愕中还听出了阵阵充满怀疑和期盼的紧张。

“小姐,你曾经因为这个人救了你奖赏了他二十个银币,可是这些奖赏都不如你说过他是个守护天使,他一定会守护在你身边的,现在这个天使来了。”

伦格声音刚刚落下,紧闭房门立刻打来了!一个年轻甚至还是个孩子的少女出现在了门里。

玛蒂娜·埃·约瑟林双手双手紧攥轻轻颤抖着,她看着眼前的伦格除了眼睛里露出说不出的激动和不可置信发不出一点声音。可是当她看到伦格手里沾着血迹的佩剑和倒在地上的莫莉安,她脸色立刻大变!

但是早有准备伦格根本没等她发出惊叫已经一步冲到她面前紧紧捂住了她已经张开的嘴。

“千万别叫小姐,莫莉安她没事!”

伦格一手捂着玛蒂娜的嘴,另一只拿剑的手紧紧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在她急剧挣扎中飞快的把她推进了房间。

“听我说,小姐你别叫,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伦格在玛蒂娜耳边不住的低声叮嘱着,同时他的手从她的腰身上移到脑后轻轻抚摸安抚着她的情绪“你不是说过我是是你的守护天使吗?以前我救过你,后来你应该知道我还试图把你救出来,还记得吗?塔索或莫莉安应该对你说说过了,是吗?”

听到伦格的话,玛蒂娜的惊恐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停止了在伦格怀里的挣扎,然后在微微点头之后抬手指了指紧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

伦格试探的放松,看到她并没有要发出叫喊的样子终于慢慢放下了左手。同时这个时候他也感觉到了紧抱在怀里的小人儿那已经开始变得凹凸有致的身体的变化。看着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脸色绯红的玛蒂娜,伦格突然觉得怀里的这个当初还很青涩的年幼小女孩,已经开始变成个会吸引男人的少女了。

伦格有些尴尬的放开紧搂在怀里的玛蒂娜,然后在对着女孩做个噤声手势之后立刻小心的把昏迷的莫莉安搬进房间,然后顺手关上房门。

“你……莫莉安她怎么样,为什么你会在这?”玛蒂娜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仆,她习惯的紧攥裙子的前摆,声音里透着难以形容的恐慌和疑惑。

将近一年来连串令她无法接受的变化和囚禁的生活,已经让这个原本应该还是天真烂漫年龄的女孩子变成了一只充满多疑和恐惧的胆怯小鸟。

看着她惊恐不安的样子,从心底升起怜惜的伦格突然有股想杀人的愤怒和冲动。

“小姐,你还记得我,”伦格对满面惊疑的玛蒂娜微笑着。他尽量让声音轻柔,因为他看出这个女孩无论怎么掩饰也无法摆脱的惊惧“那你一定不会忘记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你。”

“是的,你说过,你说过!”玛蒂娜不住的点头,她逐渐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看着旅途邂逅的这个年轻人,她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遵守了那个随意的诺言,她的眼睛一下模糊起来,将近一年的委屈和被囚禁的恐惧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里闪动着不敢置信的混乱:“你说过,你说过会成为我的骑士,会保护我,你真的来了,真的来救我了?这是真的吗?”她伸手轻轻抓住伦格的手掌,小心的抚摸着,似乎生怕稍一用力一切就变成了虚幻。

“是真的小姐,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可是我就是为了你来的,”伦格抬手抚摸着这个小人儿柔顺的头发。在他的手指碰触到那一头滑润发丝的时候,他感觉到玛蒂娜微微侧头,把额头*在他手掌上轻轻摩擦“你真的在这儿,我原本以为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为这个我真的要感谢上帝的奇迹。”

“这真的是你,真的!”玛蒂娜感觉这抚摸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掌的触觉,到了这时她才似乎真正知道一切是那么真实,自己真的见到了可以拯救自己的人“真的是你,我的骑士!”

①强剑:中世纪西方骑士剑从护手到中间部分称为强剑,从中间到剑尖部分称为弱剑。此强弱不是以结构分出的,是以剑在格挡时发挥的作用为名。往往强剑部分为了加强格挡力量注重厚重而不锋利。

第六十八章 玛蒂娜的期待

逐渐从惊恐和激动中清醒过来的玛蒂娜激动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想不到他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尽管在囚禁的痛苦和漫长的恐惧中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一个勇敢的‘骑士’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会把苦难的自己拯救出来,可是直到这一切真的到来,她才似乎从痛苦的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她看着伦格不住的点头,不住的看着他的样子,在她印象里那个身穿土气衣服偏僻村庄的男孩子,这个时候却站在这里对她说要实现一个好像已经很久远前的誓言,这让她好想自己看看自己的骑士。

然后当她仔细打量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人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他手里带血的佩剑和凌乱的衣服。

“可是现在怎么办,你怎么进来的?又怎么救我出去?还有你这把剑上怎么会有血呢,你杀人了?”玛蒂娜略显惊恐的问着“他们有好多人,可你只有自己呀。”

听到玛蒂娜担忧的疑问,伦格稍微张开嘴,事实上他真的没有仔细想过即使见到玛蒂娜又该怎么办。可是伦格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让已经被惊恐绝望折磨的女孩看出自己的犹豫,特别是迎着玛蒂娜那双充满希望期待的眼神,他无法再次让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女孩子重新陷进失望的深渊。

“以后我会告诉你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要先把你的女仆救醒,刚才她被人打昏了。”伦格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直接泼在莫莉安的脸上。

“是谁打昏莫莉安的?究竟是怎么了?”玛蒂娜·埃·约瑟林惶恐不安的问着,长时间一直处于惊恐不安的囚禁生活让她如同受惊的小兽。

打了个激灵的莫莉安慢慢清醒过来,可她在看到眼前的状况没来得及叫喊的时候,已经被伦格象她主人一样捂住了嘴巴。

“如果聪明你就别喊。”伦格不客气的按在莫莉安的嘴上,因为连鼻子都被盖住,女仆的脸上立刻涨得通红。

“你放开莫莉安,你会闷死她的!”玛蒂娜焦急的拉着伦格的胳膊,可她弱小的身子却更想是挂在他胳膊上似的来回晃荡着。

“你难道不知道是这个女人出卖了你?”伦格歪头看着焦急的玛蒂娜。

“不是,她没出卖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没有莫莉安和她丈夫,我可能更糟糕,求求你放开她。”玛蒂娜向伦格哀求着,她圆圆的小脸上透出的那种无助的样子让伦格不由有些心软。终于在警告过莫莉安之后,他轻轻放开了几乎要被闷死的女仆。

“可能这里面有误会,不过我警告你,只要你有一点不对,我会立刻杀掉你的。”伦格低声威胁着女仆。同时他小心的戒备着,他手里的佩剑离莫莉安的身子不远,只要这个女人稍有异常,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她的心脏。

“你听到了刚才我和我丈夫说话?”莫莉安并不很害怕,她在自己小姐的帮助下站起来,然后静静的看着伦格。

“对,我听到了。”伦格有些无奈,不论怎么说塔索都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可是没想到这第一个朋友居然会欺骗他,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他。

“所以你就认为我丈夫和我都背叛了小姐?”莫莉安有些激动的提高了声音,可她的衣服立刻被伦格剑尖刺破,冰凉的边刃触及身体的恐惧让她立时噤声。

“别,别这样,”玛蒂娜抬着头一把抱住伦格的手臂“莫莉安他们保护了我,是他们一直在照顾我的!”

“不,小姐,实际上我们的确背叛了你……”莫莉安突然沮丧的坐到地上,她呆呆的看着地面喃喃的说“我和我丈夫……”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笑容,然后她抬头看着伦格“那时候他还不是我丈夫,我们和你分手之后就遇到了里奥老爷,也就是小姐的舅舅。那时候我们还以为他是好人,看到他没死我们真的很高兴。我们想跟着他一起会埃德萨,可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他把我们带到了的黎波里,然后我们就见到了小姐。”莫莉安转头看着依偎在伦格身边的玛蒂娜,让她意外的是,自从遭遇变故之后就一直处于恐惧和不安之中的小姐,第一次显得不再畏惧了,她安静的依偎在伦格身边,甚至始终因为紧张而缺少睡眠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丝的困倦。

“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小姐,也见到了雷蒙伯爵的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说到这里莫莉安稍微停顿然后轻声解释着:“小姐和雷蒙伯爵的儿子埃里奥特男爵有婚约。”

“埃里奥特男爵?”伦格的脑子里不住闪动着这个称呼,这是个他听起来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名字。不过他想他肯定没听过雷蒙这个儿子的名字,可为什么对这名字听上去那么耳熟呢,是不是有个其他什么人也叫埃里奥特呢?

“伯爵答应过我父亲要帮助他恢复埃德萨,可他去派人囚禁了我。”玛蒂娜紧抱着伦格的手臂,从伦格出现之后她就似乎这么一直抱着不放。

“不过现埃里奥特男爵有了一位新未婚妻了,是安条克公爵波希蒙德三世的侄女佩勒公主。”莫莉安随口说着。

“安条克的公主?”伦格吃惊的听着这个消息,他的脑海里晃过了曾经在安条克城外见到的那个参与了绑架玛蒂娜还把自己卖给了海盗的人,他的名字伦格永远不会忘记——哈里多!

而且在想到这个哈里多的同时,他也想起了为什么自己听到埃里奥特男爵名字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因为自己当初在圣西门港外发现那个哈里多踪迹的时候,那个哈里多恰好就在一个叫埃里奥特的勋爵的队伍里。而这个勋爵,也恰恰就是安条克公国公爵波希蒙德三世的表弟!

当初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听到这些事情的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了。

玛蒂娜的舅舅里奥在把自己的外甥女送到她未婚夫家的半露上,把她出卖给了一个叫哈里多的人,而这个哈里多是安条克公国公爵波希蒙德三世的表弟的手下。恰恰是这位公爵的侄女最终代替了玛蒂娜的身份成为了雷蒙儿子的未婚妻。

而作为原来未婚妻的玛蒂娜,却被秘密的囚禁在的黎波里这座高高山顶上的城堡里,这一切……

伦格无奈的苦笑,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这位苦难的公主。

“我们在这还见到了几个跟随里奥老爷一起来的随从,他们都要留下,所以我也留下了,反正也没地方可去,更何况小姐需要我。”莫莉安并没有想那么多,在这个平凡的女仆看来,贵族老爷夫人们做的一切都是既不可思议又不是自己该明白的“小姐一直很害怕,伯爵夫人让我继续伺候小姐,还让我丈夫当了个宫里的侍从,不过她命令我吗永远不许立刻的黎波里,更不许对其他人说起关于小姐的事。”

“所以你在街上见到我之后就逃跑了?”伦格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女人,尽管他知道事实很可能就象她说的那样“你和塔索想瞒住我对吗?”

“我没办法,我发过誓。”莫莉安无奈的摇头,她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们只是仆人和侍女,我们也想帮小姐,可我们没办法。我们的命就是你们这些贵族骑士大人们定的。你们想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样?”

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伦格有些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他手里的佩剑轻微的抖动着,事实上不论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伦格都有必须杀掉她的理由,特别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会泄露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秘密,伦格的脸上就不由闪过灭口的杀机!

“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可怕?”玛蒂娜突然伦格向后退了一步,她微微颤抖着看着伦格的脸,刚刚消逝的畏惧这时候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就在伦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可怜的埃德萨亡国公主的时候,一阵沉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接着门外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粗鲁声音:“快一点吧,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老塔索已经都喝醉了。”

杀机在顷刻间爆发出来,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伦格手里的佩剑就横架莫莉安的脖子,同时左手再次紧紧捂在她嘴上,不让这女人发出一点声响!

“莫莉安,你不会说吧?”玛蒂娜几乎是哀求着看着自己的女仆,当她看到莫莉安用眼睛做出的回答之后又对伦格小声的说:“伦格你快放开她,她真的不会说的。”

“莫莉安你在小姐房间里吗?”外面的守卫再次不耐烦的问着,这让玛蒂娜更加不安,她不住的摇头,担心和恐惧让她原本就不健康的小脸一片煞白。

伦格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放开莫莉安,他知道自己必须冒这个险,否则事情可能更糟。他用严厉的眼神警告着莫莉安,然后向她微微示意让她说话。

“我在帮小姐整理,别来烦我,一会儿我会下去的。”莫莉安故意用不快的口气回答着,她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一直抵在自己咽喉前的剑刃。

“好的,好的,不过你快点,如果不是德朱洛大人允许,你早该走了。”门外的守卫唠叨着“对了,你给那个撒拉森女人送饭了吗?明天他们就要把她送回到萨拉丁那去了,可别让她在那个魔鬼面前胡说自己受到虐待,那可就糟糕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真能为的黎波里人丢脸,如果让撒拉森人知道你胆子这么小,他们会笑话死的。”莫莉安胡乱和门外的人搭着话,她的手紧紧抓着玛蒂娜的手,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手心里渗出的丝丝冷汗。

“但愿那些异教徒下地狱,不过如果不是有圣枪的守护者守卫着的黎波里,我们可就危险了……”

门外守卫的声音随着脚步声逐渐消失,到了这时伦格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彻底被汗水湿透。

“谢谢你莫莉安,谢谢你!”玛蒂娜紧紧抓着莫莉安的手不住摇晃着,她那神态就好像莫莉安刚刚是在为她自己掩饰一样。

“小姐,我应该请你原谅,”莫莉安跪在玛蒂娜面前轻声哭泣着“我和我丈夫为了自己的生活背叛了你,我应该回到埃德萨去的,我应该早就回去报告你的父亲,让他来救你的,可我们因为害怕背叛了你。”

“不莫莉安,不!”玛蒂娜捧着莫莉安的脸难过的摇着头,泪水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看上去如同早晨含露的玫瑰“如果不是你们一直陪着我,我可能早死了。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得的那场大病吗?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可能我真的就已经蒙上帝的召唤了。”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莫莉安只是不住哭泣“小姐,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曾经想过自己逃跑。想过和我丈夫一起逃走,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可你最后还是留下了,你一直陪着我,甚至你还对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有个我的守护骑士来救我,”玛蒂娜也哭泣着,她分别抓着莫莉安和伦格的手不住摇晃,似乎要证实自己看到的不是幻想“现在我的守护骑士终于来了,莫莉安是你让我一直相信他肯定会来救我的。”说到这里,玛蒂娜转头看着伦格突然用轻轻的带着丝畏惧的口气问着:“你会救我出去吗?你还会象当初在沙漠里一样为了我去冒险吗?”

“会的,我的小姐。”伦格看着半跪下身子后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女“我会象当初一样的,不过我想在这之前你要再忍耐一下,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我向你发誓。”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的,你是我的守护天使,是我的骑士。”玛蒂娜向伦格递出自己的右手,可当伦格轻轻亲吻她的指背指尖,然后刚刚站起来,玛蒂娜突然向上抬手紧紧环住伦格的脖子把他身子拉低,然后颠起脚尖飞快的在伦格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的上帝!”莫莉安手忙脚乱甚至是气急败坏的把拥在一起的两人拉开“我的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简直是在侮辱你的家族和你自己,你怎么能随便去吻一个年轻男人?!”

“吻自己的骑士应该是可以的吧。”少女羞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艳丽的红晕,她微微底下头,把下颌抵在开始出现变得圆润丰满的胸前,一时间十三岁少女的青涩甜美令伦格似乎看到了一朵即将开放的雏菊。

“小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过现在我必须立刻离开。”伦格安慰着玛蒂娜,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可是这稍纵即逝的一晃却又让他无法抓到踪迹“你要相信我,你已经相信了很久了不是吗?而且在安达契的时候你刚刚认识我就能把自己的安危交给我,而且我向你保证,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农兵了……”

听到这个,莫莉安立刻低声在玛蒂娜耳边说了几句话,立刻玛蒂娜的眼睛里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神态,她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伦格的脸颊,眼睛里不住的闪动着难以克制的高兴。

“是的小姐我就是那个圣枪的守护者,我想你已经听说过了,”伦格再次半跪下来看着和自己一边高的玛蒂娜“我向圣枪和上帝起誓我会救你出去,不论是谁都囚禁不了你,即使是埃施瓦伯爵夫人也不行,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我一直相信!”玛蒂娜肯定的点头,然后她突然伸手从伦格腰间拔出了那柄当初伦格送给她,而后她又交给莫莉安给伦格报信的短刀“我当初把这个交给莫莉安就是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现在我把它再收走,然后等着亲手再把它交还给你。”

“好的,我会的。”伦格点点头,然后他有些忧郁的看了看身边的女仆,对这个女人伦格始终不是很信任,或者说对他们夫妻他都不是很信任“我希望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低沉的对莫莉安警告着“也许我没有埃施瓦夫人那么有权势,甚至也许你认为一旦告密还会得到什么好处。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上帝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知道大人,我一定会为小姐守护秘密的,我可以发誓。”莫莉安身子轻轻一震,她立刻低下头躲开伦格紧盯她的双眼,不论之前她究竟有什么想法,在这一刻她的内心和她的声音一样是充满畏惧的。

“那么我走了,别忘了我一定回来。”伦格向莫莉安稍微示意,在女仆打开房门走出去之后,听到她走下阶梯故意大声和楼下守卫说话作为掩盖,伦格立刻悄悄走到拔丝玛公主房门,用事先说好的信号轻轻敲击房门。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漫长,伦格在这时开始害怕这个撒拉森公主会不会根本不给自己开门,甚至他还惧怕这位公主可能会因为自己曾经参与俘虏她而心存报复。这时她只要稍微发出一声喊叫,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只有可怕的刑罚了。

第六十九章 夜客

就在伦格因为恐惧头上出汗的时候,房门突然无声的打开了一条缝隙。www.65txt.com

拔丝玛公主戴着面纱的脸露出了一点,然后她迅速打开房门放伦格进去。

“侍从,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给你开门了?”公主看着伦格用一条毯子卷起已经僵硬的阿萨辛刺客的尸体突然问着,这让伦格手里的“活儿”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这个无意的动作,拔丝玛公主轻笑了起来“事实上我的确这么想过,明天我就要回到我哥哥的身边,的黎波里人为了自己一定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他们反而会好好的保护我,这个时候我只要高喊一声,你就完了。那样我也可以为自己的被俘报仇了。”

“可是殿下你最终还是没叫不是吗?”已经恢复镇定的伦格用力把手里的撕成一条条的毯子在尸体上打上个死结“我明天会保护你离开这里,不过你唯一应该感谢的是阿萨辛这次只派了一个刺客来。”

“事实上阿萨辛的刺客更愿意自己单独去做事。”公主看着最后把柜子挪开小心的把尸体顺出窗子的伦格“这完全是因为那个哈桑对他们的指导,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人用自己的力量才能可以得到阿拉的照拂。”

“也许是这样吧,”伦格用力一推,卷起来的毯子被甩到了窗外的墙上,然后他拉着用撕成一条条的碎布开始小心的把尸体溜下小城堡的外墙“只要让尸体滑出外墙就好办了,山崖很陡,尸体会顺着山崖掉到海里的。”

“看来你一定经常干这种事。”公主把身上的黑色外袍裹了裹。

“干什么?藏尸体?当然不是殿下。”伦格一边用力一边回应着。

“我是说,看来你一定经常偷偷爬上某个女人的窗户。”公主用她那古怪的希腊语讥讽着,这让伦格一阵无言以对。

终于,随着手上绳索的微微一震,伦格感觉到尸体触到了什么东西,他小心的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到黑乎乎的峭崖边慢慢滚动卷成一卷的毯子,在他用力拉住绳子一甩之后,毯子开始在山崖上向下滑动,伦格立刻放来了手里的绳子,随着黑影的晃动,尸体翻滚着向大海里落去,直到在模糊的海面上溅起一朵看不清楚的浪花。

“殿下,我也要走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把那个柜子挪到窗前来吧。”

“我当然会这么干,要知道即使不防范刺客,也要防范某个爬错了窗子的希腊人。”公主这句话,让刚刚爬出窗外的伦格差点脚底一滑掉下去。

莫莉安心事重重的跟在丈夫身后,穿过山路甬道的时候她一直担惊受怕的看着四周,她不知道伦格是在什么地方停到自己夫妻说话的,在她看来也许这一切真的是某种神秘的东西在作祟,所以直到出了王宫走出很远,已经隐约看到自己家那片杂乱低矮的房子轮廓之后,她才稍微的心安了些。

到这时候,她才开始听着塔索不住的对自己炫耀着刚才是怎么和尊贵的德朱洛大人一起吃饭的,又听他不住的说着自己当初是怎么帮助伦格说服他妈妈玛丽·贡布雷一起离开安达契的,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丈夫的吹嘘。每当她想到那双紧盯自己的眼睛和自己被迫发出的誓言,她就有种自己已经被套上了一个枷锁的错觉,好几次她想张嘴对丈夫说出一切,可誓言又让她因为畏惧无法开口。

“我们还是要离开的黎波里呀,”塔索的这句话让莫莉安有些惊醒过来,她诧异的看着丈夫听到继续说着:“要知道如果让伦格知道了我们欺骗了他,那我们会是什么结果呢?可如果他不知道呢,或者说如果我们告诉他小姐的事呢,他会不会感激我们?”

“你想告诉他吗?”莫莉安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埃施瓦伯爵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小伦格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没听说他身边现在有个异教徒女人吗?”塔索唠叨着“虽然圣枪守护者和异教女人……这实在不是个让人愉快的话题,可毕竟小伦格当初对小姐只是那种很幼稚的冲动,让他为了小姐去冒险是不可能的。”

“你是想救小姐,还是想借这个机会捞好处?”莫莉安低声问,尽管时间不长,可她对自己这个丈夫的了解却让她知道这个滑头的老兵痞是不可能那么好心的只为小姐着想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别告诉我你不想捞好处,”塔索打着酒嗝在路上晃悠着“要知道如果我们能和伦格一起走那是最好的,和圣枪守护者一起走,至少我们不用再象现在一样提心吊胆的,而且肯定能有大把的机会在等着我们,说不定有一天我也能有块自己的土地。当初我娶了你简直就是个错误,要知道小姐一天在的黎波里,那我们就一天得不到自由,直到有一天小姐被偷偷的送到某个女修道院,那时候我们就要跟着她一起去过那种软禁生活,直到最后死在某块地里永远别想离开。”

“如果是那样,也许你真的能有这个机会了。”莫莉安暗中下了决心的低声说。

“你说什么?”已经走到家门口的塔索因为没听清楚就转过身探着耳朵对妻子问着。

可还没等莫莉安再次开口,他们家原本没人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敞开了。

受到这个惊吓的夫妻两人立刻向屋子里看去,在透着微弱牛油光的昏暗房间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房间的中央,他身上那件深色的长袍把他的身形衬托的更加庞大,因为站在阴影里,无法看清的容貌这让这个人看上去显得神秘而又危险。

“欢迎主人的归来,”男人腔调柔和的对惊惧不已的夫妻二人抬手示意“请进来,不用担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事实上你们有可能说得上是我的朋友。”

塔索暗中握紧了手里抓着的一根棍子,那原本是用来架在骡子背上担箩筐的,这让他觉得安心了不少“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家。”

“请放心我没有恶意,事实上我是为了我们大家一位共同的朋友来的。就是那位上帝宠儿圣枪守护者——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说着,那人慢慢走到牛油灯前掀起了头上的帽兜

“你是……”塔索张了张嘴,在看清的确是那个人之后,他惊讶的轻叫:“上帝,你是那个萨拉丁的使者瑞恩希安大人?!”

“的确是我,我的朋友。”瑞恩希安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如同窥伺猎物的狐狸“就像我刚才说的,来和你们聊聊我们大家的那位朋友。”

塔索看着瑞恩希安很随意的坐下,然后还随手拿起桌子上自己准备当睡前饮料的大麦酒闻了闻,可他终于还是没有喝下那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

“塔索侍从,听说你和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是同乡对吗?”瑞恩希安就象这里是他的领地般,向面前的这对夫妻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我是听很多人都这么说的,他们甚至说你还亲眼看到过“上帝的宠儿”显示圣迹时的异景,对吗?”

“是的老爷,我亲眼看到过。”塔索稍微犹豫之后立刻张嘴回答。因为他看到瑞恩希安的手里多出了一个黑色丝绒沉甸甸的钱袋,他一边不住用眼角夹着那个钱袋,一边飞快的张嘴说着,就好像生怕开口晚了,这位老爷就会收回去“我是看着小伦格,也就是‘上帝的宠儿伦格’长大的。而且他复活的时候也是我在旁边作的证,我是对着十字架作证的,这个您都可以去问问安达契的本堂牧师厄多尼克,他可是个诚实的人。”

“这个我相信,”瑞恩希安轻声一笑,他用两个指尖抻着钱袋的绳子在眼前轻轻晃悠着,这让塔索的两眼也跟着不住晃悠,接着他故意用一种并不在意的口气随意说到“不过我的确是有些好奇,要知道我认识很多人,其中甚至有君士坦丁堡的贵妇人,她们对关于上帝宠儿的消息很好奇,我希望能向他们好好诉说一下关于那个‘奇迹之子’的一切。”

“这些当然都是我知道的,老爷,”塔索赶紧接过话茬,他的眼前似乎已经闪起一片明晃晃的金币和银币的影子,这让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这个富商“如果有哪位夫人想知道关于‘上帝宠儿’的消息,我会告诉他的,不过老爷,您知道,我就是个卑微的侍从。所以……”说到这里,塔索停住话头,眼睛贪婪的看着一直在面前晃个不停的钱袋。

“啪嗒。”钱袋从瑞恩希安的手指间滑落到地上,袋子里的金币发出一阵让塔索全身颤抖的摩擦声。

“苏德勒斯,二十个苏德勒斯!您真是太慷慨了,我的老爷。”塔索扑到地上紧紧抓住钱袋捧在手里,不过他还是忘记对瑞恩希安不住的奉承,他的双眼这时候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甚至当年因为战斗瘸了的那条腿都显得灵活了不少“那么您都想知道什么呢,我的老爷?”

“全部,我想知道关于‘上帝宠儿’过去的全部。”瑞恩希安就着灯光仔细看着带在左手食指上一个硕大的戒指,他用衣袖小心的擦拭着戒指方形的菱冠,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塔索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不过你要是能和他更亲近一些,甚至从现在开始跟着他,然后让我知道他以后又在做什么,你会得到更大的一笔钱,或者干脆是一笔财富。”

第七十章 阿赛琳的许诺

当伦格终于看到托尔梅房间里露出的灯光时,他几乎是拖着两条腿走到门前。(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整整一夜的辛苦,还有差点送命的搏斗,让他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当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宫殿外卫兵身边,踏进房间之后,他再也站不稳的一下瘫在房门边的*枕里,不住的喘着粗气。

“‘上帝的宠儿’难道都是这么狼狈吗?”阿赛琳站在走廊门口歪着头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伦格,她身上带着异族风情的贴身薄纱裙裤在夜风的吹拂下紧紧贴在娇美的躯体上,隐约可见的一对玉乳把半掩的白色上衣顶得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会随时冲破禁锢般坚挺饱满。

“上帝曾经让他的血亲遭受苦难(此指耶稣),更何况是‘上帝的宠儿’。”伦格转过头苦笑着。

原本想继续讥讽几句的阿赛琳突然停了下来,她仔细看着伦格脸颊上的微红唇印眨巴了下眼睛,嘴角上翘,“哈”的发出一声嘲笑“看来伟大的圣枪守护者一定刚刚为某位虔诚的女信徒指导神的信仰去了。”

“阿赛琳……”伦格看着阿赛琳带着嫉妒、不甘还有些赌气的样子苦笑着。这个倔强的女海盗也许只在这个时候才会显露出她不为人知的少女的一面吧。

这让他不由又想起在城堡里与孤独和恐惧为伴的玛蒂娜。那还是个孩子的女孩又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一年的呢?这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心痛。

伦格站起来走到阿赛琳面前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轻声对她说:“阿赛琳,你听我说,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位玛蒂娜小姐吗?就是我在安达契见到的那个……”

“那个埃德萨的小姐是吗?”阿赛琳微皱着好看的眉毛看着伦格“你说过你曾经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到了那条奴隶船上的,也正是因为她我们才能见面,对吗?”阿赛琳慢悠悠回答着“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见到了她,就在今天夜里,在这座王宫里!”伦格毫不掩饰的开口,这个时候他告诉自己必须毫不保留的对阿赛琳说出一切。

在城堡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念头这时已逐渐清晰起来,一个想想有些荒唐,却又让伦格跃跃欲试的计划在他的心头不住酝酿着,而这个计划却必须要得到阿赛琳的同意和帮助。

“她就在的黎波里,可我没想到她的遭遇是那么不好。”伦格小心的对坐在对面毯子上的阿赛琳讲述着,眼睛里闪过的痛苦落在阿赛琳眼中,这让她想到这是伦格第一次为个女人露出那种眼神,接着她有为这个女人不是自己有些黯然神伤“阿赛琳,我没想到她居然被埃施瓦伯爵夫人囚禁起来,她原本应该是她儿子未婚妻,可伯爵夫人却囚禁了她。而且伯爵夫人显然并不想释放她,也许她可能就要这么被关一辈子。”

“埃施瓦伯爵夫人?”阿赛琳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憎恨。她一直微扬的下巴稍稍收敛,两样紧紧盯着伦格“你是说雷蒙伯爵的妻子囚禁了那个小姑娘吗?”

“是的。”

“那她为什么要囚禁她儿子的未婚妻?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在为她烦恼还是想救她?或者你认为自己真的是她的骑士?”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她遭受那样的折磨,更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眼看着她被囚禁在王宫山顶上的城堡里,直到老死!”

“王宫山顶的城堡?”阿赛琳幽蓝的眼睛突然一眯,她原本紧闭的嘴唇间露出了咬进肉里的牙尖“是恶龙堡吗?”她的眼神向着山顶的方向看去。

“恶龙堡?”伦格稍微一愣,可当他想起山顶城堡大门上绘制的那个飞龙图案之后,就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里,她被囚禁在城堡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我亲眼见到的。”

“那么说,你今天夜里真的爬上那座城堡了?”阿赛琳看着伦格衣服下摆上一片撕烂的布条“你居然爬上了那座城堡?”她嘴里喃喃的吐出这几个字“你居然为了她冒那种风险,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掉下去,就会直接摔进大海,到那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救你,如果你被发现也会被立刻绞死,为了她值得吗?”

“我不知道,如果是你被囚禁在里面,我也会去爬上去。”伦格小心的回答,事实上他已经知道这恰恰说中了阿赛琳的心事,他突然觉得有些厌恶自己,可是他却不能不利用这一点。

果然,听到伦格这句话的阿赛琳有些眼神恍惚的看着他,然后他听到美丽的女海盗嘴里发出一声如梦呓般的低语:“如果是我吗?哦,那座城堡,我的确在那里呆过,你知道吗?我真的在那里呆过,好长时间……”

“我知道,我的宝贝,我知道!”伦格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一把抱住阿赛琳颤抖的身体,把她紧紧揽进自己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想起那些东西,我不会让你再受那种苦了,我向玛蒂娜发誓要保护她,也要向你发誓!”

“可你还是想去救她呀,”阿赛琳清醒过来似的轻推伦格,她的手臂顺着伦格胸口滑到他的腰间,慢慢从剑鞘里拔出佩剑,把剑尖顶在伦格的心脏上“告诉我小侍从,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会说你知道我曾经在那座城堡里呆过?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你有什么预谋?”

锋利的剑尖在阿赛琳的手中轻轻一抖,划破衣服之后抵在伦格胸前,把他胸口的肌肉轻轻顶得陷了进去,伦格一动不动的看着手握佩剑的阿赛琳,她这时真的如一个即充满美丽又令人畏惧的海妖,在仔细等待着猎物进口。

“阿赛琳,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是雷蒙伯爵的女儿,你会怎么想?”伦格平静的回答,他知道该是向阿赛琳说出一切的时候了“是阿尔卡教士,他告诉了我所有事,德朱洛狩猎官的,雷蒙伯爵的,他自己的,还有关于……你的母亲拜图拉……”

“别提我的母亲!”阿赛琳提高腔调狠狠的打断了伦格“我不想听任何一个法兰克人活着希腊人提到我母亲的名字,如果你敢再说一次,我会刺穿你的心脏!”

“那就杀了我!”伦格毫不让步,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正确,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因为一个法兰克人侮辱你的母亲,你就憎恨所有法兰克人和希腊人是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去向他哭诉,让他认我这个女儿?还是向她求饶?象当初我做过的那样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杀我们母女?”阿赛琳憎恨的咬着牙,她手里的佩剑因为手腕的颤抖在伦格胸口上划出了一条轻微的伤口,鲜血立刻溢红了胸前的衣服。

“我知道你恨他们,所以我想你更应该帮助我,你难道想看着另一个女孩子和你当初一样被囚禁在那座城堡里,直到有一天被人用裹尸布抬出去?”

“那当初我母亲呢,我呢?为什么没有人帮助我们?”阿赛琳愤怒的驳斥着,她手上虽然及时收力,可锋利的刃尖把伦格胸前的伤口割得更深了,这让伦格疼得全身一颤。

“德·朱洛帮助了你们,虽然他做的晚了些,可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们已经死了。你难道没想过这不正是某种命运?你得救了,很多年之后你又可以救一个和你一样被囚禁在那座城堡里的可怜的女孩子?”

“是这样的吗?”阿赛琳慢慢放下佩剑,她掀开伦格的衣服,看着他胸口上的伤口“你爱她是吗?所以可以为她去冒险,为她去做触犯权贵的事?甚至为她去拼命?还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能为你带来你想得到的一切?”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答应了她,而她正等着我去救她摆脱苦难。”

“你总是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自己的过错,托尔梅说的真不错。”阿赛琳缓慢的*过去,她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吻着伦格胸上的伤口,她的嘴唇在伦格伤口上吻得是那么温柔,还不时伸出小巧的舌头舔去流下的鲜血,这让伦格身体的颤抖比刚才被剑尖刺破还有厉害“你这个小罗马人,骗人的宠儿,自以为是的圣枪守护者……”阿赛琳的嘴唇逐渐向上移动,当她轻伸舌尖撬开伦格的牙齿,和他吻在一切的时候,伦格听到了她似乎发自喉间的沉沉声音:“那么,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如果可以,那就和我用一个条件来交换她的小命吧。”

“一个条件?”伦格因为被阿赛琳这种近乎挑逗的热吻激得身上发热,他的手本能的伸到阿赛琳的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身和微翘的臀部,当他听到阿赛琳说出的话,他有些迷惑的身子微微后仰,看着同样沉浸在激情挑逗中的阿赛琳。

“对,我要让你答应我一个用来交换她那条小命的条件。”阿赛琳又调皮的咬着伦格耳垂“你答应吗,你愿意答应我这个交换的条件吗?”

“当然可以,我答应你。”被这种阿赛琳似的要命诱惑搞得有些昏头转向的伦格点头答应着。

他的手不住的在阿赛琳身上抚摸掠过,可是就在他刚要解开她并不严紧的衣服时,阿赛琳突然一把推开全身发热的伦格,向后退去,她的眼睛里这时候是一片淡漠,在伦格不知所措的注视下,阿赛琳抬起右手,她尖细的食指指尖轻轻顶触在伦格的胸口上缓慢划着细小的圆圈,同时她用能冻结人心的清冷语气淡漠的说:

“我让你答应我选择,现在你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且你也答应了我交换的条件,那么现在,你就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吧。”

第七十一章 致命的毒药

清晨第一道晨光从的黎波里港外的海面上斜射过来的时候,伦格慢慢睁开了眼睛。www.65txt.com微红光束穿过还略带着阴暗的云层越过王宫山顶上恶龙堡的塔尖洒落在地上,随着光亮越来越红,驱赶着黑暗的阳光之间向王宫里延伸过来,整个的黎波里慢慢的苏醒了。

伦格站在寝宫前的阴影里,双手拄着插在地上的佩剑剑柄,低头注视着逐渐向自己脚下移动的光影,直到发着橘红色的阳光掠过脚尖,照射到他脚面上。

“‘上帝的宠儿’呀,”一个让伦格觉得意外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他转过身,居然看到托尔梅披着件长袍,手里拿着柄带鞘长剑站在自己身后。他脸色看起来出奇的好,甚至那种不健康的红晕也已经退去不少,下巴上原本凌乱的胡须难得的梳理得很整齐,甚至他还把那一头始终乱糟糟的长发用一根亚麻布条绑在脑后,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年轻了许多。

“你怎么起来了?你应该躺下休息的。”

伦格顺手把地上的剑拔出来,准备插进剑鞘,可托尔梅却忽然伸手阻止了他。

托尔梅扔掉剑鞘,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他举过头顶的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

“过来,侍从,让我看看你都学到了什么。”托尔梅向伦格高声喊着,他声音嘹亮根本看不出一点病态。

“你的身体……”

伦格刚刚开口,可托尔梅手中长剑已经猛然向他劈来,夹带着早晨清风的凛冽,剑锋毫不犹豫斩向伦格脖颈!

“叮!”一声脆响!伦格佩剑向上掠起,剑脊横架直劈下来的长剑。双剑乍交,伦格立感托尔梅剑身毫无力量!

乍然失力,伦格不由向前迈出一步,霎时一股犀利剑风已经随着托尔梅手腕巧妙转动甩来他的佩剑直袭伦格肋下!

“掀剑!”托尔梅嘴里暴吼,手中长剑已经在伦格肋边砸了一下。

“别小看我侍从,”托尔梅把长剑在手里画着圆弧旋转着,只*手腕的力量,原本是双手持拿的骑士剑,在他的手里立刻变得和佩剑一样随意轻灵“别忘记我是你的老师,你那些东西都是和我学的。来吧,认真点。让我看看为什么他们把你叫做‘的黎波里的伦格’。”

“刚才这一下可真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赛琳已经从寝宫里走了出来,她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撒拉森人装扮似的裙裤,双手里各拿一柄短剑慢慢走下了台阶“小心点,别让这个老头子把你打爬下了。”

“你应该自己试试这个老头子的厉害!”

托尔梅突然毫无征兆反手直劈,剑尖横扫直刺阿赛琳左肩!

“好呀!”喝彩中,阿赛琳双手互击,两柄佩剑迎着托尔梅的长剑绞击过去,伴着一阵“叮叮叮!”的爆响,三柄利剑在空中闪着耀眼光芒交错碰撞,毫不留情!

在激烈的互攻中,托尔梅手里的骑士长剑如暴风骤雨般砸向对面灵活闪动的阿赛琳,每一道映起的剑光幻影还没消去,他手中长剑已经再次带起又一道剑风猛扫过去。地上的尘土在他的脚下扬起阵阵烟雾。随着他每一步的踏出,骑士剑都如同一个附体魔鬼般跟在躲避的阿赛琳身前,带起道道剑光!

“来呀伦格,来呀!”阿赛琳毫不畏惧眼前骑士的勇猛攻击,她娇柔的身躯在对方劈砍中象一只灵巧的幼鹿般躲闪着,随着一声“突刺!”的轻喊,阿赛琳腰身突然一躬,架在托尔梅剑身上的左手佩剑在晨光中划起一道彩虹,斜刺而出,直抹托尔梅咽喉!

同时她右手反握,佩剑如匕首般向后猛刺伦格胸口!

“哈,这是海盗的行为。”托尔梅讥笑着跳开,他看着伦格用剑身格挡开阿赛琳住的刺击不由又是一阵大笑“只有海盗才这样使用骑士剑,这是最无聊的一种方法了。”

“那好吧骑士,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海盗的技巧。”阿赛琳突然扔掉一柄佩剑,双手握住唯一的佩剑剑柄,和托尔梅一样剑身高举过头,直视对方。

“掀剑!曲击!交斩!”

“绕剑!瞥击!折杀!”

…………

在伦格面前,透过光圈在明亮的晨霭中两个手持长剑的人相互攻击劈砍着,剑身上映起的道道霞光把他们完全笼罩在五彩缤纷的反光之中。随着兵器碰撞的清脆响声,两人身体时而分离,时而贴近,时而跳跃,时而旋转,飞扬的发丝和掠起的裙摆伴随着他们挥舞的长剑此起彼伏,而激烈的斗剑碰撞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伦格完全被他们吸引了,他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的动作,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面对挥舞着这样的兵器的敌人会是什么结果!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自认熟悉的这两个人居然有这么精湛的格斗技巧!

“嘿!”托尔梅一声呐喊,长剑猛刺阿赛琳咽喉!

随着阿赛琳横剑架击,伦格惊愕的看到托尔梅突然伸出左手毫不犹豫直抓两剑紧缠的剑身!在伦格惊愕的低呼中,托尔梅握剑的右手如磨盘般猛然割向阿赛琳的手腕,抓住两剑的左手则突然翻腕一掠,巨大绞力立刻带得阿赛琳手腕一阵疼痛!随着她嘴里发出的一声痛哼,佩剑已应声脱手,远远甩出!

“夺剑!?”阿赛琳捂着疼痛的手腕失声惊叫,她呆呆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又开始出现异样潮红的骑士,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这个?”

“咳咳……伟大的技巧并不限于一个人是信仰上帝还是信仰安拉。”托尔梅一边咳嗽一边把拄在地上的骑士剑递给走过来的伦格。当他的手放开剑柄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摇晃,在伦格急忙的搀扶下,托尔梅没有跌倒的身体慢慢的坐了下来,他的头*在伦格肩膀上,因为激烈运动不住起伏的胸膛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气“伦格,你看到了吗?那些战斗的技巧……咳咳咳……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不过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到你那样子,如果你希望我和你一样勇敢,那可能会失望的。”伦格接过阿赛琳递过的水碗放到托尔梅的嘴边,听着他喝下水之后逐渐平复的呼吸,伦格的心慢慢缓和下来“我不是个好学生,也许我一辈子也成不了你期望的那种骑士。”

“可你能成为另一种人,也许是比手握骑士剑更耀眼的人。”托尔梅脸上显露出安慰的笑容“小伦格,你并没让我失望,甚至你做的比我希望的还多。你也许成不了骑士,可这样也许更好,对你来说,也许这样更好。”

“你不能再胡闹了。”伦格用不客气,甚至带着些生气的严厉口气教训着自己的主人“你必须静养,如果你不想在见到圣地之前就死去,最好听我的话。”

“哦,你又在教训人了,你总是不知道谁才是主人。至于死亡,”托尔梅闭上眼稍微缓了口气,然后他安慰般的抬手拍了拍伦格的脸颊“放心,我还死不了,至少现在不能死。”

托尔梅脸色疲惫的微微闭上眼睛,可过了一会他突然又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伦格发出一声轻笑:“上帝的宠儿……小罗马人,该是你去创造奇迹的时候了。”

伦格微微一楞,接着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大人,伯爵夫人命令您到主殿去。”一个年轻侍从走到不远处站住之后恭敬的说,听到他的话,伦格习惯的看看托尔梅,却看到托尔梅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大人,请您快点和我走。”那个侍从开口催促着,这个时候伦格才突然明白,这个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去吧,小伦格,”托尔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在阿赛琳的搀扶下坐到台阶上,已经开始显出丝丝潮红的脸上洋溢着无声的平静“别忘了上帝对你的眷顾就是为了让你去创造奇迹,愿上帝与你同在。”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伦格恭敬的向托尔梅躬身行礼,在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伦格从旁边台阶上拿起早准备好的一个衣包跟着那个侍从,向主殿方向走去。

“小伦格终于开始长大了,”托尔梅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赛琳,因为很近,他立刻看到了她脖子上一个玫瑰色的吻痕“还是他终于没有摆脱你的诱惑呢?”

阿赛琳的脸颊上升起了一抹微红,她抬手拉了拉上衣的领口。在托尔梅还没再次开口的时候,她走到不远处拿起刚才扔下的另一柄佩剑,随着她手腕晃动,交叉在一起的两柄利剑“噌!”的发出一记响亮的碰撞声。

“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伦格已经做出选择,这是他自己的决定。”阿赛琳向托尔梅淡然一笑,转身向走廊里走去。

“一切决定都是上帝的意志,是上帝的安排。”托尔梅看着阿赛琳的背影低声嘀咕着。他回头看了看远处似乎开始热闹起来的主殿,在一阵咳嗽中无力的站起来,扶着刚刚出来接他的那个叫帕妮的小女孩肩膀,蹒跚的走进房间。

一队穿戴整齐的骑兵默默的站在主殿的门口,他们手中长矛上挂着崭新的的黎波里枪旗在晨风中飘摆着。红色的晨光把骑兵们身上的铠甲镀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辉,这让他们看上去显得更加威武高大。

从敞开的主殿大门外开始,一群群身穿各式服装的的黎波里贵族们已经早早的聚集了起来,他们各自三五成群的围拢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时不时某个贵族发出稍微大些的声音都立刻被旁边的人用责怪的眼神制止,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难言的诡异安静,他们的眼神有时候看向大殿里面,可更多的时候则注意着大殿外面的动静,直到一个侍从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雪松木门口,用格外悠长的声音禀报着:

“各位大人,‘圣枪的守护者’,安特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大人的持旗侍从,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的持标侍从,的黎波里伯爵国埃施瓦伯爵夫人的持剑侍从,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到。”

所有人的眼光立刻都集中向了宫殿大门,整个主殿里显得一片安静,直到他们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伦格之后,很多人都不由发出一记意外的“咦!”声。

站在被明亮阳光照得有些耀眼的门口的,是一个全身被黑色的连帽长袍包裹着的人,粗亚麻布的黑色长袍把这个人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前伸的帽兜遮挡住了那张脸,只有隐约从阴影里流露出的眼神诉说着这个人年轻的朝气。

这个人,穿过人群慢慢走到了主殿的中央,在人们疑惑的注视中,他躬身向坐在主位的两位伯爵夫人行礼,到了这时,人们才从他开口说话中听出了伦格的声音:“尊敬的夫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夫人们的命令。”

“伦格,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想告诉我们你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位隐修士了吗?”施蒂芬娜夫人不满的问着,她觉得这个侍从真有些胡闹,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而且是在那两个不速之客面前……

想到那两个人,施蒂芬娜夫人悄悄的斜瞥了眼坐在埃施瓦夫人身边的一个身穿白色僧侣袍的年轻神甫。就在同时,她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埃施瓦夫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不过埃施瓦夫人看的,是施蒂芬娜夫人身边的另一个身穿黑袍,头戴法帽的老牧师。

“请原谅我这身打扮,夫人,不过这是我的誓言。”伦格低着头回答,尽管他在进门之后就已经看到了两张新面孔,可他却没有特别在意。

“誓言?”埃施瓦夫人诧异的看着下面的伦格,她不知道这个侥幸获得那么多荣誉的侍从还有什么值得为之重视的誓言,他甚至连个护旗骑士都不是呢。

“是的,夫人,因为昨天发生的暴乱,我看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力,人们称我为‘上帝的宠儿’,可我却无法让上帝的奇迹和恩典在这个世界宣扬,我眼看着那些暴徒在魔鬼的诱惑下屠杀自己的同信者,这是我的罪,是我应该承担的罪责,所以我穿上黑色衣服,以表示我的悲哀。我用帽兜挡住阳光,以表示我亲眼看到的黑暗。除非有一天,我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否则我将永远穿着黑色的衣服,直到走进坟墓。夫人,就如同德朱洛大人对自己的惩罚一样,我也要用惩罚和苦难换取我寻找救赎的道路。这个决定是我昨天在梦中得到的启示,是上帝的意志。”

“愿主降临,阿门!”

“上帝的意志!”

人群里响起一片低呼声,人们看着站在中间的伦格不住祈祷着,不论是疑惑的、蔑视的、虔诚的、赞佩的还是沉思的眼神这时都集中在这个被黑色长袍笼罩的年轻人身上。

不过说完这些话的伦格已经再次低下头去,他无法看到那些饱含各种神态的眼神,更没有看到那两张新面孔在听到他这些话之后脸上各自迸发出的激动、探究、怀疑和算计的复杂表情。

事实上,当伦格在昨天夜里向阿赛琳说出自己那个近似荒诞的念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免的卷进了倾轧和阴谋的漩涡,虽然他不住的自我安慰这是为了履行对玛蒂娜的诺言,是想帮助那个可怜的无依无*的女孩子。可他的内心里却清楚的告诉自己,他渴望在的黎波里城头上激言时的那种崇高,更期待那一瞬间掌握一切的充实,就在那个时刻,他已经无法逃避的饮下了一剂不可治愈的毒药!

这剂毒药的名字,叫权力!

第七十三章 撒拉森的瑰宝

伦格骑在比赛弗勒斯黝黑健壮的背上慢慢向前踏着步子。www.65txt.com在他身边,瑞恩希安不时对路边那些挂在树上的尸体叹息着,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些僵硬的尸体里女人的时候,他就不由发出一声声惋惜的感叹。

“上帝创造女人,是奇迹中的奇迹呀,可那些人居然就这么粗暴甚至野蛮的对待这个奇迹吗?”瑞恩希安不住的叹息着,他催动马匹在一具和他齐高的被绞死的女尸边停住,伸手把女尸撕破垂到腰际的上衣提上去掩盖住那对已经冰冷的**“难道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对待女人吗?的黎波里人怎么也这么野蛮呢?”

“这些是暴民,昨天晚上他们做的那些事,足够让他们下地狱了!”一个跟在不远处的骑兵大声解释着,伦格回头看去,依稀认出来这个人曾经在头天晚上和自己一起在城墙上共同抵抗过暴民的进攻,他不由冲那个骑兵微微笑了笑。

“可女人就是女人,是作为骑士应该呵护和尊重的,不过作为一个商人,我更喜欢她们美妙的身体。”瑞恩希安倒并不很坚持,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伦格用很神秘的口气轻声问:“说到女人呀,我说侍从,你知道萨拉丁那个妹妹……哦,就是拔丝玛公主,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听到瑞恩希安这句问话,伦格有些意外,他不解的看着这个油滑的商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毫无头绪的话来。

“你真的不知道呀,”瑞恩希安用很遗憾的口气叹息着,他那样子就像看着个揣着件珍宝,却不知道其价值的乞丐般的惋惜“拔丝玛.哈多斯.阿尤布.阿尤里公主,是萨拉丁最宠爱的妹妹,可更是撒拉森人的瑰宝!”

“撒拉森人地瑰宝?”伦格诧异的重复着这句话,他看着瑞恩希安脸上那种总像是用讥笑看着一切的表情,心里不住琢磨着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伊本.艾西尔。这个人你知道吗?”瑞恩希安回头看看身后远处的一个小队伍,那是从王宫里陪着拔丝玛公主出来的女侍们,在那个小队伍中的一辆马车上,公主正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那个萨拉丁地书记官?听说过。=首-发=”伦格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萨拉丁的书记官,这时候他觉得这个瑞恩希安简直有些在东拉西扯了。

“伊本.艾西尔不只是萨拉丁的书记官,还是位在撒拉森人当中著名的史学名家。甚至听说他在星相学和医理学问上也是见识广博,可以说这个人简直是撒拉森人中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瑞恩希安又回头看了看“这位公主就是伊本.艾西尔的学生,而且她正在做一件也许你无法想象的事,”说到这里他嘴角挂着的讥讽笑容更深了“你绝对想不到,她正在编撰一本给所有撒拉森女人的经文训书,这也是撒拉森人第一本由女人主持编撰地训书。零点看书”

“经文……训书?!”伦格瞠目结舌的看着瑞恩希安“你是说她在写可兰经地注释书?”

“对,现在你知道这位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在撒拉森人当中,她被当成一位修经人和能理解穆圣训言的伟大学者。甚至很多人对这位公主的崇拜几乎不下与对萨拉丁的崇拜。可你们居然只把她当成一个有着高贵出身的人质,你们失去地是一个最好的要挟萨拉丁的机会。哈哈……”

瑞恩希安肆无忌惮发出的讥讽笑声。让伦格觉得说不出的刺耳。而那种看着别人做了赔本买卖幸灾乐祸的样子,更是让伦格有些说不出的恼火。声腔调独特地祈祷从走近的马车里穿出来,随后拔丝玛公主带着面纱的脸出现在车窗边,她透着深棕色的眼睛在伦格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歪头看着旁边的瑞恩希安“我相信我地哥哥萨拉丁苏丹一定给你付了很大一笔酬劳。我只希望你值得这些酬劳。”

“我会安全地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用这个来证明我地价值。”瑞恩希安笑了笑,他没有再和伦格说话,而是催动坐骑向远处一条正停泊在的黎波里港码头的大船而去。

“一切都是安拉的安排,”公主对伦格开口说着,她脸上的面纱随着她嘴唇的动作微微抖动,就像远处海面的船帆一样“我会向我的哥哥讲述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苏丹的恩典是很雄厚的,这些你可以从那个商人那儿知道。**J首发**”

“殿下,请您不必在意这些。也许能为您效劳就是我的使命,一切都是命运。”伦格向马车躬身行礼,因为旁边有人而无法讲述清楚的两个人,在这时居然同时在心中有了种共同分享秘密的奇特感觉。

一直沉默的比赛弗勒斯发出了一声焦躁的嘶鸣。看着同伴奔跑的战马不驯的用巨大的蹄掌蹬刨着地面。它坚韧有力的肩背上的肌肉不住抖动着,匀称的四肢因为孕育的力量在寻找宣泄。带起了如黑色缎子般皮肤阵阵的绷紧。

“这匹马是我侍从长的坐骑,”公主把下颌抵在搭在车窗边的手背上“是我哥哥赏赐给他的,他曾经在我苏丹手下服务了十四年。”

“我很抱歉,殿下,不过……呵,这真是一匹好马。我给它起名叫比赛弗勒斯,这是一个征服者坐骑的名字。”

“亚历山大,”公主的眼睛从马身上转到伦格身上“那的确是个征服者,不过他的征服只维持了不到十年,然后他的帝国就毁灭了。而且他自己也失去了生命,为了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和他一样。”

伦格无奈的听着公主似乎像是祝福般的诅咒,事实上从知道这位公主居然在做他想起来都头疼的编撰注释书地壮举之后,伦格已经决定不再像头天晚上那样对公主逞所谓的口舌之利了。毕竟在一位这么了不起的女人面前沉默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队伍终于在码头上停了下来,公主在女侍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她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在码头上地那条正等待着自己的海船,在稍微沉吟之后终于还是慢慢的踩着踏板登上了甲板。

伦格皱着眉站在地上抬头看着这条海船,说起来他现在对船这种东西有着本能的畏惧。

在奴隶船上经历的那些痛苦经历和随后因为遇袭在海上漂泊的遭遇,让他实在对这种漂浮在海上的东西没什么好感,可那些强加他身上的责任又让他无法回避和摆脱。

特别是当他知道早晨突然见到的那两个头天晚上突然同时莅临地黎波里,代表着东西方教会的两位使者。居然那么巧合地是未来的西方教皇和东方牧首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如今已经成了个明晃晃的靶子,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总有一天是要向自己这个靶子射过来地。

“所以能躲开那两个人还是躲开的好。”

伦格心里还在不停的嘀咕,他就看到了从远处城门方向驱着一匹战马奔驰而来的阿赛琳。

让他意外的是,阿赛琳身上居然又换上了一件男式的马甲上衣和那种肥大的齐膝短裤,圆润地胸脯在束得很紧的腰身衬托下坚挺高耸,头上长发用一根很粗的亚麻绳子绑住。从头顶直接吊到翘起的臀后,那两柄早晨和托尔梅比试用的配剑交差着挂在马鞍前面。不住摇摆着。

当她终于行近并飞快的跳下马背地时候,一条因为甩蹬而举起小麦色地修长右腿让所有看到的男人都不由发呆,可她这个原本让人看了为之神往地样子,这个时候落在伦格的眼里,却让他从心底里突然涌动起一股说不出的不安感。眼前这个如此令他心动的女人,第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似乎只要不伸手牢牢抓住就会即刻消逝的错觉。

“阿赛琳。你怎么会来了呢?”伦格声调有些异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那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当他看到阿赛琳迈着轻盈步伐倒背着双手,丈量般一步步踏过跳板登上海船的时候,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抽搐让他难以遏制的感到心痛。

“我为什么不能来呢,我是个海盗,难道海上的事你会比我熟悉吗?象这个后桨。你知道怎么用吗?还有这个副帆你知道什么时候打开吗?”

看着阿赛琳抚摸着那些她熟悉的船上的各种器具,和脸上洋溢出的不可掩饰的喜悦,伦格的心突然又是一痛,他似乎看到了正扬帆远去的女海盗,一个声音在心底不住的告诉着他:“她是一只自由海鸥,她并不属于你。她只属于大海。”

“别离开我好吗?阿赛琳。别离开我!”

“哦,呵呵。快放开我你抱得我太紧了,你这个放肆的小侍从。”阿赛琳笑呵呵的拍打着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的伦格的手臂,然后她停下来,把头微微后仰枕在伦格的肩窝里轻声的说:“难道你忘记了我可是高贵的雷蒙伯爵的私生女哦,你这个小侍从的胆子真大呀,还是你忘了我是个可怕的海盗,能随时拧断你的小脖子?”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伦格心里荡漾着难言的激动,一种让他不安的幻觉使得他更加用力抱紧阿赛琳,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怀里的人儿虽然身体离他那么近,可又好像越来越远,随时都会突然消失,再也抓不住。

“这真是让人感动,不是吗,尊敬的教士。”瑞恩希安站在远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和刚刚登上甲板的阿尔卡教士随口说着“看着年轻人的恋爱,有种想重新获得青春的冲动,或者说即使是上帝的仆人也会产生想得到那个美人的想法吧?”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听到瑞恩希安的话,阿尔卡立刻收回了看着阿赛琳背影的过于火热的眼神,他用眼角嫉妒看着另一边的两个人嘴里低声嘀咕,然后有些不敢和瑞恩希安的眼睛对视的借着眺望远处避开了商人那双让他不自在的眼睛“虽然我是上帝的仆人,可并不反对神圣的结合,这也是上帝对世人的恩典,不过一个圣枪的守护者居然和一个异教女人这么亲近,这就不是我能接受的。”

“当然,教士,虽然我是萨拉丁的使者,可我始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我们那位年轻人。美丽的女人固然可爱,但是也要防范魔鬼的诱惑。”瑞恩希安轻轻揽着阿尔卡的肩头向船舷另一边偏僻的地方走去“所以,我想作为一位和伦格比较熟悉的教士,您一定有这方面的顾虑,我倒是很愿意和您好好谈论一下怎么去引导我们的宠儿不被诱惑……”

关于第一个为可兰经做《注释集》的伊斯兰女圣训学家,实际为历史上12世纪早期一位埃及贵族女学者,她也是阿拉伯世界有记载的最早的女法官。这里为了剧情故事使用在拔丝玛公主身上,小说家言,不足笑矣。

第七十四章 我愿意!

随着最后一个人蹬上甲板,在一阵阵阿赛琳熟悉的呐喊和忙碌中,海船开始向的黎波里港外开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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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护最后尊严,埃施瓦夫人始终坚持一定要在的黎波里之外的某个地方才能把公主送到撒拉森人的战船上,她无法接受撒拉森人的战船像征服者般的驶入和停*在自己领地的港口里。

不过,尽管这些虚无的东西看起来毫无意义,可似乎已经达到某种目的的萨拉丁,立刻大度的答应了伯爵夫人这纯粹为了面子才决定的安排。

“我无法想象在外海的一个小岛上交出公主和在港口里交出去有什么区别。”阿赛琳在船上不住的走动着,她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样子看上去就象个终于得到了件心爱玩具的孩子。

海船在墨绿色的海面上轻微颠簸着,这个时侯的地中海难得的表现出了她一丝温柔,轻拂船帮的海水在推起一片片白色浪花之后托举着船身向的黎波里港外海漂去,大群不住尖叫的海鸥在船帆之间起伏飞翔,就如同要把海船带上天空一般。

“伦格,跟我来,跟上我!”阿赛琳灵巧的攀着帆绳向帆顶上爬去,她挺翘的臀部因为弯起腰身划成一道优美诱人的弧形,随着伶俐的在缆绳间攀爬,她终于站到了海船最高的横栏上。

“小心点,阿赛琳!你不能那么做!”伦格看着居然放开双手,只*身体令人炫目的平衡感站在横栏上的阿赛琳担心的叫着,可这时的女海盗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那种对海与船的神往之中。

她匀称的两臂平伸在身体两边,在窄窄地横木上迈着小心地步伐慢慢走着,腰胯随着她的迈步好看的轻微扭动,在伦格和下面众人地注视下。终于慢慢走到横木尽头。再向前一步,就是深邃的大海!

海风把她的用布条束住的长发吹得向后掠去,在她身后形成一大蓬飘摆地乌云。这时。攀到桅杆一半的伦格停了下来,他站在缆绳上抬头看着上面站在横栏上的女海盗,看着她张开双臂拥抱大海的婀娜身姿,一种从心底涌起地想要膜拜那种美丽的冲动让他向着阿赛琳发出呐喊:

“阿赛琳。..:首::发..我爱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呵呵,那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伦格发出大喊,在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当着下面看着这一切所有人的面,开口喊出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人发下过的那千年不悔的誓言:

“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妻子。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不论你究竟是谁!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那么,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妻子了!”阿赛琳向着下面不知所措地人们发出一声高呼,然后她高昂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滴泪珠这时从她的眼角里随风而逝。首发

“有船!”

一声高叫从另一边的船帮上响起,甲板上的人们立刻从女海盗和圣枪守护者那出人意外的怪异行为中清醒过来,他们纷纷跑向船边看着远方正逐渐驶近的一条巨船。

伦格的眼神从阿赛琳身上离开,他回过头。因为高高地站在船帆中间地缆绳上,他看得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一条巨大的令人咋舌地黑色战船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滑行着,高高翘起的船头远远看上去显得硕大无比,大蓬半卷的船帆令战船的速度并不很快,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令伦格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印象。

“那是!”随着战船越来越近,伦格的嘴巴微微张开,他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看依然背对战船方向,看着另一边大海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女海盗。然后轻声叫着:“阿赛琳!”

听到呼喊。阿赛琳伸手抓住一根缆绳,然后微微低头看了看下面伦格。可接着她似乎有所感应的慢慢向后扭过头去,当看到远处那条正在*近的战船之后,阿赛琳嘴里不由轻轻发出一声难以言表的叹息:

“我的厄勒冈……”

黑色的海盗船在海面上随着起伏的微浪向前驶来,包着铜刃的锋利船艏劈开墨绿色的海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在海上招摇着。x首x发x

“是条掌门官!”一个船员一边大喊一边向不住挥舞着手臂“嘿,那可真是条大船!”

“那是你的那条船?”伦格看着迅速攀着缆绳落下的阿赛琳小声问,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条海盗船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他应该已经早就忘记了那条船的模样了“是你的那条船吗?”

“对,是我的厄勒冈。”阿赛琳双眼紧盯着逐渐*近的战船,她的嘴角轻轻扇动,嘴里念念有词的不住低吟着:“半帆,斜航,外舷切行,收尾杆……”

随着她的念叨,伦格看到阿赛琳好看的眉毛越拧越紧,就在随着她的低吟,厄勒冈巨大的船身真如她所设想的那样开始随波转向和他们并行的时候,阿赛琳的眼睛突然猛睁,在用力一把抓住伦格向一堆绳索后一跃的同时,她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呐喊:

“趴下!!”

“呼!”

就在阿赛琳发出大喊的同时,和使者船并行的厄勒冈巨大的身躯突然一晃,伴着一声沉闷的摩擦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夹带着海风从船尾上呼啸而出!

“轰隆!”

一声巨响在毫无准备的人群中响起,巨大石弹准确的直接砸到了使者船的甲板上!迸起的石块和砸飞的碎木到处飞溅,有几个人更是直接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砸进下面地船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被突然砸中的使者船在这一记巨创下猛的向旁边一斜,甲板上没有固定地东西立刻发着怪响滑向倾斜的船舷!

霎时间,一阵惨叫此起彼伏。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船员和送行官员被一堆沉重的箱子紧紧压住夹在船舷边。有地则直接被巨大的力量裹在一堆杂物里甩进大海,立刻不见踪影!

“上帝呀,这是怎么了?!”阿尔卡倒在甲板上不住惨叫。他左手被一根乱飞的尖木贯穿之后钉在木墙上,疼痛和恐惧让这个刚才还一片庄严的教士地声音变得象条溺水的疯狗“快来人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高贵的教士,船身刚刚平复过来,随着一阵混乱的吼叫。终于清醒过来的船员和守卫们立刻抓起了身边的一切武器,喊叫着冲到舷边。

“轰!”又是一声轰鸣传来,不过这次石弹划着弧线穿过船身和桅杆直接砸进了另一边的海里,溅起了一个巨大水柱。就在同时,那条可怕的掌门官已经开始斜斜的向使者船的侧舷冲来!

“快起帆!起帆!我们摆脱他们!”船主大喊着在甲板上奔跑,他根本顾不得头上流下地鲜血溅进了眼睛,他一边喊叫一边发狂的抓着条帆绳用力拉着,因为疼痛走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快来人帮我!快起帆呀!”

“放手蠢货!”

一声清脆的骂声之后,船主随着脑袋上一记猛砸一头栽倒在甲板上。他手里的帆绳刚一松开,就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那是厄勒冈!你们能跑得过那它吗?能躲得过它的投石机吗?!”阿赛琳仓啷一声拔出腰间交叉的双剑,用力大喊着“要是不想死就准备战斗!”

“我们怎么能听一个异教女人地……”

一个陪同地贵族刚刚开口,就立刻被伦格低到喉咙上的剑尖压住了声音。

“我以圣枪地守护者和的黎波里的伦格的名义命令你们听从她的命令!”伦格用剑直直指着那个贵族的咽喉大喊到“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条船,如果你们不想死在海上就听从她的命令!”

“他们来了!”

一个船员惊恐的大喊。随着他的喊声,巨大的船身劈斩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厄勒冈那令人恐怖的包铁船艏已闪着寒光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连那个阿赛琳无比熟悉的船首像的面目都已经清晰可见“准备挡板,收桨!”阿赛琳的喊声立刻得到人们相应,装满倒钩的挡板立刻竖起,刚刚还在奋力划动的船桨纷纷收向船内。

可是一切依然慢了些,在一阵听起来令人胆寒的怪声中。从已经和使者船紧贴并行的厄勒冈的尾部突然闪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向侧面搅来!

“当心,蝎子槌!”阿赛琳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可她只能眼看着自己当初最得意的武器狠狠的肆虐着现在的坐船。

在一阵哭喊惨叫和血肉横飞的惨象中,被蝎子槌巨大钉头从侧舷狠狠撕裂开一条大口的使者船摇晃着打起了盘旋,可是蝎子槌的槌头却紧紧和船身搅在一起,使者船已经无路可逃!

“噢!”欢呼从对面传来,伦格看到就如同当初自己初次见到厄勒冈号时候一样,在对面一群面目狰狞的海盗手里攥着闪着寒光的武器贪婪、嗜血的盯着这边。他们很多人手里抓着抛钩不住晃动着,只等一声令下,抛钩登船,肆虐杀掠!

“天哪,海盗,都是海盗!”已经折断尖木的阿尔卡绝望的叫喊着,他向阿赛琳发疯的大叫“为什么刚才我们不跑!他们上来就全完了!”

“他们根本就没想要这条船!”阿赛琳死盯着对面的海盗,在那些陌生面孔里寻找着自己熟悉的人“他们从开始就用投石机,根本不是想想抢我们,他们是要把我们都杀掉你明白吗!”

“有人要杀公主!”伦格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去想象这些事情,随着一声粗壮的吼叫,一大片抛钩从对面呼啸而来!

“注意,接舷!”阿赛琳双剑高举,向身后已经挥舞起武器的护卫们发出呐喊。

“保护公主!”伦格举起佩剑,随在阿赛琳身后发出高呼!

“杀呀!”杀声立起,海盗们蜂拥而上!

掌门官:中世纪时期东罗马帝国最大的战船,前文有介绍。

第七十五章 首领

霎时,整条船上到处是兵器交击声、骨头被砸碎声、濒死者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的可怕乐章,被砍倒的船员在血浆中紧抓着自己的短肢不住嚎叫,刚刚跳过船帮的海盗被凌空刺来的长戟挂在船帮外剧烈颤抖,而有的人则被突然射出的冷箭钉在甲板上扭曲挣扎着!

阿赛琳手握双剑大步在甲板上走着,每当一个陌生的海盗冲到她的对面,她都毫无犹豫的挥起佩剑,随着道道寒光闪过,她的对手纷纷倒在地上,几乎没有一个海盗能阻挡住她的步伐,直到她终于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用一柄重刀毫不费力的砍杀着对面的几个士兵的海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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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陶!”阿赛琳的喊声响彻整个甲板,随着大喊,她手里的双剑随着闪起耀眼寒光飞快抹过侧面一个试图偷袭的海盗咽喉!接着阿赛琳轻盈的身体象张弓般猛烈一弹,“忽”的落在那个海盗面前。

“你!你是……”那个海盗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阿赛琳,他不可思议的眼神里闪动着畏惧的光,手里的重刀在眼前女人的胸口晃动着,却不敢立刻劈砍过去。

“哥陶,立刻住手!”阿赛琳盯着对面的巨汉发出命令。

“阿赛琳!是阿赛琳老大!”远处一个听到喊声的海盗惊诧的叫着,稍一疏忽,他差点被对面的一根长矛刺中“大家快看阿赛琳老大!”

“别胡说,阿赛琳已经死了!她不是阿赛琳!”哥陶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他挥舞起重刀狠狠的劈了过去,同时他嘴里低低的吼着:“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死!”

“你敢不听我的!”阿赛琳的双剑随着手腕地晃动灵巧的格挡着重刀的劈砍,在一阵急促“叮叮叮”的碰撞声中,她手中双剑被重刀砸得碎片迸飞。身体不住后退。

“你早就该死!为什么上次你没死!”

“是你,是你在我跳帮的时候隔断我的绳子对吗?”阿赛琳突然站住,她奋力格住哥陶重刀,眼里闪过难以掩盖的愤怒“我和你一起长大,你居然害我!”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凭什么当头领!”哥陶嘴角流着唾沫,声音扭曲地叫着“就因为你外公是头领我就要听你的,听你这个女人的?!嘿!”哥陶怒吼着用重刀横扫阿赛琳的腰身。风声夹带着可怕的血腥味在空中带起一片狂岚“我向你求婚!可你居然嘲笑我!你不过是个下贱女人生的野种!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是首领了!”

一声怒吼,哥陶手里的重刀随着一绕,猛然砸在阿赛琳右手佩剑地剑身上,伴着阿赛琳一声轻呼,佩剑被砸的高高扬起,阿赛琳胸前立刻空门大开!哥陶顺势一声大叫,沉重刀柄向下一挥。狠砸阿赛琳肩头!

“阿赛琳!”看到这一切的伦格发疯的砸开一柄横在眼前的长矛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伦格惊愕的看到阿赛琳上身突然向后倒去,整个身子如同一张弓般弯成一道彩虹,接着他就看到阿赛琳右脚如脱弦利箭突然弹起,脚尖因身体绷紧的巨大惯力狠狠的踢在了哥陶的胯下!

“噢!”一声如野兽般的惨叫从哥陶嘴里发出,他扔掉重刀捂着下身痛苦地跪伏在地上。当他终于抬起头时,两柄佩剑已经交叉着搭在他的肩头。

“都住手!”一声呐喊从阿赛琳嘴里发出,声音冰冷,令人胆寒。*****

意外之下,所有人都不由停下打斗。双方纷纷后退,看着中间空地上的那两个人。

“真地是阿赛琳首领!”又一个海盗认出了她,他不由激动的上前一步。立刻引起四周一片骚动。

“都别乱动!”阿赛琳用力一压双剑,刺破皮肤的疼痛让跪着的哥陶一声呻吟“看来厄勒冈换了不少新人,可你们当中有人还认识我!就是新人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我是你们的首领!而且我永远是你们的首领!”

“那的确是阿赛琳首领!”认识她的海盗们不住地喊着,他们一边紧紧盯着对面的敌人,一边向旁边的伙伴解释着“阿赛琳首领回来了!”“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我,还陷害我。”阿赛琳低下头看着痛苦的哥陶,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流动着一抹残酷的冷笑“你一直想当首领我知道,可你居然敢背后陷害我!”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你和你妈妈一样下贱,你这个法兰克人的野……”

哥陶还没骂完,阿赛琳已经两手一错,交叉搭在他肩上地双剑已经对剪而过!哥陶地人头直飞出去。\\尸体咣当一声栽倒在甲板上。

“我阿赛琳!是厄勒冈的首领阿赛琳!!”

在无头尸体血雾狂飙地猩红映照下。被喷溅得满面血水的阿赛琳向着所有被她的血腥杀戮惊呆的人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

人们震惊的看着手持双剑稳健的站在甲板血泊里的阿赛琳,湿粘的血液在她脚下随着船身的起伏来回流动着。猩红的血水和着汗水从她令人销魂的的脸上流下,在尖尖的下颌上凝成一颗颗红色的珍珠流淌而下,滴在地上溅起点点光亮。

这时的阿赛琳完全如个浴血而生的女战神,可怕的杀伐与异样的魅力凝聚在一起,令她看起来就像久远时代传说的亚马逊女战士般令人生畏又为之着迷。

“你们!是继续听从我的命令还是反对我?!”借的杀戮余威,阿赛琳向那些已经吓傻的海盗们大声质问“如果你们选择继续遵从我的命令,我会像以前一样让你们得到你们最想要的!如果拒绝,哥陶就是你们的下场!选择吧!”

一阵短暂沉默,所有人都紧盯站在对峙双方中间的女海盗,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笼罩在剑拔弩张的人群当中。

“阿赛琳是我们的首领!”一个海盗向前迈了一步,在对面护卫士兵的监视下猛的把手里的长刀戳在甲板上“我听阿赛琳的!”

“我也是,以前我不知道阿赛琳没死,听哥陶的,现在她回来了,我只听阿赛琳的!”

“说的对,阿赛琳才是厄勒冈的首领!”

在阿赛琳滴血的剑刃下,海盗中开始有人喊起来,先是一、两个,随着人数越来越多,那些原本不认识却对阿赛琳早有耳闻的海盗们也纷纷加入进来,终于所有的海盗都做出了在他们看来最明智的选择----继续跟随阿赛琳首领!

伦格站在后面看着阿赛琳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情人离自己是那么遥远,甚至他心里有种她现在已经远离自己而去的错觉。

伦格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他知道这场护送公主路途上的危机已经过去,可是他却产生不了一丝喜悦,一股淡淡的离愁已经笼罩在他心头,他知道那个始终会到来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似乎感应到伦格心头的寂寥,阿赛琳慢慢转过身,她脸上的血浆这时已经凝固成了一片片黑紫色的斑块,看上去显得十分狰狞,可是她那双充满诱惑的美丽蓝眼中却透着不言而喻的丝丝柔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伦格。

过了好一会儿,在始终僵持的双方都有些不知该怎么收场的时候,阿赛琳突然“扑哧”一笑,她手腕倒翻,双剑入鞘,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伦格面前。

“现在,你害怕我了吗?”阿赛琳倒背着手探过修长的脖子,在伦格耳边轻轻问着。

“我只希望你快点洗掉身上那些血腥味,”伦格同样轻声回答,他心头的惆怅突然淡了下去,仔细看着面前的女海盗,伦格有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也许这才是你希望过的生活,你真的只属于大海。”

“我也属于你,我的小罗马人,你还能再重复一遍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吗?”阿赛琳向前轻迈一步,丰盈的胸部轻轻触及着伦格的胸口,她喃喃的低声询问着,丝毫不在意四周人们诧异的表情。

“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妻子,”伦格再次轻声念着那些誓言,他的额头在阿赛琳的头顶轻轻摩擦着,然后他伸出双手把可怕的女海盗拢在自己怀里“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不论你究竟是谁,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不论你是谁,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阿赛琳用很小的声音学着伦格重复着那多年后被无数人宣读过的誓言,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丝毫找不到那个叱咤风云的女海盗的样子,更看不到一丝刚刚手刃叛徒的决然神态,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令伦格着迷的柔情,两条修长的手臂已经攀在伦格颈后,在双方刀枪林立的对峙中,她的嘴唇贴在了伦格唇上。

“我爱你,不论你是凡夫俗子还是上帝宠儿,不论你是小农兵还是圣枪的守护者,我只爱你,我的伦格……”

第七十六章 每个人的命运

海浪依然拍打着船舷,可是已经换成站在厄勒冈宽阔甲板上的拔丝玛公主,在女侍陪同下静静的看着远处角落里的那两个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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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厄勒冈可怕的蝎子槌蹂躏得几乎支离破碎的使者船,被毫不犹豫的放弃了。那些可怜的船员被命令抢修之后返回的黎波里,不过当离去的乘客们站在厄勒冈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在海上挣扎荡漾的使者船之后,很多人都不能不承认,那条船是否能坚持回到的黎波里,就实在是个值得怀疑的事了。

已经换上一身典型撒拉森裙裤的阿赛琳用裸露的手臂环着伦格的肩头,她刚刚洗浴过的身上还透着淡淡的奶香,一件月白色的无袖上衣扎在同样颜色的宽大裙裤里,一双秀气好看的小脚丫踩在伦格的脚面上,不住的磨蹭着。

“厄勒冈是最快的船,会把公主送到地方的,”阿赛琳边说边用舌头轻舔着伦格的下巴“你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

“你要离开了是吗?”伦格终于问了出来,从跟随阿赛琳登上厄勒冈之后,他看到的是个因为终于回到家里而欢喜雀跃的阿赛琳,她不住的在抚摸每个角落,不住的询问这条船在这段时间里究竟遭遇过什么样的事,不住的向那些围拢在身边的海盗们下达着这样那样的命令。

这让伦格有种被忽视的不快,可是当他看到阿赛琳脸上那轻松快乐的笑容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合理。

“你终于还是要离开了,”伦格低下头让阿赛琳轻咬着他的上唇“也许这样更好,被约束住的阿赛琳就不是阿赛琳了。”

“不,应该说是我们,我们都是不想被约束的人。伦格。和我走吧,我们一起到海上去,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们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到没有人能约束我们的地方去?”阿赛琳伸出灵巧地舌头,撬开伦格嘴唇在他的牙齿间划动着“我们可以去见识别人从没见识过的东西,可以到东方去。和我走吧。我的情人。”

看着阿赛琳眼睛里的柔情,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火热摩擦,伦格迷茫了。他地双手在这个海妖般诱人的尤物身上移动着,隔着柔滑的布料不住的爱抚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火热激情,强烈的爱意让他真的产生了抛弃一切和她一起远遁海上地冲动。

“不,我不能。”

在激情中说出的却是这么简单清楚的答复。

“对不起阿赛琳,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伦格看着阿赛琳那双并不十分意外的眼睛,他也知道实际上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答案“你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我要明白一件事,我要知道究竟为什么是我被选中,为什么这些奇迹会发生在我地身上,还有……”伦格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经历,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耶路撒冷城产生的那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和臆想“你知道,我想到圣城去,我想要知道很多事,我……”

“不用说了,伦格。”阿赛琳微笑着打断了伦格的解释,她始终笑呵呵歪头看着他的脸,直到他因为自己的谎言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不只是想知道这一切,你还想得到你没有的那些东西,是吗?”阿赛琳并没有因为自己看透了伦格的心思而生气。她用平时少有地温柔动作为伦格系上领口的一个木头扣子,然后把头枕在伦格的肩膀上轻声说:“你渴望权力,对吗?你想得到权力。哦,别动,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只要注意你的眼神就可以知道这些了。你现在的眼神和当初我父亲的眼神一样。他得到了我妈妈,可为了稳固权力他又放弃了我妈妈。他眼看着他的妻子把我们母女关进了山顶的城堡,眼看着我们在那里受罪。”

“对不起,阿赛琳。”伦格终于无法遏制心头的痛苦紧紧抱住阿赛琳纤细地腰身吻下去。可是他的嘴唇立刻被一根手指挡住。

“别说对不起,我并没有怪你,也许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阿赛琳的食指在伦格嘴唇上抹动着“我爱你。你也爱我,可是你的确有你该做的事,这也是你的命运,就如同我们相遇就是我们的命运。别忘了,还有个女孩子在山上地城堡里等着你去救她,这也是她地命运。”

“阿赛琳,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

“最爱呀。呵呵……”听着伦格地话。阿赛琳不由用透着讥讽的笑容看着自己的爱人“你没有说唯一,这大概就是男人的爱了吧。”

“别这么说。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伦格摇着头,他觉得自己怀里原本柔软的身体开始僵直起来,在他刚刚想用力抱紧的时候,阿赛琳已经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向后退去。

“伦格,这是命运,命运让我们相遇相爱,然后又让我们分离,”阿赛琳平静的说着,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过于忧伤,甚至她的脸上隐约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轻松“你的命运是去耶路撒冷,我的命运是在海上掠夺,你不觉得这真的很好吗?这难道不正是我们应该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吗?”

“自己的选择……”伦格听着阿赛琳的话,终于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他突然有些想笑,当初那个到处流浪,不会因为某个地方或某个人而留恋不去的丁超,居然会在千年前的中世纪对一个女海盗产生了无法割舍的感情,居然会因为要决定离开她而觉得无比的痛苦,这让伦格觉得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又是真实得那么令人呢心痛。

而让他诧异的,是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女海盗。他遏制不住对这个女人的爱,他难以想象在这样地时代,自己居然有幸遇到了这么个和自己一样渴望自由的异类。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种浓浓的幸福感让他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说过,我会让你当我地妻子,而且这个誓言永远存在。”伦格伸手攥住阿赛琳那根食指举到自己唇边轻吻着“也许你现在可以离开我,可我不会放弃你,我会跟随着你的脚步。不论厄勒冈到哪里,我都会找到这条海盗船,总有一天我会俘获它可怕又美丽的首领。”

“那我就等着你来俘获我。”阿赛琳脸上露出让远处的人看了失神的诱惑笑容。在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中,她紧紧抱住伦格的脖子递上了自己诱人香甜的芳唇,然后她用旁人看来象和情人私语地甜蜜腔调在伦格耳边小声说:“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你的。何况,我和那个可恶的恶女人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恶女人?难道你要……”看着阿赛琳如同小恶魔般的诱惑笑容,伦格的眼前不由晃过了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地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呆板。僵硬的身影。

就在伦格因为阿赛琳这句话有些担心的时候,一个站在帆杆上海盗的大喊打破了这对恋人沉溺中的温存:“有船!是埃及苏丹的旗帜!”

“降半帆!”阿赛琳推开伦格飞快的冲到船头,这时的她已经不是刚刚还在和伦格温存的情人,凛然的气势和如同看到猎物般地眼神已经让她变成了那个令人闻名胆寒的海盗首领!

“看来我的朝圣之旅就要这么结束了。”拔丝玛公主扶着船帮走到伦格身边,面纱在海风的吹拂下紧贴在她肌肤上,把她脸上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我会回到我的宫廷。那么你呢,你会到哪里去?”

“我到哪里去?”听到这个问题,伦格不由自问着,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指挥手下的阿赛琳,伦格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有些迷茫“我往何处去呢?”他用这句千年疑题对自己诘问着。

飘扬着青绿底色新月旗帜的撒拉森战船和厄勒冈并排而行。当看到神色冷峻地阿迪勒向厄勒冈遥遥注视的时候,伦格不由回头看了看已经陪伴在公主身边的瑞恩希安。

对这个圆滑得让人头疼,又总是用不着边际的巧言令色掩盖自己面目的商人,伦格觉得面对他要比面对撒拉森人更加让人烦恼。

甚至这个人和对面那个阿迪勒一样让伦格觉得头疼,他不知道这个可以操着一口纯正的撒拉森语和公主交谈的富商究竟在想什么。更看不透在他那张八面玲珑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一副神秘样地嘴脸。

当撒拉森人地战船出现在附近的时候,双方船上人都一阵紧张。厄勒冈地威名让即使是埃及苏丹的手下也紧张不已,直到他们看到厄勒冈的帆杆上升起了的黎波里的旗帜,才在紧张的警惕中逐渐*近,当他们看到出现在甲板上的拔丝玛公主的时候,一阵欢呼声立刻从对面传来。

这不由让伦格又想起了瑞恩希安所说的那些话:“拔丝玛公主是撒拉森人的瑰宝。”

在撒拉森人战船的遥遥监视下,厄勒冈终于在一座荒凉的小岛边下了锚。

看着沙滩上已经搭起的一座简易帐篷,和帐外旗帜下迎接公主的人,伦格不由为的黎波里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和不安。

作为迎接公主的使者,阿迪勒的到来并没有让伦格觉得意外。可是对于这位萨拉丁爱将脸上始终浮现着的那一丝包含深意的笑容,伦格就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而这些被忽略的,很可能是对的黎波里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关键东西。

“殿下,请原谅我对您以往的无理并请接受我的道歉。”伦格向拔丝玛公主微微躬身行礼。面对着编撰《可兰经》训言的公主,伦格心中有着难以言表的感慨,他不知道如果这位公主了解到在千年之后的阿拉伯世界里女人的遭遇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他这时却不能不承认瑞恩希安那带着讥讽的嘲笑:雷纳德真的是那么轻易的,就错过了一次威胁萨拉丁的好机会呀……

“那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萨拉丁苏丹将遵守对的黎波里的许诺。”在恭敬的把公主迎接回来之后。阿迪勒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不过我不能不承认自己看到了个奇迹的发生。虽然很久之前我认为用名马和勇士换你也很值得。可实际上你的行为让我觉得,当初我更该杀掉你。”

“当初你想换取我不过是想动摇奈里兹身边的人对他的忠诚。”伦格并没有阿迪勒这变相的赞赏所动,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更多的是在讥笑“可是我们的确保护了的黎波里,即使是伟大的萨拉丁也没有能动摇的黎波里的城墙。”

“不要过于自信,小马木留克。”阿迪勒丝毫没有因为伦格刻意的挑衅生气“有时候,当你觉得自己已经胜利的时候,恰恰就是你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代价的时候。特别是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一天为你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里的阿迪勒似乎想起什么,他转身示意,立刻一个托这个木头箱子的随从走了过来:“至于你,我的商人朋友,这是你的酬劳,”

阿迪勒随手掀开箱子,从里面露出的闪着璀璨亮光的珠宝让后面的阿赛琳不由吞下一口口水。

“苏丹让我转告他对你服务的满意,而且苏丹本人希望你以后能经常出入他的王宫。如果你不反对,他希望你能继续为他的服务。”阿迪勒向瑞恩希安点头示意。

“我很高兴能得到埃及苏丹的赏识,不过每次当我得到一大笔财富的时候,我都会为自己的幸运感谢上帝的仁慈。所以我已经决定,”瑞恩希安毫不在意的挥手让人收起装满珠宝的箱子,他笑容满面的对阿迪勒微微躬身,在用眼角扫了伦格一下之后说到:

“我将去圣城感谢上帝对我的恩典和仁慈,如果我走运,也许还能看到某个千载难逢的奇迹发生。”

“这可真是好主意,那么我就预祝你们归程顺利了。”阿迪勒向瑞恩希安和伦格微微点头微笑,然后他转身向远处等待的公主走去。可他刚刚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站住转过身,看着注视着自己的伦格和瑞恩希安,阿迪勒嘴角又流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笑容。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很快见面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阿迪勒平静的向两个人说。

第七十七章 阿赛琳的喜剧

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威胁!

伦格看着远去的阿迪勒这样想着。www.65txt.com然后他又不由微微苦笑,事实上萨拉丁对耶路撒冷的野心和**,是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的。以致当他想到以愚蠢和优柔出名的盖伊,居然还会主动去挑衅早已经被这股野心搅得难以忍受的萨拉丁之后,伦格就不能不在心底对那个只*副好卖相就赚了一顶王冠的小白脸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呸”了。

“看来我们注定要和那位撒拉森人的王者一较高低了。”登上厄勒冈的甲板之后,瑞恩希安把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微笑着对伦格说着,那样子就好像和那个异教强敌从来没有过任何瓜葛一样,甚至他还稍带不满的对伦格说:“别这么看着我,年轻人,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唯利是图不懂得尊严是什么的商人,可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上帝虔诚的仆人,所以我自然要为圣地的安危担忧,何况我还要实现自己的许诺去圣地感恩,即使是为我自己着想,我也不希望萨拉丁那么快就攻到耶路撒冷城下的。”

“这个我完全相信,至少你曾经为了的黎波里的尊严阻止他们的妥协和软弱。”伦格言不由衷的应付着,对这个滑溜的商人,伦格已经不再奢望他能说出什么能让人信服的话了。甚至连他所说的要到圣地感恩的话,在伦格听来也是那么不可思议,令人怀疑。

而且这个时候他更关心的并不是还看不到踪影的圣地之战,而是令他为之心动的女人,是那个如同海妖般吸引着他令他痴迷的女海盗。

想到阿赛琳,伦格心头上不由浮起一丝温柔却又伤感地惆怅。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得到阿赛琳的爱。可是他更没想到自己和阿赛琳居然那么快就又要做出各自不同的选择。

“也许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一切真的都是命运……”伦格心里萦绕着落寞的思绪,可是当他有些不耐烦的准备向转身离去地时候,他看到对面地瑞恩希安突然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他的身后,就在他稍一错愕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冰冷的刀尖已经戳破他背后的衣服,直抵后心。

“阿赛琳老大说你们都是些最聪明的人。”伦格背后的一个海盗笑嘻嘻的把手伸到伦格腰间拔去了他地佩剑“所以她告诉我们说。@只要用剑逼着你们,那你们就肯定不会干蠢事。所以,请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你们在干什么?”伦格诧异地转过身,可他地脚刚刚迈出一步,就立刻被对面的刀尖顶到了胸口。

“我们在干什么,呵呵,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在抢劫你吗?”对面的海盗好笑的对旁边的伙伴大笑着:“看来我们这位朋友从没遇到过海盗,更没见识过阿赛琳老大的厉害。”

他的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四周一阵大笑。这时候伦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跟随自己来的那些的黎波里地使者护卫已经被海盗地突然袭击制服。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几个海盗已经飞快地用刀剑逼着同样满脸错愕的瑞恩希安。有一个看上去就十分精明的海盗不但同样飞快的缴掉了瑞恩希安的佩剑,甚至还顺手从他腰带上把一个看上去就沉甸甸的钱袋给抻了下来。

“侍从,你可真是找个了独一无二的妻子呀。”瑞恩希安心情不错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干净利落的取下来,在自己眼前被好几只手快速传递着。看到那个阿迪勒刚刚才作为报酬交付给自己的箱子被抬出来之后,他又为自己居然还没看过里面有些什么不住叹息。

当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之后,一个海盗开始用贪婪的眼光看着瑞恩希安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绣金长袍。这个举动终于让始终笑呵呵的看着这出闹剧的瑞恩希安用告饶的腔调恳求着:“让我保留一点尊严吧,我会付一大笔赎金的,至少别把我扒光。”

“阿赛琳真是疯了……”伦格无奈的看着向自己露出哀求样子的瑞恩希安,对于刚刚不久前还和自己海誓山盟的情人。居然一转眼就命令手下洗劫了自己一行人的举动。伦格只能在其他人的愤怒和咒骂中苦笑着装作没有听到了。

直到最后一个镀金十字架从目瞪口呆的阿尔卡教袍上被揪下来之后,被劫持者们才看到造成这一切的美丽的罪魁祸首慢慢从底舱里走了上来。^^首.发^^

在人们充满畏惧惊骇和猜疑的注视下。阿赛琳慢慢走到了伦格的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抵在伦格胸口上的刀尖,然后脸上带着如同魔鬼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环住了伦格的脖子。

“还记得我说过,你要答应我的条件做出选择吗?”她坏坏的笑容令伦格有些说不出的心惊肉跳,当他的耳垂落在阿赛琳湿润柔软的嘴唇里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叫阿赛琳的小恶魔,开始晃动她美丽的尖耳朵和摇摆臀后的尾巴了。

“别乱动,当心我咬你,”阿赛琳嘴唇衔着伦格的耳垂,用门牙交错着磨动着“你自己选择了那个贵族小姐而不是我,所以我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我受到的轻视和伤害。”

“用抢劫我来弥补?”伦格哭笑不得的抱着阿赛琳纤细的腰肢“还是说你认为这样可以解气?”

“都不是,事实上你应该感谢我抢了你,”说出这句令所有听到的人都瞠目结舌的话之后,阿赛琳转过头对使者团的人傲慢的看了看“事实上你们所有人都该感谢我的慷慨和大方,虽然你们当中有人曾经骂过我,可我还是决定免除你们的赎金,我会放你们回到地黎波里去,这也是为了庆祝我自己重新夺回厄勒冈发的善心。否则我会让你们每个人都付一笔赎金。”说到这里,她突然转头看着并不紧张,甚至还带着看好戏表情的瑞恩希安“至于你,我也许应该让你的家人为你付出和你的体重相等的黄金作为赎金。”

“这的确是我地身价,”瑞恩希安不在意地点点头,似乎在讨论的不是一笔巨大的赎金,而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个小钱“如果你认为需要。我立刻给我的管家写信准备出你说的这个数目。”

“真是慷慨的瑞恩希安。真是可惜了。”阿赛琳的眼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瑞恩希安身上移开,那样子不知道的人会误认为是在留恋情人“也许在以后有一天我会考虑你地这个建议,不过这次就算了。”

“那么,这就是你地选择了?”伦格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分离的时刻终于来了“你抢劫了我,就如同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然后我们之间的一切就那么过去了,再也没有了?”伦格伤感的看着怀里的女人,他心里不住的为自己和她寻找着借口。尽管他知道分离已经就在眼前“也许我该留下你,我还想知道究竟是谁让那个哥陶袭击我们。或者你也应该小心你的那些海盗。毕竟你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当中也许有人还想害你……”

“对,你说的对,也许我们真地该小心点,也许你应该和我一起走,这样是不是更好些……”阿赛琳小声地附和着,她也不住的为两个人寻找着不成借口地借口,虽然在此底舱的时候她已经不止一次的下定了决心“不过关于是谁指使的哥陶,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经询问过所有人。可惜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哥陶不久前曾经单独离开过。然后他就带着厄勒冈来到了这里。”

“还有你答应过我帮我救出玛蒂娜小姐,难道你要食言吗?我的海盗?”

“当然不是这样。我的小罗马人,”阿赛琳用力一搂伦格的脖子,她又令伦格不安的咬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答应过帮你救出那个玛蒂娜,要知道海盗的许诺必须遵守,否则会带来厄运。”

“那么你想怎么做?”

“哦,这是我的秘密,或者说更应该说这是我和那个恶女人之间的事。”阿赛琳用舌尖舔着伦格的耳朵,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抱住伦格脖子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一股火热的激情让她的身体散发着令伦格着迷的诱惑魅力“别忘了我,小罗马人。你答应过做我的丈夫,别忘了你的这个许诺。”

“是的,我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们两人会在一起。我一定让你成为的妻子,而且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那我就等着你实现这个诺言,别忘了,海盗的诅咒是十分可怕的。如果你背叛了这个许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即使你逃到传说中的东方,我也会追到你,然后让你付出代价!”

在最后一句突然提高的声调中,阿赛琳猛然把伦格的头向自己一带。在一记悠长的狂吻之后,阿赛琳突然用力在伦格的耳垂上狠狠一咬!随着伦格发出的一声痛苦的“哎呦”呻吟,阿赛琳立刻放开了手臂。

她眼里闪动的晶莹泪光模糊了视线,在人们的注视下,阿赛琳慢慢后退,直到终于和伦格站在掌门官宽阔的船舷两边遥遥相望。

“你们自由了!”

阿赛琳大声对看着这一切的贵族们喊着,然后她翻腕拔剑!在一抹雪亮闪过之后,挂在厄勒冈舷侧的一条小船已经“轰然”落海,激起大片水花!

“你们可以坐这条小船离开,的黎波里人很快就会发现你们!还有,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告诉所有认识的人,厄勒冈已经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里!我就是海上的阿赛琳!”

阿赛琳站在狭窄的船帮上,她的身子随着厄勒冈的颠簸起伏着,飞扬的海风把衣服吹拂得紧贴在她挺拔俏丽的身上,勾勒出胸前一双圆润的山丘。在那对柔软的半球顶端,两颗尖尖的蓓蕾似乎随时都会顶开稀薄的衣服展露出来,那种**的样子让伦格不由为之痴呆。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试图重新触摸那具令他着迷的身体。可是远远的,阿赛琳向伦格伸出手臂,细长的手指在他眼前不住摇晃着:“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别忘了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是你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那你也要记住对我的许诺,你是我的妻子,不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你,更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女人,”伦格点点头,在其他人相续登上小船之后,他终于攀着绳子向下爬去“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我等着,只等着你!”

阿赛琳终于按捺不住,从船帮里探出身子一把抱住已经下到一半的伦格的头紧紧吻着他的嘴唇,然后她贴在伦格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私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伦格的脸上随着阿赛琳低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愕然看着抱着自己的阿赛琳,可是当他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被阿赛琳用力踢推落到了小船上。

“别忘了你对我许下的诺言!”阿赛琳再次跳上船帮大声呼唤,然后她毅然转身再不回头!

第七十八章 奇妙的安排

厄勒冈高耸的桅杆随着海水的起伏逐渐消失在海面上,随着海风的强劲,原本还算平静的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跌宕起伏的海浪。www.65txt.com~~~~小船在海浪的托举下时沉时浮,每一次从浪尖被砸进波涛的低谷,都让那些初次经历这种磨难的人,觉得自己如同陷进地狱般心神俱裂胆战心惊。

伦格紧紧抓住船头上的一块突木,他回头看着拥挤在一起卧在敞开的船心里的人们,心里不由暗暗苦笑,他没想到迄今为止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两次海上经历,都是以海难而告终。更想不到的是,这两次海难居然还都是由一个女人造成的。

这让伦格觉得自己就好像和阿赛琳在某种无法言喻的命运中牵扯在一起,始终是无法相互摆脱的。

阿尔卡整个人蜷缩在小船的一个角落里不住的颤抖着,他原本已经止血的肩头伤口这时候又渗出了丝丝血色,一张本就苍白发青的脸上,这时更是变得惊慌失神,毫无生气。

他嘴里不住低声唠叨着,颤抖的手指紧抓着自己袍子的领子挡在脸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住眼前发生的一切。

“上帝宽恕我的罪孽吧,让我能活着见到耶路撒冷神圣的十字架吧,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上帝的。”阿尔卡神经质的哆嗦着,直到他感觉到紧*在他身边的一个人正在轻轻推着他的肩膀。

“别烦我,这个时候我不想为谁做祈祷!我自己也在向上帝祈祷呢,”阿尔卡气急败坏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对着湿乎乎的船板。嘴里不满的嘀咕着“如果你想在临死前忏悔,那就自己去做吧!”

“我们都不会死的,这种风浪还不会要我们的命。教士你知道吗?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个很小的颠簸而已,我曾经遇到过比这个大得多的风浪,可我还是安然无恙。何况我们不是正向岸边漂吗?”

瑞恩希安并不在意阿尔卡的态度,他向远处海面上那一片模糊的海岸线摆了摆头,然后还来回蹭了蹭身子让自己地在狭窄的小船上*得更舒服一些“如果我没猜错,海流会最终把我们送回到岸边的,而且这里离的黎波里并不远。总有机会碰上条什么船,”说到这里,瑞恩希安突然翘起卷曲的小胡子,向阿尔卡微微一笑“当然,只要不是碰上撒拉森船就行,毕竟我是没什么关系的。而你教士,可就有些危险了。”

“闭嘴你这个异教徒的帮凶!”刚刚安静下来点地阿尔卡脸色发青的向瑞恩希安挥着手。那样子就如同在驱赶什么不洁的东西“难道你还想再出卖我们一次吗?”

“你太多虑了,我难道不是在最后时刻站在上帝一边了吗,如果我真是撒拉森人的帮凶,现在可能正享受他们为我准备的漂亮女人呢。”瑞恩希安歪歪脑袋,看着拥挤在一起随着小船的颠簸听天由命的人们,他有些鄙视的撇了撇嘴。然后又贴紧阿尔卡耳边用一种透着神秘地小声腔调问着:“教士,难道你不认为我们遭遇到这种不幸地事都是有原因的吗?难道我们应该受到这样的打击吗?”

惊恐中的阿尔卡听到瑞恩希安的话先是有些迷惑,可很快就醒悟过来。**他那双愤怒的眼睛圆鼓鼓的紧盯着小船另一边一直伏在船头看着海面的伦格身上。随着嘴里发出一串串毫无意义充满憎恨地怪异音节。阿尔卡开始用连他自己都觉得想想都是罪过的可怕字眼诅咒起来。

“是那个低贱的无赖和他的情妇计算了我们,他们是策划好的,他们是一对魔鬼!”

“别这么说,我尊敬的教士,难道你认为圣枪的守护者会是那种人吗?还有那女人虽然实在出乎我们意料,可这不一定是他们策划好的吧……”瑞恩希安好像很吃惊地搭着话,他透着小心和稍微带着点好奇地低声和阿尔卡议论着“那女人的确很美丽,小伦格也地确是被迷惑了。不过我想他还不会因为那女人的漂亮就把我们大家都出卖掉吧,毕竟他是圣枪的守护者,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意外吗?或者,教士你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吗……”

“哦,当然!那个小白痴还没那个胆子敢把我们怎么样。”阿尔卡听到瑞恩希安的询问,在愤怒和恐惧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吐露心底的话“可我早就告诉过那个小白痴,对那女人要注意些!可他居然和那些的黎波里的蠢货们一样让那女人给骗了,只不过现在受骗的是这个白痴。^^骗人的换成了那女人的女儿!上帝这可真是讽刺。这些白痴!他们只看着她们的容貌和身子,难道不知道夏娃是怎么诱惑亚当的吗?还是他们只要一享受到女人就忘了一切……”

阿尔卡因为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憎恨又变得歇斯底里的脸上一片狰狞。随着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胡言乱语的在唠叨些什么,瑞恩希安一边随声敷和一边不失时机的随口插上几句,在阿尔卡气急败坏毫无头绪的絮叨中,瑞恩希安不住的点着头倾听着,而且他的眼神也随着阿尔卡的话时而兴奋,时而锐利。

伦格扶着小船翘起的船首望着跌宕的海面,分离的惆怅让他心底阵阵伤痛。这让他觉得十分诧异,想到前世时候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旅途上的异性,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独立而不会被感情约束的伦格,突然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那个令人着迷的女海盗。“我爱上了一个海盗?一个中世纪的女海盗?”伦格不住自问,有些荒诞的答案让他从心底里浮动起一阵温暖和陌生的柔情,这是前世地丁超和现在的论都都不曾真正感受过的。

可是当他想到阿赛琳做出的出人意料的那些事之后。伦格又不由一阵苦笑。对阿赛琳充满野性和魅力的喜爱,和她始终如海妖般施展着诡异诱惑的些微畏惧,令伦格对她的离开更加牵挂。

特别是当想到阿赛琳在即将分手时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伦格就觉得自己简直有种想跳进大海追上厄勒冈地激烈冲动。

“我的妖精,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拥有你呢?”伦格心里暗暗叹息着,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奢望在这个时代又是多么的不现实。

完全被海流控制方向的小船在海上颠簸飘荡着。已经开始暗淡下去的东方开始让遇难者们不安起来,虽然有些人并没有经历过海难,可是对黑暗的本能恐惧让他们开始焦躁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挤在小船横木上地护卫突然发出一声大喊,他不顾危险的探直身子看着远方。被他的举动吸引了的遇难者们不由一阵骚动。他们不顾船身的颠簸微微站起身子随着那个护卫指的方向看去。

“是船!有船在那边!”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一个巨大黑影,人们大声欢呼起来。那两个陪伴拔丝玛公主的女侍甚至还因为过于高兴激动地大哭出声,而阿尔卡则不住地在空中向那船的方向弯曲着手指画着十字,看上去就好像恨不得把那船一把抓过来。

“那是什么船?”兴奋之后阿尔卡突然想起什么的向旁边的人问着“上帝保佑不要是异教徒的船,那我们可就成了他们的俘虏了,也不要是那些奴隶贩子的船,如果那样我宁可这么漂回到的黎波里去!”

“对不起大人。我看不清楚,太远了。”护卫尽量抻长脖子希望看清船上地旗帜。

“那就仔细看,你这个笨蛋!”阿尔卡气急败坏的叫着。

“感谢上帝,船上有十字架!那是我们的自己人!”护卫在仔细看了之后高声呐喊。这让阿尔卡高兴得又在空中划了个十字,然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管会引起船身的颠簸奋力在人群中爬过,直到爬到伦格身边,他才喘着粗气一边抚着疼痛的肩膀一边低声教训着:“侍从你在发什么呆。难道你认为自己真能创造什么奇迹吗?”

“那么你认为我不会创造奇迹吗?”伦格也自己盯着那条逐渐*近的海船。当他看清那条船的船帆上不住抖动巨大的白十字之后,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怒气地阿尔卡“难道你想告诉别人,为地黎波里而战的圣枪守护者,并不是*奇迹取得胜利地吗?”

“别狡辩,你那个女人也许离开了,可是你没有离开。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那就大错特错了。”阿尔卡恶狠狠的低吼,一边说他还一边不由回头看看似乎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自己这边的瑞恩希安,他的腔调突然变得温柔了不少。然后他开始如魔鬼诱惑般的为伦格描绘起一幅美好前景:“侍从,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依*了吗?那个女人带走的可不只是我们的珠宝,还有你的前途。难道你想一辈子给人当侍从,难道你不想出人头地?”

阿尔卡脸上的表情让伦格想起了很久之前刚刚离开安达契时,遇到的一个贩卖赎罪符的神棍,尽管那个人并不象阿尔卡这样有一身体面的教袍,但是他却觉得眼前这个贩卖前程的人,和那个神棍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教士。我是个侍从。可我更是个虔诚的教徒。”伦格小心的应付着这个有些危险的人,他不知道这个在的黎波里忍耐了那么久。甚至可能还不止一次的亲眼看到过自己心里喜欢的女人在别人怀里样子的人,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我相信既然上帝赐予我守护圣枪的荣誉,自然也会赐予我其他的东西,不过这一切都不能由我们自己来索取,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

“说的对,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既然如此,难道你不认为我能帮助你,也是上帝的一种安排吗?”阿尔卡不遗余力的怂恿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我会让你得到你希望得到的东西。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那你就有机会。”

阿尔卡伸手拍了拍伦格的肩头,他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那么激动,甚至干瘦的脸上还难得的出现了几丝挤出来的笑容,然后他就和所有人一起认真的注视着那条已经*得很近的海船,那条船的船舷上这时候已经聚拢了一群闻讯赶上甲板的人,隐约的,从那些不停走动呐喊的人影中可以看到兵器和铠甲的闪光,甚至当船更近的时候,伦格还看到了几个身穿白色外衫的骑士正在船舷边向下注视着自己这些人。

可是就在这时,伦格看到阿尔卡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他枯瘦的脸颊上那几块死硬的筋肉一阵抖动,抬起来的右手僵直的指着那条船上的一个人。

伦格还没有来得及对阿尔卡这个古怪的举动反应过来,就在其他人的拥挤推搡之下慌忙的爬上了海船递下来的绳梯,可刚刚攀上甲板,一柄锋利的佩剑已经顶在他的胸口。一个身穿黑色底纹绣着白十字罩衫的十字军一把夺去了他腰间的佩剑,这时候他才发现比他早登船了几个人已经被解除武装,在一群十字军兵士长戟的监视下聚拢在了甲板中间。

一声女人的尖叫从伦格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刚刚爬上甲板的女侍因为看到眼前的情景惊恐的紧贴在船帮上。

可接着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被吓傻的女侍在发出另一声更高亢的尖叫之后,挣脱了抓着她手臂的一个兵士的掌握,拼命的向对面一个站在一群十字军护卫后面的贵族骑士冲去!

在一阵骚乱和护卫们的阻挡中,女侍“噗通”一声跪在那个贵族骑士的面前,哭泣着大声喊到:“感谢上帝,真的是您我的爵爷!”

“那是……”伦格看着那个留着一簇修剪整齐的断须,编制精细的短甲外罩着件绣有白色十字黑色外袍的老年贵族,面容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雷蒙伯爵,”已经登上甲板的瑞恩希安走到了伦格身边,他看着这个年龄已经颇大,可神态间却透着沉稳的贵族微笑着对伦格说:“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我们被你那个小海盗抛弃,却又让这位雷蒙伯爵救起来,上帝的巧妙安排,真是不可捉摸啊。”

第七十九章 雷蒙伯爵

雷蒙伯爵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女侍微微皱眉,然后他就认出了紧跟着登上甲板脸色怪异的阿尔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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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教士,真想不到会是你。”的黎波里的伯爵穿过护卫走到神色沮丧的阿尔卡面前“不论你们遇到了什么,不过灾难都已经过去了。”

“是呀,大人,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救了我们,这可真是太神奇了。”阿尔卡面无表情的回答着雷蒙的问候,他这个时候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不久前的受伤,在海上的惊吓,还有被雷蒙救起带来的沮丧感让他这时已经失去了刚才的锐气和疯狂的气力。

“但愿这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可惜着可能要让大人您失望了。”瑞恩希安走过来向雷蒙微微躬身行礼,他那种透着良好教育和潇洒风度的气质让喜欢文雅风范的伯爵心底产生了一丝好感,虽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虽然有些疲倦可明显精神很好的人是谁,雷蒙还是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叫瑞恩希安。曾经作为萨拉丁的信使给的黎波里送信。虽然您回来的稍微晚了些,可我想正是您及时返回,才逼迫的萨拉丁放弃了对的黎波里的围攻,然后才有现在的结果。”

“哦?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著名的商人喽?”雷蒙仔细打量着瑞恩希安,即使是做为高贵的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也曾经听说过眼前这人的名声。虽然对为他带来巨大财富的生意不是很感兴趣,可是雷蒙对这人在大半个基督世界和几乎整个撒拉森人中间那复杂庞大的关系,还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正是本人,伯爵大人。”瑞恩希安再一躬身,然后向后微微挥手“大人,请让我荣幸的为您介绍一个人,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圣枪地守护者,也是挽救了的黎波里的英雄。”

听到瑞恩希安地话,雷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微微抬手示意站在后面的伦格走近些,然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个有所耳闻的年轻人。

和雷蒙一样,伦格这时也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在东方地位崇高。鼎鼎大名的显赫贵族。

看着雷蒙,伦格不能不承认这是个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令人敬仰的贵族,沉稳地神态和举手投足间的随意让他看上去充满了高举上位者应有的那种气度,一头已经灰白的卷曲短发衬托得这个人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十分深刻。一双和阿赛琳相同地浅蓝色眼睛不露任何心思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和阿赛琳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女海盗那种令人着迷的狂野,而是始终无法令人探测出其心意的深沉和平静。

对阿赛琳的这位父亲,伦格很想开口说上一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而且说起来这也绝对不是奉承拍马。不论作为丁超还是伦格。的黎波里伯爵雷蒙的名声他都可以说的上是早有耳闻。

甚至他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见到这位在东方基督世界里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跺跺脚四方乱颤地人物时会是个什么样子,特别是每当他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自己心爱女人地父亲时,他更是期待着想见见这位居然能苦苦支撑着萨拉丁周旋多年的显赫人物。可是当他这时真地站在这位伯爵面前之后,现在的他却只能躬身行礼,恭敬的说:“请允许我向您行礼,伯爵大人。”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了?”雷蒙不动声色的稍微点头,然后回头对在仆人伺候下大口喝着葡萄酒和吃着豆蔻肉的阿尔卡说到:“我真没想到创造奇迹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我原本以为他应该更强壮一些的。教士,难道你不认为圣枪的守护者应该是位和你一样甘于清苦和寂寞的修士吗?”

用牙齿死命撕下一块干硬的牛筋之后。阿尔卡象是要报仇雪恨似的狠狠在嘴里咀嚼着。他好像丝毫没听出来雷蒙话里的那种明显的讥讽,甚至还略表同意的举了举手里的骨头。然后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大口红葡萄酒。然后在一阵费力的吞咽之后,他大声向站在旁边的仆人不耐烦的喊着:“蠢货,别站着发呆,再去给我照这样子来一份!”

看着阿尔卡用对自己的仆人发泄愤怒的方式来表达不满,雷蒙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转过头对其他几个走过来相认的贵族谦逊的相互问候致意,然后吩咐手下人为这些遇难者准备饭菜和舒适的床铺,作为对他们在海上苦难的安慰,他甚至还命令给他们送上了一罐珍贵的东方香料作为他们的入睡前的安神享受。

“当你们醒来的时候,我想我们已经回到的黎波里了。”雷蒙对已经疲惫不堪的使者团安慰着,然后他很有风度的让其中几位骑士先走下甲板,然后在稍微沉思之后默默的走向带着锋利冲角的船头。

伦格躺在船舱一个狭窄角落的毯子上沉沉的睡着,海上经历的疲惫和之前长时间始终紧绷的神经在这个时候彻底放松下来,根本不管海船不时发出的各种怪响和四周人发出的嘈杂声音。

可是似乎没过多久他就被轻轻推醒,一个身穿绿色短衫的侍从手里提着盏闪着昏黄光亮的油灯微微示意噤声,然后带着他轻轻的登上阶梯,来到了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下的甲板上。在星空和夜晚海上波光粼粼的衬托中,雷蒙伯爵背对伦格站在船头看着前方黑暗的海面,他身上的黑色罩衫在海风的吹拂下不住飘摆,可是他始终挺拔不动的背影却让伦格突然泛起一种熟悉的错觉。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阿赛琳时,她迎风站在厄勒冈船头上的英姿。

“走近些,侍从。”听到身后停下的脚步声,雷蒙没有回头挥手示意着“我想你不会胆小到不敢陪一个老人站在船头吧。”

“愿意遵命,大人。”伦格走到雷蒙身边和他并肩看着黑沉沉的大海,起伏危险地广袤海疆让他本能的有些畏惧。却又同时被它那神秘的深邃吸引着“夜晚地海洋真是危险的,可更神秘。”伦格不由轻轻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们说你是从一个很偏僻地沙漠村子里来的,”雷蒙侧脸看了看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年轻人“据说在此之前你连大海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现在却在感叹海洋的魅力。”雷蒙有意思地看着伦格,然后若无其事的问着:“是什么让你突然对海洋有了这样的感叹呢?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上了海洋,还是因为某个人呢?”

“啊!”伦格意外的看着这位名声远扬地法兰克贵族。他已经听出了雷蒙话里地意思,也在这时明白了为什么雷蒙会突然单独见他。

看到伦格注视着自己,雷蒙转过身随意坐到了旁边的一个缆绳墩上,他侧头看着前方的海面。眼睛里闪动着伦格无法理解的悠思。

“我已经知道是谁让你们在海上这么狼狈了,有人已经告诉了我,要知道还是有人愿意为我服务的,”雷蒙独自说着“我的朋友伊布林的巴里安你已经见过了吧,”雷蒙没等伦格回答继续独自说下去“他在回到耶路撒冷之后就告诉我。在修喇宋堡垒见到了一个人。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我想你知道的,”雷蒙淡淡的避过了那个令他们都尴尬地字眼“你应该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我想这对我们大家都是很有好处地,虽然因为她的身份你和她不可能会有什么好地结果,可是如果得到了我的帮助,不论是你的前途还是你们两个人,都还是能有所希望的。”

“大人,请您原谅我不知道您说的帮助是指什么?”

伦格压抑住心头跳动小心的问着。实际上他并不相信这位伯爵国的主人会因为那么一点点对私生女的歉疚就会找上他。如果他真的对阿赛琳有所歉疚甚至想补偿她,那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圣枪守护者就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如果他真的是为女儿着想,那么他第一件事就该是让自己远离阿赛琳,因为即使是最蠢的人也知道,自己这两个人的结合,不论是对喜好颜面的贵族还是对挥舞着十字架试图惩戒一切异端的教会来说,都是极端的讽刺和侮辱。

“侍从。”雷蒙皱起了双眉,他回头看着伦格脸上浮现出一丝严峻“上帝的宠儿这个称号的确光鲜,圣枪的守护者的荣耀也让人羡慕。可是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虚幻了吗,如果你是个普通信徒我可以认为你是因为虔诚才感动了上帝,才能创造出那些奇迹。可事实上你不是!”

雷蒙的口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站起来绕着伦格慢慢踱着步子,伴着海浪拍击船舷的声浪,雷蒙的声音也在伦格耳边萦绕着:“已经有人告诉我你在的黎波里做的一切了,你煽动我的骑士和军队和萨拉丁对抗,你公然曲解上帝的教义,甚至还擅自和萨拉丁媾和签订条约,以致让拔丝玛公主轻松的就回到了撒拉森人那里。这一切难道只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应该做的吗?或者只是一个偏僻村庄出来的农兵的作为?”

“可是我的确守护住了的黎波里,否则大人当您回去的时候,可能已经没有封地了。”伦格的双眼看着前方的大海,他知道这时候如果胆怯只会给自己带进更糟糕的境地。

“哈,这真是最好笑的狡辩。”雷蒙毫无笑意的脸上抖动了一下,他嘴角微微撇了撇,绕到伦格面前停了下来“你认为是自己守卫了的黎波里,还是认为我真相信萨拉丁会不顾一切的进攻?事实如果没有你和那些雷纳德的手下,我相信一切都不会那么复杂的。告诉我,当你公然煽动甚至还指挥我的军队时候是什么想法,是不是有种掌握着一切的快感,是不是希望自己永远拥有这种掌握一切的权力?”

说到这里的雷蒙,把脸慢慢贴近伦格面前对视着,过了好一阵雷蒙轻声说到:“你要明白,圣枪的守护者是个很危险地称号。当初圣枪的发现者彼得的下场我想你一定知道。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就不要随意去向人炫耀。而且如果你永远只是个侍从或者永远只是个虔诚地信徒,那么即使你真的创造了伟大的圣迹那也不属于现在地你。”雷蒙特意把虔诚这个词用重重的口气说出,同时他看着伦格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似乎要在瞬间看透他的内心“圣迹和上帝恩典带来地好处只属于有资格享受它们的人,除非你有一天也成为这种人,譬如骑士。贵族或者主教,否则你创造的越多,将来受得罪也越多,而我可以帮助你成为能享受这一切的人。”

听着雷蒙的话。伦格突然有种想笑起来地冲动。尽管早就知道在十字军虔诚地外表下往往隐藏着一颗颗腐烂的心脏,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位的黎波里的伯爵会那么毫无顾忌的说出内心的想法,这让他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也许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是不是虔诚呢?或者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个骗子?

伦格无法决定这时自己究竟该用什么话来回答,因为他知道如果说错。那等待自己的不是残酷的火刑架就是血腥地斩首刀了。

“你是在顾忌什么吗?”雷蒙根本不给伦格思考地机会。他的声音十分平和,可是在伦格听来却象是在把自己逼进无法回避地死角“还是你在幻想也许有人比我更能帮助你,譬如……”说到这儿,雷蒙稍微停下来,然后低声说“阿尔卡。”

“您知道他?”伦格轻声反问,尽管猜测到雷蒙可能已经洞察了阿尔卡酝酿已久的疯狂,可伦格还是对这个伯爵居然能知道的这么多感到一丝恐惧。不过到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作为一个能和埃及苏丹周旋多年的老牌贵族,眼前这个阿赛琳的父亲。的确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强者。

“我知道很多。包括他对我的憎恨和嫉妒。他恨我得到了他喜爱的女人,更恨我当初推荐波多利克当了的黎波里主教而不是他。不过他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的。难道你认为他能帮助你实现你出人头地的野心吗?”

“那么大人您又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伦格终于决定面对雷蒙,他知道既然雷蒙能把自己在半夜里叫出来,毫无顾忌的说出那么多甚至是带着亵渎的话,那他就不可能说完之后就命令人把自己扔进海里灭口,那么他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这位的黎波里的伯爵同样有需要自己的地方,那么剩下的就只是看双方会讨论个什么样的价钱了。

“我只希望作为圣枪的守护者,你能成为了上帝的荣耀而守护圣地。”

雷蒙的回答让伦格有些莫名其妙。他诧异的看着这位伯爵,实在不明白这句如此虔诚的话,是从刚才这张大谈圣迹的好处的嘴里说出来的。

“耶路撒冷是属于上帝和基督的耶路撒冷,所有有无数的人远道前来朝圣。但是耶路撒冷王国属于我们,我们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疯狂就断送耶路撒冷,更不能因为某些从欧洲来的主教的偏执就随意和萨拉丁开战,这会给王国带来灾难的。”

“您说的是梵蒂冈的英诺森主教?”听着雷蒙的话,伦格心头不由浮现出那位未来的英诺森三世教皇著名的大下巴和歪嘴。

“我是说一切会给我们的王国带来危险的人,”雷蒙没有正面回答,可是他话里明显无比的含义却已经暴露无疑“我希望你能象守护圣枪一样,成为圣地的守护者。而且还有很多人也希望上帝的宠儿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这对很多人,对我们,对你自己还有……她,都有好处。”

说到这里,雷蒙似乎因为夜晚的海风有些寒冷而用力拢了拢身上的罩袍,这时伦格意识到这次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谈话已经结束,在得到雷蒙的同意之后,他躬身施礼然后转身向底舱的舱口走去。

就在他踩着吱呀作响的甲板走到舱口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船尾突然传来的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呀!”

一个附近的护卫大喊着向船尾跑去,他的喊叫立刻惊起了一片骚乱,跟在奔来的人群后面跑到船尾的伦格伦格听到了不住的喊叫:“不好了,是阿尔卡教士,阿尔卡教士落水了!”

“快救人!”

“上帝呀,这是在夜里的海上呀,怎么救?”

“可怜的教士大人,他喝得太多了,我看到他喝了整整两罐葡萄酒和一大杯蜜酒呢,还以为他是上去换换气,”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一边爬在船帮上向下看一边对旁边的人说着“可谁知道他那么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就……哎,上帝宽恕他吧……”

“是……阿尔卡?”伦格突然转过身,就在这时,他看到瑞恩希安正随在雷蒙身后慢悠悠的走来。他的脸上洋溢着不久前自己一行人被阿赛琳抢劫时,挂着的那种看戏般的古怪笑容。

第八十章 归来的黎波里

伴着王宫山顶了望城堡号角的鸣响,挂着白色十字旗帜的海船迎着第一道曙光进入了的黎波里海港。www.65txt.com<<>>

虽然依然离得很远,站在船舷边的伦格还是隐约的看到了码头上迎接的人群。一面绣着和船帆长同样图案,带着的黎波里卷曲号角徽章的旗帜在人群头顶上飘扬着。随着海船*近码头,伦格终于从那些人当中看到了埃施瓦伯爵夫人,施蒂芬娜夫人,穿着全套教会执事法袍的英诺森和约翰.克马特,还有众多等待着能见到的黎波里伯爵的贵族和骑士。

看着那些人似乎带着期盼注视着海船的情景,伦格不由看向不远处穿戴整齐,全身盔甲的雷蒙。

谁能想到这位现在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着富饶领地和显赫权威的贵族,会在不久后就要黯然神伤离开的黎波里,几乎是隐居般的远遁一座地中海上的岛屿,然后他会看着被自己一直尽心尽力守护的国家被异教摧毁,最后客死异乡呢?

同样,又有多少人知道在昨天夜晚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想象着施蒂芬娜夫人对雷蒙的猜疑,还有夜晚里阿尔卡那令人胆寒的下场,伦格不由对这个看上去充满高贵气息的贵族一阵迷惑。

也许对他们来说,虔诚的信仰和高贵的骑士精神的确是宝贵的,可当这一切面对令人无法抗拒地财富和权力地时候。又有多少人还能保持那种虚幻的精神呢?

想到财富。伦格又不禁看了看那个从萨拉丁的使者一变,就在昨天傍晚成为了受雷蒙保护的商人的瑞恩希安。当东方的战火就要燃烧起来地时候,这个在众多势力之间向条鲨鱼般穿梭不停的商人,似乎也被血腥的味道意吸引而来。他游刃有余的在这片土地的争夺者之间左右逢源着,而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声高呼惊醒了伦格的沉思,在船员们紧张的忙碌中。海船终于停*在石头码头的岸边。当伦格终于跟在雷蒙身后走下海船的时候,一阵带着意外和惊喜的呼唤从人群里响了起来:“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是呀这真是不可思议!而且居然还是和雷蒙大人一起回来。”

听到人们的惊叹,伦格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他看到远处岸上的那条样子狼狈,几乎就快散架的使者船之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会发出那样的惊叹。

埃施瓦伯爵夫人在人们的簇拥下走向自己的丈夫,尽管常年难以相聚,可是面容刻板的伯爵夫人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对远道归来地丈夫应有地热情。-====-她规规矩矩的和伯爵相互行礼,然后又在雷蒙和施蒂芬娜夫人见面之后,按照礼仪一丝不苟的为两位分别来自东西方教会的主教做着引见。一切都是那么附和一位伯爵夫人的仪容姿态,只有当伦格无意中回头看去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伯爵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厌恶和敌视。

“上帝保佑我们终于击退了萨拉丁的进攻。”波多利克主教听到阿尔卡地不幸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地伤心,甚至他还似乎是长出了口气般显得轻松了不少。当迎接伯爵的队伍走上通向王宫地道路之后,主教就开始立即大声宣扬起战胜萨拉丁的壮举。

“可是这一切也实在是代价不菲。”雷蒙脸色沉闷的看着港口海面上依然不时漂浮过的,被击沉战船上的杂物。

“所以我才写了密信请求爵爷您回来,”埃施瓦伯爵夫人不忿的看了看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我相信一切都是个预谋,在信里我请您尽快返回也是为了这个。”

“也许这是个阴谋。可是我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呢。您说呢夫人?”

“那个阿赛琳,真的抢劫了你们吗?”坐在马车里的施蒂芬娜夫人看上去饶有兴趣的问陪在自己车边缓慢前进的伦格“我真不能想象她会是一个凶悍的海盗,虽然她是个异教徒,可她不也是个让男人无法自持的女人?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增长些认识女人的见识吗?”

“夫人,您的建议的确对我以后分辨女人很有好处,不过我还是请您不要随便的评价阿赛琳。”伦格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伯爵夫人,然后在她闻听之后的哈哈大笑中翻身跳上比赛弗勒斯的脊背,随着队伍催动坐骑直向的黎波里城里奔去。

“这个侍从看来并没有得到上帝的恩典呀,居然被一个异教女人诱惑。甚至还被那个异教女人抛弃。这大概正预示着他并不是什么上帝宠儿吧。”波多利克主教陪在从东西教会远道而来的两位钦差大臣身边小心的应酬着。这时候他想的只是尽快和这个看来已经开始走霉运的“宠儿”划清界限。

作为正统的公教神甫,波多利克固然一想到远在欧洲教廷里的教皇就敬畏无比。可是作为一个在东方土生土长的基督徒,他对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正教显贵也是不敢怠慢的,毕竟他是的黎波里的主教,是既不能像圣城主教一样敢于和教廷分庭抗礼,又不敢和如同地主般的罗马正教叫板示威的。

“你在说什么?”约翰.克马特骑在一头毛驴背上不住的打着瞌睡,他睡眼朦胧的抬头看看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小心的注视着自己的波多利克,然后无奈的摇着头“很抱歉主教大人,我可能太疲劳了没听到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从君士坦丁堡专程来验证上帝的宠儿和他守护圣枪的奇迹来的,这条路实在太遥远了。我地身体和岁数实在是无法承受这样地旅行。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能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好的主教大人,我是说……”波多利克本能的张嘴接下去,可他喉咙里的话突然向背胡桃堵住似的硬开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突然发现嘴上说着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约翰.克马特正用一双完全和他自己所说地疲惫不堪和年老体弱不附的锐利眼光盯视着他。而那位从欧洲教廷远道而来的英诺森主教,干脆对他的话宠充耳不闻的扭头看着远处的海湾。

一阵冷汗从波多利克后背上冒了出来,这个时候的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如同是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那可怕致命的一步就在自己的脚下,只等着自己说出那句宣布着自己末日地话之后,就可能会直接掉进地狱里去了。

“你要说什么吗主教大人?”约翰.克马特好像很不耐烦的抬头看着马背上的的黎波里主教。

“哦,我是要说……这个年轻人被一个异教徒的女人诱惑甚至陷害……可是他居然又得到了雷蒙大人的救助,这不能不说是上帝的另一次宠爱了。”波多利克结结巴巴的接着自己地话茬,却硬是用他那宣扬上帝荣光地布道之音把自己原本的话改变了过来。

当他看到约翰.克马特包含深意的点头微笑和英诺森似乎有意无意的注视之后,的黎波里的主教这才慢慢从差点吓掉魂魄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看来,这个小罗马人真成了个宠儿了。”波多利克看着在远处奔跑的黑色战马上的那个背影心里臆测着,可接着他地嘴角就又露出了幸灾乐祸地笑容“可怜的小罗马人呀,你很快就会知道当一个宠儿是多么地幸运而又不幸了。”

伦格牵着比赛弗勒斯漫步走在的黎波里的街道上。尽管还能到处见到惊恐未消的人群和不时在人群里搜寻躲避起来的暴徒,但是一切却并不如伦格猜想的那样到处充满大战之后的颓败甚至是动乱。

相反,当走到一座清真寺前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一群撒拉森人正井然有序的进入刚刚开启的寺门,一名显然是德高望重的长者站在门口和善的向每个进门的人点头致意。

当他看到注视着这一切的伦格之后,那位长者满面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

“愿安拉保佑你,幸运的孩子。”老人微微提高声音用希腊语向伦格祝福着。

伦格看着那个老人平静的笑容有些疑惑,他翻身下马。没有在意身后两个跟随的有些紧张的兵士的阻止。慢慢向清真寺前走去。

“您,知道我是谁吗?”伦格穿过人群慢慢走到老人面前微微行礼“您知道您是在为谁祝福吗?”

“奇迹般的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郎基努斯的守护者。”老人依然微笑着,他脸上丝毫没有说出这个名字时应该出现的那种深恶痛绝和势不两立。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仇恨,更多的是一种老人看到年轻人的淡薄和兴趣。

“您难道不憎恨我吗?我阻止了萨拉丁,也曾经带领的黎波里人和你的同胞战斗?”

“我的孩子,如果是你,你会在意一个不懂事的娃娃和你生气做出的事吗?”老人微笑着反问着。当看到伦格因为他的这句话微皱起的双眉之后,老人抚着自己已经灰白的长须依然微笑着说:“萨拉丁苏丹。是阿拉伯的王者。是拯救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不论任何人都是不能阻止他收复圣地的雄心和壮举的。对苏丹来说。他的朋友和他的敌人一样都是值得佩服的。除非那些卑鄙的不值得敬佩的人,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蔑视任何一个他的敌人的。”

“这个我完全相信,尊敬的?Hajj(哈吉)。”看着老人身上披着的一件麻纱披袍伦格尊敬的回应着,他从这位老人身上的服饰上看出这是一位曾经到过麦加朝圣的贤者,尽管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到圣地朝圣过的人都会成为贤者,但是他从这位老人身上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宁静和远思。

“也许一切真的如他所说的,萨拉丁的步伐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那么我呢?我能阻挡他吗,或者说我应该阻挡他吗?”伦格牵着比赛弗勒斯慢慢走在街道上,他的心里不住的翻滚着这个自己一直在回避甚至是在躲避的问题。

“耶路撒冷,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他抬起头看着王宫深处山顶峭壁上,高过王宫垒墙的城堡。在那里,正有一个年轻或者说还未成年的女孩在等待着他。这让他从不着边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同时另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俏影也在这时晃过伦格心头。

“那个疯狂的阿赛琳,她会干出些什么来呢?”伦格心里不由想起阿赛琳在分别前对自己说过的那句令他惊骇到极点的话来“真的要祈祷上帝保佑,她可别干蠢事呀……”

伦格无法消弭心头忧虑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声熟悉且带着明显夸张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小伦格吗,你回来怎么也不和你的朋友老塔索打个招呼呢?”

Hajj(哈吉):原本是阿拉伯语中对曾经到麦加朝圣的贤者的称呼,后来引申为一个姓氏。

第八十一章 骑士的忏悔

坐在低矮的木墩上看着对面的塔索,伦格的心里不住犹豫着。www.65txt.com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曾经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和自己一起从安达契出来的老兵痞。更不知道他那个叫莫莉安的老婆是不是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我早就说过小伦格是上帝的宠儿,难道不是吗?”塔索向坐在角落里补着衣服的莫莉安问,不过他好像也并不指望别人搭腔。在喝了一口苦涩的大麦酒之后,他突然很神秘的向伦格说:“你知道吗小伦格,我曾经去过很远的地方。甚至去过耶路撒冷。”

“你说过的,”伦格不动声色的看着塔索,虽然不清楚塔索为什么会提到耶路撒冷,可是对这个老兵痞油滑狡诈的性格他却是一清二楚“在安达契就说过你去过圣地。”

“对,安达契。”塔索似乎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知道吗小家伙,我想回安达契去,想带着老婆回到我们的家乡去。也许有一天,她还能给我生个儿子,哈哈……”

说到这里的塔索高兴的哈哈大笑着,他不住的拍打伦格的肩膀,甚至拿起手里陶瓷罐子不住的往伦格嘴里灌着劣质的大麦酒。

“让我和你一起走吧,小家伙。”塔索终于放低声音说出了这句话,他把身子压得很低,脑袋探到伦格面前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的心不住的颤抖着。****即使常年用谎言和吹牛度日,可是一想到发生在对面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那些说不清楚的古怪事情之后,塔索就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发干。他暗暗抓着衣领里地一个小十字架,祈求着上帝的宽恕。同时他的眼角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房屋角落里的一口毫不起眼的破烂木箱。那里面,装着瑞恩希安在那天夜里给他的那二十个苏德勒斯。

“但愿上帝见证,我这不是背叛和出卖。”看着走远的伦格背影。塔索喃喃的唠叨着,他回头看看始终一言不发地莫莉安“快去准备准备吧,也许很快我们就要离开的黎波里了。”说完他拱着身子低头走进了自己低矮的泥砌屋子。

伦格站在寝室外静静的等待着。当看到那个被阿赛琳救下的叫帕妮地女孩走穿走廊沿着甬道走远之后,他才轻轻走进了托尔梅的房间。

看着伦格,半躺在床上的托尔梅突然微笑了起来。他侧身从床边的毯子下拿出一件白色的东西递到伦格面前,伦格立刻认出那正是当初阿赛琳用来绑住那一头令他痴迷的黑色长发的手帕。

“这是……”

“这是阿赛琳让我交给你地,她已经离开了是吗?”托尔梅平静的对伦格说“当你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她走了,对你来说她的诱惑应该是致命的。<<>>难道你不知道。她留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你们两个人都下地狱吗?”

“难道她事先就已经告诉你她要离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伦格愤怒的冲上去,如果不是因为面对地是个病人,紧握的拳头早已经打过去了。

“看看你,为了个异教的女人居然这么冲动。”托尔梅不满的收回拿着手帕的右手“难道你以为没有了她,你就会下地狱吗?”

“可是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也和在地狱里一样。”伦格无力地坐在墙角,他并不想和托尔梅争辩什么,而且他觉得托尔梅不可能会明白自己内心的痛苦“也许对你们来说,阿赛琳只是个有姿色的女人,可是对我……”

“对你,她就是你这一生中最大的弱点和可怕的陷阱!”托尔梅愤怒的把递向伦格的手帕狠狠地甩到地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圣枪地守护者居然会为了一个异教女人说出那么亵渎的话。这难道不是受到了魔鬼地诱惑,难道你想和那个彼得一样,最后受到火刑的惩罚?”

“那么,我的主人请你告诉我,你对施蒂芬娜夫人的妹妹是否有着歉疚,是否曾经为自己的固执而悔恨过?”伦格不耐烦的站起来想离开,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倔强的骑士无法再说下去。他甚至担心自己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在这个时代看来是要受到责罚的无理举动了。

“你这个无理的侍从!”托尔梅果然发出了愤怒的吼叫。随着一阵衣衫带起风声的响动,在伦格还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他的肩膀已经被从后面用力抓住,伴着一下猛烈的旋转,托尔梅把伦格紧紧的推在了墙上。他双眼死盯伦格。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导致的脸上一片殷红“你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对你的主人,对你的老师,对想把一切都给你的恩人?”

“我不需要你的恩赐!”长久以来的愤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伦格毫不犹豫的用力推开托尔梅,可是当看到虚弱的栽倒在地上的骑士之后,伦格马上冲过去托住了托尔梅不住喘息的身子“天呀。我干了些什么。你还好吗?”

“你居然向自己的主人动手,咳咳咳……”托尔梅喘息着不住咳嗽。可接着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你说你不需要我的恩赐,可是你知道我要给你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伦格搀扶着托尔梅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看着骑士开始泛白的面孔无奈的说:“阿赛琳说的对,你想把我塑造成你那样的人,想让我成为另一个你。可是你知道吗,我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不是托尔梅.芬里尼子爵,更不可能象你那样拿着武器去和自己的敌人战斗。”

“难道你不忠于自己的信仰?”托尔梅诧异的看着伦格,他有时候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这个侍从究竟在想什么“你是圣枪的守护者,是上帝都眷顾的幸运儿。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会给你什么,那也是你永远想不到的。”说到这些地托尔梅眼中浮现出常有的那种如同是在看着遥不可及的梦想般的眼神,虽然他面对伦格,可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已经飘荡到了伦格所无法理解的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是真的那么幸运。也许到了那时候你才知道为什么上帝偏偏选择了你。这一切都在耶路撒冷。一切,都在耶路撒冷!”

“都在耶路撒冷?”伦格轻声反问,因为不知道托尔梅究竟在说什么,他觉得这个骑士似乎又开始他那胡思乱想了。他小心的把枕头铺到托尔梅身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你应该休息,我们不该争论这些地。****你不会理解我,我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毕竟我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你。”

“可是你能成为你自己,能成为你一直盼望成为的人物。”托尔梅紧抓着伦格领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说:

“别忘了当你从那个荒村里出来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一文不值地小农兵。可是现在的你却成了不论是在基督世界还是撒拉森人里都名声显赫的人。别以为我不去主殿就不知道在那里发生过的事,那些从教廷和君士坦丁堡来的主教,他们是为什么来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托尔梅喘着粗气躺倒在床上,可他的手始终紧紧抓着伦格不放“他们是为了你来地,他们都想得到上帝的宠儿。对他们来说你就是财富和荣耀的化身。这些也许你不懂,可是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伦格,上帝早就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条道路,从你复活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要走上那条道路了,难道你想违抗上帝意志吗?”

终于说完的托尔梅大口喘着粗气躺倒在床上,他灰色的眼睛看着伦格,突然。他地嘴角流露出一种释然的笑意。然后他似乎轻松下来般闭上了眼睛。

似乎已经入睡的托尔梅嘴里发出只有伦格才能听到的轻声自语:“小伦格,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人再了解你了,他们称你为圣枪的守护者和地黎波里的伦格,可这些真的是你想得到的吗?也许外面那些人相信你穿上黑袍是为了自我惩罚,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小伦格,究竟你是怎么想的,大概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知道了吧。”

“那么你认为我想得到什么呢。”伦格低下头在托尔梅耳边轻问着。

“你想得到的是这个世界上不论是教皇还是国王都想得到地东西。或者不论是任何一个贵族或平民都渴望地东西。是不是呢。”托尔梅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近在咫尺地伦格的脸“当你对我说在上帝面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渴望的不只是虚幻的公平,当你站上的黎波里城头的时候我也已经知道你不只是想宣扬上帝的荣光和尊严。直到你穿上了这身黑袍,我也终于知道了你的内心。伦格你渴望的,是权力。”

“我的主人。你难道不觉的这些话是在亵渎吗?”伦格低声在托尔梅耳边低吟着“难道你不认为这么揣测一个上帝的宠儿的内心就如同是在揣测上帝的内心吗?”

听到这句话的托尔梅眼睛突然睁大,他无比骇然的看着眼前的伦格,嘴角因为害怕剧烈颤抖着,可是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眼神转向头上的房顶,嘴角的颤抖逐渐变成了一种讥讽的嘲笑:

“权力呀,伦格你知道吗。我曾经说为了宣扬上帝意志来到东方。曾经对我最心爱的人发誓说要为了我祖先的荣耀而战,为了她的美丽名声而战。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实际上一切不过是为了权力,为了那个虚幻的耶路撒冷之王的权力……”

“到了现在你也还为了那个幻想中的权力在战斗,不是吗?”伦格体贴的为托尔梅盖上被子,看着消瘦的骑士,他突然觉得似乎是在听一个人的临终忏悔。

“对,所谓的骑士荣誉和宣扬上帝意志不如说是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的闹剧,一切都不过是庄严法袍下的肮脏活计,就像我们的先辈洗劫安条克和耶路撒冷一样,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守卫夺取来的利益和撒拉森人战斗而已。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和荣耀。”托尔梅呵呵笑着,他的眼角里慢慢流淌下一丝浑浊的泪水“可是我们还在不停的喊着这是上帝的意志。”

“那么,就让我来为你实现那个意志吧,让我替你完成你的愿望,也许上帝的意志真的存在。”

“宽恕我的罪孽,上帝……”托尔梅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下脸颊。

伦格伸出手轻拍了拍骑士消瘦的肩膀,可是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从寝室外传来的一阵突入起来的混乱呐喊,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低沉却悠长的钟声从山顶的城堡方向响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阿赛琳复仇

“山顶的城堡!”

在一瞬间伦格心头迅速闪过玛蒂娜的身影,他只来得及向有些错愕的托尔梅稍一点头就飞奔出寝室,这时大群因为钟声而被惊动的王宫守卫和停留宫里的贵族已经聚集起来。www.65txt.com~~~~他们听着城堡里传来的钟声困惑的看着山顶,有的人则已经焦急的命令仆人备马,准备赶到港口去。

伦格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想到这钟声可能是因为海上出现敌人而报警,这时他心里只有被囚禁在山顶城堡里的玛蒂娜!

“发生了什么事?”埃施瓦伯爵夫人尽量保持平静的走了过来,虽然她刻意不去注意山顶,可是当山顶上的钟声突然变得杂乱起来的时候,伯爵夫人终于按捺不住,不由向山顶走去。

也就在这时,所有眺望山顶的人都看到了一幅让他们失声惊叫的情景----随着一声隐约的绝望惨叫,一个人影从城堡侧边的峭壁上跌了下去,消失在起伏的王宫墙外的悬崖之下!

“上帝呀,发生了什么?”人们不由大喊起来,而这时的伦格已经不顾埃施瓦夫人的阻止带头向山顶上冲去!

伦格飞快的在山路甬道上奔跑着,甚至在路上不住的撞到人都没有注意。听着山顶上沉闷的钟声,越接近城堡越心跳不已的伦格忍受不住心底的紧张发出一阵呻吟:“但愿玛蒂娜不要出事!”

可是就如同要和他作对一样,当伦格终于拐过山顶的斜坡攀到小城堡的门前的时候,一个让他和跟随而来地几个王宫护卫震惊地情景出现在面前。

德.朱洛手里握着长剑站在城堡外沿一块乱石上盯视着前方,在他身后。城堡的护卫们手握武器紧张地聚在一起。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近乱石。

伦格的心砰砰跳着,他慢慢的*近乱石。然后抬头看去。

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的场面令他发出惊啊

已经分别地阿赛琳平静的站在突出在堡垒墙外的峭壁边沿上,她的身后就是陡峭地悬崖。下面,地中海的海水拍打峭壁溅起地白色泡沫正汹涌起伏,轰然作响!

而让伦格更加震惊的是。阿赛琳的手臂里正紧紧揽着个身穿内袍,因为害怕而全身颤抖,头发凌乱的女孩。虽然阿赛琳身上的斗篷把她身子笼罩了起来,可即使不去仔细看。伦格也能知道,那女孩正是玛蒂娜!

“阿赛琳?”伦格轻声叫着。他向前迈出一步,可是随着寒光闪动,一柄熟悉的佩剑剑尖直直的指向了他的胸口。

“如果你再向前一步,我会一剑杀了她!”阿赛琳清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她如同并不认识伦格一样抬起剑尖,剑脊狠狠砸在伦格肩头上“退下去,否则就有人会死!”

“阿赛琳,你不能这样!”始终只是注视着这一切地德.朱洛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话,他微一抬手示意四周地守卫后退。\\然后小心的向前迈步走去“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是谁帮助你们母子逃跑地。虽然那时候你还小,你应该是认识我的。”

“高贵正直的德.朱洛骑士。的黎波里的世袭狩猎官。”阿赛琳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她按在女孩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这让女孩似乎因为疼痛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叫声。

德朱洛立刻站住了脚步,而且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领主雷蒙伯爵,已经和他的夫人一起穿过阻挡在路上的守卫走了过来。

“向您致敬,高贵的的黎波里伯爵!”阿赛琳向雷蒙高亢的呐喊,然后她的身子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峭壁已经就在她的身后!

“佐薇你要干什么!”雷蒙不由发出一声低叫。

“你叫她什么!佐薇?上帝难道你是……”埃施瓦伯爵夫一声惊叫,她从来都是平板冷漠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枯瘦的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一双如同见到幽灵的灰色眼睛恐惧的看着站在高处的阿赛琳“你,你不是……”

“我不是和我的母亲一起被你杀死了吗?对吗,伯爵夫人?”阿赛琳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小麦色的修长脖子上的筋络不住浮动“也许我是从你们所说的地狱回来的,作为想要复仇的亡灵回来的!”

“上帝,这是魔鬼!”埃施瓦夫人惊惧的发出尖叫,她全身颤抖着几乎摔倒,可只过了一会儿,她就醒悟过来似的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德.朱洛握剑的手腕紧紧的扣着,尖利的指甲直接抠进了德.朱洛的肉里“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那个下贱的女人又用她肮脏的身体诱惑你了吗,还是……”

“不是他,是我!”雷蒙打断了妻子失态的质问,他看着阿赛琳低沉的说:“佐薇,我已经让朱洛告诉过你们,必须远远离开的黎波里,永远不能再回来,否则我就会杀掉你们!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别叫我佐薇,我是厄勒冈的海盗首领阿赛琳!”阿赛琳向雷蒙喊叫着,她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生身之父,嘴角不住颤抖。可当雷蒙想向前走出一步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妖艳的笑容,伴着手腕灵巧抖动,她手里的佩剑立刻在中午的阳光下旋起一片扇形的弧光。

“我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过我想你忠实的狩猎官应该也转达了我留给你的话,我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替我的母亲报仇,我会杀掉那个可恶的女人!”听到阿赛琳话里难以掩饰的杀机,埃施瓦夫人不由又是一声惊叫,而四周的跟随过来的亲信护卫,立刻纷纷举起手里地长戟短矛对准了似乎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地阿赛琳。

“你难道要杀你父亲的妻子?”雷蒙低沉地质问着。他并没有因为锋利的佩剑险些割过他的咽喉露出胆怯。相反还慢慢的向前走上一步“你难道想杀地黎波里伯爵夫人?虽然她曾经想过要杀掉你们母女,可是难道我不是已经救出了你们?还有。这么多年来你在海上到处掠夺,为什么只没有遇到过的黎波里人的追杀,难道不是因为我一直在放纵你吗?”说到这儿,雷蒙停了下来。他微微歪头看看自己脸色煞白的妻子“你地外公是个海盗,当初我出海围剿他的时候抓住了你地母亲,我原本可以把她当成奴隶卖掉,可是我收留了她。还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你是看上了我母亲的美貌!”阿赛琳愤怒的打断雷蒙“你把她当成玩物,直到我出生长大。你从没想过把我们母子当人看待,你甚至还想把我送给你的一个贵族朋友,那年我才7岁!”

阿赛琳的指控让雷蒙的脸上一阵发白,他紧皱双眉回头看了看身后,当他确定不会有更多的人听到这些话之后,他才发松下因为发窘绷紧的脸颊。

“那么你又为什么到这儿来呢?”雷蒙看着始终被阿赛琳揽在斗篷里的女孩深吸了口气,他地脸上这时开始变得逐渐严峻起来,甚至站在他旁边不远地伦格看到了他眼中闪动的凛冽光芒。

“我想再看看这座监狱,我曾经在这里住过整整2年。忘了吗?”阿赛琳讽刺地抬头看看小城堡尖尖的钟塔“可是我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和我一样命运的女孩子。也许这一切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多少年之后我能够用自己的手改变另一个被囚禁在这座监狱里的女孩子的命运。可惜当初没有人来救我……”说到这儿,阿赛琳的眼睛停留在伦格的脸上,她毫不避讳雷蒙和伯爵夫人的注视,眼睛中的留恋和难以名状的离愁让她那双蕴育着柔情的蓝色大眼浮起一片波光“还记得我说过当你做选择的时候,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吗?这就是我对你所要的代价。”

“佐薇,快放开这个女孩,否则

“否则你会杀掉我吗?”

“护卫,抓住她!如果她抵抗……杀掉她!”雷蒙毫无表情的发出命令!

刀枪并举,明晃晃的锋利矛尖指向已经站在悬崖边的阿赛琳!

“住手!”伦格向前冲出一步,可阿赛琳手里的佩剑却突然指向他。

“我的小罗马人,你将来也许会成为一个让所有法兰克人都敬仰的人,可是你却会失去你最心爱的人。这就是你的代价……”

说完,阿赛琳看着眼露杀机的雷蒙,脸上慢慢洋溢起她那特有的如海妖般诱人的笑容,她低下头在女孩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然后----

在所有人意外,惊诧,恐怖的呼叫声中,她揽着怀里柔弱的女孩,微闭双眼,身体毫不犹豫直直的向后面的虚空倒去!

“上帝呀!”

“这究竟是怎么了!”

远处被拦住的那些贵族骑士大声惊叫着,他们眼看着一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女人向可怕的悬崖外仰去,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在斗篷的包裹下如一朵巨大盛开的白色玫瑰在空中展开美丽的花瓣堕下!

伴着一朵白色浪花的溅起,那美丽的玫瑰瞬间消失在了起伏的海浪之中,只有飘落的披风浮在墨绿色的海面上不住起伏……

“阿赛琳!”伦格不顾旁边护卫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向前扑去,可是高耸的悬崖下,却除了不时溅起白色浪花的海水什么都没有。

“佐薇……”雷蒙看着阿赛琳曾经站过的那块已经空空的石头发着呆,他的嘴角随着脸上肌肉轻微颤抖张合着,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一个护卫突然指着不远处海面上一朵突然泛起的水花高声喊着。随着他的呐喊,人们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形如同一条美丽的人鱼般突然跃出了海面,在四溅的白色水花衬托下,那美丽诱人的娇躯在出水的瞬间腰身向后弯去,后扬的长发和修长的身躯绷成了一道美丽无比的彩虹!

就在同时,更多人指着一条从探出港湾的悬崖拐角处突然出现的巨大战船发出惊呼:“厄勒冈,那是厄勒冈!”

“狡猾的贱女人!”刚刚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的埃施瓦伯爵夫人愤怒的对着正游向海盗船的阿赛琳挥舞起拳头,可接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同样盯着这一幕出神的雷蒙低声的说:“那个女孩,玛蒂娜……”

“随她们去,”雷蒙的眼睛始终定定的看着在身后带起一条白色水线的阿赛琳“一切都结束了,也许这原本就都是上帝的安排。”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同样盯着海面的伦格:“我说的是不是这样呢,侍从?”

“是的伯爵大人,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伦格恭敬的向雷蒙鞠躬,看着那条白色水线终于移到厄勒冈的船边,伦格把被海风吹开的黑袍帽兜重新戴到头上,用深深的边沿遮住了他嘴角浮起的欣慰笑容。

“阿赛琳老大上船了!”

一个健壮的海盗用力拉着抛到海里的绳子,当他终于把一个因为惊吓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小女孩拉上甲板之后,立刻对后面的人大声喊着:“快点准备好,别惹老大生气,我们要走了!”

“给那可怜的孩子找件干净衣服!”带着大片飞溅的水珠一跃跳上甲板的阿赛琳甩动着头发,她一边大声呵斥着早已经等在甲板上的海盗们一边快步跳上船头高耸的船首像“看看你们这些笨蛋干的好事,我可怜的厄勒冈都让你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快去收拾干净。我要我的船板能照到人影,我的船帆能当餐布。快去,否则我把你们都扔到海里去喂鲨鱼!你们这些懒骨头!”

“快快,老大发火了!”海盗们手忙脚乱的四散忙碌起来。

“我的厄勒冈……”阿赛琳爱抚的抚摸着身边的每一块木头,当转过身看着悬崖上隐约慌乱奔跑的人群之后,不由露出了她那特有的如小恶魔般的笑容。

“再见我的爱人,我等着你来俘虏我。”说完阿赛琳回过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轻声说着:“我来了,我的海洋……”

然后,她猛的抬头,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厄勒冈!升帆,起航!”

第八十三章 出逃

“阿赛琳……”

站在悬崖边,望着向着远处大海扬帆远扬的厄勒冈黝黑的背影,伦格轻声自语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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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太阳的影子,我会在正中午时候到的黎波里去完成答应你的事。”这就是阿赛琳分离时在伦格耳边说出的那句话。

这句话曾经让伦格觉得十分意外,他无法想象阿赛琳怎么做。而现在,这个永远会给人惊讶的女海盗用一种戏剧般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这就是厄勒冈的阿赛琳。

“佐薇……”雷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伦格身边,他稍显棱角的消瘦脸颊上还浮现着刚才因为激动略显失常的苍白“那真的就是佐薇?”

“对大人,不过她不叫佐薇,她是我的阿赛琳。”伦格轻声纠正。

“你的吗?”雷蒙下颌上灰白的短须微微颤动了一下“侍从,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很危险吗,大概上帝宠儿虚幻的光环让你忘乎所以了。别忘了你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以得到财富,权力和荣耀,可是你必须知道应该怎么做,该选什么人,更应该知道谁才会给你这一

“大人,您是在说自己的女儿并不适合我吗?”伦格低声轻问,他突然觉得这个伯爵居然和托尔梅一样。不过让他不解的是,他们似乎都有点过于关心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海盗。”雷蒙地脸色逐渐缓和过来。他扭头看着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厄勒冈毫不犹豫的否认“侍从,她说的对,也许将来有一天,上帝的宠爱能让你成为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可是你却必须要付出对上帝恩典的回报,直到有一天,不论你怎么做都不用再担心会受到惩罚。到了那时候,也许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可在此之前,接受我赐予你吻手地恩典吧。”

雷蒙向伦格微微伸出右手,看着年轻侍从微微躬身亲吻自己手指上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戒指,他满意的点头,然后向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德.朱洛淡然说到:“发出我的告示,那条海盗船是的黎波里的敌人,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见到它。予以击沉!”

“遵命大人。”德.朱洛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恭敬地行礼回答。

“还有些事要去解决。”埃施瓦伯爵夫人走过来小心的说,当她看着伦格的时候,眼睛里的厌恶和敌视让他只好躬身告退。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吧?”伦格小心的从城堡边走去,他看着被人们占据的通向山下的甬道,又看了看城堡另一侧顺着山势形成地高地不平雪松密布的树林,那树林一直向王宫山腰隐约可见的教堂延伸过去。.

这看起来充满了幽静的风景,让伦格再次想起了那个关于雷蒙四世避世隐修的传说。

“伟大的圣贤地雷蒙四世。把终身都奉献给上帝的虔诚贵族……”伦格地眼神在教堂和城堡之间来回巡视,嘴里喃喃自语着。

直到他看到一个男孩的身影出现在甬道的拐角,并且向着他不住招手,伦格才回头看了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雷蒙夫妻,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大概,在想怎么收场。”伦格心头不无恶意的猜想着“也许一场杀戮就要开始了。”

“大人,伦格。”胡斯弥尔气喘吁吁的挤过人群来到伦格面前小声叫着“有个人一直在找你,就是,就是……”他费力的想解释,可却怎么也找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来描绘那个。最后他只能给伦格比划着个一瘸一拐的样子。

“塔索?”

“对,就是这个人,他说他希望你能到他地家里去。”胡斯弥尔用力点着头,说话也逐渐流利起来。

“索罗尼.塔索,”伦格嘴里吐出这个名字,他知道也该是时候了“走吧。胡斯弥尔。让我们看看我们地赌注是不是值得。”

看着把自己深藏在黑色长袍里的伦格背影,胡斯弥尔满脸迷惑地发了一下呆。可他马上清醒过来,急急忙忙的跟在伦格身后向山下跑去。

径直走出王宫的伦格小心的在狭窄肮脏的小巷里走着,一些因为听到山顶钟声而被惊动的的黎波里人不时的从他身边跑过,刚刚才从围困中松缓下来的城市到处充斥着紧张不安,人们不知道究竟是要发生的恐惧让他们根本不去注意一个从自己身边掠过,身穿黑袍带着个侍童,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修士。

穿过小巷再次走到塔索那间低矮的土房的院里,伦格轻声吩咐胡斯弥尔在院子里等待,他走过去轻轻敲响了塔索家紧闭的房门。

吱呀一声,随着杂木门的打开,塔索那张带着红色酒糟鼻头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当看清伦格之后,他立刻打开房门让伦格进去,然后飞快关上了木门。

“我的上帝,伦格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干!”塔索气急败坏的对平静的走到房子中间向四周打量的伦格低吼着,可他又好像害怕被人听到似的闭上嘴巴,不安的透过掏成圆形的窗户外张望着“你那个孩子,他可*吗?会不会……”

“胡斯弥尔不会乱说的,而且还需要这孩子帮助才可以,”伦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可当他看到随着脚步声从里间的卧室奔跑出来的一个女孩之后,他终于发出了一声欣慰的低呼:“玛蒂娜!”

“伦格!伦格!”身穿一身灰色麻布对裙的玛蒂娜飞似的扑进了伦格地怀里“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救了我!”

“我曾经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救你出来。”伦格低头抚摸着玛蒂娜因为激动发红的柔嫩脸颊“还记得我说过我让你等着,然后很快就会有奇迹发生吗?”

“我记得,”玛蒂娜把额头递在伦格胸口轻轻哭泣着,泪水湿润了黑色的法袍“你说过你会是我的骑士,现在你就是我的骑士。在那条地道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救我的,真的!”

“上帝,现在不是说这个地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的塔索压低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话。他气急败坏的向跟着玛蒂娜从出来的莫莉安小声咒骂着:“你这个女人,居然也不和我商量就把……就把小姐带到这儿来。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实际上你们不是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伦格扫了一眼角落里放着地准备好的几个行包“现在不论你们是不是想离开都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很快就要会有人来了。”

“什么,为什么?”塔索惊愕的看看伦格和他怀里的玛蒂娜,再看看自己的老婆,接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哦”声,然后突然回头慌慌张张的抓起角落里地包袱。推着莫莉安转身就向屋外走去“快走,快走!再不走伯爵夫人派来灭口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我送你们出去,”伦格看着惊慌的跟在身边玛蒂娜笑了笑,他把自己宽大的袍子一掀罩住了玛蒂娜惊慌的脸颊“伯爵夫人不可能在整个的黎波里寻找你们,而且对她来说你们地死活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难道她不怕囚禁玛蒂娜小姐的事情被传出去?”莫莉安跟在丈夫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安地看着从身边不住经过的人“还有我们该去什么地方?”

“对埃施瓦伯爵夫人来说,玛蒂娜已经死了,至少再也不会出现在法兰克人的贵族里了。”伦格看着海港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去耶路撒冷吧,我们大家总有一天都要去耶路撒冷。一切的结果也都在耶路撒冷。”

“伦格,我不想离开你。”玛蒂娜小声的在伦格的怀里嘀咕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因为恐惧显得惊慌失措的声音让她显得如同一只受惊地小鸟,她用只有伦格才听得到地声音小声说着:“我不是不放心莫莉安,可是她和他丈夫曾经……我不想和他们一起走。我怕。”

感受着怀里小人儿柔弱身躯的颤抖,伦格心底升起一丝怜意。

这是和阿赛琳截然不同地感受。与那个强悍甚至有些可怕的女海盗相比,畏缩的躲在怀里的小人儿就如同个再也经受不了打击的瓷娃娃。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命运。”伦格心里暗暗感慨着,阿赛琳童年的遭遇让她最终坚强起来成为了一个令人闻声丧胆的海盗首领,而这个从小就被复国重担压迫着的小女孩,却在经受了身边众多亲人随从的背叛之后变得多无比的疑软弱。

“我向你保证他们会保护好你的,”伦格用力拥了一下玛蒂娜消瘦的肩膀,然后他提高嗓音,用那夫妻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肯定的说:“别忘了我是上帝的宠儿,是圣枪的守护者。上帝的恩典和威严都由我来施与。如果真的有人伤害了你。不论他是贵族还是骑士,甚至就是更有权势的王公。我也会找到他,让他接受上帝的惩罚!”

听到伦格这句令人内心颤抖的话,塔索的心头不由猛的一跳,他愕然的微微回头可恰好和伦格看过来的眼神相触。他被吓得迅速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同时他感觉到旁边莫莉安紧抓他着胳膊的手正在不住的颤抖。

的黎波里城门已经遥遥在望,虽然萨拉丁的大军已经撤去,但是城头上森严的守卫并没有减少,甚至在进出城门的人群中伦格还看到几个在王宫里见过的骑士来回巡视着。“他们发现我们了,发现我们了!”莫莉安惊恐回头向伦格轻叫着,这时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伦格要在那个小教堂的地道出口里等着,更后悔为什么要把小姐带到自己家里。

“他们不会那么早发现的,撒拉森人刚刚退走,严守城门是必须的,你们不要慌。”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可伦格还是尽量沉稳的约束着已经开始惊慌失措的夫妻两个和怀里的玛蒂娜。不过让出乎他意料的是,反而是胡斯弥尔,虽然也用惊疑的眼神看着城门口的守卫,但是却始终没有变现出太大的慌乱和惊恐。

“大人,我是托尔梅大人的侍童,我叫胡斯弥尔。大人您还认识我吗?”在伦格示意下,胡斯弥尔向守在城门边一个穿着件破烂的半短甲的卫兵问着,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及格人,心里不由安定下来不少。

“你是那个异教徒小孩,”卫兵不耐烦的看看之后点着头“到一边去,别指望我给你什么,你这个小异教徒,如果不是圣枪的守护者保护着你。我会第一个砸烂你的这颗异教头。”

“我不想要什么,我是受了伦格大人的命令来的,我们要出城。”胡斯弥尔倔强的站到卫兵面前申述着“请让我们过去。”

“不行!”卫兵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胡斯弥尔没好气的拒绝着“王宫里已经发出命令,因为有人进了王宫还偷了东西,我们必须要严密的检查,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城市。”

“还是被发现了!”站在远处的伦格心里不由一震,他没想到伯爵夫人的手下会那么快就去寻找塔索夫妻的住处,这个时候大概那几个和莫莉安一起投*埃施瓦夫人的埃德萨的仆人应该已经早被杀掉了吧。想到这里,伦格转头看了看无法掩饰满脸恐惧的莫莉安和不住低声唠叨的塔索,看着塔索的这个样子,伦格觉得有必要去提醒他一下,否则天知道这个老无赖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我想你最好不要干什么自作主张的事,”伦格低声警告着,他隐藏在黑袍里的手紧握着佩剑剑柄“不论你是不是向伯爵夫人表示忠诚,她都不会留下你这个麻烦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的,这个你不用提醒我,别忘了还是我教会你怎么骑马的。”塔索口气不善的顶撞着,可他立刻又用腔调凄惨的哀求:“可是我们怎么办呀,如果我们过去就是送死,上帝呀,我们怎么都是死定了。”

“所以我才让你别自作主张,”伦格用力拢住玛蒂娜的肩头向前走去“我们会过去的。”

随着他的说声落下,伦格大步的走向那个卫兵,当卫兵狐疑看着这个被帽兜挡住脸颊的修士刚要发问,伦格已经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卫兵。

“你为什么要挡住外面的去路,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侍童的话吗?”伦格沉沉的问着。

“你是,伦格大人,”卫士有些惊异可他还是摇着头无奈的说“对不起大人,这是从王宫里发来的命令,我们要严格的搜查。”

“那应该是伯爵夫人本人的命令了,看来被偷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伦格点着头“为了不让你们怀疑我也是盗窃王宫的罪犯,我想我应该让你们看看我都带了些什么。”

说着,伦格突然向着那个卫士呼的张开了收拢黑色法袍!

然后,不远处的一个骑士就听到那个卫兵发出一声胆战心惊的恐怖叫声:“我的上帝!”

第八十四章 乱端将起

那个闻声而来的骑士立刻走过来,可当他看到伦格敞开的黑袍之后,立刻同样吓得失声惊叫,向后退去!

一个脸上带着斑斑黄点的女孩颤颤巍巍的*在伦格怀里,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斑点,一张干枯的嘴巴紧紧的闭着,透着黑色的嘴唇间不时发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痛苦的低低呻吟。www.65txt.com

“上帝,这是,这是……”一个骑士惊惧的指着伦格怀里的玛蒂娜声音颤抖着说“这究竟是什么病!”

“她曾经搬运过那些死者,”伦格把袍子放下低说“不过你最好不要大声喊,难道你想让整个的黎波里都知道可能发生了瘟疫吗?”

“瘟疫?上帝,瘟疫!”骑士嘴角微微颤抖着,他又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胆战心惊的问“她,她是什么时候发病的,我要去报告伯爵大人!”

“她是托尔梅大人的女侍,曾经跟着我一起守护的黎波里,还有胡斯弥尔你们应该都认识的。”

“对我们认识这孩子,”骑士的眼睛不停的盯着伦格收拢的黑袍,似乎怕他随时都会张开袍子放出一个死神“难道他们都,都得了那种病?”

“我只发现这个女孩子得了病,她和那些死人呆的时间太长了,她是为了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升华做祈祷的时候呆在他们中间的。可是我不能冒险,我要把曾经和她一起干活的几个人都送出的黎波里。然后找一个地方让他们呆在那里。至于我自己,上帝的恩典宠爱着我,只有上帝才能决定我的生死。”

听到伦格的话,骑士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他有些畏惧的看了看伦格的袍子。可还是低声地说到:“你是上帝的宠儿,万能地圣枪也会保佑你,至于这个女孩子,她为死者祈祷的诚心也一定会感动上帝创造奇迹的。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愿上帝保佑,”伦格低下头沉沉的说“不过骑士我提醒你。被瘟疫光临地城市是可耻的,也只有被上帝抛弃地人和土地,才会受到那种邪恶力量的光临,如果你不想让世人都认为的黎波里是在受到上帝的惩罚和诅咒,那就不要说出你看到的一

“可是瘟疫……”骑士诧异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驳,可是却有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不妥。

“瘟疫是上帝的惩罚。难道你想这个宣扬到所有人都知道的地步?”伦格知道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上帝地名义,他实在没想到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动作会那么快。

“我,我会保守秘密地。”骑士终于低低的回答着,他有些畏惧的看了看跟在伦格身边的几个人,然后在同样低声叮嘱了那个士兵之后向伦格微微挥手:“愿圣枪的守护者守护我们的城市。”

“上帝将赐福与一切虔诚者。”伦格伸出右手在空中微微划着十字,在那两个人畏惧惊恐的注视下带着塔索夫妻和胡斯弥尔向城门外走去。

“别回头,别回头……”塔索不住的低声叮嘱着自己老婆,可更多象是在在给自己打气,他低着头紧紧拉着莫莉安的胳膊跟在伦格身后,一双浑浊地眼睛不住地四下注视着。同时他心低不住的翻腾着一个想想都让他蠢蠢欲动地念头:“如果这个时候我大叫一声,那么我会不会得到什么奖赏呢……”

贪婪的念头一旦露头。-====-就如同一棵毒草般在人的心底疯狂的滋长,当想到埃施瓦伯爵夫人可能会给自己的奖赏之后,塔索的喉咙里开始变得干渴无比,他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慢慢的落在所有人的后面。一双眼睛也开始不住的看着城门边的几个护卫。因为他知道当自己发出那声大喊之后,可能要面对的就是伦格袍子里的那柄锋利的佩剑了。

“可是如果背叛了,我会不会遭受到上帝惩罚,那个小子是上帝都眷顾的宠儿呀,”可接着塔索又犹豫起来。他有些畏惧的看着前面伦格的背影。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已经完全变得认不出了,特别是当那些在城头上亲眼看到过他用激昂的腔调和振奋人心的言辞。激励起的黎波里人斗志的讲演的那些人诉说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的时候,塔索觉得这个孩子根本就和自己认识的伦格是完全不同的“这就是上帝的奇迹,我难道能和上帝的奇迹作对?”他忐忑不安的不住揣摩,心里一会儿给自己打气,一会儿又立刻阻止做出疯狂的举动。直到眼前一暗,他才注意到自己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城门阴暗的门洞,再走出去就是一片昏黄的旷野了。

“干吧,奖赏呀!”塔索在这时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闪着金光的金币的诱惑在这时消弭了一切可能会受到惩罚的畏惧。可是就在这时,随着从城门侧旁的小路上突然出现的一道庞大黑影的闪过,在一阵声嘶力竭的马嘶中一个骑士已经冲进了的黎波里城门!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这个满身灰土的骑士象发疯似的大吼着,他疯狂的催动战马冲进城门,甚至根本不管出现在面前的人群,在他的战马甩动着如雨的汗水旋风般掠过的时候,被撞倒的路人和翻飞的杂物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赶快离开!”伦格看着已经引起一片混乱的骑士低声催促着,他拉着胡斯弥尔飞快的向城外跑去,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一种不安的情绪催促着伦格想尽快让玛蒂娜离开这座城市。

塔索则有些发呆着看着城门里的混乱场景,他没想到就在自己要出声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骑士。这让他他觉得一阵说不清楚的畏惧在身体里窜动。

“上帝呀,他真的是有奇迹在保护他吗?”塔索惊恐的看着已经走出城门的伦格,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发出那声大喊也许是做对了“上帝我宽恕我的贪婪吧,我是个罪人……”塔索暗暗祈祷着。

惊慌失措的人们被突如其来横冲直撞地奔马搅得一片大乱。妇女们抱起自己的孩子叫喊着躲避,男人则本能地抓起身边的东西向抵挡住那看起来已经发疯的战马。

可是,只一晃间,奔进人群的战马似乎因为眼前慌乱的人影受了惊吓,它已经因为长时间奔跑再也无法支持地四肢在一阵剧烈抖动之后噗的瘫软下去!一个庞大地身躯带着背上同样精疲力竭的骑士轰然倒地。不住嘶鸣!

“上帝这个人怎么了!”那个阻挡了伦格的骑士冲过来一把抱住试图从沉重的马身下抽出右腿的骑士“你怎么了,你从哪来?”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那个骑士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当一个皮囊的水袋放到他干裂的嘴边灌下几大口水之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猛然向上一站,用拼命的嘶叫震撼着所有人“上帝!快带我去见雷蒙伯爵,耶路撒冷。圣地出事了!”

“伦格,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玛蒂娜一边用莫莉安给自己准备地一条湿手巾擦掉脸上画出的那些令人畏惧地斑点一边做着最后的努力。她还稍带着童稚音调的祈求让她显得更加娇柔稚嫩“难道你不能一直保护我到耶路撒冷去,还是你认为我是你的累赘?”

“别这么说小姐!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莫莉安不安的为玛蒂娜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尽管她觉得自己小姐这个样子实在有违埃德萨继承人的尊严,可是她却只叹上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拉扯小姐身上地粗布短披风,好让她看起来还象有点样子。

“玛蒂娜,莫莉安说地对,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相反你地存在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对埃德萨王室来说,你是他们的希望,对渴望你回去的人民来说你更是他们的希望。”伦格蹲下身双手按在玛蒂娜肩上“你这个肩头承担的是重新复兴埃德萨伯国的重担,你也是埃德萨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走呢。”玛蒂娜听着这些话虽然有些释然,可她还是迟疑的问着“难道你不能帮助我吗?你是圣枪的守护者。这不正可以帮助我吗,还有什么比拥有守护圣枪者更有资格帮助我复国的呢?”

听着玛蒂娜的话,伦格有些恍惚。虽然他知道也许自己可能是有些多心,也许实在是胡思乱想,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只有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伦格有种似乎正在被她利用的错觉。

“人小鬼大的贵族小姐……”伦格心头闪过这个念头,可是看着那双看上去只有焦急和期盼的双眼,伦格却又实在不愿意把这个女孩子和那些喜欢玩弄权术的贵族小姐相提并论。

“小姐,我能帮助你什么呢。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从。也许很快就要听从主人的命令去战斗。”伦格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论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虽然柔弱。可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开始露出贵族气质的女孩子,伦格决定还是小心回答的好:“我是你的骑士,可是我这个骑士还不够强大。所以我要跟随我的主人,我们很快也会到耶路撒冷去,在那总有人会为你做些什么,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说出自己曾经被的黎波里囚禁过,这不论对你还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而且你也知道,现在你和的黎波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的舅舅,他可能已经对所有人说我已经死了。”

“是的,正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去耶路撒冷而不是返回埃德萨,”伦格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这么快就想到了自己家乡可能发生的事,这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小看这个外表柔弱无助的落难公主了“你必须去耶路撒冷,必须得到耶路撒冷王的帮助,也许他还小,可是那么你就必须要得到其他大贵族的帮助,必要的时候你甚至要得到教廷的帮助。”

“那你呢,你会帮助我吗?你会来找我吗?”玛蒂娜稍微犹豫一下之后轻声问。

“会的,我会去找你地。还记得我是你的骑士吗?”伦格收回搭在玛蒂娜肩头地双手,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握拳放在左肩“我是个罗马人,我现在以一个罗马人的尊严向你发誓,我会去找你并帮助你,当你的骑士。”

“我相信,我的骑士。”身穿粗布裙的玛蒂娜伸出右手。以一种和她地装束完全不同的姿态庄重地说“我会等着你的到来,当我被耶路撒冷承认的时候。我会公开册封你为骑士,而且……”说到这里,玛蒂娜脸上出现一丝与一个13岁少女不符的庄严“我希望到时候能得到圣枪守护者的支持和帮助,那对我和对我的家族都是十分重要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伸手攀住伦格的脖子,在莫莉安不满的轻声呵斥中,一个浅浅的吻划过伦格地脸颊,随后她就低着头飞快的奔跑到等待着地塔索身边,在他的帮助下翻身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骡车。

看着四周慌乱的贵族和骑士们,有一个人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不住的心里嘀咕着:“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呢。刚刚发生了那件事,就听到了这么让人震惊的消息。这可是上帝的惩罚和预示呀。”

“可是如果我说出来,会不会真的违背上帝地意愿呢,究竟怎么办才好?”

“说,不说?不说,说?……”

当这个人因为自己要做出什么样地选择烦恼的时候,几个身份很高地贵族从身边急匆匆的走过。他们满面惊慌的低声议论着刚刚从耶路撒冷来的使者带来的可怕的消息,担忧和无助让他们似乎是在经历世界末日的煎熬。

“我应该把这一切都说出来!连圣地都出现了这样的情,这绝对不是我能承担的,愿上帝保佑我是对的!”

那个烦恼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开始在忙碌的人群里寻找着。他希望找到一个能对其说出心里秘密的人来。

终于。这个人看到了一个在他看来绝对值得信赖的人。于是他挤过人群,走进僻静的花园来到那个坐在水池边默默出神的贵族面前低声的说到:“大人。请您允许我单独向您禀报一件事。”

“哦,你是……守卫城门的法曼小旗骑士?”被称为大人的贵族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大人,我是发曼小旗骑士,原本我发誓这件事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关系到的黎波里的名声,可是当我听到耶路撒冷的消息之后我认为这是上帝在对世人做出警告,如果我再不说出来,就是在违背上帝的意志了。”

“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呢?”那个贵族疑惑的问。

“是这样的大人,刚刚我在见到耶路撒冷使者之前,曾经看到了圣枪的守护者伦格,他当时……”

“这一切都还有人知道吗?”听完小旗骑士法曼的话,那个贵族在沉吟一阵之后轻轻问。

“只有一个守卫,不过我已经命令他不要声张,大人您看这事……”

“你做的很好,法曼。这正是一个忠诚的骑士应该做的,你去把那个守卫一起叫来,不过绝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毕竟这牵扯到圣枪的守护者,别忘了他也是的黎波里的伦格。”

“是的大人,我会小心的。”法曼低声回应着,然后他转身穿过花园向外走去。

看着法曼的背影,坐着的贵族站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一片慌乱的大厅里切切私语的人们,心里不由为刚刚听到的消息一阵心烦,可想到法曼刚才的话,这人心里不由喃喃自语着:“果然不出所料,事情真的是这样……”

第八十五章 国王的丧钟

伦格直到看着那几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荒凉的道路上之后,才调转比赛弗勒斯的马头向的黎波里城的方向走去。www.65txt.com~~~~

看着地上拉得很长的身影,伦格难得的产生了一丝孤单,他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单独旅行究竟是什么感受了。当初那个信步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里留下身影,又不会因为某一个地方而特意流连忘返的的丁超,似乎已经离这个灵魂越来越远,跨越千年的时光让他已经逐渐融入这个动荡、野蛮、到处是阴谋,却又充满单纯信念的时代。

玛蒂娜真的只是那么天真的把自己当成能拯救她的骑士吗?想到临分手时玛蒂娜的那些话,伦格心底不由闪动着这个念头,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才13岁的少女会那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可是他却无法忘记当提到作为圣枪的守护者可以帮助她的时候,玛蒂娜脸上那种绝对不属于13岁少女应有的表情又浮现在了眼前。

“早熟的女孩子,混乱的中世纪。”伦格心里不由嘀咕着,他情不自禁的回头看看已经空荡荡的道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从的黎波里王宫的城堡上传来的钟声。

不过这次,那钟声并不急促。在悠长的回音中,伦格听到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低沉凝重。

伦格的心头突然一跳,听着那种独特的一长一短相互交替的钟声,他知道那是在世间的人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丧钟的钟声!

“谁死了,”伦格轻声自语着,随着震人心肺的钟声,一个突然闯入他心底的念头让他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旗帜等待着,当的黎波里伯国旗帜边一面绣着巨大黄金十字地旗帜慢慢降下,伦格微显干涸的喉咙发出一阵轻响,当他看到那面代表着耶路撒冷王国的王旗被一条黑色的绸带捆绑着再次升起的时候,伦格的心里不禁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曾经发生的事果然还是要发生的。可怜的鲍德温五世,驾崩了……”

耶路撒冷王国的建立地是如此的神奇,挟着第一次十字军横扫东方的余威,埃里奥特成为了在圣地开疆拓土建立国家的传奇之主,随着之后几位贤德君王的不懈努力,这个以上帝意志为名地基督国家迅速发展起来。不论是已经消逝的埃德萨还是依旧鼎立不倒的安条克,或者是始终守护着通向圣地门户的地黎波里,都不能不承认耶路撒冷的宗主之名,特别是当撒拉森地王者萨拉丁出现之后,耶路撒冷的存亡成为了基督世界在东方存在的标志。

伦格在街道上慢慢走着。到了这时,他才想到雷蒙离开耶路撒冷地这个时间,恰好就是才即位不到一年的鲍德温五世去世的那个时候。历史上回到的黎波里的雷蒙,的确做到了拯救自己的领地,但是他却失去了争夺耶路撒冷王位的机会。

那么现在的雷蒙呢?还是不是会失去这个机会?自己能不能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如果自己帮助了雷蒙,那自己会是什么样子?除了阿赛琳地爱,还会得到什么?

想到耶路撒冷地王位,托尔梅的影子出现在了伦格心头。他不知道这位始终自认是耶路撒冷正统继承人地骑士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想法,同时当他想到托尔梅可能会因为看着一个外人得到耶路撒冷的王位而气愤不已的时候。立刻加快了步伐。

他知道,现在的托尔梅是经受不住那样打击的。

一群群的贵族和骑士迎面而来,伦格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是难以掩饰的惊慌和彷徨。

虽然人人都知道那个才不到8岁。即位不到一年就驾崩的耶路撒冷国王实在只是徒有虚名,他从即位那天开始就完全在他母亲和继父的指导下施政,甚至到他死,都从没有发布过一道由他自己决定的命令,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的认为一个耶路撒冷王的存在让他们看到了上帝的威严。

可是一切却突然消失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和他那传奇般的舅舅一样患上了无法治愈的麻风。可惜这个孩子却注定不能像他的舅舅一样成为一个传奇的国

而现在,也许在那些匆匆走过的贵族老爷的心目中,真正让他们局促不安的,还是谁会成为未来的国王吧。

当伦格走进王宫的时候。到处透着忙乱的气息。让他似乎看到了一群突然要为争夺一块甜美面包而鼓噪不安的老鼠,那些不论是否认为雷蒙是个好领主的贵族们这时正以听取伯爵大人的训令为名。拼命的赶向王宫,甚至伦格还看到了两位来自东西方教会的主教的身影也人群当中来回晃悠着。在为年幼先王驾崩而感叹的同时,已经开始有人低声甚至是更大胆的公开猜测谁会是下一任的耶路撒冷之王。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年幼的鲍德温五世就从来没真正存在过似的。

伦格悄悄的穿过人群,他这个时候只想尽快回到托尔梅身边去,即使想象着那个倔强的骑士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他还是不希望托尔梅听到那些肆无忌惮的议论着由谁来继承王位的恼人话题。

在心底的暗暗揣测中,伦格走进了长长的走廊,拐过一个弯就是托尔梅的房间了。走在走廊上,伦格不由想起以往这个时候,大概自己就要看到坐在走廊尽头栏杆上望着海湾出神的阿赛琳和一直粘在她身边的,那个叫帕妮的小女孩了。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只能是在回忆之中了,这时的阿赛琳应该正在大海上享受着自由的海风吹拂,而帕妮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伦格稍有感慨的叹口气拐过走廊,结果他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栏杆前,背对自己看着大海的一个人。

而当伦想到这个人这时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之后,他的嘴里立刻发出一声掺杂着意外和困惑的“咦”。

听到伦格失声惊咦,德.朱洛缓慢的转过身。他脸色平静的看着远远站在走廊另一边地伦格,在有些沉闷的沉默的之后,他向伦格一步步的走了过去。随着他脚下野猪皮靴踩在地面发出的咚咚声响。德.朱洛脸上的表情也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直到他终于走到伦格面前,他才用很低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沉的说“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把那个叫玛蒂娜地埃德萨女孩,送出的黎波里了?”

“您说什么大人!”伦格惊骇的看着德.朱洛,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藏在黑袍下地佩剑,可是他却终于没有冲动的拔剑出鞘。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可怕的骑士面前,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不要想蒙骗我,别忘了我是德.朱洛。地黎波里的伯爵可能也没有我对这座城市了解地多。”德.朱洛的眼角扫了一下伦格袍子下被剑柄顶起的凸起“你还算清醒侍从。否则一旦你地剑出鞘,那等待你的可能就是个噩梦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对我拔剑的,即使是伯爵大人也不行,”说着。他向后退开,表情怪异的看着伦格“我真难以想象佐薇会喜欢上一个罗马人,她应该是痛恨所有欧洲人的,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罗马人。”

“也许我与众不同。”伦格半真半假的回答。他的眼神迅速扫过走廊两端,除了自己两个人。整个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个身影。

这让他心里平静不少,对于德.朱洛没有带领士兵而是单独前来,伦格不由开始抱着探听的心思。想要知道这位地黎波里地世袭狩猎官究竟知道了什么,又想说些什么。

果然,看到伦格迅速的平静下来,德.朱洛稍带赞许地微微点头,然后他转过身,如同之前阿赛琳一样从山下围墙上看着远处的海湾,幽幽的开口问到:“别瞒我,对你们做的一切我很清楚,你们是从王宫半山腰的教堂密道里把那女孩接走的吧?”

“是的大人。”伦格终于决定正式面对德.朱洛的疑问。他知道既然连自己是怎做的都一清二楚,那如果一直否认。反而只会让对方笑话而已“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那您准备怎么办呢?”

“果然是从那条密道……”德.朱洛并没有回答伦格,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攥在一起,腔调悠然的回忆起来:“记得当初我就是通过那条密道,把她们母子从城堡里救了出来,我受了伯爵夫人的命令去除掉她们,可是却又遵从伯爵大人的命令把她们救出了的黎波里,侍从你说我这究竟是忠诚还是背叛?”

“如果没有伯爵大人的命令呢,您会怎么做?”伦格小心的问,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危险,可这个时候却能从这个问题上探听出德.朱洛究竟想怎么对待自己做下和他相同的事。

“如果没有?”德.朱洛的身子微微一侧,似乎想转过身来,可他最终还是保持着看着海洋的样子没动“侍从,你很大胆。不过阿赛琳胆子更大,我没想到她不但还记得那条暗道,甚至还又一次使用了它。”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德.朱洛并不理会伦格,也绝不看他一眼“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小女仆,哼哼,现在已经看不到她了。我想那个被阿赛琳带走跳下悬崖的应该就是她了。你们真的很聪明,当所有人都认为阿赛琳带着那女孩跳下悬崖的时候,那女孩却通过只有几个人知道的从山顶城堡通向小教堂的暗道到了人们的身后,然后……”德.朱洛停了一下,他伸出右手的一根粗壮手指微微摇晃着“我想应该是她那个女仆吧,你们通过那女仆让她知道你你们要怎么做,然后让那女仆在小教堂的的出口接应她。人们看到的是跳下悬崖的两个人,当然不会再有人去注意城门。至于接下来,就要由你你来告诉我了,为什么你们要费这么大的周折,难道直接让阿赛琳带走那个女孩不是更好吗?”

“大人,那说什么呢?”伦格有些好笑的看着德.朱洛的背影“接下来,要该怎么告诉别人埃德萨的女继承人为什么会和一个女海盗在一起,而且到了那时候。很多曾经目睹这一切地人就会想起那个跳崖的女孩就是玛蒂娜,之后人们会知道她这一年来究竟在什么地方。”伦格停了下来,他走到德.朱洛身边,和他并肩看着海湾外那一片波涛起伏的海洋,心里不由想起阿赛琳“大人,到了那时,究竟该怎么面对的黎波里的伯爵?而现在一切都好了,人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跟着阿赛琳一起跳下悬崖的女孩是谁,更不会有人知道失踪很久的埃德萨女继承人曾经被她未婚夫的父母囚禁,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吗大人?”

“的确。很完美……”德.朱洛不知是讥讽还是赞许的嘴角向下弯去“不过你完美地行为最终却被一个小旗骑士破坏了。”

“小旗骑士?”伦格心里飞快的闪过那个城门前的骑士。

“侍从,这不能不说是上帝在揭示你的罪行,也许如果没有耶路撒冷王的死,那个骑士永远不会说出你地秘密,可是他因为那消息来得太凑巧。而认为这是上帝警告,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着你。”

“那么大人您准备要如何处置我呢?”到了这时,伦格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冥冥之中真有着某种力量在无形的决定着一切。

或者说,也许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巧合,彻底的改变了他在这个时代地命运。

“我准备怎么处置你。侍从我只想告诉你,主基督选择你作为圣枪的守护者,是因为你地虔诚。而上帝对你的宠爱是因为你要去完成上帝赋予你的义务。”

说着,德.朱洛转身走去,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停下来用很低地声音,口气里透着莫名的压力低沉的说:“不过你也别忘了,以后再想保守这种秘密,就不要只想着用上帝名义去恐吓和约束知情的人。要知道有时候一柄锋利的匕首比任何誓言和奇迹都更可*。”

“为什么,大人。为什么帮我?”伦格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露出喜悦。他望着德.朱洛,想要从他脸上找出那一丝丝能说明他内心的痕迹。

“为什么要帮你?”德.朱洛似乎自己也在寻找答案的低头抚摸着下巴。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仰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伦格“侍从,你知道你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什么吗?事实上并不是上帝对你地宠爱和你创造地那些奇迹。你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你居然不贪恋权力,而这又是不可能地。我可以想象出你对上帝的虔诚,也可以想象出你对阿赛琳的爱慕,可是我绝对想象不出一个对权力没有任何欲望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德.朱洛走回到伦格身前,他微抬下巴仔细看着伦格的眼睛:“让我告诉你侍从,不论是基督徒还是异教徒,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追逐权力和财富。教皇是这样,的黎波里伯爵大人是这样。而你……我相信也肯定是这样的。我帮助你只是因为你能让我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我曾经失去最心爱的人,只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她。侍从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不是因为你自己,而是你所承担的那些神圣光环背后的力量,既然你自己无法使用,那就让我来教会你怎么利用上帝赋予你的这些荣耀。”

“那么大人,您想得到什么呢?”伦格不动声色的继续问,看着德.朱洛平静得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的眼睛,伦格却有一种自己是在和另一个阿尔卡教士打交道的错觉。

“履行一个誓言,就如同佐薇说的那样,很早以前发下的一个复仇的誓言。”德.朱洛沉说着,然后他转身向走廊尽头的门口走去。

“眼前这个骑士,比那个疯狂,偏执得一塌糊涂的阿尔卡更危险,”看着德.朱洛远去的背影,伦格暗暗思忖着“因为这个人,比那个阿尔卡更疯狂,更偏执……”

伦格站在走廊里沉默着,这时,整个的黎波里已经被一片城里各个教堂同时响起钟声覆盖,那此起彼伏的钟声似乎在不停的告诉所有人:一个王国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第八十六章 天国的秘密

随着此起彼伏的钟声,伦格慢慢走进了托尔梅的房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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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避开阳光的角落里,托尔梅孤寂的半躺在床上,原本透着昏红的脸颊这时一片苍白,凌乱的胡须随着他嘴角的喃喃低语轻轻抖动着。

“愿主保佑这世间的王,让他的灵魂得到安宁,让他因主的眷顾得以永福。”托尔梅低声的祈祷在伦格走到床前时停了下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沉默的注视着自己的伦格。

“耶稣撒冷王国的血统断续了,”托尔梅的声音显得很低弱,他慢慢抬起手掀开伦格头上的帽兜。看着自己的侍从,托尔梅露出一丝落寞“那个孩子,是鲍德温家族最后的王者,也是我们家族最后存在的证明,一切都过去了,都不存在了。”

“不,我的主人,鲍德温家族还有你,”伦格半跪下来看着虚弱的骑士“你不是说过要回到耶路撒冷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谁才是圣地天国的真正的继承人,难道你忘了这一切?”

“你很会安慰人,小伦格。”托尔梅轻轻拍着伦格的肩头“可是我真的很累了,也许上帝就是为了让我见证这个家族的消失才允许我活了那么久吧。”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上帝想让你重新得到很多年前失去的东西呢?”伦格暗暗叹息着,虽然他无法感受到托尔梅内心的痛苦,可是他却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对这个骑士的心灵有着什么样的冲击。

“耶路撒冷的王冠要旁落了,要落在和缔造这个王国的人毫无关系地人地头上了。”托尔梅闭上眼睛不住喘息,他按在伦格肩头的手一再用力,似乎要在这时把一切都按捺进伦格的身体“时间已经不多了,伦格。我的时间,王国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那么执着的向往着耶路撒冷。我还要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抛弃我心爱的女人来到东方。”

“你以后也可以告诉我的。不要着急。”

“不,我要把一切秘密都尽快告诉你,我想这就是上帝为什么安排我们在那条船上相遇地原因。”托尔梅丝毫不顾伦格阻止紧紧抓着他的肩头,让他低下身子“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给你的会比任何人能够给你的都多。我想应该是这个时候了,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你真的是多么幸运。更会知道上帝地宠儿这个称呼多么适合你,可是这一切都需要到圣地才能实现,而且我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萨拉丁是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

“那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你抛弃了一切也要到东方来?”伦格轻声对托尔梅问。虽然以前很久以来他知道托尔梅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更多时候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充满幻想的骑士地梦境,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是为了让这个骑士说出自己心底的臆想来缓解他那过于激动的情绪“那就告诉我吧,我听着呢。-====-”

托尔梅微微转过头看着伦格嘴角扯起一丝困难地微笑:“你不相信是吗,你以为我是糊涂了。甚至也许认为我被魔鬼诱惑中魔了?”他又歪了歪头把嘴唇贴到伦格的耳边,用极低的以致连伦格都听不大清楚的声音说着:“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关于鲍德温一世的故事吗,我曾经对你说过鲍德温一世是因为拥有耶稣的圣骨而创造了奇迹。记得吗?”

“记得大人,你告诉过我他的故事,他曾经*圣骨的保佑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甚至还依*圣骨的力量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王国和一个伯爵国,后来那圣骨随着鲍德温一世地死失踪了,”伦格小声回答着。

“对,失踪了,呵呵。”托尔梅得意地笑了“可是那只是因为人们都找不到,那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鲍德温有个长子曾经要试图得到耶路撒冷的王位吗。那个人,他被谋杀了。他什么都没得到。”

“那应该就是你地家族先辈吧大人。”尽管依然不相信这个人和耶路撒冷王座有着什么必然关系,可伦格依然附和着,因为这时候他已经发现托尔梅的生命似乎在默默的流逝。

“你还是不信,小伦格我看的出来。”托尔梅并没有生气,他自嘲的看着头顶“那些都是真的,不论是巧合还是真的是上帝和主基督在守护着他,他的幸运和成功都让世人对他充满了羡慕和嫉妒,说起来他有些地方和你很像,都是出身卑微,都是有着上帝的恩赐,都是……从内心里有他人无法琢磨和明白的秘密。”

说到这里,托尔梅艰难的抬起手伸向脖子,在伦格诧异的注视下慢慢从领口里拉出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小小的兽皮布袋。

那是件年代已经很久远的东西,已经磨得黑亮的袋子口用粗线绳扎得紧紧的挂在他的脖子上,袋子上一个已经磨损的徽章隐约可见。

看着那个袋子,伦格的喉咙开始发干,他慢慢从托尔梅手里把它接过来,可是当他要打开的时候却被托尔梅用力按住:“不要在这里,伦格。到耶路撒冷去,不论多么困难也要到耶路撒冷去,你向我发誓一定要在那里再打开。”

“我发誓,我会在圣城打开它。那么这里面装的就是……”

“呵呵,咳咳……”看到伦格终于开始相信的表情,托尔梅好像很得意似的笑了,可这又牵扯得他一阵咳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只是你想象的那样。也许对你来说,那里面装的就是一个天堂,当然也许可能是个地狱。”

伦格诧异的望着看起来已经有些胡言乱语的托尔梅。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走廊你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伯爵大人命令伦格侍从立刻到主殿去。”一个侍从站在门口恭敬地禀报着,当他看到伦格似乎并没有立刻动身地意思,就有些犹豫的轻声提醒着:“抱歉大人……不过。伯爵大人请你马上过去。所有的黎波里的贵族和骑士这时候应该也都已经到了主殿了。”

“好的,我这就去。”伦格低下头看着似乎闭目沉睡的托尔梅“大人,我会很快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过,要亲自到圣地去感受上帝的恩典吗?我会陪着你到耶路撒冷去地,我还要去寻找我的答案,到那时候我还需要你的指引和教导呢。”

说完伦格悄悄退出房间。自己已经做了一个侍从该做的一切,甚至还做了更多不该做的事,剩下地就是由托尔梅自己去面对吧。

暗暗这么想着的伦格跟着传令的侍从向主殿走去,他知道在那里,肯定将有另一场好戏上演。

而事实上正如伦格猜想的那样。已经再次被挤得满满的地黎波里王宫的主殿里,已经坐在正中宝座上的雷蒙脸色阴沉地看着站在下面的贵族和骑士们。

原本显得棱角分明的下颌,这时候几乎因为嘴唇绷得太紧正不住蠕动着。他的右肘拄在宝座的扶手上托着下巴的手掌不住的轻敲着嘴唇,这位的黎波里伯爵这时的脸色实在不好,特别是他听着站在主殿中央地耶路撒冷使者地禀报的时候。脸色已经是越听越难看了。

尽管事先已经听取过一次使者地禀报,可是雷蒙还是按照规矩要求这个报丧使者在所有贵族骑士面前重新叙述一遍,不过再次听到来自耶路撒冷的消息。雷蒙还是无法遏制心底无法言喻的愤怒,特别是当他看到坐在下首的施蒂芬娜夫人,雷蒙就不由想起令他厌恶无比的雷纳德,和那个明显会在这件事中大捞好处的盖伊。

“现在终于没有人能阻止盖伊戴上王冠了吧。”雷蒙沮丧的寻思着,他的眼神扫过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施蒂芬娜夫人,这位夫人听到噩耗时的流露出的忧伤还是让雷蒙有所感动的,毕竟这个时候能真正为年幼国王伤心的人,实在不多。

而施蒂芬娜夫人,却恰恰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

“西比拉公主和盖伊公爵都认为作为王国最忠诚的贵族。您为耶路撒冷做出了无比重要的贡献。您完全有权为了自己领地的安全而战,所以尽管正在承受失去国王和儿子的双重悲伤。可是殿下还是让我向您表示敬意,同时让我向您转达在这个时候无法给您增派援军的歉意,殿下希望能守护好您的领地。因为的黎波里是耶路撒冷的门户,更是西方朝圣者必经之路,守卫住的黎波里,就是守卫着圣地。”

使者站在主殿中间的空地上用庄严的腔调传达着自己主人的话,他不时的微微躬身,然后再向旁边几位倾听的大贵族和主教适当的点头,当说到某个关键部分的时候,他还会用加入手势来渲染那些话的重要,这一切看上去都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唯一让人不痛快的,只有他说出的那些话的内容。

“守护住的黎波里,那意思就是说,不要我再回耶路撒冷了?”雷蒙心里愤懑的寻思着,当他看到这个使者的时候,雷蒙就有一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已经完全知道自己也的确是上了大当!

到了这个时候,雷蒙才明白为什么雷纳德会在这个时候发疯了似的劫持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又会那么无私的提议把公主送到自己领地,接受自己妻子的监督,甚至他也更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快萨拉丁就接到了妹妹被人劫持的消息,从而兵围的黎波里!

生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让自己远离耶路撒冷!

而现在,自己的确是上了当!当自己庆幸领地没有陷落的幸运的时候,王国的桂冠已经从年幼国王的头上愀然跌落。想到这个,雷蒙的嘴角微微一颤。

“鲍德温五世,真的是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是病故的吗?”雷蒙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是巨大的疑惑和危机感却又让他无法不去想这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一切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在耶路撒冷的时候,我难道不是还没有发现国王的病情已经到了可能会随时驾崩的地步吗?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的阴谋,那么能随时杀死国王又能从国王的死当中得到好处的凶手,只有……”雷蒙终于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回过神仔细看着站在不远处还在叙述着国王死讯的使者,当这个使者说到国王离去的时候十分安详,甚至是很幸福的躺在西比阿公主的怀里平静睡去的时候,雷蒙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上一阵说不出的发冷。

“一切真的就是那样了,”雷蒙觉得自己的右手这时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支撑自己的身体,一种因为猜测到可怕真相而产生的虚脱让他陷入一阵难以言表的焦躁“既然如此,剩下的就是……上帝!”雷蒙神态恍惚没有目标的看向人群,另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觉得脚下的地板在不停摇晃,甚至连眼前的整个主殿都在不停晃动!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和自己一样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个使者的眼睛。

“剩下的就是为什么萨拉丁会用那种不近情理的方法围攻的黎波里了!”伦格站在人群里奋力按捺着自己内心想象到的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被劫持的拔丝玛公主,突然被骗出耶路撒冷的雷蒙,还有萨拉丁那近似儿戏的围城,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点!”伦格的心底不住呻吟着,他无法相信自己胡思乱想的这些猜测,甚至他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些好笑,可是看着毫无办法坐在的黎波里王宫主殿里,听着盖伊的使者侃侃而谈的雷蒙,再联想到萨拉丁对的黎波里那毫无道理,甚至是儿戏般的围攻,伦格知道自己的猜测虽然看起来荒谬,可是却成为了能解释这一切唯一合理的答案。

“萨拉丁,是在诱骗雷蒙离开耶路撒冷!他,居然是在帮助盖伊!”伦格心底发出这个无法置信的惊呼!

第八十七章 骑士崛起

第二卷骑士崛起第八十七章

骑士崛起

“上帝保佑国王的灵魂升上天堂!”

拥挤的主殿里人们仔细倾听着耶路撒冷使者的叙述,直到他终于述说完毕,人群当中才有人发出这样的呐喊。

“上帝保佑!”人们一起发出回应,他们纷纷低头躬身,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为年幼国王的逝去祈祷,尽管实在无法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发自真心实意。

“耶路撒冷的国王是上帝的选择,他生的时候是为了守护上帝在人间的圣地,死后必定得到祝福。”身穿隆重的全套法衣的英诺森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伸出空中的手指划动十字,年轻的脸上浮现着难以言表的凝重。事实上他更希望这时自己是在耶路撒冷,当想到那座城市可能已经陷入的一片混乱和那张空虚的宝座这时正被无数的人窥伺觊觎的时候,英诺森的内心里就如同让火烧般的惶恐不安“就如同伟大的先王鲍德温四世在世时一样,我们一直祈祷上帝赐予我们的耶路撒冷之王是和他的舅舅一样的勇敢,至少在将来会像他舅舅一样。可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面对再次失去国王的困境。在这个王国危难的时刻,在这个撒拉森人随时可能会向圣地发起挑衅的时刻,不论是教廷还是我本人,都希望能再次尽快出现一位守护圣地的国王,这是圣地的需要!愿上帝保佑耶路撒冷!”

“愿上帝赐予我们一位国王的同时赐予我们一位统帅!”一个更高亢地声音从人群里响起,在众目注视之下。伦格慢慢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他走到耶路撒冷的使者身边,向主座上的几位贵族低头行礼,接着慢慢转身看向围拢的贵族们:“各位大人,众所周知撒拉森的大军随时都在窥视着我们,萨拉丁对圣城的野心更是从没有消失过。在这个时候耶路撒冷的国王要是一位王国真正地统治者,更要是一位杰出的。令人敬佩地统帅,他不但能够带领所有忠诚的骑士坚定勇敢的面对萨拉丁。更要能让每一个遵守他命令的人都相信他能把胜利带给我们。”

“说的对,我们需要一位伟大的国王!”骑士们开始发出呐喊,他们不住的挥舞拳头,而其中有些人已经开始喊出雷蒙地名字。

“可是出现一位国王还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伦格话锋突然一转,在所有人都因为错愕一片安静时,他高声提醒到:“圣地现在已经危在旦夕,我们可以想象萨拉丁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他的大军刚刚袭击的黎波里,可是这个时候在听到国王驾崩之后,难道他不会立刻去袭击圣地吗?难道我们不能怀疑萨拉丁会破坏当初和鲍德温四世陛下签订的3年合约吗?各位骑士,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做的不是仅仅守护的黎波里,甚至请允许我冒昧的说,雷蒙伯爵大人更不应该在地黎波里,而是应该尽快赶赴耶路撒冷!圣地和圣墓在等待着你的守护,”伦格说着大步蹬上主殿的万王座前的台阶。在众人的盯视下,他直接走到雷蒙面前,单膝跪下“大人,作为一个骑士侍从请接受我要求守卫圣地的奢求。”

说完,伦格突然站起双手拢在一起向后一退,同时他地口中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清晰声音说:“伯爵。作为圣枪的守护者,我以上帝赋予我的恩宠和主基督为世人流淌的圣血的名义,向您提出进军圣地的要求!”

“进军圣地!”一个骑士大声应和着,霎时一片应和声立刻响彻主殿“进军圣地!!”

“说的对!圣地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的黎波里是耶路撒冷地门户,是为了守卫圣地才存在地。那么为了圣地我将不惜放弃我领地的安全,这是一个骑士地职责所在。”雷蒙一边盯着眼前的伦格一边大声对所有人发出这个明显要违背西比拉和盖伊意愿的命令,这个时候他觉得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嫩的侍从变得有些可爱了。

“可是大人,西比拉女王的意思是……”使者有些惊慌的开口,他没想到的黎波里伯爵居然会这么随便就找到一个进军圣地的借口,虽然在临行前他已经知道要想成功的阻止雷蒙赶回耶路撒冷并不容易。可是这个自认巧言令色的使者依然还是坚信自己能用如簧巧舌。让这位的黎波里伯爵陷入为了维护荣誉和清名不得不听命的两难境地。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反驳他。甚至这个人还用更高尚的上帝名义来教唆和指使的黎波里人。

“西比拉女王?”雷蒙看着使者慢慢走下台阶,在经过伦格身边时,他抬手在伦格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告诉我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只为了自己的领地而放弃对圣地的守护,还是认为我原本就是那种只想守住自己地盘的卑鄙的人?”

“当然不是大人,我绝对不会对您有这种想法。”使者立刻恭敬的躬身行礼,他因为长期奔波原本就已经快要虚脱的身体这时因为紧张已经汗流浃背,脸上更是已经一片粘湿,这让他不得不用袖子擦着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在座的有高贵的主教,”雷蒙向两位除了在听到国王驾崩表示了适当哀思之后就一直沉默的主教微微致敬,然后他又回身向依然没有从哀伤中摆脱出来的施蒂芬娜夫人轻轻点头“还有尊敬的伯爵夫人以及众多贵族和骑士,更多的是虔诚的信徒,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绝对不会只了的黎波里而坐视圣地的危难,虽然我刚刚返回,可是我会立刻重新带领我的军队和骑士赶赴耶路撒冷。个人的一切和圣城相比都是渺小地,除非确定来自萨拉丁的威胁已经消失。否则我会一直驻守圣城,上帝保佑耶路撒冷!”

“愿上帝保佑!!”一片呐喊响彻主殿,这一次比刚才更加激昂!

“可是女王……”

看着四周人们的激动情绪,雷蒙微微靠近使者侧脸急促有力说:“别和我说什么女王,西比拉现在还只是死去国王的母亲!说起来我认识你,你是盖伊那些狐朋狗友里的一个,我经常看到你们在耶路撒冷的街头胡作非为。而且你是他们当中最狡猾的一个。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地,居然能让萨拉丁帮助你们把我骗出耶路撒冷。我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可是如果有一天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让我听说国王的死和盖伊有什么关系,或者是让我发现有人把我们出卖给了萨拉丁,不论他是谁我都会让他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生在地狱里!”

“您这是很严厉地指控,”使者喘息着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紧张失态,他也同样小声的说:“大人我会把您的话带给盖伊公爵,我只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您能收回这些话。否则我是不惜向一位伯爵挑战的。”

“下次我会直接砍掉你的头。”雷蒙慢慢后仰,收回身子。在看着那个使者充满敌视的弯腰鞠躬之后,他转身走上台阶来到始终看着自己地伦格身边。

“孩子你做的不错,也许我以前看错你了,或者说所有人都看错你了。”雷蒙还是小声的说,然后他向前一步对着所有人发出命令:“准备战马和兵器,骑士们去召集你们的队伍,进军耶路撒冷!”

“遵命大人!”骑士们应声而起。四周即刻一片兵器摩擦,甲胄碰撞的声音。

伦格默默的看着雷蒙走下台阶和德.朱洛等几个的黎波里的骑士会合,这让他又想起德.朱洛刚刚对他说过地那些话。伦格不知道德.朱洛所谓的复仇究竟是要对谁,这让他不由得为雷蒙担忧起来。

虽然那对父女两人都从没承认过对方,可是一想到阿赛琳,伦格还是本能的为雷蒙有些担心。

”但愿朱洛不会干出阿尔卡那样的蠢事来。”伦格心里这样想着。转身走向了在女侍的陪同下走出主殿大门的施蒂芬娜夫人。

在施蒂芬娜夫人那刚刚擦去泪痕地脸上,伦格看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真正为年幼国王的死而悲伤的人。

“夫人,我想您对国王的驾崩一定十分伤心。”伦格陪着伯爵夫人慢慢走在甬道上。

“哦,那是个很好的孩子,或者应该说是个可爱的孩子。”施蒂芬娜夫人原本想显得淡漠的脸上终于无法抑制的显出一丝悲伤“我这么说一个国王有些不敬,可是那孩子真的很可爱。聪明、漂亮很像他的父亲,他父亲威廉是个很随和地人,”说到这里,施蒂芬娜夫人终于遏制不住转身扶住身边地树干低头哭泣起来“我不喜欢他的继父,甚至不喜欢他**。可是我爱那个孩子。可上帝还是召走了他。”

“鲍德温家族地血统断续了……”伦格轻轻开口说出托尔梅那句充满悲哀和落寞的话。

“奥托他还好吗?”施蒂芬娜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我很担心他,要知道他是……至少他自认是鲍德温家族的人。所以国王的死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而且,小诺文(鲍德温五世)也的确可以说是鲍德温家族最后统治耶路撒冷的国王。盖伊,他是恨不得把鲍德温家族的烙印从耶路撒冷城墙上彻底抹去的。”施蒂芬娜轻轻叹息,她看着伦格的眼睛“我们要立刻到耶路撒冷去,我丈夫在那里,我必须在这个时候在他身边。所以,可奥托的身体是经受不了这样的旅行的,你能不能……”

“夫人,我想您应该知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到圣城去的决心。”伦格摇头拒绝了施蒂芬娜的未开口的提议。第一次,伦格认真的说到:“我的主人是鲍德温家族的成员,如果上帝真的要召唤他,那么他就有权在耶路撒冷迎来自己一生中最后的时刻。”

“你说地对,侍从。也许这就是奥托的命运。鲍德温家族最后的王者死了,鲍德温家族也没落了。”说到这儿,施蒂芬娜终于没有再说下去,在伦格的恭送中,她还是没有走进托尔梅的房间,转身在女侍的陪同下黯然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鲍德温家族最后地王者……”伦格看着走远的夫人一行人,心头不住萦绕着这句话。可是和伯爵夫人说这句话时不同。对他来说鲍德温家族最后地王者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去,甚至可以说整个耶路撒冷王国也在那个天纵之才逝去的时候。随着他的长眠而死亡了。

摇晃的马车随着路上崎岖不平的颠簸‘吱呀’作响,头顶浅灰色的天空也在不住的摇晃,旷野中被惊起地乌鸦在远处发出的阵阵叫声,更让人在这即将下雨的阴沉午后感到难以忍受的压抑和低落。

“咳咳咳……”托尔梅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躺在马车上,潮湿沉闷的空气让他觉得难以呼吸,一股股热烘烘的气息在他的喉间翻滚着。随着胸口疼痛,逆到口鼻地腥味让他猛的张嘴。一大口污血从他的嘴里呛了出来。

“你怎么样了!”伦格突然出现在他头顶,随着一个皮囊递到他的嘴边,一股带着苦艾草味道药水灌进托尔梅的嘴唇,可是这却并不能让托尔梅的痛苦减轻多少。

托尔梅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从比赛弗勒斯背上跳上马车的伦格,溢着血水的嘴角划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大概……就在这里了,”他突然很平静的开口说着,声音很轻但是却有一种终于放开的轻松“我大概就要蒙召了,我就要去见我的祖先了。”

“不会的我的朋友。你说过你要去耶路撒冷的。你是个骑士不是吗?其实不是都要遵循自己地誓言吗,你还没完成这个誓言呢。”伦格不停地安慰着已经脸色发灰的托尔梅。

似乎是回应伦格这句话,如同一波*越来越高地波浪,从行进的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了高高的欢呼声,那欢呼声不住的在队伍里如旋风般掠过,所有被这阵旋风袭击的人都立刻加入这听起来毫无意义却简单明确的欢呼:

“圣地!耶路撒冷!我们到圣地了!”

“耶路撒冷……”伦格听着在这时如招魂摄魄般的呼叫慢慢抬起头。随着马车逐渐登上地势高耸的坡顶,他看到了在黄土弥漫的大地尽头,如同虚幻中的海市蜃楼般耸立的一座灰蒙蒙的城市。

虽然跨越了千年,可伦格依然在看到的第一眼时就认出,那就是拥有着这个世界上第一无二孕育过三大宗教和产生过无数奇迹的神奇之城——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托尔梅发出苦涩的自语,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清晰了起来“伦格,把我扶起来,还有去把施蒂芬娜叫来。”

伯爵夫人听到仆人的报信很快就来到了托尔梅的马车边。看着被伦格搀扶着坚持走下马车坐在高高的山顶对着圣城出神的托尔梅。伯爵夫人坚强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她悄悄对跟在身后的汉弗雷点了点头,年轻的贵族少爷立刻向跟随的仆人暗暗示意。过了一会早已经等待着的随行牧师那罩着不祥的黑色法衣服的身影远远的出现了道路地尽头。

“看来你们为我都准备好一切了,”托尔梅轻轻转头看到了牧师的影子笑了起来,然后他又回过头去平静的看着山下大地尽头那座城市“我终于又看到了,终于又来到这里了。”

他向下看着那些这时已经跪在地上向着圣城高声祈祷的朝圣团的男女老少,听着他们发出的夹杂着高亢,哭泣,欢笑和歇斯底里的喊叫的祈祷,托尔梅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在倾听某个他人无法听到的声音。

“施蒂芬娜,我让你来是为了让你做我的见证。”托尔梅睁开眼睛,看着圣城他突然在伦格的扶持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过来,侍从,跪在我的面前!”

已经意识到什么的伦格站到托尔梅面前慢慢跪下,随着一柄沉重的骑士剑搭在他的肩头,四周的人都听到了一个虽然病入膏肓却依然以难以置信的毅力发出来声音:“以法兰西国王,安茹公爵和诺曼伯爵赐予我的名义在这里宣布:我,法国国王治下的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谨以我王赋予我的权力授予你,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骑士之名。你要在这里发誓,信你所坚信的,守你所珍惜的,忠你所效忠的。你要发誓为耶路撒冷而战,以上帝赐予你的恩典和宠爱为武器,永远守护圣地,快发誓!”

“我在这里发誓,遵守自己的诺言。

信上帝为唯一的神,护卫他的荣光。

守持虔诚、清苦、自省、敬畏的教规。

我的剑将为守护上帝的信仰而锋利,除非我死亡,

我的盾将为保卫圣地的存在而坚固,除非我死亡,

我的生命将为耶路撒冷的人民而战,除非我死亡!

上帝与主基督为证,当蒙圣召之时,

裁决的圣徒将为我的行为做出公平的审判。

愿万能的上帝赐予我力量、勇气、好运。

圣父,圣子,圣灵同在。”

祈祷声在铁灰色的天空下响起,这时大滴的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片尘土,阴冷的风吹拂着所有人的衣襟呼呼作响。

“我要请这里所有人作证,依据我所拥有的权力,我认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为勒芒的安施泰特的子爵爵位和领地的继承人,”在人们诧异的低语声中,托尔梅再次把剑搭在伦格肩头“你是我领地与爵位的继承人,是我荣誉的继承者和守护者,你要发誓为我去完成我的愿望。”

“我发誓。”伦格接过托尔梅已经颤抖得无法握住的骑士长剑,单膝跪地上双手扶着十字形护手回答。

“一切,就这样吧……”托尔梅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伦格飞快的扔掉长剑抱住了他已经毫无力气的身体。

“施蒂芬娜,”托尔梅看着走过来的伯爵夫人苦笑着“如果有机会请你告诉西迪,我这一生始终爱她,请她原谅我。”

“我会的,你对西迪的爱人人都知道的,连我的丈夫都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伯爵夫人握着托尔梅干枯的手低语着。

“谢谢你,那让我自己单独安静一下吧,这样更好些。”

看着逐渐走开的人们,托尔梅慢慢吸着越来越大的雨水中潮湿的空气,然后他对伦格说:“伦格,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让我看着耶路撒冷,我要看着自己家族的先辈长眠的地方。”

在伦格搀扶下,托尔梅靠在身边伦格的肩膀上坐了起来,就在这时,伦格听到了附在耳边的托尔梅嘴里吐出的微弱却清晰的耳语:“听着伦格,我给你的那个袋子你一定要收好,那里面,那里面不只有神圣的力量,也有真实的财富。咳咳咳,我的祖先能成为耶路撒冷之王,那袋子里的秘密才是,才是至关重要的。去……去找到,找到那些……”

随着托尔梅的声音越来越低,伦格感觉他靠在自己肩头的身子也越来越重,终于伴着从托尔梅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一直看着耶路撒冷的双眼慢慢失去光泽,直到终于彻底凝固。

雨已经越下越大,在这洗刷着大地上一切尘埃的雨水中,在遥望圣地的山顶上,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耶路撒冷王国鲍德温家族的最后一人,就此黯然长逝……

第一章 贡布雷子爵

泥泞的道路被来回走动的路人和车辙挤压成一条脏兮兮的黑色带子,向远处的城门延伸过去。www.65txt.com

一群群身穿着各异服饰的人走在稀烂的路上,他们当中既有身披麻袍手持枯木绑成的十字架的的苦修者,也有头上带着黑色包头巾,脸上也黝黑黝黑的当地撒拉森人。

高耸的城墙上被雨后湿润的微风吹拂起来的黑色旗幡微微飘摆,那代表着死亡的黑色旗帜在不停的向过往的人们诉说着一个事实----国王驾崩了。

马蹄踏在烂泥中的噗呲声在道路上响起,随着行人骚动,一队由两名圣殿骑士率领的十字军骑兵在地上溅起的污泥飞扬中奔出耶路撒冷城,向着里希罗底山丘的方向行去。

“德里弗特骑士,我们现在去见雷蒙伯爵合适吗?”一个脸上透着青涩的圣殿骑士迎着对面吹来的风大声向同伴说。

被称为德里弗特骑士的,是个有着一副阴沉面容的中年人。他的头脸在掀起的头盔面具下一片阴郁,和身上绣有红十字的白色罩衫形成了强烈对比。

听到年轻同伴的问话,德里弗特带住马缰让坐骑慢了一点,回过头,声音里带着些不满的说:“的黎波里的伯爵又怎么样,他难道不是耶路撒冷国王的属臣吗?逊理骑士,你太小心了。这大概和你以前刚到圣地的时候受到过他的恩惠有关系,可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位圣殿骑士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想过去那些事。你只要记住自己是个圣殿骑士和耶路撒冷国王地臣子就可以了。”

“可盖伊公爵还没正式即位呢……”叫逊理的骑士小声嘀咕着。可他在同伴的催促下只能同力挥鞭拍打马股,向前奔去。

圣殿骑士的队伍是在一处十字路口与的黎波里队伍的前卫“胜利会师”的。

在这个繁乱拥挤地路口,两队相向行进地队伍终于在道路的交汇处见了面。早已经被来往地人群踩得稀烂的道路,再经过了几百条马腿和十几辆大车的碾压之后早已经成了一大坨肮脏不堪的烂泥塘。再伴着一些战马因为受到嘈杂声浪的刺激而扬蹄示威,造成的结果就是那些原本想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的骑士们,用慌忙不已的抖缰拉马躲避溅落在身上地污泥来作为会师的礼仪了。\

“让开!”一个骑兵用手里地直藤鞭狠狠抽向一个为了跳开泥塘碰在自己马镫边的男人。

“噗通!”一声,那个男人在马鞭的抽打下一头栽进了眼前的泥塘。他的头脸直接扎到浑浊的污泥里。一双手原本想撑住身子的手因为泥水湿滑根本无法撑起身子不住的在地上拍打着,溅起一片黑泥。

“哈哈……”

骑士身后的随从们一阵大笑。<<>>他们看着在泥水里挣扎地男人不住地指点着大声讥笑。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从对面的过来地队伍里响起的一声还透着稚气腔调的愤怒呵斥:

“住嘴你们这群无赖,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骑兵们的笑声嘎然而止,他们愕然的看着从对面队伍里催马奔来的一个少年,甚至当他作势挥起的马鞭降临到他们头顶的时候,那些骑兵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真的对他们动手!

“啪!啪!”两声清脆的皮鞭抽在肉上的声响瞬间响起,在混乱的叫喊中,一个骑兵被突如其来的鞭打直接抽下战马。和先前那人似的一头栽进了烂泥塘里。

“挑衅!”德里弗特大叫着拔出了身边的骑士长剑,他原本就阴沉的脸色一片愤怒。在没有看清那个袭击者容貌的时候,他的长剑已经拦腰横扫,直袭对方!

“叮,叮!”一阵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伴着另一骑战马的闯入在三个人之间爆响起来。可是始终为自己的力量自傲的德里弗特却在这时被横冲过来的那人架起的长剑打击得肩膀发麻,几乎无法在马上坐稳的随着战马的后退不住摇晃着。

“守护圣地的骑士什么时候成为了欺凌弱小的匪徒和强盗?!”那个及时冲上来救了自己年轻同伴的骑士高举佩剑,把锋利的剑尖遥遥指着因为看清少年的容貌不知所措的德里弗特。

“对不起,汉弗雷子爵大人,我不知道居然是您。”德里弗特愕然的看着眼前刚刚教训了自己手下的少年。他这时才认出,差点丧生在自己剑下的。居然是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如今在耶路撒冷炙手可热的雷纳德伯爵的儿子!

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救了汉弗雷的人。居然穿着医院骑士团特有的那种黑色底纹,白色十字的简朴罩衫。而且当他自己看的时候,德里弗特立刻为自己的鲁莽和好运不住的暗暗向上帝祈祷着。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的黎波里著名的人物---世袭狩猎官德.朱洛。

看着德.朱洛手里的骑士剑,德里弗特不住为自己向上帝感恩。感激上帝居然让自己从那个可怕的骑士手里逃了出来。

“为什么不回答我?!”汉弗雷显然并不想就此结束,他涨的通红的脸上不住鼓胀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一把随时会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你认为我没有资格向你提出疑问吗?”

“当然不是,大人,我的手下只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德里弗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虽然作为一个身有神职的圣殿骑士,他并不惧怕那些对他们来说还没从世俗中摆脱出来的贵族,可是对雷纳德那暴躁和凶残的脾气深深了解地他还是是用小心的口气解释着“这个平民碰了他的战马,作为一个骑兵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如果说战马是骑士最忠诚的随从,那对一个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的家人,任何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人被人骚扰地。”

“不能不承认这是我听到过地最有意思的诡辩,”德.朱洛把明显比德里弗特手里地骑士剑短细得多的佩剑插回剑鞘“骑士你的这个解释让我很怀疑伟大的圣殿骑士团,究竟召集了一群什么人来守卫圣地和宣传上帝的荣光。”

“请注意,我是圣殿骑士团的德里弗特骑士!”德里弗特愤怒的向德.朱洛抗议着“请不要随便侮辱人,即使你是著名的德.朱洛。”德里弗特先是看了眼并没有任何表示地汉弗雷。接着愤怒的说到。

“那么我是不是认为你并不把我和我地名声放在眼里呢。”德朱洛皱着双眉问着,当看到德里弗特并没有出声道歉的意思之后。德朱洛开始慢慢的解开鹿皮手套上绑着的扣子。

虽然这时内心不住告诉自己,和这个著名骑士较量可能会面临的恐怖下场,可是看着在十字路口上已经围拢起来的大群民众和朝圣者,以及那些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远地方来的骑士,德里弗特知道这时自己只有咬紧牙关硬撑下去了。

上帝保佑,但愿雷蒙伯爵或者天知道的什么人能快点来!对着德.朱洛的淡漠轻视地眼神,德里弗特心里不住祈祷着。

可是上帝显然这时并没有站在他地一边,随着人们感觉到的越来越僵持地气氛。在汉弗雷气鼓鼓的盯视下,德里弗特只能绝望的看着德.朱洛慢慢摘下鹿皮手套向地上扔去。

“噗呲”落到稀泥里的手套溅起几个水泡。看着那随即就破裂的水泡,德里弗特似乎看到了自己就如那个水泡般被德.朱洛有力的长矛刺下马背。

逊理骑士目瞪口呆的在德里弗特身边看着发生的一切。他没想到自己两个人出来迎接雷蒙伯爵的任务,居然演变成了一出可能随时都会有一方死掉事关荣誉的决斗!

“大人们,我想不论是盖伊公爵还是雷纳德伯爵都是不会赞成这次决斗的,”逊理骑士在胸前划着十字“作为守护圣殿的骑士,我们也不被允许随便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和世俗骑士决斗!”

逊理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他大声的向对峙的双方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那些辩解和理由。

“大人,如果您坚持决斗。那么按照骑士法则。您有权选择地点,而我有权选择决斗的方式。请您说吧,我会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德里弗特故作镇静的的对德.朱洛大方的开口了,事实上他这时已经完全绝望,只在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自己究竟是该选择什么武器来和这个被称为的黎波里第一骑士的可怕敌人周旋。

“如果让我选择,我认为就在这里完成我们之间的这点小事比较好些。”德.朱洛似乎看出了德里弗特的恐惧。随着他话声刚落,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毫不遏制的欢呼。

看着人们为可以马上就看到一场骑士决斗而欢呼兴奋的样子,德.朱洛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这微笑看上去毫无意义,可却让德里弗特有种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人彻底羞辱得不剩任何尊严的痛苦和愤怒。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代表上帝意志的十字路口上来维护我们各自的尊严吧!”毫无退路的德里弗特绝望的发出一声大叫,他垂下手臂抚摸着马鞍边挂着的钉锤终于下定决心的提出:“我选择进行一场地上的决斗来决定我们纠纷的对错!”

“如你所愿。”德.朱洛毫不在意的点头,然后翻身下马随手摘下了鞍边的带鞘长剑“我选择我的剑,骑士你大概是要使用你的钉锤了。那很好,就让我们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结束我们的纠纷!”

“上帝保佑我吧……”德里弗特彻底绝望了,他口角干涩的握紧沉重的钉锤,这时他只希望依*钉锤那独特的对刀剑钳制的构造来威胁这个可怕骑士,至少要让自己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这个据说从没在正面决斗中失败过的骑士轻松打倒。

双方站在泥泞的路上,踩在湿滑的泥水里慢慢对峙,然后终于随着脚下的异响,向对方迈出决斗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被围拢在这个十字路口人群中间的两个骑士,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即使在如此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他们还是能听出那战马的巨大马掌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然后随着所有人不约而同回头向路上看去,他们看到了一匹高大雄壮肌肤黝黑的墨色战马正快步奔来。在它的背上,一个全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的人随着战马的奔跑起伏颠簸着。

在灰色的铅云下,那看上去和黑色战马完全凝合在一起的黑衣骑士挟着令人异样的气息奔跑过来。

在人们诧异,不安,猜忌,疑惑的注视下,这个人平静的问道:“能告诉我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伦格,你是来了!”汉弗雷兴奋的来到黑色战马的身边,抬头看着黑衣骑士“是这样的,我认为这个骑士的手下做出了有辱圣殿骑士团清誉的事,而朱洛骑士正要和这个圣殿骑士用决斗来解决这一纠纷。”

“决斗?”黑衣骑士帽兜下的双眉隐约的皱了一下,他翻身下马,走到两个注视着自己的圣殿骑士面前,在看了两眼之后,他抬手轻轻掀起头上遮住面容的黑色长袍的帽兜。

一张出乎众人意料年轻的脸露了出来:“很荣幸能在进入圣城之前见到两位圣殿骑士,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

第二章 国王驾崩,国王万岁!

两个圣殿骑士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他们不知道这个自称勒芒的安施泰特子爵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可是对这个在关键时刻出现,干扰了不可避免决斗的年轻人,德里弗特骑士不由得从心里就那么喜欢了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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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您尊敬的子爵,我是德里弗特骑士,是守护圣墓的人。”德里弗特大声向伦格自我介绍着。同时他还用力拉一拉身上溅了片片泥点的白色罩衫,好让自己胸前代表圣殿骑士团的红十字更耀眼一些“这是我的同伴逊理兄弟,我们都是上帝最清苦的仆人,是为了主基督战斗的骑士。”

“为主而战是我们的义务,阿门。”逊理虔诚的划着十字,这个脸上还没有完全摆脱青涩,也还没有因为整天在教堂的酒窖里喝得烂醉长出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的年轻骑士,用带着无限激情的腔调念出的祈祷词让旁边围观的人们一阵骚动。随着逊理的手在空中划过,人们都纷纷低下头去默默应祈,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倒在无形中被染上了一层庄严和凝重。

“圣殿骑士是主基督的战士,是上帝的仆人。”伦格扯起黑袍宽阔的袖子拢在手中低头行礼“我见过的第一位圣殿骑士就是雷纳德伯爵,也是他让我亲眼见识了圣殿骑士无比的虔诚和勇于战斗的精神。在危险暂时消逝之后就本性复燃的德里弗特,原本还想装出一副圣徒的模样,可当他听到雷纳德的名字之后,这位傲慢的圣殿骑士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当他看到汉弗雷之后就开始忐忑不安,如果不是因为德.朱洛把他逼得毫无颜面,德里弗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既得罪副团长的爱子,又不自量力的和一位著名地勇敢骑士决斗的蠢事的。

所以当他再听到面前的年轻人提到雷纳德,而且再想到汉弗雷见到这个年轻人之后的欣喜表情。德里弗特立刻做出了这时候最聪明的决定----顺杆爬。

“请原谅我不知道原来您还是雷纳德伯爵的朋友!”德里弗特故意用惊诧地口气大声的说着,那声调高得似乎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我和雷纳德伯爵曾经一起参加过蒙吉萨之战,我们在那时候赶着萨拉丁那个异教徒在沙漠里不住的逃跑,如果不是上帝认为他的死期还没到,早在9年前我们就已经砍下那个异教魔鬼的头了!”说到这里,德里弗特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臂对面前地年轻人热忱的说:“真是失礼,一提起蒙吉萨的辉煌我居然都忘了一个骑士应有的规矩。子爵大人。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欢迎,雷纳德伯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了!”他信誓旦旦的说着圣殿骑士。”德.朱洛有趣的回头看看已经是满脸羞红地汉弗雷,嘴里吐出嘲讽的自语。

而面对这个骑士地伦格,却在这时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高贵的骑士盔甲的塔索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只不过这个“塔索”,即使是如此明显的在逃避一场注定失败的决斗,可他的那张脸却始终透着不可掩饰的沉重阴沉。

“我相信这应该是个误会。”

在听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之后,伦格轻笑着对看着好戏的德.朱洛开口。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认为这位地黎波里地狩猎官真的是因为那个德里弗特地行为侮辱了骑士尊严愤而决斗,但是现在他却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幻的假象。

特别是当看到德.朱洛脸上透出的那股明显的蔑视和挑衅之后,伦格就更加肯定这位狩猎官的本意,实在就是应了一句东方成语:醉翁之意不在酒。

“狩猎官大人,如果我提出来,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次的决斗呢?毕竟骑士的剑是为宣扬上帝的意志而铸。难道我们这些人,要在圣城门前见证两位上帝信徒之间的厮杀吗?”

“说的对,这是圣城呀!”一个朝圣者从人群里挤出来不满的喊着。他因为长期跋涉一片尘土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兴奋和暴躁。在说话的时候,他还不住的回头眺望已经近在眼前的城门。在喊出这句话之后,这个朝圣者奋力的举起胸前由木头制成的十字架不住在头顶晃悠着“看!看!这是主受难的十字架。难道我们的骑士要在主的面前自相残杀吗?”

“对!上帝的骑士不能这么做!”

“骑士是要去消灭异教徒的!”

“这人说的对,不能用守护上帝的剑相互残杀!”

四周的民众发出的叫喊在十字路口此起彼伏。对上帝信仰的狂热激情这时突然暴涨了起来。不论是久居圣地的当地人还是那些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他们这个时候都围着几位骑士大声呐喊着,和刚才那因为要见到两位骑士决斗兴奋的激情一样,这些人现在却在用同样激烈,甚至是比刚才更高亢的激情反对这场决斗。

“那么就这样了,我想请求两位骑士能顺从上帝的意志,你们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这恰恰不正是上帝在提醒你们要为真正的职责而战的意思吗?”看着自己脚下的道路伦格突然开口说到。他抬起头看着前方耶路撒冷的城门低下头去。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跪在一片泥泞之中“让我们为上帝的恩典祈祷吧!”

“上帝的意志!”

一阵高声祈祷响了起来。十字路口上跪倒一片身份迥异却同样充满虔诚的人。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去顾忌地上的肮脏泥泞,甚至有人还把脸紧贴在黑色的污泥里直到即将窒息才猛然抬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主基督所受到的苦难。

“这就是上帝的力量,上帝让我们来到圣地亲身体验主的苦难。”德.朱洛感叹着,他有些鄙夷的看看和自己一样跪在地上地德里弗特,然后随着慢慢站起的伦格直起了身子“我愿意遵循上帝的意志结束这次决斗,圣地需要的是虔诚者的利剑而不是无畏的流血。”

“我也愿意为之前的鲁莽忏悔,我会在圣墓教堂里忏悔一周。在此期间只吃水和面包。这也是上帝教诲我们应该做到地清贫和贤德。”德里弗特暗暗抹去手心里溢出的汗水,他知道自己已经躲开了一劫。

至于那一周难熬的清水和面包,和丢人比起来,德里弗特觉得就实在微不足道了。

而且当想到清水和面包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出城的目的。

“请原谅我的疏忽,汉弗雷子爵,我是奉了盖伊公爵和你父亲雷纳德伯爵命令来迎接你们地。”说到这里。他又转身强打笑容的对德.朱洛微微点头“当然也是来迎接雷蒙伯爵的队伍的,盖伊公爵和西比拉公主已经听说了雷蒙伯爵大人的义举,对于伯爵大人甘愿放弃守卫的黎波里援助圣地的高尚行为,盖伊公爵只能用敬佩来形容,他特地命令我们出城来迎接伯爵大人和他的骑士们。”

“那这可以说得上是一次最奇特地迎接仪式了。”德.朱洛不屑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突然大声向对面地两个圣殿骑士宣布到:“作为雷蒙伯爵的世袭狩猎官,我代替我地领主大人接受盖伊公爵和西比拉公主的好意。作为耶路撒冷摄政大臣属下的骑士,我认为我的领主无法接受这个谢意。守护圣地是雷蒙伯爵作为耶路撒冷王国摄政大臣的职责和义务。如果因为这个得到感谢,不论是我的领主还是作为骑士的我们都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鲍德温五世国王已经驾崩,现在的国王是……”

“现在还没有国王!”德.朱洛开口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德里弗特地话,他直挺挺的站在浑浊地泥塘里毫不动摇的盯视着德里弗特,所有人都可以从他决然的口气里嗅出那种丝毫不会妥协的气息。

“但是作为先王的亲人,难道你不认为公主和她的丈夫最有资格成为耶路撒冷之王吗?”逊理骑士脸色胀得通红的走上一步。虽然对这位威名远震的骑士颇为畏惧,可是当提到耶路撒冷王座的时候。年轻的圣殿骑士还是鼓足勇气发出了抗议和争辩。

“耶路撒冷的国王是要能守护圣地和主基督的王者,绝对不是*巧言令色骗取地位人能扮演的。”德.朱洛的讥讽立刻让两位圣殿骑士满脸通红。刚刚弥补的气氛在这一刻霎时一片冰冷。

“公爵大人对耶路撒冷的贡献丝毫不比任何一个人少,而且以公爵在欧洲的声望和家族的影响,肯定会对王国起到应有作用的。”逊理不忿的辩解着“难道我们都忘了几年前不就是公爵大人写信召来了好几位有声望的欧洲骑士和他们的军队,才帮助耶路撒冷抵抗住了萨拉丁的进攻吗?既然鲍德温家族已经没有人能继承王位,那么公爵完全可以做国王,也应该做国王,盖伊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上帝保佑耶路撒冷王!”跟随的骑兵们立刻发出阵阵呐喊,在他们激昂的带动下,四周很多民众不由跟着发出同样的高声呼喊。

“雷蒙伯爵才是耶路撒冷的摄政!”“盖伊是个花花公子!”可是也有另一些民众发出不同的叫喊。他们不满的大声议论着盖伊做过的那些荒诞事情。同时高呼着雷蒙的名字为自己一方人打气!

一时间耶路撒冷城外的十字路口上,对盖伊国王的欢呼和雷蒙摄政的支持声此起彼伏。各不相让!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真正的耶路撒冷王的葬礼还没有进行,你们就已经在推举一个伪王了!这是背叛!”德.朱洛脸色铁青,他紧握剑柄怒视着那些为盖伊欢呼的人们。他身边的随从们也不由紧握手里的长矛盯视着圣殿骑士手下的骑兵!

一时间,紧张的拥挤在一起的人群都开始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各自一方*去,只有那些远道而来根本不知就里地朝圣者们,呆呆的看着这幕他们绝对想象不到的闹剧不知所措。

“可悲……”一声不高却透出愤懑的叹息从伦格嘴里响起,在汉弗雷和德.朱洛诧异的回头注视中,伦格走到了对峙的人群露出的空地中央。

“这就是我们来到圣地地理由吗?”伦格慢慢转着身子对人们问到“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祖先用鲜血和信仰换取解救圣地的原因吗!”他疑惑般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一双眼睛不住从眼前的每个人脸上扫过“撒拉森人正窥伺着圣地。他们的大军随时都会向耶路撒冷进军!雷蒙伯爵为此甚至放弃了保护自己的领地来驰援耶路撒冷。而你们!却在这里为了一些你们自己都不知所谓地东西争论不休,甚至你们就在圣地的城外为了世俗的权力相互叫嚣。这难道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目的?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初鲍德温一世陛下建立耶路撒冷王国时的辉煌,忘记了接下来的历代先王们为了王国的和平和宽容所做地一切,也许你们连不久前刚刚去世的伟大地鲍德温四世陛下在疾病缠身时,为我们所有人做出的巨大贡献都彻底忘记了。”

“我们没忘!愿上帝保佑先王们地灵魂!”人群里有人高声抗议“可是我们也需要一位国王,我们需要有人能统治耶路撒冷和保护我们!”

“说的对,我们需要国王!”“没有国王我们怎么对抗撒拉森人?”“快选出国王来吧!”

人们纷纷议论辩解。不满和猜忌在人群中蔓延着。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伦格突然觉得眼前的耶路撒冷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他甚至怀疑,即使萨拉丁是单枪匹马的来到圣地,这看起来防守森严,内部却早已分崩离析的城墙,可能也要在他的威势之下轰然倒塌。

“萨拉丁!”伦格嘴里终于蹦出这个让所有人听了都立刻安静下来的名字,他指着弥漫在漫天风沙里地远处“萨拉丁就在沙漠里。他地大军正等着和我们决战!如果上帝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那我们就不能再这样了。我见过萨拉丁,那是一个真正地战士,可是他的强大和智慧并不是让我恐惧的。真正让我恐惧的是他和他那些战友为了争夺圣地而凝结在一起的力量。这才是关键,这也才是我们无数人来到圣地的理由。为了上帝在天上的国战斗,更为了上帝在地上的国战斗,这才是上帝的意志!”

“说的对!上帝的意志!”一个透着高亢和充满气势的声音突然从人群的后面响了起来。随着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踏着泥浆大步走了过来。

“父亲大人!”汉弗雷首先发出兴奋的叫声。他飞快的奔向走来的雷纳德,在鞠躬行礼之后跟着他走到了几位骑士面前。

“欢迎你们的到来。德.朱洛狩猎官。”雷纳德毫不退让的和德.朱洛对视着,然后当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伦格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也欢迎你的到来,圣枪的守护者,欢迎你来到圣地,我期待着能在耶路撒冷见到你创造的奇迹。”

“圣枪的守护者?”“这是那个上帝的宠儿”“听说是他创造了奇迹守住了的黎波里!”

听到雷纳德的话,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兴奋的议论。

“十分荣幸,雷纳德大人。”伦格在人们的惊叹中走上前一步“能和您在圣地见面的确是我的荣幸,就如同我把圣枪守护者的荣誉奉献给您一样。”他在德.朱洛听到这句话之后紧皱双眉的注视下向着雷蒙微微鞠躬,然后他不再理会那几个看起来从一开始就意味着互不妥协的贵族骑士,他的眼神这时注意的只有眼前这座已经十分清晰的城市。

“耶路撒冷……”看着眼前这座代表着无数奇迹和纷争的城市轻轻的感叹。即使相隔千年。看着这座城市伦格依然可以感受到它孕育的那种令人着迷的神秘和深邃。

伦格重新把帽兜戴到了头上。他再次向雷纳德微微点头,然后在众人注视下独自一人慢慢的穿过人群向着高耸的城门走去。同时他的心底不住的告诉自己:“这里已经是圣地,而且自己也成为了子爵。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奇迹的存在,那这个奇迹不是别的,就是我这个人了……”

“或者说这不是奇迹,这只是命运,是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的命运。”不过他他踏进城门的一刹那,伦格突然又这样暗暗纠正自己。

兄弟:圣殿骑士团建立的本意,是一些基督修道者的宗教军事组织,在骑士团内部相互称为兄弟,财产公有,守持严格的苦修戒律。

第三章 死生之地

“让我们投入一场神圣的战争----一场为主而重获圣地的伟大的十字军东征吧!让一切争辨和倾轧休止,登上赴圣地的征途吧!从那个邪恶的种族手中夺回圣地吧!”

“东方是那么的富有,金子、香料、胡椒俯身可拾,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呢?”

伴着忐忑不安的心境,伦格走进了耶路撒冷古老而又受到祝福的城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千年的差异让他无法立刻找到一条正确的路线,随着道路上拥挤不堪的人群和不住响起的高声争执与辩论,伦格甚至稀里糊涂的光临了一下被称为撒拉森帐篷的阿拉伯居住区。

如果不是一个肥头大耳商人模样的人手疾眼快的把他拉了回来,可能在众多疑惑和仇恨盯视下的贡布雷子爵,就要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撒拉森人洗劫一空了。

“你的胆子真是够大的,”救了伦格一命的胖子不住的唠叨着,他穿花绕树般的在人群里挤出一条小路,同时他那肥胖的右手始终紧紧抓着伦格,这种让人实在无法接受的举动曾经让伦格不止一次的想拔出剑来,砍掉抓着自己的那只肥手!

可是在他还没有因为过于冲动恩将仇报的时候,那个全身肥肉的胖子终于放开了他。

“你可是真幸运,遇到了我,”胖子不住自我吹嘘的着“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外来的人,在这种地方到处跑随时可能会送命的。”

趁着这个腔调古怪的胖子说话的时候,伦格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条倾斜地街道,头顶上两侧土房横搭的花色各异的幕布把街道遮挡得有些阴暗,不时有水滴从幕布的缝隙流下来,溅在下面经过的人的身上。

“你是在耶路撒冷。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可能发财,又最可能稀里糊涂掉脑袋的地方。”胖子还在喋喋不休“要知道在这儿你能遇到我这样地好人是再是上帝在照顾你,不过我想你一定被上帝照顾的不错,否则你也到不了圣地。”

“你认识我吗?”伦格看着眼前这个滑溜的家伙,他不相信这个人会这么好心的突然帮助自己,特别是想到这里是耶路撒冷的时候。

“哦,这个。我只是认为你比较走运……也许是上帝在指引我帮助你,上帝让我这么做的。对,肯定这是上帝的启示!”胖子东拉西扯地为自己找着借口,直到最后终于找到了好理由似的喊着这是上帝的启示。

“所谓上帝的启示已经沦落到可以随便被人当成撒谎地借口了吗?”伦格心里有些感触的想着,他不知道经过千辛万苦来到耶路撒冷究竟能发现什么。

尽管他已经决定在这个时代走完自己的一生,可是他依然想知道那神秘的命运究竟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究竟又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守护耶路撒冷?和萨拉丁决战?还是如托尔梅所说真地去发现和完成他没有完成的命运?

伦格看了眼面前的胖子。深吸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苏德勒斯,那还是当初玛蒂娜派她的女仆送给他地,他把苏德勒斯塞到胖子手里,转身向一条看起来比较明亮的小巷的路口走去。

“哦。天哪!”胖子笑嘻嘻低头看看手里的苏德勒斯,可当他看到伦格要离开,他立刻把苏德勒斯揣进怀里紧追几步赶了上去“别走呀,你知道路吗?如果再迷路了可没有好心人肯帮你了,你是想去圣山朝圣吗?可你知道怎么走吗?”

伦格回过头看着胖子。然后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放心我认识路,在那边。这只是我这一生第一次来到耶路撒冷。”

说完,伦格再次戴上帽兜,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黑袍的深处。沿着崎岖的小巷向卡尔瓦里山的方向慢慢走去。

“上一世的死亡之地,这一世会是我地辉煌之地吗?”暗暗攥着托尔梅留下地那个袋子,伦格心里不住的这样想。

“这就是那个上帝地宠儿?”看着伦格走远的背影,胖子从怀里拿出那个苏德勒斯仔细打量着,然后用力向上一抛,金币在空中翻滚着又落回到他的手里“很年轻的一个孩子,不过他的好运太多了,应该分别人一点。”

伦格在拥挤的小巷里慢慢的走着,这时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刚刚进城时的那种患得患失已经没有。

走在狭窄的街巷里。已经放晴的天空中的炙热阳光从横搭在房顶的幕布缝隙里照射进来。在拥挤的街道上贯出一条条光柱。伦格微微抬起头,透过稀薄的幕帐看着远方隆起的泛着白色的圣山深深的呼吸着。这座他前世曾经登临过的神奇之山,在跨越了无法理解的千年之后,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到耶路撒冷去看,一切都在耶路撒冷。”托尔梅临终前的话又出现伦格的头脑中,那个袋子的秘密和可能引出来的故事,驱使着伦格随在一大群朝圣者的人流中,向着圣山方向慢慢走去。

还夹带着潮湿气息的山风逐渐驱散了憋闷的空气,沿着崎岖向上的狭窄山上街道,伦格走在那条著名的“苦路”上。无数的朝圣者匍匐在地,轻吻着那一块块也许是千年前耶稣曾经踏过的石头。他们低声哭泣着,为主基督曾经受过的苦难而哭,也为自己的罪责而哭。

“宽恕我吧,我的主,”一个头发蓬乱胡须花白的人跪在一个角落不住抽泣着“我是个可耻的杀人犯,我因为嫉妒杀了人,主呀,宽恕我的罪孽吧。”

那个人不住颤抖着,他不住的忏悔着,祈求着。而象他一样的人整条道路上都是。来自不同地方,说着不同语言的人在这里有地低语,有的高呼的说出自己平时不敢轻吐的心底的秘密和犯下的罪行。在这座神圣之山上,一切罪恶似乎在这时都变得微不足道,而且可以被原谅了。

“这就是这些人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耶路撒冷的原因?”伦格暗暗问着,他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了这次终身难忘地旅行之后是不是就真的得到了救赎,或者会不会就此变成他们心目中自认的好人。可是伦格却知道,他们的人生肯定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那么我的人生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又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我?”随着登临山顶,一座石头教堂终于出现在他地面前。

尽管曾经在千年后看到过这座教堂,可是当在这个时候看到的时候,看着教堂前无数跪伏在地上的人,看着不论是衣着褴褛的乞丐还是身穿华丽长袍地贵妇都向着教堂的入口虔诚祈祷的情景。伦格还是被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感染了。

“圣墓教堂,耶稣的死生之地。”伦格嘴里喃喃自语着,接着他用他人无法听到地声音继续说到:“也是我的死生之地。”

踩着被无数人践踏过的石阶,伦格慢慢走进了这座被整个基督世界奉为圣堂的教堂。看着墙壁上那些古朴深刻地蚀刻和苦路上到处可见的镌刻下的名字和奇迹。伦格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又一次跨越千年,成为了那个背着个简易旅行包行走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丁超。

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过是梦幻般的虚景,也许在下一分钟自己可能就会醒来吧,伦格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然后睁开眼睛。

可是眼前依然是刚刚看到的一切。而且这时正有一个身穿绣有耶路撒冷王室徽章罩衫的骑士走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之后,轻声问:“请问,你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大人吗?”

“是地。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骑士?”伦格微微点头,握在手里地鹿皮袋子攥得死死的,袋子里装地东西突出的棱角挤压着他的手心,这让他更加感受到自己站在这里的真实感。

“大人,很荣幸见到了您,”那个骑士放松下来似的吐了口气,他向一个偏僻的角落微微抬手示意着伦格跟随自己,“我是克里福德骑士。是盖伊公爵大人的传令官。”

盖伊!伦格心里微微一跳。他看着这位自称盖伊传令官的骑士,心里不住想着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难道自己在刚刚踏进城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监视了吗?

“请随我来。大人。”克里福德骑士在前面领着路向大教堂的后面走去“西比拉公主和盖伊公爵已经为您准备了个还算舒适的休息的地方,不过那地方也是暂时的。公爵大人已经在命令人为您修缮一座舒适的房子了,据说那房子以前是诺曼公爵来圣地朝圣时特地建造的。”

克里福德骑士边走边说,在他的引导下,伦格顺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走下已经开始被落日余晖染成红色的卡尔瓦里山。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伦格忽然转过身,他看到那个镶嵌在岩石上的圣迹十字架在山壁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而十字架本身却又被火红的夕阳涂上了一层如血般令人不安的红色……

“公爵大人认为您应该得到更好的接待和照顾。”站在一座有着镂空窗棂的木门前,克里福德脸上带着歉意“不过您知道国王刚刚去世,很多事情要由殿下和公爵大人去做,所以只能请您在明天国王陛下的大葬上和公爵见面了。”

“对不起骑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误会,可是我想作为一个普通的刚刚继承爵位的侍从,盖伊公爵对我的礼遇也许有些过重了。”伦格看着站在门里等待着的两个侍女故作疑惑的问着。

虽然不知道那个盖伊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如此的厚待,但是伦格知道现在的耶路撒冷就如同一个阴谋的漩涡,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派系和多少势力的探子在这座被世人关注的城市里嗅探着他人地秘密。至于那些阴暗街道和偏僻小巷里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屠杀和暗算,更是多得足可以和圣山上的石头媲美。

而刚刚走进耶路撒冷才不到半天的自己,究竟又已经被多少人盯上,那就不是伦格能知道的了。所以在这种时候。公然接受盖伊的所谓好意,这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至少在名义上自己这个把守护圣枪地荣誉奉献给雷纳德的举动,已经被人们划进了盖伊那一伙。而且自己要想在耶路撒冷顺利的呆下去,也只能依*现在还算占据主动的盖伊,但是当他想到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之后,伦格就觉得投*盖伊实在如同为自己签了一份死刑志愿书。

再想到雷蒙对他的暧昧态度,和他那个与自己无法割舍的女儿之后,伦格觉得自己和盖伊,真地不是很般配了。

“怎么会过重呢,这是您应得的。”克里福德有些诧异似的反驳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伦格这些话真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大人您立下了守护圣枪不被恶人截获的功劳,还在关键时刻守卫住了耶路撒冷的门户。让的黎波里避免了被异教徒洗劫的厄运,这些都是您地功勋,单是这些事迹就足以让耶路撒冷王国的民众为之振奋了。何况您还是上帝的宠儿。曾经经历过只有主耶稣才经历过的神奇地复活,这一切都已经说明了上帝是多么眷顾您了。这难道还不足以得到公爵大人的重视吗?”

说到这里,克里福德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表情,身子前探低声说着:“公爵大人当然知道您在的黎波里曾经为雷蒙伯爵来到圣地说过话,可公爵绝对不会为这点小事就谴责您的,毕竟为圣地的安危担忧也是处于您的虔诚。至于雷纳德大人,他甚至认为您的举动是值得赞佩的,这一切都说明了您是一位多么正直地人。而且让人想象不到地是,您居然还奇迹般的继承了过世地托尔梅子爵的爵位。这正说明了上帝对您的宠爱是多么的深厚了。难道您对这些都还有什么疑虑吗?”

“没有,没有。”伦格暗暗苦笑着,他知道自己看来是掉进一个陷阱了,至少在别人眼中,自己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归在了盖伊旗下。

而自己之前在的黎波里所做的一切,也无形中变成了盖伊向他人炫耀自己手下功绩的砝码,甚至他可能还会因此而大兴一股彻底压倒雷蒙的气势来。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他知道自己曾经在的黎波里出言帮助雷蒙,他却依然对自己表现出如此不合情理的照顾了----是盖伊公爵一方的人守卫了的黎波里,和替他说话。雷蒙才得以能够离开的黎波里。这不但显示了盖伊的大度无私。更会让所有人都不由产生一种雷蒙已经完全被盖伊比下去了的印象。

毕竟,连自己的领地都需要人家手下的人来守卫的雷蒙。还有什么资格和盖伊公爵对抗,甚至是妄想去争夺耶路撒冷的王位呢?

伦格心底暗暗苦笑着,这个盖伊,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呀,至少现在看来,伦格已经有自己被盖伊逼得没有退路的感觉了。

“那么大人,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克里福德向门里一直恭敬的等待的两个侍女做了个手势,然后微微鞠躬:“大人,明天的早晨我会来接您,盖伊公爵已经为您在国王的葬礼上留下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很*近宝座,这也是为了表彰您为国王陛下所做的一切。”

伦格注意到,当说到国王陛下的时候,克里福德的脸上露出的那包含深意的笑容。“明天,真是个让人期待和恐惧的日子啊……”躺在蒸腾着热气的石头浴盆里,伦格疲惫不堪的说。

逐渐的,他就把一条冒着热气的手巾盖在脸上,在身边侍女用力按摩肩头的舒适感觉中,慢慢陷入了恍惚的黑暗深处。

:以上的发言,均为乌尔班二世1095年11月27日在法国勒芒进行的著名演说,十字军东征运动也是由于他的这次讲演而产生。

:受到祝福的城门,传说中所罗门国王曾经站在耶路撒冷城门下大声宣称,只有被允许者才可以穿过这座城门。不过具有讽意义的是,据说萨拉丁正是从这座被所罗门王那信誉可*,万无一失的担保过的城门走进耶路撒冷城的。

第四章 耶路撒冷,一切皆有可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伦格从浑沉的沉睡中醒了过来。www.65txt.com窗外微露的亮光透过窗棂照进房子,照到伦格身上,也照到了半伏在床边的一个侍女身上。

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褐色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条很粗的辫子用麻布条捆着。身上一件暗青色的对裙被她倾斜的身体压得提了起来,露出了两条奶色的小腿。

伦格悄悄坐起来,他小心的下床走到门边的架子前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当看到黑袍衬里暗兜上几根断裂的不显眼的布丝之后,伦格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嘲笑。

那个暗兜上的布丝是伦格在脱下衣服之前,悄悄用袍子毛边上的亚麻丝捆绑在一起的。没有人会注意这样缠在一起的几根布丝。

但是现在这几根布丝已经断了,那只能说明曾经有人搜查过自己的衣服。而在这间房子里能这么做的只有这两个伺候自己的侍女了。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把托尔梅交给自己的布袋藏了起来。伦格回头看看依然伏在床边沉睡的侍女心里暗暗庆幸着。

“那么,盖伊想干什么呢?”伦格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住寻思。

对自己这个毫无*山的空头子爵,耶路撒冷的大驸马究竟有什么企图呢?伦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来压制雷蒙,那么他已经做到了,而现在当伦格发现盖伊派来的人居然会搜查自己随身衣物之后。伦格开始觉得盖伊对自己似乎不是只想利用那么简单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还是他知道了有关托尔梅对自己说地所谓秘密?”伦格心底微微跳动。他知道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托尔梅告诉自己的,可能真是一个他想象不到的巨大秘密。

“大人,您已经起来了?”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伦格转过身看到那个侍女已经揉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站了起来,她上下看着已经穿戴好的伦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发出“啊”的一声轻叫“对不起大人,我忘了告诉您,公爵大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些衣服,主要都是您今天要参加国王葬礼的服装。我去给您拿。”

说着侍女就立刻跑向外间,随着一阵低声说话和忙碌的脚步声,两个侍女各自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

“大人这都是盖伊大人为您准备的。”原本在外间地侍女年龄要稍微大些,她有些吃力的抖动着一件看上去做工颇为精细的半身密链甲。那是一件编织得带有帽兜的细密链甲,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那些链扣经过精心地打磨,所以整件链甲显得十分明亮看不到一丝锈痕。还有这个大人,”先前的侍女也不甘示弱,她把一件圆形领口绣着素色银丝花边的月白色半长袍举到伦格面前,还用下巴示意着旁边一条镶嵌着一串银环挂扣的腰带“这条腰带正好适合这件衣服,您穿上它,肯定是一位英俊的少年贵族。您会让耶路撒冷的小姐们都发疯的。”

“穿这个吗?”伦格稍微皱了一下眉。尽管对即将要下葬的鲍德温五世没有丝毫悲苍可言,但是看着这些侍女似乎根本没有把即将要开始地国葬放在心上的样子,伦格不由得对那个小小年纪就被赋予国家大任,可紧接着就神秘死去的小国王感到无奈和可怜。

“我还是穿这件吧。”伦格扬了扬袖子“我曾经发誓如果不能向世人展示上帝的尊严就绝对不脱下黑袍,我还没实现我的誓言,所以我必须守信。”

“大人。您真是位值得敬佩的骑士,说起来我们都听说过您地传说,可我们是在无法相信创造了那些奇迹的人,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呵呵。”年长侍女脸上流露出一丝可以称为诱惑的笑容,她借着给伦格整理衣袖和下摆地机会,用手指轻轻在伦格身上滑动,同时透着热气的胸脯也逐渐*近轻蹭伦格的手臂。

“应该说是一个年轻的贵族骑士,”随着话声,推门走进房间的克里福德向伦格微微点头“大人,我奉公爵大人的命令来接您,葬礼将在圣约翰大教堂举行,阿卡主教会为国王做最后的安魂弥撒。愿上帝保佑死去的国王。”

“愿上帝保佑。让我们在这里为不幸国王的灵魂祝福。”伦格低声应着,然后转身走到墙壁上挖出地壁龛前。向着十字架低头祈祷。在他身后,克里福德和两个侍女都纷纷低下头默默祈祷,所以他们没有看到挡住他们视线地伦格,飞快的从壁龛安放着十字架木托地缝隙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鹿皮布袋拢进了袖子,那是他在昨天借着做祈祷的名义趁两个侍女不注意时偷偷放在下面的。

圣约翰教堂,是以著名的施洗约翰之名命名的教堂,说起来让很多后世史家觉得困惑的是,历代耶路撒冷王国国王的葬礼并不是在圣墓教堂那样显赫的地方,反而都是在这座规模并不特别大的教堂里进行。

在特里福德的引导下,伦格随着大群贵族和骑士走在通往圣约翰教堂的路上。在这些贵族当中,他看到了几个曾经随雷纳德在修喇宋堡垒出现过的骑士。当看到他的时候,那几个骑士颇为有礼的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他们还向旁边的人小声说着这个“上帝的宠儿”的奇迹之处,在一阵阵轻微的惊叹中,那些贵族和骑士还有他们那些夫人都纷纷看向这个年轻人,在他们感兴趣的眼神下,伦格突然觉得这些人对他的兴趣似乎远比要参加的葬礼更大。

“可怜的国王,可怜地孩子。”伦格有些感叹了起来。他还记得当施蒂芬娜夫人听到年幼国王死讯的时候,那种无法掩饰的伤心和痛苦,而当他看到身边这些贵族之后,他却无法从这些人的脸上找到任何悲伤或是遗憾,甚至当他看到几个曾经一起在的黎波里城头共同战斗的骑士的时候,他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是对自己居然和盖伊的传令官走在一起的愤怒和敌视,却丝毫找不到应该算是忠于国王地雷蒙伯爵的手下对死去国王应有的一点悲伤。

两扇高大沉重的铁门远远出现在前面圣约翰教堂地正门,包着深色铁钉的大门阻挡住了那些出身低微的平民。在各自教长的引领下,平民都站在教堂外的广场上等待着。在拥挤的人群中,每当低声的议论和小声的争辨在人群中带起一阵阵骚动。立刻就会有手握武器地士兵走过去,他们也许低声呵斥,也许粗暴推搡的警告着那些造成骚动的人。可是尽管人们被严格的约束着,可是还是让人能感觉到整个广场上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盲目而没有国王的民众是最危险地。”特里福德陪着伦格走在通向教堂入口。用绳索隔离开平民的道路上,看着和自己只有一绳之隔的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伦格不由又想起乌尔班二世那个充满诱惑和煽动地讲演。

“大人您知道我们需要一位国王,盖伊公爵无疑是这个崇高位置最好的人选,当然,如果公爵能得到上帝的祝福,或者是上帝在这个世间创造的奇迹之子的祝福,那就是更加完美和值得庆幸的了。”

“所以。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了?”伦格心里揣测着,他不知道特里福德的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可他知道在盖伊眼里,自己肯定是有所用处地。而这个用处究竟在什么地方,却是伦格始终无法猜测到地“难道,就只是一个虚幻的上帝宠儿地名声吗?如果只是那样。盖伊对自己的眷顾是不是又显得太多了些呢。”

伦格费解的寻思着,甚至当他踏上教堂台阶和一个身穿白色法袍的神甫擦身而过时,都没有看到那个神甫见到他时脸上露出的意外惊诧。

“上帝,是小伦格。真的是你,小伦格!”那个神甫捂着嘴巴发出惊叹,接着兴奋的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伦格的两臂“居然能在这儿见到你,这真是个奇迹呀。”

“你是……”伦格诧异的看着这个异常眼熟的神甫,当看到他胸前那个异常巨大,甚至可以当匕首用的十字架后,伦格立刻记起了这个神甫是谁。

事实上他也实在不应该忘记这个人,因为这个神甫,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早见到的几个人之一。

“厄多尼克神甫。真想不到会是你。”伦格微微躬身。向着第一个用圣水给他“洗脸”的神甫行礼。

“哦,我是受命随着教区长大人到耶路撒冷来朝圣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是我们教区的主祭神甫了,你知道吗?不过我现在已经被允许参加国王的葬礼,就在外面一点的地方,国王的葬礼上需要有人唱引魂曲,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担当的职责,我是被选中的二百人之一……”当初差点用火烧死伦格的厄多尼克神甫用带着炫耀的口气向伦格诉说着一些“小事”。

“我听我的哥哥雷纳德说过了。”伦格轻声说,当提到雷纳德这个名字的时,他的心头不由闪过这个哥哥在自己面前被弩箭射穿的惨象“我的哥哥已经蒙圣召了,愿上帝保佑他。”

“那可真是个不幸,你知道吗,当你父亲知道长子死了之后,他是多么伤心。还有你母亲,她的哭声即使后来我到了教区长大教堂里修行的时候还都记得……”厄多尼克喋喋不休的向伦格诉说着他家里发生的事,而且还不忘随时炫耀一下自己的“伟大前途”。

听着厄多尼克神甫的话,伦格的内心不由兴起一阵矛盾。在他听到父母的悲哀时,他想到了导致自己哥哥死亡的施蒂芬娜夫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让他觉得对雷纳德从心底产生了无比的歉疚。

不论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他替自己死的事实,伦格都有义务为雷纳德报仇,可事实上他的脑子里却从没想过报仇这个念头。

他始终是在和施蒂芬娜夫人在一起,可是却从没兴起过要为哥哥复仇的想法,只有在听到远在安达契的父母对失去长子的悲哀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在和谋杀了哥哥的凶手在一起呀!

或者,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想起来吧,对雷纳德从心底里的漠视导致了自己对施蒂芬娜夫人无法产生敌意,以致在他内心里隐约觉得,雷纳德的死是终于激发了自己要在这个乱世出人头地的原因吧。在心底里,伦格甚至觉得雷纳德死得“很值”。

堕落的想法呀,伦格对着内心的自我嘲讽着。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特里福德有些不耐烦的低声插话了:“对不起神甫,我无意打扰你,不过我们还要进入教堂,而且站在这里说这些闲事,也会让人觉得是对死去国王的不敬吧。”

“请问,你……您是……”被打搅了的厄多利克不满的开口,可当他看到对方身上华丽而绣着王室徽章的服饰之后,他的口气和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盖伊公爵殿下的传令官特里福德骑士,愿意为您效劳。”特里福德淡然回答。

“盖伊公爵殿下,盖伊?!”厄多利克先是困惑接着脸上立刻出现了戏剧般的变化,他原本就微弯的身体立刻变得更加弯曲,刚刚还停留在脸上的得意已经找不到踪迹,留下的是明显带着激动的恭维和讨好“上帝呀,大人我不知道您是公爵殿下的传令官,更不知道现在小伦格已经在为您服务了。哎呀,这才是奇迹呀,这个小农兵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的眷顾,居然能在公爵殿下的骑士手下当差,小伦格呀,你要去教堂里祈祷上帝给你这个恩赐呀,那就去我主持的教堂吧,毕竟你是在我的教区里被发现的……”

“对不起,神甫!”特里福德终于忍耐不住这个喋喋不休的神甫,他尽量压低嗓门打断了厄多尼克的唠叨,然后他尽量平静的转身对有些想笑的伦格低声说:“请原谅子爵大人,您被误会了。不过我想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好吧,我们先去参加葬礼弥散,神甫在这之后我会去拜访你,我想多知道一些我父母的事。”伦格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的厄多利克稍一点头,然后就转身在特利福德的引导下走进了圣约翰教堂高大的铁门。

“小伦格……子爵,子爵?……子爵?!”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厄多利克,站在圣约翰教堂的台阶上发出了一声令人侧目的大叫。然后他抬头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嘴里喃喃的吐出了一句这时候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话:

“耶路撒冷,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呀……”

第五章 一个国王的葬礼

沉寂的教堂中,早已经站满了大批的贵族和骑士。www.65txt.com<<>>当伦格走进大门后,他看到了站在所有贵族前列的雷蒙和他的妻子埃施瓦夫人和雷纳德和他妻子施蒂芬娜。甚至还看到了曾经让他哑口无言的巴里安。

不过令人感叹的是,就在就在这著名的两位伯爵的身后,如同泾渭分明的两大群贵族骑士隔着中央走道分成了明显的两大阵营,他们就那么毫不保留的向所有人宣告着耶路撒冷两大势力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这一切中最让伦格注视的,是站在用华丽金丝织毯覆盖着的棺木边的一对男女。

即使只是第一眼看到,可伦格还是从那两个人站的位置和他们身上华贵的服饰上知道,那就是耶路撒冷的西比拉公主和她的丈夫盖伊公爵。

远远的站在教堂门口的走道中央,伦格看向祭坛台阶上的盖伊。透过教堂两边竖长的窗户射进的阳光照在盖伊身上,使得这个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的未来的耶路撒冷王看上似乎孕育在一片圣洁的光昏之中,而他那挺拔高大的身材这时站在高出众人的祭台上,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和引人注意。

似乎是有所感应,始终低着头的盖伊感觉到了从门口投射过来的两道注视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教堂大门,隔着聚拢在走道两边的无数贵族。隔着圣约翰教堂从祭坛到门口深长地距离,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地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盖伊……”看着身穿绣有黄金十字架白袍的公爵。伦格嘴里轻轻吐出这个让他感慨万千的名字,这个会最终导致耶路撒冷王国衰败的名字。

“贡布雷……”同样,望着远处站在门口阴影里完全被黑色连帽长袍包裹的身影,耶路撒冷的公爵也轻轻念叨着,然后他那张即使在后世也被承认是英俊倜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地笑容,然后他就向着门口的方向伸出了右臂。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他们纷纷看向门口。当看到身披黑袍的伦格之后。人们不由发出了一阵疑惑声,他们不知道这个被黑色长袍遮挡住面目的人究竟是谁,居然能让尊贵的盖伊公爵在如此庄严的时刻打破沉默。

“上帝眷顾耶路撒冷的国王,”盖伊地声音不高,可是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他话里的热情和稳健“即使这位国王还没来得及为上帝和他的国民做出贡献,但是上帝依然是眷顾着他的。”

说到这里,盖伊转头向始终背对大门。只是低着头望着棺材里的妻子说到:“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孩子和我们地国王感到幸运了,他虽然离开了他的王国,可是上帝却派了一个人来作为他的灵魂离开我们之前地最后安慰。”

听到丈夫的话,一直沉默不动的西比拉终于慢慢抬起了头。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的黑色头纱缓缓滑落到肩上,露出了一把带着些微棕红的头发。在伦格和所有人的注视中。这位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慢慢转过身。于是,伦格看到了一双深邃的,可能一生都无法探究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地眼睛。

“我想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地“上帝的宠儿”。一个被上帝眷顾地幸运儿,”人们点头肯定着,然后他向伦格微微招手让他*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被人们认为是对上帝虔诚的证明人,很多在的黎波里的人都提到他的名字,他们说他为那些受伤的人祈祷,受伤的人就立刻得到了健康,他为那些死者的灵魂念经,死者的亡灵就立刻得到了平安。甚至就是异教徒也因为他站在的黎波里的城头却无法伤害到他。”盖伊看着已经走到祭坛前停下来的伦格。又稍微招手示意他他走上祭坛,这个动作不由引得整个教堂里又是一阵诧异的低声议论。

“我曾经希望。希望这个人能出现在耶路撒冷,因为如果由他来为我们国王的灵魂祈祷,那么国王将得到上帝最大的眷顾。我想如果那样,国王将会是站在天上的王者中最幸运的一位。”盖伊向伦格微微示意,让他走到华丽的棺木前。

伦格一边仔细听着盖伊的话,一边轻轻的走到了敞开的棺木。

在珍贵的丝毯衬垫上,一个还很小的幼童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他的头上带着一顶不大的黄金王冠,身上穿戴着镶嵌宝石的昂贵礼服,脖子和胸上挂满了璀璨夺目的珠宝饰物。可是这一切却无法掩饰他脸上发青的苍白和已经失去活力的冰冷躯体的寂寞。

“为国王祈祷,”盖伊小声对伦格说“你的祈祷比这里任何人都有效,在这个时候除非是教皇突然出现,否则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为国王祈祷了。”

“我的祈祷吗?”伦格嘴角不露痕迹的划过一抹讥笑,即使年幼的国王不是被毒杀也无法掩饰的篡夺气息在整个教堂里蔓延。在这时伦格觉得眼前这些穿戴整齐的贵族实在有些可笑。大概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在不到一年之后,这座被尊为圣地的城市就要被他们深恶痛绝的异教徒占领了。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当中,很多还只是壮年的贵族骑士,就要在一场名为“哈丁”的惨烈战役中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想到这些,伦格不由讥讽的回头看看那些还陶醉在自我尊大中的贵族。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棺材里幼年国王冰冷的躯体。

“我为我们的国王祈祷,但愿他的灵魂安息;我为我们地国王祈祷。但愿他的灵魂得到圣佑;我为我们地国王祈祷,但愿他的灵魂享受新的生命!”伦格大声的对所有的贵族发出呐喊。他那与其他任何祈祷都不同的言辞让教堂里的人一阵愕然,可是在他们不知所措地注视下,伦格已经高高举起双手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国王的灵魂将得到救赎,就如同他在世间为主基督救助世人一样!”

伦格发出的最后祈祷还在宽阔的教堂里回荡,一阵低沉的诵经声已经从一个角落响起。

随着深邃的拉丁经文地咏颂,一队身穿白袍的神甫缓慢走了过来。同时,一队身穿黑袍的修士也从对面的的走廊上出现了。

“愿上帝赐予国王安宁。”“圣格里高利的足迹会引领国王的灵魂。”

祈祷声也同时在两队“人马”即将相遇地时候响起。约翰.克马特和英诺森分别在各自手下的助威下走上祭坛,他们站在死去国王的灵棺前不住地用各自的方式高声祈祷,那种嘈杂和比试的架势就是最愚笨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伦格在两位主教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向后退去,他知道这时表演的主角肯定不再是自己,或者说从开始自己就不过是个被人用来衬托的配角。而且真正的主角很快就会登场了,他耐心的等待和观察着。

果然。在为国王地祈祷刚刚停止,一场早已经酝酿多时角逐就在年幼国王地灵柩前拉开了序幕。

“耶路撒冷需要上帝的保佑,耶路撒冷也需要一位国王地保佑。”站在祭坛上的阿卡主教高举双手向所有在座的贵族大声疾呼着,这位众所周知的盖伊在耶路撒冷教会里的支持者,在人们面前拙劣的装扮着公平,可他的话题一转立刻表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国王的家族必须延续,也只有国王至亲的人才有资格继承高贵的。至尊的耶路撒冷王冠。”

“西比拉公主殿下!”一个站在显著位子上的骑士大声疾呼,他转身向身后的人吼叫着“公主殿下是先王的母亲,只有公主殿下才有资格成为国王!西比拉女王万岁!”

“女王万岁。国王万岁!”霎时教堂里一片呼声,早有准备的骑士们甚至已经开始向站在灵柩旁始终沉默的西比拉鞠躬行礼,似乎一切就要既成事实了。

“这是违反鲍德温陛下遗命的行为,是背叛!”巴里安粗壮的喊叫在欢呼声中异常刺耳,他挤开人群走上祭坛向所有欢呼的人发出挑战:“难道你们忘记了鲍德温陛下曾经亲自废黜了公主的继承权?他早在4年前就已经禁止公主和她的丈夫参与一切国政。虽然公主曾经是国王的母亲,可这丝毫不能否定国王的这个遗命!”

“你说的国王是哪一位?”雷纳德慢慢走上祭坛台阶和巴里安站在同样的高度,当他开口的时候,伦格甚至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霎时绷紧的神经和教堂里骤然紧张的空气。人们实在都没想到,这两位各自代表着两大势力的“二当家”。居然会这么快就跳了出来毫不回避的针锋相对。

“我相信如果我们可怜的国王如果活着。也会赞成他的母亲成为女王的。”雷纳德看看棺材,微微撇了撇嘴“难道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更能无私的帮助自己的孩子吗?或者说在耶路撒冷还有谁更适合继承可怜的死去国王的王冠吗?”

“鲍德温陛下的遗命不能被违背。他当初剥夺了公主和她丈夫的权力这是众所周知的。”说到这里,巴里安向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的西比拉微微施礼“请原谅殿下,我无意冒犯您和您的丈夫,可是作为一个忠诚的臣子我必须遵守国王的遗命。”

“国王的遗命!说的太好了!”雷纳德脸上突然洋溢起笑容,他转过身向所有人伸出双手,微微躬身“我们的国王有很多的遗命,几乎每位耶路撒冷的先王都有所遗命。可是我们却不能保证每位先王的遗命都是绝对相符的,鲍德温一世陛下在世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和撒拉森人谈判的,可是阿马里克一世陛下却能和他们坐下来谈判。同样地梅利森德和富尔克这两位耶路撒冷的摄政也都有各自不同地治国之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因为一位先王的命令,就不去遵守更应该遵守的另一位先王的命令吗?而且依照神圣的继承法则。还有谁比西比拉公主更有资格成为耶路撒冷王呢?”

“不知所谓的狡辩!”巴里安瞪着雷纳德愤怒的低吼着“只要经历过地人都知道为什么鲍德温国王要剥夺公主的继承权。国王也正是为此而死,难道我们要在刚刚一年之后就违反他的命令,然后看着耶路撒冷走向灭亡吗?”

“走向灭亡?!”雷纳德的脸上一阵抽搐,他向前迈出一步进贴着巴里安的身子“我看不出打击异教徒有什么会导致我们王国灭亡的危险,反而你的行为让我觉得如果选择你心目中地某个人当了国王,也许我们就要把圣地拱手奉献给异教徒了。”

“污蔑!”巴里安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他转身冲向站在墙边的守卫。一把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来决斗吧你这个只会袭击商队和抢劫妇孺的懦夫!”

“住嘴,混蛋!”一声极高的怒骂从人群里响起,在人们诧异的注视下,施蒂芬娜夫人象一条雌豹般猛然扑了上去,她伸手紧抓着巴里安地领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怒斥着:“你侮辱了我丈夫,如果这里不是国王的葬礼,如果我是男人我会用剑和你决斗!他也许做过错事。可他比你和你那些朋友要干净地多!”

“伯爵夫人,我无意冒犯。”巴里安有些无措的把剑闪到身后,生怕稍有闪失就伤害到这个以脾气火爆和男人气概闻名于整个东方贵族中的贵妇人。

而且她那毫不客气的指责也让巴里安觉得狼狈无比,尽管他也和雷蒙一样为国王的死,和萨拉丁突然围攻的黎波里而导致雷蒙离开耶路撒冷的巧合感到疑惑,但是当他想到自己一方也并不是那么清白之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里是国王的葬礼。是国葬!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一声愤怒的斥责终于爆发出来,人们纷纷让开,在被人群围拢注视地中央。伦格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丧服,已经有些年纪,全身透着不可掩饰地威严于尊贵的老贵妇。

“对不起夫人,发生地一切实在是我们没有想到的,”雷蒙走到那位老贵妇面前恭敬的微微致意,这让伦格有些诧异,他想象不出在耶路撒冷还有谁能让雷蒙如此恭敬,可接着当他听到雷蒙下面的话之后,他终于知道了这个老女人是谁“对您失去您的外孙我十分遗憾。毕竟我们也失去我自己的国王。可是我想这一切都要有个结束。这里虽然不是个很适合的地方,可是为了王国的安危。尽早确立一位国王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国王的外婆?伦格意外的看着那个老贵妇,到了这时他知道自己终于见到了那位按照某部美国大片的演绎“抢了自己女儿丈夫”的那位夫人了。

这老女人是巴里安的现任妻子玛丽亚.康尼娜?阿马里克一世的遗孀?鲍德温四世和西比拉的继母?

伦格有些暗暗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些人,说起来一想起那部让他现在的处境实在有些不妙的美国大片,伦格就有种想要和某人拼命的冲动。

看到这位现实中的巴里安的妻子,伦格就联想到她的继女,刚刚失去儿子的公主。

伦格不由转头看向似乎被人们完全遗忘的议论话题中的那个女人,结果看到她正孤单的半伏在灵柩前,低头看着自己儿子的面容,她的神态十分平静,似乎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伦格慢慢走到这位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身边,就着旁边的蜡台上的光昏,他看到依然年轻的公主脸颊上挂着的一丝泪痕。烛光照射在年轻公主脸上,让她那有些过分白皙的面庞透起了一层微红,泪水滑过脸颊的反光看起来让这位母亲显得楚楚可怜。

“殿下,请您不要过于伤心,国王的灵魂会因为亲人的悲伤而感到不安的。”伦格低声安慰着西比拉。

似乎有些吃惊的西比拉抬起头,她带着丝戒备的看了看伦格,然后侧过头去擦掉脸上的泪痕:“你的祈祷应该能让我的儿子得到宁静,一位上帝的宠儿不正是在这方面能展现出奇迹之处的吗?”

怎么听着象是在把我说成一个神棍……伦格有些郁闷暗暗摇头,他突然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至少在这个动荡的时代,神棍往往是和十字架上的铁钉关系密切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手里的剑来证明自己的虔诚,而且我也已经这样做过。”伦格微微低头致意,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从灵柩另一侧突然出现的两个小女孩。

那是两个才两、三岁的女孩,她们的脸上因为正在发生的争执显得十分惊慌,当她们看到西比拉的时候,两个女孩几乎是直接扑过来似的紧紧闯进了西比拉的怀里“妈妈,妈妈。”两个女孩奋力抓着西比拉的裙摆想把自己藏在她衣裙的褶皱里,同时她们带着胆怯的眼神不住偷看着全身黑袍的伦格。“这是我的女儿,”公主脸上带着慈爱抚摸着两个女孩的头顶“这是盖伊公爵的女儿。”似乎想起什么,她又加了一句。

“盖伊的女儿?”伦格有些发呆的看着这两个女孩,他实在没听说过盖伊还有女儿,好像那电影里只有鲍德温五世那可怜的孩子……

伦格暗中摇摇头“该死的电影!”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好让自己从那部害人电影的可怕影响里摆脱出来!

就在他再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位“抢了自己女儿丈夫”的玛丽亚.康尼娜在纷纷争执中,发出的明显带着决定和命令的结语:

“你们在这里争辩该让谁当国王的时候,只想到了在这里的某些人,可你们还忘记了一个人,她也同样拥有成为耶路撒冷国王的资格!难道你们就能不能等待她的到来吗?”

听到玛丽亚.康尼娜透着愤怒腔调的话,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沉默了。他们相互面面相觑的相互看着,有的人满面疑惑,有的人若有所悟,有的人则已经露出了恍悟和讥讽的笑容。

一个国王的葬礼,就在这样一幕透着戏剧般的结尾中草草收场了。

而伦格则在西比拉听到玛丽亚.康尼娜的话之后脸上露出的愤怒中才慢慢想起来,好像鲍德温四世和西比拉还有一个和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玛丽亚.康尼娜所生的女儿,叫伊莎贝拉……

第六章 莫名其妙的情敌

伦格再次站在卡尔瓦里山山顶看着下面的耶路撒冷城,在他身后,巨大是石雕十字架耸立在朦胧的傍晚昏暗之中。www.65txt.com在这个耶稣最后死去又再次复活的奇迹之地,伦格终于决定履行对托尔梅的誓言。

从离开鲍德温五世那堪称闹剧的葬礼之后,伦格没有理会所有试图要和他接触的人。他甚至拒绝了雷纳德请他到自己在耶路撒冷的家中做客,这明显是抬举的邀请。

想着在圣约翰教堂里那些贵族赤裸裸的对权力的争夺,和可怜的年幼国王苍白冰冷的尸体,伦格越发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无力。

这一切驱使着他让他来到了卡尔瓦里山顶,看着巨大的十字架,伦格开始思虑起自己要在以后怎么去做,而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打开那个袋子,也是因为这里可以说是整个耶路撒冷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遍布山顶的篝火和散布在整座圣山上的朝圣者,伦格不禁为自己选择这个正确的地方暗暗庆幸。

不论是多么大胆的人,也不敢在卡尔瓦里山上稍有亵渎,更不要说是那些可能会让自己受到惩罚的蠢事。所以即使这个时候有人跟踪着他,可跟踪者也只能无奈的看到他跪在十字架下的祈祷,而且伦格也不相信那些人会已经知道托尔梅即将要告诉自己的秘密,因为连自己都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呢。

伦格坐在一块石头上,小心的从怀了拿出了拴得很紧的鹿皮布袋。尽管一再告诉自己要稳住,可当他抽松袋子上的系绳,打开收拢地袋口时。心脏的剧烈跳动和手上的轻微颤抖还是让他感受到自己内心里的紧张。

“托尔梅会留给自己什么呢?”伦格不住这样问着,然后他的手在黑暗中触摸到了一块硬硬的长条状地东西。

即使没有看清,伦格也能知道这是什么。这就那块传说中给鲍德温一世带来好运的圣骨!

抚摸着已经被磨得棱角圆滑的骨片,伦格不由想起托尔梅临终时所说的那些话,这让他更加小心在那骨片上抚摸。随着手上感受到的一丝丝棱线,一种隐约猜测慢慢在伦格心头越来越清晰。

“这不只是一块耶稣的圣骨。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圣骨。可这是一幅地图,而且很可能正如托尔梅所说地,是解开鲍德温一世能从一无所有起家,那么神奇的创立起一个国家这个谜的钥匙!”伦格在心底不住呐喊着。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卡尔瓦里山,山脚下的城区里这时已经一片灯光,山腰上圣墓教堂的晚祈钟声在山顶引起一阵阵的回音。那钟声向十字架下的伦格袭来。反复回荡的钟声震动着伦格地耳膜。听上去就如同有人在不住的向他发出低沉森严的警告---不许去接近那个秘密,不许去触及那些神圣的东西。

伦格的身体微颤了一下,虽然他绝对不信手里这块可疑的骨头真的有灵魂,可是当他想到自己那无法解释的际遇,他也不由有些迟疑了起来。

可是无法遏制的好奇和对那可能会发现地巨大力量的向往让伦格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小心的把那块“圣骨”重新放进布袋,这时他才发现,在布袋里似乎还有一块被折起来的纸似地东西。

伦格的心又是一跳,虽然知道这时候已经无法看清那上面会写着什么。而且这也实在不是个好好研究秘密的地方,可他还是悄悄的用手指肚摩擦着那张纸,很快就他发现那并不是一张纸,而从手里柔软的触觉上,伦格发觉这块东西更象是某种质地昂贵的皮革。

“秘密,一切果然有着某种秘密。”伦格轻轻把袋子重新小心的揣进怀里。恍惚中,他想起了托尔梅对自己说的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告诉你我地秘密,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宁愿离开我心爱地人,也要执着的来到耶路撒冷地真正原因。”

“高尚的骑士也有着他无法为外人了解的私心。”伦格发出低低的自语。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可他知道那肯定是能让人为之心动,甚至是甘愿做出违背自己愿望和良心的巨大诱惑。

他甚至还记得托尔梅在没到提到那个秘密时候眼中露出的那一丝火热,甚至是带着失去理智般的执拗。还有正如他自己说说。为了这个秘密而甘愿放弃心爱人的举动,都是在证明着这将是一个多么吸引人和刺激着贪婪**的巨大秘密。

伦格把厚实的黑袍用力拉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他坐在地上仔细想着这一切,圣墓教堂晚祈的钟声已经终于沉寂下来,山顶上除了山风发出呼呼响声一片寂静。

在这座神奇的圣山山顶,伦格默默的思考着。星光逐渐明亮,跨越千年的清冷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让他不禁想起在千年后曾见过的耶路撒冷那如弯舟般的皎洁弦月。

很快,在不知不觉中。星光与弦月都逐渐暗淡下去。从山后的东方逐渐出现的一抹淡红为卡尔瓦里山山顶披上了淡淡的金色。

又一批趁着清晨绝早的宁静登上圣山的朝圣者随着引路的长老走上了山顶。可是令他们诧异的是,在那曾经流淌过耶稣之血的最神圣的十字架下。一个全身被黑袍包裹的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随着从东方映起的那一抹金红色光昏逐渐拂过石雕十字架,那个人伸展开的双臂也让自己如十字架般孕育在一片红色与金色的光芒之中。

“我的耶路撒冷!”伦格居高临下的俯视整座古城,在那些朝圣者的呆望中,开口喊出了发自内心地**“我的地上的天国!”

然后,他迈开大步。视若无睹的从那些朝圣者中间穿过,直接向山下走去。

“那个人是谁……他怎么敢说出那些话!”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长老声嘶力竭的谴责着,他低下头不住地在地上寻找自己能抓起来的任何东西,想追上去打击那个居然敢在卡尔瓦里山说出如此亵渎的语言的异端。

“哦,上帝,我认识他!”一个朝圣者看着那个已经快消失的背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在长老气急败坏的催促着,那人急急地说:“这个人就是那个因为死而复生被称为上帝的宠儿的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呀!他还被称为圣枪的守护者。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那些耶路撒冷人都说他是得到上帝了眷顾的宠儿!”

“死而复生的上帝的宠儿?”年迈的长老先是一呆,然后布满皱纹地脸上立刻崩发出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激动“这是亵渎!只有圣子才能有这样的奇迹!圣子也因此才以圣为圣的。难道有人会相信一个凡人也能创造出只有上帝的儿子才能创造的奇迹吗?这是谁在造谣?这简直是最大的亵渎!”

“可是……可是,整个耶路撒冷人人都在说呀,”被质问的人结结巴巴的辩解着“甚至连从教廷来地一位主教大人都说这个人是真正上帝创造的奇迹。”

“什么?主教大人。哪一位?”长老依然不依不饶的刨根问底。

“是,是英诺森枢机主教,是教廷的……”面对着长老恶狠狠地质问,那个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了。

“哦?哦!哦……”长老在发出独特的三个哦声之后立刻没了声音。他弯下身子随手扔掉了攥在手里的一块石头,然后向着已经不见踪影的下山道路上举起右手划了个十字“那就让上帝保佑这位宠儿的精神永远高尚和纯洁,但愿他永远不要落入世间刑罚的囚笼之中。”

“但愿您为上帝宠儿的祈祷能保佑他。”那个朝圣者终于缓了口气,然后他谄媚的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确定他是否触犯了上帝。那就只有您了。毕竟您是阿纳尼的鲍德温呀。”

“说地对,阿纳尼地鲍德温是世间的裁判者,就是上帝宠儿也要遵循他地裁决。”跟随的朝圣者们响起一阵赞同的附和。这让那位长老脸上飞快闪过得意之色,可接着他就庄重的阻止了那些人的奉承,带领他们向着神圣的十字架走去。

伦格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为某位宗教法学大师的审判对象,他从卡尔瓦里山上沿着崎岖盘旋的山路慢慢走着。

随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伦格静静的感受着这座城市一个平凡而宁静的清晨。

尽管鲍德温五世国王的葬礼刚刚过去,可是也许是对这位才即位不到一年的幼童实在没有什么感情,耶路撒冷的人们在新的一天的清晨依然按照自己各自的习惯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伴着阵阵晨祈的颂经声。伦格看到一小队身穿修士袍的少年从狭窄的小巷里走过。看着他们明显婀娜的身形,伦格的心头一阵不适他知道那些少年是大教堂唱诗班的孩子。更知道这些孩子其实都是些被阉割的太监。

“真是巨大的讽刺。”伦格在和那些孩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当中几个人脸上那不正常的白皙和秀丽,这又让他有种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的异样感觉。

尽管没有人承认,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教会为了保证唱诗班的孩子能唱出最甜美纯真的声音而阉割那些孩子的残酷事实。而这些孩子往往是因为家里无法养活他们而被卖给了教会。所以,也没有人去关心这些孩子是不是真的为了唱出那种天籁,就要被迫失去身体上宝贵的一部分。

伦格感慨的回头看着那些孩子,看着他们的背影他突然想到,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阿赛琳的袭击,也许自己也已经想这些孩子一样,成为了一个这样的废人,在,在某个埃及王宫的宫殿里度过悲惨的一生了吧。

想到这里。伦格的嘴里不由轻轻念叨着阿赛琳的名字。一阵难以言表的相思令他的心情一下跌落了不少。

就在他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转身顺着肮脏的街道走去的时候。一匹急促飞奔的战马突然从那队唱诗班孩子经过的一个拐角冲了出来!

那些孩子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四散奔逃。他们尖利的叫声在街上响起,即使是在狼狈的东躲西藏中也掩饰不住的圆润声调,让看着这一切的伦格又不由一阵全身难受。

那个奔跑出来的骑士显然并不在意自己所造成的惊慌,他有力的手臂紧抓缰绳把马头勒得高高抬起。在战马的痛苦嘶鸣中,伦格诧异的看到那人居然就像后世那些飙车族般让战马在急速奔跑中,猛的调转方向,然后直接向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伦格立刻向着道边闪去,他实在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某个可能是刚刚从妓院里出来,因为急着回家而在城里玩极速狂飙的花花公子的铁蹄之下。

而那个人也丝毫没有放慢马速的意思,在扬起的灰尘当中,那人从伦格身边一晃而过,直冲了过去。

尘土把伦格笼罩在一片灰雾之中,就在他皱着双眉掸掉袖口溅上的几丝泥点的时候,随着又一声的马嘶,他看到那个那个已经冲过去的骑士突然勒住了战马,回头向他看着。

然后,那人在稍微打量了一下之后,干脆调转马头缓缓迎着他小步的奔了过来。

伦格停下了掸土的动作,他静静的站在路边,看着那人驱马来到他的对面,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到了这时,伦格才发现,这是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头弯曲的黑色卷发,一副透着粗犷的脸庞,还有就是一个让伦格觉得似曾相识的轮廓。

“你是那个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吗?”对方的口气里明显的不友善,而且当他看着伦格的时候,眼睛中的那种轻蔑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回答我,你是吗?”

“是的,我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平静的回答“不过我想一位有教养的贵族应该首先自我介绍,当然除非这个人根本不知道教养是什么。”

“你这个傲慢无理的小侍从!”那个年轻人突然举起了手里的鞭子,可他马上意识到不妥的把已经抽出的一鞭狠狠向一边甩去,鞭子带起的呼呼劲风吹得伦格的帽兜向后扬起,露出了他的脸。

那个年轻的贵族紧盯着伦格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着同样盯视他的伦格狠狠的发出一声低吼:“你这个走了运的家伙给我听着,最好离佐薇远点,否则就是上帝真的佑护你,我也要用剑让你知道谁才是她的骑士!”

说完,这个年轻人用力调转马头,在伦格意外的注视下奋力挥鞭,狂奔远去。

而路上,只剩下看着那一团尘土的伦格莫名其妙的在想:

“什么时候,自己突然多了个情敌呀?”

:阿纳尼的鲍德温著有《教理法源》一书,是12世纪末期一位著名而残酷的宗教法学学者和法官,他在任期间按照自己判处的众多宗教案例,写成了该书。第一次把惩罚异端以书面和法理的形式法律化。对后来越演越烈的宗教迫害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第七章 命运之诗

耶路撒冷是一座产生过无数跌宕起伏大事的城市,但是却并不是一座让人觉得舒适的城市。www.65txt.com

常年暴露在风沙中的城墙如果没经过历任国王的精心修缮,可能早就变成一段段被风蚀的残垣断壁了。不过即使如此,守护这座城市的城墙也让人无法放

可是让雷蒙更担心的,却还不是来自城外的敌人,而是城内已经开始喧躁的贵族和骑士。

“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和萨拉丁开战就是在自寻死路!”雷蒙在庭院前的水池边来回走动着,在外人眼里始终以稳重和冷静著称的的黎波里伯爵,这时只有用焦躁不安来形容“那些人,盖伊,雷纳德,还有那个支持他们的康拉德大团长,难道他们不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吗?”

雷蒙愤怒的随手把水池边台上摆放的一杯塞浦路斯酒狠狠泼进水池,看着鲜红的酒液在清水中逐渐融化,他的情绪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我们必须提醒他们,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在犯错误。”雷蒙的脚步逐渐放慢,他侧脸看着一直用块磨刀石不声不响打磨长剑的巴里安,开口问到:“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我吗?”巴里安把手里的石头扔在地上,随着石头发出的咕咚的声音,他手中被磨得锋利闪亮的长剑突然划起一道耀眼的闪光劈过一株刚刚长出幼芽的小树。随着树干应剑倒下,巴里安飞快用剑尖一挑倾斜的树冠,随他手中利剑再次挥舞,地上就只剩一个白惨惨地断枝突出在地面上了。

“这就是我认为应该做地。而且是唯一该做的。”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巴里安气定神闲把剑尖直指天空,双手抱着剑柄微微向若有所思的雷蒙躬身“如果你还有什么迟疑的,那一切很快就会解决。只要按照我所说的,耶路撒冷就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平静。”

雷蒙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断枝,他弯腰拣起来一小段仔细打量着那上面光滑的斩口,然后他小心的把断枝插到地里,看着它出神。

“也许你不喜欢这样,可是如果不做出决定,伤害就不只是你那神圣地骑士情操而是整个圣地。”巴里安依然不放弃的蛊惑着“难道你想看着耶路撒冷被一个野心家和毫无头脑的蠢货毁灭吗?要知道也许在宫廷舞会上那头孔雀能施展他漂亮的羽毛。可在战场上,在面对萨拉丁的时候,那个盖伊只会让圣地蒙羞。”

“可是,我发过誓,我对鲍德温国王发过誓,绝不让耶路撒冷发生内战。”

“哦,上帝,那种誓言你发过太多了,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以祈祷宽恕告终。”巴里安不以为然的摇着头,他又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摩擦着拄在地上的长剑“或者说。\你忘了阿马里克一世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还是忘了他那个有出息的儿子是怎么对待你地。”

“鲍德温四世是上帝赐予耶路撒冷的国王,”雷蒙并没有因为巴里安的挑唆有所意动。他坐在水池边陷入了沉思“如果我们寻找一个能继承国王遗愿地人呢?一个能让耶路撒冷得到佑护的人,一个能和萨拉丁达成妥协的人,让这样一个人戴上耶路撒冷的王冠,让他或她来守卫圣地,这是不是更好?”

“可是,还有谁呢……”巴里安无奈的坐在雷蒙对面的地上,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朋友,虽然他对雷蒙那种瞻前顾后的态度颇为不满,但是多年来已经遵循雷蒙命令成了习惯的他,还是不由顺着雷蒙的思绪延想下去。

“我地朋友。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雷蒙突然脸露轻松的站起来向院外走去“上帝会赐予我们一位能令耶路撒冷得到庇护的国王,就如同当初我们选择了鲍德温四世时一样,上帝会再次展现无比的智慧和威严的。”然后他转过头一边走一边用即使是巴里安也不愿被听到的低声在唇间微吟到:“不过但愿那不是另一个鲍德温四世。”

在耶路撒冷内堡鳞次栉比地府邸中,有一处法国风格味道很浓地房子矗立在众多威尼斯式空间窄小,窗棂高耸的建筑之中。\那房子特有地宽大让它看起来真的很与众不同。特别是显得过于显眼的雕刻着众多天使浮雕的围墙,让这房子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站在一群满身铜臭的老女人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

“事实上这幢房子更适合当一处夏宫或是别墅,而不是当住宅。它太……安逸了。”在领着伦格来的半路上。克里福德尽管对这幢房子似乎颇有微词,但是当他看着这幢与众不同的建筑的时候。有些羡慕和嫉妒的口气依然还是背叛了他外表毫不在意的表情。

“公爵认为您会喜欢这个地方的,虽然我实在不知道殿下是基于哪种理由这么想,不过,这实在是件不错的礼物不是吗?”

“当然,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呢。”听到克里福德掺杂着复杂腔调的介绍,看着这栋更应该说是一座小小的宫殿的房子,伦格心里不住揣测着盖伊的真实想法,他不相信这个人会这么厚待自己这个外表风光,可实际上没有任何势力的尴尬子爵,甚至他都不相信在耶路撒冷还有比自己更孤单的骑士和贵族了。

“这是当初征服者威廉为了到圣地朝圣命令人提前来到耶路撒冷为他修建的行宫,不过可怜的威廉却永远没能住进来,他在这座行宫建成的同一年死了。甚至据说是在同一个月份里,所以很多人都说这幢房子是个诅咒之地。结果从房子建成的时候起,都没有人愿意住进来。后来即使是异教徒统治耶路撒冷的时候,他们也不愿意碰这栋房子。”克里福德大声的解释着。不过当他看到伦格脸上古怪地表情。他立刻又笑呵呵地说:“不过这一切对上帝的宠儿来肯定有些好笑,我想就是再危险的地方也阻挡不了一位受到圣佑的人吧,要知道殿下甚至认为您可以倾听上帝对世人的教诲和训斥,这虽然可能有些会骇人听闻,可殿下坚信这一点,而且他很显然希望您能把上帝声音大声宣告出来。”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我就和个真正的神棍一样,可能要到处画符招摇了。”伦格有些想苦笑的点点头,他这时候开始有点明白盖伊的想法了。可这又恰恰是他最不希望出现“难道自己要象盖伊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他嘴里说地那个所谓宣布上帝声音的人?”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即使对中世纪究竟烧死过多少所谓的女巫和异端并不清楚,可是伦格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按照盖伊说希望的去做,也许很快在为他造出声势成为国王之前,自己就可能已经先一步的成为火刑架上的座上宾了。

伦格在为自己这个前途下了断语之后,就立刻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绝对不能成为盖伊希望自己成为的那种人物,不论下达这种意愿的,是公爵还是国

在克里福德地陪伴下,伦格走进了用石头修葺的小小的宫殿。令他有些意外地是,他看到了那两个之前看到的侍女。而当他知道,盖伊公爵已经决定把她们送给自己之后。伦格立刻有了一种自己完全陷入了盖伊牢笼的错觉。

“也许,他更希望自己豢养的,是一只能为他说出各种愿望的鹦鹉吧。”揣测着盖伊内心想法的伦格没有客气的接受了公爵的好意。因为他知道,即使今天找了某个借口回绝掉了这些人,可能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其他人来到他的身边。与其每天猜测自己遇到的人,究竟谁会是盖伊地探子,那还不如干脆大方的接收这两个侍女。

“子爵大人,公爵殿下无疑是耶路撒冷王国当然的国王,不论是世俗还是信仰上,都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于担当了。”克里福德在临走前看似随意,却带着更多暗示的和伦格搭讪着“我相信大人也一定这么认为,所以如果有一天需要上帝的声音来为殿下的登基助威的时候,我们都希望能从大人这里听到那神圣地启示,那将是殿下最希望听到地。作为回报,大人您会得到您想象不到的财富和地位,那将是任何一来到东方地人都会嫉妒的。”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殿下的慷慨赏赐。”伦格轻轻点头微笑着站在门口向克里福德的致意“骑士大人。请您回去之后转告公爵殿下,上帝永远会站在最虔诚的人背后。神启也许就在我们面前,只要敢于伸手去抓取,就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我想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值得赞扬的布道,”克里福德向着伦格微微躬身,以一个面对神甫才会有的吻手礼结束了这次“宾主双方都十分愉快”的谈话“愿上帝保佑我们……”

“只要敢于伸手去抓取,就一定会有奇迹发生。”看着心满意足走远的克里福德,伦格慢悠悠的重复着这句已经近似亵渎的话“所谓上帝的意志,也就是是否敢于伸手去抓取的关键吧。”讥讽的笑容浮现在伦格脸上。

一张被卷成圆筒的羊皮纸摆在伦格面前,在找了借口遣走两个侍女之后,他关紧房门终于紧张的再次拿出了那个袋子里的东西,正如在圣山山顶的黑暗中揣测的那种,一小块看似枯黑的骨片上镌刻着繁密的线条,一副曾经让无数人绞尽脑汁的地图随着他手上骨片的翻动出现在伦格面前。

“这会是什么的地图,”伦格紧张的轻轻打开那看似年代已经颇为久远的羊皮纸,想到也许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在自己面前出现,他的额头不由渗出了几丝汗水。

轻轻划开羊皮纸上的封蜡,一首用黑色的墨水写成的拉丁短诗出现在伦格眼前,他看着那上面的字句,小心的一点点的拉开卷曲的纸张,看着逐行出现的词句,他心底轻轻念着:

虽然欢愉令人陶醉,

但是我们的精神已经消失,

通向天堂之路已铺在我们脚下,

狂野的怒火再不会烧伤他的

永恒的生命,

将引领你向何处

当生命最终结束,

当今生的荣耀就此消逝……”

伦格低低念着这首让他陷入迷茫中的短诗,当终于把整张羊皮纸完全打开,看到这首短诗最后一句的时候,伦格在那一刻彻底陷入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迷茫之中。

沉睡者必将苏醒,

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

骑士,将重返人间!”

看着短诗最后一句,伦格呆呆的伸出手指抚摸着那每一个字母,对于这句话的熟悉很震惊让他完全陷入了巨大的迷惑和对命运无所不在的畏惧之中。

“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沉睡者必将苏醒,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骑士,将重返人间。”

伦格嘴里轻轻念叨着这最后一句诗,这也是千年之后在耶路撒冷一座神秘的墓穴中,作为前世的丁超,他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八章 门庭若市

“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www.65txt.com<<>>。沉睡者必将苏醒,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骑士,将重返人间。”

整个夜晚,伦格的心头都在这句话的萦绕纠缠中度过。终于在黎明再次降临之前人们最贪睡慵懒的时候,他小心的撬开卧室门槛里面厚厚的粗石板,把骨片和那张羊皮纸放在了石板下挖好的一个浅坑里。

“既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随便去撬一块吉祥石的。”伦格看着重新铺平没有痕迹的粗石板笑了起来。虽然耶路撒冷是被来自欧洲的征服者占领,但是也未尝不可以说是这些征服者被当地人征服了,至少这种认为卧室门槛里面的第一块石头是神圣和可以带来好运的异教风俗,已经被那些常年居住甚至就是在这遥远的东方出生的基督徒们接受了,至于他们当中那些被刚刚来到耶路撒冷的欧洲人更加无法接受的变化,大概也是导致现在的耶路撒冷暗潮涌动的原因吧。

伦格一边随意的胡思乱想,一边用两块白色亚麻布分开拓印下骨片正反两面的地图,然后在小心裁剪和在不紧要的地方随手写上几句经文之后,两块亚麻布地图就成为了两张并不起眼的书签。分别夹在一本随身携带的圣经,和一本摆在卧室角落杂木书架上的《罗马民法大全》当中。这样即使其中的一块亚麻布被别人发现,那也是毫无用处的。看着这些都安排好之后,伦格终于在心里吐出了一口长气。

他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圣经,心里不住寻思着那句首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畏惧的短诗,一种想揭开秘密的**不住在他心底升腾着。

“也许,重新获得生命真的是某种安排。如果不是所谓上帝地意志,那就是我的命运注定要走上这条揭示一切的道路。”在这一刻,伦格为自己做出了可能会让他和托尔梅一样,要追求一生的决定。

又一抹晨光透过窗棂洒到伦格身上“这是进入耶路撒冷之后的第三个早晨,”伦格看着透着微红的光芒在身上缓慢的移动想着。虽然真正进入耶路撒冷才两天,但是他却依然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些暗潮“真不知道这个早晨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伦格心里寻思着。

似乎就为了回应他这个想法,一阵隐约地马嘶从前院里传来,接着没有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敲响。

“大人,约翰.克马特教区长派了个侍从来要求见您。”侍女站在门外禀报着,她的眼神不住在卧室里晃过,那种样子真有种是在刺探的味道。

“让他在院子里等,我这就来。”伦格慢慢穿起黑色的外袍,然后似乎是随手拿起了身边的圣经。他不想让侍女发现他一夜没睡。他知道,只要一走出这个房间,那女人就会象之前一样要好好替他打扫一下整个卧室了。

在带着明显诺曼风格的十字形前院里,伦格看到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地侍从正站在院子中间忐忑不安的望着里面,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侍从脸上明显的一丝兴奋和恐慌。

“我是安施泰特子爵,是教区长派你来的?”伦格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身穿麻色短衫的侍从。

“是的大人,是教区长老爷派我来的。我地主人邀请您去参加他今天中午在圣墓大教堂为国王做地安魂弥撒。”

“为国王的安魂弥撒。”伦格微微皱起眉来,他知道在耶路撒冷参加这样一场弥撒会带来什么样的荣耀,可是同样也知道参加这样一场弥撒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教区长大人是希望我去听道吗?”

“不是的大人,”侍从有些紧张的抬头看着伦格,也许是因为伦格身上黑袍的凝重和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气势,这个年轻地侍从的鼻尖,已经因为紧张开始冒出汗来“我的主人说如果能在国王的安魂弥撒上听到上帝宠儿的副祈,那将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句话之后。伦格定定的看着台阶下面地年轻侍从,直到那个侍从因为紧张脸上露出不知所措地惊慌之后,他才微微点头说到:“请你回复教区长大人,我会按时到达,还有就是请给大人带去我为他的祝福。”

“遵命大人!”侍从终于从紧张中清醒过来,他用力一弯腰狠狠地鞠了个躬,接着他又突然抬起头用透着紧张和期待的声音问:“大人请原谅。我知道这有些无理。不过您能允许我吻您的手吗?”

“侍从,如果你勇敢。那你应该吻的是夫人们的手,而不是一个曾经和你一样侍从的手。”伦格有些好笑的拢着袖子慢慢走下台阶。

“可是,您是上帝的宠儿,是圣枪的守护者。而且现在是子爵大人,这是上帝在眷顾您。”年轻侍从局促不安的喘息着。

“那么就让我把自己的幸运分给你一份吧,”伦格伸出手,看着年轻侍从恭敬的亲吻自己手背,一阵难言的感慨在他心里涌起“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站在台阶上看着几乎是兴奋的奔跑出去的年轻侍从,伦格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在这个侍从眼里自己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和奇迹,这难免让他产生某种敬仰和崇拜。就如同后世那些盲目崇拜偶像的少年男女一样,只不过后世的崇拜的结果往往归于淡然,而现在的崇拜却会最终伴随着血与火才结束。

“大人,您的早餐要安排在什么地方?”侍女站在身后小心的问,对这个毫不熟悉据说令人神奇的新主人,两个被派来的侍女既好奇又有些畏惧。

“就在院子里吧,诺曼公爵设计的院子还真是独特呀。”伦格随口吩咐着,然后他就真的仔细参观起这座典型地法国风格庭院来。

身后两个侍女搬动桌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这让伦格开始在想是不是需要去找些男仆来。可是当他想到自己是个空有名头却没有一寸领地的子爵之后,雇佣男仆的想法也就一晃而过了。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伦格心里暗暗计算着。当整个耶路撒冷城的人都在为争夺王冠卷入一场声势浩大的内战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即将戴上这顶王冠地人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享受戴着王冠的乐趣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嘶从院外传来,伦格刚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匹白色战马挟着扬起的尘土从敞开的院门外直接奔了进来。伴着骑者用力拉住缰绳,战马地前蹄狠狠踩在院子的土地上,发出嘭嘭的重响。

“伦格,为什么不去我家做客呀。”汉弗雷酷肖其父的金色长发随着战马身躯的摆动来回飞舞着,他远远的就向着走过来的伦格大声问着“我父亲难道没邀请你吗?”

“子爵大人,”伦格走到汉弗雷焦躁的战马前,一把拉住了不住摆动着脖子地战马嘴边地缰绳“这匹马看来你还没有驯服呀。”

“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它很强壮的,肯定能和你的比赛弗勒斯媲美。”汉弗雷好胜的拍着白马的脖颈向伦格炫耀着“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比一比,要知道迄今为止我还真没见到一匹能和比赛弗勒斯一样的战马。”

“如果有时间,”伦格看着这个男孩,现在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充满朝气的少年贵族骑士居然会有着和常人不同地性取向,更不会想到他曾经做出过要对另一个男孩子施暴的举动来“不过,子爵大人这么早光临寒舍就是想要和我一起去赛马吗?”

伦格有些担心的问,他可不想因为和汉弗雷一起出去而被他那个强势得有些让人发怵的母亲误会,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再那么畏惧的担心施蒂芬娜的怒火。可是对这位在将来某一天。能做出连萨拉丁都为止感叹壮举地伯爵夫人,伦格觉得还是尽量少触犯她地好。

“上帝,我都忘了为什么来了。”始终没下马的汉弗雷一边奋力和不驯地坐骑搏斗,一边在原地打着盘旋的对伦格喊着:“我父亲请你去他在耶路撒冷的家里做客,还说要举行一个正式接受你奉献守护圣枪荣誉的仪式,时间……你这畜生老实点!时间就定在国王葬礼之后。好了,我要去驯服一下这匹烈马了,然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比试一下!”

说完。暴躁的少年子爵根本不容伦格开口,已经放开缰绳一路灰尘的向院门奔去!

然后,就在伦格因为觉得有些疲惫要转身进去睡上一会儿的时候,他听到了在自己家院门外响起的一阵人的惊叫和战马嘶鸣的混乱声。

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走路有点跛的教士就在一个仆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伦格家的院门。

“波多利克主教大人?”伦格意外的看着的黎波里主教狼狈的样子,他身上的白色法袍一片尘土,原本戴在头上的小圆帽已经歪到了左耳朵边上。.脸上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还残留下来的惊恐的表情丝毫找不到作为高级神职人员应有的稳重。至于那个总是挂在胸前的小银十字架……伦格诧异的发现居然是倒背在这位主教大人的后背上了。

“主教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虽然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可伦格还是尽量一本正经的问着。

“该诅咒的。该下地狱的雷纳德的小崽子……”波多利克主教嘴里唠叨着,咒骂着,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些话来,他习惯的摸向胸前的十字架,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倒背着圣物,这让他又是一阵不安的祈祷。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波多利克主教才真正的沉稳下来,他先是用一贯常用的庄重语气为伦格做了第二次祈祷前的祝福。然后,他才谨慎的问到:

“子爵,虽然上帝的眷顾让你得到了现在这样地地位,可是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还是那么虚幻吗?”

“主教大人的意思是……”

“哦。我只是觉得你原来的主人实在是位勇敢而虔诚的骑士才这么说的,”波多利克主教惋惜的口气听上去实在像个敦厚的长者“要知道,你地主人对上帝的虔诚让我们佩服,可是他对世事的愚顽也让我们无奈。他造就了你的地位和现在,可他没有教会你一个贵族应有的眼光。你创造了奇迹守住了的黎波里,这一切足够让你得到更多地东西了。要知道即使是雷蒙伯爵大人自己在萨拉丁的大军面前也要小心谨慎,而你的举动让伯爵大人觉得就像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耶路撒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希望。这完全是上帝的神奇创造。”

“您过誉了主教大人,”伦格心里暗暗纳闷,他不知道这位在的黎波里被围攻的时候除了怨天尤人,就是每天*毫无作用的祈祷指望敌人退兵地主教,这时候为什么突然活跃了起来,甚至居然还不惜对他一直不怎么看重地托尔梅大加赞扬“这一切的确都是上帝的奇迹。我不过是上帝创造奇迹的器

“那这个器皿可真是让世人都要羡慕了。”波多利克主教言不由衷的赞美着,不过很快他就不耐烦起来,于是他决定尽快说到正题然后赶快走人,事实上和这个出身侍从的小罗马人站在一起,甚至还要对他奉承一通,实在不是波多利克主教大人的风格“雷蒙伯爵大人认为你应该做更多对耶路撒冷大有益处的事,而不是只是成为你地主人那样的单纯骑士,他认为你甚至可以完全成为一个和托尔梅骑士完全不同的人。他愿意帮助你和栽培你。”说到这里。主教转身向身边的仆人挥手把他打发走开之后小声说到:“要知道,伯爵大人对于你能那么忠诚于佐薇是十分欣赏的,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可能有一天会和伯爵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吗?”

“主教大人您的意思是……”伦格地腔调里透着迷惑和不敢置信。

“对,就是那个意思,”主教不住地点着头然后故意用带着深意的眼神看着伦格“难道你不认为自己也有成为地黎波里伯爵的可能吗?年轻人,你才只有十几岁吧,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成为你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人物呢。”

“虽然我不敢去想象那些,可是我还是要为此感谢上帝。伯爵,”说到这里,伦格故意停了一下,在波多利克主教殷切期盼当中,他继续说到“还有您,主教大人。”

“那就好了,你会得到上帝恩宠的。就像以往一样。”波多利克主教满意的拍着伦格的肩膀“所以说。孩子只要你能明白这一切,不论是上帝还是伯爵都会为你打开一扇通向财富和地位的大门的。只要你按照伯爵大人所说的去做……”

伦格再次站在了台阶上,看着似乎收获颇丰满意而去的波多利克主教的背影,他不由露出一丝嘲笑。同时,因为整夜没睡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原来越沉重。

“不行了,一定要去睡会

伦格困乏的转身走进房子,可是他的脚步还没有站稳,一个好听的,优雅的,从骨子里就透着宫廷味的高声禀报从他身后的院门前传了过来:

“请禀报勒芒的安施泰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步雷子爵大人:高贵的,虔诚的耶路撒冷公主,埃德萨的女伯爵,法国夏特尔的女子爵,塞浦路斯女修道院的保护人,阿马里克一世陛下之女,鲍德温五世陛下之母西比拉.鲍德温公主殿下驾到!”

听着这一长串的禀报,伦格已经昏沉沉的脑袋立刻变得像个沉重的磨盘般摇摇欲坠起来,在打起精神转身去迎接那位已经在大群仆从护卫簇拥下走进院子的公主的时候,他的心底一阵苦笑,同时一个熟悉的词汇不由在他脑子里闪过:

“我的家,可真是门庭若市呀。”

:西方贵族习惯使用封地名自称爵位,之前使用贡布雷子爵的名字,是为了兼顾阅读习惯。

:听道是当时西方教会不同派系间的一种礼仪,也是为了向其他教派宣扬自己的布道精神的方法。

:第二次祈祷指大约凌晨2点祈祷的第一次祈祷后在中午之前做的祈祷。

:西比拉因为以前有王族继承权,所以结婚后也保留王族姓氏。

第九章 西比拉公主

“子爵你知道当一个国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西比拉公主由伦格陪伴着慢悠悠的在并不大的院子里走着,黑色的纱巾遮挡住了她的脸色,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的不真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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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大概不是我能够理解的,”伦格小心的回答,他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来拜访自己,虽然也许这在平时看来是个荣幸,可是在这种时候,和这样一个女人有所瓜葛就显得不那么理智了。

“当国王是需要勇气的,很多人垂涎国王的宝座可是他们却既没有面对敌人的勇气,也没有面对自己人的勇气,甚至他们没有面对内心的勇气。”

“无疑的确是这样的。”伦格陪在西比拉身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他知道这位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解闷才到他家里来和他闲聊,所以他决定耐心的等待。而且现在看来,他唯一拥有的也是有耐心而已。

果然,看到完全是听一句应一句的伦格的态度,西比拉有些不耐烦起来。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伦格:“子爵,我希望你能明白,作为国王的重任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的,我的父亲他有当国王的资格,我哥哥也有,可是我的儿子却无法承担这个重任,所以上帝把他早早的招进了天堂,”说到这儿,西比拉闭上眼睛稍微缓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到“我想你已经知道很多人都在为谁继承王位发生的纠纷,这对现在的耶路撒冷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当然,殿下,这是个很不幸的事。”伦格知道终于要说到正题了,眼前这位刚刚丧子的母亲现在说的根本和他那可怜地儿子毫无关系,甚至她可能对儿子的死都没有时间去忧伤。就要投身到一场争夺王位的争斗当中去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王室的亲情“我知道您地意思,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地位和实力的子爵。请允许我放肆的说,就在几天前我还只是个听人吩咐的小侍从,殿下您这么看重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他稍微犹豫一下,抿着嘴唇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不会刺激到这个看起来就很傲慢地耶路撒冷公主。

“是不是有些愚蠢吗?”西比拉自己开口代替伦格说了出来,看着伦格用低头鞠躬来回避这个话题,公主苍白地脸上涌起一丝讥笑“我想你一定是认为我很愚蠢。不过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或者你这正是说你自己。”

“当然殿下,我从不回避自己的愚蠢。”伦格有些气闷的和公主敷衍着,尽管知道不应该得罪这位可能很快就要登上宝座的未来女王,可是他还是为这位公主的无理傲慢有些恼怒,而且听着公主总是绕着圈子的话,也让他突然明白她肯定是有所求才来的,这难道不正是一个机会吗?伦格决定冒一次险。

“殿下能不能请您说的更详细一些,您或者说您的丈夫盖伊公爵要我做什么,至少我知道公爵这么大方送给我这样一栋房子。绝对不只是因为我是上帝地宠儿或是圣枪的守护者。如果是那样,修道院和教堂更适合我居住。”

西比拉有些意外的隔着面纱看着伦格,她没想到这个侍从出身地年轻贵族居然这么大胆的敢于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之前准备使用的一些诱惑和威胁一下子变得有些毫无用处了。

可她立刻从意外中清醒过来,轻轻点头继续在花园甬道上慢慢走着:“子爵你能这么快就明白自己应该这很好,”公主看着花坛里一簇暗紫色的花束出着神“盖伊公爵注定要当国王,不论是雷蒙还是伊莎贝拉或者是她的母亲玛丽亚.康尼娜都不能阻止!”

伦格看着西比拉说到王权时脸上的出现的那一抹带着兴奋,野心和狂热地潮红,一阵恐惧突然没来由地涌上心头,他不是恐惧这个女人,而是恐惧她那毫不掩饰的对王权地贪婪。当他再想到有关年幼国王突然暴死的传闻。伦格不由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是说不出的可怕。“圣殿骑士团支持公爵,大多数耶路撒冷贵族和骑士也支持公爵。这些都是他能成为国王的根本,”西比拉自豪的说着,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活跃的气息,那种兴奋和激动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刚刚失去爱子的母亲应有的“盖伊国王将是个很响亮的名字,这个名字也必定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应该说是耻辱的一笔更合适。”伦格看着似乎在憧憬美好未来的西比拉有些无奈的暗暗摇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未来会发生些什么了,想到如果盖伊登基,那么不久之后他会干的那些蠢事,伦格就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眼高手低的小白脸爬上那张宝座。

“子爵,”西比拉从自我憧憬中回转过来,她伸手用力一揪就把眼前那朵一直在看着的鲜花的花茎折断拿在手“我说过贵族和骑士都会支持公爵的,那么现在如果再加上上帝的祝福和人民的祈求呢,公爵必将会是耶路撒冷最受期待的王位继承人。而这些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我,殿下,我难道能做到这些?”

“当然,也许你自己不明白你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要知道那是奇迹,上帝的声音可以通过你传达,所以你才创造了守护的黎波里的奇迹。=至于耶路撒冷的人民,他们把你本身就当成上帝在这个世界上展现的奇迹了。所以你的声音可以让那些平民和商人还有远道而来的教廷的神甫们仔细的倾听,这就是你的价值。”

“一个神棍……”伦格微皱眉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注定摆脱不了神棍这个行当了。不论都出于什么目的,那些试图利用自己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在把自己向神棍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上去推,至于真正当了神棍之后的下场,却从没有人主动的为他解释过。

“你会得到报酬,”西比拉公主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韵律,她微微向前迈出一步,把手里带着湿润水渍的花朵抵到伦格胸前“作为一个忠于国王的年轻贵族,你可以拥有你梦想不到的财富和地位,如果你再勇敢和有才华,也许会得到的更多,甚至可能会成为国王的重臣和顾问。”

“那么殿下您让我怎么做呢?”伦格知道这时候是该问些实际问题的时候了,如果他依然装聋作哑,可能就会让盖伊夫妻认为自己是对他们有异心的,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处境可能真的就不妙了。

一个毫无权力的子爵对这些东方的王族还说是微不足道的,而如果自己做的巧妙些呢,在这个时候的耶路撒冷,人们关注的只是王座的归属,这难道不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去对人民说出上帝的启示。”看到伦格终于表示出臣服自己的意思,西比拉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她原本带着丝丝诱惑的声音透出威严,一丝已经习惯的颐指气使让她显得开始变得像个王族而不是说客了“让那些人对国王支持的声音能更高一些,让教廷来的主教能听到信徒们希望谁应该成为国王,然后再让他们把这些愿望传达给欧洲的教皇,这就是你该做的。”说着,她转过身独自走向院门,大概是认为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她随手把揪掉的花朵扔到路上,然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向那些已经为她准备好抬辇的随从“你会得到你应得的报酬,你为公爵做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记住了。”

“我会记住的,殿下。”看着在仆人搀扶下登上抬辇的公主,伦格躬身微微施礼。直到西比拉的队伍消失完全消失,他才转过身顺着花园的甬道向前迈着步子走去。

当他走到那朵被西比拉随意扔在地上的花朵前时,他蹲下身子拣起来轻轻闻着花朵透着泥土气息的芳香,然后顺手把它插到了旁边的花坛里。

“愚蠢的耶路撒冷贵族们,愚蠢的萨拉丁的敌人们……”伦格无声的嘲笑着,然后他站起身来向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女微微一笑:

“好了,去为我准备一下马匹,我要去参加约翰.克马特教区长为国王做的安魂弥撒了。”

看着两个侍女有些犹豫却咬着牙走向马厩的可怜样子,再听着没过一会儿从马厩里传来的比赛弗勒斯暴躁的嘶鸣和两个女人惊恐不安的大叫,伦格不由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在听到两个侍女几乎是哀求着喊着自己名字之后,伦格才倒背双手慢悠悠的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同时,他的脑子里再次闪过了想要雇几个男仆的念头。

“毕竟,现在我也算是待价而沽了,总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吧……”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开始没心没肺的寻思起来……

第十章 圣墓教堂之议

繁琐而单调的祈祷仪式,冗长的祈祷辞和深邃却空洞无物的对亡者的追思,这些东西,构成了君士坦丁堡教区长为年幼的鲍德温五世所做的安魂弥撒。(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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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所有参加弥撒的人都知道,鲍德温五世的一生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幼小的年龄,毫无主见的短命为王和活不到九岁的命运让这个孩子在历史上众多的国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能连为他写史的人,都只能面对一页页空白的羊皮纸发愁无法下笔。

这一切的结果,就是在神圣的安魂弥撒结束之前,那些来聆听祈祷的贵族和骑士们已经在各自组成的小圈子里开始交头接耳。当弥撒结束的时候,整个圣墓大教堂主教座堂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群贵族的密谋之地了。

“大团长,我不能容忍那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成为耶路撒冷的主宰,如果是那样我宁可直接去和萨拉丁战斗。”一个身穿医院骑士团黑色罩衫的年轻骑士不忿的向一个同样装束,却在黑色罩衫外披着件绣有八角十字披风的老年骑士抱怨着。

“贝尔纳特兄弟,你的暴躁会让你失去对主的谦卑,”看似沉稳的老骑士抓着披风的下摆慢慢在院子里走着,他的身边逐渐围拢过来一圈和他服饰相同的跟随者。

当伦格从克马特身边离开走到那些贵族当中的时候,他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年迈却依然神采飞扬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在一群贵族和骑士围拢下,气定神闲的倾听着四周的人对西比拉公主和盖伊公爵的愤怒与不满。

“这里简直就是个反盖伊联盟。”伦格心头有些发苦,原本在来之前就不好的预感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现实。

实际当他看到那些参加弥撒的都是些什么人之后就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而现在所听到地一切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有被约翰.克马特骗了的感觉。

“看来我们的圣枪守护者也有所感触呀,”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已经灰白地眉毛向上挑动着看着站在远处的伦格“那就请过来吧子爵,在这里的都是些自己人,不用顾及什么。”罗杰.德.莫洛斯狡猾地笑着,如鹰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伦格。就象是只会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一切的猎犬。

“狡猾的老狐狸。”伦格心里暗暗咒骂着,对这个可以说是滑头到家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他在很多人那里可以说是早有耳闻。不过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大团长对盖伊夫妇的反感居然是那么强烈,甚至已经到了不惜和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正教人士联合了。

一边心里腹诽着这个看起来就老奸巨猾地老油条,伦格一边慢慢走向那一群正等着他发表一番言论。-====-或者干脆就是在逼着他站队表决心的贵族们,这看起来简单的几步在伦格走来却觉得沉重无比,因为他知道等待他就又将是一次被迫的选择。

“大团长阁下,可能我要请您原谅我的无理了。”伦格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期待他有所表示的人一阵发愣,甚至他还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约翰.克马特好像脚下不轻不重的绊了一下“您知道我是个虔诚的信徒,说起来我更愿意去面对萨拉丁或者是为上帝宣扬神圣地意志,对于耶路撒冷的王位,我想那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这也不是我能议论的。”

“看来盖伊的馈赠的确是很丰富。”罗杰.德.莫洛斯地声音里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他始终笑呵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的声音却已经从平易近人变得充满陌生和威严“这么说来,我向子爵大人提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冒昧了。”

随着罗杰.德.莫洛斯的话,四周人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们当中一些年轻气盛的贵族甚至已经手握剑柄向着伦格虎视眈眈起来。

“大团长阁下,可能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伦格低声对罗杰.德.莫洛斯说到“我得到上帝的宠爱,但是上帝赋予我地这份宠爱只能是在守护神圣意志地时候才能有所作用,大团长阁下,我是不会为了某个人而肆意妄为的滥用上帝地意志的。”

“子爵你是不是在说。你不会帮助我们,也不会帮助盖伊?”罗杰.德.莫洛斯迟疑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这个暴发户般突然窜起的年轻子爵是不是在为自己寻找个好雇主,或者干脆就是在敷衍自己,然后把这一切都向盖伊夫妻去通风报信。尽管他并不怕那个同样是暴发户的盖伊小白脸,可是当他想到令一个一直支持盖伊却有恰好和自己势力相当的对手之后,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话就显得将信将疑了。

“大团长,上帝的意志是站在虔诚者的一边,一切都要由上帝来决定,特别是耶路撒冷的王位。这是圣墓所在之地,更是只有最虔诚的王者才能有权得到这张宝座。”

“狡猾的小混蛋!”罗杰.德.莫洛斯心里一阵愤懑,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聪明甚至有时候只是因为那些奇迹名声才被人看重的小家伙,居然也是这么个令人无法抓住把柄的小滑头。

不过这样一来。罗杰.德莫洛斯倒反而踏实了不少。毕竟一个贪婪的人要比一个坚定和有决心的敌人更加容易应付。

“我相信我们选择的人肯定是最虔诚,而且也是上帝乐于承认的。”德.莫洛斯回头对走过来一直默默听着的约翰.克马特点点头“教区长大人会引介你认识即将来到耶路撒冷的伊萨贝尔公主。我想你告诉你的是。伊萨贝尔公主和她的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和君士坦丁大牧首是十分密切的朋友。而你作为一个罗马人,能得到君士坦丁大牧首的赏识,那将对你的前途有着别人无法给予的帮助。所以,年轻人好好想想吧。”

“地确是如果,这我完全可以作证,”约翰.克马特走过来认真的走着保证“公主虽然是个虔诚的公教徒,但是她和她丈夫与君士坦丁大牧首地私人交情是十分深厚的。而你如果能在将来为伊萨贝尔公主尽力服务,那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声来向你保证。当有一天你有机会走进君士坦丁堡地时候,你会发现已经有一笔你所梦想不到的财富在等待着你,这同样也是上帝的意志。”

“伊萨贝尔公主。西比拉同父异母的妹妹?”伦格想着这个在鲍德温五世葬礼上听到过的名字,有些好奇的问着看着自己的德.莫洛斯。

“对,她同样是高贵的鲍德温家族的一份子。同样拥有继承王位不可辩驳地血统和权力。”德.莫洛斯带着点兴奋的回答着,他看到了伦格露出的迟疑,可这已经够了,他并没有指望这个看起来是在把自己的奇迹和名声,当成个奇珍异宝出卖的年轻人能立刻答应自己。不过他知道至少这个年轻人是有些动心了。

这个认识让年老却因为手腕高超而闻名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一阵兴奋,他向着四周的人微微招手,把他们都聚集到自己面前,然后他让身边一个骑士团士官拿过了一张很大的早已经编写好的羊皮纸文件。

看着写的密密麻麻地羊皮纸下面的空白,德.莫洛斯不由抬头看着围拢过来的那些贵族骑士有些激动的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上帝最虔诚地战士。布道者,和守护者,我们在这里聚会不是为了推翻谁或者只是为了推举一位国王,我们要做的是选择一个能守护住圣地的人,一位能承担即将到来的异教徒侵略的统帅和国王。既然这样,我们就必须把我们今天所要说的都写下来,然后签上我们的名字,这也是我们在这里共同发下的誓言,我们要向上帝和主基督发誓帮助我们选出的国王,这是上帝授予我们地使命!阿门!”

“阿门!”所有人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应祈。然后他们开始一个个的在羊皮纸下沿地空白处签上自己的的名字。当沾了黑色油墨水的笔交到伦格手里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被那个约翰.克马特给骗了。

不过这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犹豫的时间,而且看着那些名字,伦格突然觉得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一起签下自己的姓名,未尝不是一个赢得耶路撒冷贵族认可的良机。

在整个耶路撒冷。也许因为之前的宣扬,他也许算的上是最名声显赫的人,可是从另一方面说,他也是这个城市里最没有根基和实力的一个贵族骑士。

不再犹豫的伦格飞快的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看着四周围拢在一起的这些人,再看着那张已经横七竖八的签满了名字的文件,伦格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一幅画面,这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好久,甚至当他信马由缰的任着比赛弗勒斯自己晃晃悠悠的晃出了耶路撒冷城。都没想起心头那股始终觉得不妥当的究竟是些什么事。

直到胯下的比赛弗勒斯突然发出一声不忿的嘶鸣。然后在一瞬间把强壮的身躯用力绷紧,四蹄狂蹬地面。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他才发出一声充满恍悟和懊恼的大叫:“我真该死!那是圣墓教堂之议呀!”

在自我咒骂和战马的狂奔中,昆哥已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签名的场景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自己刚刚参加的这次所谓的安魂弥撒,正是在千年之后被中世纪的史家们称之为“圣墓教堂之议”的重大事件。就是在这次聚会中,一个旨在反对和最终推翻盖伊夫妻统治的的贵族组织,在耶路撒冷诞生了。

也是在这次聚会中,那些发誓要阻止盖伊登上王位的人在一张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据说因为签字的人恰好是幸运的十二个,所以他们甚至隐喻的暗指自己就是主基督的那十二位神圣的使徒。

但是现在,羊皮纸上的那些名字还是那些名字,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不吉利的第十三个签名,而那个签名就是伦格自己!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懊恼的地方,真正让伦格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的,是凡是在这张羊皮纸上签名的人,不论远近,最后都没有一个人得到好下场。

可是现在却不是懊恼这些的时候,因为伦格突然发现,比赛弗勒斯之所以突然暴躁的猛冲出去,是因为就在不远处的对面,正有一匹同样神骏的栗色战马正以飞快的速度沿着道路奔来,而看那战马上的人影和那马衣的华丽装束,再看看比赛弗勒斯那种撒欢的样子,伦格不由一声呻吟,他这个时候几乎敢和任何一个人打赌,对面奔来的肯定是一匹母马。

然后,在两匹同样神骏同样高大的非凡战马,终于相互嘶鸣着奔跑到了一起,然后差不多同时停住脚步注视对方之后,伦格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可接着,他就听到对面身穿锃亮短甲,下身被一条裁剪合体的骑裙包裹着的窕窈骑士发出的一声清脆,却带着愤怒的呵斥: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阻挡耶路撒冷的王族?”

第十一章 伊莎贝拉

线条俊朗,筋骨有力的白马,闪着银色光点的鳞片铠甲,和一副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如绿宝石般眸子的银色面具。www.65txt.com这一切都让伦格对眼前这个正向自己呵斥的骑士感到无比的惊讶。

不论是在以商贾云集闻名的的黎波里还是以神圣著称的耶路撒冷,伦格都从没见到过这样的骑士。

那些骑士有的威严,有的狂热,有的张扬,有的落魄。可是无论是那种骑士,那些人的身上都贴着中世纪一个明显的标签----贫瘠而枯燥。

即使是以拥有众多财富而令人垂涎的西比拉公主,在她的身上看到的也只是那种会联想到愚昧单调的中世纪王族的影子。

可是,对面这个突然出现的奇异骑士,却彻底打破了伦格所看到过的骑士的印象。

看着那骑士身上打造精细的鳞片短甲,露在甲胄外面白色衬衣领口和护手上镌刻的华丽花纹,和镶有一块与那双眼睛相同的绿色宝石的头盔上,随风飘摆的一大簇素白孔雀翎。伦格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从传奇小说里跳出来的欧洲骑士。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谁?难道你不知道自己阻挡的是耶路撒冷的王族?”

银色面具后面的绿色眸子里闪动着怒火,令伦格诧异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愤怒,因为这时两位正在对峙的骑士都尴尬的发现,他们的坐骑不但根本没为各自的主人助威,反而居然大有相互亲热的意思。

特别让那位骑士气愤的,是这个莫名其妙挡了自己去路的人地战马,居然恬不知耻的开始用嘴爱抚起自己的爱马来。

“抱歉,”伦格无奈地用力拉住比赛弗勒斯的缰绳,好让它不去骚扰对面那位马美人。

“我是安施泰特的贡布雷子爵,请问……小姐。您是哪一位?”

“安施泰特的贡布雷子爵?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对面虽然身穿盔甲,却掩盖不住婀娜身材的女骑士发出一声意外地疑问,不过她没等伦格回答就抬手一推。掀起了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一张看上去才十四、五岁,还带着稚气的尖尖下巴,微显倔强的小嘴和一个俏丽鼻子的小脸露了出来。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很诧异地上下打量地全身上下,甚至连胯下的战马都透着令人压迫的黑色伦格。

然后她的那双河头发相同的金色眉毛微微一皱,拉动坐骑躲开对面那匹无耻色马的骚扰后。才用透着童声地庄严腔调向伦格说到:“对于你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了能这么快见到圣枪的守护者和的黎波里的伦格,我感到很荣幸。我,是阿马里克国王和玛丽亚.康尼娜的女儿,鲍德温四世国王的妹妹,特洛恩的汉弗雷的妻子,耶路撒冷王国地伊莎贝拉.鲍德温公主。”

“伊莎贝拉?西比拉地妹妹?”差点从马上一栽萎的伦格看着眼前这位公爵夫人。或者说是还未成年地女孩更合适的女骑士目瞪口呆的问着。他甚至没注意自己都没有使用应有的敬语。

“对,我是西比拉的妹妹,”孩子夫人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突然一皱双眉,可她还是很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也是耶路撒冷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听着用重重口气宣布自己权力的清稚声音,看着对面还没摆脱女孩影子的公爵夫人那张堪称俏丽的脸庞,伦格不由微微一笑。

他象伊莎贝拉一样掀起头上帽兜。然后右手握拳紧贴左胸,以罗马的传统礼仪向这位据说和东罗马皇室关系密切的耶路撒冷公主庄重行礼:“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殿下,能认识您让我觉得意外和惊喜。”

看着伦格以罗马礼仪向自己行礼,伊莎贝拉露出一丝微笑,她顺手摘下银色头盔,一头如她母亲般的暗红色头发披散下来,和她身上的银色铠甲衬托,显得色彩分外鲜明。

“我听说过你是个罗马人。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保持着罗马人的风气。事实上还能象个真正罗马人的希腊人越来越少了。”

“殿下。作为一个罗马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为自己是罗马人而自豪。”伦格看着伊莎贝拉好看的绿色眼睛。在其中仔细寻找着这个还称不上成年人的王族女继承人每一丝神态。

“那么说,你就是个智者利奥了?”俏丽的公主突然带着丝讥笑的歪头看着伦格,她那透着点娇憨样子配上那一身闪亮的铠甲,让伦格不由从心底对这副换画面产生一种毫不和谐,却又充满魅力的错觉。

“殿下,如果我说自己敢和伟大的先帝相比那实在是狂妄,可是我却有一颗和先帝利奥一样对罗马挚爱的心。”伦格看到伊莎贝拉眼中的笑意之后立刻回答着,这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感谢一下上帝对他的宠爱了。居然在耶路撒冷的城外遇到这样一位也许在将来会对整个耶路撒冷王国产生巨大作用的人。

“哈哈,你可真是个会为自己说好话的人。”伊莎贝拉露出一个还带着小女孩模样的轻笑“你说自己和伟大的罗马皇帝有着相同的心,那不正是在说自己就如同一位皇帝一样吗?哦,看不出来你还真是野心勃勃。”

“野心、勇气还有信仰是造就耶路撒冷的三块基石。”伦格低声向伊莎贝拉说着,他看到对面小女孩脸上迅速浮起一片阴沉,和她的年龄完全不同的气息突然掩去了她原本透出的稚嫩纯真。

“子爵,也许我们在这里说这些太不合适了。”伊莎贝拉回头看着远处出现在路上的一片烟尘,然后她重新带上头盔,放下面具“我的随从队伍来了,也许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城?”

“当然,殿下这是我的荣幸,就如同今天早晨您的姐姐还光临我的家里一样,都是我的荣幸。”伦格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着西比拉。不过他却从那双只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发现。看着那个银色面具。伦格不由想起了那位只闻其名却无缘相见的天纵之才。

“也许带面具不只是因为麻风病,如果不是鲍德温家族地人都有这种爱好,那就是为了不想让人从脸上看出他们心里的想法吧。”

就在伦格胡乱揣测的时候。那队举着耶路撒冷王国旗帜的的队伍已经奔到了他们附近。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幕让他很是难忘地情景!一队身着相同的银色铠甲,头盔上飘动着红色孔雀翎的女骑士飞快的从队伍里奔跑出来,聚拢到了伊莎贝拉身后,随着一个半圆型队列的展开。那些女骑士立刻隐隐的把安静地抚摸着白马鬃毛地公主护在中间,然后她们就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对面这个很值得怀疑的年轻男人。

“殿下,请原谅我来晚了。”一个把头盔捧在怀里的女骑士带动战马来到伊莎贝拉身边,伦格注意到在这队如同亚马逊女战士般的女骑士中,她的头盔上是唯一与伊莎贝拉一样地白色孔雀翎。

“哦,的确是晚了。刚刚还受到一个可恶小子的骚扰。”伊莎贝拉抬头看着伦格说出了这么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

“呼啦!”伦格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一整排形成半圆的骑士枪的锋利枪尖已经直指他的身体,其中那个看来是头领的女骑士的枪尖甚至直接抵到了他地喉咙上。

“你疯了!”伦格看着伊莎贝拉愤怒地喊着,这时候他再也不管这个女孩或是女人是不是耶路撒冷的公主,他只知道自己稍微一动就有可能被刺上七八个窟窿了。

“哈哈哈哈……”让伦格愤恨地笑声从银色面具后面穿出来,尽管穿着盔甲,可伊莎贝拉还没完全发育的身体在笑的时候依然显得前仰后合。娇憨无比。

“我只是没有说清楚是谁骚扰而已,”伊莎贝拉微微低头看着似乎一直向向前凑合的比赛弗勒斯“不过子爵你难道否认,你这匹不安分的马一直在骚扰我的佩伽索娅吗?”

“是马?”那个女骑士诧异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女主人,在苦笑一下之后随着她的手势,整排的骑枪立刻收了回去“抱歉,这位大人,我们失礼了。”女骑士左手持盔,右手持枪微微点头道着歉。

“殿下,我只能说您的玩笑实在有些危险。不过既然如果我也只能代替比赛弗勒斯向您的佩伽索娅致歉了。”

伦格看着带着歉意表情的女骑士也只能苦笑着对歪头看着这一切的伊莎贝拉说到。这时候他开始觉得这位公主实在是有些胡闹,也许她并不如自己心中想的那样成熟吧。伦格揣测着。

“比赛弗勒斯?”伊莎贝拉看着神骏的黑战马不由一笑“亚历山大坐骑的名字很适合它。这也的确是匹好马。”

“殿下您的马也起的很好,佩伽索娅。”

“也许我们可以以后比试一下,我想这你的马肯定愿意有这样一次炫耀的机会。”

说到这儿,伊莎贝拉抬起头,一双绿色的眼睛透过面具直直看着伦格的脸,她的声音这时突然变得充满威严和冷漠:“不过子爵,你刚才的言辞实在是无礼,请你永远不要忘了,我是伊莎贝拉.鲍德温!是耶路撒冷的王位继承者!”

说完,这位刚刚还娇笑连连的小公爵夫人用力一抖缰绳,双眼平视理也不理的从伦格身边擦身而过,直接向着耶路撒冷城的方向疾驶而去。

在她的身后,那些手持骑枪的女骑士立刻也向身后一挥手,带领着那队令人赏心悦目的女骑士催动战马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大片烟尘中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的伦格,和后面缓慢跟上来的大队人马。

伦格骑兵在比赛弗勒斯背上站在道路的中央。在他身边,伊莎贝拉的随行队伍不住的走过。听着难听的车辙挤压身声和闻着不住扬起的尘土,伦格懊恼的摇了摇头牵动缰绳向旁边让去。

这时,从一辆由他身边经过的马车里传出了一个让他听了不由身体僵住的声音!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那年轻女人说的话也很简单。她只不过说了句:“把那个瓶子给我拿过来。”

真正让伦格呆住的,是这句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可他却百分之百的肯定----那是句汉话!

:智者利奥:东罗马皇帝,以智慧贤德著称,他曾经在回答教皇使者关于他一生最荣耀的事,这个明显带着挑衅的问题时,机敏的回答:“我一生最值得荣耀的是上帝让我成为一个罗马人。”

:佩伽索娅:希腊神话中天马的名字,原名佩伽索斯,因为伊萨贝拉的坐骑是母马所以起名叫佩伽索娅。

第十二章 伊莎贝拉的许诺

伦格站在耶路撒冷高耸的城墙上看着旷野里弥漫的风沙,透着干燥的热风贯进他的衣服里,把他身上的黑袍鼓得满满的。www.65txt.com-====-

可是这股常年的热燥,却始终不如他内心里因为刚刚遇到的事更加令他的内心躁动。

那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只是短短的那么一句,但是伦格却依然知道自己听到了恍如隔世那么遥远的乡音,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叫丁超的人心目中的乡音。

“我现在是伦格,是在中世纪耶路撒冷的子爵,不是丁超。”尽管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一种始终无法忘却的魂牵梦绕让伦格不由自主的走下城墙,向着一片高地上的宫殿走去。

那里是伊莎贝拉公主居住的宫殿,也是她的母亲玛丽亚.康尼娜送给她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的礼物。据说那是当初一位撒拉森国王为他的宠妃建立的行宫,所以当伦格走到那座宫殿前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座充满罗马风格的爱奥尼克门柱和透着撒拉森气息的椭圆镂空窗构成的奇异建筑。

伦格慢慢走上台阶,可是当他想要向站在门口的卫兵开口的时候,他却有些茫然的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来到这里,他甚至连那位伊莎贝拉公主也只是刚刚见过而已。

而且在这个时候拜访这位公主,是不是有些过于莽撞呢?这个念头让伦格站在台阶上一阵踌躇。

就在他决定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声愤懑的质问突然响了起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一个刚刚来到门口的年轻贵族看到要走下台阶的伦格,一边大声质问一边飞快地甩镫下马,他握着腰间佩剑满脸敌视的盯着伦格,一张让伦格觉得似曾相识的脸上浮动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愤怒。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曾经莫名其妙地为了阿赛琳而要向伦格挑战的年轻骑士因为伦格的沉默显得更加愤怒,他那双深棕色地眼睛不时的瞥着伦格的佩剑,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立刻拔剑向这个情敌发出挑战。

“我想我应该先知道是哪位骑士在向我挑衅吧。”伦格迈着步子和那个年轻贵族在台阶的平台上慢慢转着圆圈,尽管他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在自己没有迎战地时候就贸然发起进攻。可是他还是小心的戒备着,因为他发现那个年轻贵族似乎已经因为愤怒有些失去理智了。

“我是约翰.伊布林,是伊布林地巴里安的儿子!”年轻贵族愤怒的拔出佩剑。剑尖直指伦格的脸“雷蒙伯爵曾经答应过我的父亲,把佐薇送给我,所以我要你发誓离佐薇远点,否则我是不会吝啬对你动剑的。”

“把阿赛琳送给你?”伦格地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阿赛琳在实行他们那个迷惑雷蒙夫妻的计划时说过的那句话“当初,雷蒙伯爵就是要把阿赛琳送给你?”

“对。所以她是我的!如果你不发誓离开她,我会让你在我的剑下发誓,不过到了那时候,可能你要先经受一次可怕的痛苦了。”自称约翰.伊布林的年轻贵族用剑尖在台阶地石头上划出一道道深深地痕迹,随着剑尖和石头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他地脚步也越来越近。

“那正是我要说的……”伦格发出一声低吼。握着剑柄的右手突然爆发,一道寒光猛然从剑鞘里飞腾出来“我曾经发誓要娶阿赛琳,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或者是不是个海盗,我都发过誓。我先现在应该是我应誓的时候了。”

“你想和我打?那好吧,我会让你知道佐薇属于谁!”约翰.伊布林挥起佩剑直刺伦格咽喉,霎时伴着剑锋碰撞和凄声呐喊,一场激烈的剑斗。随着两个人脚下带起的飞扬的尘土。在伊莎贝拉公主的宫殿前展开了。

“叮叮叮叮!”约翰.伊布林以让林格大出意外的娴熟剑技挥舞着佩剑,他的剑尖如同一个无实质的幽灵般在围绕着伦格突刺。大片幻起的寒光雪片般在两人之间带起阵阵紧密的兵器碰撞和绞剑摩擦的声响。

“这个难缠的混小子。”伦格终于忍耐不住这个人的纠缠。他的佩剑随着一个斜刺猛然直抹对方护柄,随着他手腕的飞快的旋转,两柄佩剑在一阵刺耳声响中如两条蛇般绕在一起,随着伦格手腕上用力一带,约翰.伊布林手里的佩剑再也无法把握的被甩向一边!

挟着一抹冷风,伦格锋利的剑尖在四周人的惊叫下直刺空门大露的约翰咽喉!

“住手!”

一声呐喊从侧面响起,一道寒光晃过,伦格的剑尖被从侧面劈下的一剑狠狠砸断戳到地上,带起一串火星和一阵刺响!

这时,伦格才看到,包括伊莎贝拉和雷蒙以及巴里安在内的一群贵族,正站在宫殿的门里这场决斗。在旁边,那个陪伴和护卫伊莎贝尔的女骑士,这时正双手握着一柄斩剑的修长握柄不住的喘着气。就是她手里这柄沉重有力的斩剑,接着侧面一击和强剑对弱剑的巨大优势,一举砸断了伦格的佩剑!

“这是侮辱!”约翰愤怒的向那个女骑士大吼着,他通红的眼睛里透着凛冽的杀机,因为觉得屈辱而颤抖的肩膀不住的上下起伏“这是我的决斗,是我的战争!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阻止?让他杀了我好了,来呀!你来杀了我呀!”他转过头伸开两臂亮出胸膛向伦格大叫着“你有权杀了我,过来呀别胆小!”

“我不会杀一个空手的人。”伦格看了看手里已经如同一根废铁的佩剑,心里有些难言的感触“虽然是你的决斗导致我地剑断裂,可如果我这个时候杀掉你,不止你的父亲会伤心,也会让另一个失望的。”

说着伦格弯腰小心的拣起了地上已经断裂地剑尖。

这剑是托尔梅的遗物。当托尔梅把它交给伦格的时候,伦格曾感受到他那种对梦想地执着和对自己的希望。也许在托尔梅心目中,一切都已经化成了手中这柄既用十字的形状代表虔诚,又用锋利的边锋代表勇敢地配剑之中了。

可是现在这剑却断了。看着手里的断刃,伦格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随着这剑地破坏而失去了。\

“黛萝把你的剑砸坏了吗?”伊莎贝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几乎是一步就迈到了伦格面前。看着这个也许对她来说更像个稀罕物似的上帝的宠儿子爵这的确是十分抱歉,也许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你。”

“请原谅伯爵夫人,”当提到这个称号的时候,伦格觉得实在有些不自在。尽管知道在中世纪女孩子会被早早嫁掉,而贵族家地女孩更是为了政治婚姻才出现的牺牲品。可看着这位比玛蒂娜大不了几岁却已为人妻的公主,伦格还是不由对那位特洛恩的汉弗雷有种明显的鄙视“虽然这是您的好意,可是我不得不拒绝,对我来说,这柄剑的意义远比它地锋利更重要。”

说到这儿,看着铁青着脸走过来地巴里安。伦格微微笑着用旁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问到:“那么殿下,你是认为我会杀掉巴里安大人地儿子吗?所以才派您的骑士来救他。”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约翰大声驳斥着,可他的话立刻被巴里安甩出的一巴掌打得没了声息。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继承人,不是为了一块手帕就决斗的蠢材。”巴里安沉闷的斥责着儿子,然后他向伊莎贝拉低头行礼之后转身看着伦格:“子爵,我不能不承认。我没想到你剑术的进步和你的地位一样让人不敢置信。记得在修喇宋堡垒。你还只是个小小的侍从,可现在在耶路撒冷。你已经是位子爵了。”

“这也出乎我的意料,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帝安排,也许就如刚才的决斗,是上帝安排一样。”伦格保有深意的眼神扫过巴里安和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雷蒙,虽然这两个人在听他的话之后神态依旧,可伦格还是不相信这场决斗会那么巧合的伊莎贝拉的行宫门口发生。

“毫无疑问是上帝的安排了。”巴里安看到又要开口说话的伊莎贝拉望着伦格手里的佩剑皱起了眉头,他就停下继续和这个他无法了解的年轻人的针锋相对,慢慢后退了几步,可他还是小心的注视着伊莎贝拉公主和那个让他不放心的暴发户。

“也许我该补偿你,事实上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补偿你的方法,也许对你来说这柄剑的意义重大,可我想一块适当的领地未必不比你的剑更有意义。”

伊莎贝拉透着稚气的脸上还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微笑,可她的这些话,却让听到的人都不由轻轻抽气。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什么会突然许下这么丰厚的赔偿,可不论是雷蒙还是巴里安,在听到伊莎贝拉的话之后,他们两个人不由微微对视,心头都不由升起一丝“这位看起来煎熬年幼的伯爵夫人似乎并不好对付。”的印象。

“至于你的剑,我想有个人也许可以帮助你。我相信他会给你打造一柄更适合你的剑,至少我们的骑士不能带着柄没了剑锋的剑到处乱走呀。”伊莎贝拉拖起已经换成裙装的下摆裙边微微回头,向身边一个一直小心侍奉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立刻那个侍从转身快步向门里一条小巷的阴影里的出口跑去。

“我听说你在城外见到了伊莎贝拉公主,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得到公主的一个许诺。”雷蒙走过来向伦格微微示意,让他陪着自己向宫殿里走去“不论如何,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明白,选择站在这位公主一边不仅是耶路撒冷的幸运,也是你的幸运。”

“也许您说的……”说得对还是不对呢?因为伦格没有说完,所以雷蒙也无从知晓了。

而在雷蒙的旁边,伦格突然停下的原因,是他看到刚刚那个侍从正领着一个人从一扇撒拉森式的小门走了进来。

又一次让伦格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是个穿着件土布短袄,头发用一块麻布攒起一个发髻的东方男人。

或者准确点说,从衣着上看,这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宋朝人。

第十三章 公主的邀请

身材不高却很健壮的东方人在贵族们好奇注视下跟着侍从走到了伊莎贝拉面前,看着他双手抱拳向所有贵族躬身施礼,伦格不由又是一阵莫名的感慨。www.65txt.com

“大概在座的诸位中没有人我丈夫的好朋友,尊敬的萨福诺伊勋爵走的更远了。他不但到过遥远的印度,甚至还到了更遥远的东方国家。那是个叫宋的国家吗?”伊莎贝拉向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贵族稍微点头,在得到这个老贵族恭敬的鞠躬回应之后她继续说“那个东方国家,按照他的说法是他所见过的最繁华和富庶的地方。他认为那个国家的富裕丝毫不低于罗马帝国,至于他们的那些庞大的城市甚至有很多都和君士坦丁堡一样繁华。萨福诺伊勋爵无疑是位诚实的大人,所以我们是不该怀疑他的话的,所以我想那个地方虽然不能和耶路撒冷相比,可也一定是个十分神奇的国家。”

伊莎贝拉故意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所有听到这一切都露出怀疑和不信的贵族们,她看得出来虽然那些人都看似认真的在听着自己的话,可从他们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信自己这些话。这让还年幼的伯爵夫人有些不满,事实上对她来说那个东方国家是否真如萨福诺伊勋爵所说的那样并不重要,她更在乎的是那些贵族眼中那种明显把她当小孩的态度。

直到看到一双意料之外不但在认真聆听,而且还随着她对那个国家的描绘脸上流露出激动表情的脸,伊莎贝拉的心情才变得突然好了起来。

望着伦格看着那个东方人流露出的激动和好奇的面容,耶路撒冷的公主突然觉得这个虽然没有什么实力却在民众中有着神奇名声地年轻子爵,还有些可爱起来了。

“萨福诺伊勋爵不但到了那个叫宋的国家,他他的商队还为我们带回来了很多那个国家制造的充满神奇的东西,那些珍贵的丝绸。陶瓷还有很多我们没见到过的奇珍异宝,这大概也是让勋爵成为一位富有的贵族的原因,不过他真正值得我们敬佩地,是为我们带回来了那里的人。”说到这里的公主终于看着站在中间的这个东方人“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按照他们国家的说法,他是一个……是一个什么,勋爵?”公主歪头向萨福诺伊勋爵问着,她脸上那种探寻和求知地样子看上去显得充满天真,丝毫看不住这是个让人绝对不能忽视的王国贵妇。

“是一个能为您造出很多有趣东西的拱伊。我的殿下。”勋爵用一个很古怪的发音词让所有人有些一阵茫然。

伦格在开始因为他那糟糕的发音同样有些不知所谓,可看到这人壮实的手臂和长满粗茧的双手,再想想他的形容,伦格立刻知道了这个人身份。

“他是一个工役?是吗?”伦格开口向萨福诺伊勋爵询问着,而当他发出那个词的念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地声音同样僵硬、陌生,甚至连那曾经使用过多年地字音都无法把握。

可他毕竟还是在那个人听到他的声音的差异表情中知道,至少自己是猜对了。

“真是让人惊讶,子爵你总是能让人觉得充满了探索不完的神奇。”公主意外的看着伦格“你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可是只有萨福诺伊勋爵才知道地名字。”

“我想这一切都是上帝在启示我。”伦格按捺住自己内心地激动,他为终于见到一个来自遥远故乡地人而激动不已。但是那个宋人听到自己更准确地说出工役这个词时脸上地诧异提醒了他。现在地自己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一个有着上帝宠儿名声地罗马人。

“上帝对你地宠爱真是让世人都妒忌呀。”巴里安用讥讽宣泄着心中地不满“那么这个工役又能为我们做什么呢?”

“这正是我要说地。”伊莎贝拉带着点孩子般地炫耀看着所有人。她脸上那种纯真地外表又让人看着差点忘记了她地身份“他会造兵器。”

听到公主在说了半天之后才说的简单答案。所有地贵族先是一愣,然后他们就不由发出一阵好笑地低语。

“你们是在嘲笑我吗?”伊莎贝拉脸上露着甜蜜的微笑看着那些贵族。当他们逐渐意识到公主那微笑背后可能酝酿着地愤怒时,伊莎贝拉慢慢站了起来。

她回头向始终跟随在身边地那个叫黛萝地女骑士首领微微示意。然后笑眯眯地倒背双手走到众人中间。这时那个女骑士已经提着一柄带有牛皮外鞘地弯刀和一柄骑士佩剑走了过来。

“这柄刀你们应该认识。”伊莎贝拉顺手拔出弯刀。随着一道清丽的光泽,人们看到了流畅的刀身上那一层层似乎孕育着无数幻彩的纹理和片片的波痕“这是柄大马士革弯刀,是很多我们的骑士剑都无法比拟的可怕武器。”

公主把弯刀递给女骑士,看着她猛然挥舞起弯刀,随着一声“叮!”的爆响,挟着凛冽刀风的弯刀奋力砸在一个侍从握着的骑士剑上,飞起的火花随着迸起的碎片溅落起来,伴着连续打击终于在一声清脆断裂声中,佩剑剑身自中而断!

“好锋利的武器呀。”伊莎贝拉笑眯眯的看着不住喘息的女骑士点了点头。

看着女骑士从桌子上拿起了柄有着一个半长的握柄和弯曲刃部的武器。伦格不由暗暗一声叹息。他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让他觉得诧异的是。如果这件武器是面前这个宋人打造的,那这个人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工役那么简单的身份了。

几声脆响,刀剑横飞!大马士革弯刀和那柄长刀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直到一声喝止才终于停顿下来。

“这是工役制造的武器,”伊莎贝拉显然把工役这个词当成了人名,她看着那些注视的贵族“他会造与大马士革弯刀一样锋利坚固的武器,那些武器可以轻易地砍断我们的剑和矛。他还会为我们制造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这个工役所会的,都是你们最需要的。而这个人,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殿下,您是说还有和他一样的人来到耶路撒冷?”雷蒙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这个长相陌生的东方人仔细琢磨着“那么他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至少和现在的我们一样,他们也追求财富,而他们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多地财富。”伊莎贝拉对雷蒙的提问很高兴。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说到真正能打动这些人的话题了。

她兴奋的拍拍手,随着两个侍从拖着一个硕大沉重的箱子放到中间地空地上,人们的好奇心这时已经被完全吸引起来。

“咔”,箱子打开了,霎时间让所有人都目定口呆的事实冲击着每个人的心。

他们看到了刚才伊莎贝拉所描绘的那些珍贵无比的丝绸。看到了闪着迷人光泽的珠光青瓷,看到了一卷卷他们从没见过的洁白的素纸,更看到了镌刻着叫不出名字的花纹地华丽雕刻。

人们被这一切迷住了,他们似乎看到了一船船这样地珍宝向他们驶来,财富的香气令他们的呼吸都显得急促不稳起来。

看着伊莎贝拉似乎因为这个显得高兴无比的笑容,伦格突然觉得这个还未成年的伯爵夫人真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怕。

她就如同一个天生为了政治权力而生地怪物,她不停的诱惑着这些原本就因为把追求财富和守护信仰混淆在一起才来到东方的贵族,更用未来难以捉摸的财富一步步的把他们引进自己的陷阱。即使是雷蒙这样稳健的人,伦格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贪欲和踌躇。

“东方的财富和各种我们可能永远没有见过和听到过地奇珍异宝,可以让我们每个人成为富翁。耶路撒冷和地黎波里可以成为让这些财富运往欧洲的纽带。你们可以想想来自埃及地宝石黄金和来自东方的丝绸瓷器。只有通过这里才能通向欧洲的壮举。”

“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盛况,”一个贵族有些呆滞的盯着伊莎贝拉“如果是那样,我们所有人真的都可以成为最富有的人,甚至就是一个乞丐,在耶路撒冷也能成为让那些欧洲人羡慕的富翁。”

“说的对,但是这一切却必须是在我成为女王之后!”伊莎贝拉突然用一句简短的话打破了所有人的憧憬“盖伊是我的敌人。是我哥哥的敌人。是他的愚蠢和贪婪导致鲍德温国王的早逝,至于另一个鲍德温的死也让人值得怀疑。”

看到所有人因为这个禁忌话题脸上露出的迟疑,伊莎贝拉小巧的鼻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哼声。她了解这些贵族的贪婪,可她更了解他们当中很多人的怯懦和虚伪。

“你们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只要你们支持我成为女王,那么你们梦想的一切财富都可以得到,而盖伊却不可能给你们这些,他只会把你们带进他对萨拉丁疯狂的报复和他自己的愚蠢当中去。那么,你们决定选择我还是选择他?”

所有人一片沉寂。没有人在这时发出一点声音。

尽管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说是伊莎贝拉的支持者。他们当中甚至有的人比任何人都敢于公开的谴责盖伊。而支持这位鲍德温四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当他们听到伊莎贝拉这些话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严格说起来还未成年的公主,显然实际上已经不能只满足于一次公平的国王选举。

她用眼前这些财富和未来的美好前景诱惑着所有人,然后她又用警告和威胁的口气告诉人们如果选择盖伊可能会遭遇的可怕,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一点:这位耶路撒冷的公主,阿马里克一世和鲍德温四世这两位著名国王的亲人,是在暗示他们对盖伊公爵夫妻使用更加直接的方法予以铲除了!

“各位大人,这是我请你们做出选择的原因和理由,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做出选择的理由,”伊莎贝拉似乎有些疲倦的*在椅子里用手托着下巴,她向那个工役微微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她的眼神落在了始终注视着那个宋人的伦格身上“告诉我子爵,你会怎么做,事实上就在我刚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的信,他提到了你对我的好意。我想那应该是值得一块封地的。”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那次聚会……”伦格心头不住翻腾。对这位公主的野心伦格觉得可能所有人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看清,而她居然在第二次见面时就敢于向自己展现出这些野心的大胆行为,也让伦格有种如同是在面对一头狡猾的雌狐般暗暗小心着。

“殿下,难道您不怕我去向盖伊公爵告密吗?”比较包括雷蒙在内的贵族们脸上露出的诧异,伦格这时更在意那位公主的反应,他想知道这位公主能够在第二次见面就向自己透露出这些秘密,究竟凭借的是什么把握。

“我当然不怕,你是圣枪的守护者,不是个告密者,如果是那样你就是在侮辱圣枪了。”说出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不知所谓的话之后,伊莎贝拉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所不该有的威严环视着所有人,然后平静的说:

“各位大人,请你们回去好好想一下,我希望你们能想明白,如果盖伊获得了耶路撒冷的王位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可怕未来,如果萨拉丁知道了盖伊成为国王,以他对盖伊和雷纳德的愤恨,又会做出什么来。如果那样,对耶路撒冷又意味着什么。”

然后,在所有在座贵族的注视下,向伦格点头示意让他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他伸出白皙柔嫩的右手:“那么子爵,我既然答应了你一块领地,那么现在就是作为女王的我要为自己的许诺负责的时候了。”

轻轻吻在带着浴后乳香的手上,伦格隐约感受到了贴在在自己唇边的小手上传来的轻微颤抖,就在他直起身看向这位已经自称女王的公主时,他意外的听到了她用很小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今天晚上黛萝会去找你,跟她来见我。”

第十四章 夜游

第一颗星星出现在东方暗淡夜空里的时候,那个叫黛萝的女骑士出现在了伦格家的门口。www.65txt.com

出乎伦格意料的是,那位女骑士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穿上件挡着脸的密不透风的外袍,神秘兮兮的溜进他的家门。

她是以另一种让人觉得会产生绮想的样出现的。当她出现的时候,伦格甚至还看到了那两个侍女脸上露出的暧昧表情。

和白天见到的充满英姿不通,登门拜访的黛萝女骑士换上了一身明显带着东方撒拉森风格的衣裙。半透明的过肩横罗短袄下面挂着素色流苏的小马甲,把她丰润的胸脯衬托的鼓鼓的,一条宽大却贴着胯部垂下的柔软下裙让她的腰肢走起路来充满了流畅的波纹,而一件看上去没什么实际作用只能说是装饰多于实用的小小披风半斜在她的肩头,看上去倒颇有点罗马风格的搭配。

一根看上去很名贵的簪把一束黑色长直接拢起盘在头顶,薄薄下沿穿着一串坠珠的面纱直接垂到修长的脖前。这一切让她看上去和之前那位身穿铠甲的女战士显得是那么迥异不同。看着被仆人搀扶下马的这位女,伦格不由心里暗问,这难道就是那个砸断了自己佩剑的女骑士吗?

“很荣幸您的光临,骑士大人。”伦格微微点头,他知道这位女骑士在伊莎贝拉手下的分量,可他更想知道伊莎贝拉为什么要派她来邀请自己,虽说她的到来还没到大张旗鼓地地步。可从她毫不掩饰甚至女装出现的情景看,伊莎贝拉似乎并没有要刻意隐瞒她和自己之间交往的意思。

“爵大人,请不要客气,可能我会让您很厌烦,不过我想能不能请您和我一起去欣赏一下耶路撒冷的夜晚呢?”女骑士几乎是用带着点僵硬的口气询问着,那样明显到就差直接说出是按照公主的吩咐来邀请伦格一起夜游了。

虽然摸不着头脑,可伦格还是点头同意了明显很不自然的女骑士。在两个侍女和不知道多少暗中监视的探的注视下,伦格陪着这位显然并不是很愿意地女骑士慢慢走向了已经被灯光和神秘笼罩的耶路撒冷的街巷。

小孩在街道上奔跑,一群群东倒西歪的醉鬼在路上晃荡着走着。不时向经过的女人出大声的怪叫。贩卖烤蜥蜴肉地小贩一边驱赶着那几条围在摊边不肯离开的野狗一边大声吆喝着。

不时从一些阴暗的小巷里探出头来穿着俗丽的妓女向走过的男人们出诱惑的呼喊。

空气中掺杂着的酒味和汗味让整条热烘烘的街道上都透出一股令人不耐的躁气,这里是耶路撒冷的一角,在这里丝毫看不出年幼国王地死带来的任何变化,事实上整个耶路撒冷几乎没有几个人意识到鲍德温五世的去世究竟会对这个王国有什么影响。

“你可以尝尝这个。”女骑士走到摊边顺手捏起一小块切得很小地蜥蜴肉递给伦格“我不知道在你地家乡会不会吃蜥蜴。可这里地烤蜥蜴是整个耶路撒冷出名地。就是国王……哦就是刚刚死去地国王。也曾经吃过他地烤蜥蜴肉。”

“说地对。我地烤蜥蜴是最棒地!”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光荣地好事。摊贩立刻骄傲地大声应和着“要知道。就是死去地小国王也喜欢吃我地烤蜥蜴肉。记得他甚至还因为有一次因为太着急。直接抓架上地肉把手给烫伤了呢。当时国王疼得不住大哭。我却连脑袋都差点被那些侍卫砍掉。不过说起来实在是可惜。从那之后国王就再也没吃过我地烤蜥蜴。”摊贩唠唠叨叨地诉说着自己地辉煌。然后他看着刚刚把一小块碎肉放在嘴里却突然停住地伦格。等待着他地评价。

“你是说国王曾经被你地烤肉烫哭过?”伦格看着摊贩试探地询问。他眼神微微瞥向旁边似乎只是认真回味烤肉味道地女骑士。

“说地是。要知道蜥蜴肉是很嫩地。如果时间长了就烤焦。所以必须用大火。就像这个。”摊贩随手挑开旁边火炉上地锡盖。一团通红地火焰立刻“轰”地升腾起来“看到了吧。就需要这样地火。可是国王当时太着急。那肉上地热油还没冷下来就去抓。结果。”他无奈地歪歪脑袋“我差点丢了脑袋。还从此丢了个大主顾。”

“那我还真要好好尝尝你地独特口味了。”伦格饱含深意地放下个银币拿走一块看上去果然热油滚滚地蜥蜴肉。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尝尝热蜥蜴肉?”一边在一个小广场地石头水槽边洗手一边歪头看着女骑士。伦格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当起了向导“小鲍德温国王没有麻风病。对吗?”

“大人,这只是你的推测。”黛萝掩在面纱后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不过从那双眼睛看,伦格还是察觉到了所谓阴谋的影“大人。国王是不是有麻风已经不重要。难道你认为一个有可能谋杀了国王的罪人,和另一个可能谋杀了自己孩的母亲。他们有资格成为国王吗?”

“这才是关键不是吗,只不过我不明白这些话你更应该去和雷蒙大人或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甚至是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康拉德去说,而不是对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说,要知道迄今为止我既没有领地也没有势力,如果不是盖伊公爵慷慨解囊,我在耶路撒冷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些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太遥远了。”

“你是在拒绝吗?你拒绝为伊莎贝拉公主服务?”女骑士的眼睛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虽然知道她身上应该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可伦格还是谨慎地戒备着,毕竟他亲眼看到过她一剑砸断自己佩剑。虽然那是一次侧面袭击。如果没有非凡的力量,这也不可能。

“我只是在说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免公主殿下选择错误。还有就是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应该背信弃义的人,我还记得曾经把自己守护圣枪的荣耀奉献给雷纳德伯爵。所以我想如果公主认为可以由我来揭露国王的死因,可能会令她失望了。”

“你会得到奖赏和封地,如果这些就是你需要的你就会如愿。至于你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要知道即使是在士坦丁堡,人们也谈论到一个上帝地宠儿和他创造的奇迹。特别是你守卫住了的黎波里,你的奇迹已经不只是神圣的信仰还有世俗中的真实故事。”

还有什么比一个有名望却无势力贵族地处境更加危险呢,伦格无奈的苦笑,他不相信伊莎贝拉不明白这个,更不相信盖伊或雷蒙不明白这个,所以他们现在对他的利用更令伦格觉得愤怒。

“殿下在等你了。”女骑士转身走去。她不再理会伦格,而是一个人向着一条僻静的街道慢慢走去。

伦格无声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胯部随着双腿的迈动不住扭摆,他突然想起了阿赛琳那令他痴迷的美妙身体和倔强的性格。

这个女人有些像阿赛琳,伦格心里暗暗琢磨着,不过他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那巨大地差距,阿赛琳是自由,桀骜不驯和张狂的,前面这个女人虽然也拥有不错的身手,可她却用忠于主人作为自己地目标。

伦格一边跟在黛萝身后一边不住的胡思乱想着。所以当他跟着前面的女人转过街口跟着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立刻因为对方突然转身而直接和黛萝撞在了一起!

柔软健康的身体直接撞进了伦格的怀里,可是还没等因为这种突然而来地艳遇出声音。一道黑暗中的闪亮直递他的咽喉,不知道什么时候头披散的黛萝手里多出了一根簪样的匕,锋利尖刃这时已经微微刺破伦格的咽喉的皮肤。

伴着细微的疼痛,伦格听到了黛萝声音平抑却恶意明显的警告:“别想耍花招,如果你以为现在地自己可以用要挟讨价还价那就错了。雷蒙或巴里安他们可以讨价还价,你只有为公主服务之后才能得到你应得地那份。明白吗?!”

“看来你并不介意我们这个样被人看到。”伦格皱眉看着这个女人,虽然她现在的狠劲倒更像阿赛琳,可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开始让他厌烦了,当他微微侧脸看到街角上一直跟随着自己地人影之后,伦格的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你说什么?”黛萝慢慢放下手里的簪向后退去,她露在面纱外盯着伦格的眼睛里透出凌厉的眼神,手里的簪象个匕般倒握在她手里的手里。

“那么,你是真的要让我去见公主吗?或者说公主真的想见我吗?还是我只是你们的一个诱饵或靶,告诉我吧。至少即使是当诱饵也要让我知道我该装扮什么角色。”

无声的沉默。黛萝意外的表情让伦格知道自己的确猜对了某个真相。虽然不知道真正生了什么。他却知道从开始起伊莎贝拉就在利用自己。

城外的巧遇也许纯属偶然,但是接下来伊莎贝拉居然主动向自己示好的行为就不能不说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公主灵机一动的杰作了。

至于突然想到让眼前这个女骑士偷偷邀请自己却又毫不掩饰行踪的行为。只能让伦格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通过那些探,人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接受了伊莎贝拉公主的邀请。可关键是今天晚上伊莎贝拉真正要见的究竟是谁?

伦格向前迈着步,他从黛萝身边擦身而过根本不再理会这个女骑士。

“你要去哪?”黛萝在他身后问着。

“去公主殿下的行宫,不论她现在正在和谁在一起,我不都是你们名义上的客人吗?”伦格看似毫不在意的随口说。

“呃……”

女骑士显然因为这句带着明显讥讽的话有些愤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于是当他们来到伊莎贝拉行宫的时候,守卫看到的是作为客人的伦格爵走在前面,而黛萝卫队长却好像颇为不愿意的跟在后面的古怪场面。

“卫队长,您难道不应该尽到一个主人的责任吗?”伦格看着一路沉默的黛萝有些好笑的问。

“当然,邀请你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女骑士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精神一振,她抬手摘去了脸上的面纱,就在她要再次张嘴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从另一边的昏暗的道路尽头传来的一阵马蹄轰鸣的声音,接着一队身穿绣有个繁琐纹章外罩的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奔到了行宫门

“请向伊莎贝拉殿下禀报,特洛恩的汉弗雷伯爵已经到了!”一个领队骑士出一声吼叫般的大喊。“特洛恩的汉弗雷?”

在伦格还没立刻明白这个人究竟是谁的时候,他听到身边看着这队骑士的黛萝喃喃的说:“殿下的丈夫来了……”

第十五章 选择

马车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混合着酒气和呕吐后的怪味立刻从车里弥漫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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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子矮小的仆人忍着剧烈的怪味探进马车,用力把一个已经象滩烂泥般的中年人扶下了马车。

那是个典型满脸青紫,一双眼睛因为喝得太多无法睁开的醉鬼。他身上原本白色的衣服因为被吐得一塌糊涂无比狼藉,一大坨还掺杂着些食物渣滓的口水挂在嘴角,耷拉到他歪着头的肩膀上,一双根本用不上力气的脚在侍从挣扎的搀扶下不住在地上拉出两道痕迹。

“这个人是……”伦格看着那人被两个仆人象拖死狗似的拖进大门的背影迟疑的回头看看黛萝,当看到她厌恶的点点头之后,伦格不由从心底产生一阵不能置信的错愕。

原本以为特洛恩的汉弗雷应该更像样点的猜测被一个彻底的酒鬼打败,看着那辆还泛着怪味的马车,虽然对伊莎贝拉利用自己的举动十分懊恼,可伦格还是不能不认为那个看上去就象个鲍德温家族一员的伊莎贝拉嫁给这个醉鬼,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很抱歉大人,汉弗雷伯爵来了,可能您要拜访公主的愿望要落空了。”女骑士刻意把愿望说的很重,脸上透着的明显讥讽让她的嘴角划起一个好看的弧形,说着她摆动好看的腰肢微微低头施礼,宽松的上衣领口的滑落露出了两片丰腴的白丘“请原谅我的失礼,我要去见伯爵大人了。”

“请替我转告对伯爵大人一路辛苦地问候。”伦格低头回礼,然后在女骑士注视下转身向已经彻底黑暗的街道走去。

再次登上了黑暗中的城墙,站在寂寥的夜空之下。伦格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跨越千年的耶路撒冷夜晚的冷风。

他的手里拿着根木条随意在地上划着,直到他无意中低头的时候,他才发现地上已经写下了好几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方块字。

自己怎么会突然写起汉字来了?也许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宋人的原因吧,可惜即使同为汉人也是千年之差。伦格恍惚地轻轻抹去那个几个字,可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写下的混杂着几个字母的都是什么。

“看来人总是忘不了自己地过去。”伦格略带自嘲的用木条在那几个字上轻轻戳点,逐渐开始思索起来。

那几个字他写地是:“5个中地最后一个W。”

“为什么?”伦格反复在心底问着“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看重自己。自己不过是个空有虚名地上帝宠儿而已。他们他们想得到地究竟是什么?

不是自己。绝对不是。那么他们都想让自己做什么?雷蒙。巴里安。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君士坦丁堡地约翰.克马特。还有那个看着年幼却似乎天生是为宫廷斗争而生地伊莎贝拉。他们都想干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惜和自己这样一个人一起分享他们地果实?还有什么是他们要顾及地?

还有。黛萝今天晚上地举动绝对不只是想让自己替她主人做挡箭牌那么简单。她为什么要向自己透露鲍德温五世生前没有麻风病?她想说什么?

伦格地心底不住问着为什么。随着他地心绪。唯一一个理由逐渐在他心底浮现出来。

“这些人是要政变!”伦格心底告诉着自己这个开始逐渐清晰地答案“他们想利用自己上帝宠儿的名义在民众中为他们的政变辩解,所以他们向我透露国王并不是死于麻风,而是死于阴谋。”

“神圣的耶路撒冷,罪恶的耶路撒冷。”伦格转回头看着伴着低矮的山势绵延起伏地耶路撒冷城,他的手心里不住溢出汗水,想到很快就要有一场残酷的政变发生在这座城市里,他不由开始为那些已经酣睡的人们感到无奈。

不论多么高尚的理由都无法掩饰的权力之争在东方有,在西方也有。在这个被称为地上天国的圣地也一直不停的发生着。耶路撒冷王座的争夺,已经成了一场谁也无法躲开地瘟疫在这座城市里蔓延。而自己应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在这场“瘟疫”中避免被吞噬和堕入深渊地危险?

伦格手心里的汗水开始让他觉得有些发腻,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稍微不小心就会落得可悲下场地陷阱到处都是,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头脑中那仅存的这场耶路撒冷王座争夺结果的了解。

在这场争夺中,最后获得胜利的是盖伊和西比拉。

伦格无奈的告诉自己,虽然他实在想不起那对夫妻究竟是怎么成功的。可他只要知道这最后的结果就可以了。

但是,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选择盖伊呢?伦格踌躇起来。

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一切的希望都只在托尔梅的那副地图上,虽然伦格不知道那地图上标志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可那却是创造属于自己奇迹的唯一希望。

而这个希望需要的,是时间!

一想到在即将到来的一年萨拉丁的大军将横扫耶路撒冷的时候,伦格就被眼前急迫的形势逼得一阵头疼,他从没感觉过时间对自己会是这么重要,甚至是重若生命。

虽然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最后导致了伊莎贝拉政变的失败。但是伦格却知道在这个时候的伊莎贝拉一派中。自己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小人物和暴发户,虽然在盖伊眼里也许差不多。可是他却从众多的伊莎贝拉的支持者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这些人地联盟是那么脆弱,而年幼的公主虽然好像天生就有摆弄政治的天赋。但是却显然还不能让这些人彻底的臣服自己,否则她也不会用那些来自东方宋人带来的财富一再打动雷蒙那头老狐狸了。

而盖伊,却在王国的继承上站着不可动摇的合法地位,鲍德温五世的死也许真是他们夫妻的杰作,但是这一切现在已经不再重要,虽然年幼的国王还没有下葬,可是现在还能真正怀念他地人却已经少得可怜了。那个孩子注定是这种悲惨的命运。

而最重要的是,历史上盖伊最终获得胜利的印象一直萦绕在伦格头脑里挥之不去,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盖伊地胜利呢?他想的几乎有些头痛的琢磨着,可是那种模糊又不确定的浮光掠影又让他无法寻找到一丝能把握住地线索。

盖伊!盖伊!盖伊!!伦格脑子里不停的闪动着这个名字。如果要在萨拉丁到来之前去发现地图的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耶路撒冷能有保住这短暂和平的时机,和能让自己有所成就的机会,那么这样的选择只有盖伊!终于在耶路撒冷的夜空下,伦格下定了对他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的一注。

耶路撒冷大主教地祈祷在高耸的圣约翰教堂里回荡着,这将是为还未下葬的国王做的最后一次世间弥撒。

在经过了令人难熬的3天之后,为国王做的祈祷也最终走向了结束。然后,年幼国王地遗体将被送进大教堂后面的王陵地宫。在那里。他的舅舅和历代的先王都将佑护着还脆弱的国王灵魂走向天堂。

大教堂穹顶上悬挂的黑色帷幔随着窗子吹进的风不住飘动着,就如同无数双手在向灵柩里的幼童召唤,在让他摆脱那具小小肉体的束缚随他们而去。

伦格站在一根巨大地罗马柱下看着教堂里地人,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和不熟悉地人影,而且到了这时他才真正看清那位久仰大名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

不能不承认,单是从外表看,杰拉德这个人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骑士了。他魁梧而不失匀称的身材配上虔诚的态度和始终保持着谦卑的恭谨,让人看到了一位真正代表着上帝信徒的勇者的存在,他身上的白色长袍是整洁的。看不到一丝尘土,这和那些脏兮兮的骑士丝毫不同,他白袍胸前硕大的红十字直接从胸口垂到袍子的下摆上,那种鲜艳的红色让人看了不由充满了对神圣事物的憧憬和臣服。

这的确是个虔诚的骑士,就和他带领的那些骑士一样,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虔诚捍卫着上帝的信仰和崇高。在他们眼里,一切不归顺主基督意志的都是邪恶且要被拯救的,而他们拯救这些异端邪恶的方法,就是用火与剑去洗涤他们的灵魂和肉体。

所以在这个崇高的意志之下,杰拉德和他之前的历任大团长一样坚持着对异教徒和一切不信主者的憎恨,在他们眼里,唯一没有罪过的异教徒是死了的异教徒。

当有人指责这些发誓守贫和守贞的穷骑士积敛财富和生活放荡的时候,杰拉德就让他们走进自己的城堡,让他们看城堡里传说中黄金堆积如山的仓库和积着尘土空空如也的酒窖。而当那些人为自己的肆意指责道歉的时候。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却不无幽默的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两个银币请他们喝酒。然后告诉他们,自己也是有罪的。因为他身上居然有那两个银币,而按照骑士团法则,所有的财产都是属于大家公有。而那些财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支撑众多圣殿骑士的装备马匹,好让他们为主的荣耀更加奋力的战斗。

这个故事让所有对骑士团庞大财富怀有异心的人不由汗颜,甚至连和圣殿骑士团颇为不睦的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都在和朋友闲谈时为自己曾经误会和怀疑过圣殿骑士而感到惭愧。

现在,这位以虔诚和勇敢而著称的骑士团领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默默祈祷着,这让伦格不由一直想仔细的看看他的样子。

他想看看这位据说为了守护真十字架而不惜放弃逃生机会,最后和所有骑士团伙伴一起被砍掉了脑袋的大团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更主要的是,他想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这位盖伊争夺王位的坚定支持者,会和一个总是身上带着浓浓酒气,永远好像是醉眼朦胧的人走到一起。而这个人,居然还是盖伊竞争对手的配偶,伊莎贝拉公主的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

:既新闻5要素中的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

第十六章 挑战

“为什么伊莎贝拉公主的丈夫会和杰拉德在一起?”

在送葬的路上伦格一直不停的暗自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虽然为了隐藏分歧,不论是盖伊还是伊莎贝拉都在尽量向民众展示着所谓基督徒兄弟般的友谊,甚至盖伊在葬礼前还当着众人的面邀请伊莎贝拉参加自己在王宫里举办的守祭仪式,但是只要稍微知道点风声的人就都知道,这两位耶路撒冷王座最有资格的继承者之间的仇恨和分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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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让伦格觉得诧异的是,特洛恩的汉弗雷居然对这种分歧视若无睹的陪伴在盖伊支持者的身边。

随着六个身穿黑色丧袍的抬灵人缓慢的举起华丽的灵床扛在肩头,人们慢慢的跟在鲍德温五世的棺柩后面走到了王陵地宫的入口处。

在这里,年幼国王的陵寝将封闭进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幽深坟道之中,然后会用混合着粘土和碎石被夯成大块大块的烧砖堵上,然后巨大沉重的石头和大理石板将形成一道道的屏障守护着灵柩不再受到世间任何人的侵犯。

嗅着阴冷气息走下地宫的台阶,伦格有种很恍惚的感觉。前世时的丁超没有机会见到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事实上这座鲍德温家族的地宫会在差不多百年之后被终于重新夺回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破坏,能让后世的人知道当初王陵地宫模糊的轮廓,反而要从那些记述这些事件的阿拉伯文献中找到。

完全由出自埃德萨的大理石镶嵌的地宫里是一片冷凝地灰白,平滑的地面和可以反照到人影的墙壁上雕刻着众多的画卷,被石头本身深浅不一的花纹衬托着如同孕育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幻境中一般。

“愿上帝保佑我们的国王,愿上帝保佑被国王抛弃的国家和臣民。愿上帝保佑国王的灵魂得到救赎并升上天堂。”耶路撒冷主教最后的祈祷在地宫里回荡,看着抬灵人慢慢走向狭窄阴暗地墓室,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西比拉终于发出了凄惨的哭声,她伏在丈夫的肩膀上不住抽泣,如果不是盖伊紧紧抱住她的腰身,她几乎就要因为痛苦无法支撑身体滑倒在地上。

“上帝会救该救的,然后把罪人打入地狱。”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地声音在这时显得十分突异,人们诧异的看向罗杰.德.莫洛斯,结果看到的是医院骑士那充满挑衅的眼神。

罗杰.德.莫洛斯毫不掩饰的盯着盖伊,他眼中的质疑和敌意如此明显。以致很多人都绝对相信他可能会随时提出对鲍德温五世死因的质疑。

“的确,上帝会拯救那些值得拯救的,对那些不值得拯救的会吝啬地看着他们下地狱。”杰拉德的声音让看着这一幕的人心头更是紧张,尽管过于国王地死早已经在整个耶路撒冷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编造一些稀奇古怪甚而是耸人听闻的故事,可在整个耶路撒冷的贵族圈里。却几乎没有一个人真正提出这样的疑问。

只因为贵族们都知道一个道理。一个死了地国王能给予地。绝对不如一个活着地未来国王给地多。~~~~

所以。尽管怀疑和猜测已经成了那些贵族之间私下议论地主要话题。却没有人真地肯去挖掘那其中地真相。

而现在。人们想不到就在国王下葬地墓地。作为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地罗杰.德.莫洛斯会突然首先发难。而始终和他针锋相对地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也会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到前面来直接对抗。

“你对这里地某人是要有所指控吗?”杰拉德地话让所有人都有种即将发生大事地预感。他们当中有地人开始四周观察。有地人则紧握剑柄戒备起来。

“我是要站在上帝地脚下指控。更要站在主基督染血地土地上指控。”德.莫洛斯望着和自己遥遥相对地杰拉德淡然说。他突然变得平静了不少。刚才义愤填膺般地宣言好像根本不是出自他地口里一样“我认为上帝是不会允许一个被怀疑者登上王位地。不论是耶路撒冷地王座还是人民。或者是守护圣地地骑士。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无法为自己地嫌疑洗脱罪名地人成为他们地国王。”说到这里。他缓慢地转着身子。向所有围拢在四周地人大声宣布:

“所以。作为只接受教皇陛下命令地耶路撒冷圣约翰医院骑士团地大团长。在这里我公开质疑西比拉公主地王位继承资格。”

“轰

随着德.莫洛斯无异正式宣战般的质疑,人群里立时响起一片喧哗,原本寂静的王陵地宫的沉默被霎时打破,几乎所有人都向旁边的人发出了疑问,一时间支持的,反对的,质疑这个宣言合法性的或者纯粹是言不达意的议论声浪此起彼伏,喧嚣整个地宫。

历代先王的沉睡的地方霎时变成了激烈的会场和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圣地。

“这可真是千古奇观呀。”一个带着些慵懒的声音从伦格身后响起,闻着挥之不去的酒味。伦格皱着眉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自己身边的特洛恩的汉弗雷。他身上那件半长不短的外罩胸前带着一片湿渍,一柄与其说是佩剑不如说是长匕首的短剑挂在他的腰上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晃荡着。

当他打出一个令人作呕的酒嗝之后。伦格看着他那个因为酗酒变得通红的鼻子暗暗摇摇头:“对不起伯爵大人,我没想到您过来,失礼了。”

“哦,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要知道在整个耶路撒冷我是最不值得被注意的一个伯爵,我除了有个身份显赫的妻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和施蒂芬娜夫人的儿子同名的汉弗雷伯爵伸手用力拍着伦格地肩膀,不过他那手上力量让伦格觉得就好像是在抚摸自己,这让他不由一阵难受。特别是联想到另一个汉弗雷那异于常人的兴趣,伦格不由向旁边微微挪了挪。

“别走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是妻子的朋友,哦,就当你是她朋友吧,反正想上她床的那些朋友也多的很……”汉弗雷不停的絮叨着,他那种不知所谓的样子让伦格真的怀疑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请原谅大人,虽然您地位崇高,可是您这种话不止是侮辱了您的妻子也侮辱了我。”伦格气愤地打断了汉弗雷的话,他知道自己这时必须这样。天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正盯着自己,只等抓住自己的某些小把柄就立刻大做文章呢。

“哦,对,这个不能说,你是圣枪的守护者,是要保持好名声的。”汉弗雷把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还煞有介事地看看四周“可你看看他们。他们正为了那把破椅子争来争去的,不会听到我们在说什么的。”“可是你在侮辱自己的妻子,这不是一个贵族更不是一个伯爵该有的行为。”

“我的妻子?你说谁?”汉弗雷摇摇晃晃的在那一群人堆里寻找着,甚至还做作的踮起脚尖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看着“哦,你是说那个女人吗,那个鲍德温的妹妹?哈的朋友,看来你地确是新来耶路撒冷的,否则你随便问一个人他都能告诉你那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当然,也许你会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和我决斗,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已经为那个烂货决斗17次了。”

说到这儿,这个看起来总是烂醉如泥地醉鬼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伦格:“不过我要提醒你子爵,这些决斗我都赢了。而且其中有几位还立刻蒙了圣召。所以如果没有把握,我劝你还是先收起为情人出头找面子的念头吧。”

说着,这位伊莎贝拉公主的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就又晃晃荡荡的向人群里钻过去,在所经过的身边人们厌恶蔑视地眼神下肆无忌惮的独自走上了通向地面的台阶。

可是就在他走上几级台阶之后,汉弗雷突然转过身。他双手各握一个酒瓶,两臂张开,象个要被钉上十字架的受难者般对着下面正在争吵的人大吼一声:

“你们闭嘴!!”

这一声吼叫如此高亢,立刻盖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声浪依然在地宫穹顶回荡的时候,特洛恩的汉弗雷已经在人们诧异的注视下倒退着登上两级更高地台阶,向下用俯视地眼神看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地人们。

“你们这些虚伪的吝啬的没有良心的人!”汉弗雷向着所有人大叫着“国王的灵柩还没完全下葬你们就已经开始争夺他的宝座了,萨拉丁就在外面,他的大军可能随时打到耶路撒冷城下,可你们就开始争夺宝座了。你们这些人的虚伪我是我最憎恨的。你们的贪婪是我最憎恨的,你们的荒淫放荡也是我最憎恨的!”

“汉弗雷你疯了!”伊莎贝拉愤怒的冲过人群蹬上台阶。可一柄短剑突然在人们的惊呼中指在她的胸前,汉弗雷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下面的妻子,脸上透着说不出的蔑视和讥讽“夫人,我让您丢脸了是吗?作为您的丈夫我不能象盖伊一样为您去争夺那把宝座,作为一个男人我无法满足你的欲望,作为一个贵族我总是做让你丢人的事,对吗夫人?”

“闭嘴,你这个酒鬼!”

“对,我是酒鬼,可我觉得自己比你,比你的家族和这里所有人都高尚!”汉弗雷的眼睛变得清晰起来,他似乎用力压制着上涌的酒气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当过她的情夫,有多少人曾经上过她的床,告诉我。哦对了,听说你现在又迷上了那个上帝的宠儿,”说到这儿,汉弗雷的眼睛里突然崩出一丝凛冽,他狠狠的对伊莎贝拉说:“也许我该向对付你以前那些情人似的把他的脖子割断!”

“你简直真的疯了!”伊莎贝拉向前一步,然后人们在惊呼中看到她的身体微微一抖,然后就缓慢的向后退去,可是她的脚下立刻踩空,公主的身体猛然向地宫里栽来。

“轰”的一下,好几个人向往后栽倒的伊莎贝拉扑去,可是所有人都没有一条矫健的身影迅速,就在伊莎贝拉公主的头即将碰到大理石地面的时候,黛萝已经猛扑过来用身体挡在了她的身下。

“噗通”两个人立刻滚在一起,可即使如此黛萝也紧紧抱住女主人的身子不让她受到伤害。

“哦,上帝!”“公主受伤了!”

人们扶住不住喘息的两个人,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伊莎贝拉的胸前一片血渍,她的脸色苍白,因为疼痛和恐惧不住颤抖的嘴唇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要杀了他!”黛萝猛的站起来,她顺手从身边一个骑士腰间拔出佩剑迈步冲去。

“住手,你想谋杀自己的领主?”雷蒙一步冲到黛萝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忘了你曾经向你父亲发誓永远效忠鲍德温家族吗,可你现在居然想杀掉一个鲍德温家族的人!你怎么向你父亲菲奥雷伯爵交代?”

“我的父亲让我效忠的是勇敢宽容的鲍德温国王,不是这个酒鬼!”黛萝愤怒的用剑指着正仔细看着剑尖上一抹血渍出神的汉弗雷。

“可是他依然是鲍德温家族的人,如果你向他出剑就是在背叛,你不但不会再得到你父亲的宽恕和爵位,而且你将被当成叛徒驱逐出耶路撒冷!”雷蒙毫不让步,他伸出手慢慢从颤抖的黛萝手里缴下佩剑,然后向旁边自己的妻子微使眼色。

立刻,几位贵族夫人围拢过来拉住拽着满面愤怒的黛萝向一个角落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已经彻底破坏了刚刚还在为王位争夺掀起的惊涛骇浪,人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个意外的场面。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平静却坚决的声音:

“对不起各位大人,我认为特洛恩的汉弗雷伯爵侮辱了一位夫人的清名和我的荣誉,所以我要求和特洛恩的汉弗雷伯爵决斗。”

在人们张口结舌的注视下,伦格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慢慢蹬上台阶和汉弗雷站的一齐,然后微微点头示意:“请接受我的挑战,否则请你承认自己的错误和向这位夫人赔罪。”

特洛恩的汉弗雷死死盯着伦格的脸,过了好一阵,他才吐着酒气说了一句:“你疯了……”

第十七章 街头刺杀

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的黎波里的伦格要和伊莎贝拉公主的丈夫特洛恩的酒鬼汉弗雷决斗了!

这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如同一只只传递消息的猫头鹰,在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里到处弥漫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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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正在忙着自己生意的男人还是正在哺乳的女人,或者是正在做祈祷的修士,无数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发出“哦!”“是吗?”“哎呀呀!”的各种惊叹声。

他们聚集在每一栋房子屋檐下的阴影里小声议论着,或者是在热闹的井台边大声说笑着。男人们不住的争论着这是酒鬼汉弗雷第几次为了他老婆和人决斗,并且已经有人开始暗中下注赌这次他会不会创下连胜十八场的奇迹。而女人们一边用力搓着手里已经被洗得发白的衣服,一边用鄙夷又嫉妒的腔调议论着伊莎贝拉公主究竟要诱惑多少男人才肯罢休。

“简直是丢人,那女人才不到16岁,将来她会是什么样子呀。”一个因为过于肥胖,看上去衣服每根布丝都绷在身上的女人不忿的大声指责着“你们看吧,那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她是公主,哼!”

“那个伦格,不是圣枪的守护者吗,怎么也会为了女人决斗?”一个脸皮如同核桃般皱纹纵横的男人,漫无目的的用手里的斧子砍着因为说话走神已经快要截成两半的做房梁的木柱,不过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根已经超不多废掉的房梁上“不过听说他可是在和公主幽会的时候被伯爵抓了个正着呀。”

“上帝呀,被上帝佑护的宠儿也要被世俗的污秽熏染了吗,这简直是崇高信仰的奇耻大辱!”一个哭着喊着要拯救上帝宠儿免于遭受魔鬼诱惑的修道士如是说……

花样翻新地说法和别出心裁的猜测在几乎一夜间席卷了整个耶路撒冷地大街小巷和那些众多的寺院教堂,人们不断的在各种谣言中寻找着自己的需要的养分,然后再象传播瘟疫似的穿给他人,年幼国王的葬礼刚刚结束就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他们现在津津乐道地,是伊莎贝拉公主和贡布雷子爵被公主丈夫“捉奸在床”的故事。

就在耶路撒冷人暂时忘记了萨拉丁和他们的信仰投身到某些名人的“花边绯闻”里的时候,创造了这些绯闻的某位子爵大人。这时候正站在一座幽静的带着明显罗马时代风格的凉亭里倾听着一个男人的咆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愚蠢,简直是太愚蠢了。”雷纳德不顾旁边妻子的示意愤怒地来回走动着。他漂亮的金发不住摆动,原本很有教养的脸上这时是一片气急败坏地样子“你居然去和伊莎贝拉的丈夫决斗,你知道吗,也许你可能是在和未来的国王决斗。”

“他侮辱了我的名誉,如果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战,那就是对这个身份的亵渎。那也不是我地主人和朋友托尔梅希望看到的。”伦格毫不让步。

“托尔梅。哦哈。对了托尔梅。”雷纳德恍悟似地点着头。然后他愤怒地踱到伦格面前在离他很近地地方看着他地眼睛“如果你不是在撒谎。那就是最大地傻瓜。请你原谅我这么说尊敬地子爵。”雷纳德故意微微躬身夸张地行礼道歉“可是如果你总是让那个托尔梅地想法阴魂不散地缠着你。那就在耶路撒冷地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雷纳德在原地不停着转着。嘴里不住地吐出一些咒骂和毫无意义地絮叨。这时地他更像是那些传说中暴躁粗鲁地莽汉般毫无教养。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耶路撒冷都发生了什么吗。或者是你和伊莎贝拉真地有什么不可告人地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你在地黎波里和雷蒙走地很近。甚至是你促成了他名正言顺地进入了耶路撒冷。至于伊莎贝拉。听说你居然还到她地家里去过。别忘了你地身份。也别忘了你曾经向我发誓。”

“我当然不会忘记。大人。”听到雷纳德终于说到这个。伦格心底晃过一丝得意地微笑“大人。特洛恩地汉弗雷难道不是让伊莎贝拉公主成为国王地阻碍吗?他地行为和让所有贵族丢脸地举动都是妨碍公主继承王位地障碍。如果再有一件事让他们陷入那种因为糜烂而被所有人抛弃地尴尬。那么伊萨贝拉不是更难以和西比拉争夺王位了吗?”

“你在说什么。”雷纳德有些诧异地看着伦格。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地。尽管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难道你以为让他们陷入某件争风吃醋地纠纷里就能打击到他们吗?你知道那个醉鬼汉弗雷是个什么人吗?他是个醉鬼。可他也是个厉害地骑士。他因为他那个放荡地老婆决斗地次数多得可以和别人一生地决斗相比。”

“可是那时候他地妻子没有因为王位这么受人关注。”伦格终于决定把自己地想法说出来。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己真地要踏上盖伊这条船了。可为了争取时间他绝对不能看着耶路撒冷在萨拉丁还没到来之前就陷入一场为了争夺王位发起地战争之中。

“大人,如果这时候特洛恩的汉弗雷发生了意外,那就意味着伊莎贝拉公主将恢复她的自由之身。对某些人来说。这意味着成为公主的丈夫就有成为国王的机会,大人您认为到了这时那些联合起来拥护伊莎贝拉的人首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他们会先确定谁成为她的丈夫。”雷纳德侧着头看着伦格,不过他可是个很厉害的骑士,被他杀死的对手不在少数,虽然你得到了奥托的教导,可是难道你认为自己有把握杀掉他吗?”雷纳德迟疑的看着伦格,他不明白这个以前的小侍从的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大,难道只因为一个子爵的虚名

“夫人,能劳驾请您为我们要一点喝的吗?我想和贡布雷子爵好好谈谈。”他转头对正皱眉听着的施蒂芬娜夫人说,然后雷纳德回过头,向着伦格一眨右眼“我们也地确需要好好谈谈,子爵。”

伦格离开雷纳德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他骑在比赛弗勒斯地背上在街头慢慢走着。看着天空的星星,伦格突然想起自己进入耶路撒冷之后似乎就和这样的夜晚结下了缘分。每当这个时候,自己似乎都在独自享受夜晚的宁静。

一阵马蹄声从寂寥的街道上传来,伦格看着因为夜晚的冷风把白天的炙热凝结成一片薄雾地街道尽头,马蹄声越来越重了,那种沉闷的踏到地上的声音让伦格心里不由想象着那肯定是一匹很高大的战马。

“踏踏踏踏

随着雾气中马蹄越来越急促的蹄声,比赛弗勒斯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开始发出焦躁的鼻鸣,伦格勒住缰绳仔细看着街道尽头。

终于。在一阵飞卷起来的雾气当中,一匹黑色的硕壮战马象是地狱的死亡幽灵般冲了出来,骑在马上的全身盔甲地骑士手里拿着的一柄链槌随着战马的奔腾晃动着,沉重地槌头画着圆圈在他的身前形成一个乌黑的漩涡。

“来了!”伦格握紧腰间剑柄,他的双眼紧盯那个骑士,当他终于冲近的时候,一股熟悉感让他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被面甲遮盖住真面目的人,可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战马已经奔到面前,丝毫不逊比赛弗勒斯般硕壮地马身如同一只怪兽般直扑过来,一瞬的错镫之间。链槌的钉头横扫伦格脖子,划破空气的呼啸飞抹而过!

“呲伦格的佩剑霎时出鞘,这柄刚刚由雷纳德送给他的佩剑在他的身子完全躺倒时夹带一抹寒光斜削对方肋下。随着感觉到手上的阻懈和对方发出的一声闷哼,两匹战马已经对错而过,背向分开!

带住马缰调转马头,伦格摘掉被槌头上钉子扫到已经破裂地帽兜,他看到对面地骑士也已经调转了马头,他低着头似乎在检查自己的肋下。然后他抬起头,一双隐藏在面甲后地眼睛死盯伦格,手里的钉锤再次摇晃起来。

“这一下怎么样?也许你该换件铠甲了。”伦格轻拍着比赛弗勒斯的脖颈故意轻松的问着,尽管当他想到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要被钉槌砸得脑浆迸裂,可他知道这时绝对不能畏惧。

如地狱使者般的骑士一言不发,他慢慢催动战马向前小跑,然后突然用力一夹马腹,随着一声嘶鸣,黑色战马猛然冲刺起来!

“那就来吧。”伦格同样轻夹马腹。伴着比赛弗勒斯同样暴躁的嘶叫,两匹战马如对射的弩箭般对冲而至。

“哗啦!”一声。伦格的剑身紧紧缠住链槌的锁链,槌头在剑上不住盘旋,巨大的拉力把两个紧握兵器的人同时拽下奔跑的战马,“轰”的一声摔在地上。

那个骑士沉重的身体仰面朝天紧紧压住了伦格,他身上的盔甲和他的体重如一座大山般压得伦格一阵眩晕。

当那个骑士开始艰难转身时,伦格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双手用力卡向他的脖子,可他的手抓到的却是几片冰冷的锁甲链环!

“啊”那人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他带着护腕的手肘不停的向后蒙猛撞伦格小腹,疼痛让他几乎再也抱不住压在身上的沉重身躯。可他依然死死卡住那人的身体,两个人躺在地上挣扎盘旋着,却谁也无法站起身来。

这时的他们都知道,先站起来的也就是能活下去的。“啊!”那人发出一声怒吼,他再次用足全力狠狠把手肘上的护甲套砸在伦格胃上!

随着伦格疼痛的惨叫声,他紧抱对方的右手划松开了。抓住这个机会的骑士立刻用足全力向上直起腰身,他身上沉重的锁甲一阵响声。

就在他双手撑地就要站起来的时候,一股劲风突然从他身后划起,接着这个骑士突然发现自己的头盔面甲被人猛然掀起,接着从身后伸出的一柄匕首如划开一块奶酪般抹过他的脖子!

如泉水般喷溅的鲜血立刻灌进他的盔甲,已经说不出话的骑士坐在地上不住抽搐着,他的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声,颤抖的双手盲目的在裂出了个大口子的喉咙堵着,可血浆根本不停的从他指缝间流下。

随着最后一声呻吟,他坐着的身体重重的仰倒在地上,掀起的面具下那张恐惧脸上的表情逐渐定格,再无声息。

“骑士的铠甲就是骑士的棺材。”伦格喘息的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人,心里暗暗为自己庆幸着。他慢慢收起那柄玛蒂娜还给他的匕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看来真的有人要坐不住了,伊莎贝拉……”

第十八章 法兰西斯的问题

在一座偏僻甚或十分荒凉的小教堂里,一盏昏暗的牛油灯正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风不住闪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灯光的映照下,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影也不住的摇摆不定。

特洛恩的汉弗雷双膝跪在铺着台阶上,他低着头不住向头顶上的十字架祈祷着。一声声低沉的告祈从他颤动的嘴里发出,就像是不住流淌的涓涓溪流叙述着他的心声。

“主呀,请你宽恕我的罪孽不要夺走我的生命。让我能继续完成我发下的誓言和我的职责。让我活下去,只要让我活下去就可以。我的主呀,请你答应我这个愿望,我会用自己的一生报答您的恩典。”

“汉弗雷,你又要去决斗了吗?”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教士从一个小门里走了进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汉弗雷微微皱起眉毛,然后走到身后把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告诉我,你是不是又要去和人决斗了?”

“对,我要去和一个号称得到了上帝宠爱的幸运儿决斗。”汉弗雷抬起头流露着怪异的笑容,他那个通红的酒糟鼻子看上去特别明显,就好像单独镶嵌在脸上似的“你应该为我祈祷,也许我这次就可能死掉了。毕竟对方是上帝的宠儿。”

“你居然要和那个……”中年教士意外的张开嘴,可他只是无奈的摇着头走上台阶拿起了木头经台上打开的圣经。

“主的荣耀在启示录中宣示:揭开第四封印时我见到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骑士名叫死亡,地狱随他身后而来,赐予他分别叫战争,饥荒,瘟疫和野兽的权柄,用以杀害众生。”

教士捧着圣经沉沉的念着,他的手不停颤抖,似乎因为自己念的经文而畏惧。

“主不会宽恕我的罪孽,他只会让我接受最终永恒惩罚。”汉弗雷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双手按地似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重量,紧握拳头的关节在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我地罪孽不会让我上天堂的。我会下地狱,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带着那些人一起下地狱。”

“你不要再说亵渎地话了,”中年教士放下圣经跪在汉弗雷面前“你去修道院吧,穿上修道士的袍子然后发誓永远服侍主,这样灵魂才会得到救赎,你以前做的一切也会得到宽恕。”

“不,”汉弗雷抬起头看着教士的脸狠狠的吐出这个词“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这是在主前宣誓过的权力,法兰西斯为我祈祷吧,为我明天地决斗祈祷。”

“可是这次不同。你是在和上帝宠儿决斗。他还是圣枪地守护者。你是知道圣枪地强大地。在它地守护者面前你根本没有任何胜利机会。他会把你彻底碾碎地。别去忤逆上帝地意志。别和被主基督认可地人作对了。”那个叫法兰西斯地教士担忧地看着汉弗雷。他不停地劝阻试图阻止在他看来简直是发疯般地决斗“难道没有人阻止你吗。你不是已经和康德拉大团长见面了吗。他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对谁都没有好处地决斗?”

“法兰西斯。你是个虔诚地教徒。也许将来还会成为个了不起地传道者。可你永远成不了一个主教。因为你永远不会明白康德拉那种人在虔诚之外还想些什么。”汉弗雷笑了起来。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因为长期饮酒显得有些神经质地手指不停拍打着膝盖上地尘土。然后他用消瘦地五指拔出长剑在手里来回挥舞了几下“也许我明天真地会没命呢。法兰西斯。如果是那样到时候要请你把我地尸体送回家乡了。”

“你这话已经说了17次了。”法兰西斯低声嘀咕着。当他要再次开口阻止时。却在看到汉弗雷那专注地看着手中长剑地情景后一阵犹豫。最终在无声叹息里法兰西斯默默转身从小门走了出去。

“呼汉弗雷双手握剑高举过头。剑柄向前剑尖向后。伴着他手臂挥下。长剑挟着凛冽地风声直斩下去!

接着小教堂里立刻爆起一片雪亮剑光。随着手腕扭动带起一圈圈剑花和有力削砍幻化出地暴风骤雨般刃浪。骑士长剑在汉弗雷手上变成了一件有生命地可怕武器挥舞起来。

在这一刹那。猥琐醉鬼变成了真正地骑士。精湛剑技配着他脚下地进退步伐在投进窗子地夜色衬托下如惊涛骇浪般挥洒而出!

最终。随着脚下在地板上滑步发出一声刺啦响声,汉弗雷手里长剑直直刺了出去,“噗”地一声,剑尖径直穿透祭坛边的木制蜡台,灯火摇晃却最终没有熄灭。

“上帝地宠儿?”汉弗雷看着挑在剑尖上的牛油灯喃喃的说“那就让我们看看圣枪守护者是不是能让上帝为他阻止这一剑。”

当清晨还带着橘红色曙光透过东边窗子照进房里的时候,伦格睁开了眼睛。他面前床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柄长剑,那是盖伊头天夜晚派人送来的;一套崭新的看上去就很结实的半身锁子甲,那是在离开别墅的时候雷纳德送的;还有一幅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色旗帜,那是伦格自己让两个侍女连夜赶制的。

“主赐予,只有主才可收回。”伦格轻轻吐出这句当初在危急时刻为了得到圣枪在急智下喊出的话。那个时候的他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挣扎,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怯懦,为了争取自己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尊严而不得不战斗。

虽然那个时间并不遥远,但是他又觉得好像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就如同有时候他醒来之后不住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或者只在梦中存在过一个叫丁超的人。

今天将要有一个人和自己决斗,想到这个伦格不由有些紧张。可是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当他在那个夜晚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正如在的黎波里时他尝到的那甘甜又令人神往的权力毒药一般,伦格已经深深陷入对权力的痴迷,当看到耶路撒冷圣墓山上那无数人为之虔诚膜拜的情景时,一种无法遏制的躁动就已经开始在他地心底汹涌起来,那种对神圣事物的膜拜孕育在毫不掩饰地权威之中,看着那些人跪伏在地的样子,伦格好像看到了远在教廷的教皇用他那双无形的手摆布着整个欧洲。

这种无形的权力是那么巨大。即使是世俗王权的合法性也要假借神圣名义予以确立。

那么自己呢,当上帝的宠儿和圣枪地守护者这些虚名被利用而又被人憎恨的时候。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和那个圣枪的发现者一样凄惨?

权力,当伦格第一次触摸到圣枪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权威的力量,而现在更重要的是能让即使是教廷也不无顾忌的权力,否则自己就只有被当成工具和最终抛弃的命运。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未来已经注定,他只能在权力道路上挣扎。因为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如果自己停下脚步,那么等待自己地就只有不可避免的粉身碎骨。

“那么就一切见分晓吧。”

伦格慢慢穿上那件崭新的锁子甲。抓起长剑挂在腰间,这时他听到了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侍女出现在了门口。

“大人,雷纳德大人地儿子汉弗雷来了。”侍女向穿戴整齐的伦格低头行礼。她有些意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兴趣,对年轻子爵的好奇在她心底涌动起一道轻微的波澜。

“他来的好早,”伦格笑了起来,他还记得知道自己要和伊莎贝拉地丈夫决斗之后,汉弗雷露出的那种兴奋。

当伦格开玩笑的问到“难道你不在意我去杀掉一个和你同名的人吗?”时,汉弗雷立刻用自告奋勇当他的决斗见证人做出了回答。

“要知道,我很高兴你能去打败甚至杀掉他。至少那样就少了一个和我分享这个名字的人了。那个特洛恩的酒鬼,他可是侮辱了汉弗雷这个伟大的名字呀。”汉弗雷骑在雪白的战马上对身边地伦格说笑着。

看着这个似乎已经从可怕地阴影当中逐渐摆脱的贵族少年,伦格突然有种无法言喻地感慨。他轻轻把黑色长袍的帽兜戴好,让自己的脸完全隐藏在帽兜的阴影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那就是上帝的宠儿?”“对,他今天就要和伊莎贝拉的丈夫决斗了,那可一定是个奇观。”“上帝他居然会为那个女人去决斗,这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那个浪荡的女人是鲍德温家族的耻辱。”“说的对。为她不值得!”

一阵阵的议论在道路上蔓延着,跟在后面的民众越聚越多,当汉弗雷意识到有些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只能命令自己的随从大声的呵斥那些围拢过来的人才能清出道路。

“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要挡住贵族的路吗?”汉弗雷向一群围拢过来的人大声质问着,这时他看到一个身穿灰袍手里托着个饭钵的教士慢慢走了过来。在他走过的地方,人们纷纷自动让开,然后他们都满面期待的等着这个教士开口说话。

看着这个情景,伦格心头不由闪过一个托钵僧团的陌生名字。

“大人们。我是圣尼古拉教堂的本堂神甫法兰西斯。”那个教士微微点头然后就直视着伦格的双眼不再移开“我想请您回答我三个问题,这些回答能让所有觉得疑惑的人得到合理的解释。或者您不愿意回答,如果那样会让这里的民众感到十分的失望。因为民众想知道作为圣枪的守护者,您会给予我们什么样的指导和引领。”

看着这个叫法兰西斯的教士,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托钵僧,可是伦格却知道这个人的话已经死死的击中了自己的要害。这正是他一直在担心的东西,而现在,就在他即将要和一个人决斗的时候,这个要害的弱点暴露了出来----自己始终拥有的只是虚名!

“这是我的荣誉,也是我责任,我会回答你的一切问题。”伦格长吸一口气之后缓慢地答应。

他知道今天对自己来说将是关键的一天,要么就此升华,要么就此沉沦。

“十分感谢你大人,”法兰西斯颇为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他的眼睛里就露出了狩猎般的锐利锋芒:“大人请问你,上帝会允许一个圣徒为了不道德的欲望而去挑战一场神圣的婚姻吗?”

“轰”的一下。围在四周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喧哗,没有人想到,这位法兰西斯教士开始地第一个问题,就是毫不客气的直指这位有着上帝宠儿称号的子爵在亵渎上帝允许的婚约!

“大人,请你不要忘了,汉弗雷伯爵和伊莎贝拉公主的婚姻是奉献在上帝的祭坛前的。就如马克福音中说的: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如此,夫妻不再是两个人乃是一体。所以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那么大人请你告诉我,你难道要忤逆上帝的安排而去拆散那神圣地婚姻吗?”法兰西斯轻淡却每个词都如锋利箭矢般的提问戳刺出去,他的眼睛始终紧盯骑在马上地伦格,在他的脸上和眼神中寻找着那一丝丝随时可以利用的蛛丝马迹。

“这的确是一个神圣的问题,可是教士请您要知道对于名誉的守护是一个人地精神所在,主基督曾经教导使徒们所以你们要彼此接纳,如同基督接纳你们一样,使荣耀归与神。尊敬的教士,我决斗是为了维护伊莎贝拉公主的荣誉,是为了维护我的荣誉。甚至是为了维护被特洛恩的汉弗雷玷污了的他自己神圣婚姻的荣誉。这一切将是我必须做的。由上帝作证的神圣婚姻绝对不能因为一个人地污言秽语受到侮辱,即使他侮辱地是他自己的婚姻。”

“哦,说地对呀。”“是呀,听说那个醉鬼汉弗雷把自己的婚床比喻成个人人都可以使用的餐桌,他简直是不把神圣的婚姻放在眼里。”“哦,这可真是最下贱的比喻,那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人群里开始出现一声声嫌弃的议论,立刻盲目的斥责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们就加入了这阵阵声讨之中。他们漫无目的的随着一个议论跟向另一个议论。就如同被抛到海里的一叶小舟般随着声浪起伏跌宕着。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独特的回答。”法兰西斯抬着的头微微低下,他似乎在寻思伦格的话,过了一会他再次抬起头来“那么我请问你第二个问题,上帝的子用自己的血拯救世人,信主者都是受这血佑护的,那么难道我们可以让主基督的苦难白白落空而信徒之间自相残杀吗?”

“当然不能!”

伦格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汉弗雷意外的看着伦格身上的盔甲和长剑,一种想要问他是不是穿戴整齐只为了炫耀一番的冲动差点脱口而出。

“那么您又要为什么而决斗呢?”法兰西斯立刻紧紧追问。

“为了证明虔诚者之虔诚和堕落者之堕落,”伦格针锋相对的回应。看着站在马下这个身穿灰袍的教士。伦格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对方那紧凑严密的问题却又让他无法分心去想“当犹大议论抹大拉为主进献油膏不如捐献穷人的时候。他是多么虔诚多么令人敬佩。可是当他的为了那三十个银币出卖主基督的时候,他甚至还用所谓敬爱之吻去为抓捕的士兵指出谁是耶稣,这就是堕落的,这些堕落在我们当中,在被撒旦诱惑的人当中。这一切都需要我们更加虔诚坚定的信徒去辨别和区分。只有得到上帝眷顾的人才能最后抵抗住那种诱惑,而用剑来守护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说到这里,伦格突然伸手拔出长剑,在人们诧异的注视下,他双手持柄剑尖向天,十字形的护手恰好抵在他的额头“骑士之剑的两刃意味着我们既要对抗敌人也要守护信仰,愿上帝保佑我们!”

“上帝保佑!”一片应祈声呼啸而起,声音之大甚至立刻引来了几名手持长戟的卫兵在街口观望。

“大人,我不能不承认您是我见到过的最善于引用圣经的人。”法兰西斯叹息的,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已经开始逐渐消逝,他只希望在最后一刻能阻挡住这场似乎被很多人都期待的残酷决斗。“大人,请回答我最后一问题。”

“您说犹大用虚伪的施舍和清贫来掩盖他的邪恶,可是我想请问您,上帝赐予世人财富名誉和地位,而赐予我们的则是守持信仰的力量,这力量正是清贫和守贞,是上帝磨练考验我们的必由之路。那么子爵,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背离了上帝的教诲吗?你的战马是光鲜的,你的盔甲是明亮的,你的住所和食物是奢华的。这一切难道没有让你察觉到自己已经背离了吗?”

法兰西斯的声音越来越高,而他的这个提问第一次让四周的人一片寂静,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的眼神里开始出现激动,有的人甚至紧握双拳盯着伦格等待他的回答。常年的清贫困苦让他们已经麻木的心灵因为这个人的话而火热起来,他们等待着伦格的回答。

同时无数人因为这个教士的话,开始在心里发出相同的疑问:上帝真的允许那些传播教义的人拥有那么令人嫉妒的财富吗?

“我能再问一次教士您的大名吗?”伦格有些迟疑的看着这个教士手里的饭钵寻思着,同时他的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法兰西斯,阿西西的法兰西斯。”教士充满自信的回答着,他毫不畏惧的仰望着伦格。

果然是这样……伦格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露出一个在汉弗雷看来典型苦笑的表情。

伦格啼笑皆非的看着站在马头前倔强的望着自己的托钵僧,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想要取得晋身阶梯的决斗,居然引出来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望着这位在后世有圣法兰西斯之称,对整个未来的基督世界都产生着举足轻重影响的托钵修会方济各派的创始人,再看看四周已经越聚越多,就好像整个耶路撒冷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的盛况,伦格嘴角的苦笑逐渐变成了充满自信的骄傲之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伦格还剑入鞘,转身从马鞍边的皮囊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随着他手腕抖动,“呼的一声,一面黑色旗帜已经在他手中展开,迎风飘扬。

“这就是我的回答!”伦格高声宣示!

第十九章 沸腾

旗帜在伦格的手上不住飘摆,没有丝毫纹路花式的素黑色透着令人沮丧的沉寂和恐怖。www.65txt.com~~~~

人们诧异的看着这面旗帜,他们不明白伦格为什么要在决斗之前随身带着一面代表着死亡的丧旗。看着那面旗帜,很多人都不由悄悄后退,似乎那会给自己带来厄运一般。

“这就是我的回答,这面旗帜,”伦格看着法兰西斯认真的回应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即将决斗之前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遇到这个人,看着充满激情、虔诚和随时一句话都能牵动民众心神的未来圣徒,伦格不由为这位在将来对整个基督教会,进而是对整个欧洲社会都产生着巨大影响的人所吸引。

“教士,您说到清贫,说到守贞,这正是我要为之战斗和守护的。教士,这是一面被人们认为不吉的丧旗。但是对我来说这黑色却是主基督离开我们之后世界,世间的一切罪恶都因为没有得到最终救赎而产生的。这黑色就是上帝驱逐亚当夏娃之后世人所经受的苦难,这苦难最后被主基督用自己的圣血洗涤,而耶稣升天又让我们看到了苦难依然存在。

当初耶稣基督以清贫之身却昭示天国必将降临,这是我们必须守持的,圣徒彼得以清贫之身两次进入罗马最终为耶稣建立了世间的国。还有很多在耶路撒冷的人,他们追求财富和地位,可最终守护圣地的却是以清贫和一无所有闻名的虔诚者。

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你,我的一生也将是清贫地,我的战马是我在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我的盔甲是我的领主所赠与的,我的居所并不属于我自己,因为那里会成为虔诚的信徒们的修养地地方。

教士,我一无所有,可是我却也拥有一切,这就是这面旗帜地含义,苦难、死亡、贫困和绝望,但是当我在这面旗帜上用我的敌人的鲜血写下字句的时候,这面旗帜就将是我为守卫上帝的荣耀而举起的战旗。这也是我拥有的最大的无人可以比拟的珍贵宝藏!”

“赞美耶稣基督!”一片喧嚣从四面八方轰然响起!不论是听到地。没听到的,甚至是只远远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被这阵巨大洪亮的声浪席卷进去,人们不住的呐喊着“赞美基督”“上帝地意志”和“杀死异教徒”,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鼻子不住的粗喘,嘴里不知所谓地喊着这些话。

“这真是您的心声吗,子爵,对着十字架发誓!”法兰西斯声音颤抖着举起一个木头十字架。他眼中期盼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伦格翻身下马,他走到法兰西斯面前先是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他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粗糙的木十字架:“我以上帝赐予我的荣耀和宠爱发誓,我的一生将守护上帝的信仰,我地一生将以宣扬主基督地荣耀为己任。以保护主基督在世间的信徒和子民为我一生地愿望。为此我愿意与任何敌人战斗,愿上帝保佑我。”

“阿门!”法兰西斯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他把木十字架捧在怀里轻轻念叨着什么,然后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对伦格小声说:“您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恩典。那么请您也为夫特洛恩的汉弗雷开恩,请不要杀死他,大人求您了。”

伦格诧异的看着法兰西斯,他没想到这个未来的托钵派方济各会的创立者的真正目的,居然是为了阻止自己去和那个汉弗雷决斗。-====-*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然后轻轻笑着:“教士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要知道特洛恩的汉弗雷曾经进行过那么多次的决斗。而且都胜利了。也许我会被他杀掉呢。”

“不,不会的。有上帝和圣枪的佑护你是在神圣的佑护下去决斗,这对汉弗雷是不公平的!大人求你了别杀他。”法兰西斯焦急的辩解着,他手里的饭钵不住颤抖,可这时四周汹涌躁动的人群已经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看着随从帮伦格上马,然后在大批盲目却有激动万分的民众簇拥下向圣墓大教堂涌去,法兰西斯只能呆滞的跟在所有人后面。

一时间整条街道和附近的小巷里如同汇聚起来的滚滚洪流,人们被裹挟在这股激情澎湃却又不知所以的人潮中向圣墓教堂的方向涌去,然后在路上又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他们高举着十字架和各种代表着圣物的零碎,在震天的祈祷声中簇拥着骑在马上的伦格走向他们心目中的圣地。

激昂的声浪从很远的地方传进大教堂的院子,原本安静的站在空地上的一群贵族开始错愕的听着,当他们看到山下教堂大门前手持长戟的护卫惊慌的向他们看不到山道下的大门奔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很精神的安塞姆.德.加兰在得到雷纳德的示意后飞快的向山道下的大门冲去,这个长相英俊得让人嫉妒的法国贵族青年以一种绝对和他身份不符的伶俐跳过一道道花坛树埂的障碍,不过一会就冲过了阻挡了贵族们视线的一个拐角,可是当他站在道路上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英俊的法国小伙子立刻呆住了。*

一片黑乎乎的拥挤在一起的人头在狭窄的街道小巷里涌动着,根本看不到头的人群似乎就是整个耶路撒冷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这些人中,有身穿贵重织物的商人,也有身着各式法袍的教士僧侣,可更多的是身披肮脏不堪的麻衣甚至是衣不蔽体的穷人。

德.加兰看到在这个让他不安的古怪队伍前面,雷纳德的儿子汉弗雷正指挥着手下地那几个骑兵用手里的长枪驱赶着不住聚拢过来阻挡在前面的人群。

而在这些护卫的后面,那个被称为上帝宠儿的伦格则在这些装束古怪,完全不知道怎么就聚集到一起的庞大人群的簇拥下向着圣墓教堂涌来。

人群发出的沉闷却充满压力的祈祷让德.加兰听着有些颤抖。当他抬头看到自己目光所及地地方似乎都完全被祈祷地声浪淹没的时候,他舔着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过了好一阵才走下台阶来到已经布成防御阵势的护卫们的身后。

直到看到汉弗雷终于带领着这个杂乱无章却又让人为之震撼的队伍终于走到枪前停下,德.加兰才喘息一口气大步穿过枪阵走到他的面前。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汉弗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看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的汉弗雷,德.加兰心里一阵不安。他不知道这个雷纳德伯爵地少爷究竟卷进了什么事情当中,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就如对待圣人般簇拥着那个伦格。尽管在的黎波里时几乎是伦格的勇敢和意志拯救了那座城市,可是即使如此,在那些贵族和骑士的眼里,所谓的黎波里地伦格也并不是能被他们所认同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看着似乎已经因为激动和狂热变得歇斯底里无法控制的民众。德.加兰不由从心底里冒出一阵阵的冷汗。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家乡发生过地下贱的农民因为反抗领主抢占他们的新娘而爆发的暴乱。那些在他眼里绝对不比自己的马匹有价值的贱民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在一个平时象头绵羊般恭顺的领民带领下,挥舞着草叉和连枷把他一个可怜的表哥砍成了一堆肉酱。

“这些人是给上帝地宠儿护行,他们是在为我们地朋友伦格欢呼!”汉弗雷骄傲的把我们地朋友说的很重,这让旁边听到的一些民众立刻发出了羡慕的轻呼。立刻他们看汉弗雷和德.加兰的眼神变的更加尊敬,那样子就如同在看着站在使徒身边的门徒般恭敬。

“哦,是这样……”德.加兰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腰,他用俯视的眼神扫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然后对汉弗雷低声说:“可是你必须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是圣墓教堂,是主基督曾经安息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他们亵渎了圣地。”

“哎呀,那可不是我能做到的,”汉弗雷根本体会不到德.加兰透着焦躁不安的心情。他已经完全沉溺在四周崇拜敬仰的注视之中,特别是当他看到有几个长相俊俏的女孩子看着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里第一次开始迸发出一阵阵燥热的激情“这要伦格才能约束他们。要知道这些人把他当成了神圣存在的本身,他们崇拜他服从他,因为他是上帝宠

看着汉弗雷也已经不能分辨自己在说什么的激动,德.加兰瞠目结舌的呆了一下,然后才想到自己的任务。于是他奋力挤过那些看上去好像永远无法挤开的人群,终于来到伦格马前。

“子爵,你是要和特洛恩的汉弗雷决斗,那么请你约束住这些人。决斗是上帝赐予贵族的权力。不能因为他们的粗鲁受到打扰。而且你必须单独进入圣墓教堂。否则这场决斗将会被认为是不合法甚至是一场谋杀。”德.加兰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感受到四周民众的敌视。

他们悄悄的议论着。声音逐渐加大,最后如一股股不忿的波涛般向德.加兰袭去。

“这个人要抢走我们的保护者,他要让他和我们分开!”人们开始愤怒的吼叫着,他们相互拥挤着,推搡着向德.加兰拥去,似乎是想一下子把这个试图抢走他们心目中圣人的恶徒一举干掉!上帝,你们想干什么?”德.加兰想拔出佩剑,可拥挤过来的人群让他无法伸展开手臂,他绝望的看着冲到面前的人们,瞬间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个倒霉表哥变成一滩肉泥的惨象。

“住手!耶路撒冷的人民,你们是暴徒吗?!”一声高呼从人群头顶响起,这个声音让已经冲到德.加兰面前的人们不由一滞,他们抬头看着坐在马上的伦格,看到他慢慢摘下帽兜抬头仰望着高处圣墓教堂穹顶上的十字架默默的出神,四周的人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而且这安静立刻感染了后面的人。逐渐的虽然从山下的街道一直通向圣墓教堂苦路上站满了说不清的民众,可是一切却都慢慢沉寂下来。

不论是看得到看不到的,人们都向前方用力寻找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他们的激动的等待着,想听到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既然是我们对上帝的虔诚引领我们来到圣地,那我们就必须遵守为主基督在世间的陵墓定下的规矩,德.加兰骑士是位虔诚的人,我曾经和他一起在的黎波里城墙上并肩战斗。而且他是在维护骑士决斗的法则,这是上帝赐予他作为骑士的权力。”说到这里,伦格翻身下马,他走到紧张的暗暗吞着口水的德.加兰面前点头示意“做为骑士和贵族我尊敬你的职责,请你给我带路。”

德.加兰怔怔的点着头,他现在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了,当初在的黎波里时还只现出激情和勇敢的伦格,这时却变成了以

布道般的劝戒引导着众人的圣徒,这让德.加兰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可是当他仔细想想却又有种似乎原本就该这样的错觉。

“请你跟我来,子爵。”尽管知道他肯定知道通向圣墓教堂入口的道路,可德.加兰还是做了个引路的手势,在人们低低的议论中穿过拥挤的人群引着伦格和汉弗雷一行人向山坡上的教堂走去。

当那一大群早已经等在教堂门口空地上的脸色难看的贵族看到走近的伦格的时候,一道道猜忌,愤恨,惊诧和迷茫的眼神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伦格并没有去理会那些人,他的眼睛扫过分别站在两侧的贵族们,他从盖伊的眼中看到了平静,从雷纳德的眼中看到了兴奋,从康德拉的眼中看到了凛冽,而雷蒙是迷惑的,巴里安则是愤怒而无奈的。

不过当他看到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的时候,他从那人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片漠然。

所有人各自不同的心境在这时煎熬着他们的心,可是让伦格觉得意外的,却是他今天的对手伊莎贝拉公主的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

出乎伦格的意料,听着山下隐约传来的祈祷声和“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着”“的黎波里的伦格”的呼唤,汉弗雷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丝丝微笑。

“神圣的决斗是上帝赐予贵族的权力,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这个法则!”一身主教法袍却又在肋下挂着柄长剑的阿卡主教大声宣布,这位作为骑士更甚于教士的主教传道的工具不是他那悠扬高亢的喉咙,而是手里的利剑。丝毫不逊于骑士团的狂热让他看上去永远如同一个随时准备出征的战斗僧侣。

“伯爵大人,如果您能为自己的言行忏悔,这次决斗就可以避免。”伦格看向汉弗雷高声宣布,不过他的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甚至他从雷纳德那一群人当中没看到任何人有试图真正阻止这次决斗的举动。

“难道,我会反悔吗?或者子爵你认为我还能反悔吗?”汉弗雷讽刺的看着伦格,他眼中的醉意荡然无存,留下的是一个用剑者才会有的清醒和极度的蔑视。

“那么,就让我们为上帝的这个安排决斗吧。”伦格长出一口气终于拔出了长剑。

第二十章 血字决斗

“仓琅”一声,汉弗雷的长剑拔出剑鞘,伴着他手腕抖动,一朵看上去有些耀眼的剑花在他面前闪烁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人们都不由被他随意显露出的这一手吸引了,他们看着他如同使用手臂般摆弄手里的长剑,不由都纷纷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伦格,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在想该在那里为这位上帝的宠儿找一块墓地了。

“来吧,子爵,让我们结束这糟糕的早晨。”汉弗雷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双手握剑随意的把身子微微前探,他的长剑平平的指向伦格,丝毫不见抖动的剑尖让所有人人看到了他令人吃惊的臂力和气度。

“这是个真正的骑士,至少他使用骑士剑的样子让我喜欢。”阿卡主教对身边兴趣盎然的看着这场比斗的康德拉,而后者却好像因为有着说不出的心事而显得心不在焉。

“那个汉弗雷取得过17次决斗的胜利,这简直有些不公平。”

听到儿子的话,雷纳德侧脸看了看始终毫无表情的注视着场上一切的盖伊,这位大驸马这时就如同一座石雕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汉弗雷,决斗是贡布雷自己提出来的,那么他就要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战,否则他就不能成为圣枪的守护者,”说到这儿,雷纳德用儿子听不到的声音继续说了句“那对我们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这时的空地上,即将决斗的两人已经在侍从的帮助下准备妥当,他们慢慢走到一起,相互举剑示意。

“上帝保佑你。”“愿上帝保佑。”

随着祈祷和应祈,两人微微后退两柄利剑立刻遥遥对峙,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山下人潮发出的沉闷轰然的祈祷声似乎在催促着对峙的两个人立判生死!

“QuVads!(何处而去)”一声大喊从汉弗雷的嘴里迸发出来,他手里地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斩而来。夹带着死亡的凛冽晨风直扑伦格!

“叮叮!”两柄剑在空中相互交击,剑刃上迸溅地碎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横飞,汉弗雷的手腕不停旋转。手里长剑以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的斜劈侧斩翻飞着,似乎在这时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眼中只有杀死对方这个目的!

伦格一步步地倒退。他没想到这个人地剑技居然这么可怕。随着他地打击。伦格甚至已经感觉到对方剑刃抹过自己铠甲时地恐怖。

“enrealiss存在)”伴着汉弗雷地喊声。一记很劈几乎把格挡住地伦格手里地剑砸飞。即使如此巨大地震力也把他地长剑迸回。~~~~锋利地剑刃直接砸到自己肩头。一阵疼痛从肩上传来。盔甲碎裂锁环地尖利碎片刺进了伦格地肩膀。

这样不行!伦格奋力利用近剑身地粗厚架开汉弗雷地剑尖。同时他地嘴里和汉弗雷一样迸发出一声呐喊:“fortunad命运与我同在)”随着他地呐喊。伦格手里地长剑向着同样举起地汉弗雷用力劈下!

“当!”一声巨响在两个高举长剑人地头顶响起。两柄剑厚重地强剑紧紧交击在一起。巨大地压迫让两人谁也不敢松劲。一时间紧贴一起僵持不下。

“粘剑了!”人们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有地骑士甚至叫了起来。

“上帝。粘剑了怎么办?”汉弗雷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而雷纳德这时候已经停下了随手抚摸自己肩头发丝地动作。双眼紧紧盯着僵持地两人。

“你想抢走我的妻子吗!”场中的汉弗雷双手用力抓着剑柄把剑身向伦格的咽喉压去。随着剑身倾斜,他似乎看到了又一个就要被自己杀掉地对手。

“我对你地妻子不感兴趣,伯爵是你的地位导致你地死!”

伦格突然整个人向后倒去,他的膝盖狠狠顶在汉弗雷的肋下,同时过猛的惯力把汉弗雷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裹般从他的肩头甩了过去!

沉重的盔甲让汉弗雷觉得自己如同被约束在一座大山里一般难受,他奋力翻滚站了起来。这次意外的打击让他十分惊诧,他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用这种骑士不会使用的方法对付他。

可是更让他惊诧的是他看到伦格居然走到了场边招呼雷纳德的儿子替自己脱下铠甲。

“你想干什么,放弃吗?”汉弗雷一边帮着伦格脱下身上沉重的锁子甲一边愕然问着,他实在不能接受四周已经响起的蔑视的嘘声,他甚至觉得那嘘声就是在向自己发出来似的。

“我不想让原本为了救命的盔甲成为我的坟墓。”

伦格麻利的脱下外罩和锁子甲,在他用力撕下已经被血水沾到身上的外衣之后,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完**露出来,这时候他的身上出了一条长裤和手上戴着的一双绞丝护手,再没有任何防御!

随着“仓琅”一声。伦格左手探出飞快的从有些发呆的汉弗雷腰间拔出长剑。手持双剑转身向着对手大步走去。

“来吧伯爵,让我们从新开始!”说着伦格双剑一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汉弗雷眯起眼睛看着做出这种出人意料举动的伦格。先是微微皱眉,然后他手里的剑就如一支标枪般直刺伦格的心脏!

“当当当当!”如同暴风骤雨的刺砍在两个人之间响起,汉弗雷以自己如喝醉后发疯般的疯狂挥舞着长剑,每一下斜劈,每一记侧砍都如可怕的吞噬生命的毒蛇围绕着伦格已经没有任何盔甲保护的身体,激烈的打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他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决斗中地两个人移动,逐渐的战斗已经从大教堂门口的空地移到了雕刻着精致花纹地教堂大门前。

“咔!”伴着汉弗雷长剑剑柄上沉重的配重头一记狠砸,伦格右手的剑身不由一滞,就在这瞬间。紧贴上前的汉弗雷已经飞快的扭动手腕划起一轮旋风直砍伦格咽喉!这时,汉弗雷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伦格眼中一丝得意。

长剑猛砍,汉弗雷已经看到了自己对手被斩杀刃下的情景。可伦格左手长剑却突然出手了,他倒握剑柄地长剑飞快上扬,伴着一声划过盔甲的可怕摩擦声和剑身碰撞的脆响,伦格已经架住劈下的利剑!

几乎同时,伦格已经扔掉右手长剑,以一个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动作突然在左手长剑一搅刹那,顺着粘贴在一起的两柄剑身划去。戴着绞丝护手的右手猛然抓住了并在一起的两剑借着长剑下劈的劲道,如一个车轮般反转着猛然向汉弗雷的胸膛用力一挑!

“咯吱----”人们可以听到一声异常刺耳地声音从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中间响起!他们看到一直猛攻的汉弗雷随着这一声声响全身一震,他地身体微微晃动着,似乎承受不住盔甲重量般慢慢向前倾斜,一头栽倒在了伦格的怀里。

人们在一阵轰然惊动着围拢过去,他们看到被伦格抱住的汉弗雷不住喘息着,他胸前的锁子甲因为经受不住两柄利剑的割裂已经切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原本白色地胸衣已经被伤口里涌出的血水染成红色。

他的嘴唇不住颤抖,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伦格。

“上帝,快叫医生!”

一个贵族向后面喊着。可是从汉弗雷嘴里迸出的一声已经变音的嘶喊盖过了他的叫声:“这是上帝的意志,上帝让我死!”

喊过之后,他地脸上突然露出象是很欣慰地笑容。他不住的笑着,根本不顾抖动地身体里流出更多的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伯爵?”伦格轻轻问,他知道自己这一击的后果。之前已经不知道在暗中练习了多少次的经验让他曾经以双剑的力量割裂过整整四层牛皮。

就如同当初第一次见到托尔梅和阿赛琳斗剑时所见到的,这一式“夺剑挑割”让他有着难以忘怀的威力和可怕的诱惑。

“你,你要……娶伊莎贝拉吗?”汉弗雷声音颤抖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这让他焦急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随着不住流淌的热血快要消失殆尽了。

“伯爵,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伦格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声说“我向你挑战只是因为你想投*盖伊,你想把公主动用武力夺取王位的意图出卖给盖伊。”

“你,你怎么……”汉弗雷的眼睛突然睁得好大,他畏惧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秘密会被这个人知道。甚至是面对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杰拉德他也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意图。可是他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这一切。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上帝在指引我,你会相信吗?”伦格透着无奈的轻轻摇头。他不想去欺骗这个即将死去的人,可他也实在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还没有发生的秘密。

“是上帝吗,真的是上帝让我死……”汉弗雷的肩头开始松垮下去,伦格感觉到了一具即将失去灵魂的躯体在自己怀中僵直的分量“让我的,我的表弟把我送回,我的家乡……阿西西……”

汉弗雷的声音低落下去,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此死去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睁开,随着他手臂高高举起,一声让四周的人听了都为之震动的呐喊从他嘴里迸发出来:“我爱你伊莎贝拉!”

然后,在喉咙里一声古怪的咕隆声中,特洛恩的汉弗雷的头颅无力的向后歪去,再无声息。

“伯爵,上帝会审判你的行为,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可你的行为错了。”伦格轻轻拍汉弗雷已经松垮下去的肩头,当触到汉弗雷胸前血水的时候,伦格轻轻划动手指在他僵硬的胸前沾着鲜红的血液画了个小小的十字。

他走到自己盔甲旁拿出了那面黑色旗帜,在人们诧异注视下,沾着从汉弗雷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他在那面黑色的旗帜上写下了一句令看到的人们都为之震颤的话:(从此我的灵魂得以自由)”

“汉弗雷伯爵的灵魂已经在天上了,就如其他在天上的勇敢骑士一样,他用自己的勇敢面对死亡。”伦格站起来看着所有注视着自己的人“他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证明自己作为贵族和骑士的高贵,他之前所有污名都随着他的死亡而死亡,他留给世人的只有勇敢!他的鲜血将随时提醒我一个骑士应有的精神,愿主赐予他安静!”

伦格用最后一声高亢祈祷结束了他的话。向虽然还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可已经不在掩饰兴奋的盖伊行礼,他又回头看着脸色铁青似乎随时都会爆发怒火的雷蒙,微微点头致意之后,伦格大步向着山下走去。在那里,更多的人正期盼他决斗的结果。

第二十一章 以护圣之名

光着上身任由之前的伤口还流着鲜血,伦格毫不在意的走下了圣墓大教堂的山路。www.65txt.com~~~~

这时候太阳已经照到了他的身后,在阳光中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如初生的婴儿般孕育在那一片柔和的色彩之中。

“子爵!”一个人在伦格身后叫着,他回过身看到同样如孕育在光辉中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正注视着自己。

“您有什么吩咐吗,大团长?”伦格尊敬的询问,对这位即使是耶路撒冷国王也无法指挥,拥有着巨大权势的圣殿骑士之王,伦格暗暗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小心谨慎。

做为一个知道圣殿骑士最终会因为财富而亡的人来说,他绝对不相信一个在东方能产生如此巨大影响的教团,会是只依*信仰就得到这一切。

“子爵,我要祝贺你的成功,”杰拉德慢慢走到伦格对面,他轻捋着灰白的胡子,一双铁灰色的眼睛在伦格的脸上不住巡视。听着远处围墙外声浪起伏的祈祷和呐喊,杰拉德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冷淡的笑容“你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骑士的勇敢,不过你的行为也让我们看到了残酷。你杀了一位伯爵,而且还是一位公主的丈夫。难道你没想到过自己将受到什么样的报复吗?”

“大团长,如果这是谋杀,我会担心有人找我报仇,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公平决斗,所以我不会为这个担心的。汉弗雷伯爵家族的人也许会找我决斗,但是这和报复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公平的决斗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权力。”

“的确如此,”杰拉德微微歪了下头看上去似乎是在认可伦格这句话,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透着明显地冷漠“不知道你会不会把这个胜利作为向伊莎贝拉公主表示爱意的礼物。如果是那样子爵我给你个忠告,”杰拉德身子前倾小声说:“不要做任何试图改变一切的蠢事,甚至连那样地念头都不要有。上帝赐予你的已经很多了。不要当一个贪婪的人,更不要当一个试图挑战十字架的人。”

“大人,汉弗雷伯爵的死不会改变任何东西。如果您认为这让您担心了,那我十分抱歉。”伦格淡然的回答让杰拉德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听到这样地答复,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

“可是大人也请您相信,上帝的安排总是要出人意料的,所以一切都由上帝决定吧。”说完这句让杰拉德刚刚露出的微笑一下僵在脸上的话,伦格立刻微微点头行礼转身向着正期盼着看着自己的人群走去。

在他身后。只剩下从愕然逐渐变得满面愤怒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默默的盯着他的背影。

聚集在大教堂院门外地人们因为伦格地出现立刻爆发出一阵轰然欢呼。尽管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欢呼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激动、热血。信仰和盲目地跟从不住煎熬着他们地精神。

他们在寻找宣泄。<<>>在为自己看到地。听到地和想象地东西激动。甚至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呐喊而激动!

“上帝地意志”和“耶稣基督!”地呐喊里夹杂着无数人地希望、抱怨还有愤怒。他们为自己来到圣地却依然一贫如洗而愤怒。为自己没有得到应有地照拂而抱怨。也为能够见到一个奇迹般地“上帝地宠儿”升腾起无数地希望。

在这种巨大地莫名其妙地力量催动下。人群逐渐变得混乱起来。他们向排成枪阵地护卫们压去。而不经心地碰撞又让人们发出阵阵叫喊。后面地人开始暴躁。他们因为前面地人被阻挡立刻大声呐喊起来。这让更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民众中立刻谣言四起!

“那个汉弗雷杀了上帝地宠儿”“那个酒鬼谋杀了圣枪守护者!”“还有他那个荡妇老婆和他地手下。他们一起谋杀了他!”……

和很多时候一样。毫无边际地谣言这时比任何真实地事实更加容易让人们接受。不论这种谣言荒谬到什么地步。盲目地民众都更愿意相信它而不是去接受合理地事实。

所以人们开始推搡起来,那种巨大的盲目在一瞬间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力量。他们毫不在意已经举起长戟排成密队的护卫向前涌去,随着人群里有被压住的人发出的凄惨叫声,轰然涌动的人群立刻冲开了挡在面前已经惊慌不已的护卫。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了站在护卫身后赤着上身的伦格!

“上帝,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似乎早就认定伦格已经死去的人们不住的呐喊欢呼着,这呐喊又让后面的人更加激动。

“上帝的宠儿!”“上帝的意志!”

欢呼如闷雷般在圣墓大教堂外的山道上此起彼伏!

这喊声如此之大,甚至连远在圣墓教堂门前的贵族们也被这声浪震动,当他们来到大门附近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站在人群面前伸开两臂如孕育在光昏中的伦格。也看到了那些如同要疯狂般的民众。

“上帝赐予我们奇迹,这奇迹是赐予世人的神圣恩典。”伦格伸展开的两臂微微颤抖。刚刚停止流血的伤口因为牵扯再次破裂,血水顺着他肩膀流下在胸前形成了一条条的红色沟壑,可是他依然坚持伸着两臂,这疼痛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觉,更是在提醒他自己所面对的并非荣誉而是巨大的危险!

他微微回头看向那些注视着他的贵族,又转过头看着眼前汹涌波动的人群。在所有人注视下伦格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神圣恩典之所以为神圣,只因为这是上帝为每个人所创造,只因为是世人得以领会上帝真意的钥匙,只因为这一切可以让我们真正明白我们来到圣地的原因,在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是上帝的宠儿,是神圣的守护者!这神圣有着不同的名字,它们叫Freedm。叫Libert,叫更叫做vs这就是神圣的上帝赐予我们地自由”

伦格向面前人群发出一声高呼。同时他奋力向前一挥展开了那面用汉弗雷的鲜血书写的旗帜:

“万能地上帝见证我们的虔诚和勇敢,我们将守护这个神圣,这将是让我们为之战斗和信仰的。那么既然如此,不论是骑士还是农民,为了昭示这一切我们将不惜献出生命,上帝保佑我们!”

“愿上帝保佑!!”

狂的高呼从远处滚滚而来,狂热却透着歇斯底里的叫嚷震撼着卡尔瓦里山。

看着这一幕。杰拉德才突然明白了伦格那句话的含义---“一切都由上帝决定吧”。

“这是个怯懦的人吗?”雷纳德回头看着盖伊,他看到这位大驸马地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也看到了四周人掩饰不住的惊疑“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大胆的一个人。也许对他来说这才叫上帝的宠儿。”

“这个人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真的得到了佑护,”站在另一边的巴里安脸色阴沉的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这时候他已经再也不能象之前那样用蔑视地眼神去看这个年轻人了“他居然在圣墓大教堂的门前说出这样的话。”

“上帝赐予世人地神圣恩典,”雷蒙轻轻念叨着这句话,和巴里安一样,他想象不出这个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甚至为这个他有些恐惑。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尽管相隔近百年,他却如同看到了传说中当初东征时在安条克城下发生的一幕,他默默的念着耶稣的名字。然后心底一声疑问:“上帝真的赐予了世人什么吗,还是这一切不过是我们自己想得到地……”

“勒芒的安施泰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赢得了决斗。”

当这个消息通过无数人的渲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之后传到伊莎贝拉公主耳朵里的时候,这位耶路撒冷的公主正躺在行宫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里沉睡。

在她的床边,黛萝女骑士正小心的用一条手巾轻轻擦拭着她地身体,随着手巾在身边一个瓷盆里搅动,几片红色地云香花在水中轻轻荡漾着。整个房间里飘荡着一种清新的香气。

黛萝仔细地为公主擦拭着因为受伤不能洗浴的身体。虽然刺在伊莎贝拉胸前的那一剑并不严重,而公主的昏迷更多是因为疼痛和恐惧,但是黛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连续两天的守护已经让她原本深陷的眼睛看上去完全陷入了深深的眼眶,无法掩盖的疲倦也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可她始终坚持着照顾着自己的女主人。

在手巾微熏的热气下,刚刚换了伤药的伊莎贝拉安静的沉睡着,而女骑士也因为擦拭的过于认真显得无比投入。

所以当房门被突然推开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黛萝刚好擦拭到伊莎贝拉胸前的手不由一重,碰触到伤口的疼痛让伊莎贝拉不由一声痛叫惊醒了过来。

“对不起殿下!”冲进来的侍女尽管看到自己闯了祸有些慌张。可她还是压制不只内心的激动急促的禀报着“殿下。决斗……决斗结束了。”

“是谁?!”比伊莎贝拉还要紧张的黛萝大声询问着,她早已经扔下手巾站了起来。在扶住微微颤抖着坐起来公主的同时,她焦急的询问响彻房间。

“是,是贡布雷子爵,”侍女激动的咽着口水,过了好一阵才继续说:“据他们说子爵得到了上帝的佑护,他们说当时伯爵已经杀死了子爵,可是子爵却象当初一样从新获得了心声,有人看到了子爵身上的伤口,他们那简直就象主基督被圣矛刺过似的流着血,可他还是赢了!”

“那么,他……呢?”伊莎贝拉犹豫着,可终于还是张嘴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啊?啊,伯爵大人吗……”

侍女似乎这才想起来似的迟疑的回应,她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立刻让伊莎贝拉看出了些端倪。

她在黛萝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有些艰难的走到侍女面前,用很平静的声音再次问着:“告诉我,我的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怎么样了?”

“殿下,殿下,”看着公主平静的脸,侍女的声音更加迟疑,她揪着自己衣服前摆的围裙不住搅动,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么说,我现在是个寡妇了,是吗?”已经猜测到答案的伊莎贝拉依然平静的问,当她看到侍女听到自己的猜测,突然跪倒在地低着脑袋不敢和自己对视之后,她微微点头,嘴里一边不住的轻轻念道着“那就这样了,我现在是个寡妇了。”这样让闻声而来的侍女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话,一边慢悠悠的转过身向隐约传来高呼声的窗边走去。

可是没走出几步,伊莎贝拉已经身体微微一晃,接着就一头栽倒在了身边的黛萝怀里!

“殿下!”黛萝惊呼着抱住这时已经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伊莎贝拉,可是她的呼声换取来的只是那一句如痴如呆的呻吟:“我现在是个寡妇了。”

而这时,窗外的高呼声已经越来越清晰,房间里的人已经隐约分辨出了那高呼的是什么。

在行宫外面,人群正簇拥着决斗的胜利者向行宫走来,伴着无数只脚踏在街道上发出的轰鸣,人们在高呼:“决斗的奖赏,去见公主!”

:骑士之间为女性决斗的胜利者,有权向女士要求得到奖赏,这种奖赏可以是一件有象征意义的物品,或者是某种权力。

第二十二章 一块手帕的代价

石头地面被踏动发出的沉闷响声直接传进行宫里的房间,那种带着巨大压力的声响和虽然没有人大声说话却能感受到的空气中孕育的躁动让房间里的侍女们一阵惊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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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不知所措的看着抱着公主的黛萝,有两个年龄幼小的侍女已经因为惧怕躲到了黛萝的身后。

“你们惊慌什么?”黛萝扶着伊莎贝拉*到单背床上,然后她直起腰来带着愤恨怒斥着惊慌的女孩们“你们忘记了公主和自己的身份吗,难道他们敢把阿马里克国王的女儿和鲍德温国王的妹妹怎么样吗?”

“可是如果这些暴民造反了,他们就不会畏惧上帝了。”一个年长的侍女声音颤抖,她不住的看着房间门缝外晃动的人影“我们快跑吧,护卫们能挡住他们一会儿的,我们去找雷蒙伯爵,要不去找西比拉公主,求她们保护我们。”

“闭嘴!”黛萝的脸上一片煞白,尽管她也因为紧张心脏激烈的跳动,可是骄傲让菲奥雷伯爵的女儿倔强的站在门前不肯离开“我们哪也不去!这里是公主的行宫,如果我们逃走了,那公主就再也没有颜面了。难道我们要去乞求那个西比拉和盖伊保护?那公主还怎么和她争夺王位?!”

“可上帝呀,我不想让那些暴民杀掉!”侍女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叫,提起裙角奔到门边就要开门向外冲。

“嘭!”,一柄长剑从后面擦着她的身体飞过直接钉在门上,剑柄不住晃动发出一阵“嗡嗡”声响!

“上帝你疯了,你们都疯了!”侍女吓得后背紧贴在门上惊恐的看着还保持着投掷姿势的黛萝“你们所有人都是疯子,汉弗雷、伊莎贝拉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做的那些肮脏事!你们都是要下地狱的罪人!”

“闭嘴贱人!”伴着从黛萝嘴里蹦出的怒骂,她象只灵巧的狸猫般突然一步冲到那侍女面前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仰起地脖颈在旁边钉在门上的剑刃上用力一抹,随着一股血水喷溅而出。那个侍女全身抽搐的软倒在她的脚下。

在剩下女侍的惊恐中黛萝拖着那个侍女软塌塌的尸体一步迈向门外!

“拿起武器!”黛萝敞开房门向守在门外的女骑士们发出呐喊,她毫不在意她们看着被她拖着地尸体流淌在地上的鲜血意外地表情,嘴里高声命令“为忠诚和荣誉而战!”

“前横列!布阵!”伴着一阵呼喊。早已经闻声聚集起来地女骑士们立刻在走道和门廊里各自寻找有力位置。外围地骑士拔剑出鞘排成一队。双眼紧盯着已经因为人群接近变得昏暗起来地大门缝隙。而伊莎贝拉房间门口。几名女骑士身子交互紧贴。剑尖平直。双手持剑举在脸侧严阵以待!

“咚咚咚”。一阵让人紧张地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在深吸一口气后黛萝微微示意。一个仆人终于慢吞吞地走到人影晃动地门前。伸手推开虚掩地大门。

尽管早有准备。可是当看到眼前地情景黛萝还是惊愕地有些发呆。

在她地面前。居然是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地人潮。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当中有地身穿华衣。有地看上去是个骑士。有地身披麻袍。有地看上去就像苦修者。有地则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可是让黛萝意外地是这些人都似乎因为兴奋而激动。他们用让她不安地热烈眼神注视着自己这边。

看着那种眼神。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和刚才被她杀掉地那个侍女一样选择逃走。可惜她不能。

“你们要干什么,退后!”尽管没穿盔甲,可黛萝依然提着长剑大胆地穿过前列守卫走到人群面前挡在大门口。

“决斗的奖赏,见公主!”人群里响起大喊。他们不住喊着,看到阻挡在门口的黛萝已经有人开始不满的斥责起来。

这让远处的人更是躁动,他们不停的纷纷议论。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猜测的话题再次喧嚣起来。

“黛萝骑士,请转告伊莎贝拉公主殿下,我为她的清名和我自己的荣誉之战已经结束。虽然特洛恩地汉弗雷是公主地丈夫,但是他却侮辱了殿下的名声,而且他也侮辱了我。所以我选择和他决斗,”伦格盯着黛萝地眼睛,他发现这个女骑士看着他的眼神中似乎透着莫名的恨意“请转告殿下,我来为自己的胜利讨取赢得的回报。”

“你杀了殿下的丈夫,然后来向她讨取让她成为寡妇的酬报?”黛萝略显红润的脸颊上映着一片激动的红潮。手上倒握下垂的长剑剑尖在地上划起一道长长的划痕“子爵如果你还有良心。就请你不要来打扰公主,你让她成为了寡妇。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愿上帝保佑死去的汉弗雷伯爵,”伦格轻轻低头念上一句之后立刻抬起头来坚定的说“请允许我觐见公主,虽然我是为了她而战斗,但是如果殿下认为我是杀害她丈夫的仇人,我愿意接受任何为此发出的挑战。她只需要派出她的骑士,我就会在任何时候接受挑战。”

“可是你现在带领着这些人更像是在威胁!”黛萝看向喧嚣的人群,她暗暗被这些人哄闹的场面震惊着,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想不到被自己轻视的这个没有任何*山的新晋子爵居然会引发起这么巨大的骚动来。

“骑士,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对我的任何指责都请考虑到我的身份。“伦格原本平静的眼神变的犀利起来,他知道现在对自己有利的形势正压迫着这位女骑士和她的公主”我只想按照骑士礼仪和规则得到我地奖赏,如果你把这个当做威胁,那威胁公主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崇高的骑士规则。”

“狡猾的诡辩者。”黛萝心底愤恨的自语,可她却无法否认被无数骑士推崇的骑士法则那铁一般的实施。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伊莎贝拉地声音从黛萝身后响起,在人们喧嚣的低声哄闹中,伊莎贝拉在两个侍女地搀扶下穿过守在房间肯口的女护卫们走到大门前。

“殿下。请你进去!”黛萝紧张的举起剑,她身后的护卫也立刻举起长剑对准开始向前涌动的人群。

“这是我的行宫,就是我地领地,我绝对不会退缩!”伊莎贝拉带着傲慢的腔调扫视着对面的人群,在她威严注视下,前面的人们开始变得胆怯起来,常年来对对贵族形成的畏惧和鲍德温家族巨大地威势展露了出来。那么多的人却在一个年龄还幼小的公主面前胆怯了。

似乎对这种情景感到很满意,伊莎贝拉看到伦格的时候脸上露出少许的讥讽。尽管胸上的伤口在走动的时候牵扯得一阵阵的发痛。可她还是坚持慢慢穿过最外围的护卫走到了伦格面前。

“子爵,你杀了我丈夫是吗?”伊莎贝拉用让人无法分辨出是什么感情地空洞声音询问着,她看着伦格的眼睛里也空洞得没有任何神情,这让人不知道对于丈夫的死,她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那是我们决斗的结果,殿下。汉弗雷伯爵守护了一个骑士的尊严和名声,他没有因为畏惧死亡而逃避,所以他的失败也是他的荣誉,”伦格轻声回答,虽然他不知道伊莎贝拉究竟在想什么“我为能和这样一位骑士决斗而感到自豪。”

“你为能杀死他而自豪吗?”伊莎贝拉不含感情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她似乎一片涣散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了“你为让一个女人成为寡妇而自豪,他为守护了自己地尊严和名誉自豪,那我呢,我该为什么自豪?!”

“殿下,汉弗雷伯爵在最后时刻呼喊过我爱你伊莎贝拉,我想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是为了你而决斗。”伦格轻声转述着汉弗雷人生中最后那句话,他看到伊莎贝拉听到这话时脸上地抽搐,也看到了她眼神中那一抹明显的杀机。

“那么你现在想得到什么样地奖赏呢。贵夫人的花环还是一个代表爱慕的戒指?”伊莎贝拉突然带着轻松的腔调问着,就好像是在向一次普通的决斗胜利者询问想获得什么奖品一样。

看着伊莎贝拉突然的变化,伦格不能不暗暗感叹于眼前这几乎还不算是成年女人的深沉,鲍德温家族的人似乎天生就是权力斗争的主角,这个想法在他的心头一晃儿过。

“我希望能得到您随身的手帕,殿下。”

“轰”一阵轰叫从后面传来,人们疑惑而不满的大声议论着,有的人已经开始愤怒的高呼“不能这样!”“这是亵渎!”。

“你的胆子很大,可是你难道不怕这些人会因为这个离你而去吗?难道你不怕因此你成为第二个汉弗雷吗?”伊莎贝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自己要求代表着以身追随的手帕“

“殿下,我希望得到你的手帕这是我的权力。也许您不希望把这个代表着你心意的东西赠与我,但是如果你坚持这样,那么你没有想过会引起更多的人对你的手帕的窥伺之心吗。殿下,难道你希望发生一场争夺吗?”伦格低声对伊莎贝拉而变说着。他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听在伊莎贝拉耳中去如同一道道的惊雷在敲击她的内心。

“如果我赠与你我的手帕,你会帮助我吗?”伊莎贝拉让声音柔和些,至少不至于让旁人看出自己的不安。

“殿下,我对你的手帕并不感兴趣。”

伦格毫不留情的回答让伊莎贝拉的脸上一阵燥热,她有种想拔剑杀了眼前这个人的冲动,虽然还只有十六岁,可是她却始终以自己的容貌和高贵的出身而自傲。在她眼里几乎找不到能和自己匹配的男人,即使是那些她虚于委蛇的男人,在她的内心里也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她难堪的直接说对自己并没有兴趣,这让伊莎贝拉有一种自己被彻底侮辱了的愤怒。

“那么你究竟想得到什么?也许我可以在赠与你手帕的时候用你想得到的东西偿赎回来。就如同当初洛林男爵做过的那样。”伊莎贝拉让声音缓和些,再缓和些,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愤怒中慢慢的清醒,也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人与其说是在讨要手帕或者说是想侮辱自己,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

他想得到的绝对不是自己,更不是所谓胜利者的虚名。伊莎贝拉在心底肯定的告诉自己。

“殿下,如果您允许,我希望能用您在圣墓大教堂的那间祈祷殿作为您手帕的交换。”伦格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尽管这意图产生的是那么突然,可是他却坚持用眼前一闪的灵光代替了想要获得一块领地的诱惑。

“你想要我的祈祷殿?”伊莎贝拉诧异的看着伦格,在她原本的想法中以为这个人会像当初贪婪的洛林男爵一样提出让她无法接受的条件。

“是的,是您在圣墓教堂的祈祷殿。”伦格再次重复,他要让身后的人都能听到这个,然后他转过身看了看,他看到法兰西斯居然还跟在自己的身后,虽然不知道汉弗雷临死前所说的表弟是不是他,可伦格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是有着亲密关系的。所以对他居然没有去收殓汉弗雷的遗体,而是还跟在自己身后伦格感到有些意外。

“请到这里来修士,”伦格向法兰西斯微微示意,在这位未来的圣徒走近之后,伦格向伊莎贝拉说到:“殿下,我在这里邀请了一位见证人,他将见证您赠与我手帕的事实,当您在祈祷殿里再次收回您手帕的时候这位尊敬的教士也将作为我们的见证。”

看着法兰西斯,伊莎贝拉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可她立刻清醒过来。

“好的,既然这样那么我也请我的骑士队长黛萝作为我的见证人,那么请吧大人。”她转过身在侍女的搀扶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同时她低声问着“子爵难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那间祈祷殿虽然因为圣墓教堂而地位崇高,可是却无法和一块富庶的封地相比。”

“殿下,如果我认为这是一个诱惑,那就是无理的把你和魔鬼相比了,不过这个诱惑的确很大,可是对我来说那间祈祷殿才是最大的财富。”

“那就如你所愿吧。”伊莎贝拉示意侍女推开房门。

就在这时,伦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从房间里弥漫而出。

贵妇赠送贴身携带的手帕,在西方隐喻以身相许。

:决斗胜利者向贵妇索要手帕是骑士风气,如果该贵妇不愿意,那就必须用其他东西换取回自己的手帕,洛林伯爵曾经利用这一习惯法得到一座城堡。

第二十三章 决斗的奖赏

伦格手里紧攥着一块素白色手帕,上面用黑色丝线挑绣的字母“L”如同一条仰起头的蛇般扭曲着。www.65txt.com

当他向期待的望着的人群高高举起手帕的时候,欢呼声立刻响彻整片街道。人们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得到了应有的奖赏而高兴,或者是为某种他们心底一直被压抑的东西得到伸张而高

看着如火如荼的激动人群,伦格突然想起了前世曾经无意中看到过的一本书中的话:

“我们必须承认,对英雄的崇拜其实只是自我意识和自我移情的产物,当现实欲望无法实现的时候,人们就会祈盼英雄的出现。”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伊莎贝拉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着伦格的背影冷漠的吐出每一个词“那么就请离开我的行宫,另外请你不要忘记,你杀的是鲍德温家族的人,是第一个鲍德温国王和阿马里克一世的后人,是最后一个鲍德温的家人。”

“正如您所说,最后一个鲍德温。”伦格转身看着公主“殿下,说到这个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句话的意义。”他把声音放低,在外人看上去就如同是在向公主调情般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殿下,您知道,鲍德温家族已经没落了,原来的耶路撒冷已经随着最后一个鲍德温死去了。”

说完,伦格向后一退,在所有人面前单膝跪下,低头向伊莎贝拉说到:“殿下,感谢您允许我为您的清誉而战,这是我的荣幸。我将把这条手帕作为我战斗的标志,除非你认为我不配用它表达对您的敬仰,我会毫无怨言的送还您的奖赏。”

“子爵,能得到你的关爱是我的荣幸,”伊莎贝拉牙咬得几乎要发出响声,可是她却不能不配合这个可恶地人在众人面前表演“可是我认为这的确并不合适。虽然你冒着生命危险为我而战,但是你却也是杀死我丈夫的人。不论是对我丈夫的忠诚还是我个人地良心都不能允许我把这样的信物送给你,所以我请你能把那块手帕还给我。这是我的请求,子爵我相信你是位真正的骑士。是能够让一个新寡的女人完成她的心愿的。”

“讨还奖赏?她要讨还奖赏!”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不满,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向后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地人传着话,有的人还不满的高声谴责这种行为,随着声浪越来越大,呼喊声最后汇集成了一个声音:“决斗的奖赏,骑士的赎尝!”

“骑士的赎尝……”伊莎贝拉嘴里喃喃念叨着这句话。她愤恨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伦格,她这时觉得这个人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可恶“那么子爵如果我想收回我的手帕,需要向你付出什么样地代价你才肯答应我?”

“殿下,能为您效劳已经是我是的荣幸了,如果您一定要用赎尝的方式取回您地手帕,我不敢违背您的意思,那么就请将您在圣墓教堂的祈祷殿赐予我,这将是为所有来耶路撒冷朝圣者开辟的殿堂。-====-”

“为所有朝圣者开辟地殿堂?”一直看着这一切地法兰西斯诧异地问着。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为这个向伊莎贝拉索要她地祈祷殿。他尽量压抑着内心地激动问到:“请问这是为了什么?”

“教士。你和我一样看到了这里所有地人。他们当中有富人和骑士。可更多地是一贫如洗却虔诚地信徒。他们当中很多人卖掉自己仅有地财产来到圣地。是为了得到救赎。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他们做出自己应做地吗?如果能用手帕换取这座祈祷殿。我宁可放弃自己这个权力。只希望这个地方能成为我们所有人守护上帝神圣意志地一个地方。”

“对。这是真正地。真正地……”法兰西斯低声呻吟着。他抿着嘴唇微微点头然后转过身向人群举起手臂大声高呼:“Buon。这是真正地Bun!(善行)”

“上帝保佑!”“Buon万岁!”

一片欢呼响彻街道。这时不论是不是听懂这句话地人都发出声嘶力竭地欢呼。似乎只有这样才体现着自己地虔诚和信仰。

“难道你不憎恨我杀了汉弗雷?”伦格看着法兰西斯“你曾经为他向我求情。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汉弗雷将死在我地手下。可是你还是为他求了情。我想你应该就是他所说地表弟。而他希望你能把他地遗体送回阿西西。”

“憎恨?大人,如果说憎恨我更憎恨让汉弗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他不该成为公主的丈夫。更不该从一个虽然贫穷却一直虔诚的年轻人变成一个热衷权力的人。”法兰西斯轻轻叹息着“这对他是好事。他现在已经彻底解脱,他自由了。”

“你说的是我的丈夫。尽管他已经死了,可我不会允许你这样诋毁他,入宫你不是个教士,我会让我的骑士和你决斗,也许我自己也会向你提出决斗!”伊莎贝拉愤怒的斥责。

“不过一切就这样吧,”说着她终于支撑不住似的微微*在黛萝手臂上“我会让王族总管把祈祷殿的所有权书送给你,”说到这儿,伊莎贝拉突然睁开疲惫的眼睛抬头看着伦格“那么说,这就是你要杀死我丈夫的理由了,只为了得到我的祈祷殿?这不是很奇怪的理由吗?”

“殿下,你丈夫的死是一种裁决,这不过是上帝通过我的手来完成这个裁决,就如同上帝要通过萨拉丁来考验我们所有人一样。”伦格不置可否的低头行礼,然后恭敬的把手帕抵到伊莎贝拉面前“请收回您的手帕,这代表着您对自己未来的意愿。”

看着伊莎贝拉捏着边角轻轻抽走手帕,伦格心里不由暗暗跟了一句:“即使我不杀他,你们又还能做多久的夫妻呢?”

缓慢的转身,在人们自动让开的道路上,伦格抬手请法兰西斯和自己一起走上前进的道路。

黑色长袍的帽兜再次盖住他地脸,可是在他眼睛的余光即将被帽兜挡住的时候,他看到了孤寂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伊莎贝拉。这让他心头一阵感慨。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变化,那么鲍德温四世同父异母的妹妹伊莎贝拉公主和特洛恩的汉弗雷的婚姻将在两年后的某一天被人为的活活拆散。虽然从没有人认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拥有过幸福,可是这位公主曾经为了维护这段婚姻用进修道院来威胁她地母亲。

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被安排的命运,她成了另一个人的妻子。只因为这个人要当耶路撒冷王。

那么现在呢?伦格一边走一边无奈的叹息,他觉得命运女神这个神秘莫测又反复无常的女人,似乎乐此不彼的不住玩弄着某个拙劣的游戏,伊莎贝拉和特洛恩的酒鬼汉弗雷的婚姻纽带,并没有被她母亲的权威拆散,却最终被自己地利剑割裂。

这不能不让伦格觉得所有人,都好像是在一座永远无法摆脱的迷宫中摸索。不论多少歧途,最终的终点却永远是那早已注定地一个。

在人们的欢呼和簇拥下伴随在伦格身边的法兰西斯听到了把脸躲避在黑袍伸出的伦格落落寡欢的自语。悄悄歪头看着年轻子爵隐隐可见的侧脸,他看到了伦格脸上和这个为他地荣誉沸腾的场面截然相反的失落和寂寞。

“最真实的存在只有命运……”法兰西斯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句听上去颇为耳熟的话,一阵深深的震颤不由袭入他的心田,他不由暗暗问到:

“那么这个人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用决斗的奖赏换取了伊莎贝拉公主在圣墓教堂地祈祷殿。

这个消息象旋风般地在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里传诵,就如同之前他决斗一样费解地人们纷纷议论着,不论是贵族或是神甫,也不论是良家妇女还是走街串巷的娼妓,每当人们见面的寒暄之后,就会立刻投入这个听上去完全是赔本买卖的话题之中。

贵族们把他的行为归于骑士的高洁。神甫们把这个举动看做是上帝的感召,良家主妇感叹上帝宠儿的自持,而娼妓们则用不屑的语气说:“那不过是一个王室婊子幽会的私所。天知道她会不会和他在那种地方做出亵渎的事情来。”

每一个人都用自己想象的结果评价着这件事,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他们开始觉得,这个上帝宠儿真的在为耶路撒冷带回某种似乎早已丢弃许久的东西。

“他居然真的那样做了吗?”

盖伊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他看着站在对面的自己的传令官克里福德骑士:“你是说他真的把我赠给他的房子改成了朝圣者的庇护所?然后在得到祈祷殿的所有权书之后就把它直接呈给了赫拉克留主教(即耶路撒冷主教)?”

“是的殿下,圣枪的守护者并没有食言,他向人民许诺会献出自己的住所和即将得到的祈祷殿。而现在。他的诺言实现了。”传令官微微撇撇嘴角“他看来倒像个守信虔诚的骑士,一个建立朝圣者庇护所的完美骑士。”

“你对他的印象不错?”盖伊微笑着拿起桌上盘子里的一个葡萄放在嘴边微微旋转着“那么伊莎贝拉呢?她那边又怎么样?”

“哦殿下,公主那边已经一团糟了,”传令官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随手抓起一个坚果用力一捏,“咔”的一声,里面的果实被挤了出来“我想雷蒙伯爵大人这时候一定焦头烂额,至于伊布林的巴里安,我想他这个时候连他的那个莽撞儿子都管不住了。总之,这次我们的圣枪守护者真的为您立了件不小的功劳。”

“你的确认为他不错。”盖伊肯定的点点头。把葡萄随手扔给爬在旁边的猎犬“那么你认为他能为我做什么?当骑士似的神甫,还是当神甫似的骑士?”

“不不。这些都不行,如果您让他做这些事,那就如同让一匹战马去当驮马。”克里福德骑士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晃动着“如果是我,我会让他成为我在圣墓大教堂里替身,让他那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天堂的耳朵倾听上帝的声音。”

听到克里福德骑士近似犯罪的话,盖伊的眼睛微微一眯,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时间房间里除了桌子下的猎狗发出的低沉的哼声一片寂静。

“所以你不是公爵,你只是传令官。”盖伊拄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遥遥点着克里福德的鼻子“好了,去为我准备一下,去邀请所有人来,雷纳德,赫拉克留,杰拉德还有我们所有的人,让他们到我的宫殿里来赴宴。让我妻子的侍女们去为我赶制一件最豪华的衣服,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的体面,总之一切都要最好的。“遵命我的殿下,”传令官恭敬的鞠躬行礼,可他的腰并没有直起来,而是依然就那么弯着抬眼看着盖伊“那么,殿下我能问一下您这个宴会是要以什么名义召开吗?”

“名义?对了名义……”

盖伊似乎才想到什么笑话般呵呵笑着,他也学着传令官的样子拿起一个坚果用力一捏,然后看着纹丝不动的坚实外壳稍微出神。

接着他就顺手抓起身边的匕首,倒转握柄,用上面镶嵌的昂贵宝石“嘭!”的一声狠狠把那个坚果连同果实一起砸成了一小堆碎块。

“去告诉所有人,今天的宴会是我要为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授予封地。”

说完,盖伊就抓起那些碎块连皮带瓤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第二十四章 祈祷殿的秘密

一座用石头造成的宫殿远远矗立在*近圣墓教堂东南侧的一个角落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和其他那些或恢弘或典雅的宫殿相比,这座建筑就显得太深邃了些。

和其他建筑不同的风格让这座祈祷殿看上去稍微有些怪异,整座宫殿是一种向远处延长出去的样子,带着些许希腊与古罗马式风格的石头门楣上雕刻的众多神像有着明显的损坏痕迹,那痕迹看上去似乎时间并不长久,和这座建筑年代比较起来就近的多了。

即使只从外面看,也可以感受到这建筑的一种森然,完全由几十根粗重石柱支撑的穹顶象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棺盖一样压在宫殿上面,让人有种很压抑的不安。

作为它原来的主人,伊莎贝拉几乎没有来过几次这座属于自己的祈祷殿。甚至这座看上去微显偏僻的宫殿内部有几个房间她都并不清楚。

事实上在这座完全用石头砌垒起来的宫殿里,除了最深处一个房间壁龛里安放的一尊耶稣像之外,整座宫殿里都是空荡荡的。

两侧整排巨大粗重的灰色石柱象受阅的士兵般向宫殿深处延伸,带着少许异族风格的半圆穹顶看上去黑黝黝的,除了几乎开在贴近房顶边缘的狭窄窗子里射进的一束束的光亮,整座宫殿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森然。

也就是因为这种阴暗森然,使的伊莎贝拉从来不喜欢这里。

单独走在巨大石柱间的空旷走廊里,伦格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踏起的一层层地尘土,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宫殿里回荡。一种难得的宁静让他不由微微闭上眼睛,倾听着风声从窗子里吹进来在宫殿里掠过发出的声音。

直到另一阵脚步声从有些昏暗的宫殿深处的房间里传来,停在他的面前。

“这里的确很偏僻,难怪伊莎贝拉不愿意涉足这个地方,甚至这地方看上去有些阴森,”法兰西斯回头看着四周喃喃的说,不过他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盖的兴奋“难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大人?”

“当然,教士。何况我已经把拥有权书呈给了耶路撒冷主教。虽然我想不出赫拉克留主教会怎么安排,不过他能答应我把这个地方作为让你传道的场所,我还是十分感谢地。”伦格轻松的看着对这一份突然的礼物似乎还无法相信的法兰西斯。

“这真是一个奇迹。”法兰西斯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嘴唇下微微作揖。他没有想到这个刚刚认识不过几天地子爵居然会突然为自己做出这样地事。

他还记得当头天晚上自己象往常一样托着饭钵。在肮脏低矮地贫民草棚地窄巷里传播上帝福音时。看到这位子爵地惊诧尽管他也听说过这个子爵地出身。但是当他知道这个人不但真地把自己那座堪称豪华地房子。当成了那些贫困朝圣者地庇护所。甚至还毫不犹豫地把刚刚得到地那座祈祷殿献给了耶路撒冷主教。<<>>而他唯一获得地使用权居然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传道地场所之后。法兰西斯真地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年轻人了。

“你是一位虔诚地人。大人。你会有好报地。”法兰西斯微微捧起伦格地手放在嘴边“这个吻不是因为你送给了我一个传道地场所。而是因为你地虔诚和对上帝地爱。”

“或者应该说是命运地安排。教士。”

伦格微微一笑。他知道还会有更让这位未来地圣徒惊讶地东西。尽管知道这些东西可能不是现在地他能接受地。可想到在以后那悠长地几百年间让人闻名丧胆地宗教审判所就是由这个人宣扬地东西中演绎出来。伦格就觉得即使立刻告诉他也是没有什么好顾忌地了。

“你说这个地方有些阴森是吗?或者说你认为这不是个很能让人愉快得起来地地方?”伦格示意法兰西斯随着自己向宫殿深处走去。同时他看似很随意地询问着。

“哦,我这么说也许有些忘恩负义。可是这个地方的确让我不舒服,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这里好像总有某些邪恶般的东西让我不安。”法兰西斯忐忑不安的看着四周。

说不出来的不安让他越走向昏暗的深处越有种莫名戚然。看着身穿黑色袍子的伦格几乎完全和这里的阴暗融合在一起的样子,法兰西斯突然觉得这个地方还真的是很适合这位和年龄明显不符,稍显阴沉的青年子爵。

就是这里,前世曾经听说和看到过的那些东西。伦格带领着法兰西斯在长长的深邃走廊里走着。空旷的宫殿里两人的脚步声一直向深处传去。似乎在召唤着什么隐藏的东西。

“一,二,三,四,就是这儿。”循着记忆里还能想起的轮廓,伦格来到宫殿第四个房间的入口处,狭窄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入口把并不宽阔的房间从外面衬托得看上去很大,可是房间里突然变得逐渐低矮下去的顶棚却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伦格走进阴暗的房间,顺着石头墙壁的左侧微微观看着。即使是知道即将会发现什么。可他还是为即将发现的东西感到阵阵战栗。

终于,在一块略微突出墙壁的大块石头前他停了下来。在法兰西斯疑惑的注视下,伦格用手在冰冷的石缝间抚摸着,慢慢的当确定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回头对法兰西斯平静的说:“教士,当你要为主宣扬清贫守贞美德的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对即将发现的某斜东西感到震惊或困惑。”

说完,他拔出随身的佩剑开始沿着石缝撬动起来。

“你在做什么?”法兰西斯看着奋力挖掘的伦格不安的问,他这时候认为自己也许跟着这个人来到这里是个错误了,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从他地举动看显然这一切都是早有计划的。

这让法兰西斯甚至在想,他和汉弗雷的决斗是不是也是早有预谋的。

“看来暂时是挖不开的,不过就是这里没错了。”伦格终于停下来,他抓起地上掉落的封堵石缝的泥土在手上捻动,当他确定那些泥土坚固和干硬的程度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之后,伦格抬起头向法兰西斯微微一笑:“教士也许我地行为让你有些害怕了,不过你很快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尽管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并不违反我的信仰和遵守的准则。”

说着,他回头看看已经被自己撬得边沿缝隙十分清晰地墙壁自语着:“看来要不少人来做这个活了。”

如果需要人。在耶路撒冷是绝对有的。

远道而来的农民朝圣者,有着名义却一贫如洗的下级骑士,在街头徘徊不知所谓的流浪汉,还有那些虽然赚了些钱却又散尽家财只身来到遥远东方。只为得到心灵宽恕的小商贩。

这些居无定所的人在怀揣着狂热和激情来到圣地之后,就盲目地在耶路撒冷纵横交错的街头巷陌间游荡,当这些人的热情随着时间和衣食住行的原因,从开始的狂热激情支持下逐渐冷却下来的时候,因为无所事事和现实的困苦而导致的寻衅滋事,还有天生本性的贪婪和偷窃就在整座城市里不住地四处蔓延着。

这几乎是所有耶路撒冷的统治者都清楚却又都熟视无睹的现实,对他们来说不论是已经拥有宝座的还是正在争夺宝座的。他们关心的都不是那些街头巷尾地露宿者。

所以当有一个人说要把自己奢华的住宅作为贫苦朝圣者的庇护所之后,不论是在耶路撒冷的居民还是在朝圣者当中,都立刻响起了一片由衷的欢呼。

所以也就当人们知道这个人需要有人能帮助他的时候,立刻就有很多人自告奋勇的向祈祷殿涌去,而当更多的人得知这座祈祷殿将做为为他们准备的布道所之后,聚集起来地人就更多,以致那些首先来到地人们为了能得到优先效劳的权利而和后来者发生了不大不小地冲突。

以致当伦格听到喧嚣的叫喊声从宫殿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颇为感慨的一幕:

一群早先来到的朝圣者手拉手的站在祈祷殿的台阶上阻挡着其他人的进入,在他们身后几个看上去穿得比其他人体面的人正指挥着这些临时的守卫驱逐着后来的人群。

他们站在台阶的最高层向下俯视众人的神态是倨傲的。倨傲得如同自己就是拥有特权的贵族,而那些晚到者就应该被他们排斥在外。

看来人性的卑劣,并不因为你是否站在一块称为圣地的土地之上……

伦格看着眼前一切暗暗感叹着,虽然选择祈祷殿的决定更多的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但是看到在一个还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可能会形成一个群体的人们中间,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所谓的特权者。伦格还不由不为人性中卑劣一面的顽固叹息。

“上帝的宠儿;来了!”“子爵大人来了!”不知道是谁首先呼喊了起来,人们立刻向那些阻挡者的身后看去,当他们看到在法兰西斯的陪伴下走出大殿的伦格的时候,一阵欢呼声立刻响起。

“为你祈祷!”“上帝宠儿保佑我们得到宽恕!”

站在高高的长台阶上,伦格看着下面的人们,这个时侯的他似乎又回到了站在的黎波里城墙上万众瞩目的那一刻。

只是那时的他面对的是可能随时从敌阵中射出的箭矢,而现在,他则要防备从所谓自己阵营的角落中射出的冷箭。

“这座祈祷殿已经归为耶稣撒冷教区所有,我们所有人在这里都是过客。就如同我们是人生的过客一样。”伦格向那几个围拢过来似乎是在讨要一种被承认的特权的领头人轻轻解释着。尽管知道这种所谓的特权迟早都会出现。可这时的他需要的是人民而不是贵族,至少现在他还不需要。

“我们是上帝的子民。上帝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宠爱的,尽管最终上帝选择了一个最得宠的得到上帝眷顾,那是我们的耶稣基督。可是这并不是告诉我们上帝就不爱其他的孩子。”伦格走到最高一级台阶的边沿,他看着下面逐渐聚拢来的人群,这时候祈祷殿前的小广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人们都在抬头看着这个为他们用可怕的决斗换取了一座布道所的人,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伦格抬起右臂向前平伸,然后他侧身向着石头宫殿的入口微微一挥:“这里属于你们,属于你们所有人。请进我的朋友们,让我们一起为这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布道圣殿尽力。”

“万岁,布道圣殿与主同在!”“为主的荣光布道,上帝保佑你!”

激动的人们欢呼着,叫喊着,他们冲破了原来那些阻挡者向宫殿里涌去。看着后面的人群,头前冲上台阶的一些人在经过伦格身边时立刻围拢起来为他守卫,而且就是这些人,似乎有意无意的把之前那几个一直围拢过来的领袖排斥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这似乎永远不可避免的无形争斗,伦格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却又玩味的笑意。

终于,在人们的簇拥之下,一群人来到了祈祷殿深处那间狭窄的房间外。在这里,因为过于窄小的石头入口而无法一拥而入的人们,只好看着一些幸运的被挑选出来的人手握工具挤进了房间,在所有人充满忐忑,好奇的注视下,随着伦格发出的号令,斧头重锤纷纷砸到了那块突出的石头上。

终于,伴着那石头逐渐松动,开裂,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漆黑洞口!

顷刻间,随着一股掩鼻难闻的恶臭,房间外的人们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惊骇的呼声!

第二十五章 一个教团的诞生

中人欲昏的污浊恶臭从墙壁破裂的缝隙中传了出来,在人们纷纷用手捂住鼻子躲避那股味道的时候,他们也听到了离裂缝最近的几个人看着裂缝里面发出的惊叫声!

人们看到那几个人惊惧的向后退去,而就在这时,伴着从那个洞口里发出的一阵哗啦的重物滑落声,一只干枯漆黑的骨臂咣当一下从里面耷拉了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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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地狱!”一个人捂着嘴巴大叫着,他扔掉手里的工具转身就跑,可也许是因为过于恐惧,他居然不知道找准穿过那道异常狭窄的房门的去路,以致他直直的撞在了石头门框上。

“地狱,地狱,那是个地狱!”那人歇斯底里的指着裂缝中的那条探出的骨臂大叫着,在人们惊恐无比的注视下,伦格走到了那个洞口前,他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和喉咙间的翻腾的呕吐,咬紧牙关向里面看去。

尽管在将近千年之后早有耳闻,而且看到过很多有关这个地方的描述和展示,但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伦格还是觉得自己有种可能会窒息的恐惧和震惊!

就在这座祈祷殿墙壁另一边的洞窟里,一个由无数枯尸骸骨堆积起来的巨大的泛着腐败臭味的尸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腐烂的衣服包裹着一具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叠摞在一起,已经干瘪的大堆头颅扯裂着露出牙根的下巴扭曲的歪在一边。更多地是明显被砍剁致死的累累残尸东零西落的躯干似乎是在向已经彻底呆住的人们展示一个活着的人间地狱。

“上帝,这究竟是什么!”法兰西斯惊惧的全身颤抖,他没想到自己对这座宫殿的恐惧居然变成了现实,可怕的一幕就隐藏在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似乎来自地狱地死亡幽灵早就躲避在这座宫殿的阴影里。耐心的等待着有朝一日有人会揭示开这个可怕的秘密,让自己看到这能让人发疯地一切。

记得当后世就是这座宫殿夹壁中的秘密被考古学家们最终发现的时候,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曾经让他们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诧,可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们通过那些尸骨上残留地各种伤势知道了他们是被杀戮而死的事实,又通过这些殉难者身上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而现在,伦格可以说未来的考古学家们是不会再发现所谓的“尸骨教堂”了,因为自己已经提前千年亲手揭开了这个隐藏着一个巨大残酷事实的秘密。

“这就是我们地圣殿。真正让人意识到死亡地地方。”伦格强压下心底呕吐地冲动看着洞里地骇人听闻地情景。他慢慢转过身让自己地呼吸平缓些。在令人难以忍受地熏人恶臭中向看着这一幕地民众说到:“这里所有地尸体都是当初十字军攻下耶路撒冷时。杀掉地异教徒地尸体。”

“哦。我地上帝!”“难怪这么邪恶。这些可恶地异教徒死了都要骚扰我们。”“他们下地狱是最好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议论。-====-他们带着畏惧和厌恶看着那黑乎乎地洞口里令人胆寒地一切。不住地用各种蔑视地语言和词汇诅咒着那些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具枯尸地躯体。

伦格看着这些人。他们地眼睛里没有内疚。没有责备也没有忏悔。他们只有狂热和兴奋。

他们根本无视这尸山中伸出地一双双弯曲抓挠地手。那是还没有死地人被活埋在这里时。直到死亡前最后挣扎地动作。他们也无视其中一具具明显还是孩子甚至是婴儿幼小地扭曲地身体。还有就是那些依稀还能看清楚。几乎都是**地女尸。她们在生前所遭受地侮辱让她们地死更加屈辱!

“这就是所谓虔诚地信徒。”尽管早知道这一切。可伦格还是觉得胸中对这一切厌恶地恶心比那难闻地尸味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伦格还记得后世当人们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已经荒废的祈祷殿墙壁里的秘密时的那种惊骇,当他们从那些已经变为干尸的尸堆里挖掘的时候,每一次的发现都让人们看到了相隔千年前的暴行,当他们发现其中甚至还有明显是被活生生的剖开腹部的孕妇和已经成型的胎儿骨骸时,伦格还记得看到博物馆中这一切的丁超是如何愤怒的想起了另一个关于自己祖国更令人愤慨的悲惨遭遇。

“头颅如同沙子般在我们的脚下滚动,异教徒带着腥味的邪恶血水象河流般在街道上流着。我们就在这红色的河流里前进,然后毫不犹豫的杀掉遇到的每一个还活着的异教徒。”

伦格依稀记得有人曾经用这种沾沾自喜的腔调,叙述首次东征时攻陷耶路撒冷后毫无人性的屠杀。

如果说在千年之后看到这一切只有些许的寒冷,那相隔不到百年看到这样的暴行,并且还听着四周的人为这种暴行高声赞美,就是完全另一种感受了。

可是伦格知道这可怕的暴行在这个时候却成了对有着另外意义的东西。

“上帝拯救世人!”他高呼一声。看着人们的眼光注视向他,伦格轻轻吸了一口夹带着恶臭的空气“上帝的意志让我们来到耶路撒冷,拯救是他令我们摆脱地狱的神圣之举。可是难道上帝不是要拯救所有人吗?法国人,罗马人,英国人,威尼斯人,犹太人,甚至其中有那些异教徒,在上帝的眼中世人都是他的子民。是要匍匐在他意志下的生灵。所以上帝让自己的血亲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为的就是守护这一神圣。”

“可是美因兹大主教说过杀异教徒不是杀人”“对,只有死了的异教徒才是好异教徒!”人群里有人发出呐喊。这呐喊立刻得到了一片赞同。他们不住地诅咒着异教徒的邪恶和对圣地的亵渎,那种口气和狂热让伦格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些举着凶器冲进耶路撒冷的屠杀者的嘴脸,尽管这已经相差将近百年。

“对,对美因兹大主教来说这是一种拯救,可是难道上帝的意志就只是用死亡拯救吗?上帝的仁慈感召着我们所有人,这仁慈是至圣至高的。我们来到这里的目地也是为了理解和守护这一至圣至高,耶稣基督在复活升天前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世人的道理,也就是上帝的意志。只有神圣地意志才是我们应该守护和坚持的,所以我为这些死者祈祷。只因为不论他们是否背弃了上帝的意志,他们依然是至高上帝的造物,只因为当他们死后堕入地狱并不是上帝的本意,只因为我相信上帝的神圣光辉拂过每一个人的灵魂。”

伦格微微转身向那漆黑恐怖地洞口跪下。他双手合拢抵在颌下嘴唇微微抖动着,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可是人们却因为他的话错愕无比,他们不知道该去怎么理解,有的人则直直的看着同样看着伦格发呆的法兰西斯。

“大人,”法兰西斯犹豫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一些在伦格耳边轻问着:“难道你认为异教徒也是上帝的造物。你真的这么认为?”

“教士,如果异教徒不是上帝造物,难道世界上真的还存在其他地造物者吗?”伦格闭上双眼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不论生前受到什么样的诱惑,人的灵魂最终只会归于一个地方,那是造物者为我们所有人准备的归宿,我的复活就是为了守护这一归宿,为了守护这一神圣。”

“守护神圣?”法兰西斯声音颤抖着,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伦格有些不知所措地轻轻颤抖着,他从没想到过有一个人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迷惑,费解甚至恐惧“难道我们和异教徒的战争是错误的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耶稣基督一生是在用自己的圣行而不是刀剑战斗,虽然我们无法做到耶稣基督那样的圣迹,但是我们却可以用模仿来弥补我们的拙劣。所以,守护这圣迹才是我们的职责。”伦格突然站起来。他从怀里取出一面早已准备好地旗帜在阴暗地房间里展开

不过另法兰西斯意外的是,这面旗帜这时已和之前地样子完全不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的黑色已经被彻底的红色代替,相反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在整面旗帜的中央纵横交叉。

“惩罚异端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拯救和唤醒走入歧途的兄弟更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任务和光荣,所以圣子才会放弃永恒甘愿降临世间传道,才会甘愿接受那杀死他的灾难,而且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最终在流了血之后依然没有放弃世人。”

伦格双手高举,整面旗帜完全展开。在他的对面。是一大群衣衫褴褛充满狂热的狂信者;在他的后面是堆砌着千万尸骸的可怕坟洞;在他的旁边,是一位为了信仰宁可放弃奢华生活的未来圣徒。

在这一刻。伦格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心声:

“黑色,是上帝展示给我们所受的苦难。红色,是耶稣基督为我们所有人流出的圣血。十字架,是主基督代替世人受到的浩劫。这就是我的旗帜,是我们的旗帜,是为了守护圣地,圣意和圣迹创造的旗帜,也是我为之复活的责任和命运。这里是神圣的祈祷殿,我们是寻求上帝意志的朝圣者,所以我们就叫做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这是上帝的意志,他命令我们守护神圣!”

“守护神圣!”在一瞬间人们被这个宣言所震撼,如同发酵的面粉在极度膨胀,人们的激情和盲目在这时完全被一种叫做宗教的看不到摸不着的神秘事物所控制。在房间里,在大殿的石柱旁,在外面人群涌动的台阶下,在闻讯而来逐渐聚拢的小广场上,人们相互传诵着这个名字,不住的向自己不认识的人宣扬着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不论是朴实的人们,狡诈的人们,狂热的人们或者是困惑的人们,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因为看到了一面崭新的旗帜而激动不已。

他们当中有的人为自己见证了一个奇迹的出现欢呼,有的人为寻找到了一个自认可以通向天堂的指引者欢呼,有的人为终于成为某个从心底里被接受和尊重的教团欢呼,而有的人,则是为似乎看到一个新的希望,一个能让自己在这一世得到荣耀而欢呼。

“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法兰西斯双手合在一起暗暗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抓在手心里的木十字架已经被汗水浸得一片油滑,可是这还是不能阻止他心中的激动,疑惑和彷徨,他不住的问着自己“我是吗,我是能守护这个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吗?”

看到那些狂热人群中喧嚣的激动,法兰西斯为自己的无法选择迟疑着,这时他看到伦格向他转过了身。

“教士,我的虔诚让我知道自己该走向何处,可是我却还需要一位能帮助我更快的寻找到正确路线的老师,我的主人托尔梅骑士是我的老师,是他教会了我如何成为一个能够战斗的骑士,现在我需要一个能在用教义和笔来帮助我的老师,您愿意当我这个老师吗?”伦格轻声问着。

“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法兰西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指引我,让我学到更多的东西,让我探究到更多的上帝的真意。还有就是能让更多的人明白我们的道理。”伦格在最后刻意把我们说的很重,他看到了法兰西斯在听到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的兴奋。

“大人,你想宣扬你对上帝意志的理解吗?”

“不,是对上帝意志的尊重,”伦格回头指着已经平静下来的人们,他们期待的眼神让法兰西斯的内心一阵莫名的颤抖“看看他们,看看所有人,再看看我们身后那些活着的时候是异教徒,死后堕入地狱的尸骸。教士,是上帝指引我发现了这些,他在提醒我们明白该做什么,难道你不认为我们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就是这种神圣意志的安排吗?”

“是的,是的,是上帝安排。”法兰西斯声音颤抖的回答着,他不住的把双手合起来又放开,终于在伦格的注视下,他向前迈出一步向着所有注视着他们的人大声疾呼:“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上帝的意志!”

立刻,欢呼声起,响彻云霄,每个人这时都相互拥抱,互称兄弟。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上帝宠儿,真是个完美的骑士。”

站在离祈祷殿不远的一处高地上,一个人正俯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在人们簇拥下走出来的伦格和法兰西斯之后,这个叫瑞恩希安的商人嘴里喃喃的崩出了这么句话。

第二十六章 “三位一体”

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烧着已经卷曲起来的大堆干尸,因为已经干枯变得如同枯柴般的尸体被烧成了一截截黑色的焦炭,混杂着泼在上面的牛油和尸体异味的恶臭驱赶着人们离得远远的,大股的黑灰色浓烟从尸堆上升腾起来,飘向头顶黑色的天空。www.65txt.com

这个在祈祷殿外小广场上临时搭建的焚尸场吸引了无数耶路撒冷人,当他们看到那一具具被从祈祷殿里抬出的尸体后,他们当中有人惊叫,有人祈祷,有人则高声欢呼,即使已经相隔近百年,可他们还是为自己能见到当初受了惩罚的异教徒尸体兴奋不已。

“这些人的尸体将被焚化,他们的灵魂要到世界末日的时候才能得到救赎。”

站在远处看着火焰中焦黑的尸块和始终站在火堆前的那个背影,法兰西斯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头发剃成圆圆一圈的年轻人轻轻诉说着。

在这个年轻人的脖子上用绳子挂着一块平整的木板,木板一端的一个小环钩住了腰带上的铜扣,几张发黄的芸草纸放在木板上,年轻人正用手里一根黑色的炭笔在纸上飞快的记述着法兰西斯的话。

“你不用每一句都记下来,马克西米安,要知道有时候我们写来的东西还不如口头流传的更长久。”法兰西斯平静的对自己的书记员说到。大概这要算是作为一个苦修者的他来说最奢侈的一种享受了,不过他之所以要在托钵乞食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年轻的书记员,只因为他的眼睛从几年前开始就好像蒙上了一层如有若无的纱巾般开始浑浊,而且随着时间,那层纱巾也越来越密,到了最近他甚至在稍微晚些的时候看书就有些模糊了。

虽然他始终坚持自己一个人记录下那些重要地东西,可是常年的眼疾还是让他不得不最终妥协在眼睛的时好时坏之中。

“可是这句话很重要,一定要记下来。”年轻书记员显然并不以为然。他飞快的在木板上的云草纸上写下了这段话之后,才学着法兰西斯地样子,抬头看着站在火堆前那个既不顾炎热又不顾恶臭的背影有些困惑的问:“他在看什么,好长时间了,他一直没动一动。”

“我不知道。也许是在倾听上帝教诲,也许是在死者面前感叹生者的际遇。”法兰西斯微笑着拍拍书记员的肩膀“不过很快也许你可以自己亲自去问他,要知道我已经答应帮助他在拉丁语和教义上的学习,而你则可以教他如何把这些东西书写成文字,当然你还是会得到报酬的,尽管可能不是很多。”

“我为您抄写东西可不只是为了报酬,”年轻的书记员有些不满的嘀咕着,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差不多也许更小地人的背影有些不情愿的摇摇头“虽然我知道他可能是个了不起地人,可我更想在你您身边呆着。那样我就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马克西米安,如果拒绝可能就是你的损失了,”法兰西斯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恭维露出得意。他一边拍着书记员的肩膀,转头看向似乎在不远处的后面响起的一阵骚动,一边随口说到:“也许你今天为他记下的片言只语,将来可能就会成为珍贵的文献呢,到了那时候你的名字也可能会被历史记住。”刚刚说到这里,法兰西斯突然停到轻轻地呼出了一声:

“上帝。~~~~真没想到!”

随着人群里发出地声音。法兰西斯看到几个身穿白色法袍地神甫慢慢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当他们走近地时候。就着广场上地火光。马克西米安看到了他们法袍上繁琐地花纹。那些花纹宣示着他们地身份。而让他觉得意外地是。走在前面地三位神甫。居然都穿着那种高贵地法袍。

“上帝。居然有三位主教大人。”书记员诧异地看着法兰西斯。然后他回头看看依然木然站在那个巨大“篝火”前地伦格背影。

“这样地火焰如果再多几次。可能我们就不必担心异教徒了。”阿卡主教用力推开面前一个挡了他去路地中年人。他一边用手帕掩住鼻子躲避着那股恶臭味道。一边不住地看着前面空地上地那个年轻人“也许我们该让他们先把那堆火扑灭。”

“活在世上者地被煎熬地火焰。并不比焚烧异教徒地火焰弱小。”赫拉克留主教在人们敬仰畏惧地眼神下走到法兰西斯面前。他灰白地头发在风中显得乱糟糟地。看上去和他身上庄严地白色法袍毫不般配。

“欢迎大人们的到来,这真是我们的荣幸。”法兰西斯恭敬的低头行礼,他看到三个人中走在最后的英诺森枢机主教始终注视着火堆方向的眼神,这让他觉得这几位身份高贵的主教大人,并不是因为这个火焰过于显眼才来看个究竟的。

“大人们,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是我荣幸。不过也是我的悲哀。”终于在听到有人提醒转身走过来的伦格。开口就让几个等待他的人都一阵诧异。

“我荣幸能受到你们的关注,不过我宁可这种关注是因为这里所有人的义举而不是只因为我是上帝的宠儿。”

“子爵。看来你的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在圣地突然得到了神圣的启示,”英诺森看着走到面前的伦格带着玩味的说“如果说在的黎波里你是一个被上帝眷顾的宠儿,那么现在的你更像个被上帝选中的宠儿。“您过奖了,主教大人。”伦格看着这位号称在历史上最有权威的未来教皇小心的回答着,对这个似乎天生就对权力有着异乎寻常的把握能力的枢机主教,即使现在他还没有登上教皇宝座,可伦格还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好应付的对手“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信仰聚集起来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现在的耶路撒冷需要虔诚和团结,而这里地人恰好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些。”

“对,虔诚和团结!”赫拉克留主教听到伦格的话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点着头接过话题“我们的确需要这些东西,特别是在我们需要一位国王地时候。不过在这里说这些未满太唐突了。如果不介意。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更适合的地方去讨论这一切?譬如……盖伊公爵的宫里?”

看到伦格脸上露出的不解,阿卡主教先是有些嫌恶的皱皱眉,接着无奈的开了口:“盖伊公爵邀请我们大家到他的宫殿里去参加宴会,说起来虽然国王刚刚升天实在不是个好时候,可是因为这个我们更应该尽快选择一个国王。”

听到阿卡主教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支持盖伊的话。伦格知道这就是他们三个人这时地态度了,盖伊的支持者已经认为一切都已经成熟,他们就要公开的向伊莎贝拉宣战了吗?“子爵,盖伊公爵要在他地宫殿里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

赫拉克留主教走过来向伦格微微抬手向远处示意。于是随着三位身穿白袍的主教,伦格慢慢离开了那飘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焚尸火堆。

经过的人群恭敬的让开,他们谦卑的向三位并排走着的主教躬身行礼,有的人甚至还跪在地上亲吻他们白色法袍地袍角,这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更加高贵神圣。

而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伦格,则把自己完全包裹隐藏在黑色长袍之中。他的手里紧抱着那本夹带着无数秘密的圣经,看着那三位全身白袍的主教,伦格突然觉得就好像看到活生生的三位一体。

这个念头让伦格觉得充满了讥讽。他隐藏在帽兜里的脸上挂着些许的嘲笑想着,以致当他觉得自己的袍子被抻住地时候,他才低头看到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男人正抓着自己的袍角低头吻去。

“不要这样,我的兄弟。”伦格轻轻抬手阻止了那个人“在上帝面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都是受到上帝眷顾和主基督的圣血洗涤的。”

“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慷慨最虔诚的人,您是个……是个圣徒。”中年人犹豫了一下,望着注视着这边地三位一体小声在伦格耳边说。

然后他惶恐地向后退去,消失在积聚过来热烈的看着这一切地人群当中。

“我们相信这是盖伊公爵向我们所有人表现他的慷慨和风度的最好时机。”穿过人群,伦格陪着三位一体来到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地方,当刚刚避开喧嚣的人群,赫拉克留主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一行人真正的目的“毕竟作为一个国王他需要更多的支持者,作为最适合守卫圣墓的人,他会实现为我们所有人达成心愿的诺言的。”他近似赤裸裸的诱惑让伦格有些瞠目结舌,他还真想不到这位耶路撒冷主教居然会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就差把贿赂这个词写在脸上了。

伦格心底无奈的苦笑。他知道这位虽然富有得出奇,但说起来还算为人公允的耶路撒冷主教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的含义。再看着一起前来的另外两位主教。他知道未来的耶路撒冷王其实已经在无形中产生了。

“那么尊敬的诸位主教大人,需要我做什么?”伦格知道是自己该表态的时候了,尽管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三位主教出面来让自己表态,可他知道这次是既不能含糊蒙混,也再不会象当初面对雷纳德似的,因为一时糊涂站错队了。

“如果我剥夺了让盖伊公爵宣布一个好消息的权力,我想我们未来的国王一定会很不高兴的。”赫拉克留主教半真半假的说着,然后费力的把他那看上去重量非凡的身子挤上广场外一出高耸的台阶。

在那上面,他们可以看到整个广场里发生的事。也可以看到狂热激动的人群一边高声背诵着圣经里的某一段。一边把不住的把从祈祷殿里抬出的尸骸投进火堆之中。

“子爵,你让一群贫穷却有着真挚信仰的人得到了庇护。”英诺森没有理会为一个小侍从手忙脚乱的为他抓着长袍底摆,而是直接随意的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你让已经低落的人重新燃起了为信仰战斗的志气,就如同在的黎波里一样。告诉我,你是天生就能把握上帝心意的真谛,还是因为你的复活才让你得到这种奇迹?”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大人。”伦格用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敷衍着,他知道对付这个年轻却狡猾无比的主教,是言多必失。

“既然这样,那就在盖伊公爵的宴会上让我们一起去享受公爵为我们带来的惊喜吧。”英诺森并没有因为伦格的回避不悦,他笑呵呵的站起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在向另外两位主教示意后,三位突然而来的主教大人就那么突然而去。

看着那三个被随从簇拥着逐渐消逝的白色人影,伦格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三位一体。

终于一切都要见分晓了。伦格回头向下看着广场上人潮涌动的景象,再看着法兰西斯不住对身边的书记员叙述着什么的兴奋样,他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会不会被法兰西斯忠实的记录进他那本自传体的叫《法兰西斯的小花》的书中流传下去。

如果能,那么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后世人眼中狂信者的领袖?穷人教团的开创者,还是道貌岸然却实际贪婪无比的伪善教会的帮凶?

伦格轻轻抚摸着手上的圣经,在那里面夹着的那个书签上的诗句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可是他却依然无法把握住其中的哪怕一丝的线索。甚至有时候他都要放弃了,也许一切都不过是托尔梅已经有些疯狂大脑里自己臆测出来的,也许不过是鲍德温一世为了掩盖得到耶路撒冷时,使用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才编撰的神话。

他沮丧的想着,可是每当他想到那段让他为之震撼的,和他前世死亡有着无法割裂的关系的诗句的时候,伦格就又觉得似乎一种命运的牵扯在带动着他向一个答案走去。

也许当我最终寻找到这个答案,也就是我了解命运的时候了。伦格心底这样告诉自己。他用力揣在怀里怀里的圣经握的更紧,同时因为一阵干冷他用力裹住黑色的法袍。

现在,耶路撒冷的一切看来都已经是那么明朗了。盖伊将和曾经出现的历史发展一样成为国王。

但是这会在1186年的末尾见到分晓,而不是象历史曾经出现的那样要到了1187年盖伊彻底击败伊莎贝拉之后才水落石出,而这一切的功臣,就是他----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

现在,他终于可以为自己在萨拉丁迫在眉睫的进攻之前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感到一丝欣慰了。

因为他知道,即使耶路撒冷王国王位拥有者比历史上提前诞生,可是那最终决定耶路撒冷命运的一战也还是要在那个特定的时候产生的。因为,谨慎而机智的萨拉丁,在等待那个特定的时间。

而他,则要在这多出来不到半年的紧迫时间里,为自己寻找到那个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秘密。

第二十七章 秘密,还是秘密吗?

祈祷者殿堂上空飘荡着代表死亡的黑灰色烟尘的时候,隔着整座耶路撒冷城另一边的一座别墅里,西比拉公主正陪着自己的丈夫挑选招开宴会所需要的食物。www.65txt.com~~~~

大盆的番红花,剁得很细的撒着姜末的肉桂,还有掺了少许蜂蜜的自酿酒,整个别墅的厨房里到处飘荡着令人愉快的香味。

“夫人,这个的味道是不是有点淡呢?”盖伊难得好心情的亲自视察着自家的厨房,他从窗边挂着的腊肉架上捏下一小块熏肉放在嘴里品尝着,然后很客气的征求着妻子的意见,然后他还不忘把手里剩下的肉丝递到了刚刚跑到身边,看着自己的的大女儿嘴里。

“那就让仆人们再多腌制一下,我知道阿里托尔男爵是很喜欢吃熏肉的,而且他还是你的坚定支持者。”

“我的坚定支持者。”

盖伊默契和妻子同时说着这句话,然后笑着伸出双手抱住了看着自己的西比拉。

“夫人,如果我说自己到东方来最幸运的就是得到了你的爱,那绝对不是撒谎,王位只是这份爱的附属品,你才是我最大的珍宝。”

“可是如果没有王位也许这爱更完美。”西比拉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儿子的死始终让她无法迅速忘记以前的一切。这个时候看着丈夫得意的脸,她有些说不出的愤懑,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从这愤懑中摆脱出来。

“如果没有王位,我会用另外的方式去爱你,而现在我会这么爱你。”已经把妻子挤到厨房一个角落的盖伊伸手向西比拉的裙子里摸去。

厨房里的看到这种情景的仆人们立刻无声的退去,两位小公主的女仆则早就乖巧地带着两个孩子走得远远的。

“大人,别在这里,我们回房去……”被抚摸得全身燥热的西比拉尽量保持着最后的尊严低声呻吟着。就在她因为盖伊的手扯开胸前丝带抚上胸脯而全身颤抖地时候,他们听到了身后不远出传来的一声让他们都觉得既尴尬又烦恼的咳嗽声。

“对不起殿下。您地传令官克里福德大人来了。”一个仆人把头偏在一边禀报着。尽管他已经不只一次地撞到主人夫妻不顾身在何处就干这档子事地尴尬。可当侍从地还是知道该看不到地时候就看不到。

“好吧。让他到院子里去等我。”盖伊不耐烦地直起身子。他有些愤怒地盯着这个仆人。既恨他怀了自己地好事又恨他为什么不知道等那么一会再过来。

“克里福德看来是带来好消息了。”盖伊回头对已经把裙摆拂平地西比拉笑呵呵地说“他说过会让我地宴会增光不少。现在他这么早就过来。肯定是有确定地消息了。”

“那您就快去吧,殿下。”脸上地潮红还未褪去地西比拉声音腻得让盖伊地身子又是一阵燥热。可是他最后只是伸手摸了摸妻子地脸颊。然后转身走出厨房向别墅地院子里走去。

看着丈夫走远地身影。西比拉若有所思地楞楞站着。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女儿叫着自己地声音。她才发现那些厨房佣人和自己地女仆已经抱着孩子回来了。

这让原本恢复了些镇定地西比拉脸上又是一阵发烧。

当盖伊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待自己的克里福德之后,他就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尽管他的传令官一向以稳健令盖伊满意。可从他脸上露出的并不掩饰地喜悦得意就可以知道,他肯定是大有收获了。

“殿下,安条克的波希蒙德已经派来了一位使者。是波希蒙德的表弟埃里奥特勋爵,虽然他们还没说明什么,可是私下里他们已经透露出来不会干预耶路撒冷的王位之争。”克里福德兴奋的报告着,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搅了领主的好事,不过即使知道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明白王位对盖伊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这简直是最好的消息之一,”盖伊“啪”的用力一拍双手,兴奋和躁动让他在原地不住地转着圈子,然后他伸手紧紧抓住克里福德地两肩不住摇晃着“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能明白吗克里福德?”不等传令官回答,盖伊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回答者“这意味着我们不论是在内在外都已经有了充足地把握,教廷,耶路撒冷教区,阿卡教区,还有那些由那个伦格带动起来的普通民众和那些不能忽视的朝圣者,他们都会支持我,都支持我!”

盖伊兴奋的向克里福德解释,而传令官则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领主。他知道这时候的盖伊需要的实际只是一个听众。

“也许罗马那边会有些不同声音……”盖伊停下来思考着,可只一会他就随意的甩了甩手“那都不重要了,罗马帝国的辉煌已经过去了,这里是耶路撒冷王国,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和牧首区对我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说到这,他看到了克里福德脸上透着狡猾的笑容。

对自己的传令官十分了解的盖伊立刻慢慢走过去,眯着眼睛仔细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对吗,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好消息没告诉我。或者你想用这个好消息敲诈我。说吧,你想要什么?”

“殿下。如果能得到安盖特的一小块封地,我会不胜感激的。”克里福德不失时机的讨着赏,他知道自己即将带来的消息肯定能让领主毫不吝啬的给予自己那一片早就垂涎已久的土地了。

“哦,那个地方……”盖伊露出一丝犹豫,他慢慢走到一张小桌边想了想,拿起鱼骨笔沾着墨水在芸草纸上飞快的写了起来,当写完之后,他抓起了早已经等地在身边的仆人拖着的托盘里的硕大铜章,就着烤热的封腊狠狠按在了那份刚刚签就的文件上。

然后,他一边吹着纸上未干的墨迹一边走了过来“你可以得到这个地方。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好消息值得我付出这样地代价?”

克里福德恭敬的接过那张代表着一片土地的证明书看了看,虽然他立刻露出一丝诧异,可他还是谨慎的把证明书收进怀里,然后他微微躬身向盖伊报告:

“尊敬的殿下,我很荣幸地向您禀报……”

一辆被包裹得十分严实的马车传过了已经破败的圣尼古拉斯殉道门。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在小巷里,一幢用木头栅栏挡住的低矮房子横在充满恶臭味道的水沟尽头。

看到拐进巷子里的马车,坐在房门口的一个壮实男人慢慢站起来,他警惕的盯着马车,然后又小心地注意着巷口的动静,当他确定的确没有人跟踪之后,他才迎着马车走过去。“快出来,我等你们时间可够久了,要知道我现在应该是正在家里和老婆一起吃晚饭呢。”男人不耐烦地拍打着车门。然后他干脆直接用力一拉,把自己的脑袋探了进去。

“嘭”的一声,一记重击声从昏暗的车厢里穿来。男人捂着自己的被狠狠打痛的额头踉跄后退着,他愤怒的想要拔出腰里的斧子,可是另一柄斧子上翘的尖头已经从车里伸出,压在了他地喉咙上。

同时一个带着些刻意恐吓的声音从昏暗的车里传来:“闭嘴你这个混蛋,如果你敢再这么对一位贵人无理,我会让你的脑袋立刻搬家,我说道做到!”

看着就在自己脖子下来回晃悠的斧子,男人用力蠕动了一下发紧的喉咙才痴呆呆的点点头。接着他就看到一个人影突然嘭的一下从车里跳出来,然后那人用很夸张的动作把手里地斧子背到身后。向着车里躬身行礼嘴里还唠叨着:“我尊贵的贵人,请您下车……”

伦格骑在比赛弗勒斯的背上缓缓的在街道上走着,他注意到他黑色战马的马蹄踏到的地方,人们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里面包含敬畏,可也有恐惧,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甚至在他那些追随者当中,都已经有人在私下里议论,他们在把他称为“上帝宠儿”“圣枪守护者”和“的黎波里的伦格”地同时。还给他起了另一个并不算是恭维地称号“第四骑士”。

“揭开第四封印时我见到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骑士名字叫死亡,地狱随在他地身后而来,赐予他分别叫做战争,饥荒,瘟疫和野兽的权柄,用以杀害众生。”

伦格暗暗在心底背诵着这段启示录中的话,当法兰西斯告诉他为汉弗雷所做的最后一次祈祷就是引用了这段之后,伦格突然想起了前世在耶路撒冷经历的那次占卜。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女巫盯着自己的那种恐惧眼神。那眼神和现在这些人又是何其相似。

“大人,您。要继续走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停在道路中央的伦格旁边响起,马克西米安和伦格一样年轻的脸上透着拘谨的关切,这是这个不情不愿被派到伦格身边的小书记员第一次单独跟随着伦格出来。他因为对这位有着众多名号的年轻贵族的不了解有些拘谨,而更多的是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以前的雇主会对这个人有着那么大的兴趣。

在马克西米安眼里,法兰西斯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教皇的最聪明最虔诚的人了,所以他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法兰西斯主人居然会愿意跟随这样一个人。“马克西米安,你认为死亡是什么?”伦格轻轻催动战马继续前进,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和自己秉辔而行的书记员,他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大些的年轻人并不很愿意跟随自己,而事实上他也正在为自己究竟用什么来付这个随从的报酬而烦恼呢。

“死亡?”马克西米安有些不安的念着这个词,他立刻想起那些教团成员们私底下的议论,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让他觉得跟着这样一个人实在是种折磨。

“别害怕朋友,我的比赛弗勒斯是黑色的,不是一匹白马。”伦格难得开了个玩笑,他知道那些人对他充满敬仰的同时在议论什么,可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被揭穿心事的马克西米安脸上一阵羞红,当他看到伦格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之后才松了口气:“大人,死亡就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一个归宿,也是让我们进入天堂的大门。”

“的确,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伦格点着头,他的嘴里微微背诵着那段对他来说决定着他命运的谜般的短诗:“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沉睡者必将苏醒……”

“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骑士将重返人间。”

马克西米安清晰的,一字不差的背出了这段让伦格差点惊落马背的诗句!!

第二十八章 盖伊家的夜宴

伦格骑在比赛弗勒斯的背上全身微微颤抖着,虽然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令他几乎失声惊叫,可是他还是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可是即使有宽大黑袍的掩饰,可巨大的意外和迷惑依然让他无法表现的能那么镇静,以致马克西米安依然感受到了他过于沉默下的异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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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马克西米安轻声叫着,伦格的沉默让他看上去有些无所适从“大人,您要继续走吗?”

他再次低声试探的问着,同时仔细看着伦格微低的头,虽然有帽兜的遮挡,可是他还是察觉到伦格似乎已经陷入沉思中的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那首诗,难道这已经不是秘密,难道自己煞费苦心想要挖掘的秘密早已经不属于自己?如果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

伦格心里不住的这样发出狂吼,巨大的担忧和意外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挤压得发疼,一种秘密伸手可及却又可能最终发现一切都不过是虚幻和臆想的失落感让他有种要发狂的难受。

他甚至想立刻开口询问马克西米安是怎么知道的这首诗,可是他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克制住了这种明显愚蠢的冲动。

马克西米安脸上迷惑的样子似乎说明他并不知道自己随口接下来的这首诗的重要,可是这实在让伦格不能相信。

“书记员,也许正如你说所说的,死亡最终不过是世人走上天堂的大门,”伦格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尽量平淡,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知道了多少,甚至可能是比他知道的都多,可是伦格明白在这个时候自己除了冷静就没有任何可以不令自己陷入更大危险的方法了。

“难道已经有人知道我在寻找托尔梅留下的东西?那么这个人知道多少?他念出来这个短诗的目地是什么?只是巧合还是有意,或者就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盯着自己。等待着看到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伦格轻轻催这比赛弗勒斯在道路上走着,可是他的心情却从没向现在这样激动暴躁,他想知道一切的**越来越激烈,以致当他们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的时候,伦格地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一种想逼问出一切然后杀人灭口的冲动搅动着他的心脏!

“大人,您认为上帝会拯救异教徒吗?”

马克西米安突然开口问着。他眼中露出地透着热烈求知地神采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虔诚“大人。法兰西斯老爷说您是受到上帝启示地。而且您能让所有人都得到上帝地照拂。他说您是个奇迹。”

“奇迹是由我们自己创造地。”

伦格随口说着。他地手慢慢地收回。冷静让他为自己险些做出地蠢事感到后怕。如果他杀了这个人。那会怎么样?一切可能都会无法避免。而现在自己要做地是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发现这一切中地谜团。而且也只有冷静才能摆脱危险。

“奇迹是我们创造地?”马克西米安惊诧莫名地看着伦格。他没想到这位上帝地宠儿会说出这样一句简直如同亵渎般地话来。

“对。一切奇迹都是世人创造。而世人是上帝地奇迹。所以当我们做出一切来地时候。都不过是在宣示上帝地荣光。这荣光中当然也包括异教徒。他们同样是上帝创造地奇迹。”

“哦,是这样吗?”马克西米安飞快的用炭笔在绑在右臂木板上钉着的芸草纸上记录着“那么大人,难道我们不该去惩罚异教徒,难道我们惩罚他们是错误的?”

“惩罚和拯救不过是上帝不同的方式,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

”看着不远处盖伊的别墅。伦格回头向马克西米安微微一笑,他眼中透着深意望着马克西米安,平静缓慢的说到:

“不论是什么人,不论出于什么目地,最终一切都要在上帝面前受到审判,我知道有人把我叫做“第四骑士”,可是上帝的惩罚又岂止只是战争,灾难,瘟疫和死亡。上帝的审判就在我们身边随时都会展现,而我,不过是这个审判的一个见证者而已。”

“这些话我可以记录下来吗,大人?”马克西米安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轻轻问着,当他看到伦格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催马而去之后,他立刻低头飞快的在木板上记录下这段让他觉得恐惧莫名的话。

当侍从的大声通报传进院子里地时候,伦格感觉到了宫殿里那随后明显地一静。“第四骑士”这个称号不由在他的心头微微一晃,伦格知道现在地自己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是带着神圣光环的圣徒,但是他也知道其中绝对不包括现在自己要见的这些人。

几个侍从正抬着个很大盘子从伦格面前的过道里走过。虽然伦格不知道那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可从那中庄重的神态看,也能猜出可能是某些很能让客人满意的东西。

这时候。伦格看到了离得很远就已经大步走过来的克里福德,他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在带着些夸张的行礼之后,克里福德引着伦格走进了已经点燃起所有牛油挂灯的宽敞客厅之中。

和其他的房间不同,伦格不能不承认这是一间十分豪华甚至有些奢侈的房间。头顶上由几十盏牛油灯组成的巨大灯篷闪烁着耀眼的光亮,很少见的琉璃石铺就的地面上反射着一簇簇模糊的人影。

透着明显东罗马风格的镶嵌画在墙壁上展示着一幅幅古朴却又寓意深刻的宗教画卷,而当有人走过的时候,人们就会发现墙壁上壁画镶嵌的黑曜石眼睛似乎是随着眼前经过的身影在晃动,这一切都让人有一种如同身处华丽幻境般的享受舒适。

“请到这里来,我的朋友。”盖伊突然向刚刚走进房间地伦格大声的说到,他的态度和热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回头看向门口,仔细打量着刚刚走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不论是否认识伦格地人。这时候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嫉妒羡慕,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人至少已经得到了未来国王的好感,这恰恰是他们其中很多人今天前来赴宴的主要原因。

望着盖伊笑呵呵的脸,伦格在暗地里微微皱起了双眉。他已经看到了坐在一个斜蹋上看着自己的雷纳德,从他那张脸上伦格已经看到了明显的不快。

“殿下我希望自己来的没有过于冒昧,”伦格对盖伊低头行礼,然后他似乎才看到雷纳德似的立刻在稍微示意之后大步走了过去。

“请原谅伯爵大人,我没看到您在这里。”在所有人注视下,伦格恭敬地向雷纳德夫妻行礼,在看到雷纳德稍微缓和的脸色和施蒂芬娜的回礼之后,他才向那些看着自己地耶路撒冷贵族们一一点头示意,也是到了这时。他也才终于彻底的看到了盖伊的支持者。

就如同上次见到伊莎贝拉的支持者一样,这些支持盖伊和西比拉的贵族骑士们聚集在那对夫妻的身边,一些地位低下的贵族为了能得到未来夫妻国王的赏识。不住大声数落着伊莎贝拉的愚昧和那些传言中地淫荡,他们还直接提到了伊莎贝拉的母亲玛丽亚.康尼娜的跋扈和她现在的丈夫巴里安的野蛮粗鲁。

尽管人人都知道这样的指责和诋毁几乎根本找不到任何真实的证据,可是他们还是不时的发出赞同和附和。

甚至随着这种肆意诋毁,那些人开始毫不负责的指责整个伊布林家族地人,以致当有几个莽撞无知的小贵族把巴里安的哥哥----伊布林的鲍德温称为下贱的乡巴佬的时候,伦格看到了西比拉眼中明显的愤怒。

“我们的公主可曾经是伊布林的鲍德温地爱慕者。”

伦格听到施蒂芬娜伯爵夫人淡淡地讥讽,同时他也看到了伯爵夫人看着盖伊的那种蔑视和敌意。

“请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夫人。”雷纳德为自己妻子对盖伊夫妻地态度暗暗无奈的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向称得上大度的妻子会那么厌恶盖伊,甚至为了这个她曾经不只一次的对自己支持盖伊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西比拉公主就要成为我们的女王了。你很快就要向她宣誓效忠了。”

“那可真是个灾难,特别是对一个由自己的丈夫继承死去儿子王位的母亲来说。”施蒂芬娜夫人不以为然的仰起丰润的下巴用嫌弃的眼神盯着远处那对夫妻“我不知道她的儿子会怎么看待这次即位,也许鲍德温国王不介意自己的继父成为国王,可是我却不能不介意。”

“夫人,你是在给我找麻烦,或者说在给我们所有人找麻烦。”雷纳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愤怒的瞪着自己的妻子,可是最终他只能在沉闷的哼声之后转过头去,看着盖伊走到桌子的主位前向所有人伸手示意。

“请入座我们的朋友们。在这里你们就是主人。”盖伊豪爽的拍着身边一个贵族的肩膀,然后他向杰拉德微微点头,在大团长的引领下,三位身穿白色法袍的主教和大团长分别坐到了盖伊左首长长的餐桌前的座椅上。

“来自神圣教会的支持是耶路撒冷国王正统性的保证,”盖伊向那几位主教微微鞠躬,然后他看着分别坐到自己右侧以雷纳德为首的骑士们再次点头致意:“而用剑和盾支持我的贵族骑士则是世俗世界强有力的基石,”说到这里,他抓起桌子上闪着金色光泽的酒杯高高举了起来,在人们热忱的眼神中。盖伊奋声高呼:“今晚将发生奇迹。耶路撒冷万岁!”

“耶路撒冷万岁,国王万岁!”

贵族们大声喊着。其中那些小贵族的声音让伦格听着觉得异常刺耳。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伦格不由想到历史上这些人最后跟随盖伊在不久的将来身首异处的惨象。

而且就是这些人,他们似乎除了对雷蒙冷嘲热讽之外再也没做过任何一件有用的事,想到这些,伦格突然不由想到:那么自己呢,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自己怎么才能摆脱随着盖伊走上那条死路的命运呢?

就在冥思苦想地时候,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不知道感谢和赏赐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耶路撒冷国王的。”盖伊向远远的坐在桌子尽头地伦格伸出手去:“请过来贡布雷子爵,让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在人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伦格走到了盖伊面前。可是盖伊却向后一退拔出了佩剑:“请跪下子爵,我想这些是你应该得到的。”

说着,盖伊的佩剑轻盈在跪下的伦格两肩微微点过,同时他的话也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以耶路撒冷公爵和法国安茹领地世袭伯爵的名义,为你所做的一切予以奖赏。任命你为耶路撒冷地加持旗帜队长,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持旗徽章和侍从以及属于你的骑士,同时为了感谢你地功绩,我授予安盖特为你的领地。”

“安盖特?!”伦格听到雷纳德发出一声意外的诘问,接着他看到了施蒂芬娜夫人绷得通红的脸。

“对。是安盖特,我的朋友。”盖伊向雷纳德微微一笑“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是伦格的荣誉持有者。也就是他的保护人。而安盖特则离夫人您的领地那么紧,”说到这儿,盖伊向满面愤懑的施蒂芬娜微微点头“这样你们就可以相互支持了,这也是为了对付未来萨拉丁地进攻。”

“可是安盖特一直是属于博特纳姆的管辖。”施蒂芬娜咬着嘴唇,可她还是在自己丈夫阻止的眼神中忍耐了下去“殿下,请您考虑那些地方的领民,他们已经有快百年接受博特纳姆家族的统治了。”

“可那地方毕竟还不属于博特纳姆家族,虽然死海的守卫者(即博特纳姆家族)的确一直在打理那个地方,可是毕竟这需要个更合乎传统的正式领主才好。”

盖伊随口敷衍着。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他转头对还跪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这一领地的伦格点点头示意他站了起来:“好了,就这样吧子爵,赐予你领地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为上帝服务。对了,坐到我的身边来,我还想问问关于的黎波里的事呢,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居然能阻挡住萨拉丁。要知道即使是雷蒙对那个萨拉丁也是很忌讳的。”

“难道那不是你自己的杰作吗?”伦格在心底里鄙视的暗暗发出唾弃,他从没怀疑过鲍德温五世的死和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豪爽地公爵毫无关系,甚至他还认为萨拉丁突然进攻地黎波里也有着盖伊的身影在背后。否则以萨拉丁之能,又怎么会在那种局面中攻不下地黎波里呢?

可是如果说萨拉丁会帮助盖伊引走雷蒙,却又是伦格怎么也不能相信的。

就在他为这个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都听到了一阵欢快的乐曲从餐厅的门外传来。

一小队身着带着异族风气服饰的侍女在吉特拉琴的伴奏下缓慢的走了进来,她们的腰肢不住摆动,手里拿着的一对长翎在灯光中幻起一片片斑斓色彩。

餐桌上的人们立刻发出了阵阵舔动嘴唇的声音,就在伦格还有些困惑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侍从在一个不住跳来跳去的小丑的引导下拖着一个庞大的托盘走了进来。

伴着歌舞和乐曲,伦格诧异的看着放在桌子上那大得有些离谱的烤禽,如果不是知道现在绝对不会出现自己猜想的那种东西。那他就一定把这个烤禽当成火鸡了。

可是他有一时无法想清楚这个透着诱人香气。被熏烤得一片焦黄的究竟是种什么吃食。

伦格诧异的盯着盘子里的那个怪物,直到先前走进来的那一小队侍女把手里长翎的尖头纷纷插进那食物松嫩的身上之后。看着这个东西伦格才不由一声低呼:“这是只……孔雀!”

“说的对子爵,我为我们尊贵的朋友们准备的最好的食物,烤孔雀。”

盖伊骄傲的站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睛看着的却是门口,同时伦格注意到一直没再出现的克里福德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了门

他的眼睛紧盯着门口,在看到克里福德的示意之后,盖伊举起了酒杯:“各位大人,我说过今晚将发生奇迹,那么就让我们为这个奇迹的将领举杯吧,请欢迎我们的朋友!”

盖伊手中的酒杯直指门口,就在同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几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女人陪伴着个外披蓝色长披风,身穿拖地长袍的少女走了进来。

“这就是我们的奇迹,”盖伊绕过桌子走向门口,在伦格意外诧异的注视下,他走到了那个少女面前恭敬的说到:

“欢迎您的到来,玛蒂娜.埃.约瑟林公主殿下。”

第二十九章 埃德萨的公主

“十分荣幸能参加您的宴会,殿下。www.65txt.com”

玛蒂娜轻盈的在琉璃石地面上迈动着脚步,她那双小巧的脚丫上穿着的镶嵌有流苏的尖尖兽皮靴,在直拖到地外短内长的裙摆下轻轻迈动着步子,一双用纯金指环把袖口丝带紧紧扣住中指的小手握在一起搭在小腹前一条宽大的腰带上。

当她迈动步子的时候,上身质地柔软如同羽翼般披在肩头的浅黄色披肩轻轻飘摆着,金丝绣就的花纹在灯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彩,就如同她用黄金发簪卡住的头发中间镶嵌的那颗璀璨的红宝石般耀眼,夺目。

当玛蒂娜在盖伊的陪伴下走过来的时候,人们中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叹息,他们被眼前这个少女的高贵和美丽所感染。看着如同一朵云香花般散发着清新而又高雅气质的女孩儿,很多年轻贵族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用手上沾着的牛油梳理起了自己蓬乱的头发和参差不齐的胡须。

人们好奇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美丽少女,尽管已经有人从她的姓氏上猜测到她是谁,可是他们还是为这样一位公主的突然出现感到不可思议。

关于埃德萨的玛蒂娜失踪很久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在整个东方已经不是什么新消息了。很多人都在这段时间里关注着那一片土地和即将出现的继承人。尽管人人都知道埃德萨公国早已不复存在,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去关心这个公国是否还能复兴,但是他们却知道在那片堪称富饶的土地上依然有着众多过去埃德萨的旧部和期待复国的贵族。

他们分别聚集在几座散乱的城市里,依*着高大的城墙和相互相应驰援维护着埃德萨最后的一块土地。同时他们执拗的期待着自己的领主能重新带领他们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些都是让那些听到埃德萨唯一地继承人失踪之后为之垂涎的东西,至于当初埃德萨王室虽然仓皇出逃却依然没有忘记带走的巨大财富,则是让他们更加难以割舍的原因。

可是让很多人想不到的是,那位据说已经死于异教徒手下的公主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盖伊地宴会上,这不能不让看到这一切的人感到意外和好奇,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开始猜测这位公主的真伪,至于她究竟和盖伊是什么关系。则成了更多人臆想的另一个热门。

“请坐到这里,殿下,我想您坐在我妻子的身边不会让您感到不适吧。”盖伊殷勤的把玛蒂娜安排到了长桌尽头和自己并排而坐的西比拉下首的第一把椅子上“我相信您和我妻子一定会谈的很投机地。”

“我很感谢殿下的安排,坐在这里我很满意。”玛蒂娜慢慢坐下的时候双眼平视着正好坐在自己对面地伦格,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浮现着由衷的微笑。

从玛蒂娜出现之后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这位少女身影地伦格。到了这时才真正和少女对视而望。

伦格认真地看着和自己只有一桌之隔地玛蒂娜。可是让他有些失望地是。在她脸上他没有再看到那种渴望依*和期待帮助地孤独。也没有再看到一个还未成年地少女幻想着心目中骑士地憧憬。他看到地是一个虽然看上去只有14岁。可已经穿起了成年人地裙服。用如同梳理过地礼仪和教养装扮起来地贵族小姐。或者说是更加高贵地王室公主。

“请允许我为你介绍在座地各位。当然我相信其中有几位您一定早就认识。”

盖伊向自己地传令官微微点头。克里福德立刻大步走上来站到了紧挨在玛蒂娜身边坐着地英诺森身后。

“尊敬地英诺森主教大人。来自教廷地枢机主教。执掌阿纳尼城教区地戴冠主教。”克里福德站在英诺森身后向玛蒂娜禀报着。

听到他地话玛蒂娜恭敬地站了起来。她伸出双手捧住英诺森地右手微微低头亲吻他手指上地戒指。同时在英诺森有礼地祈祷中。她接受了这位未来教皇地祝福。“赫拉克留主教大人……”“阿卡主教大人……”“米迪尼尼地罗伊大人……”“莫德南地克洛维男爵大人……”

象豆子般从克里福德嘴里报出的人名在餐厅上空萦绕,当那些年轻贵族在听到自己名字立刻兴奋地走到玛蒂娜面前躬身行礼的时候,伦格看到看到少女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矜持和稳定,那是种令他陌生,不熟悉,还有些反感的矜持。一种只有贵族才会拥有和使用的伪装。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伯爵和施蒂芬娜伯爵夫人。

”克里福德的通报让伦格微微一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的雷纳德夫妻已经相聚站起,隔着桌子和玛蒂娜相互行礼。

然后,他就听到了克里福德大声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勒芒的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大人!”

伦格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些的慢慢站起。他的眼睛和玛蒂娜那双如绿宝石般的眸子对视,一瞬间两个人都似乎陷入无法言表的沉默。

“很荣幸能认识您,子爵大人,对您我久仰大名。”玛蒂娜恭敬的抻着裙摆微微低头,她耳朵上的坠饰垂到了已经开始发育得圆润坚挺的胸脯上,搭起了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小小隆起。

“能认识您更是我的荣幸,殿下,特别是在盖伊殿下的宴会上。”伦格同样鞠躬行礼,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里其他人实在没什么区别。似乎虚伪已经成了这个房间里必不可少的装饰品中的一部分,这其中就包括他的那一份。

“那么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们您的一些遭遇呢,为什么您突然消失了那么久,要知道如果不是刚才我仔细回忆,才发现您的确是当初我见过的那个小女孩,我都有些怀疑您的真伪了。”阿卡主教在冗长的介绍刚刚结束就提出了这个让人们都关心莫名的话题,同时他们用疑惑好奇地眼神仔细看着这位据说已经被异教徒杀掉,或者已经成为了某个异教贵族后宫的埃德萨公主。

“主教大人,的确是有些事发生了。那对我来说实在不是很愉快的经历。”玛蒂娜微微歪了下头。她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回答主教的这个疑问,不过她这个动作让人看上去不但没有似乎是要编造故事地嫌疑。反而透出了一股难得的纯真。

“简单的说,我被人陷害然后被囚禁了。”玛蒂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一阵惊呼。

“上帝居然有这种事!殿下为了你的清名我拼命也要去惩罚侮辱你的罪人!”一个贵族的叫声让伦格吓了一跳,看他的年龄和他气愤的样子。伦格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玛蒂娜传说中那个早已经死掉地祖父。

“这是对贵族的侮辱,这个人是谁,我要去和他决斗,不管是骑马还是步战,就是他把所有异教神都召唤出来给他助威我也不怕!”

一个年轻贵族脸上因为热血上涌,看得伦格直为他担心会不会立刻爆发脑溢血,以致还没有和某人决斗就先倒地身亡。

“这简直是最野蛮的行为,虽然我知道异教徒都很坏,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坏到这种地步。这真是只有异教徒才能做出来地坏事!”一个明显不怎么擅长舞刀弄枪的贵族老爷不住的对坐在他身边的夫人用柔和美丽的手势和腔调谴责着那些异教徒,这让伦格似乎看到了一个萨福在扭动他的腰肢……

“大概是我没说清楚,”玛蒂娜有些歉然的向正为她义愤填膺的贵族们微微一笑。然后她说出了第二句更让他们鸡飞狗跳的话:“事实上绑架和囚禁我地,是个和我们一样的基督徒。”

“哦,这简直是灾难!”

一位夫人尖叫吓得院子里一只刚要上窝的母鸡扎着翅膀撒腿就跑。而另一位骑士老爷则干脆因为手里木头汤勺直接戳进了嘴巴咳嗽个不停。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难道有人敢囚禁您吗?”伦格看着玛蒂娜还稍显稚嫩却变得陌生的面孔轻声问着,他不知道如果她说出一切会给雷蒙打来什么样的打击,不过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对伦格来说,雷蒙的阴沉并不比雷纳德的狂躁好到哪里去,甚至如果仔细说他更愿意和旁边这个长相豪迈又有着狂热信仰地人打交道。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希望看到雷蒙因此倒下。因为他知道,不论是现在的耶路撒冷。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是不能接受出现任何一方独占局面的。

可是,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他只能看着玛蒂娜用依稀还透着天真的眼光隔着桌子望着自己,同时这时候他第一次为自己当初是不是该救出这个女孩子感到疑惑。

“这个人囚禁了我,只因为我阻挡了他的利益。只因为我让他无法得到他不该得到的,虽然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基督徒,甚至还有着崇高的地位,可是他的贪婪却最终让他背叛了我对他地信任和依*。”玛蒂娜因为想起自己地遭遇脸颊上透出一丝惊慌。这个时候她终于恢复了女孩内心里的恐慌无助,一时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冰冷幽闭地城堡而是在奢华的餐厅,她的脸色苍白,拿着一柄精致切肉刀的手因为颤抖,在陶瓷盘子的边缘敲出了叮的一记轻响。

“这个人应该下地狱,”西比拉伸出手微微抚摸着玛蒂娜颤抖的手背“亲爱的,你现在安全了,你是在盖伊.吕居安殿下的宫殿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是的殿下。这正是我要感谢您和您丈夫的。”玛蒂娜站起来后退两步抻着裙角深深的低了头。

“当我的舅舅里奥男爵利用我对他的信任背叛了我之后。我曾经想到过违背主的意愿坠入地狱的自杀,当我逃出来的时候。您和您的丈夫接纳了我,还肯于帮助象我这样地一个孤儿,让我能有机会重新获得我应有的权利,这是我无法回报的恩情。作为埃德萨伯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我,玛蒂娜.埃.约瑟林在这里宣布。我和我的合法领地以及领地上的所有贵族,骑士以及领民向您表示尊重,作为尊重耶路撒冷王国地国王为埃德萨宗主的传统,请接收我向女王和国王的效忠。”

说着,玛蒂娜深深低头,半跪下身。

“国王万岁!”“向国王致敬!”“上帝选择的国王!”

人们的呐喊声立刻响彻大厅。骑士们挥舞着还插着碎肉的餐刀,夫人们不住摇动着手里刚刚抹过油腻嘴唇的手帕,一时间效忠之声不绝于耳,阿谀奉承此起彼伏。

而有些诧异的伦格,则在随着人们站起来欢呼的同时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低着头的玛蒂娜。

虽然他对玛蒂娜终于没有说出雷蒙感到安慰,可是他却也在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在这个时候揭露雷蒙夫妻所做的一切,同时因为他站地这个地方恰到好处,所以他看到了玛蒂娜因为弯下腰身而垂下的衣领间那一片已经可以称为山峦的白皙美景,这让他在稍微恍惚之后。为自己居然因为窥伺到一个才14岁少女胸前美景就有所心动,感到一阵无奈。

不过也就因为这稍微的分心,他看到了身边的雷纳德原本已经不悦的脸上那近似压抑的愤怒和无奈。也看到了施蒂芬娜夫人对低着头的玛蒂娜那明显冷淡的盯视。

然后,他就听到盖伊似乎是随口对自己说地一句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子爵,有一部分效忠玛蒂娜公主的贵族似乎就驻扎在离你领地不远的一座城堡里,那地方好像叫考雷托尔,我想这样一来,你完全可以为美丽的公主效劳了。”

看着盖伊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随便样子,伦格不能不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和历史上所说的那个纯粹*副好卖相赚了个王位的纨绔子弟不那么一样。

就在伦格对这位未来的耶路撒冷王品头论足的时候。玛蒂娜已经直起了腰身,她看着沉默地伦格微皱双眉,然后淡然询问着:“我很感谢殿下对我的照顾,不过不知道子爵大人是否愿意如同传说中守卫的黎波里一样,成为我的骑士。”

听着玛蒂娜似带期盼却又如客套的询问,伦格再次觉得似乎真的不认识这个曾经一起共过患难的女孩。

特别是当他看到雷纳德好像和眼前桌子上的碎肉有仇般的用刀切下去之后,伦格觉得自己真地好像被盖伊赚进了一个摆脱不了地圈套,尽管他并不是很反对走进这个圈套之中。

于是在很多人近似眼红的盯视下,伦格在向玛蒂娜鞠躬之后。正式承诺了一个在所有人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又毫无算计地诺言。

“如果有所需要,安盖特将全力帮助殿下,考雷托尔既是殿下军队的驻地,那为了殿下守护住通向考雷托尔的道路也就是我的职责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能得到圣枪守护者的承诺,这是我的荣幸。”玛蒂娜似乎是因为兴奋有些失态的微微翘了一下她的小脚丫,不过立刻她就醒悟过来般有些羞涩的低头致歉,这个不失天真的举动立刻得到了在座众多贵族带着善意的笑声。

“那么一切都是这么顺利了。”一直没有发言的耶路撒冷主教赫拉克留终于用他沉厚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支持殿下,我们相信殿下一定会抵抗住萨拉丁。甚至彻底解除这个异教领袖对我们的威胁。在整个撒拉森人当中他是最危险的,也是唯一危险的。只要我们击败他一次,撒拉森人当中那些他的敌人就会代替我们铲除这个威胁,而这一切都寄托在殿下的身上。”说着,赫拉克留站起来,看着围拢在桌边的每个人,庄重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为了耶路撒冷,为了守护圣墓,为了我们的信仰,国王万岁!”

“西比拉女王万岁,盖伊.吕居安国王万岁!”

在这一刻,欢呼四起人同此

至少。在门外的侍从和一直在用笔记录着这些大人物们言行的马克西米安来说是这样的。

“大人,我真没想到会见到埃德萨的一位公主。您知道吗,那位公主是埃德萨伯国唯一地继承人了,如果她的哥哥约瑟林的病治不好,那么她很快就有可能成为埃德萨的女伯爵。”

在路上一直说个不停的玛克西米利安不住的描绘着那位公主地未来,他因为过于兴奋显得一片燥热的脸颊看着好像喝过不少的酒。而且伦格也的确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一股酒味。

“看来盖伊公爵对人还是很慷慨的,”伦格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马克西米安“至少他还让人给随从们酒喝。”

“哦大人,那个呀,是一个女仆给我喝的。”长相还算漂亮的书记员耸了耸肩“不过我更多的时候是在听你们说什么,要知道那个房间里地人都是能决定耶路撒冷命运的大人物呀。”

“这其中并不包括我,你太恭维了。”伦格并没因为马克西米安的话沾沾自喜“我地领地我还没有看到,也许一贫如洗,或者还没等我到我的领地,就已经被撒拉森人彻底夷为平地了。”

“怎么可能呢大人。”马克西米安有些好笑的纠正着“要知道安盖特离博特纳姆那么近,雷纳德大人肯定会对你有所帮助的,事实上如果安盖特是雷纳德大人的。那他的领地就可以直接延伸到考雷托尔去了,如果那样,那整个死海的西岸就完全是雷纳德大人的了。”

“哦?”伦格一下带住了比赛弗勒斯,他有些意外的看着马克西米安,这个书记员地话让他对那宴会上隐约的猜测更加清晰,甚至他已经都能确定那个花花公子盖伊究竟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看来,能成为耶路撒冷王的人,的确不是只*一张脸蛋就能成功的。”

伦格心底暗暗一声叹息,到了这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座城市里巨大天平上的一个砝码。似乎每个人都在奋力的把他向自己那一边拉扯,而究竟会倒向哪一边,却实在是个连他自己都不能不为之深思熟虑的问题。

伦格微微摇头,复杂得让他皱眉地局面是他没有想到过的,而在心目中理所应该发生的事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发生并不明显却实实在在的变化。

未来的一切开始显得迷茫,这也让伦格提醒自己要更加打起精神。

在已经深夜的街道上,在皎洁的清月映照下,伦格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远远地看到了一辆停在自己过去地住宅,现在已经变成朝圣者庇护所房子前的马车。

开始并没有在意地伦格在看到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来的一个人之后发出了一声低“咦?”

看着远远的站在马车边,而且故作神秘笑嘻嘻的看着马车里的塔索,伦格还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些微感动。

不过显然那个老兵痞并不想立刻走上来,他夸张的向车门弯腰行礼,然后大声说:“请下车吧,我们的贵人,您就要见到一个奇迹了。”

随着塔索的话。随着马车突然的摇晃。在一刹那。伦格看到了一条身影“呼”的冲车里冲了出来!

当看清那身影之后,伦格不由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虔诚的一声祈祷:

“我的上帝。这是真的吗?!”

萨福:古希腊女诗人,同性恋者,曾经因为迷恋她的女弟子写下众多情诗。

基督教认为自杀和谋杀一样是犯罪,要永坠地狱。

第三十章母亲!

“伦格,我的儿子小伦格!”

跳下马车的玛丽.贡布雷站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儿子激动的呼喊着,她有些臃肿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不住颤抖,身上那件洗的很干净,却因为天长日久起了毛边的粗亚麻长裙的前摆,被她胖胖的双手抓得抽了起来,露出了下面一双黄乎乎沾着些微泥点的牛皮鞋子。www.65txt.com~~~~平凡文学

而且那同样肥厚的双脚也因为过于激动不住的在地上跺揣着,当她跑起来的时候,被挣得有些变形的牛皮鞋子在她肥厚的脚下扭曲着,可这丝毫不能阻挡住这位母亲奔向儿子的激情!

“妈妈……妈妈!”

伦格发自内心的呐喊在一瞬间迸发出来!他飞快的跳下战马,迎着伸开手臂笨拙却毫不犹豫的冲过来的玛丽.贡布雷跑去,一把抱住了早已脚下踉跄的母亲。

“我的儿子,我的宝贝,我的儿子!”玛丽发狂的把伦格拥在自己的胸前,她不住的抚摸儿子的后背,似乎要在这抚摸中把对儿子的思绪完全挤进伦格的身体。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玛丽不住喊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用呼喊来表达对小儿子的思念和喜爱。

然后,她突然象想起什么猛然向后一跳,她的脸上一片煞白,好像看到什么可怕事情的样子让伦格不由一愣,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对面地玛丽突然做了个让伦格目瞪口呆的动作----她肥胖的身子用力一曲,咚的一声跪在了自己儿子面前!

在之前30多年地一生中,玛丽.贡布雷这个来自一个叫安达契的偏远小村庄的农兵妻子,没有离开过自己家乡一步。甚至她都不知道稍微比罗拉斯堡垒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可是突然地,她就来到了这座对她和她丈夫来说如同另一个世界般地城市,来到了只在传说中听到过无数次的耶路撒冷。

而且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在塔索的描述中。自己的小儿子现在已经是个地位崇高的人。甚至是个如同上帝使者般的神圣之躯了。

当她刚刚听到这些的时候,玛丽正为自己长子的死而痛哭,可即使是丧子之痛也无法掩盖对小儿子所做的一切地惊诧和欣慰。所以当塔索鼓动他那如簧巧舌怂恿他们夫妻的时候,不论是玛丽还是始终泡在劣质自酿酒里地老贡布雷,都不由被塔索的描述打动了心思,他们有些依依不舍的收拾好行囊,把土坯房用木条封死,然后跟着好像发了大财,突然变得慷慨无比的塔索走上了寻子之路。

虽然塔索一路上一直在告诉他们自己儿子经历的一切,可是玛丽是既激动又不信。

=她对这个老兵痞的过去还略知一二,特别是当从丈夫那里听到了些他曾经做的那些勾当之后。玛丽甚至在路上猜测这个塔索是不是要诱骗自己夫妻去干什么坏事。

而且当他们询问到为什么他要这么帮助自己,另外看路上的吃喝显然这个老痞子发了笔横财之后,那个可恶的塔索就立刻变得含糊起来。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用拖延的方法不住地说:“到了地方你们会知道地,你们一定会感谢我的,还有感谢肯帮助你们地人。”

这让贡布雷夫妻更有些担忧,可是对小儿子的思念和塔索描绘的那些美景的向往让他们跟着他一路走了下来。

于是,就在提心吊胆和忐忑不安中,他们坐着从没坐过的舒适马车,甚至还有几个武装骑兵的护送下。穿越过玛丽从没想象过的遥远路途。来到了圣地耶路撒冷。

当他们终于在如真似幻中进入了一直梦想的圣城后,贡布雷夫妻都被这座神圣的城市震撼了。他们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自己儿子究竟能做什么。

可即使只是给某位大人当差。对老贡布雷来说也已经是足以在安达契甚至是整个罗拉斯堡垒驻守区里大肆炫耀一翻的了。而对玛丽来说,她只想看到自己健康的儿子,虽然那些身着华丽服饰的侍从们看起来是那么高贵,但是玛丽只要一想到儿子可能受的苦,她就不住的告诉自己:“只要我的小伦格快快活活的,是不是当尊贵的侍从都没什么。”

但是,当一个让他们无法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的消息终于传进他们耳朵的时候,这对夫妻却差点昏倒在地----自己的小儿子,那个印象中还很稚嫩的孩子,现在居然成了高贵的贵族和骑士!

贵族是什么?是连那些在他们看来已经高贵无比的侍从都要鞠躬的人呀!骑士呢?那是他们无法永远触及的神话般的战士呀!

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成为了这样的人!老贡布雷不信,玛丽也不信!

他们要见儿子!玛丽甚至用手里一柄生锈的小花锄(那是她的自卫工具)威胁着塔索,她再也无法忍耐不能见到儿子的焦躁。

可是塔索却把他们引到了一座偏僻的房子里,他对他们说,这里就是自己儿子必经的道路,他还保证他们肯定可以见到他。

但是接下来,老兵痞却煞有介事的对他们说,他们的儿子现在已经不是普通平民,是高贵的爵爷了。而他们还依然是平民,所以在见到儿子之后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随便说话,更不能象以前那样去抽爵爷的耳光。

甚至如果按照某些贵族的说法,他们还要向自己的儿子行礼,只有他允许地时候才能和他说话。

这些昏话让老贡布雷目瞪口呆。更让玛丽气得想挥舞起手里的小花锄。可是这次老塔索好像铁了心的“要维持贡布雷子爵大人的尊贵”,不论那对夫妻如何软磨硬泡,他都是雷打不动地坚持要他们答应自己必须遵守礼仪,才能见到儿子。否则他宁可“让子爵大人恨我一辈子,也不能让你们丢了大人的脸!”

然后,他用恐吓的口气向这对焦急的夫妻描述了一翻如果他们胡来,会让大人在耶路撒冷地贵族们面前如何丢脸地可怕前景。甚至到了最后他用愤怒的口气质问:“你们是不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有出息。不想让他得到尊重,或者你们想让他一辈子象你们似的呆在一个叫安达契的荒村里度过一生呀?如果是那样你们就随便吧,让他越丢脸越好,反正你们不爱你们的儿子!”

这句话可实在是太重了!愤怒的玛丽和吓傻的丈夫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塔索的条件。

可是现在,当终于见到自己儿子之后,玛丽再也无法遏制自己,那些听到过地规矩和从没听到过的礼仪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她地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只有自己那个从小就偏爱呵护的小伦格!

于是她不顾自己肥胖的身体的不便,更不顾塔索想抓住她拉扯。奋力的扑过去,紧紧的。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

直到她在紧紧拥抱和抚摸儿子后背时,触摸到了他肋下冰冷的剑柄,玛丽才突然想起了塔索地话,一时间自己害了儿子地懊恼和悔恨让她恨不得想打自己的耳光。

可是要为儿子挣回颜面地强烈**让她飞快的做出了决定,于是伦格看到了那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只是这一世肉身的母亲,居然跪在了自己面前!

“妈妈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快起来妈妈!”

伦格紧紧抓住玛丽的肩膀用力拉着,他的声音颤抖哽咽,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可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跪在自己的面前的残酷事实!

“子爵大人。这是应该遵守的规矩,”塔索奔跑过来不住的嚷嚷着。这时候很多因为听到风声从庇护所里跑出来的朝圣者们聚拢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似乎让塔索更找到了要维护子爵大人尊严的理由“玛丽应该向您行礼,大人,您难道要破坏贵族的传统吗,要知道我在给雷纳德老爷当差的时候……”

“闭嘴你这个老混蛋!”伦格终于爆发般的一把抓住塔索肩膀用力一推,就把这个腿脚不利索的兵痞推到了旁边。

“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只是你的儿子。我是伦格,你难道以为我是其他别的什么人吗?”伦格跪在母亲面前,捧起她的脸轻声诉说着“我好想你,好想你们。厄多尼克神甫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事,要坚强起来妈妈,雷纳德死了,可你还有我,还有你的小儿子。”

“我的儿子,我的小儿子……”玛丽的眼睛里涌动着激动的泪水,她抓着伦格的手合在自己炙热的手掌中紧紧握着,看着现在这个让她欣慰自豪的儿子,玛丽如同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奇迹“他们叫你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还有的黎波里的伦格,哦,我的儿子,他们这样称呼你呢!”

“可是在你的面前我只是你的儿子伦格。”伦格把母亲慢慢搀扶起来,看着不住喘息的母亲和站在马车边的父亲,一种见到家人的温馨包裹住了伦格,他走到老贡布雷面前,向着这位对他来说并不那么在意的父亲微微低头鞠躬。

然后就搀扶着玛丽缓慢的向庇护所的大门走去。

“伦格,”玛丽想起什么般回头看了看,这时伦格才看到远远躲在后面的塔索。他看到那老兵痞的脸上透着难言的烦恼,似乎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而不住的唠叨着“你应该原谅塔索,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接我们,是他帮我们才到了圣地,伦格……”

看到母亲带着犹豫的表情,伦格在暗暗皱眉之后还是向着塔索招了招手:“过来吧,你这头老狐狸。”

“哦,当然了。”听到招呼立刻一扫脸上愤懑的塔索象条滑溜的蛇般刺溜一下晃到了伦格的面前,他一边不好意思的揉着自己的酒糟鼻子,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唠叨:“哎呀,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爵爷该做的,这气度就是真正的爵爷呀,不过我想你还是要听听老塔索的话,毕竟我可是在雷纳德老爷身边当过差的。”

“所以你就能指使我的妈妈向我下跪?”伦格愤怒的眼神让塔索有些慌张,他不住的晃着脑袋,摸着手背,最后只能不停用脏乎乎的袖子抹着下巴上的油腻,嘴里不住的发出“哎呀”“怎么可能呀”这样不知所谓的胡乱辩解。

“伦格,毕竟是帮我们的。”玛丽终于看不去塔索的窘态再次开口解释着。

听到母亲的话,伦格看着塔索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些,虽然依然没有再理会他,可当那个老兵痞似乎皱巴巴的跟上来的时候,伦格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陪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转身走去。

在众多朝圣者恭敬的注视下,伦格陪着母亲走进了那座已经成为了庇护所的房子。

他并没有看到,就在对面的小巷里,一个人正站在暗处盯着他的背影,那眼神中中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恨意和杀机!

第三十一章 黛萝来访

“那是个奇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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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个奇迹。”

“那是真正的奇迹!”

坐在杂木桌前的塔索正不住的向嘴里塞着一块块撕得很烂的鸡肉,同时他不住的为一直向父母讲述着自己经历的伦格打着气。

“上帝,你居然遇到了那么多的事,可你居然还没事,这真的要感谢上帝,不,我这就去祈祷,哦还是等天亮吧。我要去圣山上祈祷,而且我发誓从我脚下开始要一步一跪的登上圣山,只有这样才能感谢上帝对我儿子的眷顾。”

玛丽激动的喊着,她看着儿子的眼中闪现着慈母特有的爱,而她所要祈祷感谢的,并不是儿子成为了什么人,却只是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妈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伦格捧起玛丽粗糙的手掌轻轻亲吻着,他想起了那注定无法再相见的前世父母,每当夜晚梦醒而对他们无限思念的痛苦在这时得到了补偿,感受着玛丽手掌上的热度,伦格的眼睛微闭,一股疲倦让他不由想就此睡去。

“我的儿子很累了,”玛丽看着儿子脸上那熟悉的疲劳样子,鼓起勇气对始终站在附近的那些人说,然后她用更加强悍的口气肯定的说:“他的确累了,我的儿子要休息。”

“当然,夫人,子爵大人为了我们一直在奔波。”一个朝圣者点着头向四周的人劝说着:“我们还是离开吧,让大人好好休息。”

“可是,祈祷圣堂那边……”另一个年轻些的教士为难地看着似乎已经睡去地伦格。

“让他们自己去做。大人要休息。”塔索走过来带着点蛮横的说着。他挡在那些人面前,似乎是最忠诚的护卫在守住主人的安全。

“一切交给法兰西斯老爷吧,老爷会做好这些的。”马克西米安轻声说到,他看着已经发出轻轻鼾声的伦格做出噤声地手势,在他地示意下,人们终于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看。这就是子爵大人的威严。”塔索回头象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般炫耀的看着老贡布雷夫妻。而这时。当父亲只是不住地点着头,而母亲则轻柔的把儿子地头放在旁边的一个枕头上,然后她就那么看着熟睡的儿子呆呆的出神。

“这是我们的儿子,”玛丽回头向老贡布雷低声的说,她的声音那么柔和。~~~~生怕扰了儿子的美梦。

“我们的小儿子现在是大人物了,那么多人叫他大人。贡布雷家以后要风光了。”老贡布雷激动的低声唠叨,这个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地老农兵这时也开始念叨起家族地荣誉来“贡布雷家出过持旗手和护标手,可贵族……这真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恩典。”

“我不管他是什么,我只要我地儿子安安生生的就好。”玛丽有些不满的看看丈夫,可接着又微微叹了口气“如果雷纳德活着多好,他能给他弟弟帮忙,听他说了吗,耶路撒冷的殿下给了他一块领地,说起来我们也能像那些贵族老爷似的有自己的地了。如果伦格再能为自己找个有笔财产的妻子,那一切就太完美了。”

“哦。你说什么!”塔索诧异的看着玛丽。他那种表情让这对夫妻立刻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又触犯了塔索大管家的忌讳。

“要知道你们的伦格现在不但是贵族。更是一位了不起的神圣的人,看到那些人怎么称呼他吗,还有他们看他的眼神?可你们居然只想着让他当个地主种地,然后娶个有财产的老婆,这简直是对上帝不敬。”

“可是伦格还是个孩子……”老贡布雷带着犹豫反驳着,他的心头时而因为儿子的奇迹激动,时而又因为不知道这些会带来什么而担惊受怕。=所以他总是犹豫不绝,但是一听到塔索的诱惑他又立刻陷入对美好幻想的憧憬之中“不过也许这孩子就真是为上帝的奇迹才诞生的。”

“你们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一对想得到小麦又怕扔了一半种子的吝啬鬼。”塔索不住讥讽着“要知道你们看到的只是你们的儿子,可在外面那些人看来,伦格就是上帝的使者,或者是主基督的使徒。这难道还不能让你们知道他究竟会创造什么吗?你们只要想想他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位伟大的主教,甚至如果他去君士坦丁堡,也许还会成为一位牧首,那难道还不能打动你们?”

“哦,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就是对我儿子最大的恩典。”玛丽脸上终于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这让塔索为自己的口舌终于没有白费暗暗喘了口气。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玛丽突然向丈夫开口,同时她向塔索不住的打着手势,小声的说:“别去打扰他,看他的样子真的很累了,我们出去吧。”

当从窗子里透过的阳光变成彻底的一片通红之后,伦格才从沉睡中慢慢的醒来。抬头看着窗外,舒服的躺在床上,伦格难得的觉得自己真正享受到了一次能平安睡的享受。

接着,他就突然想起了不知是真是幻的见到的母亲!

“妈妈!”伦格一下坐了起来,他来回寻找着,因为看不到母亲身影以为是梦境的他先是一阵失落,可接着他就看到放在床边的几件干净的粗亚麻衣服,看着这些自己在安达契穿过的衣服,伦格终于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梦境而是事实。

他伸手拿起一件上衣抚摸着,回忆着在安达契那段平静却让他无法遗忘的经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嚣张还有些透着刻意庄重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人那么随便地去见子爵大人。特别是你这个样子……”

听着塔索地声音,伦格不由皱起眉头,他能想象这个老兵痞一定是在装腔作势的危难着什么人,也许这个时候他正暗地里伸手向别人要借路钱呢。

循着不住叫嚣的声音,伦格走到门边向外看去,结果他看到----

塔索站在院子中央。*正不住的说着什么“子爵大人正在休息。就是公爵来了也要等一等”之类不知所谓的话。而他的对面,一身骑士装束地黛萝正皱着双眉,眨动着黝黑地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痞子。

“何况我实在是奇怪,一个女人难道可以成为骑士吗?或者你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子爵大人的注意?”塔索的嘴里不住的唠叨,而站在旁边地玛丽则用一种更令伦格无奈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充满英武气息地女骑士。

那眼神让伦格一看就明白母亲对这位女骑士的来访。一定不知道寻思到什么地方去了。

尽管很想让塔索好好吃上一次亏,可是伦格在看到黛萝已经开始变得黑黑的脸色之后。还是及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众多围观者的注视下,伦格快步走到黛萝面前,低头行礼同时带着些许无奈道着歉:“请原谅骑士小姐,我不知道您会这么早来访,对您受到的无理对待我十分抱歉。”

“这个人是你的侍从吗,子爵大人?”

黛萝的声音几乎是从鼻子发出来的,她夹着讽刺的笑容让伦格真想回头好好教训一下身后的老兵痞。可当他看到母亲看到自己出现脸上露出地更加殷切地表情之后,伦格觉得自己还是问明来意,然后尽快打发走这位女骑士才是正理。

“我是大人的侍从!”根本不给伦格一丝解释机会地塔索在说出这句话后立刻顺理成章的站在了伦格背后。他丝毫不管伦格听到这话之后狠瞪他的那一眼,反而还沾沾自喜的向旁边的玛丽微微躬身。看那样子倒像是为第一次以伦格侍从身份出现在向子爵大人的母亲请安似的。

“子爵。我不会为你的侍从粗鲁无礼生气,虽然我认为这和他的主人有很大的关系。”黛萝毫不客气的讥讽让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声。可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已经接了下去“不过如果你觉得方便,我倒是想和你单独说些事。”

“当然,骑士小姐,如果你认为有必要。”伦格纳闷的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和自己刀枪相向的女人,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找自己会有什么好事,至少他不认为这个如同亚马逊女战士般的贵族女骑士,会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就这么早的登门拜访。

“很有必要,这对你来说也许是至关重要的。”黛萝看了一眼一直用热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玛丽,然后甩动披风向院门外走去。

“我去随这位女骑士说些事情,”看着独自走去的黛萝,伦格只好飞快的吩咐着“哦妈妈,请您不要这个样子,她是个真正的骑士,也许她就是来向我挑战的呢。”伦格带着带哀求的看着母亲,然后他回过头恶狠狠对凑上来的塔索说:“至于你,如果你真想在我身边混个差事,那从现在开始就管好你那张嘴,否则我是不会介意象其他贵族一样,用鞭子教会你怎么守本分的。”

在刻意重重的说出本分之后,伦格转身大步向着已经走出远门的黛萝追去。

在他的身后,因为意外和不信不住抽气的玛丽过了好一阵,才对同样无话可说的塔索崩出这么一句:“看呀,我们家的伦格,还真像个贵族老爷了。说完这句话,玛丽就在塔索彻底呆滞的注视下,趾高气昂的拖着粗亚麻裙的下摆,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在对塔索的嘲笑声中,人们各自散去开始做自己一天的事。

虽然依然有人对这么一位美丽而又怪异的女骑士,在这么早就登门拜访一位年轻子爵感到新鲜甚至诸多猜测。

可是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美丽的贵族女骑士在见到伦格跟上来之后,会突然一把抱住伦格的肩头用力吻上他的嘴唇,然后在伦格诧异的一愣之后,开口说到:

“她想杀了你!”

第三十二章 萨福①

“她要杀了你!”

温柔且带着些挑逗的吻还在唇间回味,黛萝的这句话就在伦格耳边响了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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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惊诧的看着突然拥吻自己的女骑士,他从没想过这位每天穿着用傲慢编制的铠甲的女骑士会突然吻自己,更没想到她会在这突然之吻后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如此意外的话。

“黛萝小姐,你说谁要杀我?”伦格小心的问,虽然隐约知道她说的是谁,可伦格还是因为不能立刻确定她究竟要说什么而特意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当然知道是谁,我的主人伊莎贝拉公主她要为自己的丈夫报仇。”黛萝已经从伦格肩头上收回的手臂紧紧抱在一起,看上去突然显得毫无生气的脸上一片沮丧。

伦格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女骑士,因为不知道她内心究竟想着什么,伦格更愿意就那么小心谨慎的等着黛萝自己说出她要说出的话。

果然,这种沉默只维持了一会儿,女骑士终于慢悠悠的开了

“汉弗雷喜欢喝酒,他也没什么野心,甚至更多时候人们认为他可有可无。很多人都说伊莎贝拉公主选错了丈夫,他们希望她的丈夫是个强有力的人,是个真正的骑士,甚至能为他们和盖伊对抗。可汉弗雷除了喜欢喝酒之外什么都不会,他不喜欢权力,这就让他们很失望。但是没有人知道虽然汉弗雷没什么出息,可公主爱他。她爱自己的丈夫,而汉弗雷也为了她不只一次的去和那些人决斗。”

“你是说伊莎贝拉她……爱汉弗雷?”伦格张了张嘴用尽量让自己平静些的声调轻问。虽然在决定以汉弗雷为迈出关键一步的时候,从没想到过伊莎贝拉会是什么想法,可他更多想到的,只是在前世知道的,汉弗雷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妻子投*盖伊。

所以在他的心目中,伊莎贝拉和汉弗雷既毫无感情,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不会因此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

可是黛萝的话却出人意料地彻底推翻了那所谓的历史,这让伦格突然发现自己一下陷入了从没想到过的危机。他无法想象一位耶路撒冷公主如果想要为自己丈夫报仇会作出什么事来。虽然人人都知道决斗而死是不能报仇的,但是他绝对不信伊莎贝拉会遵守这些所谓的古老骑士法则,在这个动荡、混乱和派系林立错综复杂的耶路撒冷城里,阴谋和暗杀从来就没停止过,甚至就连自己,不也是用所谓光明正大地手段。在众目魁魁之下杀掉了一个阻挡了自己的汉弗雷吗?

“那么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难道伊莎贝拉公主不是你地领主。还是你忘记了自己地身份?”伦格依然戒备地审视着黛萝。在伊莎贝拉那令他意外地感情大出他意料之后。伦格还是没有忘记要谨慎地面对这位伯爵地女儿。毕竟她身上那闪亮地铠甲和冰冷地长剑随时提醒他。这是个有着贵族身份和骑士之名地女人。

“我不在乎汉弗雷。他是个懦夫。虽然他有不错地剑术。可他还是个懦夫。”黛萝口气里透出难以言喻地蔑视。她随手拢起身后地披风搭在手臂上。看着披风地下摆轻微晃动。她地声音也显得如在晃荡地小船里一般飘荡晃乎:

“我只希望伊莎贝拉不要作出傻事。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以前每当汉弗雷和别人决斗地时候。她都会去那个法兰西斯地教堂里为他祈祷。你能想象当她知道你杀了他之后她是什么样子吗?她在乎他。爱他!

所以她无法忍受他总是给她丢人。她希望自己地丈夫是个能和自己一样对耶路撒冷有着巨大野心地人。可即使汉弗雷不是这个样子。她还是爱他。而你却杀了她地丈夫。”

说到这里黛萝停下来。她微微歪着头看着伦格地脸。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上他地脸颊。她地抚摸轻柔而且还带着点诱惑。指肚在擦过肌肤时地微弱颤抖更是让她透露出以往不同地温柔和暧昧。

“我是伊莎贝拉地骑士。是受封地真正地骑士。我地父亲菲奥雷地约翰地曾祖父约翰是最早追随鲍德温一世国王地骑士。他地勇敢为他带来了财富和荣誉。他也是菲奥雷家族地创立者。而菲奥雷家族地人世代宣誓效忠鲍德温家族。”

“可是你还是告诉了我你的领主要杀我,”伦格的脸颊在那若有若无地轻微触摸中一阵发热,他没有想到这位女骑士那握剑地手居然也能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可是她地举动又是那么娴熟。就如同刚才的吻,那种舌尖的摩擦和嘴唇的吸吮是那么温柔而又美好,那样子感觉上去丝毫不像一个只会使用武器的女战士“难道你不承认自己的这种举动就是背叛了公主吗?”

“我是要救她,”黛萝突然收回了手,她向后退了几步有些烦恼的盯视着伦格“你是不可能知道我对她是多么关心,我怕她做出有违一位公主的举动,更怕她因为那份不值得的爱做出蠢事。”

“你认为她爱汉弗雷是不值得吗?”伦格看到黛萝每说到伊莎贝拉和汉弗雷的爱情时就露出愤怒的表情不由若有所思,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如果说出来可能会立刻召来更大的危险,可是为了确定黛萝说的是真话。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你对他们的爱情那么愤怒,告诉我原因。也许你说出真相之后我才会相信你。否则我只能把你的这些话转告伊莎贝拉公主。毕竟任何人都是不能接受一个背主者的,即使你的警告真的是帮助了我。”

“那你要我说什么?!”

听到伦格的质疑,黛萝突然暴躁的呐喊起来,她不顾一切的猛扑上去,挥舞起拳头用力拍打伦格的肩膀!

她身上的锁甲钩环随着手臂挥舞不住翻飞,几次都差点钩到伦格的脸,这让他在大声呵斥无果之下,只要一把紧紧抓住女骑士地两臂,身子一旋用力把她按在旁边的墙上!

“放开我,你这个无理的混蛋。我是菲奥雷的男爵以后的伯爵,你对我无理我会杀了你的!”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一切。”伦格一字一句地重重问着,他暗自庆幸自己和黛萝是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如果是在大街上,那可能真的就有些要麻烦了。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被禁锢在墙壁和伦格两臂间的黛萝终于放弃了反抗,她的身子贴在墙上,脸扭向一边,因为挣扎显得凌乱的长发贴在脸颊上,看上去显得十分无助而又彷徨“告诉你为什么我痛恨他们的爱情,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一切?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如果你怀疑我完全可以不信。甚至你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伊莎贝拉,她当然会惩罚我。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背叛自己的领主,这是我应得地惩罚。”

“我不会去告诉伊莎贝拉。可我也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肯帮助我,要知道这里是耶路撒冷,而伊莎贝拉是耶路撒冷的公主。更是你宣誓效忠的领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伦格终于大声喊出自己地顾虑。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让伊莎贝拉受到伤害,我怕她会做蠢事,我只在乎她!”黛萝同样大声的向伦格喊着,就在他还没完全明白的时候,黛萝已经带着凄凉哭声嘶喊起来:“上帝惩罚我,我是个罪人,我爱上了我不能爱的人!上帝惩罚我!”

听着这话伦格终于彻底明白了,他张了张嘴。可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啊哦的毫无意义的叹息之后,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你们可真是出人意料呀,你和伊莎贝拉……”

伦格无奈的松开手,黛萝立刻象失去力量般向地上滑去,伦格只好立刻又扶住她无力的身体。随着整个身子瘫软地倚*,黛萝似乎完全失去意识般的依在伦格怀里,这让他即使是隔着两人之间的铠甲,依然依稀感觉到她异于常人般翘挺的胸部和结实的腰身。

这健康的女子身体不由让伦格想起了阿赛琳。阿赛琳和怀里女人一样有着这个时代女人所没有的那种近乎后世女运动选手般健美的肌肤和挺拔身材,当因为搀扶而触摸到她胸前隆起的那两座山峦边沿地时候。即使隔着锁甲,伦格依然能感受到那种丰满和圆润。

这瞬间的温存让伦格微微一呆,他抱着黛萝的手臂不由轻轻用力,把她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滑倒的身体向自己怀里带去。

“上帝!”一声充满惊惧的喊声从小巷尽头传来,被这声叫声惊醒的伦格不由立刻放开了要把女骑士揽进怀里的双手。

他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手臂上挂着个篮子的女人惊恐的看着自己两个人,在她地身边,一个看上去很小地孩子懵懂的牵着女人地裙摆也在看着自己。

“哦,那女人会胡说的!”黛萝的声音里突的透出一股杀机。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柄匕首。她的眼睛死盯着远处已经有些吓傻的女人,脚下向前走去。

“呼啦!”伦格突然抬手一下把黛萝脑后的锁甲帽兜向下一拉。她浓密的头发立刻从披风里散落出来迎风飘摆着。

“啊!”那个女人好像看到什么奇观般又是一声惊叫,她诧异的看着一身骑士装扮却有着一头美丽秀发的女骑士,当她确定眼前这两个人真的是一对男女之后,她脸上不由一阵通红。在想起什么慌忙躬身行礼之后,那女人抓住孩子的手急慌慌的向小巷拐弯处的一间房子里跑去,只是在她要走进那间低矮房门之前,她还是好奇的回头看了看令她觉得十分怪异的女骑士,然后才一低头消失在房门的暗影之中。

“该死的女人!”

黛萝话里透着的恨意让伦格不由在想,她是不是为那女人打扰了两个人之间那种温存而生气。

可他知道这时不是该去想这些的时候,关于伊莎贝拉可能会怎么报复自己的猜测让他开始不安起来。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虽然似乎得到了盖伊赏识,可这一切都是虚无的。他不相信盖伊会为了自己而去得罪伊莎贝拉,更不相信伊莎贝拉会遵循所谓骑士精神给自己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女人愤怒和报复的可怕是如此令人惊心,那就如地狱里窜出的火焰恐怖,残忍而又无情。伦格不知道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可当他想起伊莎贝拉的姐姐西比拉,再想起关于鲍德温五世始终令人费解的死亡之后,他就不能不想到鲍德温家族那种天生对阴谋的的驾驭力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危险了。

“那么,她会怎么对付我呢,或者说会怎么报复我呢?”

和黛萝快速的离开的那条有些偏僻和暧昧的小巷,伦格一路上尽量小心选择着词汇。当知道面前这女人和伊莎贝拉那种稍微异于寻常的关系之后,他先是微微向后**和她保持些距离,以免这位身揣利器的女骑士因为可能对男人的偏见而对自己有所不利,然后才小心的问起来。

“我不知道,她只是说要为汉弗雷报仇,她说她会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她的爵位和可以继承的一切!”黛萝的声调变得高亢起来,她的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愤怒和嫉妒,似乎眼前的伦格就是那个和她分享爱人的情敌。

“那可真是一场灾难……”伦格喃喃的吐出这几个字,他难以想象伊莎贝拉会怎么对自己报复,但是他却突然觉得在整个耶路撒冷,让他和家人能有安全感,而又能让伊莎贝拉有所顾忌不敢造次的,好像只有一个地方了。

“男爵小姐,能否请你和我一起来呢?”伦格向几步外的黛萝微微伸手示意,在得到了黛萝好像突然变得冷漠的回应之后,伦格大步的领着女骑士向已经被众多朝圣者,和闻讯而来期待领悟上帝教义的听经者称为“神圣祈祷者殿堂”的祈祷殿走去。

就在伦格和黛萝走进“神圣祈祷着殿堂”的时候,在耶路撒冷另一边的“伦格庇护所”门口,当伊莎贝拉听到老兵痞用诚惶诚恐的声调禀报完黛萝和伦格离开的消息后,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说不出的难看。

“我的上帝,那个可恶的女人……”塔索依稀的听到了伊莎贝拉嘴里蹦出的,实在不符合公主身份的低声诅咒。

萨福,前文二十九章有介绍,古希腊女诗人,同性恋者,这里隐喻伊莎贝拉和黛萝的关系。

第三十三章 神奇的法尔哥尼

看到祈祷殿斜坡形穹顶时,太阳已经完全升到头顶上了。www.65txt.com

在冬日并不温暖的冰冷阳光照射下,神圣祈祷者殿堂的清冷阴影在小广场上投下了一片狭长的黑暗。

原本架设在小广场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焚尸火堆已经熄灭,一堆灰黑色的东西堆积在小广场上,参差交错支在一起已经化成灰碳的木柱,看上去如同一双双高举的手臂直指天空。

依然有人陆续从祈祷殿的深处抬出用麻布裹着的尸骸,人们被那间石室墙壁后似乎永远探索不到尽头的甬道里的尸骨惊骇了。他们没有想到那条被封闭的甬道居然如此之长,更没有想到在那里面居然会有那么多死者的尸骸。

而这一切并没有让伦格感到意外,事实上早在前世时他就已经走进过那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甬道,在那里他看到过开凿在洞壁上盛放棺木的坟洞,也看到过被尽量还原了的那条甬道尽头的可怕情景。

所以当有有几个身穿灰袍的祈祷者看到伦格到来,跑到他面前惊慌莫名的向他述说那可怕情景的时候,不论他们提到多么可怕的情景,他都始终安静的听,直到他们他们说完,他才告诉他们,甬道的尽头将有一堵完全用尸骸砌成的尸墙,那那后面是一座圆形的墓室。在那里,他们将看到更加令他们震惊的东西。

“那是上帝昭示给我们世人的罪恶,这是上帝给我们的启示。”伦格对惊愕莫名的信徒们随口说,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话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可他也没有想让那些人把自己的话当成什么意志的想法。

所以当他看到闻讯而来的马克西米安,又开始在他脖子上挂的那块木板上的纸上记着什么地时候,他一边穿过那几个人走过去,一边抬手摇了摇手示意书记员停下他手里的活计:

“你不要把一切都记录上去,要知道有时候可怕灾难就是从这些纸上传播出去的。”

“可是如果不记录下来,那怎么去感召其他人呢。”马克西米安显然没有明白伦格的话,他可惜的望着伦格随手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就扔进了恰好从旁边经过装着尸骸的麻布兜子里。可他最终没有跟上去从那裹尸布里拿回他地记录。

“感召其他人*的是我们的行为,要著书立传那是我们后代的事。”伦格向始终默默跟在身后的黛萝示意跟上,然后轻拍着马克西米安的肩膀,眼中闪动着书记员不熟悉的激热眼神“马克西米安,难道你从没想到过自己也许就是要被记录的一份子,而不只是个记录这一切的人。”

“我只是个小小地书记员。大人。”马克西米安有些激动地回答。伦格地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高大了不少。

他用力挺挺腰板好让自己显得更高大一些。然后他再次张嘴。可是还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就听到了从祈祷殿深处传来地一阵腔调怪异。透着无比暴躁地叫喊:

“你们这些Hbrid!(杂种)。我要到圣迭哥面前去诅咒你们。你们是ld;o(屎)。你们全都是

随着这掺杂着粗俗地西班牙脏话和咒骂地吼叫。一个全身用一整块兽皮包裹着地“怪物”跌跌撞撞地从祈祷殿地阴暗地走廊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几个身穿黑色长袍。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在胸前染成红色十字架地人正奋力推搡着他。

可是从那几个人挣扎喘息看起来。对这个看上去如同一个野人般地“怪物”他们真有些毫无办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伦格皱着眉走过去。他不想看到自己这个才刚刚成立地教团沾染上什么恶习。尽管他也知道那些争权夺利地恶习。最终是人类所无法避免地。

“大人,您可来了!”一个教团成员象看到救星似的奔跑过来,他一边回头嫌恶的看着那个还在和其他人纠缠的“怪物”,一边跑到伦格面前高兴的发出一声祈祷:“上帝保佑,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大人,这是个让人讨厌的阿拉冈人!”那个看上去已近中年地教团会员有些激动的指着那人控诉着“他是个贪婪的小人。他和我们一起进去,可他根本不是为了搬尸体,他几乎把自己看到的每具尸体都翻了一遍,哪怕是最小的金渣子他都不放过!大人,这是个贪婪的贼,所以我们把他赶出来,神圣的祈祷殿不是贼能呆的地方!”

随着一声像夜枭般的难听叫喊,那个人突然转身冲了过来,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抓住那教团会员地衣领直接把他双脚提离了地面“你居然敢污蔑我!你敢污蔑高贵地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老爷。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我要把你的肠子从你肚子里挤出来然后再塞进你嘴里,你这头猪!”

“放开我,放开我野蛮人!”脸色血红地教团会员双脚乱蹬在空中挣扎着,他因为喉咙被挤住显得艰难的呼吸变成了恐惧的嘶鸣,一时间旁边的教团会员们都被这人的力气和举动吓的不由一愣。

“放开他!”伦格的手掌从后面用力搭在那人的肩膀上,从那人抖动的肩头肌肉上,他感到了阵阵蕴藏巨大爆发力的结实。

“是谁在命令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老爷?”自称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的这个人慢慢放下抓在手里的人,他转过什么,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伦格。

到了这时伦格才发现。他那怪异的声调固然和他的来自哪里有关。可更重要的是,这个头发蓬乱。满身污垢,散发着难闻体味的大个子,有着一张怪异的嘴巴,从上唇侧旁直接联到鼻翼下的一条缝隙把他上唇完全分开。每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分成三瓣地嘴巴就裸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和泛着黑渍的牙床。

“你在看什么,小子?”那人张合着的兔唇嘴里迸出一声愤怒的叫喊,他抬起粗壮的手臂对着伦格晃着,一对棕色地小眼睛不住的在伦格身上打量,似乎在考虑究竟要伸手抓对面这人的什么部位。

“你是个骑士吗?”伦格看着那人肩头露出的剑柄皱着眉问到。虽然这人看上去实在令人生厌,但是想到这个时代所谓文明的欧洲人一贯的水准,伦格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当然,我是骑士!”那人突然大声喊起来,他似乎因为听到这个话题显得无比兴奋,一双黑兮兮的手掌不住拍打,挂在脖子上不知道从那具尸骸上剥下来的一条金链子,和上面穿着的一大堆零碎“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我是阿拉冈王国泰拉曼切的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老爷,”那人骄傲的用特有地腔调宣布着“我的祖上加西亚.马铁奥.法尔哥尼是曾经与摩尔人战斗的英雄。是他让法尔哥尼家族得到了骑士称号。至于我更早的祖先费德里克.马铁奥.法尔哥尼。他是整个王国最早皈依上帝人,要知道他在我的家乡泰拉曼切吉被人称为“圣法尔哥尼”。他得到过上帝启示,所以才从一个赌鬼突然变成了一个富翁和虔诚的教徒。这是我们家族的光荣!”说到这儿,他的兔唇嘴突然一龇,有些难过似的摇摇头“不过我地家族没落了,我祖传的庄严抵押给了威特列骑士,我又卖了最后一块地,一个人来了圣地。”

“所以你才到处扒尸体上的财物,你这个小偷!”一个教团会员站在远处愤怒的谴责着,可当看到他那张扯成三瓣的嘴巴里龇出的黑牙之后,立刻就向后退出两步“你是个贼和下流胚。我们神圣的教团不会接受你这种人,那会玷污我们的好名声。”

“我是虔诚的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骑士!”

自称骑士地男人愤怒的想要扑上去,可却又被伦格挡住了去路。

“你说你是个骑士?还很虔诚?”伦格慢慢打量着这个人,说起来这个人身上唯一象样点的就是他背后背着的那柄剑了,虽然没有看到那剑的全貌,可是从剑柄上镶嵌的那颗硕大的紫色宝石上,伦格还是感觉到那剑显然不是平凡的武器,而在这种时候,一个能从地中海另一边的阿拉冈来到圣地地人。在遥远地路途上居然能保住这样一柄剑,这就是让伦格不能不有所注意了“那么你的虔诚用什么来证明?”

“杀死异教徒!”

那个法尔哥尼暴躁地喊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嘴唇不拢风变得含糊不清,可他那种吼叫中的狂热却立刻得到了围拢过来看热闹人们的共鸣。

“还有剥尸是吗?”

一个教团教众不满的嘀咕着,可他这话居然就让那个法尔哥尼听到了,他一步冲到那个教众面前死盯着他的眼睛,在那人惊骇不安中慢慢的说:

“我的先祖费德里克.马铁奥.法尔哥尼是最早皈依上帝的人,别人都叫他圣法尔哥尼,可在他皈依之前。他是个赌鬼和酒鬼。他赌光了家里唯一的两座庄园。甚至连他的妻子他都输掉了。可就在有一天,他突然只*两个埃尼特就把那一切都赌回来了。而且赚的比以前多的多!从此之后他再没赌过,那是上帝在恩赐他。所以他决定皈依上帝,因为他听到了上帝对他说你赌够了!。”

法尔哥尼说到这里慢慢转过身,他魁梧的身体在原地不停的转着,每到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他都晃动一下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白杨木十字架“这就是我最早的先祖给我家族留下来的传家宝,他什么都没留下,可他把虔诚和对上帝的爱留给了后代,剥尸可以得到财富,财富能养活和让我们得到更好的盔甲和武器,然后我们就用那些武器去惩罚异教徒,让他们害怕上帝,最后归顺上帝ld;o!难道剥尸就不能对上帝虔诚,还是你们当中的谁没对那些异教徒的财富动过心?”

“说的太好了,”始终听着的伦格突然开口了。他看着这个看起来粗鲁蛮横的阿拉冈小贵族(自称的)微笑起来“也许你应该为你地虔诚做更多的事。异教徒也需要拯救,上帝赐予我们的职责不是杀死谁,而是如何去拯救他,所以我们是拯救者,是上帝派遣到世间的使者。”

“是那样吗,我也是上帝的使者。可以传达上帝的声音?”法尔哥尼诧异地看着伦格,事实上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虽然一个叫“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的教团在这座有些恐怖的神殿前诞生,但是几天来在初期的狂热之后,那些最早成为教团成员并且开始自认是教团高层的人,开始迷惑地寻思自己的领袖究竟要主张什么样的训言,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担心,在一时狂热之后这个教团最终会因为没有真正地教理而烟消云散。

可是到了这时,那些在暗暗担心的人才突然发现,伦格和其他那些修会主教不同的地方。他从不用所谓谆谆教诲去指导他的会众,当他们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要传播给众人东西说了出去。

这让那些人开始兴奋起来。他们当中识字的开始手忙脚乱的用碳笔在自己的袍子下摆或袖子上记录那些话,不识字的则不住地吩咐旁边的人帮自己去记忆那些对他们来说也许无比珍贵的东西。

而站在伦格身后的马克西米安,则已经不知道又从哪掏出一张芸草纸放在木板上,飞快的把伦格的话记录了下来。

“你认为自己虔诚吗?”伦格反问着法尔哥尼。

“当然,如果有谁怀疑我的虔诚,我会和他决斗,我会用我的标枪把他戳个对穿!”

“那你还犹豫什么,如果虔诚那么就可以听到上帝的声音,要知道上帝对世人地恩典和公平并不在与你是否穿上了一件神圣的法袍。而是在于你是否能真的去领会神圣的意志。”

“哈,那我就是最虔诚的了。”法尔哥尼立刻忘形的大笑起来“我喜欢你的教团,我喜欢你这人!”他不住的向四周点头,直到他看到了一身铠甲却难掩姿色的黛萝。

“哦,啊,哦!我看到了什么!”法尔哥尼发出夸张地叫声“我看到了一个穿盔甲地娘们,上帝呀,这真是个漂亮娘们!”他向黛萝*去,嘴里粗鲁的唠叨着。他地话立刻让始终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黛萝脸上一片通红。她愤怒的握住肋下的剑柄,眼睛里已经冒出的杀机让伦格立刻走到两人中间挡开了他们。

“如果你认为可以加入我们,那么你就要学会和我们共处,”伦格对法尔哥尼慢慢的说“所以,你可以保留你现在得到的,可不能再去剥夺其余尸骸上的财物了,因为他们已经经过安魂弥撒的洗礼,在天堂他们的灵魂和我们一样纯洁。”

“那,当然。大人。当然……”法尔哥尼有些不情不愿的看了看阴暗的神殿入口终于犹豫的点头。

“好了,这里的一切就这样吧。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让新来的兄弟得到最好的款待,想想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虔诚的人,我们也应该为他们做出自己能做的一切。”伦格向那几个已经逐渐成为教团高层的教众微微点头,尽管这实际上有违初衷,可伦格知道这种特权阶层的出现几乎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虽然从心底里,他鄙视甚至痛恨这种特权。

”我和男爵小姐到里面去,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伦格向那几个人示意之后慢慢走向神殿的入口,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黛萝发出的一声感叹:

“真想不到伊莎贝拉的祈祷殿居然会是一个死者的墓坑,而你恰恰就选中了这里当做决斗的奖赏,这可真是上帝的安排。”

“上帝的安排,多么神圣而又廉价的字眼……”

听到黛萝的话,走在前面的伦格心头暗暗想着,嘴角划过一丝他人无法察觉的笑意。他当然不会说出发现那个坟洞是基于前世的知识而不是所谓上帝的安排,可他也丝毫不会反对人们把这个也当成某种不可言喻的奇迹予以宣扬。

“上帝的安排,多么神圣而又神奇的字眼……”

走到伦格身边的黛萝这时也在暗中这样想着,她*在伦格身边的身体似乎是怕他逃走般的更加贴近了一些。

就那样,在众多教团教众的注视下,他们走进了阴暗的“祈祷者圣殿”。

第三十四章 爱与杀

雪白战马发狂的奔驰着,在它旁边,比赛弗勒斯也迈动四蹄不住飞奔。www.65txt.com

伊莎贝拉手里的马鞭不住抽打在心爱的佩伽索娅的身上,因为从没遭受过这种待遇而不忿嘶鸣的白色母马更加用力的向前奔驰,它雪白鬃毛已经高高扬起,修长的脖颈几乎完全伸平的向前冲击着。

在它侧旁,比赛弗勒斯同样不忿的狂奔着,它一边不住的试图*近佩伽索娅,一边不时的抖动一下身子,试图把背上那个瘸腿的老兵痞甩下去。这让塔索更加紧张的抱住它的脖子,全身几乎完全爬在马背上一动不敢动的随着比赛弗勒斯的奔驰不住颠簸着。

“哦,我的上帝,这头畜生!我的圣母,你不得好死!”塔索因为被暴躁的战马折腾得七荤八素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嘴里唠唠叨叨的补助嘟囔着,还不时的吐出迎风吹进自己嘴里的沙土石粒,甚至有两次他还要小心的躲过横在眼前的一些树杈支架,因为比赛弗勒斯似乎是要和他过不去似的故意从那些东西的下下面穿过,这让老兵痞的处境实在是有些险象环生。

“该死的畜生,别和我过不去!”塔索抓着缰绳愤怒的叫嚷着“我是去找你的主人知道吗!你应该听我的!”

“快闭嘴,跟上来!”伊莎贝拉不耐烦的回头对象个累赘似的塔索低声喊着“真不该带你来!”

“可是殿下,我是子爵的总管,只有我了解伦格,只有我能找到……”自封总管的老兵痞冤屈的叫着,可一股迎面而来的风沙立刻让他闭上了嘴巴。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你这个混蛋,你究竟在哪?!”伊莎贝拉金黄色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战马在耶路撒冷的崎岖街巷里不住奔驰着。在她的身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女骑士紧跟在她的后面,刀枪耀眼。杀气腾腾。

越来越阴暗地走廊里除了几个偶然走过的教众显得空空荡荡的,即使是在白天也透着些许阴森气息的神殿,每当有一点声响的时候都会发出阵阵回音,巨大的灰色罗马柱让整座祈祷殿看上去充满冰冷地气息,这让黛萝不由得轻轻拢起披风,把自己完全包裹了起来。

“就是这儿。”

黛萝顺着一根根的石柱走去,她的手指在那些石柱上划过,当她停住的时候,伦格看到在一根石柱上似乎刻着什么,尽管那些字迹已经被人有意磨掉,可伦格依稀还是能看出其中几个词汇,那其中有着一个明显的人名起笔的“L”。

“在这里刻下名字。可以让相爱地人永远得到上帝地佑护。

”黛萝地声音充满哽咽。她抚摸着那些显然用利刃刮去地痕迹声音颤抖。透着难以言喻地嫉妒让她又好像在为自己地遭遇愤怒“刻下地名字可以被抹去。可怎么抹去心里地名字。告诉我怎么抹去?”她转过身。眼中闪动着和祈祷殿里冰冷地气息截然相反地炙热地火焰。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即使伊莎贝拉要杀掉我。对她来说也不是很危险地事。毕竟她是耶路撒冷地公主。”

“可是我不能让她这么做。一个男人占据她地心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她不能再剥夺走我应该得到地。这是我应该得到地奖赏。是我地权力。”黛萝地声音忽地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在那根石柱上轻轻一拍。似乎是很随意地抹去了过去地一

然后她转过身。歪着头向伦格微笑着:“那么。让我去看看你地发现。或者是说上帝对你地启示。我还真没想到这间祈祷殿里居然有那样地地方。虽然我来过很多次了。”

“好地。男爵小姐。请。”伦格稍微示意之后引领黛萝向着神殿深处那间可怕地祈祷石室走去。

随着越走越深入。阴冷地气息也越来越浓。伦格能感觉出来黛萝地身子向自己*得更紧了些。这让他有些好笑。毕竟再勇敢地女骑士也只是女人。

那个墙壁上被伦格撬开的破口这时已经被拓开成了一扇巨大的门户,已经被几乎清理完毕的尸骸腾空后,人们才发现其中要比当初想象的大地得。

除了那堆积如山地尸骨,随着挖掘,一条深邃的甬道逐渐出现在人们面前,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那些虔诚地教团成员总是一边不住的嘴里背诵着祈祷经,一边一次次的从更深远的甬道深处抬出新近发现的骸骨。

在甬道狭窄的两壁。那些在后世被发现的作为一个个家族合葬的坟洞也已经裸露了出来。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死者安息的地方。只不过,当第一次十字军到来的时候。这里也就成为了死难者的最后归宿。

黛萝跟在伦格身后慢慢的走着,她看着那些坟洞里隐约露出的枯骨和尸布微微颤抖着,年轻女孩的心即使有坚实的盔甲包裹也在这时露出了胆怯,她*向伦格的身子更加贴近了,以致偶尔在甬道里错过的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们。

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甬道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一间圆形的石室出现在他们面前,几盏已经点亮的昏暗牛油灯在墙壁上挖出的灯座里缓慢燃烧着,整个石室里除了偶尔响起的噼啪的灯捻开裂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这里就是尽头了,”伦格看着墙壁上已经模糊的那些壁刻向黛萝解释着“一座永远沉寂的地下坟墓宫殿,不过在差不多一百年前,这里成了活人的坟墓,很多没有死掉的人被活埋在这里,他们的哀号声甚至经过了一百年都还能听到……”说到这儿,伦格低低的轻声自语“就是再过一千年也还能听到的。”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圣殿了,对吗?是你的领地,是最安全的地方?”黛萝慢慢走到伦格身前,在油灯恍惚的灯影下,她地脸现出一丝莫名的诱惑。

她慢慢贴着伦格向前走,直到把他轻推到墙壁上。当双手环住伦格脖子的时候。她柔美的双唇已经覆盖在伦格唇上,随着唇齿轻启,灵巧的舌尖已经滑进伦格嘴里,轻轻挑拨起来。

“哦,”伦格再次被黛萝这个意外举动搞蒙了,他不知道一个喜爱女人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对自己有了兴趣。可是他又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在这时散发出地那种异与寻常的魅力让他迷惑。

他似乎看到了阿赛琳妖媚的样子,这让他有种燥热的冲动想要宣泄。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抱向黛萝的腰身,铠甲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难道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你还不够喜欢呢?”伦格拥着黛萝对她轻问着。

“不,我地爱绝对不会改变,我甚至可以随着我的爱情去死,所以……”黛萝眼睛里诱惑逐渐消去,当她的双手再次攀上伦格脖子地时候,她的手里多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锋利的刃尖直指伦格咽喉:

“所以,我要杀了你!”

“那个疯女人已经彻底疯了!”伊莎贝拉坐在佩伽索娅的背上在高地上看着下面的耶路撒冷城,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她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会到哪里去。她更担心的是黛萝已经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她会杀了他地,那个女人已经彻底被魔鬼迷了心窍。”

“可是,大人现在在哪,耶路撒冷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会去哪?”塔索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他无法想象如果伦格出了事自己会怎么样。不论是自诩的子爵大人的总管这个肥缺还是想到瑞恩希安那个阴魂不散般的幽灵,他都觉得自己和伦格已经彻底绑在了一起。虽然还不能说是一荣俱荣,可肯定是一损俱损了。

而在紧张的时候还有个不可思议的事不住困扰着他,那就是虽然没有看到可也听说了。旁边这个看起来无比焦急的公主的寡妇身份,不正是伦格给制造出来地吗?那么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如此焦急的要去救助杀掉自己丈夫的人呢?

可惜这时的塔索已经没有时间去胡乱猜测这些东西,他知道如果再找不到伦格,可能一切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你知道爱一个人,可又要看着他爱别人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当你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杀掉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当你还有装作无所谓的去安慰你心爱的人的妻子是什么滋味吗?”

黛萝眼睛中地凛冽让人恐惧,她地眼泪在颤抖的下巴上划过,然后滴到胸前地甲胄上,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不好看了。特别是她手里的匕首因为颤抖而在伦格的脖子上带起一条血痕之后。

“你……你并不爱伊莎贝拉,你爱的是汉弗雷?”伦格意外的看着女骑士。

“对,我爱汉弗雷,所以我说不在乎他是不是个酒鬼,不在乎他有没有大志气,所以我说上帝惩罚我,我是个罪人,我爱上了我不能爱的人”黛萝发疯的吼叫着,这时的她头发蓬乱眼睛失神。完全看不到那个勇敢忠诚的女骑士。这时的她只是个被爱情折磨的女人。

“哦,一切就是这样。”伦格终于明白了,他无力的*在墙上不再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这回是真的到了“所以你要为汉弗雷报仇是吗?”

“对,我要杀了你!你知道吗,你真是走运,这里不是你的领地吗?这座坟墓宫殿不是你发现的吗,那我就让你在你的宫殿里死,这里这么多死人的幽灵会陪伴你的,你甚至可能成为他们的王,因为是你发现了他们,还为他们做祈祷。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你会成为圣徒的,上帝都为你安排好了这么华丽的坟墓。”

黛萝的声音轻柔而带些许妩媚,那腔调没有任何的杀机,但是在这间墓室里却带起令人恐怖的战栗,她轻轻掂起脚尖,把嘴唇贴在伦格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这座祈祷殿也是我和汉弗雷幽会的地方,我让他在这里享受到了从伊莎贝拉那里得不到的一切温柔,那个女人眼里只有权力,他一点都不幸福。可他还是爱她!他甚至把她的名字刻在那根柱子上,所以我把那些字都刮掉了!”

“真想不到是这样……”伦格抬头看着墓室外无奈的叹息着。

“当然是这样,我会对鲍德温家族尽忠,我不会对伊莎贝拉怎么样,我只想得到一份秘密的爱情就可以了,可你还毁了我的一切!”黛萝的声音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她的匕首压在伦格咽喉上,眼神却无比的清晰“在你死之前,我还要问你个问题,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的黎波里的伦格这些奇迹都是真的吗?在死前告诉我,你真的拥有这些奇迹吗,说实话。”“当然,我,相信上帝的奇迹。”

听着伦格平静的回答,黛萝微微一笑,手中寒光一闪而过!

第三十五章 友谊,忠诚与爱情

伊莎贝拉如旋风般掠过耶路撒冷城的举动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在这位年轻公主毫不掩饰的带领她那队既让人赏心悦目又令人胆战心惊的“亚马逊女战士”横扫过城市的大街小巷之后,一个个内容迥异却都浮想联翩的猜测立刻充斥了她身后的每个角落,特别是当有人认出她旁边那匹黑色的战马是属于谁之后,谣言的种子也就就此诞生,开花结果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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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马不是?……”

“对,那就是……”

“那个人不是杀了……”

“对呀,可现在……嗯,这里面有事!”

象长了翅膀般的谣言随着伊莎贝拉队伍的掠过在耶路撒冷城的大街小巷里蔓延着,甚至那谣言的速度快过了战马的疾驰,以致当因为打听伦格的下落而在某个地方稍微耽误再次上路之后,他们再次路遇的很多人,已经是在用那种猜测暧昧的眼神看着这队掀起熊熊谣言之火的队伍了。

塔索骑在比赛弗勒斯的背上跟在伊莎贝拉身后飞快的奔跑着,虽然对他来说这一阵狂奔疾驶真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可是当他看到一路上人们对自己,或者说更明白点是对他胯下战马的关注之后,一种叫虚荣心的东西就让他再也感觉不到颠簸之苦了,甚至每一次要命的颠簸也好像成了个不错的享受。

当他看到迎面而来的几位贵族在看到伊莎贝拉之后恭敬行礼,而自己也可以像模像样的接着这些致敬之后,塔索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而奔波的了。

可是,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当他们终于在路上打听到准确消息,并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到祈祷者圣殿,却听到那些教众说“大人已经进去好久了”之后,塔索的头上开始出汗。

看着幽深的祈祷殿,他想象着被从背后一剑刺穿的伦格的尸体可能就躺在某个角落里。或者这时候他被割开地喉咙正不住的向外流着血。

这些可怕的幻想让他感到不寒而栗,再想到那对远道而来的乡下夫妻的这次旅行可能就要变成一场悲剧之后,即使是塔索这样的老兵痞。也不能不为要怎么面对他们说出这一切为难了。

而事实上。当伊莎贝拉带着女骑士们不顾众目睽睽地猜疑冲进神殿。穿过走廊。在有些胆战心惊中经过那条可怕地死亡甬道最终进入圆形墓室地时候。她们看到地。是一幕出乎她们意料地情景。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并没有如她们猜测地那样倒地身亡。他好好地。安然无恙地站在墓室里。

在他对面。美丽地女骑士无力地坐在地上。她地头低着。蓬乱地头发掩盖住了她地脸。一柄锋利地匕首扔在离她不太远地地上。

令她们意外地是。墓室里居然还有个身材魁梧长相丑陋地男人。他身上挂着地那些零零碎碎地东西随着他不住地走动叮当作响。一张看上去象个破口袋地嘴里不时发着呼哧呼哧地喘息声。

“这是怎么了?”伊莎贝拉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对伦格能躲过一场看上去必死无疑地谋杀感到庆幸。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瘫坐在地上似乎完全陷入痛苦中地黛萝“你们把她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有点。有点……”

魁梧大汉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伊莎贝拉更加担心,她不顾身边护卫的阻挠直扑过去,可一个黑暗的影子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殿下,请你不要过去,”伦格声调平静却毋庸置疑地声音让伊莎贝拉感到陌生,她抬头看着自己几乎一下冲进他怀里的伦格,愕然的看着对面人的脸“你们做了什么?”

“我是菲奥雷的黛萝,我的父亲是菲奥雷的伯爵!”坐在地上的黛萝突然抬起头,她挂着泪痕的脸上充满激愤。一双透着骄傲地眼睛里喷射着难以名状地怒火和愤怒“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保护人?”

“黛萝,你怎么了,我是你地伊莎贝拉。”

公主小心的回答,可是这显然不能让似乎已经疯狂的女骑士清醒过来。

她的声音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身体却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汉弗雷是属于我的,是我的!”黛萝的声音不住的墓室中回答,可是她的眼睛里却似乎不到任何人。随着摇晃的迈出步子,她的身体摇晃着在墓室里徘徊着。狭长的身影映在弯曲的墙壁上一直拉到拱形的穹顶之上。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伊莎贝拉的声音里已经透出杀机,随着兵器出鞘的声音,她身后的女骑士们立刻亮出刀剑,围拢上来。

“夫人,我只是看到她想谋杀大人,就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上帝作证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也许我还想剥尸,可我的确没来得及!”魁梧的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不住的吼叫着。他那声音大得足够把整个墓室震塌。他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嘴里喷出的恶臭让伊莎贝拉不住后退。一时间整个墓室里除了他的絮叨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其他声音“我承认我违背了对大人的承诺,我答应他不再剥尸。可我的确经受不住诱惑,所以我又偷偷的进来了,我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作为骑士我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要知道比我祖先更早的先祖费德里克.马铁奥.法尔哥尼即使在他的浪荡生涯的时候也是遵守愿赌服输的原则的。所以我的确是违背了誓言。可我也救了大人的命!”法尔哥尼不甘的叫喊着

“要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娘们……抱歉,夫人,”法尔哥尼笨拙的行个礼“我看到这个女人用匕首指着大人的脖子。对,就是地上这柄匕首,它可真是锋利,足够一下割断一头猪的喉咙了。所以我悄悄过去,在她挥起匕首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法尔哥尼比划着手臂猛的一挥,伴随着身上叮当作响地零碎声,他粗壮的手臂在伊莎贝拉面前划过了一股臭烘烘的熏风“我就这么把这女人的匕首夺下来。然后把她扔了出去!就这样我救了大人,这难道还不能弥补我的失信吗,如果还不能,那我……”

“这个人救了你?”伊莎贝拉看着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地伦格低沉的问“是他吗?告诉我!”

“是的,黛萝想杀我,是他阻止了她。”伦格平静的回答。

他简短的解释让伊莎贝拉充满恼怒。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只有看着始终依偎在墙边的黛萝声音轻柔的说到:“黛萝,你为什么要那么傻,难道你认为那个值得你为他去这么做吗?”

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中的黛萝似乎突然清醒起来,她的眼神逐渐凝聚,当她看到眼前不远处地伊莎贝拉之后,一股凛冽之气瞬间从她眼中爆发出来!

“你这个女人!”黛萝猛然扑上去,她柔嫩却有力的手臂飞快的错过挡在面前地一个女骑士的肩膀,随着用力抓住那女骑士的胳膊向后一错,随着响亮的骨裂声。那个女骑士的右臂已经被她生生掰到背后!

那个女骑士哭喊的惨叫声刚刚响起,黛萝已经向前突然迈步!她的右腿象旋风般用力高甩,如划起鞭子般的右脚瞬间爆踢在另一个女骑士的额角!

伴着失去知觉地躯体猛然横飞。伊莎贝拉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屏障。可怕的杀戮立刻震服住了那些女骑士们,她们完全被自己原来统领在刹那间的可怕举动惊呆了!

“你这个女人!”黛萝一步迈到伊莎贝拉面前,她根本无视四周明晃晃的剑尖,眼中流露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悲伤“我是菲奥雷伯爵的女儿,我的家族向鲍德温家族宣誓效忠已经有四代了,菲奥雷家族有六个人为了鲍德温而死。而我,在九岁的时候就宣誓效忠于你,可你为什么这么吝啬?我只是想悄悄地爱他,我只想能得到他的一点施舍。你为什么还要剥夺我对他的爱!”

“黛萝,我可怜的黛萝……”伊莎贝拉的声音隐隐哽咽,可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收敛起精神。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和年龄截然不同的锐利神态,尖尖的小下巴在绷紧之后突然一放,同时她地嘴里迸出森然地声音:“菲奥雷的黛萝,你难道想对你地领主做什么吗?还是你想让自己的灵魂永远得不到救赎?”

“我想做什么?”黛萝诧异般的自问着,她慢慢后退,身体蹭到指向自己的剑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是菲奥雷的人,我当然是要效忠于你。所以当汉弗雷伤害到你的时候我要去和他拼命,可是我也爱他。我这一生都爱他,我知道他始终爱的是你,可我不在乎,我只想悄悄的爱他。”

后退的黛萝无力的*在墙壁上,她变得迷茫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当她看到伦格的时候,稍微停了停,可接着就又继续扫视过去。那神态似乎是在不停的寻找的一个她永远无法找到的身影。

“黛萝……”伊莎贝拉迈动的脚步被她身边的女骑士们挡住。她们畏惧的看着自己对面的首领,曾几何时她们跟随在她的身后为了保卫公主和一切敢于冒犯公主的人战斗。甚至曾经毫不畏惧的直面那些马木留克,可是现在她们却要面对她,看着她那已经彻底涣散的眼神,她们感到说不出的畏惧,甚至在这时已经有人开始不住发抖,她们暗暗呼喊着上帝和耶稣的名字。也有人向伦格投去愤恨的目光,她们为这个人开启了这个可怕的地下坟墓而恼怒,在她们的心目中,正是那些异教徒死后的幽灵附在可怜的黛萝身上夺走了她的信仰。

“你是效忠与伊莎贝拉公主的吗?”

始终看着这一切的伦格突然开口了,他慢慢越过那些女骑士站到黛萝不远处,不过他始终小心的注视着女骑士的眼睛,而且他的手也始终暗暗抓着腰间的配剑。

“当然,我的家族世代是效忠鲍德温家族的!”黛萝好像因为这个质疑十分愤怒地瞪着伦格,她那种根本认不出是谁的眼神让旁边的人一阵莫名胆寒。

“那你爱汉弗雷吗?”伦格的声音缓缓的送出,他小心的微微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黛萝的双眼。

“我当然爱他,他在耶路撒冷很孤独,只有我爱他。只有我关心他。”黛萝的嘴角露出了憧憬的微笑,女骑士的坚强在一瞬间变成了温柔的爱恋,即使是坚硬的盔甲也掩盖不住她那种对爱人的思念和回忆。

“可是你一边效忠公主,一边却爱着她的丈夫,甚至和他偷情,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在犯罪吗?”伦格地声音突然变得洪亮起来。他紧盯着黛萝的眼睛透出冷酷的蔑视,他地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严厉:“你成为了一个背叛主人的罪人!你不但背叛了自己的领主还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忘记了这一切是在犯罪,你触犯的是上帝的意志!是主基督的信条!”

“不!!”

一声嘶喊从黛萝的喉咙间爆发而出,她抱住自己地头发疯的摇晃着,喉咙间挣扎着迸出一声声已经变调的呻吟。

“我不是……我不是罪犯!我是菲奥雷的黛萝,我是……我是……”慢慢的,随着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她滑倒在墙角,整个人如同一个畏惧的婴儿般蜷缩在一起不住颤抖着。

“你对她做的什么!”伊莎贝拉一把抓住伦格的袖子“你把她怎么了?”

“殿下,难道你还不明白她对你地忠诚和对你的仇恨?”伦格冷冷的用力收回被抓住的袖子“黛萝因为忠诚。在你受到汉弗雷伤害的时候会为你拔剑。可因为爱情会为了汉弗雷而谋杀我。殿下,你是何其幸运有这样忠诚的属臣,又是何其不幸有这样的朋友。”

“她是一个不忠的臣属,更是一个不忠的朋友。”伊莎贝拉看着已经被女骑士们架起来地黛萝,声音慢慢变得清冷起来“菲奥雷家族将要为她蒙羞,这是已经注定地了。”

“当然殿下,这是您的权力。”伦格把黑袍地帽兜戴起来,掩盖住了自己的脸。

看着彻底被黑暗笼罩的伦格,伊莎贝拉突然有些莫名的畏惧。她似乎怕冷似的用手拢住身上的长袍,然后突然转身向墓室外的甬道走去。

“殿下!”

伦格的声音偏偏从她身后响起,这让伊莎贝拉立刻皱起眉头,可她还是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在法尔哥尼陪伴下慢慢走出墓室的伦格。

“殿下,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助我吗?难道,我不是亲手杀掉你丈夫的凶手吗?”

在听着这句话时候,伊莎贝拉清楚的看到了伦格露在帽兜阴影下的嘴角微微的翘起。这种被讥讽的感觉让她用深深的呼吸平复着心头难以掩盖的愤怒,那声音甚至在她旁边的一个女骑士都可以隐约听到。

“子爵大人,如果让我解释也许我会用一千种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伊莎贝拉在沉默之后好久才慢慢的回答,这位只有十六岁的公主的身上这时透着一个饱经风雨的成年人才有的那种深沉,或者说是刻意装出来的稳重“可是在这里,在你的领地和你的圣殿,我只能说这一切是上帝的意志。是上帝让你活了下来,是上帝赐给了你一个守护天使。”说着,伊莎贝拉忽的微微一笑“所以子爵,好好把握上帝的这个赐予吧,也许不久对你就有用处了。”

“但愿如您所说殿下。”伦格微微低头行礼。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甬道里只剩他和旁边的法尔哥尼,还有就是隐隐传来的女骑士们远去的脚步声。

“那么说你是我的守护天使了?”伦格微笑着看看旁边的大汉。他稍微有些挑剔的上下打量着全身挂满赃物的阿拉冈小贵族,直到那个人自己都因为身上那些玩意有些不好意思之后,伦格才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小声的说:“剥尸的确是个不错的行当,不过干的时候小心点,为这个丢了性命就不值得了。”

“啊?啊!”法尔哥尼在稍微愕然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般的一声大叫,他飞快的向伦格用力弯腰,随着身上叮当的乱响,发出了一声在甬道里不住回荡的喊叫:“我愿为您效劳我的大人!”

“虽然我险些被上帝召唤,可能和你认识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伦格有些感叹的摇着头向甬道外走去。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个令人胆寒的地方呆着,甚至他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根基。

“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大概只有这个鬼地方才适合这样的名字吧。”他自嘲的暗暗摇头,可是却又一时无法说清对这个地方究竟抱着怎么样的莫名情愫。

“大人,您可出来了,伊莎贝拉公主的人刚刚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群教众在看到伦格的身影出现在墙壁缺口之后立刻轰然围拢上来,他们不安的上下打量着伦格,各种猜疑和担忧在人群中蔓延着。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那个令人厌恶的阿拉冈人居然堂而皇之的阻挡在自己面前,一副大人亲随样子之后,他们更是为这一个上午究竟在那个神秘可怕的洞穴中发生了什么感到莫名其妙。

“请把这里封上吧,”伦格微笑着对一个上了年纪的首领教众说到“用石头封死,然后在石头上镶入一个十字架,这里的一切是上帝的启示,所以值得用十字架来昭示,”说到这儿,伦格突然想起什么,他抬起手在掏成缺口的虚空中慢慢抚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地方,然后他在空中微微一按“在这里,在镶进墙壁的十字架的中央,要镶进一个死人的头骨。这头骨是死亡,可也是我们的新生和救赎。”

“遵命大人。”

人们稍显愕然的点头,他们有些畏惧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缺口,可在这时却开始在心中幻想一个中心镶嵌着颗骷髅的十字架,那怪异却又如大人所言带着神圣启示的情景了。

外面冬日的正午阳光已经照射进神殿门口的地面,看着那有些耀眼的阳光,伦格有种想要揭开帽兜仰望光明的冲动。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在一众教众和紧跟身旁的法尔哥尼的陪伴下,他慢慢的走出了神殿,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好像当初从坟墓中爬出来般相同的感觉。

在那黑暗的甬道里,在面对可怕匕首的时候,有那么一阵他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阳光了。

可是当他从黛萝的肩头看到从甬道里出现的法尔哥尼的时候,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所谓上帝的奇迹。

“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不会死!我会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明白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伦格在心底再一次对自己发出誓言,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了远远的一瘸一拐的蹩过来的老兵痞。

不过,就在塔索看到子爵老爷终于注意到自己,刚刚艰难的迈开步子要*过来的时候,从祈祷殿的小广场上就传来了一个他十分熟悉却有让他胆战心惊的声音:

“真是幸会啊,子爵大人!”

第三十六章 迷宫的线团

僵板的脸上一片冰冷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在几个随从的陪伴下慢慢走了过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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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厚厚的黑色夹裙直拖到地,一件暗紫色的短马甲裹着她枯瘦的上身,随着走动,她头上青铜发圈边沿的一圈小宝石就跟着发出轻轻的响声,就如同女巫手里的骰子般不住的摇来晃去。

塔索胆战心惊的看着从自己身边过去却没斜自己一眼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尽管这已经进入冬日,可他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一层汗水。因为畏惧变得有些慌乱的脚下磕磕绊绊的来回划着圆圈,残瘸的左腿不知道是因为胆怯还是道路难行不住的抖动着,可就是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子爵,幸会了。”比冬日的寒风还要清冷的声音从埃施瓦伯爵夫人薄薄的嘴唇间迸了出来,浅色眉毛下一双铁灰色的眼睛定定的在伦格脸上直视,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看人是多么的不礼貌“我想我应该说恭喜你,因为你毕竟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名声。”

“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伦格毫不客气的腔调让埃施瓦夫人一阵愕然,她诧异的看着这个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懦弱和卑微的年轻人,即使他在的黎波里的城墙上和之后在皇宫里都表现出令人诧异的勇敢和虔诚,可埃施瓦夫人还是只把这一切归于上帝,而丝毫没有要对这个出身卑微的年轻人另眼看待的打算。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不主动去和这个在她看来就像个暴发户似的下贱罗马人打交道,甚至还要去逢迎这个人,想到这些,埃施瓦夫人就不能为自己的感到委屈和不忿。

“我在说你得到了托尔梅子爵的地位,我想这一定已经满足了你那个小小的愿望。”埃施瓦夫人带着不耐烦却又无奈的声音听上去铿锵有力,即使知道自己是有求而来,伯爵夫人的骄傲也让她无法低下头去说出那些令她脸红的话。

“我地愿望?夫人,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无法明白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上帝才明白。”伦格稍微一愣之后若有所悟的笑了笑“也许您是想知道玛蒂娜公主的愿望吧?或者说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会说出什么令您或您的丈夫不安的话来?”

“你果然是和那个该死女人地私生子串通好了!”埃施瓦夫人干瘦的脸上升起的愤恨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女巫而不是伯爵夫人“你和那贱女人一起骗了我们所有人,然后你们再用那个女孩子来反对我和我的丈夫?!”

“夫人,请注意一下您的言行!”伦格低声警告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伯爵夫人的怒火而畏惧,因为他知道应该畏惧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一点甚至连对面这个看上去怒不可遏的贵妇人都十分清楚“请您不要忘了,既然您主动来找我,那么就应该明白站在您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您随时可以侮辱和指使地侍从了。所以请您在称呼我的时候保持对我应有的尊重。至于阿赛琳,她是我认可地妻子,所以请您也尊重她!”

“哦。尊重她?尊重那个贱女人地……”埃施瓦夫人地话终于在伦格严厉地眼神盯视下消沉下去。因为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来。

“那么。那位埃德萨地公主会说什么呢?我想这点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后来曾经听那些她留在地黎波里地仆人们说过。你曾经在很早地时候就和她认识。而那个……那个阿赛琳居然就那么巧地劫持了她。而现在她有奇迹般地出现了!最让人奇怪地是。就在她消失地同时。有那么几个她地仆人也突然消失了。而现在。那些消失地仆人中地一个却莫名其妙成了你地仆从。”说到这里。埃施瓦夫人带着嫌恶地回头看了看正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地塔索“子爵。如果说你和她地逃脱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叫奇迹了。”

埃施瓦夫人不耐烦地声音里透着些许地焦急。可是即便如此。伦格也不能不暗暗为这位夫人居然在短短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么多而骇然。虽然塔索竟然是伴随着自己父母出现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地同时已经隐约不安。可他没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就会那么快地找上自己!

越过埃施瓦夫人消瘦地肩膀。伦格地眼睛也扫过局促不安地塔索。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真地忽视了这个人地存在。或者说是忽视了这个残疾地老兵痞背后可能隐藏地那些秘密。

“那么夫人。您想要知道什么呢?”伦格无奈地暗暗叹息。尽管很多事情他和这位夫人一样一无所知。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自己地这个弱点。至少在知道塔索背后地人究竟是谁之前。不能露出任何地蛛丝马迹。

甚至。也许这是个很好地机会呢……伦格地心头晃过这个看似胡思乱想地念头。

“我只想知道她要干什么!”埃施瓦夫人平淡的向伦格伸出手臂,在得到伦格的搀扶之后,两个人像是在随意聊天般慢慢向小广场上一处人群稀少的开阔空地走去。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夫人。请您放心,玛蒂娜公主殿下显然没有要让你们双方都尴尬的打算。”伦格开口就揭了底牌!

听到这个,想象着可能会陷入困难持久的讨价还价之中的埃施瓦夫人立刻愕然的张了张嘴,她薄薄的嘴唇绷紧了几下,然后过了一阵才透着迟疑的问到:“那么,她想要什么?她想用什么来交换她的沉默?黄金、城堡还是领地?只要她说出来,”伯爵夫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她的喉咙不住颤抖可又用力阻止着发出喊叫“告诉我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她的,现在的雷蒙伯爵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因为有损名声让雷纳德占了上风!告诉我那女孩或者就是你。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伯爵夫人最后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她的眼睛里流露着愤怒却无奈的怒火。十根干瘦的手指搅在一起紧紧抓着马甲的下角,那种狠毒地劲头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抓着伦格或是玛蒂娜的喉咙一样。

“这您应该去问殿下自己,”听到埃施瓦夫人的话之后。伦格看上去好像突然有些失神,直到他突然低声说出又让伯爵夫人一阵诧异的话“准确的说,公主殿下的出现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地,请不要这么看着我。事实上正如您所说,玛蒂娜公主的逃脱的确和我有直接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哦。是吗……”连续的出乎意料似乎已经让伯爵夫人能容易的接受了,听着伦格这原本应该让她恨之入骨的答复,埃施瓦夫人只是淡漠的点着头,然后她就看着伦格,等待着看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让她吃惊的话。

“不过夫人我必须要告诉您地是,公主殿下在盖伊公爵的宴会上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完全归责为她那个卑鄙亲戚地背叛,而这一切显然也十分令盖伊公爵满意。”

“啊……令盖伊满意?”

伯爵夫人这回除了再次张开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尽管她已经对接连听到的几个意外有所准备,可伦格最后的这句话还是使埃施瓦夫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奇迹之音。

“盖伊他怎么可能。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恨雷蒙伯爵。当初在卡拉卡因为他的鲁莽出击导致萨拉丁险些全歼王**队,如果不是鲍德温国王抱病出征,他们所有人都死定了。那时候伯爵就已经公开反对盖伊,当然很多人那时候都反对盖伊,可却没有一个人像伯爵那样向国王提出剥夺盖伊的继承权!

而就在小国王葬礼上的一切难道你没有看到?盖伊怎么会放弃陷害伯爵地机会呢?”

“是陷害吗?或者只是说出真相?”即使知道这么说看上去有些意气用事,可伦格终于还是小小的讽刺了一下这位自以为是的伯爵夫人一句,直到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居然难得的出现了一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愧的红色,伦格才低笑着说:“夫人,大概在您的眼里盖伊和雷纳德伯爵真的无比强大吧,所以您对您丈夫的安危自然十分在意,可是难道您没想过这不也是盖伊担忧地吗?”

“什么意思?”埃施瓦夫人迷惑的看着伦格。她真不明白这个年轻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回去把我对您说的话转告给伯爵大人,我想他是会明白的。”

伦格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伯爵夫人的追问,他在埃施瓦夫人恼怒却又毫无办法的怒视中微微行礼之后转身大步走去。

她并没有看到伦格脸上不为人知的笑容,她更想不到伦格这个象是终于解开了某个谜题的欣慰笑容,恰恰是因为她地到来而产生地。

玛蒂娜为什么会出现在盖伊的宴会上,她在离开地黎波里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揭露雷蒙夫妻对她的阴谋,而盖伊居然也没有去深究其中的一

当伦格在宴会上看到玛蒂娜的时候,他曾经为玛蒂娜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而之后盖伊给他的封赏却又让他隐约有所明白。但是直到现在埃施瓦伯爵夫人因为担心玛蒂娜会说出一切而导致雷蒙身败名裂的时候,他才如同在迷宫中瞎撞的勇士般终于找到了那根能把他带到出口的线头。

不过,在把那根线头抓在自己手里之前,伦格决定要先好好款待一下那个和自己共过患难的“朋友”。想到这个,伦格不由微微加快步伐,随着黑色长袍的摆动,他大步向着已经脸色灰白不知所所措的老兵痞塔索走了过去。

迷宫的线头:取自希腊神话中克里特迷宫的典故。

第三十七章 “情书”

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一个人坐在庇护所的台阶上,用匕首切着一块块的烤肉不住向嘴里舔着,时不时的他会竖起耳朵听听身后紧闭的门里的动静,然后就继续闷头嚼着嘴里已经稀烂的碎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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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玛丽来到房门前的时候,她刚好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跟自己儿子一起回来的男人正把手上的油腻往胡子上捋,而且他似乎还很为自己那一把粘得都已经变成无数根小辫的胡子感到自豪。

当看到玛丽的时候,法尔哥尼先是故意倨傲的点点头,才伸手用拇指向身后的房门比了比“大人正在里面和那个叫塔索的说话,也许要等一下你才能见到儿子。”

“他和那个人在说什么?”玛丽有些担忧的看着房门。她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究竟都在干什么,就在早晨她还正为一位美丽的女骑士来找儿子感到兴奋的时候,接下来突然登门的居然是一位高贵的公主!

这让玛丽当时因为紧张险些昏倒,当她知道那位行色匆匆一听说儿子和那个女骑士出去就脸色大变的女孩,居然是耶路撒冷公主的时候,玛丽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谎言般呆若木鸡!

可是这种过份的兴奋并没有能维持多久,油滑的塔索立刻陪着公主离开了庇护所。看着他们的背影,玛丽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似乎他们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自己,而且不知是出于偏见还是因为女人的直觉,玛丽并不愿意看到塔索出现在伦格的身边,甚至她觉得那个老兵痞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厌恶,尽管这一路上他真的很照顾自己夫妻。

“大人应该是在为那个瘸子做祈祷,”法尔哥尼自以为是的解释着“因为我听到那瘸子不停的在喊着上帝宽恕我。”

“哦,是吗,伦格在做祈祷吗?”玛丽在胸前划个十字欣慰的点着头“也许我儿子如果当不成贵族,也能当个虔诚的牧师吧,至少他看起来比我们教区的厄多尼克神甫虔诚多了……”她知足地在心里想象着。

可是玛丽.贡布雷的这个想法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的。至少老塔索不赞成。

“大人,爵爷,我真的没有做任何违背你的事,我可以向上帝发誓。”塔索这时候正站在一张桌子对面不住絮叨着“你看到了我把你的父母从那么远地地方接到了耶路撒冷,要知道这条路上的凶险可不比那些朝圣者幸运,还有我听说那女人要伤害你之后就陪着伊莎贝拉公主不住的找你。还有。在的黎波里!在的黎波里如果我想背叛你只要在那个城门前一喊,你就完了,如果那样现在我早就带着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奖赏回家了。”

“你如果真那么做,现在的你只能在坟墓中后悔了。”

伦格头也不抬地在一张芸草纸上写着什么。他手中鹅毛笔雪白地尾羽随着他地书写不住摆动。可这个原本十分赏心悦目地动作在塔索地眼里却变成了好像是在签署他地死刑判决书。

“大人。上帝宽恕我。可你难道真地认为我会对你不利吗!”塔索突然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他暴跳如雷似地在伦格面前摆动着他地瘸腿不住走动着。嘴里象水车般滚动出大堆地抱怨

“看呀。你刚才居然问我是谁让我去接你地父母地。这难道是一个儿子应该问地话吗?还有谁?当然是玛蒂娜公主。我和莫莉安还有你叫胡斯弥尔仆人一起把她送到了她军队驻扎地考雷托尔城。

为这个她给了我们一大笔奖赏。然后她就派我去接你地父母。她还记得他们!

反而是你。你这个当儿子地为他们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当爵爷地侍从你地父母没得到什么好处。你当了爵爷他们居然也没得到任何好处!上帝呀。你还是上帝地宠儿呢。这简直是犯罪!”

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兴师问罪借口地塔索。在一瞬间就如同突然变了个人般地强硬起来。他声嘶力竭口沫横飞地指责着对面这个年轻人地种种恶行。从他对父母地不孝一直延伸到过去十七年里连伦格自己都不知道地那些斑斑劣迹。当他说地激情奋起地时候。他地手臂不住摆动。一双长短不齐地腿哆哆嗦嗦。甚至还有要踩上桌子地冲动。

及至后来,这位把被审问已经慢慢转变为血泪控诉的“虔诚地老塔索”,干脆伸出沾着鼻屎地食指指着伦格义愤填膺的大声质问:

“上帝呀,你还记得是谁教会你骑马地吗?你还记得你救那位公主的时候是谁帮你的吗?你还记得刚离开安达契的时候,是谁教导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小子怎么活下去的吗?现在你出息了。成了爵爷了,居然就这么指责我!你居然暗示我把你的父母带到耶路撒冷是没按好心?上帝宽恕我吧!我,老塔索,你原来最信任的伙伴居然被你这么指责!这还是基督的世界吗,我的上帝!”

随着最后一声拉长的声调,塔索的控诉终于彻底结束。可恰巧的是,伴着他最后这一声感叹收声,伦格手中的鹅毛笔也已经随着在芸草纸下沿一个拉得长长的痕迹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母。

“如果你不能在晚祈祷前就把这个送到伊莎贝拉公主的手里,我是不介意对你挥挥鞭子的。”到了这时。伦格才慢慢抬起头。

他把手里的信纸小心折好。用油腊封了起来,在塔索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把信递到了他脏乎乎的手里。

“那么说。我,我还能……”塔索有些迟疑的看着伦格,直到看到他无声的微微点头,塔索才终于发出一声夸张的笑声“我就知道,我们的小伦格怎么可能做那种无情的事呢,你又怎么会不信任老塔索!哦,抱歉大人,我是说我始终对你死最忠诚的,虽然你父母的事我隐瞒了你。可那些都是好意,你也肯定知道那都是好意……”

“如果你还继续耽误,那么你的这番好意可能换到的就是一顿鞭子。”伦格用手里地鹅毛笔轻轻指了指还唠叨个没完的塔索。

塔索这才想起什么的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当看到太阳已经明显坠向西方时,他脸上不由一惨,随着一阵手忙脚乱的开门和紧接着传来的被什么东西绊倒之后地咒骂。塔索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伦格的视线之外。

直到这时,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法尔哥尼才一边揉着被老兵痞踢到的小腿一边回头想敞开的门里看去,结果他恰好看到伦格正把手里鹅毛笔狠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大响。

一辆用厚厚帷幔遮盖起来的马车缓缓的驶出了耶路撒冷的城门,在前方落日余晖地映照下,那马车就似是正要驶入一片橘红色的云彩中一般逐渐模糊起来。

伊莎贝拉默默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没有人知道她这时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敢在这时打扰她。

虽然她身边很多人都隐约地能从她脸上的寂寞中看出点迹象,可是当他(她)们想到那个疯狂的黛萝对她的指控和憎恨之后,人们还是决定离这时候的公主远些比较好。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去冒犯这个时候的伊莎贝拉。当老兵痞满面汗水一瘸一拐的走到伊莎贝拉面前。并把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信递过去地时候,很多人似乎已经看到公主手里小马鞭挥舞起来时的美妙情景了。

不过让随从们失望的是,伊莎贝拉显然并没有满足手下人看戏的好习惯。尽管脸色难看,可她还是接过了那封信,甚至在只看到信上一半内容的时候微微笑了起来,甚至她还命令人给了塔索几个小银币作为奖赏。

这让原本因为一路奔跑已经快精疲力竭的塔索立刻来了精神,他一边不住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小心的询问着公主是不是有什么口信要恢复“他的爵爷”。

“殿下,您知道,爵爷对您救了他地命真是感激不尽,可他是在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向您表达他的心意。”老兵痞不住用揣测的眼神盯着那封“情书”“说起来我还为他居然写信埋怨过他。毕竟有老塔索在身边还要写什么信呢。只要一个句话甚至一个简单的单词,我都可以丝毫不差给你们传达好,那样也不会让那些胡乱猜测的人抓到什么把柄。”

说到这儿,塔索一边攥着手里的银币,一边煞有介事的看着街道四周的人“您知道吗,在来的路上,很多人看到我向您地行宫走去时他们地那种眼神吗,我相信肯定有人这个时候在猜测这信上的内容了。而这些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只要让老塔索传个口信。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那么说你真地是一个忠诚的随从了?”伊莎贝拉似笑非笑的看着塔索快伸到自己面前的酒糟鼻子“或者说是个能为主人分担重任的可*仆人?”

“哦,殿下,那实在有些夸奖,不过我的确是那种人。”塔索有些得意的用手把唇边弯翘的胡子向上粘了粘,故意用并不在意的口气说“要知道我从大人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甚至他的骑术就是我教的,虽然现在他是个爵爷了,可我敢说我们的友谊是绝对没有什么变化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想这正是贡布雷子爵为什么要让你送信的原因吧。”

说着伊莎贝拉向旁边微微扬手。霎时一片刀枪响起。好几柄剑锋直抵塔索身上的要害!

“上帝,这是干什么?!”塔索发出一声惊叫。他惊恐的看着包围了自己的女骑士们,因为害怕而变得走调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游吟诗人手里接错了弦的琉特琴。

“这是为了尊重你主人的意愿。”伊莎贝拉笑盈盈的摆动一下小脑袋,那一头金色头发微微抖动,看上去完全像一个稚气未消的小女孩般可爱。

然后她就不再去管哀号的塔索,举起那封信继续看了下去。

“殿下,当我用剑割裂特洛恩的汉弗雷的胸膛时,我相信自己是为了您和我的名誉而战,这就让我摆脱了成为凶手的自责。而我也相信您之所以会救一个杀死您丈夫的人,也一定是有着您认为必须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在我为您的救命之恩再次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希望您能给予我这个送信的仆人一份您的慷慨,我相信您一定会象智者利奥对待第一个给他送去他即将成为皇帝的那个信使一样的慷慨赏赐……”

伊莎贝拉看着这段不由又是微微一笑,这让她想起了和伦格在耶路撒冷城外的偶遇,然后她继续慢慢的看下去。

“殿下,我相信您一定对黛萝男爵的行为感到意外和悲伤,但是我更相信作为耶路撒冷的公主您能够有更加明智的选择。正如您所见,您期待的王座已徒不可及,耶路撒冷王国将至于您尊敬的姐姐与其丈夫的统治之下。

作为耶路撒冷合法王位继承人,您的权力毋庸置疑,但是作为一个需要宣誓效忠王国的臣子,您的抉择将影响王国的安宁与未来。

所以在这里,我请求得到您的召见,不是以勒芒的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子爵身份,而是以一个基督徒的身份希望得到您的召见。”

看着手里的信,伊莎贝拉肩头微微一垮,可只是一瞬就又迅速回复了那种公主威仪。她看着远处已经被护卫用绳子绑起来并且堵上了嘴巴的塔索无聊的摇摇头,再转身看了看城门外地平线上那已经只剩下的一线昏红,抬手向身边的一个女骑士命令到:

“派人去通知那个法兰西斯,今天晚上我要在他的教堂里会见贡布雷子爵。”

东罗马皇帝智者利奥曾经因害怕是陷阱而逮捕第一个向他报告他哥哥的死讯,他已经是皇帝的人。

第三十八章 赴约

昏暗的牛油灯再次照亮法兰西斯那间残败小教堂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耶路撒冷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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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名贴身侍女和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小教堂的伊莎贝拉看到了半坐在木头台阶上的伦格。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赴约的伦格破例没有穿他那件已经出名的黑袍,却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绣着金丝衬边的短衫,他腰间带着铜饰挂环的腰带上挂着一柄佩剑。脚上一双十分柔软的羊皮靴子的靴筒一直延伸到膝盖下面,包裹住了他的小腿。

他这个样子让伊莎贝拉和她的那些侍女都有些诧异,看着换上了世俗服饰完全如同变了个人般的年轻子爵,其中有几个侍女已经开始悄悄收拾起自己的衣衫和头发来。

这当然让伊莎贝拉觉得有些丢人,这位公主在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之后,就不再顾身后那些侍女的举动自己迈步走到了已经站起来等待她的伦格面前。

“子爵,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装束。”一身丧服的伊莎贝拉有些怨怼的盯着伦格。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再想起自己身上的丧服,伊莎贝拉不由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某种戏弄,这让她的心情更加不佳,可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忽视这些原本就没有意义的小小不快。

“殿下,我的确曾经发誓除非真正领悟了上帝真意,否则就要在黑暗中度过我的每一天。可是现在不正是已经黑暗了吗?”伦格带着点狡辩的话让伊莎贝拉有些气结,原本已经压下的不快迅速变成一股想要宣泄的怒火在她的胸膛里酝酿着。

这样一来伦格立刻看到了她被圆鼓鼓的山峦撑起的胸衣的煽动,这不能不说是的确十分诱人,可伦格不想让这位公主因为这些小事对自己大发脾气,于是他随手向后做了个邀请地动作,硬是在伊莎贝拉的怒气爆发之前打断了她的情绪。

“殿下,能得到您的召见的确是我的荣誉,我曾经设想过也许您并不想再见到我。”

“如果真地能实现这个愿望,我会祈求上帝的。”伊莎贝拉不客气的回答让远处的那些侍女都有些惊讶。有两个侍女看到年轻子爵在听到这样明显失礼的回答之后,迅速背过身去的样子不由有些为他难过,可是也就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她们就没能像自己的女主人般听到子爵大人嘴里发出的“嗤”的笑声。

“如果你想见我只是想取笑,那你已经如愿了。”伊莎贝拉腰杆挺直地坐在伦格对面的石墩上,虽然她也不止一次的来过法兰西斯地这个小教堂。可是她还是无法忍受石墩上那些突起的尖利棱角对肌肤的摩擦,可公主的骄傲让她不得不一动不动的接受这种折磨“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希望大人能尽快的说出你的目的,毕竟我和一位杀死我丈夫人在一起时间太久,会令很多人感到奇怪。”

“当然。殿下。”伦格脸色微微一正。他站了起来严肃地看着伊莎贝拉“殿下。正如我在信中对您说地那样。-====-现在地您已经不适合再和您地姐姐争夺王位。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圣殿骑士们支持盖伊。耶路撒冷主教和来自教廷地枢机主教也支持他。雷纳德和很多贵族同样认为他们夫妻是最适合成为耶路撒冷王地人选。而其中还有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地。埃德萨地继承人更是已经公开表示对盖伊夫妻地支持。而您……”

“而我。因为你突然杀死我地丈夫。已经不只让我失去了丈夫。更让我地那些支持者为谁成为未来女王地丈夫斗个不停!”伊莎贝拉不知道是再也无法忍受石墩还是无法忍受伦格地话。她“呼”地站起来直盯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地伦格“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讥讽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您要救我。”伦格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知道既然这位公主肯担负着人们地猜疑伸手救他。那暂时就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可当看到她眼中地怒火和她腰间那柄特制地女用短剑之后。伦格还是理智地选择和她保持一定地距离“殿下。当黛萝要杀掉我地时候。您居然不惜跨越过半个耶路撒冷城地寻找我。这不能不让我感动和疑惑。所以我希望能知道自己能为您做些什么。”

“如果黛萝把你杀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你那个看起来象个野蛮人地朋友救了你。”

“您是说法尔哥尼吗?他现在地确是我地朋友。在祈祷者中他不是最聪明地。可他地虔诚是人人都敬佩地。”

伦格对讥讽地熟视无睹引得伊莎贝拉几乎想喊叫起来。不过她还是压抑住这种无用地举动。她暗暗决定长话短说。然后早早离开这个令她讨厌地男人!

“事实上如果你能成为我的丈夫。这未尝不是个很好的弥补。”

伊莎贝拉的话让伦格逐渐已经开始养成的处变不惊立刻失效,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对面坐着才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同时不由想起另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同样身份尊贵的小女孩。

“不过如果这样做,可能耶路撒冷不需要萨拉丁的到来就会陷入一场战争。”伊莎贝拉接下来的话又是重重的刺激了一下伦格“而且我的母亲和她的丈夫也一定不会同意这种疯狂的事情发生,就如同他们不能接受西比拉成为女王一样。”“巴里安……”

“对,伊布林的巴里安。”

伊莎贝拉脸上闪过的一丝怒气并没有躲过伦格的眼睛,而且这让他突然想起这好像是自从认识这位公主以来,她第一次无意中的失态。

可惜伊莎贝拉显然并不想在这个人的身上纠缠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清淡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打扰到她的情绪:“子爵,你得到了安盖特。可是你知道那地方应该是属于谁的吗?”

“那原本是一块无主的领地,”伦格小心的不让自己堕入狡猾公主地圈套“我的书记员告诉我,那块土地原本属于一位世袭伯爵,不过他在四个儿子完全战死之后也得病死掉了。所以那块土地成为无主地受到了王室监管。”

“实际上是有人照顾,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一直是那块地税金和劳役的受益人。”

“哦,那真没想到。”

伦格有些无奈的回应,尽管早知道这个事实,可这些话从一位王室公主嘴里说出的感觉,还是要比从一个书记员那里听到让伦格感到其中地影响要大的多。

“安盖特虽然不是个很大的地方。却是连接博特纳姆和考雷托尔的一个枢纽,”伊莎贝拉走到牛油灯前颠起脚尖,用一个火签拨着灯里的油捻子“这样一来你的领地就夹在了雷纳德和那位玛蒂娜公主的领地中间。这实在是很有趣,不论对他们两个人谁来说,安盖特都是阻止他们吞并死海西岸的一个大障碍。”说到这儿她转过身慢悠悠的走到伦格身后,然后探出脖子扭着头看着伦格地脸“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请原谅我的愚昧,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伦格好奇地斜眼看看已经有些怒气的公主,他突然发现从这个侧面看,伊莎贝拉的身材显得格外娇小。丝毫不像个早已为人妇的女人,更像个成年的少女。

这和玛蒂娜那种还没有完全成长的女孩截然不同,也和阿赛琳那种令人发狂的成熟迥异。可是这种样子也未尝没有魅力,特别是当她因为愤怒牵动眉梢,身上特制的合身小牛皮甲随着怒气轻轻扇动的时候,她看上去就充满另一种有异他人地独特魅力。

“子爵,如果你认为这很好笑,那就尽管笑吧。”伊莎贝拉直起身子走向小教堂的门口“我唯一遗憾的是居然为了你来到这种地方,要知道我对法兰西斯没有任何好感,他和你一样都不过是一群把耶路撒冷当成人间天国的傻子。”

“难道不是吗?人间的天国就在这里。”伦格没有阻挡公主,他微微伸来两臂。感受着从破败的窗户里吹进来的冷风。

“当然不是!“伊莎贝拉转过身眼神凛冽的看着伦格“耶路撒冷是鲍德温的耶路撒冷,也只是鲍德温地!这一点你们永远不会明白!”

“殿下,耶路撒冷是属于所有人的!”伦格也同样大声反驳着,他和伊莎贝拉离得远远的相互对峙,互不让步“鲍德温家族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个王国和这座城市所有人都能占为己有,甚至包括萨拉丁!”

伦格的话立刻在小教堂里引起一阵骚乱,那些站在门口的侍女们发出一阵低叫,而护卫们则因为听到萨拉丁的名字本能的抓住了腰间的剑柄。

“如果您再不放弃对王座地窥伺。那么正如您自己说地,不用萨拉丁这个王国也会陷入战争之中。”

“那么你想干什么,威胁我放弃我应有的权力?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你认为自己可以决定耶路撒冷地王位继承人吗?!”伊莎贝拉始终压制的愤怒终于爆发,她不顾裙子的牵绊直向伦格冲去,在侍女们的尖叫声中挥舞起拳头狠狠打向伦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你在法国的那一小块领地也许早就被别人吞掉了!如果不是在耶路撒冷你什么都不是!可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

“天哪。殿下。请住手!”“您失仪了殿下!”

侍女们手忙脚乱的冲过去围拢住已经满脸泪痕的伊莎贝拉,她们苦苦的劝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位公主,不让她冲向伦格。

“请您离开,大人!”一个女骑士手握剑柄挡在伦格面前“如果您不离开我会为了殿下的名誉向您挑战!”

“好吧,请转达我对殿下的歉意。”伦格说完之后,越过人们的肩头看了看被围拢在中间不住喘息的伊莎贝拉。

“还有大人,您的那个仆人我们已经带来,就交给您处置了。”女骑士冷淡的慢慢后退,然后转身挥手,带领着那些侍女簇拥着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伊莎贝拉急急的离去。

整个小教堂里,只剩下伦格一个人陷入了静静的沉思,直到一声闷闷的呻吟从外面响起。

他慢悠悠的走到小教堂门外,看到了像个破口袋般被捆住的塔索,他的嘴里因为还堵着块破布,所以只能发出那种听上去就像鸬鹚般的闷叫。

伦格慢慢拔出佩剑,在塔索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一剑割断了捆绑着他的绳子。

塔索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绳子扔掉,直到他再次对着伦格张嘴说话,他才想到自己在惊慌中居然一直忘了拿掉堵在嘴上烂布团。

“哦,上帝呀,我简直是从地狱里转了一圈!”塔索惊恐莫名的跟在伦格身后不住唠叨着“你,你这位大人,你这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难道你忘了是谁……”

“我什么都没忘!”伦格突然转过身一把揪住塔索的衣领,他在老兵痞还没发出叫喊的时候把他一下顶在门框上紧盯着他的眼睛“记住,再也别对我说什么是谁对我如何如何的,知道吗?还有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在我身边呆下去,那就只能向我效忠,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走开,永远别再回来!”

“哦,当然大人,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本份呢!”塔索的腔调一变,他不顾自己的领子被揪住的不便,带着些谄媚的抬手为伦格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褶皱“您看大人,我这不是正为您服务吗,我当然会向您效忠,这不也是为我自己好吗?”

听着老兵痞的奉承,伦格微微放开手,然后他突然歪头微微一笑,从腰间的袋子又拿出了一封信来:

“作为你效忠的任务,我命令你再去送封信。”

“还送信?”塔索心惊肉跳的接过去,接着当他听到收信人的名字之后,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上帝呀,居然还是送给伊莎贝拉公主的!”

第三十九章 美人东来

“夫人,虽然您所做的一切让我十分感动,可是我还是要对您的行为感到愤怒!”

雷蒙用手拄着桌子看着坐在对面墙椅上的妻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调,可即使如此,站在门口的两个仆人还是从他压抑的声音里听出了阵阵愤怒,这让两个仆人立刻悄悄退出房间,还顺手带紧了房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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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这其中牵扯到某个让大人您牵挂的人了吧。”埃施瓦夫人一步不让的顶撞着自己的丈夫。她声调里透出的愤怒让雷蒙感到有些束手无措,他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居然会这么执着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夫人,这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更和佐薇的母亲无关。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雷蒙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被磨得荡然无存,随时都有要爆发出来的危险“现在你不能对那个伦格做任何事,更不能去伤害他。夫人,也许你认为我这么做有私心,可事实上对我来说耶路撒冷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的,至于那个女孩……”雷蒙无奈的坐在椅子里抚摸着额头,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斥责妻子当初因为贪图安条克的许诺而做出的蠢事,可是现在他却必须为妻子的错误负责。这让他即觉得恼怒又十分无奈。

“可是那个女孩会说出来吗,她会向盖伊说出一切吗?”埃施瓦夫人懊恼的抓着自己的领口,她对自己的行为无比后悔,不过她后悔的不是为了让儿子迎娶安条克公主而暗中囚禁玛蒂娜,而是为自己居然一时心软而没有杀掉那个祸根懊恼无比。

“她会说出什么来呢?”雷蒙用力猛拍拍了下桌子,不过看到妻子懊恼的脸色之后,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埃德萨的玛蒂娜也许会因为仇恨想说出一切,但是盖伊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如果她还想依*盖伊实现她那个复国梦,她就不会违背盖伊的命令。”

“可是盖伊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他应该是最痛恨我们,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为我们隐瞒……”埃施瓦夫人突然停住,她直直的看着丈夫,渐渐的嘴角里露出点点笑容“雷纳德,是因为雷纳德,他不想让雷纳德成为另一个摄政王。就如同当初的你。”

“夫人,你以前真地小看盖伊了,难道不是吗?”雷蒙为妻子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暗暗吐出一口气,他真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性格倔强甚至可以说是刻薄的妻子会做出什么让所有人都无法收场的事来。

“那个贡布雷!”伯爵夫人依然怒气难消的脸上透着阵阵嫌恶“他居然那样对我说话,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落魄贵族继承人,现在他在耶路撒冷的一切都不过是堆沙子,可那个人居然那样对待我!”

“不要去招惹那个人,不要招惹他。”雷蒙刻意把声音放低。他试图让自己显得不太激动,可凝重地声调还是让埃施瓦夫人感受到了其中的压抑“亲爱的夫人,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个人现在在耶路撒冷的存在是多么神奇吗?不论任何人这个时候都不能再像他这样对所有人这么重要了。夫人。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再想想他正在做的事,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人现在最适合成为……”雷蒙稍微想了想,他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捏合在一起,似乎拿捏着个细小的东西“一座桥梁?一座能让我们和盖伊不至于发展到决裂的桥梁。”

“难道大人您觉得这个人可以担当这么大的责任?”伯爵夫人有些不以为然,尽管这个当初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地小侍从,居然创造了那么多的奇迹让她的确有些刮目相看,可是当她听到丈夫地话之后,她还是觉得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他就是个贪婪的人,也许盖伊稍微给他些好处他就会彻底倒向他。~~~~事实上也就是他彻底破坏了伊莎贝拉登上王位。我听说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在暗地里已经和人在商量要好好惩罚这个让他们丢了人的小贵族。”

“罗杰.德.莫洛斯地敌人是杰拉德而不是盖伊。”雷蒙烦恼地挥挥手“对他来说。只要是能让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丢脸地事他都愿意去做。如同上帝不惩罚他。他甚至可以去和撒旦合谋。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从他当上大团长开始他唯一地目标就是压过杰拉德。这让他发对杰拉德支持地一切事和人。就如同他现在反对盖伊一样。事实上如果杰拉德支持伊莎贝拉。他一样也会反对她。”

雷蒙情绪激动地站起来绕过桌子。他走到妻子面前费力地伸出手。可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似地无奈放下:“亲爱地。耶路撒冷并不安全。这里随时都会打仗。而且一旦开战萨拉丁就会全力以赴。他地军队多得足够踏平任何一个国家。所以你最好离开耶路撒冷回到我们自己地领地去。那里更需要你。”

“大人您认为这是您需要地吗?如果说是我就回到领地去。”伯爵夫人冷淡地回答。她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和自己地丈夫纠缠。自从很多年前她下令杀掉那个让她痛恨地女人开始。她已经知道很多事不是*纠缠不清能解决地了。

“是地夫人。我需要您回到我们自己地领地。而且我需要你带走足够保卫领地地部队。虽然也许这么做会有人不满。可是如果地黎波里不能得到安全。那么耶路撒冷地背后就完全失去了屏障。那样。萨拉丁不但可以从叙利亚。甚至可以从海上地任何一个地方向耶路撒冷派兵。”

“我会按照您地意愿做地。我相信您地判断和猜测一定正确。我这就去准备。明天早晨我就离开耶路撒冷。”伯爵夫人简洁地和丈夫相互低头行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上帝宽恕我。”雷蒙疲惫地走到墙椅边坐下。他看着窗外嘈杂地院子里不住忙碌地人们。伸手盖住自己眼睛心头涌起一阵阵莫名哀伤“鲍德温时代结束了。耶路撒冷面临着最大地危机。还有谁能拯救人间天国。”

在一个水池中央小小大理石凉亭外。伊莎贝拉公主依然是一身黑色丧服的站在台阶上看着顺着崎岖地小桥走过来的伦格。

她的脸上微微涂着些掺杂了些许珍珠粉末的黄色熏粉,这让她看上去就好像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具。

她身后凉亭的方形被四根粗重地罗马柱支撑着,白色的纱幔随着冬日的寒风在石柱件不住飘摆,就如同一个美女贴身的薄裙般轻轻起伏着。

“能再次得到您的召见我真是感激不尽。”伦格走到公主面前用力伸出右臂按在左胸“希望您能理解我之前的无理,不过我想如果您不能理解也是不可能再次见我的。“你很自信子爵,难道你不怕我会因此报复你吗?或者说你认为自己真的有资格对我这么无理?”伊莎贝拉显然还没有从气愤中完全摆脱出来。可她在这句话刚刚说完之后,脸上严肃的表情就突然一变,以一种和年轻女子完全不一样地威严继续说下去:“不过你的确猜对了,现在的你对我地确很重要了。”

在公主严厉眼神的盯视下,听着公主前后完全不一的两种腔调,伦格只能在微一行礼之后跟在伊莎贝拉身后慢慢的在小桥上踱步,他看出显然公主并不想邀请他走进那个凉亭,而且隐约的他看到了白色纱幔里面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子爵,我可以放弃耶路撒冷的王位。”伊莎贝拉突然开口。这个比玛蒂娜大不了多少的新寡少妇用和她年龄不符的威严口气宣布着自己地决定“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我在耶路撒冷的权力!盖伊也知道这些,他想成为耶路撒冷王,那就必须得到我的支持。如果我反对他,那么耶路撒冷就将爆发内战!”伊莎贝拉毫不掩饰的说出威胁的话。

“我知道对你来说杀死汉弗雷意味着什么,可我依然没有对你报复,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明白,至少现在应该明白了。”她在提到自己丈夫名字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恋,这让伦格不由想起后世那些有关她和她“那些”丈夫的各种流传。

“盖伊想获得王位,而现在地我想维护自己的权力,这一切可以让我们相安无事。他和西比拉可以尽管去享受他们的王权,只要他们不侵犯我的权力。”

“难道您就是为了让我传达这个才不计较我杀掉您丈夫的罪行吗?”伦格刻意把罪行这个词说的很重。他不相信这位公主会这么简单就饶恕自己,特别是因为汉弗雷的死导致那些窥伺伊莎贝拉丈夫地位的人自相倾轧,而使得这位公主身边一下子变得混乱无比之后。

“当然,如果可能我想杀了你。”伊莎贝拉完全看不出是开玩笑的口气让伦格又离她稍微远了点“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地你真地很重要了,不论对我还是对盖伊来说,你都是十分重要。至少只要雷纳德在耶路撒冷掌权一天,你就很有用处。”

“殿下,难道您认为我可以成为和雷纳德伯爵较量的人吗。请不要忘了我曾经向伯爵献出圣枪守护者地荣誉,说起来他更是我的保护人。”

“当然,我听说过这个,不过这无所谓,难道你想对我说那位埃德萨的玛蒂娜公主不是和你有很特殊的交情吗?”

伊莎贝拉的话让伦格心头一跳,他心底里飞快闪过塔索的身影,可让他更担心的是塔索究竟对这位公主说了多少!

“那位公主派人把你父母从一个偏远乡村接到耶路撒冷的事,现在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了。”伊莎贝拉似乎并不想让伦格胡思乱想“你的那个仆人他说当初你曾经为了救那位公主险些和她一起死在马车里,而且你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走出那个村庄。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不是吗子爵?”

“的确如此。”伦格暗吸一口气,他知道塔索这个贪婪的老兵痞终究是个巨大隐患。可是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而且我的仆人和玛蒂娜公主的女仆结了婚,不过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那不是更好,公主显然对你当初地救命之恩十分难忘,而现在的你又已经是一位子爵,这难道还不能让人们有些话题吗?”

伊莎贝拉狡猾的样子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在说什么阴谋诡计。倒像是年轻女人在和朋友议论别人的是是非非,只不过这个别人恰好就站在她面前而已。

“埃德萨伯国虽然已经灭亡,可是约瑟林家族从没停止过他们想复国的梦想,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们。据说玛蒂娜公主的堂兄约瑟林三世正在到处奔波,甚至他还去过君士坦丁堡拜见皇帝,希望得到罗马地支持。而他的堂妹这时却出现在耶路撒冷。这难道不正说明他们希望复国的热情是多么高涨吗?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约瑟林家族一直在努力,他们的国家虽然灭亡了,可他们一直在积极准备,考雷托尔就是那些埃德萨贵族聚集的地方,甚至他们在那里有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

“难道您认为埃德萨人会向您效忠吗,可他们已经向盖伊效忠了。”

“可不论是盖伊还是我,都不希望看到一个权力巨大的雷纳德到处横冲直撞,那样对谁都没好处,盖伊希望得到的是王位。而我希望得到的是我在耶路撒冷应有地权力。”

“所以……”

“所以,如果能有一位曾经救过公主,而又能打动她芳心的年轻子爵成为埃德萨公主的丈夫。而这位子爵地领地又恰好在雷纳德领地的附近,那就实在太好了。毕竟如果任由他不断扩张下去,最后耶路撒冷的整个东方领地就真的要完全成为博特纳姆家族的领地了。”伊莎贝拉狡猾的向伦格一笑“在这点上来说,不论是我还是西比拉,都是不愿意看到鲍德温家族的王国最后变得博特纳姆家族的耶路撒冷。”

公主一边说一边从腰间一个小袋子里取出个小铜盒轻轻打开。随着她用尖长的指甲挑起盒子里地一小搓花粉轻轻点在自己的衣服上,一时间一股伦格熟悉的香气随着寒冷空气飘进他的鼻子。

“这是……“伦格意外的看着那个小盒,香气越来越明显,而且他这时也已经闻出那正是在伊莎贝拉房间里曾经闻到过的香味。可更重要的是,这个香味也曾经在另一个让他难忘的地方闻到过。

“来自东方的一种神奇花粉。我想你可以用这个来打动年轻公主地心。”伊莎贝拉好像有些舍不得的抵了过去。

“当然,当然,是东方的花粉……”伦格有些语无伦次的答应着,他这时已经想起这是什么,前世时多少次不经意闻到过的香料在这时却显得是那么令他难以割舍“这是茉莉香料吗?”

“哦,你居然知道茉莉?”伊莎贝拉显然有些意外,她微微回头看看凉亭,纱幔后的身影看上去十分模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必再对你说这些东西是多么宝贵了,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在这里对那些人许诺过的东西。只要能让耶路撒冷成为连接东方和罗马甚至是欧洲的堡垒。那么这里就能成为真正的人间地天国!这里地人可以得到无数的珍宝,绸缎,黄金还有上帝才会知道地那些财富。现在的你不会明白,可在你得到这些财富之后你会明白我的这些话!”

伊莎贝拉如同一个精明商人的眼中闪动着计算的光芒,她似乎被自己描绘的美景打动了,过了好一阵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然后,她转过身向伦格微微招手向着凉亭走去:“请过来一下,子爵,我知道这一切让你有些困惑。不过如果我为你介绍一个人之后你就能明白很多了。”

随着伊莎贝拉轻轻掀起飘摆的纱幔。一个身影从凉亭里缓缓走了出来。

伦格诧异的看到一位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恍如远山的弯眉。清澈灵动的眸子和小巧红润的嘴唇,这一切让伦格似乎又看到了一张江南水乡中才能见到的婉约秀美的容貌,而她头上用几根簪子掼起的头发,又让她显得充满了机灵和利落。

当她走下台阶的时候,直拖到地的一件淡绿色长裙随着她迈步象波浪般拂动着,宽宽的丝织腰带上的一小块美玉在冬日的阳光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泽,这一切都让伦格沉浸在一种似真似幻的迷茫之中,直到这位东方少女随着伊莎贝拉走到了他的面前,闻着她身上那种已经十分熟悉的香料味道,伦格才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看着伦格诧异的表情,伊莎贝拉满意的微笑了起来。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在欣赏够了自己制造的这种场面之后,伊莎贝拉她才向伦格说:“子爵,如果你还对我刚才的描述表示怀疑,那么我想我可以为你介绍这位来自东方宋国的璇小姐,她会替我告诉你这一切的。”

第四十章 遥远的家族

“萨福诺伊勋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贵族,他也是我们当中走的最远的一个人。www.65txt.com-====-”

伊莎贝拉向伦格介绍着远远走来的老人,伦格认出那人是第一次到公主行宫来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的,不过当看到那老贵族身上居然穿着件宽大的紫色凉衫,挥袍拢袖的走过来之后,他不由得有些愕然的回头看了眼旁边那位被称为璇小姐的东方少女。

“殿下,我真没想到您居然对东方那么感兴趣,”萨福诺伊勋爵走到伊莎贝拉面前躬身行礼,他身上凉衫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手臂不住摆动,看上去如同一个大蝙蝠在展示翅膀“不过我想如果您能亲眼看到那个国家的富饶,一定会更加被那里迷住的。”

“我现在已经被迷住了,大人。”伊莎贝拉笑呵呵的向那位璇小姐抬起手,两个东西方截然迥异,却都容貌美丽气质高贵的女孩子相视一笑,牵手而行。

这让旁边看着的伦格和萨福诺伊勋爵都不禁有种善心悦目的喜悦。

“璇小姐,殿下的确,是很……欣赏你。”萨福诺伊勋爵突然让伦格诧异的用透着古怪腔调的汉语结结巴巴的说着,这让他真是有些意外,他真没想到这位勋爵不但到过自己遥远的故乡,甚至居然还能说上自己已经久违许久的语言。尽管这语言听上去实在是发音不准。

“能得殿下错爱,实是……”那位璇小姐微微开口,当她看到萨福诺伊勋爵脸上的迷惑之后,她不由微微一笑换了说法“让殿下看的起我,我很高

伦格诧异的看着这位璇小姐,他奇怪的发现,这个女孩那种听上去虽然有些陌生却依稀可辨的声调,居然和自己前世家乡的语言那么近似,虽然也许是时间的演变让那些音调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甚至有些音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出来。可他还是能肯定这的确是那种近似自己前世家乡的语言。

这种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地冲击让伦格似乎在一瞬又回到了过去,也许应该说是未来。他有些恍惚的陪着勋爵跟在后面向客厅走去,就在穿过一条狭长走廊的时候,他看到那位璇小姐随着小巧的鼻子微微一抽,一双好看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

伦格有些好笑的看着通向走廊另一边地小院子,他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动作。即使已经在这个时代如此长的时间,可伦格还经常不能适应那种卧室隔壁就是牛圈的可怕设置,更何况这样一位看上去蕙质兰心,举止高雅的女子呢。

萨福诺伊勋爵似乎也发现了客人那种不适的样子,这位堪称见多识广的老贵族尴尬的向伊莎贝拉微微示意,在看着两位尊敬的夫人小姐走进寝殿之后,勋爵这才同样有些厌恶的抽抽鼻子,和伦格一起走进了已经被仆人们紧闭窗户地寝殿。

“那么子爵。你如果还有什么疑惑。现在就可以向我或者璇小姐询问了。当然是通过勋爵大人。”伊莎贝拉稳当地坐在羊绒*毯上之后双手抱膝看着伦格。

“你可以询问一切。如果你需要向盖伊或者其他人转告这一切我也完全允许。我只要你告诉他们。对我来说。耶路撒冷地王座固然重要。但是却不是我唯一地目标。如果能保证我地这些权力不被侵犯。我并不是很在意我们当中地谁成为耶路撒冷王。”伊莎贝拉看到伦格有些犹豫地样子微一皱眉。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一直隐藏地话“不过在此之前。请先尝尝从宋来地商船上带来地这种香甜地东西吧。他们叫它茶。”

“珠宝。象牙。香料。新奇地水果和木料。这些都是能让我们拥有巨大财富地根源。”萨福诺伊勋爵骑在马上激动地向伦格描述着这些东西。他有些老迈地身体因为这种激动不住颤抖。因为提到财富变得有些扭曲地声音更是让伦格怀疑他会不会就此倒地。蒙主圣召“用这些东西我们可以从东方换取来什么?能换来更大地财富!那些珍贵地绸缎。像梦境般地瓷器。还有子爵你刚刚在公主那里尝到地那种简直像魔鬼般诱人地茶叶。这些东西能让我们比威尼斯人更富有。比那些突厥王公更奢侈。如果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向君士坦丁堡地皇帝炫耀我们地财富。而这一切只要我们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什么呢?勋爵。难道就*我们眼前地这些骑士吗?”伦格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比赛弗勒斯地脊背。他地眼前恍惚地都是那位璇小姐地影子。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一种如故乡地化身让他有种魂牵梦绕地纠缠。

“当然不是。撒拉森人会阻挡我们。萨拉丁地军队会掠夺我们地商队。如果要从突厥人那里走。我宁可还走海上那条危险地道路。要知道和撒拉森人比较起来。大海上地凶险也不是很值得在意了。”勋爵沮丧地摇着头“上帝呀。我们只是想获得一些财富而已。这难道触犯谁了吗?”

“你们好像是到别人家里去获得财富了。”伦格嘴里暗暗嘀咕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勋爵垮下去地肩膀“也许您可以考虑向萨拉丁提出合约。难道那样他还会为难您吗?”

“上帝,向萨拉丁提出合约?”勋爵好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伦格“子爵,您以为我是谁?耶路撒冷的国王还是某位有权势的伯爵,如果您面前的是盖伊或者是雷蒙,我相信他们是有资格向萨拉丁提出合约的,可我不过是萨福诺伊,我的领地小得只要把马喂饱就能一次跑上一圈。而且我能向他付出的岁金根本就打动不了那个苏丹。”

“所以您找到了伊莎贝拉公主。”伦格看着老勋爵浑浊眼睛里透出的狡猾眼神“您认为公主会帮助您吗?”

“让我告诉你个事,子爵。”萨福诺伊故做神秘的伸出一根手指“伊莎贝拉是我见过的最精明的女人之一,也许在别人眼里她的精明是为了权力,可在我看来她对财富的喜爱一点都不逊于对权力的喜好,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得不到王位她会只为黄金努力,至于究竟哪个才是她最喜欢地,这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能说清楚。”

“也许她知道只有财富才能帮助她得到王位,也只有王位才能让她得到更多的财富。”伦格低声自语,他从没相信过那位公主会放弃她的权力。更不相信她会放弃耶路撒冷的王位。

特别是每当想到伊莎贝拉和她那些“丈夫们”的统治,伦格就觉得这样一个女人不论是在十六岁还是在二十六岁,都实在不能让人觉得能够信任和倚*。

“那位璇小姐……”

漫长的道路总有尽头,当萨福诺伊终于爆发完一阵对财富地歇斯底里之后,看着已经不远的庇护所,伦格决定还是尽快问出自己真正想知道的话题。

“哦。子爵,你一路上这么走神就是为了那位小姐吗?”听到伦格的话,萨福诺伊的老脸上立刻露出自以为是的领悟,他摇着头似乎在感叹年轻人的好处,可接着他的脸色突的一正“小心点子爵,那位小姐可不是你想象地那种女人,她是随着他们的商船来的。那些宋国人他们有和掌门官一样巨大地海船,而且他们的商人也和欧洲那些粗鄙不堪的商人不同,他们很多人熟识自己的文字。甚至有的还能作诗。别惊讶,的确是作诗。就像我们那些学识渊博的教士歌颂上帝的诗篇一样。

他们当中有些人的财富能让你觉得这个世界简直不公平,甚至就是他们地贵族也不如那些商人有钱!

这位璇小姐的一个哥哥是他们商队的大首领。他们在他们那个叫……叫劝咒的地方很有势力,他们的海船比任何人都多,而且他们家也是那个地方的大家族。而这位小姐是他们家里一个很受宠爱的女孩子,所以她才能跟随着她的哥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萨福诺伊一口气说完这些掺杂着羡慕和更多嫉妒地话之后,才突然用更加严肃的口气贴着伦格小声说:“所以不要对那位小姐有任何不敬的想法,虽然我也听说过你曾经和某个很奇怪的女人关系不浅,而且和伊莎贝拉公主也很熟,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子爵。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如果你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让公主因为你得罪了我们的贵客而怪罪你,我劝你还是离那位小姐远一些!”

萨福诺伊的声音越来越急,到了最后他似乎生怕伦格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以致不知不觉的抓住了这位自己的衣领,如果不是他地身体已经有些老迈不堪,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妄图冒犯“我们的贵客”地年轻人举过头顶好好教训一番。

不过老勋爵的这些担忧显然是白白浪费了,轻易挣脱魔掌的伦格只是疑惑的念叨着那个他听上去似是而非的名字:

“劝咒,那是个什么地方……哦。”伦格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张了张嘴“勋爵,你是说那地方叫泉,对吗?”

听着伦格特意把声音慢慢放缓,萨福诺伊在稍微错愕之后立刻不住的点头:“说的对,没想到你也听说过那个地方,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那地方是多么富饶,所以你更应该去说服盖伊公爵和西比拉公主,要知道我虽然不关心究竟谁会成为耶路撒冷国王,可我还是知道如果不同国王的态度给我们带来都是什么样不同的结果。不过如果盖伊公爵能保证我的。我是说我们的商队能得到应有保护和尊重,我是不会吝啬向他奉献出一笔不菲资助的。”

看着这位刚刚不久前还和伊莎贝拉相交甚欢的老贵族。居然这么快就有要另换门庭的意思,伦格只能在感叹商人逐利的同时,为伊莎贝拉暗暗惋惜了。

“所以,一定不要去得罪和冒犯璇小姐!”又突然想起这个的萨福诺伊再次大声警告着“要知道,在泉州,商人的势力是很大的,特别是当他们形成了那种行会之后,那些最大的商人能决定整个行会对我们的态度,璇小姐在家族里是十分得宠的,而她的家族又是这个行会中最有实力的。要知道,丁家在他们那里可是大家族!”

“等等勋爵!”伦格象被雷击般的全身一颤,他一把抓住老勋爵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的低喊“你刚才说,他们的家族姓什么?”

“啊,姓……姓丁,”老勋爵看着伦格激动的样子心头不安的回答着:“所以,那位璇小姐按他们的说法,叫丁璇。”

“天哪,这都是怎么了……”

伦格一把放开了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的老勋爵,他张着嘴慢慢向庇护所走去,连马克西米安挥着手向他跑来都没有注意。

凉衫:宋时一种男子穿的家居服,紫色凉衫当时多为吊丧服饰,在这里穿戴颇为不伦不类。

岁金:一种买路钱。

第四十一章 谜的序幕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www.65txt.com~~~~”马克西米安掺杂着激动和不安的声音把伦格从胡思乱想中惊醒,看到他即使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也头上冒汗的样子,伦格知道肯定又有事发生了。

“大人,杰拉德大团长的侍从刚刚来过,他奉命请您去见大团长,”马克西米安情绪激动的说着“大团长请您在第一次午祈之后去见他,在骑士团的驻地。”

“哦?”听到这个消息,伦格轻咬了咬嘴唇。当别人都为能和圣殿骑士有所交往感到欣喜荣耀的时候,伦格却总是本能的试图去避免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不论是很快即将带来的导致圣殿骑士几乎绝迹的战争,还是在许久之后出现的针对圣殿骑士的残酷屠杀,都让他不能不为和这个狂热教团的来往抱着谨慎的态度。

特别是当他被人们越来越敬仰,甚至被那些虔诚教徒们逐渐奉为领袖,他就更加小心的和那些以狂热著称的人保持着距离,因为每当他想到萨拉丁把自己和那些人等同起来看的时候,危机感就让他觉得寝食难安。

可即使如此刻意回避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要与那位以虔诚和狂热著称的圣殿骑士接触的事实,这让伦格有些沮丧。更重要的是,他隐约能察觉到为什么杰拉德要突然约见自己,而这一切自己还没有做好应有的准备。

伦格心事重重的走进了庇护所,当他看到自己母亲情绪激动的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他只能脸上露出个欣慰的微笑迎接母亲一个激烈的拥抱。

“上帝呀,伦格,我甘冈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圣殿骑士!还是大团长的侍从官。我的儿子,大团长要见你,这是多大的荣耀呀,快去穿上最好地衣服,再把十字架戴好,你是要去圣殿呀!哦。我的儿子要去见圣殿骑士的大团长了!”玛丽双手紧紧抱在一起向天空祈祷着,她脸上这时的幸福已经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换取来的了,这让伦格为自己母亲单纯的满足既欣慰又无奈。

“妈妈,你也不用这么激动,不过是圣殿骑士团地团长要见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脸上开始出现一阵恍惚。

“不用这么激动?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呀,那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就是国王也要尊重他的,而且他是守卫圣地和圣墓的骑士,这样的荣誉即使是耶路撒冷王也要尊重!”玛丽为自己儿子的话感到吃惊,她立刻打断了儿子的胡言乱语。~~~~当她看到儿子脸上突然变得呆滞的样子之后,她吓得不住地在胸口上划着十字,声音里都带着哭腔的责备着“你怎么了我的儿子,上帝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呀。对守护圣地地人不敬会遭到报应的。快划十字,快呀儿子!”

伦格听着母亲的话机械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当他终于摆脱脑海中那被触动的灵思之后。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母亲:“哦妈妈,我爱你,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他丝毫不顾体面地抱着肥胖地玛丽在原地转圈。然后在母亲地惊叫声中放下她。然后大声向早就远远等着地塔索吩咐:“去给比赛弗勒斯准备些吃地。我们很快又要出门了。”

“大人。也许您需要我陪同您一起去吗?”马克西米安试探着在他身边小声说“对圣殿我十分熟悉。在最早来到圣地地时候。我曾经在圣殿骑士地驻地干过活儿。也许您需要我带路。”

“那真是很好。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伦格稍带好笑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条路怎么走。甚至整个耶路撒冷地人都知道。只不过看到马克西米安那种跃跃欲试地样子就终于还是答应了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稍微大些地书记员“那就快些去准备。也许我们还要沐浴更衣才能去见那位圣人呢。”

伦格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小地讽刺了一下。对那些整天举着十字架却贪婪地遏取每一个金币地穷骑士。他没有丝毫地好感。甚至想到当一百多年之后这些发誓守贞清贫地圣殿骑士恰好是因为巨大地财富。才被法国地菲力四世屠杀殆尽之后。伦格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死地一点都不冤枉了。

当怀揣着这种让杰拉德听了可能会发疯想法终于出现在阿克萨清真寺前地时候。伦格有些诧异地看着带路地马克西米安。他没想到书记员会直接把他带到了这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不过杰拉德大团长地侍从官一再叮嘱说要在这里见您。而不是在他们现在地驻地。”书记员因为耍了个小小地花招有些得意。他因为自己居然做了能让上帝宠儿意外地事不由有些沾沾自喜。直到看到伦格脸上明显不快地表情之后。他才开始有些不安地辩解着“大人。不是我不说地。是侍从官一再吩咐说这是大团长地意愿。所以……”

“如果你想继续跟随我,那么以后你就只听从我的意愿,明白吗?”伦格一字一句的说,他认为现在该是做些原本不愿做的事情的时候了。

“是的大人,我不会再犯了。”马克西米安不安的回答,他从没见过伦格这个样子。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子爵大人,真的“有些像子爵大人了”。

“那么让我们看看究竟这位大团长要干什么。”伦格在心底对自己说,虽然知道杰拉德或者是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总有一天会正式找上自己,可他始终认为那可能要过很长时间,甚至可能是还没等他们真正注意自己的时候,那场注定要爆发的大战就已经来临了。

可从现在看,伦格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乐观或者说是小看了骑士团团长那异于常人的洞察力。虽然只是刚刚开始,可是杰拉德天生能嗅出危险的鼻子似乎已经闻到了让他不安的味道,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拜访和约见。

在马克西米安的陪同下,伦格慢慢走进了由两个身穿黑底红十字罩袍的圣殿骑士团军士守卫的清真寺大门。

“大人,当初圣殿骑士团地创立人雨果.德.帕英和他的八个伙伴在这里发誓效忠和守卫圣墓的时候,据说上帝曾经在那一晚显圣,他告诉那些人只有在这个神圣的地方聚集和宣誓才能真正完成他们的使命,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这里作为他们成立教团的地点。这是上帝在启示他们。”马克西米安激动地指引着伦格,他一边走一边指着墙壁上镶嵌着的一个个的十字架“一个十字架代表着一个为上帝献身的圣殿骑士,他们的名字被刻在十字架上,这样他们就能得到救赎,不论死前是不是做过忏悔,他们的灵魂都会直接升上天堂。”

马克西米安就像个导游般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不住的指点着那些在后世是不可能看到的东西。事实上如果历史不会发生变化,很快这些彰显圣殿骑士虔诚和辉煌的东西就会被一个叫萨拉丁地人挥手抹去。而那些把这些荣誉当成招牌到处向世人炫耀的圣殿骑士们,则会被那位阿拉伯王者毫不留情的砍下脑袋。

“在这里,最让圣殿骑士和耶路撒冷人自豪地,是伟大贤德的永布的戈弗雷就埋葬在这里。大人您应该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荣誉,伟大的圣墓守护者就埋在这座建筑下的墓宫里,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荣誉。”马克西米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激动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请原谅大人,不过我实在是不能控制自己,如果我能成为一个圣殿骑士。能为了守卫圣墓而死,那一切都值得了。”

“我绝对相信你的虔诚。”伦格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已经是随着时间流逝变成的灰烬。虽然看着依然真实,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无情的予以铲除。

“当然,我会为了上帝的信仰而战的,不过我也愿意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拿起笔。”马克西米安在清真寺高大的柱廊间快步穿梭着,他不住的回头看看伦格是不是跟上然后就又一路小跑地向前走去“当鲍德温一世陛下把永布的戈弗雷移葬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是反对的。可后来人们发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神奇的圣殿骑士团居然也是在这里建立,这样一来伟大的圣墓守护者的灵魂也成了骑士团的守护天使。这难道不是一种很神奇地安排吗?”

“地确很神奇……”伦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想到这个会耍笔杆子的书记员居然还是个能说个不休地大嘴巴。

虽然也许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过于激动的后果,可他还是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马克西米安。同时他也不能不为宗教居然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狂热的神秘力量感到叹息。

“当然是神奇的。所有人都相信永布的戈弗雷的灵魂在守卫着圣殿骑士们,而且所有圣殿骑士都相信,他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帮助他们完成守卫圣地的使命。”马克西米安终于走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入口,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一位骑士,他微微喘了口气,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回过头来向伦格低声说:“就如同那首诗里所讲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沉睡者必将苏醒,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骑士。将重返人间。”

说完,马克西米安转身向着那位已经走近的骑士躬身行礼,同时大声禀报着:“向您致敬,尊敬的侍从官大人,请您禀报大团长阁下,我的主人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大人驾到。”

永布的戈弗雷: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的首领,在占领耶路撒冷后他拒绝称王,而于1199年自称圣墓守护者,在位一年后死去。鲍德温一世即位。就此开创鲍德温王朝。

第四十二章 大团长

伦格从没想过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不论是他的客厅、起居室、卧室还是壁橱,这些地方都不在伦格的考虑范围之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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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样,当杰拉德大团长的私人领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有些意外。

没有庄严肃穆的西罗马装饰,也没有精雕细琢的东罗马风格。杰拉德的房间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简朴最适合。

在硕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杂木桌子和一张木床还有两把木墩椅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装饰的东西了。

不过如果仔细看,勉强能在这个房间里可以列为奢侈品的,就是床上那件绒毛丰密的羊毛毯子了。

不过即使是这条羊毛毯子,也有那么几块明显的秃痕。这就让人可以看出这条毯子肯定随在主人身边的时间不短了。

房间里的一切让刚刚走进房间的伦格有些茫然,不过他真正茫然的并不是杰拉德的简朴,而是一整面墙壁上那些和这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的书籍。

当伦格随着侍从官走进房间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正对房门的那个直通房顶的书架,这照实让伦格有些意外。

看着书架上明显因为经常翻阅而被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图书,伦格心目中关于中世纪贵族固有的印象在这里立刻被彻底颠覆了。他不能不承认,任何一个人如果能把这个房间里的书籍完全通读,那无疑就会成为这个时代知识世界的佼佼者,特别是当他意外的看到了几本明显是异教思想的书籍之后,他就不能不对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另眼相看了。

听到房门的响动,杰拉德抬起了头。这位明显已经不再年轻的老修士有着一头已经灰白的头发和胡子,当他仔细看人地时候,被他注视的人会因为他的眼神过于犀利而不安,可当他微笑的时候,更多的人会被他的谦逊打动。

和其他那些不讲卫生甚至是十分邋遢地修士不同。里德福特的杰拉德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白色罩衫上的红十字也总是那么鲜艳,尽管有人为此在背后议论这似乎和某个洗衣女工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

看着走进房间地伦格。杰拉德先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向后面地侍从官挥了挥手。随着身后房门地沉闷关闭声。房间里就只剩下相互对视地两个人。

“子爵。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请你过来。”杰拉德放下手里地鹅毛笔看着伦格“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必须要解决地事。当初在医院骑士团建立地时候我们就已经这么做过了。现在只不过从新再做一次而已。”

杰拉德似乎对自己地开场白很满意。他微微点着头拿起桌子上刚刚写下地文件:“这里是一份授权书。子爵。我们必须承认你地虔诚。特别是在这种时刻我们都知道哪怕能多得到一份力量。对耶路撒冷也是至关重要地。-====-毕竟欧洲地那些骑士离我们太远了。而君士坦丁堡几乎不可能给我们任何有价值地援助。所以我们认为这个时候如果能有更多地人向教皇陛下宣誓效忠。那对耶路撒冷来说就实在太好了。”

“请原谅阁下。”伦格看着那份递到自己面前地羊皮纸文件。即使开始不清楚那是什么。可现在他也已经知道那是一份经过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授权地证书。或者干脆说是一份杰拉德用来招揽他地委任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一位圣殿骑士。或者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能成为您庵下地资格。”

伦格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出了这些话。当他看到杰拉德脸上那明显带着意外地表情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在短短地一瞬间树立了一个敌人。而且是一个真正强大地敌人!

他无奈地向杰拉德微微行礼。虽然他知道这样并不能挽回已经成为事实地一切。可他还是希望至少在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不至于立刻遭受到那些骑士地可怕袭击。

“那真是很遗憾了,子爵。”杰拉德惋惜的看着手里的文件。然后把它举到桌子上的烛台边,当羊皮纸和不住摆动的火苗即将接触的时候,他又小声的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想再考虑一下吗,也许坎克辛德的分团长这个职务真的很适合你。”

“大人,我再次感谢您地厚爱。”伦格知道该是自己做出最后决定地时候了,他也知道当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很快就要面对的是什么,尽管在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要做出暂时地妥协,可是最终在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之后。他把这个想法也随着那口长气深深的埋入了自己的心底“对于上帝的虔诚和对您的尊重不允许我说谎,而我们显然在很多地方是无法取得相同意见的。”伦格尽量寻找着自己应该使用的词句,他知道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在耶路撒冷的地位,那是即使任何一位曾经在位的耶路撒冷国王也无法动摇和干涉的神圣力量。

“所以你拒绝了我?”杰拉德看着伦格脸上平静却已经十分明显的表情,终于无奈的点着了手里的羊皮纸“我只希望你这么做是正确的,至少你应该表现的不比医院骑士差,否则我会为当初居然想要让你担任一位分团长而羞愧的。”

听着杰拉德这可以理解为幽默,也可以理解为威胁甚至是宣战的话,伦格向大团长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彻底得罪了这位耶路撒冷最具权势的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伦格暗暗自问。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为这个担心的时候了。

”那么子爵,我想该我们考虑一下其他问题了。”杰拉德向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他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怒的意思,当伦格走到桌边的时候,他甚至还客气的象征性扶了一下椅背,然后他就慢慢展开了桌上一张卷起的地图。

“来看看这个子爵,我想你一定对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领地很感兴趣。”杰拉德用手指着地图上地一小块地方“这儿就是安盖特,正如你看到的。你的领地在博特纳姆和考雷托尔之间。而这块土地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富饶,可它是很特殊的,因为你的领地不仅连接着死海西岸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而且还是这两个领地地军队可以聚集起来开赴耶路撒冷的捷径。如果不经过安盖特,不论是雷纳德还是玛蒂娜公主的军队都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圣地,这些意味着什么你能知道吗?”

“我想我能。阁下。”

伦格的手指在地图上微微划动,当他在标志着博特纳姆,考雷托尔和安盖特之间慢慢划出一条连线,然后在这连线的中间直指耶路撒冷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杰拉德抚摸自己灰白胡须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揪下地几根胡子。

“我想阁下您一定会给我什么忠告吧?”伦格决定彻底挑破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若有如无的障碍。

“地确是忠告子爵,我只希望你不论任何时候,不论举起的是什么样的旗帜,都能看在十字架和主基督的苦难上以圣地和圣墓的安危为重。”杰拉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上帝会为你的虔诚和勇敢赐予你更多的东西。就如同你现在已经得到地一切,不过这些恩赐必须是在为了圣地做出贡献之后,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个。”

大团长在说完之后慢慢的坐了下来。他的手指同样在地图上划动着,不过他划过的方向却是向遥远的地方延伸出去,直到指向一片广袤的代表着沙漠的土地。

“萨拉丁就在这里,他就在沙漠里等待机会,”杰拉德忧心忡忡的自语着,他似乎并不是在和伦格而只是不停的提醒自己“两个鲍德温地死已经让他看到了机会,他会向圣地进发,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过我们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大团长的声音逐渐变得激烈起来。他的左手无意识的抚摸着白色罩衫胸前的红色十字,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一些枯涩难懂的圣经句子从他嘴里流淌出来,掺杂着法语和拉丁语词汇的声音让这位著名的地大团长看上去只像个普通教士,而不是一位能挥舞长剑地骑士。

伦格的眼神随着他手地动作移动着,当看到大团长的手指不经意的在一个地名的上拂过的时候,伦格的眼皮不由突的一跳。

他看到杰拉德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不经意的挪走,但是伦格的眼神却再也无法从那个地方上移开,看着画成一座小山标志。旁边注着“哈丁”这个名字的地方,伦格似乎看到了那场注定的屠杀。

“看来我耽误你很长时间了子爵,”杰拉德从自己的臆想里清醒了过来,他稍带掩饰的随手把地图卷起放在一边,然后很有礼貌的站起来向伦格微微点头“我知道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也许爱情和比武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能坐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听我的胡言乱语。”

“能聆听您的教诲是我的荣幸,大团长。”伦格站了起来。在大团长的注视下伸出右臂,用力按在胸前“愿上帝保佑您。”

伦格知道这次莫名其妙的约见已经结束。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荣登了这位大团长心目中那张黑名单,虽然也许在他眼里自己还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接下来也许很快自己就有可能尝到点苦头了。

看着走出房门的伦格,杰拉德微微沉思了一下走到墙边的书架前,从一个已经启开腊封的鹿皮袋子里拿出了份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黑的羊皮纸文件。

“安条克之战的奇迹,”杰拉德仔细看着文件上的记述,嘴里慢悠悠的自语“圣枪的奇迹……”

因为摊牌而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的伦格,是因为一阵喧哗声的吸引找到马克西米安的。

当他远远的看到两个圣殿骑士正揪着可怜的书记员要把他按倒在地的时候,书记员因为看到伦格而歇斯底里的呼救声救了他自己的命。

然后马克西米安就在那两个骑士稍微一愣之际飞快的从他们手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伦格身后。

而这时,伦格也有些意外的认出了那两个骑士,他们正是他刚刚来到耶路撒冷时在城门外遇到的那两个要和德.朱洛决斗的圣殿骑士,甚至伦格还能记起他们的名字----德里弗特和逊理。

“骑士们,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书记员吗?”伦格皱眉看着走过来的两个骑士。对这个德里弗特,他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能顺利进入耶路撒冷他都不会去阻止德.朱洛对他的挑战。

“子爵大人,”年轻的逊理有些紧张的回头看着伙伴,当他看到德里弗特显然并不很在乎这位如今在耶路撒冷名声显赫的子爵之后,逊理的底气稍微变得足了些“这个人,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偷看珍贵的文献和记录。”

“他是个贼,应该被砍掉手和挖掉眼睛!”德里弗特怒气冲冲的叫嚷着。说起来他同样不喜欢伦格,特别是每当想到自己那次在城门口被汉弗雷和德.朱洛羞辱的时候,这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更不能对这位年轻子爵兴起任何的好感。

尽管他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这位子爵恰好到来,自己可能就要有个很糟糕的下场了。

“大人,我没偷任何东西,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文献!”马克西米安因为恐惧变得煞白的嘴唇不住抖动着,他紧紧抓住伦格的袖子,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抛弃自己“而且他们也没禁止任何人看,他们甚至还允许那些从欧洲来的朝圣者翻看他们的文献呢。”

“那些人是朝圣者,而且他们付了金币。”德里弗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他伸出左手抓向伦格身后的小书记员“你没有付钱,那就是贼!”

“嘭!”

伦格一把抓住了已经伸到自己身侧的那只手腕用力一扭,这时候他那年轻人的力量发挥了作用,随着德里弗特一声惨叫,他的手臂已经被扭到身后!

伴着另一声惊呼,伦格顺手从身边的逊理腰间拔出佩剑,随着寒光闪过,锋利的剑刃已从后面搭在德里弗特肩头,而冰冷的剑尖则恰好直抵逊理咽喉。

霎时间,走廊里一片惊呼,刀枪四起!

第四十三章 耶路撒冷之谜

马克西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和那两个骑士排成一串的伦格,他实在想象不到子爵大人为了救自己居然会向圣殿骑士动手,更想不到这位大人居然还用这么古怪的方法一举震慑住了两个圣殿骑士!

不过当闻讯赶来的卫兵挥舞着斧枪直冲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之后,马克西米安才突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两个人可是在圣殿骑士的大本营里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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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这么对待我们!”德里弗特拼命想回头,可是当剑刃割破了他的脖子之后,他立刻变得老实了不少“你居然敢抢圣殿骑士的剑,还威胁我们!”

“我会让你后悔对一位子爵这么说话。”伦格在德里弗特耳边小声的回答“你会发现上帝是多么偏爱我,而你对上帝的宠儿无理遭受的报应又是多么可怕。”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声呵斥从包围着的卫兵身后响起,随着让出的一条缝隙,杰拉德的侍从官走进了圈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人,他偷看我们的文献,”逊理想向前迈步,可他立刻被剑尖上的凉气逼了回去“可是贡布雷子爵为了袒护他,居然向我们动手。”

“子爵,我希望不是这么回事,”侍从官脸色泛青的盯着伦格“那些文献是要用向上帝进贡的金币交换的,如果想看就必须缴付金币。这是连教皇陛下都讯诺我们的。如果不付钱那就是偷窃!”

“我没想到要感受上帝的教诲还要用金钱换取。如果是这样,我大概要算得上是最没有资格得到上帝恩典的人了。在我复活的时候,我的家里连十个苏格勒斯都没有,那是不是说上帝对我的恩典也是我偷来的?或者说是上帝做错了?”

“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大人!”侍从官脸上的青色已经快成了死灰,他愤怒地握住剑柄,可最终还是没有拔出来“我想这一切的确是误会了大人,不过您应该也知道“世间财富分十分,总有一份属上帝”的教规,我希望您能尊重我们。更尊重教皇陛下的决定。”

“我想你大概忘记我是个罗马人了。”伦格对着侍从官微微一笑,手里的佩剑突然向上一扔!随着他伸手一把抓住反转的剑身,佩剑剑柄已经倒转过去直递到侍从官地胸前。

“我对圣殿骑士无比尊敬,”伦格一把把德里弗特向逊理推去,随着逊理手忙脚乱的扶住德里弗特,那两个撞在一起的人不住踉跄着扑向对面的斧枪。这让他们又是一阵惊叫,然后他取出一个金币放在了握住剑柄,却保持着把剑尖对着自己的侍从官手里长剑平伸的剑脊上“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可你们的敌人却随时都想着砍掉你们的头。”

“谢谢您大人!”侍从官咬着牙拿起了那个金币。他懊恼地看了看正忙着整理衣服试图保持尊严地德里弗特。一种想要命令人把已经赤手空拳地伦格抓起来地冲动刺激得嘴角一阵颤抖。可他最终还是在一声闷闷地喘息之后向着伦格点头行礼让开了道路“大人。请您以后能约束您地随从。今天地事我们可以不追究。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容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因为对我们来说。这些金钱是在替上帝收税。这也是我们应该履行地义务。”

“当然。这地确是你们地义务。~~~~”伦格一把抓住马克西米安走出人群。在圣殿骑士们怨恨地注视下大步走向清真寺地大门。

“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跟在后面地书记员一路小跑地紧跟着。他不住地用手里地一支炭笔在腰间带着地字板上写着什么“我发誓会报答您。您救了我地命。要知道没有人会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去得罪圣殿骑士。更不会在圣殿骑士地驻地得罪那么多地骑士。”

“那你就记住自己这句话。别忘了你欠我地人情。”伦格回头指着马克西米安“还有记住以后要想干什么之前先告诉。否则再出这种事地时候可能你就没这么走运了。我是不会使用一个瞎了眼睛和没了双手地书记员地。”

“是地大人。我会注意地。”马克西米安擦着额上地汗水不住点着头。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不过我想他们那么生气也只是因为那个偷看文献地是我而已……”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前也做过这种事?”伦格有些好奇地随口问着。

“事实上……的确如此。”马克西米安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我记得告诉过您当初刚到圣地地时候,我曾经在圣殿骑士团地驻地干过活,那时候我主要是为他们抄撰那些文献和清理珍贵的刻板,那些东西里有很多是后人编撰地抄本,可也有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的刚刚发现的原本。”

“那么你又干了些什么呢?”伦格好像无意的问着,他知道该是慢慢的挖掘秘密的时候了。虽然这样做也许很危险,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自己一点点的搜寻线索。在即使是杰拉德那么狂热的人也已经意识到萨拉丁的进攻已经快变为现实的时候,他只能决定冒险了“难道你偷了他们的什么圣物?如果是这样你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当然不是这样,事实上我做了件好事,至少我自己认为是好事……”马克西米安带着点犹豫的看着伦格,当他看到年轻子爵虽然好奇却也没有什么不快之后,他小心的回答:“我在整理几块早期骑士留下的刻板时,发现其中有些残缺,所以我就不住的在所有角落里寻找。最后我在地下墓宫里发现了残缺的部分。

死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沉睡者必将苏醒,穿过凡人无法超越的屏障。骑士,将重返人间。

对,大人,就是这段话,我记得很清楚,我在永布的戈弗雷的石棺上发现了那些刻板。然后我把那段话拓印下来,和那些之前的文字编在一起成了一篇完整的短诗。”

“这的确是件好事,”伦格牵着比赛弗勒斯随意在路上走着,他带着探究的眼神注视着马克西米安,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然后呢?”

“事实上,我拓印了两份。”书记员抓着自己地头皮掩饰着尴尬“然后我把另一份印在我自己编撰的“圣地体录”手札里。结果被人发现了,不过大人我发誓我写那些东西的时候,完全是本着虔诚的心在探究神圣的东西。”

“你把圣墓守护者石棺上的墓志编进了自己地手札?”伦格意外的看着马克西米安,他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书记员,居然也有着这么令人意外的举动“可你居然没有被那些圣殿骑士惩罚吗?”

“当时有一位从罗马来的主教大人看中了我的手札,请原谅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那位主教大人很喜欢给人读拉丁文,可他有不是很擅长。所以他把我的手札要去,冠上他的名字。您知道大人。就是以他地名义公开那种。这种事很多的,好多主教都是这么干的……”

“我明白,明白。”伦格有些好笑地点着头。对于这种在中世纪就已经有人玩弄这种学术诓骗的把戏,他还是能够明白的,而且当想到那些传诸后世的珍贵文献里究竟有多少是那些所谓名人写就的之后,他也就能理解在这个时代为什么书记员这个行当会那么吃香了。

不过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他只想知道那首牵挂着他命运的诗句,所以当他小心的问着马克西米安是否还记得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得到地回答却实在有些出他的意料。

“大人,那些刻在石棺上的墓志只是一个引句,”书记员好像因为子爵对这个感兴趣也激动起来。他连说带比的解释着,终于能一吐为快的兴奋早让他忘了刚刚差点丢了性命的险恶“我无法向您说清,那些珍贵的拓片就那么镶嵌在石棺上,还有很多大概人们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谜一般的雕刻和句子,我想那应该是上帝为了保护永布地戈弗雷的灵柩不被打扰做出的启示。那些东西……实在是充满了神秘。”马克西米安好像要把记到脑子里的东西都摇出来般用力摇着头。

“我说不清楚,也许您能解释这一切。毕竟是上帝赐予您生命,那也应该赐予您智慧。如果那样也就可以解释关于伟大的永布的戈弗雷守护着圣殿骑士们的传说了。我相信那位圣者的灵魂一定守卫着他们。所以他们才能在蒙吉萨用那么少的人数帮助鲍德温国王取得胜利,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在每次战斗中都能发挥常人无法图及地那种巨大力量。”

马克西米安肯定地点着头,他因为过于兴奋有些疲劳的脸上颤抖着。手里还不停地用炭笔在腰带上的字板上无意识的胡乱写着什么。

“神秘的东西?”伦格稍微回头,他看着已经远去的阿克萨清真寺的大圆顶。

他能感觉到,就在那个大圆顶下面地下墓宫里,一具已经静静的停留了将近八十年的石棺正在某间阴暗的墓室里等待着他,甚至可能是更久的一个跨越千年的谜题在等待着他去解答。

“如果有一天让你再次进入墓宫你会去吗?”伦格不经意的问着,即使在后世因为破坏和种种人为原因无法亲眼看到那座墓宫,可伦格也曾经听说过那些神秘的地下迷宫的巨大和可怕,甚至他还隐约记得当开始挖掘从阿克萨清真寺下直通哭墙的隧道时,在施工中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故。这些都和那座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有着巨大的关系。

“哦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出于好奇如果能再次见到那些东西我愿付出一切。可是每次想到要进入到那种地方我有感到十分害怕。”马克西米安为难的摇着头“您不会明白的。那简直是比克里特迷宫更让人畏惧的地方,我想那个地下迷宫建造的时间一定已经很久,甚至可能比那座异教徒的清真寺还要久,没人知道那究竟是谁建造的,不过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初鲍德温一世国王是怎么能够把圣墓守护者的灵柩放到那么深的地方去了,要知道那些岔道、房间和假墙还有天知道地什么东西能把最熟悉方向的人活活困死在里面,人们会因为黑暗饥饿和恐惧发疯。”他舔着嘴唇惊魂未定的回忆着“我相信如果没有人引路,谁都无法*近圣墓守护者的灵柩。它隐藏在迷宫里最深处的地方。在一扇任何人都无法自己打开的巨大石门后面……”

“可你进去了,你看到了那个灵柩。”

“对,我看到了,”马克西米安喃喃地自语着,他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是骑在马上,他的眼神恍惚。如同又身在黑暗深邃的地下墓宫之中“它就在那儿,就在那间最大的房间里,房间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符号,还有那些启示世人最终时刻的图画。我想也只有伟大的永布的戈弗雷这样地圣墓守护者才有资格成为那座墓宫的主人,也只有鲍德温一世才会想到要让他在那个地方长眠。”

书记员放开缰绳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他深深喘息着,然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大人,我想这一切都是上帝地意志,当鲍德温一世把戈弗雷的灵柩迁移到那座墓宫之后不久。他也蒙了主召。不过我想鲍德温一世绝对不会想到他驾崩的同一年会出现一个神圣的骑士团,而这个骑士团恰好就建立在圣墓守护者长眠的墓宫之上,这一定是上帝安排。这一定是上帝让永布的戈弗雷的灵魂永远守护圣墓。”说到这儿,他看着伦格摇摇头,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坚定的拒绝“很抱歉大人,我说过我会报答您,可是我想我们不能再去打扰圣墓守护者的长眠,即使是大团长本人同意,我也不能再进到那里面去。那是犯罪,是亵渎。”

“是吗……”伦格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失去了个很好地帮手。这虽然让他觉得很无奈,可也毫无办法。而且马克西米安的另一句话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循着那句话想象下去,他甚至可以猜测到一个令他不安的可能“你是说圣殿骑士团是在鲍德温一世驾崩之后不久建立的吗?”

“当然是这样的。”书记员有些奇怪的看着伦格,不过当他想到这位子爵大人之前不过是个偏僻村庄的小农兵之后,他也就理解了大人的孤陋寡闻。

“雨果.德.帕英和他地伙伴是在1118年建立的骑士团不是吗?”伦格小心的问着,他必须确定一个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安的假设“那么国王是什么时候驾崩的?”

“也是在那一年,准确的说是1118年的4月2日,在那一天鲍德温国王蒙主的召唤上了天堂。”

“真的是这样……”伦格在心里暗暗一声呻吟。到了这时,如果还有人对他说鲍德温一世决定把永布地戈弗雷地灵柩迁进圣殿下的墓宫,以及圣殿骑士团在鲍德温刚刚死去就在圣殿遗址上建立起来,这之间毫无关系,那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了。

在冬日惨淡地阳光照射下,站在耶路撒冷一座高起的山丘上,伦格吐出了一口郁闷的长气。

他抚摸着黑色袍子下的圣经,那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就在这座神奇城市的某个角落。更大的秘密正静静的等待着他。

只不过究竟还有多少人要揭开这个秘密呢?伦格不知道。

“好吧。我们也该回去了!”甩开一头烦恼的伦格大声对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的马克西米安吩咐着。

他轻轻一挥手里的马鞭,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小队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而那马车的车头上俨然插着一面三角形的锦绣旗帜,在冬日寒风中,旗帜上那个熟悉的“丁”字猎猎飞扬,清晰醒目。

第四十四章商贾

迎着对面队伍缓慢前进的伦格看着那辆马车上的三角旗帜有些意外,他看出来那些护卫的骑兵是些典型的欧洲人,甚至有两个可以分辨出北欧人那种特有的白皙皮肤和金色的发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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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伦格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对于这些远自东方来的商人居然能来到耶路撒冷已经十分惊讶,可他还是知道这也并非什么奇迹。

但是在他们当中居然还会看到北欧人的身影,就实在让他觉得古怪了。

伦格慢慢前进着,就在马车和他刚刚一错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车里传来的一声招呼:

“真没想到居然见到了您,子爵大人。”

随着这还算熟悉的声音,瑞恩希安翘着两撇上弯胡子的脸出现在了半开的车门里。

看着这个用一件珍贵的灰色色貂皮袍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商人出现在马车里,因为某种奇怪心理感到不安的伦格不由一边回应,一边向着车内瞟了一眼。

不过出他意料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那位璇小姐,而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却气度沉稳的青年人和那位虽然已经年老却依然十分活跃的萨福诺伊勋爵。

他穿着件做工细致的黑色夹棉密氅,,一条丝织腰带束在腰间,头上带着的一顶三檐帽一直遮盖到他的额头。这是个典型的宋人,虽然他地颌下留着一付颇为浓密的胡须。可伦格还是可以看出这个青年人身上透出的那种文雅地气质。===

“从来到耶路撒冷之后我们可是没再见过面呀,子爵大人。”瑞恩希安好像有些不满的看着伦格,他那种透着戏谑的眼神让伦格好像看到了一条沙漠上的毒蛇在寻觅猎物时的样子“不过您现在可是人逢得意。名声高涨。”

“您是交朋结友,财源滚滚。”伦格看了一眼那个青年人。

“这一切都是上帝在赐福,就如同您一样。”瑞恩希安微微点头,接着他似乎临时想起什么转身向那个年轻宋人微笑着说:“如果不是很耽误您地时间,我希望能介绍您认识我们的一位奇迹之子。”

听着萨福诺伊勋爵十分蹩脚甚至绝大多数词不达意地翻译。伦格真想自己代替他和那个宋人说话,特别是当他看到萨福诺伊勋爵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自己身份变得脸红耳赤之后。他不由为这个时代的语言困乏而一阵无奈。

“这个人……是,是我们的神的儿子。”萨福诺伊勋爵终于开口僵硬的说出一句最近似地话,可接着当他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不由吓得脸色发青几乎立刻昏迷过去“不,不。他不是儿子……哦,上帝呀我都说了什么!”他用最字正腔圆地法语惨叫一声。然后腾的一下从车里跳了出来,根本不管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能承受住那种激烈活动,就那么大叫着在身后一群人的诧异注视下拔腿就跑,绝尘而去……

“勋爵大人怎么了?难道是葡萄酒喝多了吗?”瑞恩希安莫名其妙的看看那个同样一脸错愕的年轻宋人,然后才转头向伦格微微一笑“我想萨福诺伊勋爵一定是得到了某种启示,急着去领会上帝的意志了,不过这样一来我可就没有办法为您介绍这位丁涉先生了。~~~~\\00ks.com\\”说到这儿,他故意放低声音用一种好像很亲密的口气说“别太好奇子爵,他们和我们很不一样。他们的姓名居然是颠倒的这实在有些奇怪。不过金子就是金子,即使是异教徒地金子也是财富。与其让撒拉森人去赚他地钱。不如我们来赚。”

“的确,在这方面您一直是正确地。”伦格虽然随意敷衍。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没

有从那个年轻宋人身上移开,这一切都让瑞恩希安看在了眼里。

“子爵,如果您也认为和这些客人多多交往没有坏处,那么就请在明天晚上光临我在耶路撒冷的家。明天我要为这位丁涉先生和他那庞大的商队招开个最华丽的宴会,你知道在耶路撒冷不*人缘是不可能站的住脚的。”

“难道您还需要这些吗,我一直以为您是朋友遍天下,要知道连萨拉丁都能赋予您重要的使命。”伦格不加掩饰的讥讽着这个就如同蚯蚓般几乎无孔不入的商人。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话肯定丝毫伤害不了这位富商巨贾一丝一毫,瑞恩希安就好像一个穿戴着用无数财富打造的盔甲的骑士,稳妥而安全的躲避在他的城堡里。\\\\\\

“哦,请别这么抬举我子爵,我始终认为有朋友才有出路,有出路才能发财。”

瑞恩希安故意的曲解让伦格有些好笑,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好的涵养,或者说也许他根本没把这样的讽刺当回事。

“那么到时候我就恭候子爵您的大驾了,要知道能请到您,实在是我的荣幸。”瑞恩希安半真半假的微微欠身,然后就在伦格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嘭的一声带上车门,扬长而去。

“大人,您真要去参加那个人家里的宴会吗?”马克西米安不安的看着伦格凝视远去队伍的样子,他舔着舌头仔细斟酌着该说什么“我可听说那个瑞恩希安的名声不太好。他在耶路撒冷的确认识不少人,可也有人说他认识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人见过他和那些下贱的妓女在一起,而且据说他还和撒拉森人有关系,他和他们当中一些商人很熟悉。总之这个人太贪财,就像他自己说的金子就是金子。”

“可这个人能让我再次见到那些宋人……”伦格心里暗暗想着,自从第一次见到那位璇小姐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正走进一个巨大的无法躲避地漩涡之中。

当再见到这个叫丁涉的青年宋人。伦格就知道自己真的无法回避那个令他想想都认为实在荒谬地猜想。\\\\\

“这一切真的是太荒谬了些……”伦格有些恼火和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神奇的复活已经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已经疯狂了。可当他想到自己见到地可能是早已作古的祖先之后,他就觉得之前地疯狂不算什么了。

“大人……”马克西米安又小声的叫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连面对那些圣殿骑士都毫无惧色的大人这时会显得这么烦恼,或说是迷茫,不过如果仔细看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好笑。

“马克西米安。有时候这个世界真的是充满了太多地神奇,”伦格随口向书记员说出一句永远不会真正理解的话“神奇地会让你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说完。伦格用力一抖缰绳,在马克西米安自以为理解不住点头时,比赛弗勒斯已经嘶鸣着向前冲去。“什么?要去参加宴会?!”玛丽的叫声直接从房间传到院子里,她这时正站在儿子面前不住走动,宽大的臀部因为粗布裙的摆动不住来回扭着。这让她可占了不少地方,以致她不止一次的把想*前的塔索推得远远的。

“哦。我要好好想想你该穿什么,要知道那种贵族宴会上可是会有好多贵族小姐呀。”玛丽嘴里不住唠叨着“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老班烈已经又给他儿子找了个媳妇。我的儿子现在都已经是贵族了,可怎么还不如那个铁匠地儿子呢?还记得吗,当初那些盗墓贼就是因为想挖老班烈儿媳妇地坟,找错了地方才把你挖出来的,不过也就因为那样我才又找回我了我地儿子,这真是上帝对我最好的恩赐。\\\\\”玛丽一下又陷入了当初小儿子复活时的喜悦,她走到伦格面前伸出手把他紧紧抱住。然后不住的说着:“我的小可怜。我的小天使,那时候你瘦的要命。我都担心你可能会立刻就又死掉了。”

“咳咳……”塔索终于忍耐不住的在后面发出一阵咳嗽“玛丽,我是说夫人,您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子爵他现在是大人了。”

“那他也是我的儿子,不论他将来是子爵还是伯爵,甚至他就是当了公爵也还是我儿子。”玛丽强硬的转身对着这个“试图抢走我儿子”的家伙挥了挥如肉球般的拳头,可接着她又变得一脸沮丧“可是塔索呀,你这个老混蛋倒是说说,我的伦格要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宴会呀,也许就在这次宴会上他就能找到个媳妇呢。”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什么的抬头对儿子小声的问:“对了,前些时候那个来找你的女骑士,她叫什么?她应该也是个贵族吧,那么她和你是不是……”

“哦妈妈,那位黛萝女骑士,她现在已经离开耶路撒冷了。”想到那个差点一刀杀了自己的女骑士,伦格就有些心惊肉跳“她已经发誓永远伺候上帝,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在某座修道院里了,难道您想让我去勾引一位发誓守贞的修女吗?”

“快闭嘴你这个孩子!”玛丽吓得一下捂住了儿子的嘴“快在胸口划十字,然后要在晚上做十遍忏悔祈祷!”她不住的唠叨着,可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可你要穿什么呀,我的儿子现在是子爵,也许那件当初为你哥哥准备的结婚时候的衣服才能配的上你。”

提到大儿子的玛丽脸上不由一滞,可还没等她因为悲伤扯开话题,塔索带着夸张的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会想到给大人穿那种土气的东西,那是平民才穿的,给大人穿那个他会被人笑话死的!”

“是吗?”玛丽有些恐慌的看着塔索,对儿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她有些畏惧,即使是当初儿子刚刚复活时她也没这么畏惧过。

可现在她却有些畏惧了,每天她都不但自己小心还不停的提醒着丈夫,不能让自己的行为给儿子丢人,更不能因为随便说话给儿子带来祸害。

可即使如此,当塔索说到可能会因为那些衣服让儿子丢脸的时候,玛丽还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该怎么办,如果那位后来找伦格的公主去参加宴会呢,如果因为没有好衣服错过了让公主爱上伦格的机会呢,那他可就当不上公爵了!上帝呀,你这个老混蛋快想想办法呀,你不是一直吹牛说自己见多识广吗?”

即使是脸皮很厚的塔索,也因为玛丽居然这么快就联想到那么不着边际的事有些发呆,他张着嘴看看旁边一直想笑出来的马克西米安,又回头看看只是不住啃着手里骨头的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只好尽量用缓和的声音安抚着因为觉得儿子错过了当公爵机会开始伤心的玛丽:

“我说玛丽,你应该知道在耶路撒冷有很多贵族小姐的,所以……”

“可是能让伦格当公爵的现在我只看到一个!”玛丽用力抓着围在腰间的围裙不住的唠叨着“我的儿子能当子爵就能当公爵,我会为这个向上帝祈祷的。”

“我穿雷纳德那件衣服。”伦格突然开口,他走到玛丽面前轻轻抱住母亲“妈妈,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一个农兵和他妻子的儿子。不论任何人都不能因为这个嘲笑我,更不能嘲笑我的父母。”

玛丽紧绷着嘴唇不住点着头,然后她哦的一声转身就跑,没一会就举着一件土黄色的短上衣跑了回来。

“看呀,这就是雷纳德要穿的衣服,这可是罗拉斯最好的裁缝做的,你们看呀。”

玛丽炫耀的向房间里的人展示着那件衣服,不过当她看到塔索垮下去的脸,看到马克西米安左顾右盼的脸,再看到法尔哥尼好像被骨头噎到的脸之后,玛丽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她的嘴唇因为难过微微颤抖,那样子似乎就要掉下泪来。

这时,几个人听到了伦格一句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

“很不错,很时尚。”

第四十五章 财富之手

矗立在墙边一人多高的灯柱顶上,铁质托盘里燃烧的熊熊火焰窜起很高的火苗。www.65txt.comWWW.TXt6.NET原本冰冷空旷的大厅在这种*墙整排的灯柱围拢下显出和外面已经暗淡下去的寒冷世界截然不同的温暖和明亮。

这是一座带着明显异教风格的宫殿,椭圆型的穹顶和一扇扇上部呈半圆的窗户都展示着这座宫殿明显的阿拉伯风格,而由一个正方形天井和半露的两层露台组成的正厅,则完全演绎着被欧洲人称为摩尔人风格的建筑精华。

几乎所有走进这个正厅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脱下他们身上的厚重的外袍,把牛油灯当成大厅装饰的奢侈摆设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因为这种温暖而欣喜若狂,而其中最高兴的是那些想要展示自己身上的华丽衣服却又怕因为寒冷得病的贵妇人们。

她们争先恐后的脱去外袍,在其他人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奢华服饰,虽然几根用雉鸡或是孔雀羽毛点缀的衣服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可她们还是不遗余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更迷人一些。

当伦格走进大厅高大正门的时候,他也被那股迎面扑来的温暖气息感染了,他慢慢走进房间,感受着其中透着明亮的温馨,然后慢慢脱掉身上的黑色外袍。

立刻人们在诧异注视下不由发出阵阵低笑。

“这可真是个奇迹,我们的贡布雷子爵总是能让我们见到奇迹的力量。”

一位年轻贵族讥讽的声音立刻得到了四周人的共鸣,这让这个年轻贵族更得意,他慢慢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看着伦格身上那件腰身很窄,可袖子却异常肥大,甚至用丝带紧扣的袖口边都有一大蓬反拢下来的袖管的怪异衣服,年轻贵族不住的笑着:“子爵,能告诉我你这件衣服是从哪儿做的吗?真是很符合你地身份。还有你这条裤子,我的上帝,难道你不认为穿这么条裤子是一种惩罚吗?我很奇怪你居然穿的下它。”

年轻贵族挑衅的看着伦格那条被玛丽按照儿子的想法连夜改得十分紧窄的裤子。不住地咋着嘴巴。

伦格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年轻贵族,他已经认出这个人就是在盖伊的宴会上曾经向玛蒂娜大献殷勤的那个年轻人,不过他可实在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了。

伦格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地衣服也有些好笑。虽然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可一想到居然因为窘迫而让母亲把雷纳德地衣服改成这个样子。他自己都不能不觉得自己内心里地一种掩饰不住地蠢蠢欲动和对这个时代地嘲笑。

典型地近似十七世纪地米黄色蓬袖衬衫和一条刻意改得很窄。以致让玛丽一边干活一边不住唠叨实在有些让人害羞地马裤。再配上一双加高了一大截靴筒地皮靴。

如果腰间挂地不是一柄十字佩剑而是一柄精细地十七世纪地花剑。那么伦格自己都不能不说这就是个典型地近代贵族装束了。

这身装束不但让第一个看到儿子穿上之后地玛丽发呆。

也让所有看到地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想象不出这个人怎么会穿这么一套古怪地衣服。可如果说他这件衣服不合规矩。那他胸前用黑线缝绣地一个十字架又十分古怪地衬托着某种神秘地庄严感。

这令那个讽刺伦格地年轻贵族也在讥讽地时候。不住地瞄上一眼那个既代表虔诚又如同装饰地十字架。

“子爵。我想这应该是你家乡特有地装束吧。”一位贵妇慢悠悠走过来。她地眼睛不住地在伦格因为合身地衣服凸显出地身材上扫过“或者说我们不知道某个小乡村里居然还有这么独特地品位。”

“请相信我夫人,如果我穿上我家乡的服饰,那一定会让你因为惊讶昏倒的。”伦格刻意把家乡说的很重。看着四周讥讽好奇的脸。他很想告诉他们自己这身行头可是几百年后上流社会的时髦装束,不过当他看到在一群人簇拥下向自己走来地瑞恩希安之后,他就只是向那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人微微点头,转身走去。

“他当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乡村里出来地穷小子!”年轻贵族因为自己受到了忽视而愤怒不已,他不住的对四周人抱怨,想借此得到更多人的共鸣和支持。

“可这个幸运的穷小子现在是耶路撒冷最有名的人之一。”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贵族安抚着同伴“而且难道你没发现,他也是整个耶路撒冷里唯一一个与西比拉和伊莎贝拉两派都能说上话的人吗?”

“哦,的确如此,还记得前几天他刚刚参加完盖伊公爵的宴会不久。伊莎贝拉公主就曾经为了找他几乎横穿整个耶路撒冷的事吗?”一位夫人就像夏天闻到腐肉味道的苍蝇般*了过来,而且她这个举动立刻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小声的开始嘀咕起来。

瑞恩希安脸上带着丝和其他人一样的诧异看着一身“怪异”装束的伦格走过来,不过他的脚下没有停止,而是直接迎了上去,这让旁边的人有些奇怪,他们不明白这位不论是在任何地方都有着巨大财富和广袤人缘的富商为什么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礼遇,说起来他可是个连自己领地是什么样子都还没见过的穷贵族呀。

“我没想到子爵你不但精于教义,而且对穿着也是深有研究。”瑞恩希安用圆滑的口气开了腔。他上下打量着伦格的古怪装束然后回头随意旁边一个人说“我相信如果这种打扮在君士坦丁堡,一定会得到很多人的追捧,可惜这里是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是宣扬上帝意志的地方,不是炫耀华丽服饰的轻浮宫廷。”有一个贵族显然不是很满意瑞恩希安的话,他带着冷淡的回答让场面一阵尴尬。

可是这显然不能触动瑞恩希安,他只是随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像没听到似的对伦格抬手示意:“请随我来,子爵大人,我们那位来自东方的朋友可是等了很久了。”

瑞恩希安带着伦格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来到了大厅里一个凹进去地地方,在那个用一个小小的圆形穹顶和地面中间的凹间里。伦格看到了坐在一条羊皮毡椅里的那位宋人。

“真是可怜。我们的朋友萨福诺伊勋爵突然得了重病,据他的仆人说。他回到家里之后就不顾天气跪在祈祷室里不停地做祷告,结果今天早晨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祈祷室里了,要知道在这样的天气又是他那个岁数。啧啧,勋爵大人可不太妙呀……”

“这难道不是您希望的吗?”伦格放低声音对瑞恩希安小声说“这样这些人不就只能和您打交道了吗,虽然语言不通实在是个麻烦,可我相信以您的智慧这点小麻烦很快反而能变成一个有利条件了。”

“哦,子爵,你把我想得太没有道德了,如果我是个骑士我会和你决斗的。”瑞恩希安带着恼怒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和这些人成为真正的好朋友,我甚至想如果可能我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地国家。萨福诺伊勋爵的描述对我是个巨大诱惑。”

“我也希望……”伦格低声回应着。他看着已经站起来迎接自己的丁涉,心里不由激荡着难以言表地心绪,然后他走到丁涉面前。在对方拢袖拱礼的时候深深弯腰“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是我一生的荣幸。”

虽然听不懂伦格在说什么,可丁涉还是能从这个年轻异国人的脸上和口气中感觉到对方的尊重,他立刻从拱礼变成双手拢腕的鞠礼,和伦格相互行礼,深深对鞠。

“想不到您对这些异教徒还是很宽厚的。”瑞恩希安好像发现什么奇迹似的问到。

这让伦格不由暗暗警惕,虽然见到丁涉地意外让他难免有些失态,可他立刻提醒自己,这里是在耶路撒冷。而且是在随时都会为了宗教纠纷而血腥战斗的中世纪。

“我只对能让耶路撒冷更繁华的异教徒宽厚,上帝的天国应该是繁华而充满魅力的。”

“可惜您这个想法可能无法实现了,”商人好像有些惋惜的摇起了头,他随手把一杯葡萄酒抵到伦格手里“尝尝这个,最好的塞浦路斯葡萄酒,是那些修道院的修士们一直珍藏在石洞里的好东西,要知道这些酒可以换一个骑士地全套装备。而我们能享受到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商人,能把各种东西变成人人都喜欢的黄金。”

“所以连萨拉丁都能容忍您做事反复无常?”

“别这么说,我的朋友。”瑞恩希安皱着眉挥了挥手“我为异教徒做事也是有原因的。我毕竟是个基督徒。我不希望自己的信仰遭受到打击,所以我总是不停的为我们的基督徒朋友们奔波,我希望他们能因为我的操劳少受些磨难。不过我也是个财富的崇拜者,所以我只不过是在守护信仰地同时兼顾了一下我地财富而已。”

“那么您认为这些宋人能给您带来什么呢?”伦格小心的问着,虽然跨越将近千年,但是一个叫丁超地灵魂依然纠结着他的心思,虽然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和丁涉接触,可是他却还是暗暗想去了解这个传奇般的人物。

特别是当他想到在后世无数丁氏家族的人都为有这么一位祖先而自傲的时候,伦格或者应该说是叫丁超。就为自己居然能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途远公”而感到幸运。

“这些人有着很多我们没有的东西。主要是他们的财富能让我们这里变成真正的人间天国,记得很多年前这个国家的人就曾经和罗马有过交往。那时候他们好像叫……叫……”瑞恩希安用力想念出那个音,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总之只要和他们有了往来,那财富就会像海水似的流进每个人的腰包,当然我得到的可能更多些,不过这也很公平。”

“可是现在的局势难道允许这样的事吗?不论是海上还是陆地,撒拉森人都阻挡着我们继续向东方前进,其实我已经很奇怪这些宋人怎么会来到这个耶路撒冷的了。难道他们没遇到撒拉森人的拦截吗?”

伦格好奇的问,事实上不止是他,许多年来,丁氏家族的人都为当初途远公居然能在那种时候,那种环境之下远渡重洋往来于地中海和南宋泉州之间感到必可思议。

甚至有些家族后代,如果不是因为那是祖先,而且的确也是因为他的功绩让丁家从那时起更加声望远播,他们都会怀疑这位途远公是不是真的到过那些地方。

毕竟那实在是一次次太过冒险,太过遥远的旅行。

可是,现在伦格却不能不承认这些都是真实的了,而且随着瑞恩希安接下来很随意的话,伦格发现,自己可能会是丁氏家族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揭开丁涉丁途远能够完成这一壮举谜底的人。

“我们需要他们的财富,不论是我自己还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瑞恩希安咋着嘴唇品尝着那号称可以换取一套骑士装备的上等葡萄酒“如果没有萨拉丁人我们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可是怎么让这些人见识到那些东方财富是真实的和能打动他们,这才是关键。只有见到那些东西,他们才会明白撒拉森人挡住的不只是圣地之路,还有能让他们富裕起来的梦想。”

瑞恩希安抱怨似的叹息着,可他的眼睛却死盯着那些围拢着歌舞班子看他们表演或是坐在烤肉架子边喝着葡萄酒的贵族们。

“所以,我只是小小的帮助了一下这位来自东方的商人,就如同如果我要去东方,他也肯定会帮助我一样,我帮助他们来到了这里,然后给这些人展示东方的财富和梦想。接下来,就看他们是不是有勇气去击败和搬开阻挡住他们实现财富之梦的撒拉森人了。”

瑞恩希安笑呵呵的说完,随手把珍贵的葡萄酒倒进火塘,随着“噗!”的一声大响,高高窜起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着这个让他满意的效果,瑞恩希安向伦格和丁涉微微示意,然后他大声对所有人喊着:“我的朋友们,今天我将让你们见到你们一生都不能见过的美景,这会让你们实现你们来到圣地的梦想,而要得到这些梦想,只要你们肯拿出勇气!”

拱礼,鞠礼:宋时的礼仪,拱礼多为平时使用,鞠礼比较正规,是在正式场合里使用的礼仪。

途远:丁涉的字。

第四十六章 商人、买卖和战争

精致的瓷器,柔滑的丝绸,熏香的茶叶和一些珍奇的珍禽异兽……

当充满东方神秘韵味的奇珍异宝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换来的是惊诧呼声和贪婪喘息。www.65txt.com

年轻夫人们为触摸到的绸缎兴奋,贵族老爷们则为见到那些他们不曾见过的农具耕锄吃惊。

所有人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吸引了,这些来自欧洲或是在耶路撒冷土生土长的贵族们无法想象在一个遥远的,不信仰基督的国家里居然拥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宝藏。

当一大卷一大卷的宣纸展现出来之后,一些始终暂时保持着冷静的教士也不由发出了惊叹,他们围拢过去轻轻抚摸那种他们从没见过的最精细的纸张,然后悄悄议论着,当想到可以在这样的纸上书写上帝和主基督训言的时候,那些教士不住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被一种兴奋激动和陶醉占据了,所有人都在不停的憧憬着那个神秘遥远的国度,更多的是幻想着这些奇珍异宝能为自己带来多么令人羡慕甚至嫉妒的财富。

“如果能拥有这些东西,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要因为上帝对我的恩典修上一座教堂。”一个贵族老爷不住捋着自己的胡子,他的眼睛已经因为贪婪闪起了阵阵绿光,那样子就像是荒野里饥饿许久看到了猎物的野狼。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东西,我都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珍宝。”一位夫人几乎是死攥着手里的绸缎不肯松手,她把水滑的丝绸抚在脸上轻轻滑动,享受着那种自己身上亚麻布衣服所不能给予她的柔滑,她那种享受的样子不由让人想起某些并不那么纯洁的东西……

“朋友们,这一切都属于你们,你们甚至可以拥有比这些更多更好的财富。然后当你们其中某些人立刻圣地回到家乡的时候,就可以向那些因为畏惧路途遥远和异教徒而不敢到东方冒险地人亲戚邻居说:看呀,这就是上帝对于虔诚者的恩赐,这些可不是幻境。更不是魔鬼撒旦用来诱惑我们堕落的黄金,这是所有为主服务过的人应得的奖赏和恩赐!”

瑞恩希安带着诱惑的声音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对财富地憧憬和梦幻之中,他不住的抓起箱子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财物向所有人展示着,在他的嘴里,那个东方神秘的国度几乎就是一个用黄金象牙和绸缎堆砌起来的人间宝库,而那位因为语言不通始终沉默的东方巨商。则脸挂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可是在这些财富当中还有更好的,”瑞恩希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向人们摇了摇,他慢慢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当他缓慢打开地时候,一股清新的香气从盒子里飘了出来“我想你们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也一定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一种财富。”

“上帝。是香料!”“对。是香料!”

人们惊呼着围拢过去。

可是瑞恩希安似乎早料到他们会这样一样立刻后退。然后又炫耀似地把盒子在每个人地面前晃过。

“这些香料。不是普通地香料。我们地朋友萨福诺伊勋爵曾经到了宋。所以他告诉我们。这些东西里有着来自那个国家地一种独特地配方。那是只有在宋才会有地神奇花粉。是一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倾倒地东西。”

瑞恩希安用小手指轻轻挑起盒子里地一小撮香料放在鼻边嗅着。然后他把盒子慢慢放在身前地桌子上。看着那些被他地表演完全吸引地贵族们。

“各位。这一切都将属于你们。这些令人眼花缭乱地财富可以让你们变得比任何人都富有。只要你们能保证我和我地朋友。”他微微转身向丁涉示意“能有一条安全地道路。能让我们在付出冒险和汗水之后能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你们手里。只要你们能为了圣地地繁荣和自己地未来做到这些。我保证你们会得到比你们想象地要多得多地回报。”

“可是那样我们就要和萨拉丁作战了。”一个贵族有些担忧地对旁边地人小声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击败那个人。撒拉森人随时都可能进攻圣地。”

“但是你来到圣地不就是为了和那个异教徒作战吗?”瑞恩希安不客气的反驳着,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些贵族眼中的赫耳墨斯,所以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对这些人肆无忌惮的指摘和表示蔑视。

“当然如果你们能找出能让撒拉森人心甘情愿的和我们合作的方法,那将是最好地。可如果找不到这种方法,那么战斗就是必须地,就像乌尔班教皇说的那样:当你虔诚地为上帝服务,那你必将得到上帝给予的回报。在这里贫困潦倒的,在东方可以成为富翁,在这里被人鄙视的强盗和小偷,在东方可以成为受人尊重的骑士和领主。

说到这里瑞恩希安停了一下,他看着已经被他的语言煽动的开始呼吸急促眼冒绿光的贵族们:“你们现在已经在圣地了,很多人也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可接着你们发现有个更加富饶的国度能让你们成为更大的富翁,那么你们怎么办?难道只因为撒拉森人的阻挡就不去追求那些财富吗?还是你们已经满足于现在的耶路撒冷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对,不能让撒拉森人阻挡住我们的去路!”“那些异教徒都该死,他们自己把持着通往香料之国(印度)的道路。还试图抢走圣地!东征!东征!”

愤怒的喊叫和嫉妒的唠叨就像发酵的面团般在人群里膨胀着。他们不住的抱怨着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平,同时声嘶力竭的指责和咒骂着异教徒的卑鄙无耻。

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高声喊着要进行一次新的东征。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贵族则在那些装满奇珍异宝地箱子与瑞恩希安之间来回扫视,眼神恍惚。

“这人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伦格在心里为瑞恩希安下了这样一个评语“也是个最能投机的野心家。”接着他又不由加上这么一句“他在这个时候诱惑这些人,为了追求财富他甚至不惜挑起一场新的东征……”

看着瑞恩希安,伦格不由想起那些威尼斯的商人,就是那些人在十几年之后鼓动十字军进攻和洗劫了和他们有着相同信仰的东罗马,当无数黄金财宝和难以估价地珍贵文献被从君士坦丁堡的宫殿里洗劫一空的时候。那些十字军背后的威尼斯商人发出了满足的笑声。他们完成了之前所有商人都没有做成的壮举---只依*商人的许诺就彻底击垮甚至险些断送了一个千年帝国的命脉。

现在,眼前这个人正在做的也是这种事,说起来是比那些威尼斯商人更加令人意外地举动。他在鼓动耶路撒冷人向萨拉丁主动挑战,甚至他在暗示应该发动一场可能会卷入更多的人的更加庞大地十字军东征!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伦格慢慢走到桌边,无意的用手直指抹过那个小木盒里的香料,他对那种香料总是有着某种无法言明的不安。可是却又总是想不起来这种不安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因为那香料来自“宋”吗?

伦格有些烦恼的吸了口气,接着他就看到了木盒上刻着的一个小小的图案。

一只翘首四盼的动物惟妙惟肖的刻在木盒顶盖上,灵巧地四肢,拱曲的腰身,外露的下弯獠牙和似乎随时在观察四周的扭转的脖子,这一切让伦格似乎若有所悟,当他再看到那似乎半卧半奔的小兽腹下刻着的一个米体汉字的时候,始终克制自己的伦格终于不由自主地低声念了出来:“麝!”

即使那些贵族已经完全被瑞恩希安正在描绘的那些美景迷惑。即使瑞恩希安也因为正在费力的煽动那些人而没有注意,即使连自己也为吐出的那个字时那种别扭到极点的音调有些诧异,可伦格还是被自己的脱口而出惊得一身冷汗!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依旧沉浸在那一片美景中的人们,直到看到他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而有所分神,才暗暗喘了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丁涉看过来的眼神中透出地那种意外和好奇。

一股懊恼令伦格不由几乎想喊出来,他为自己居然这么大意而懊恼无比,更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懊恼。

他知道丁涉肯定已经听到了自己念出地那个麝字,也许其他人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说的什么,可是虽然发音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是只要是仔细一想。能听懂地人就一定会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一个耶路撒冷的贵族,而且还是从没离开过这片土地的罗马小农兵出身的贵族,居然懂得遥远东方国家的语言?这也许是上帝的奇迹,可更多的时候会被当成一种异端受到最可怕的惩罚!

伦格的头上开始出汗,他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肋下的佩剑,脑子里已经开始闪动着是要伺机潜逃还是杀人灭口的念头了。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造成所谓祖父效应的时间悖论,已经不是现在的他能顾忌到了。

就在伦格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那位“途远公”丁涉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端着手里的锡制酒杯慢慢走到伦格身边。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左手附与背后,右手高举酒杯,说出了句虽然听上去很不流利,可是依然让人们能清晰明白的话:

“阿门!”人们被这个东方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感动了,他们不住跟着这个人发出同样的高呼,然后他们向瑞恩希安也不住的欢呼,他们大声的称赞他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更是一个敢于面对萨拉丁的勇士,接着他们就用更小。却更关切的声调问他。怎么和这位来自东方的赫耳墨斯打交道,能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顾客。还有是不是需要向他提供自己领地的保护等等,等等……

伦格同样十分奇怪,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位据说号称有“巡周国而赴穷海,经年不归,归则累艨满艟,泽荫乡里。”的小祖宗,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在伦格奇怪的注视下,丁涉微微背过身子,用旁人看不到的嘴型小声在伦格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您方便,我能请您到我的馆驿去小坐一下吗?”

看着丁涉眼中那种和瑞恩希安一样透着精明狡猾的眼神,伦格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终于下定决心的用自己听起来都怪异无比的声调低声说:“先生客气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要清教……要请教。”

得到满意答复的丁涉微笑着向伦格举杯示意,然后就又坐回了毯子上。

到了这时,伦格才暗暗的缓了口气,虽然还是在丁涉面前泄露了自己的巨大秘密,可是想到因为那个香料始终萦绕心底的一个谜团,伦格就觉得即使被发现了这个秘密也无所谓了,毕竟那个谜团一天不解开,他的心里就一天不能得到安静,特别是想到伊莎贝拉和瑞恩希安可能都和这个谜团有关,他就更加渴望尽快和丁家人接触。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萨拉丁就要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恩希安回到了伦格身边,他脸上因为喝过多显得一片通红。

就在他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之后,这位商人突然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在他耳边吐着酒气说了句奇怪的话:

“子爵,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该有位夫人了吗?”

赫耳墨斯:希腊神话中商人的守护神,相当于中国的财神。

祖父效应:一种设想中某人跨越时间杀掉自己祖先,是否会影响到之后自己存在的时间因果论。

第四十七章 贡布雷子爵的某些权力问题

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要找媳妇了。www.65txt.com

这个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消息,像个小小的风暴般卷过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

那些因为两位国王相继驾崩而还完全没有从沉寂中缓和过来的民众,立刻被这个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消息吸引了。

他们不停的奔走相告,私下议论,有些稍微知道或是自认知道些消息的人不停的争论着谁会成为这位年轻子爵的妻子,甚至有人还为此暗暗下注,赌究竟谁会是第一个找上门来洽谈一笔婚姻的人。

不过正当人们因此津津乐道的时候,第一个匆匆忙忙甚至有些怒不可遏的找上门来的却是个出乎意料,都没想到的人。

雷纳德脸上带着明显愤怒走进伦格庇护所的时候,他恰好看到一个好像上千年都没洗过澡的兔唇男人,正挥舞一柄和他完全不配装饰着宝石的骑士剑一剑砍掉一只山羊的头。

“看呀,它可真流了不少血,我敢打赌就是赎罪石上的那头替罪羊的血也不会比它多了!”法尔哥尼大叫着一把抓起羊头扔给了早等在附近的一个教众“快去把这个好好煮一下,别忘了给我留着羊角。”

说着,他的嘴里还不住的唠叨着什么:“如果再有些南瓜就好,那我就可以让你们知道法尔哥尼家的人最擅长什么了……”这一类旁人永远听不懂的闲话,直到他看到雷纳德向他伸出食指钩了钩,法尔哥尼才哼哼着小曲一路小跑的奔到了他的马前“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请你去转告贡布雷子爵,我,博特纳姆的雷纳德来了。如果他还自认是受我保护的而且还承认我是他的荣誉享有者那就让他到我的面前来!就现在!立刻!”

即使是剥尸者也感到不安的愤怒烧炙着雷纳德,他暴怒地用手里的鞭子随手抽打着一个试图向帮他拉住战马的教众,然后又因为那个人躲闪而没有帮他拉住马缰更加愤怒的抽了他几鞭子,直到看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伦格之后,雷纳德才拉住缰绳翻身下马。

“哦大人。您可来了!您终于肯屈尊降贵的来见我了!”雷纳德脸上带着笑容,可声调里地愤怒已经再也不能遏制。在说完之后他就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不住推搡着:“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当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是想蔑视我的权威,难道你认为侮辱我还不够?甚至你还要侮辱我的妻子!”

“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伦格莫名其妙地看着雷纳德。他不知道这个金发碧眼长相不错。可满脑子除了虔诚和杀戮装不下其他东西地顽固贵族究竟怎么了。可从雷纳德那种暴怒地神态看。伦格还真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头野牛了。

“我不知道您究竟误会了什么。<<>>可如果您不能说明白。我是不会接受这种指责地。”伦格地腔调也逐渐强硬起来。他知道现在地自己已经有这个资格。而且他现在地身份也需要他必须这样做!

“误会?你把你地行为叫做误会?你居然把你想找自己找一个妻子地行为叫做误会!”雷纳德地叫声吸引着人们围拢过来。这让他找到了更加有力地理由。他伸手指着伦格用尽量克制地口气放缓声音说到:

“你没有向我请求你要结婚地意见。更没有向我妻子请求你要结婚地允许。难道你忘了你是拥有博特纳姆家族承认地圣枪守护者吗。难道您忘记了自己曾经把守护圣枪地荣誉奉献给我?可你居然没有得到我们地允许就私自想结婚。这难道就是你所谓地忠诚?”

“允许?结婚?”伦格诧异地回头看看马克西米安。他看到了书记官无奈地摇头。当他再看向远远地站在门廊下地塔索地时候。他看到了老兵痞咂着嘴唇躲避他地眼神。而四周地人脸上地那种样子也让这位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婚事地子爵感到说不出地莫名其妙。不过当他为居然会有这种消息无可奈何时。他突然从雷纳德异于寻常地愤怒中意识到一个被他忽视或者说从没想到过地问题。那就是这个时代地人地婚姻是不能由自己决定地。

不论男女。他或她地婚姻可以由父母决定。由神甫决定。由一些遥远得让你记不起来地家族监护人决定。更重要地是由你地领主决定!唯一不能地。就是自己决定。

当想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雷纳德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因为自己的确是“冒犯了蔑视了他的权力”。

“大人!请您原谅他,原谅我的儿子!”

一声尖叫从房间里响起,终于摆脱丈夫阻挡的玛丽惊恐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雷纳德面前。虽然胆怯却带着倔强的挡在伦格身前跪在地上:“大人,我的儿子并不知道这一切……”

“妈妈,您快起来!”伦格抓住母亲的肩膀,可是玛丽却依*自己肥胖的身体紧紧压在地上!

“大人,是我没有让人告诉他的,这里所有人都能作证!我请求他们不要对他说,我只是想为他找个好些的妻子。然后我们就会让他去请求您的允许!这绝对不是冒犯您大人!”

“对,大人我们可以作证!”“我们都可以作证!”教众们不住的喊着

“子爵大人每天为我们做事,他根本不知道外面传的什么。”“大人。您开恩呀!”

“哦。你自己不知道?”雷纳德看着四周的人,当看到有些发誓的朝圣者居然还是他所认识的一些小贵族的时候。他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个傻瓜,你居然不知道自己要结婚的消息,这在整个耶路撒冷都已经传遍了。”

在终于把母亲搀扶起来之后,伦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究竟自己怎么会突然遇到这么件古怪的事,更让他烦躁的是一想到那个领主可以决定封地属臣婚姻的法规,他就感到说不出地懊恼。因为他知道。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对抗这条法规的能力。

事实上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真正能无视这条法规的,也实在没有多少。

“那么说你并没有冒犯我,这很好。”雷纳德那来的迅速去的利索地怒气已经转眼不见,他不住点着头,在伦格陪同下大步走进门廊。站在小天井里不住打量着已经被逐渐修改的像个教团修道堂的房子,然后他低声在伦格耳边说:“你有个不错的母亲,我相信她肯为你做任何事。”

“是的大人,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伦格转头看着远远地的站在门廊外正不安的望着这边地玛丽,一股暖流霎时充斥了寒风中的身体。

“这么说,你的耶路撒冷地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就是这些人了?”雷纳德挑剔的看着在一个个简易帐篷里休息的朝圣者,和角落里用毡毯围拢起身子抵御寒冷的老弱们“难道你以为依*他们就可以成就一个伟大的教团?就能够让新的耶路撒冷王甚至是教皇承认你的教团?”雷纳德讥讽的嗤笑着,他把右手地五指捏在一起,像是捏着一小撮微不足道的灰尘般举到伦格眼前“这些人不过是乞丐和逃债者。他们连盗贼都不如。如果你这里到处充斥的是强盗恶棍,我反而会更高

“大人,信仰本身就是武器。我们会聚集起更多人的。”伦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知道这些话对这个人说有些班门弄斧,可他这时也只能用这种听上去有理,可实际上没有丝毫作用的空话来敷衍,他需要的是时间,可他缺少也恰恰就是时间。

这让他不由想起自从离开瑞恩希安的宴会之后,自己几乎完全沉浸在对那个神秘墓宫和托尔梅遗留下来的神秘地图地研究之中,否则也不会连有关自己婚姻这种愚蠢的谣言都没有听到过。

可是他也实在奇怪究竟是谁,会散布出这种没有意义的谣言。如果说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起雷纳德对自己的不满,那可就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即使你聚集起他们又怎么样,你*什么维持他们的生活?虔诚可以给你勇气,可不能给你面包。”雷纳德指着那些喝着稀汤的朝圣者向伦格质问着“难道只*捐赠和求乞,这些能维持多久?还是你想提前动用你那块领地的收成?不过我要提醒你,在此之前你必须向我缴足你的附庸税,那之后你要为你领地里现有的120个士兵付报酬,这不包括修缮你那座不太大,可必须小心经营地城堡。另外你还要随时为了每次迎来送往地花销烦恼发愁。”说到这儿雷纳德再次捏起手指,可他立刻用力向外一张手指,同时嘴里发出“噗”的一声“然后什么都没有了,能到你手里地金钱已经少得可怜,难道你想就*这些东西供养他们?”

听着雷纳德为自己描绘的那一副实在不太美好的未来景象,伦格只能用无声的沉默回答。

那块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所谓在法国勒芒的领地伦格根本没有指望,而安盖特即使在最详细地图上看也实在太小的事实也让伦格头痛。

尽管他早已经在为这个深深考虑,可是他却不能向雷纳德透露任何想法,即使这样会被人认为是没有头脑。

可是。雷纳德似乎还不想就此放弃对他的打击。在发出这么一大通质问然后看到伦格的沉默之后,他觉得该是自己说出为什么来这里的理由了。于是这位伯爵难得露出了和蔼表情,他一边拢着贡布雷子爵在院子慢慢踱着步,一边好像不在意的开口说到:

“所以子爵,我想如果给你找上一门不错的亲事,那这一切就都可以轻松解决了。”

于是……

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要找媳妇了。

这个原本没有出处的小道消息再次在耶路撒冷传播开来,不过这次全显得更加真实正规。

因为隆重发布这个消息的,是有着圣枪拥有着的家族著称的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

“为我们的朋友伦格找一位妻子这实在是个不错的想法,”当雷纳德在夜深人静和妻子享受了足够欢愉之后,躺在床上嘴里不住的唠叨着“夫人,你难道不认为那个年轻人并不是很老实的那种人吗?”

“爵爷你为什么这么说呢,”听到这话的施蒂芬娜心跳不由一下加快,她始终无法忘记在的黎波里的路上伦格对自己说那些话时候的样子。丈夫的话又让她不由想起了当时情景,而这一切牵扯的却是他们的儿子可怕的秘密“虽然这年轻人也许比他外表看起来更有野心,可他毕竟还是虔诚的。”

“夫人,这就是为什么上帝选择女人从男人的肋骨生出,而不是相反的原因了。”雷纳德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的再次抚摸上妻子光滑的身体“那个贡布雷他有野心,可重要的是他并不只是在一个地方有野心。这一点我看的出来,盖伊看的出来,雷蒙和赫拉克留主教他们都看的出来。”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啊……大人……”

“为什么夫人?”雷纳德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他不住亲吻妻子同样因为激情已经变得火烫的脖子,在再次投入激情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嘟囔:“因为,现在的耶路撒冷已经一片混乱,现在的耶路撒冷需要这么个人,即使他是个有野心的乡下小子……”

“大人!”随着伯爵夫人充满欢愉的呼声,雷纳德再次和妻子沉迷与最原始的激情冲动之中。

就在雷纳德夫妻享受人间欢乐的时候,在另外一个地方,一所宗教庇护所里的某位年轻子爵,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四十八章 朱庇特和默丘利

在一条暗淡且透着阴郁的地下长廊里,墙壁上的火把照起的光影把这里隔成了一片片明暗交替的段落,在这时明时暗的地下迷宫中,有一个人在慢慢踱着步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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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走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隧道墙壁上的砖石,随着那上面的寒气掠过手指,他感受着这个地下墓宫中的神秘的一面。

当终于穿过这座错综复杂迷宫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甬道,走进一间石砌的庞大墓室之后,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来到了安静的停放在墓室中央的巨大石棺前,慢慢跪下。

“我的主宽恕我的罪,让我为完成主的任务而犯罪吧。我甘愿死后堕入地狱,只要能让我完成守护主的意志。”杰拉德的双手紧握抵着额头不住低声祈祷着,他的声音时而激动时而哽咽,最后在一声带着哭泣的“阿门”中他分开手用力捂在嘴唇上,似乎不让自己发出哭声,然后他抬起头站了起来。

他绕着那座安放在半人多高的大理石墓台上的石棺慢慢走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举起火把放低身子仔细看着石棺上雕刻的字迹和铭文。

“上帝保佑我,让我能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让我实现之前所有为此牺牲的骑士兄弟的遗愿。”杰拉德嘴里喃喃低语着,他看的是那么仔细,不放过任何任何一条纹理,甚至连一些细小裂痕都认真的观察,生怕遗漏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又转身看着墓室墙壁上的一片片令他越看呼吸越激烈的图画和充满神秘的文字。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不停的在四周的墙壁上寻找变成了盲目的徘徊,杰拉德逐渐开始觉得整个墓室似乎在围绕着他和石棺旋转,而且那旋转越来越快,天顶上暗淡的圆形穹顶变成了深邃地夜空,那些令他发疯的文字和几代圣殿骑士搅尽脑汁也无法参透的枯涩隐言,变成了俯身魔鬼般在他眼前不住飞舞,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在一阵无法遏制的压抑吼叫中,杰拉德一下扑倒在石棺上。

“上帝原谅我!”杰拉德痛苦的呻吟起来,因为长时间苦思那些文字觉得胸闷欲昏地大团长无力的俯在石棺上喘息着“我做不到,我看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主基督请你给我明示,让我能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什么,让我能知道鲍德温留下的那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他举起火把向石棺盖上照了照,有些犹豫的抬头看看被火把映到墙壁上的影子,然后他稍微移动下火把,又立刻抬头看着墙壁上的影子。

“哦,上帝,您真是恩宠我……”杰拉德激动的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

随着他地呼吸不住急促。杰拉德地动作变得越来越快。他地脸上已经因为兴奋失去了人们熟悉地那种平静。任何人整个时候如果看到他都不会认出这张几乎已经扭曲地脸会是那位受人敬仰地圣殿骑士团大团长。

他地脸上这时只有激动和贪婪。随着他不住围着石棺搜索。杰拉德似乎已经看到近百年来圣殿骑士们不惜死亡也要探究地巨大秘密就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他地嘴里不住念叨着上帝。耶稣。玛利亚还有所有他知道地圣徒或圣人地名字。

直到在石棺地一个残缺地边角上突然停了下来!

杰拉德把火把放在那个边角上不住晃动。然后他不住地向四周寻找着能看到地映影。可是逐渐地他变得焦急起来。

他用手抚摸那个只残缺一点点地边角边沿。试图从那里能得到什么启示。可是这一切都徒劳无益。然后他飞快地伏在地上仔细寻找着。试图找到那一小块可能掉在附近地石头。可他摸到地只是常年积累地灰尘。

“那是什么。在哪。在哪

已经觉得无法克制的大团长不住唠叨着,不住寻找着。可是这一切都徒劳无功,当火把终于烧到最后地时候,陷入黑暗的墓室里响起了杰拉德一声充满愤怒、不甘的发狂吼叫----“啊”阿历克斯坐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喘着粗气,他听到身后不远处望塔上的人正冲着他大声吆喝,虽然他知道他们是在催着他快跑,而且太阳也已经快升到他的头顶了,可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能赢得那头羊。

阿历克斯是村子里,或者应该说是这四周所有村子里跑得最快的。虽然当初发现这个特长是因为他在偷了附近一位领主老爷地里的蔬菜后,是唯一一个没被抓住毒打的人,可他那双让人羡慕地快腿,也实在让他得到了不少地好处。

譬如现在,只要他在中午之前绕过村外望塔跑回到村子广场的水井边,他就能赌赢一头成年山羊。

“也许西泽喜欢一双不错地羊皮小靴子,那她会吻我一下吧。”阿历克斯嘴里念叨着,他好像已经看到了村长的小女儿正一边向自己晃动那双穿上了羊皮小靴子的脚。一边向自己探出嘴唇的好看样子。

“该走了小子。那头羊正等着你呢。”阿历克斯小声嘀咕一声,然后他站起来在原地跳了跳。都懂了下因为猛跑有些发沉的小腿肚子,就在他准备迈动双脚向村子冲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身后的望塔上传来的一阵不安叫声。

“有人,有人向这边过来了!”一个守塔的村民大喊着向下面的阿历克斯叫着,然后他抓住挂钟的绳子用足全力敲了起来。

“阿历克斯快回去报信,告诉他们我们要人帮忙!”另一个村民一边手忙脚乱的收起搭在塔楼边的绳梯,一边向登上一块石头望着远处戈壁的阿历克斯喊着“快去告诉他们,来的人不少!”

“的确不少人,”阿历克斯抿着有些发干的嘴唇自语着“我得快些走了,他们很快就过来了。”他敏捷的跳下石头,回头向望塔上喊了一句“你们自己小心!”之后,就迈开步子,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向村子里飞奔起来!

“快些跑!阿历克斯!”站在塔上的村民一边紧张地看着远处戈壁上,正直接向这边延伸而来的那条灰色烟尘。一边向已经跑远的阿历克斯喊着,这时他觉得这个总喜欢在村子里到处乱跑的混小子是自己看着最顺眼的人了。

呼啸的寒风在耳边掠过,阿历克斯几乎以一种令人察觉不到在接触地面般地蹬踏中在戈壁上奔跑着。他的领口因为迎着风被吹开个口子,裸露出的胸膛下是一片激动颤抖的暗红色皮肤,随着他手臂的剧烈摆动,他的肩膀牵动着胸口的肌肉不住起伏。同时伴着他两条天生如鸵鸟般健壮有力的长腿的迈动,地面在他脚下飞快地向后掠去!这时候的阿历克斯甚至险些忘记自己要赶回村子报信,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奔跑的激动和痛快之中,尽管胸口地闷热让他有跳进冰水的冲动,但是那种看着身边的一切不住向身后退去的**却催促着他不住的加快脚步,向着远处的村中用力跑去!

不知什么时候,随着一阵马嘶的响起,阿历克斯听到了身后由远及近的一阵马蹄声。虽然他想回头看看那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脚下地奔跑却让他无法转头。而且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脚下也不由拼命的加速,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经使用力的迈动过自己的双

“快。再快些,否则就会被追上了!”阿历克斯在心里不住的对自己喊着,他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因为偷菜被领主老爷的猎犬追赶时的情景,身后不断接近的马蹄声激发起了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速度“再快些,阿历克斯!”

一道阴影从阿历克斯的身边升起,尽管在没命的奔跑,可他还是飞快的向旁边撇了一眼。

于是他看到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黑影挡在了他和太阳之间!

在刺眼的冬日阳光衬托下,那个连人带马完全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把他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以致阿历克斯虽然只是撇了一眼。可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般吓得一声惊叫,脚下立刻如穿上了飞鞋般足下生风,直泄而去!

“追上去,比赛弗勒斯!”黑色骑士尽管收着爱马的缰绳,可当他看到这个奔跑者令人诧异地速度滞后,还是轻放缰绳任由爱马直追上去“让我们看看他究竟能跑多快!”

阿历克斯几乎发疯了,他感觉自己地心脏就要爆炸!全身的燥热让他想发出喊叫,可是当他张开嘴巴地时候,迎面的冷风就直接灌进嘴里。把他的喉咙好像要撑破般撕扯着!

他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虽然他还知道自己的脚下在不住的迈步,可如同灌铅般的疼痛让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他看着并不遥远却总是遥不可及的山丘,眼睛已经变得逐渐模糊起来。虽然知道绕过山丘就可以见到自己住的村庄,可他觉得自己已经再也跑不动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匹他所见过的最高大健壮的可怕战马喷到他脖子上的热气,甚至在摇晃中他还隐约看到马上的黑色骑士向他*近过来,探出身子伸出带着护片手套的的可怕情景。

然后在一阵天晕地转中,阿历克斯一头向地上栽去,在他的额头就要撞到坚硬石头的时候。随着胸前一窒后背被一把抓住。然后他就彻底陷入了昏沉之中。

从极度的疲惫中逐渐清醒过来的阿历克斯在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之后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被死神带入可怕的地狱,而是爬在一匹战马上不住颠簸着,甚至自己的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

他担惊受怕的微微扭动着脑袋,想看看那个可怕的死神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一阵说话声却吓得他立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我们该把这小子怎么办?”一个不耐烦还掺杂着些让人不易听懂字句的奇怪声音抱怨着“如果可能,我倒是不介意把这小子扒光。不过那样实在太有辱法尔哥尼家族荣誉了。如果我的先祖德里克.马铁奥.法尔哥尼知道自己的子孙居然扒了个农夫而不是贵族,他会为我的堕落和没出息羞愧死的。”

“你的家族真是教育有方呀。”

一个年轻声音从阿历克斯身边响起,这吓得他双眼紧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我真正在意的是该怎么写我看到的一切,难道我要告诉后人尊敬的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大人突然有了兴致,他驾驭着自己那匹神奇的比萨弗勒斯追赶着一个年轻的农夫一路狂奔,直到把那个可怜的家伙追的昏了过去。?我的上帝,这太荒谬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子爵大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法兰西斯修士还希望我能在大人身边能及时记录他的言行,要知道他已经决定以大人的言论撰写他那本重要的《教训全书》了。可我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起个什么名字,难道叫上帝宠儿的爱马与农夫的竞技?”

“也许你该起个像朱庇特和默丘利这类名字更适合,哈哈……”一个听上去有些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不过这个小子跑的真快,我敢打赌再也没有人能用双腿跑过他了。”

“闭嘴你这个老痞子,当心你的话,你居然敢用异教神的名字称呼上帝宠儿,你不想活了?”奇怪声调的人愤怒的吼叫着,这让阿历克斯联想到他口口声声的扒尸,就更不敢动了。

“可是难道你们没发现,大人自从离开耶路撒冷之后好像突然变得开朗起来了吗?”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历克斯觉得他好像离自己更近了,可能就在自己这匹马的旁边“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人,我甚至以为他永远会以世间一切苦难都是自己罪孽的沉重度过一生呢。”

“也许对大人来说,耶路撒冷的天气不适合他吧,至少对法尔哥尼家族的人来说,耶路撒冷的天气可实在是太干燥了,”自称法尔哥尼的人突然用力一挥,随着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阿历克斯头顶扫过带起的风声,一声欢呼突然从法尔哥尼的嘴里迸发出来:“看到吗!这就是法尔哥尼家人的厉害,我可以用这个方法一枪投中五十步之外的南瓜!”

听到这声叫嚣,阿历克斯才知道擦着自己头顶飞过的居然是一柄标枪!这吓得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叫!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十分熟悉或者说吓得他半死更贴切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

“哦看看,我当是谁,这不是兔子阿历克斯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阿历克斯的脸色立刻吓得一片惨白,他胆怯的微微直直腰,然后抬头看着那个认出他的年轻贵族过了好一阵,怯怯说了句:

“上帝保佑您,汉弗雷少爷。”

罗马神话里的朱庇特和默丘利既希腊神话里的宙斯和赫尔墨斯,赫尔墨斯以快速的奔跑和为宙斯传达命令为人所知。

第四十九章 糟糕的安盖特

阿历克斯是被一个仆人揪着耳朵扔到他的木匠老子面前的。www.65txt.com

看着儿子被揪长的通红耳朵,老奥兰多有些愤懑,不过当他看到跟在那个仆人后面的年轻人时,他脸上的愤懑立刻无影无踪了。

他走到儿子面前,挥起长着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拍在阿历克斯的脸上,根本不管自己老婆发出的尖叫,反手又一巴掌把已经摇晃的儿子打倒在地!

“你这个坏种是不是又去偷领主老爷地里的菜了,还让人家这个样子把你带回来,你简直是丢奥兰多家的脸!”愤怒的木匠象条被烧到尾巴的狗般暴跳着“让他们把你带走,要么给你带上镣铐锁在地牢里直到你烂掉,要么干脆砍了你那只偷东西的手。”

“不!大人求你饶了我儿子吧!”木匠老婆一把推开丈夫冲到汉弗雷面前“汉弗雷少爷,我儿子只是贪玩,他和别人打赌自己能跑过任何一匹马,可村子里没有像样的马呀,他是为了让别人追他才故意去偷那些菜的,他只想让别人知道他跑得多快,大人求求你饶了他吧!”

站在院子里的汉弗雷听着木匠老婆的唠叨不由有些不耐烦,他并不认为这个让他生气的阿历克斯是冤枉的。虽然他并不经常过问自己那个小小的庄园究竟损失了多少,可从每次庄园管家见到自己之后的样子也知道,那些定居在庄园附近村子里的小子们,没少从自己农庄的地里捞好处。

“把他铐在水井架上直到风干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汉弗雷一把抓起阿历克斯的领子转过来对着自己,他伸出手抓住阿历克斯的下巴左右晃动仔细看着,就好像在观察一头相中的骡子“不过这小子实在幸运,他被一个贵人看中了,所以如果不想让他被活活吊死就让他跟我走。”

“大人,您如果认为这样可以,那就把他带走吧。这个孩子还是很虔诚的。如果是想让他当哪个教堂的歌僮他可能太大了,可如果让他当个仆人还是可以的。”

木匠费力地推销着儿子,这时他只希望看中儿子的那位贵人不要那么快就反悔。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已经不去考虑了。

“那就这样了,这个小子我带走了。”汉弗雷嫌恶的看了看木匠家杂乱的院子,挥手向仆人示意之后转身走出了院门。

“快和我走。”仆人揪住阿历克斯的领子向外走去,在走出院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学着主人地样子回头嫌恶的扫了一眼木匠家的院子“快走小子,你就要住进城堡了,你该谢谢我。”

“我。我只想当个木匠。我不想离开家!”阿历克斯用力挣扎。可他却不能从仆人粗壮地手臂里挣脱出来于是奥兰多家地阿历克斯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生活将近十九年地家。当他看到那个正站在水井边喝着木勺里凉水地黑袍贵族之后。他不由吓得一阵哆嗦。

可让他意外地是。当那个人为了喝水掀起帽兜边缘。他看到地是一张和自己年龄相仿。也许比自己还要年轻地脸。

夹带着沙尘地寒风吹过耶路撒冷。也吹过了偏僻贫瘠地安盖特。

如果不是站在安盖特并不高耸地城堡墙壁上可以看到远处曾经发生过奇迹地死海。那安盖特这个地方肯定就是一无是处地典型代表。

由汉弗雷地卫队和伦格地一些自愿追随者组成地队伍*近城堡时。在离得还很远地时距离上。他们听到了一阵低沉单调地号角声和若隐若现地喊叫。当他们冲到堡墙下地时候。他们看到了上面出现地几个身影和他们手里指向自己地箭矢。

“这里就是安盖特。我曾经在这这座城堡里度过很有意思地几年。”说到这里汉弗雷口气里渗透出几许掩饰。看着缓慢翻身下马地伦格。他地声音变得明显低了不少“从墙壁上可以看到死海。对于没见过地人来说。那堪称是个奇景。”

“可是对一座城堡来说,这城墙实在太简陋了。”法尔哥尼走到堡墙边用力一抠,随着他手里抓下砌在外面的一大片沙土的脱落,立刻露出了墙里地灰色泥土“这居然还是土筑的,要知道随便几个萨拉森老头都能攻破这样的城堡。~~~~”

“安盖特是耶路撒冷王国最早建立的城堡之一,不过因为这块领地的领主早早没了继承人。所以就很长时间没有人照顾这块领地了。”汉弗雷有些掩饰的回答着。

他实在不好意思向伦格承认,自己的父亲尽管一直以监管的名义收取着这片领地上的各项赋税,但是却从来没向这块领地里投入过一枚金币修缮费用。对雷纳德来说,安盖特更像是他向整个死海西岸扩张地一块跳板,所以当他听到盖伊居然把这块土地给了伦格之后,才会表示出那么激烈地不满和愤懑。至于这块跳板是不是已经腐朽破败,却从来没在雷纳德的考虑之内。

即使汉弗雷并没有承认这些,可已经逐渐了解实情地伦格还是能感觉到他那一丝尴尬。他不由有些好笑的回头看看慢慢落到了后面的年轻贵族,然后当先迈步走进了已经打开的堡门。

这是一座十分典型的十字军式小城堡。简陋的马厩。草棚下的铁匠炉子,一个已经破损不堪的谷仓。和几架用当地胡杨木制造的小型投石机被分别安置在面对不同的方向空地上。

带着些许恶臭肮脏乌黑的排水沟沿着堡墙的一边贯穿半个城堡,而沿着排水沟,就是一串两边放着长凳的木桌,这就是城堡里士兵们共用的食堂了。不过当伦格看到排水沟里的一大坨粪便之后,他就不由开始怀疑那些要坐在桌边的士兵究竟要拥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完成吃饭这个壮举。

“大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尖尖的脑袋上带着顶尖尖的红色帽子的管家不住地在伦格面前介绍着,他引以为豪的样子让伦格很怀疑他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幻想成了君士坦丁堡。

“大人,您看呀!”法尔哥尼的一声叫喊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他们看到那个大块头突然象头猴子似的跳过一根拴马桩奔到了铁匠炉子边上,然后他就一把抓起了立在墙边的一根标枪挥舞起来“哪有南瓜,我要让你们看看法尔哥尼老爷地准头。”

“哦,大人,那是我们的铁匠铺,”管家有些骄傲的为新主人介绍着“要知道我们的城堡里不但能自己打造武器。甚至还可以自己打造简单的盔甲,这可是只有博特纳姆的城堡里才能做到的。”

“这附近也只有博特纳姆吧。”马克西米安小声讥讽着,不过他没想到那个全身看起来都尖尖的管家,居然还有副尖尖的耳朵。

他立刻转过身看着一身僧侣般打扮地马克西米安,又稍微撇了一眼穿着近似的伦格,尽量用恭敬的态度说到:“这位大人,我不能不说明一下,安盖特是整个圣地最古老地居住地之一,这个历史甚至可以直接追溯到……”

“我的上帝快制止他。否则他会说到罗马时代去。”看到自己曾经受到过的虐待就要发生,汉弗雷立刻走了过来“关于安盖特的历史我们会在吃晚饭的时候听你详细述说的,现在还是快点带着你的主人看看城堡吧。”

“当然汉弗雷少爷。”管家有些不甘的停下话茬。引着大群在他看来实在没什么见识的参观者继续向城堡里走去。

“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地小伦格有自己的城堡了。”混在人群里塔索心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嫉妒看着四周的一切。他对这些还是无法相信,特别是一想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耶路撒冷也能得到那些贵族的认同,甚至可以和他们一起同坐共饮,塔索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这简直是笑话,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居然得意了,居然成了爵爷了。可见多识广的老塔索却只能给他当跟班,而且还被他戏弄。”想起上次自己居然送出一份要求抓起自己地信这种事,塔索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当他再想到老贡布雷和他老婆玛丽那种得意的笑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他就有种要一把火烧了这座城堡的冲动。

不过塔索还是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内心那股不满的,特别是一想到当初伦格对自己那种让他陌生的警告,老兵痞就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安生些比较妥当,否则那个自己熟悉的小伦格,可能就会立刻从自己认识的小农兵,变成可怕地子爵老爷了。

“看呀,这个是我们地壮举。”管家高举双手向着面前的一座小教堂挥舞着“大人们,这座教堂是当初最早地安盖特男爵捐款修建的。我们都知道他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他自掏腰包为这附近的人建立了这座教堂,要知道每到礼拜的时候,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这个安盖特的人都会聚集到这个教堂来听道,那可实在是个壮举。”

“整个安盖特?”马克西米安有些不解的看着管家“那有多少人?”

“哦,至少四个村子,还有一些临时经过这里去耶路撒冷朝圣和做生意的商人,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城堡里都会挤满人。他们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还有那些年轻女人……”管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虽然他不是很了解这位新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当看到他这么年轻之后,管家就不由在想:“也许漂亮女人能让主人高兴起来吧。”

“安盖特的驻堂神甫是谁?”走上小教堂台阶的伦格微微侧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管家“我想立刻见到神甫。”

“大人,这个……”管家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他尴尬的看了看汉弗雷,而后者则干脆脸上通红的望向其他地方。

“大人是这样的,现在安盖特没有自己的神甫,原来的神甫跟着原来雷纳德大人驻守的士兵回到博特纳姆去了。”管家尴尬地小声解释着,他没想到要当着汉弗雷的面说到这些东西。他担心新主人因为愤怒和老主人因为尴尬都向自己倾泻怒火,可又实在无法不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的管家因为汗水浸透了后背,开始觉得一阵发冷。

一阵沉默横在所有人面前。人们无声的看着独自站在台阶上的伦格。几个自愿跟随来的教团成员已经开始私下抱怨雷纳德地小气和狭隘,而汉弗雷则因为听着这个已经满脸通红的走到一边。

“那就这样吧,我自己来做祈祷。”伦格低头看着下面那些注视着自己的人,稍微想了想后开了口,接着就在人们的诧异注视下收拢起宽大的黑袍转身向教堂大门走去。

“可是这不符合教规……”

管家的话刚刚出口,就立刻被旁边那个让他看了有些害怕的大块头堵了回去:“不符合教规?如果上帝的宠儿没有资格做祈祷。那你就只能请教皇陛下本人来了。”

丝毫不再理会管家瞠目结舌的样子,人们把他甩在了身后跟着伦格走进了教堂,不过虽然他们对这个教堂也不抱多少幻想,可当看到斑驳地墙壁,摇摇欲坠的经台和完全空荡荡的,连个像样凳子都没有地教堂之后,他们也只能一边划着十字,一边暗暗咒骂雷纳德的不讲义气了。

“我会派人来帮着把教堂重新修缮一下的!”一直沉默的汉弗雷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通红的脸上难掩的尴尬让他看上去好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一双不知道该摆放在哪的手不安来回摆动。当看到塔索因为随意一碰就有一截木栅栏轰然倒地之后,汉弗雷举起的双手终于无力地放了下来,他紧绷着嘴唇摇着头转身就走。因为过于用力甚至险些把跟在他后面的阿历克斯撞倒在地。

“看呀,我们的小少爷不好意思了。”法尔哥尼哈哈笑了起来,不过因为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共鸣,所以他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马克西米安走到被围栏隔开的十字架前轻轻跪下,让他欣慰的是,整个教堂里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就是整个十字架了。

耶稣像身上某些部位看得出来还算鲜艳的色彩和一些地方被明显修补过的痕迹,说明着雷纳德虽然对这块土地颇为吝啬,可他依然保持着对上帝和主基督地虔诚。

这让马克西米安觉得那人也还算不太坏,尽管很多人都很讨厌那条到处惹是生非的金发疯狗。

”这就是一切了?”塔索想起什么似的*了过来站在伦格身边。他故意把腰身挺得十足,好特意衬托出自己才是真正大管家的身份“那么老爷的内堡呢,不要告诉我没有内堡,就是罗拉斯那种偏僻的小地方也有个还算像样的内堡呢。”

被突然质问的管家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这个和自己争地盘的瘸子,一股同行是冤家地恨意立刻弥漫他地全身。

他愤怒的看着老兵痞,然后转过头满脸笑容地向新主人示意着小教堂的一扇侧门。

“大人,从这里就可以通向您的内堡,”他刻意把内堡说得很重。而且还不忘挑衅的回瞪一眼老兵痞“那是您和您的家人休息的地方,不过,可能也需要稍微的修缮一下……”管家有些心虚的说着。

“这个我完全想象的到。”伦格这时对这座与其说是座城堡,不如说是半座废墟的建筑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至于说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争,他更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地方怎么能阻挡住萨拉丁的军队“让我看看我们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吧,或者说只要有个屋顶就可以了。”

伦格有个屋顶的要求立刻得到了满足。

当看到虽然空旷破败却十分坚实的内堡之后,他就不由为当初建立这座城堡的那位贵族的自私感到无奈了。

和整个城堡的破败比较起来,这座内堡无疑可以用豪华来形容了,尽管依然到处是杂乱的破烂桌椅和墙壁上挂着的廉价简陋的兵器。可是这座内堡不但在二楼有好几个房间。甚至在这些房间下面还有一个不算太小的石头主厅。

“以前的领主大人都是在这里招待客人的。”管家终于找回了些尊严,他殷勤的介绍着*墙的一大排烤肉架。几把看上去还算像样的刻着原来主人族徽的椅子和几大块吊在主厅房顶上的厚厚毡毯,最后他脸上挂着骄傲的神态把新主人带进了主厅后面的一个小小储藏室,当他向身后的人们展示绳子上整排干肉的时候,他满意的听到了几声咽下口水的声音。

“这就是安盖特城堡的一切了。”管家挑衅的斜了一眼塔索“至于那些领民,我会派人到各个村子通知他们,明天他们就会来觐见您。不过如果您想见到他们的村长,我会让他们今天晚上就过来。”

“我不是那么着急。”伦格摇头拒绝了管家的建议,他慢慢的在内堡里走动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主厅里发出的回音,他感到有些感慨。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抵挡住一座城堡的诱惑,无数人曾经幻想过自己在豪华庄严的城堡里生活的情景。当还是丁超的时候,他就曾经被那些城堡的神秘魅力吸引着,不过拥有一座自己的城堡毕竟只是个美丽的梦想,而现在自己却真的拥有了这样一座城堡,只不过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却大得足以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兴奋。

再想到因为这块领地牵扯出的,和雷纳德的博特纳姆以及玛蒂娜的考雷托尔之间可能发生的纠纷和冲突,伦格就不由对给了自己一块领地和一座城堡的盖伊有些恨之入骨了。

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的伦格终于慢悠悠的回到了主厅,他看到法尔哥尼已经自己从储藏室里拿出几块干肉找了把椅子吃了起来,马克西米安正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一边在木头字板上写着什么,而塔索则正和几个教众大声议论该怎么修缮和改造这里的一切。

至于那位他还没记住名字的管家,则满脸失落的和那个跑得特快的阿历克斯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些人。

看着这些人,伦格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所谓的班底,不过这个认识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无奈。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既然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那就去做每个人该做的吧。然后……”

伦格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当他们跑出内堡的时候,站在堡墙上的一个士兵正指着北方转身大喊着:“大人,有人向这里来了!是考雷托尔的旗帜!”

第五十章 死海之畔不宁静

因为远处死海上常年雾气的笼罩,从城堡上能到的远处道路只是一条模糊的深色带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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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离得很近的时候,还是能看清对面队伍前方旗手举着的一面绣着棵苍天大树图案的旗帜在迎风飘摆。

“是考雷托尔的骑士,大人。”一个士兵对刚刚登上堡墙的伦格禀报着,同时他还不忘好奇的仔细看看自己的新主人,对于这个有着神奇名声的主人,不论是这个士兵还是其他人都不由觉得十分好奇。他们甚至在私下里议论,他会不会突然从一堆石头里变出大块的黄金来犒赏自己这些人。

“大人,他们要过一会才能到城堡下的,”士兵谨慎的解释着“您看到他们面前的那片雾气了吗,那是一小片盐水湖,他们必须绕过去才行。”

“考雷托尔……”伦格扶着墙垛看着逐渐*近的队伍,不过在他手上稍微用力之后,他听到了墙上发出的一点断裂响声。他慢慢松开手,看到自己因为用力扶过的地方居然有一块已经松动,这让他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抬起手回头看了看已经尴尬得脸上变成紫色的管家,然后摇着头转身走下了木梯。

“告诉我们的人小心点,这地方简直是一团糟。谁如果因为不小心掉进地板卡断脖子,那只能算他倒霉。”马克西米安对身后跟随的教众低声吩咐着,他看到伦格走到水井边用木桶里的水洗着手,就立刻跟了过去“大人,我们也许该好好修缮一下您的领地,毕竟这里有可能会成为整个教派新的驻地。至于修缮的费用您尽可以向教众们募捐,他们会很愿意向您表示虔诚的。”

“不,马克西米安你错了,”伦格一边用随身的手帕擦拭着被凉水冻得发红的双手,一边微笑着否定着书记员的话,尽管他看到马克西米安因为这个想法变得兴奋不已“我们的教团必须在耶路撒冷,而且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再捐助。哪怕是一个苏德勒斯都不行。我们是在让他们寻找虔诚,而不是贩卖虔诚。这是我地话,你尽可以记进你的那些手稿里去。”

“可是,我们如果没有钱该怎么办,难道您不知道单是那些士兵的报酬就可以让您变得一无所有吗?”马克西米安焦虑的问着,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变成个财务官而不是书记员了。

“的确很困难。可是如果收取捐款,那我们所有人很快就要因为这点小利变得一无所有,而不只是我一个人变成穷光蛋。”说完这句让书记员莫名其妙的话,伦格就随手把手帕收起来向已经敞开地堡门走去。

一队骑士夹带着灌进门洞的寒风护卫着一辆马车冲进了城堡,在人们慌乱的闪避和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那队骑士迅速在马车前的空地上排成了一队横列。然后他们就沉默的看着走过来的伦格,一时间,只有他们的战马发出阵阵嘶鸣和踏动地面的声音。

“吱呀”一声,随着车门敞开。一张熟悉的年轻女人地脸出现在伦格面前,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站在后面的塔索已经发出一记高声欢呼。他喊叫着从伦格身边冲过去,甚至腿脚敏捷的钻过两个骑士之间不大地缝隙直冲到了那女人面前一把抱住了她:“我的宝贝,可见到你了。要知道这些日子我可真是想你呀!”

莫莉安有些无奈的用力推了推丈夫,可接着就放弃了。她任由塔索抱着在原地转圈,直到看到自己的女主人慢慢从车里出来,才从丈夫怀里挣扎出来扶着玛蒂娜穿过已经让开的骑士,向伦格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地有了些变化。伦格看到正在走近地玛蒂娜已经越来越找不到那个自己熟悉地小女孩地影子。尽管还是那个不到十四岁地少女。但是伦格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丝和以前截然不同地东西。

那绝对不是那个在翻倒地马车里向他哀求地女孩子。也不像地黎波里山顶城堡里用梦想中地骑士支撑自己地落难公主。

这时走来地玛蒂娜.埃.约瑟林。更像一位真正地贵族小姐。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来到安盖特了。”玛蒂娜有些意外地看着伦格。她回头看了看马车。对身边地莫莉安微微点头“不过这样也好。那些东西可以立刻用上了。”

“您说什么。殿下?”伦格恭敬地询问。在内心里。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玛蒂娜有过多地接触。或者说他认为还不是那个时候。特别是每当他想到雷纳德那次找上自己之后先是暴跳如雷。然后突然一片算计地样子。他都认为这种时候还是少惹是非为好。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耶路撒冷。来看看自己这块领地地主要原因之一。

“子爵,我为你带来了些粮食和其他的东西,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安盖特,所以这些吃的可能就不够了。”玛蒂娜仰头看着伦格,尽管她的个子蹿得很快,看上去又长高了些。可她还是扬起头来直视伦格地眼睛“不过我可以派人回去取。安盖特距离考雷托尔很近,最多明天下午就能再送来地。”

伦格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马车。从驮马身上地汗渍和马车刚才行走时的沉重就可以想到,车厢里可能会放的东西一定不少。这让他的确有些触动,不过这时让他烦恼的却是该把这位公主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殿下,我很抱歉,如果您不介意我只能请您随便坐了。”伦格对站在主厅里看着四周到处是灰尘的玛蒂娜歉意的说,自从这位公主进入安盖特开始他就在为这个烦恼,因为虽然不是很熟悉,可伦格还记得按照习俗,单身女人是不能被随意引进内室的这个规矩。

所以虽然一片混乱,但是伦格也只能任由高贵的埃德萨公主拘谨的站在主厅中间的空地上四处打量。

“伦格,啊我是说子爵,”玛蒂娜在开口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称呼的错误微微低头行礼,可是当伦格回礼时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片笑意“我想也许有些冒昧。可是我想问,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参加我在考雷托尔为我的堂兄约瑟林伯爵召开的宴会?如果你能光临,我会感到十分荣幸地。”

“在考雷托尔的宴会?”伦格好奇的看着眼前刚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女孩,虽然知道做为贵族特别是像埃德萨公主这种身份,就必须要承担起巨大的责任和遵守各种繁文缛节,可他还是对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会怎么样主持一次盛大地宴会感到好奇。因为他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堂兄约瑟林伯爵,正是埃德萨伯国名义上的现任伯爵约瑟林三世。

做为招待一位国王的宴会,一定是充满了各种华丽排场的盛会,这是一种礼仪,更是规矩。在这个方面上是不论这位被招待的大人,是不是已经只是个空衔伯爵了。

“我希望你能参加。”玛蒂娜向前微微走上一小步小声说。然后她的脚下立刻向后一退,赶在莫莉安的抱怨声还没出声的时候跳回到了她原来站着地地方。

刚刚还在心里计划着该怎么疏远这位公主的伦格,被她这小小的一跳把那些拒绝地话堵在喉咙里,他有些好笑的看着突然流露出些许孩子气的玛蒂娜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她。而旁边皱起眉头的莫莉安则一边轻轻叹息。一边走到公主身边为她把褶皱的衣服拂平,同时她的嘴里还轻声的嘀咕着:“殿下我知道您很感谢子爵大人的恩情,不过也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您不能让那些流言蜚语伤害到您地名声,这不只是您的名声,也是整个约瑟林家族的名声。”

“我当然知道这些,就像知道我只是约瑟林家族的继承人一样。”玛蒂娜突然有些不快的扫了一眼莫莉安,然后她就抬起消瘦的手臂一副大人模样的向伦格说:“子爵,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陪我参观一下你的城堡?”

说完,玛蒂娜几乎是不等伦格回答就已经探手揽住他的手臂,在莫莉安不快地唠叨和其他人好奇的注视下拽着伦格向外走去。

即使是再好奇的探索也有个结束,当伦格陪着玛蒂娜终于把安盖特城堡的各个角楼都走上一边之后。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莫莉安已经因为累得够呛,终于放弃了跟着他们登上内堡最高的小塔楼的企图。

她艰难的抱着肚子坐在一条长凳上喘气,直到这时,伦格才发现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而她抚摸自己肚子时地那种表情,看上去完全和那些即将做母亲地女人一摸一样。

“莫莉安她怀孕了?”伦格一边小心搀扶着玛蒂娜沿着小塔楼狭窄的石头台阶向上盘旋走着,一边不禁好奇地问,他没想到老塔索居然在这个年纪上还能当上父亲。

“对,所以我才要多走些路。”玛蒂娜脸上露出狡狯的笑意。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显得更加成熟了些“我就是要让她觉得累,然后自己放弃跟随我们。”

听到玛蒂娜这么说,伦格不禁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小女孩。他记得在的黎波里的时候她是那么回护自己的女仆,可是在这里她只为了和自己单独在一起就用这种方法对付莫莉安,这让伦格不能不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伦格还没认为这位埃德萨的公主如此期待和自己独处,是因为对自己产生了爱恋。或者说也许她的确有些憧憬,但是想到她的身份之后,伦格就知道她是不可能因为这种爱恋就做出什么过分举动的。

所以。当终于登上钟楼俯视整个安盖特城堡的时候。伦格也在玛蒂娜的耳边小声的开口问到:“好了殿下,这里肯定不会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对我说什么?”

在听到伦格的问话之后,始终脸上挂着笑容的玛蒂娜沉默了下来,她有些无力的*在钟楼的墙上,隔着半胸高的墙垛她看着下面自己的那些骑士,过了好一阵才转身看着伦格,一字一句郑重的问: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子爵,你还记得你曾经向我发过的誓言吗?”

“当然殿下,我当然记得。”伦格把身子站正面对玛蒂娜“我对你说过我会守护你,而且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那么你的这个誓言还有效吗?”玛蒂娜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她的眼睑垂下,似乎不敢看伦格的眼睛。可是咬住嘴唇挣扎一阵之后她还是毅然抬起头直视着伦格“你还能为我守护这个誓言吗?”

“殿下,如果您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来,我会继续视这个誓言为有效的。”

伦格在稍微犹豫后说出这句话,虽然知道玛蒂娜再次提到这个誓言肯定有重要原因,甚至可能是某种危险,但是伦格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的承诺。

也许自己一句简单的许诺,就会让自己陷入某种危险境地,更可能让更多甚至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人遭遇意外。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农兵,不论为了自己还是他人,他都已经没有权力再任意做出那种承诺。

“我只希望你能帮助我,而且这个世界上我想也只有你能帮助我了。”始终艰苦的维持着尊严的玛蒂娜终于无法克制的哽咽起来,她*在墙上发出低声哭泣,一双绿色眸子里闪动的泪珠不住滚动,终于落在衣裙的前襟上。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伦格轻柔的用手帕擦去她脸上泪水“很多事必须说出来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吗?”

受到鼓励的玛蒂娜抬起头,看着伦格稍微犹豫之后低声说:

“我的堂兄约瑟林,他要杀我。”



第五十一章 死海边的明珠

考雷托尔是位于死海西北方的一座古城,和安盖特只是由于连接两块不同的领地才显得重要不同,考雷托尔几乎是通向叙利亚那广袤土地的一个门户。www.65txt.com-====-

当能把一切生命都用干涸炙热摧残毁灭的沙漠横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一条断断续续却始终能维持着让人存活下去的绿洲走廊,就成了那些试图穿越沙漠戈壁旅行们的希望,而这条绿洲走廊的一个尽头,就在考雷托尔。

也正是因为这个,随着旅行的穿梭往来,这座开始并不被重视的死海边的城市逐渐变得兴旺起来。开始的时候,当地人会在这里随意摆上一些横穿沙漠所需要的东西贩卖。随着这种生意越来越多的人涉及,而那些旅行商人又不停的把从沙漠另一边贩运的货物在这里摆摊出售,原本偏僻的考雷托尔终于逐渐变成了一座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贸易重镇,

随着十字军的到来,这座城市更是迸出以前所没有的罕见活力。不论是戴白头巾的阿拉伯人还是佩戴十字架的法兰克人,或是试图跨越沙漠进入东罗马帝国的远方商旅,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齐聚考雷托尔,在这座城市寻觅各种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和冒险的机会。

当伦格一行人看到考雷托尔高耸的城墙时,所有人都不由为安盖特的寒酸出叹息。这就如同一个刚刚了笔小财正欣喜若狂的人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捡到的不过是别人遗弃的东西一样。

“啊,这才叫城市才叫城堡。”塔索用力在马上站起来,他带着炫耀的向旁边的人指着一片被风沙侵蚀得圆滑的高大城墙解释着“看呀,据说当初最早的考雷托尔城堡就是在那里建立的,经过不断修缮,现在整座城市几乎都被包围进去了,要知道我老婆就给玛蒂娜公主当侍女,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安盖特总有一天也会这样地。”阿历克斯心里泛酸的咕囔着,不过他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那座他从没见到过的宏大城市。对于他来说。安盖特已经如同天堂,而现在的考雷托尔却是他从没想象过的梦境。

“安盖特?哈哈……”塔索大笑着打断了阿历克斯,他催动战马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笑嘻嘻地说:“小伙子你还太嫩了,如果让你见到耶路撒冷和的黎波里,你会因为吃惊睡不着的。”

“大人。我们到考雷托尔了。”马克西米安看着始终不一言的伦格,他现自从送走那位玛蒂娜公主之后,自己的主人就变得沉默了许多,甚至连转天召见那些领民都是由他代替子爵说的话,而作为领主的伦格只是坐在主厅台阶上一把椅子里默默的看着那些各村的长老代表,这还让那些老头们忐忑不安了好一阵。

“考雷托尔地玛蒂娜是什么时候嫁给约瑟林的?”伦格突然开口问。

“哦,让我看看,”几乎身兼书记员和纹章官与一身的马克西米安立刻回身,小心地从马鞍边的皮袋里翻出一本厚书“那些贵族的教堂里有他们的家谱。这样才能显得他们的高贵,我看看,考雷托尔的玛蒂娜是四十年前和埃德萨的约瑟林结婚的。她的领地也并入了埃德萨伯国,当时她七岁,约瑟林三十五岁。”

“很独特地婚姻。”伦格皱了皱双眉。虽然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实在平常。可他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想想就觉得荒诞地事情。怎么会在这种时代如此流行“所以当埃德萨灭亡之后。玛蒂娜能在遥远地死海边有个自己地领地。她地这个曾祖母还真是为后人留下了点好东西。”他低声自语。然后轻夹马腹带头向前奔去。

“死海是奇迹之海。而考雷托尔是奇迹之海边地美人。”

只有真正看到考雷托尔地富庶才明白这个道理地人们。随着涌动地人群缓慢走在拥挤地道路上。到处都是叫卖和不停为讨价还价争执不休地噪杂声音。

一个个颜色形状各异鳞次栉比搭建在一起地毡篷。几乎挡住了冬日那仅存地一丝暖阳。可是显然没有人介意这个。整条街道上地人都在为了生意热火朝天地奔波着。就好像每个人地面前都有一辆装满黄金地马车在诱惑着他们向前奔跑。

“这里简直是个小耶路撒冷。”法尔哥尼嘴里出啧啧地叹息“看看那个城墙。还有塔楼上地投石机。和这里比安盖特简直就是一堆沙子。我只要每天冲着安盖特地城墙放屁也许都能把它轰塌。”

“那你完全可以每天冲着城墙放屁。哈哈。”塔索终于找到了和法尔哥尼相同地话题。他向裂开嘴巴露出几颗黄牙地阿拉冈人点着头。然后有些贪婪地看着整个集市“这地方简直是个金矿。我敢打赌为了当这个城市地领主。就是把灵魂卖给魔鬼也有人愿意干。”

“已经有人这么干了。”伦格小声接了一句,他把马缰交给跟在身后的阿历克斯,拢起帽兜缓慢的在人群里走着。

“一些忠于我的属臣现里奥舅舅和我的堂兄约瑟林经常来往。”

伦格又想起了几天前玛蒂娜来访时私下对自己说的话,虽然他无法确定她说的是否全是真实的,但是当听她说约瑟林有意要把考雷托尔至于他自己治下之后,伦格知道邻居家生的一切和自己多少有那么些关系了。

“里奥他曾经那样陷害我。虽然现在因为我的回来他立刻躲了起来。可是有人告诉我说。看到我的堂兄和他在见面。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但是现在他借着我已经长大要为我选择丈夫的借口。要把我赶出考雷托尔。”玛蒂娜的声音犹然在耳,而亲眼所见考雷托尔的繁华也在无形中证明着约瑟林三世的贪婪“他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意愿嫁人,他就要宣布剥夺我的继承权和我的领地。”

“考雷托尔属于您吗,殿下?”伦格曾这样试图理清这看起来实在有些复杂的关系,对于这种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甚至有时候辈分混乱的联姻关系,伦格始终觉得头疼。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个合格地纹章学行家,即使是那些家族成员自己。有时候也分不清究竟自己的某个表弟或表妹,究竟是表到什么地步的一个亲戚。

“当然属于我!”

伦格还记得玛蒂娜回答这句话时那种稍带赌气却又尽量保持仪态的样子:“考雷托尔虽然是曾祖母嫁给约瑟林二世时和埃德萨合并,可是真正拥有这座城市权力的,还是我的一个姨母,她是嫁给约瑟林家族地第三个玛蒂娜,而我是她指定的考雷托尔继承人。”

“这个关系。还真是很复杂。”伦格还记得当时听到这个之后的那种头痛感,他不知道那些家族庞大的贵族们是怎么分辨自己辈分混乱的亲戚的。至于那些居然能把这些东西理清的纹章官,他更是只能表示无限的敬意。

“这也是为什么在失去埃德萨之后,我还能拥有一群忠于我的骑士。考雷托尔是埃德萨仅存地几块供我们栖息的小领地之一了,不过也是最富饶的一块领地,它被称为“死海边地明珠”,即使当初埃德萨依然存在,我的曾祖父约瑟林二世也一直试图彻底拥有*雷托尔。现在我的堂兄想要得到这个地方,他垂涎这个地方已经很久。可我是个障碍。所以才会有利奥舅舅陷害我的那种事。”

“可是你现在回来了。”

“所以他又用逼我结婚的方法,甚至暗示我如果不遵从他的命令,他就会驱逐甚至把我抓起来。”

伦格走在人群里一边看着那些商贩。一边回忆着玛蒂娜的话。

“他们会在考雷托尔举办一次盛大的比武,他们说那是为我的归来准备地,可我知道除了考雷托尔那些忠于我的骑士,我的堂兄约瑟林是不能真为我的回来高兴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目的。”

玛蒂娜哽咽的声音萦绕在伦格耳边,他不能忘记那个女孩说到这些时瘦弱肩膀的耸动和无助地哭泣,这让他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到的那个还充满幻想般的女孩,和之后再次见面时那个始终用幻想支撑着自己的孤独公主。

这些令伦格难忘的东西纠缠着他,而另一个不能坐视的理由也催促着他尽快来到考雷托尔。

“考雷托尔绝对不能落在约瑟林手里!”

当玛蒂娜向他说出来意的时候。伦格的心头就已经开始不住的闪动这个念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伦格内心里知道这个决心不只是因为玛蒂娜,更重要地是由于他知道即使夹在玛蒂娜和雷纳德之间。自己也还是有些可以倚*地,那就是玛蒂娜和自己出乎雷纳德意料的关系。

但是如果考雷托尔落入约瑟林三世之手,那么自己唯一能做地就只有选择该投入谁的一边了。

显然选择约瑟林三世并不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完全投*雷纳德吗?一想到那位背约最后的下场,伦格就不能不对未来感到不那么乐观。

一阵喧嚣从人群另一边传来,几个孩子从伦格身边冲过一边叫着一边向前跑去。而且其他人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的加快了脚步,整个人群如同突然开始涌动的激流般沿着街道向前滚动起来。“生什么事了?”法尔哥尼不安份的挤到伦格身边。他仗着自己强过他人的魁梧身材不住的人群里冲撞着,在一阵不忿的叫骂声中,他终于引着身后的一群人马来到了一个小广场的水池边。

“居然是些撒拉森人!”法尔哥尼意外的回头看着伦格,他不住的挠着脏乱的头,一双裂开的兔唇嘴里不满的唠叨着:“这里的领主竟然允许异教徒在城里做生意,还让他们在这么好的地方,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鲍德温国王甚至允许异教徒在耶稣撒冷祈祷。”马克西米安跟着那些涌过的人群走了过来,他随意走到一个皮肤黝黑地穆斯林面前,指着一块花色艳丽的织毯熟络的和那人攀谈起来。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懂异教徒的语言……”法尔哥尼不经意的伸手要拿起那块毯子。却被后面始终只是沉默的跟着地阿历克斯一把抓住!

“别动!”阿历克斯紧张的低声向高出自己一大截的阿拉冈人解释着“和撒拉森人做生意的时候。如果没付钱和得到允许动他们的货物,会被当成贼的。”

“他们居然敢这么对待我吗。居然敢把法尔哥尼家族的人当成贼吗?”法尔哥尼立刻大叫起来,他不顾四周人的注意大喊大叫着“要知道就是我最早的祖先费德里克.马铁奥.法尔哥尼当他把家族产业都赌光地时候,也没人说他是个贼!人们反而佩服他的赌品,因为他从不赖账!”

“可是你现在是在东方,”马克西米安有些不满的回头盯着法尔哥尼“如果你不想给大人惹麻烦,最好不要随意把你地那位祖先搬出来。”

他说完就回过头去继续和那个穆斯林砍价。可立刻人们就听到他出一声愤怒的大叫!

“这简直是在抢劫,我宁可和魔鬼做生意也不会接受这个价格。”马克西米安大叫着向那个穆斯林指着那块毯子不住比划,即使听不懂他说什么,可从他的手势上也可以知道他正用他那饱读经文的渊博知识,和对方针锋相对的杀价。而那个穆斯林似乎也因为遇到个真正的对手精神大作,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那架势颇有死战到底的气势。

“我是不是该用标枪帮一下忙?”法尔哥尼依然不死心的想凑上去,却终于在伦格的盯视下讪讪地退开,不过他实在不明白那个马克西米安究竟在干什么“难道抢那块毯子不是更省事吗?”他嘴里咕哝着。

“哈。就这样了!”随着两声兴奋的叫声,围拢在旁边的几个人看到马克西米安和那个穆斯林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着几个闪烁的银币和毯子的交换。他们知道一笔似乎双方都满意的买卖终于做成了。

“那个人居然想要六个苏德勒斯,我只答应给他四个,所以他不那么满意。”书记员笑呵呵的把毯子折起来达到自己地马鞍上“结果最后我用三个苏德勒斯买下了这条毯子。”

“三个?你刚才还说四个他都不满意的?”法尔哥尼奇怪的回头看看那个好像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满脸笑容的穆斯林“难道你想告诉我们,你不但没天钱,还又降了一个苏德勒斯?”

“不,是他自己降的,”马克西米安也回头看着那个依然冲他微笑的穆斯林“听着阿拉冈人,和撒拉森人坐在生意就是这样,如果你想买他的东西那就和他好好说话。如果他认为你够朋友,也许会用一个连你自己都想不到的低价把东西卖给你。相反,你就是给他金币他也许都不会卖给你任何东西。”

“会有这种事?真是异教徒的行为。”法尔哥尼不解地摇起头,一时间他那个兔唇嘴里地口水立刻到处横飞,引来四周的人一通咒骂。

伦格略带好笑地看着自己身边几个人的样子,他没有去阻止他们。因为他知道这才是他们真实的一面,和那些在耶路撒冷的贵族夫人们相比,这些人也许十分粗俗,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伦格慢慢在小广场上走着。这里比那些街道上更热闹,更能让人感受到财富的诱人和真实。

数不清身着各式衣衫的人在这里讨价还价。金币,宝石,丝绸和武器在无数人的手中交易转移,在考雷托尔创造的财富如磁石般吸引着无数人聚集起来,向这座死海北方的城市进,同时也吸引着众多的窥伺垂涎着这块领地。

“对不起大人,请问您是贡布雷子爵吗?”

几个身穿近似当地服饰黑色长袍的男人突然挡在了伦格面前。他们当中一个满脸微黄胡须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面,他一边上下打量着伦格一边低沉的问着。

“你是谁。难道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吗。你居然敢挡住大人的路?”塔索一下跳到那人面前,随着他这个动作。一阵兵器出鞘声立刻从四周响起,人们惊恐的向旁边跑开,中间立刻只剩下对峙的两方人马。

那个中年男人向后看看把手里的长剑故意舞得呼呼生风的法尔哥尼,又看了看有些虚张声势的塔索嘴角撇了撇,不过他还是克制的没有吐出什么讥讽的话,而是在向手下人示意收起武器之后,看着伦格微微鞠躬恭谨的说:

“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理大人,不过我是奉我的主人,埃德萨伯爵和法国哈比肖尔的约瑟林的名义前来邀请您的。”

“你是埃.约瑟林伯爵的属下?”伦格平静的问,对于埃.约瑟林知道自己行踪他并不意外。既然那位伯爵已经下定决心要得到考雷托尔,那么他肯定是早已筹划多时,甚至伦格怀疑这一切的背后,究竟又可能有着远在耶路撒冷的谁的身影在其中呢?

“我是伯爵大人的宫廷护卫官。”中年男人抬手行了个标准的撒拉森礼“我叫阿尔比.卜伊赫,愿意效劳大人。”

“一个撒拉森人?”即使是马克西米安也诧异的看着埃德萨伯爵的护卫官。

“大人,我奉命接您到行宫去,”卜伊赫似乎对人们这种表情已经十分习惯,他看着伦格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意图“为玛蒂娜殿下举行的比武很快就要开始了,我想您一定希望能尽快参加。”

“为公主举行的比武?”伦格想起了玛蒂娜对那个比武的担心,这让他不由有些好奇的问着“不知道都有谁要参加这次比武呢?”

“当然是最尊贵的贵族,甚至有几位是来自法国的年轻骑士,”卜伊赫黝黑的脸上闪动着得意,他再次低头行礼然后不慌不慢的说:“伯爵殿下将亲自参加为这场盛会举起号旗。您知道,这毕竟是要选择谁成为玛蒂娜殿下丈夫的比武呀。”

第五十二章 猎艳与偷香

约瑟林真的要把玛蒂娜嫁人?!

想到这个就一阵心头不痛快的伦格有些烦躁的看着窗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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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约瑟林的护卫官阿尔比.卜伊赫在把他领到行宫之后就消失不见,按照他的说法,那是要去接待其他那些来参加比武大会的贵族。

“所以请您务必参加今晚在行宫里举行的宴会,这是伯爵殿下为了欢迎所有来参加比武大会的骑士们特意准备的。”临走前卜伊赫出了这样的邀请。

可伦格知道,这些所谓参加比武大会的贵族,就是一些追逐财富和权力的角逐,他们要用盔甲和长矛在比武场上展示他们的力量夺取锦旗,而胜利的奖品,则是一个叫玛蒂娜.埃.约瑟林的十三岁少女,当然还包括她那个显赫的头衔和一大笔价格不菲的嫁妆。

也许考雷托尔会被当成嫁妆的一部分,不过伦格很怀疑约瑟林会有这么大方。那么玛蒂娜能得到的或许就只是一个并不情愿的丈夫,和某处偏僻城堡里孤寂的生活。

身后桌边的随从依然在大声咀嚼着桌子上的食物,大盘的肉和蔬菜看上去很让人有胃口,烤的焦黄的黑面包和大麦酒摆的满桌子都是,甚至在几个地位较高的客人面前还摆着色泽鲜红的葡萄酒。

说起来约瑟林在招待客人上并不吝啬,他知道该怎么取悦自己的客人,更知道怎么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慷慨的主人,好以此得到他们的好感。

或说他干脆就是在慷他人之慨地随意花费着原本应该属于玛蒂娜地钱,

“那位公主可能会嫁给个鳏夫老头。然后他会让她不停的生孩子。直到她刚刚三十岁的时候就百病缠身然后死掉。”法尔哥尼啃着手里地一块骨头不住摇着头,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唠叨着,然后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塔索“你认为大人会去参加那个比武吗?”

“当然。大人一定会参加的,”塔索因为受到了重视感到十分满足,他看看旁边的人,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之后,才用沾满油腻地手抹着胡子故意用神秘的口气说:“那位公主和大人那可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可以说如果没有大人。她已经死了好几次,而如果这位公主,也许现在的大人还在安达契当他的农兵。你们知道,虽然他是上帝的宠儿,可毕竟在那么个小地方是没什么出息的。”

“你对大人的过去一定很熟悉,”一个教团随从兴奋的*过来,他把自己面前的大麦酒推给塔索,然后脸上挂着讨好地笑容小声追问着“你能说说大人以前的事吗,他们都说他复活的时候出现过奇迹,那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有一道金色的光环笼罩着,就像那些讲圣徒的壁画?”

“那个呀,那可是真正的奇迹,我也是亲眼看到过的。”塔索塌下身子让自己地下巴几乎贴在桌子上,开始对四周的人胡扯起来“你们知道吗,当初我可是亲眼所见,大人他呀……”

听着那些人嘀嘀咕咕的声音,阿历克斯悄悄的从角落里溜到了伦格身边。<<>>他小心的看看主人的脸色,然后才低声说:“大人我想向您告个假,”说着他立刻又加上一句“只要一会儿,用不了多长时间。”

“有什么事吗?”伦格心不在焉的回头看看胆怯的阿历克斯。

“是这样的大人,我答应瓦莱丽,也就是村长的女儿给她姐姐带去些东西,”阿历克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地解释着“她姐姐嫁给了伯爵大人的厨子,听说她要生孩子了,这是她第一个孩子,瓦莱丽有些担心她。”

“伯爵地厨子。约瑟林的厨子?”伦格的心头微微一动。他认真看着阿历克斯心里不住琢磨着,直到把可怜的小伙子看得有些口角干才微微一笑“当然。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说到这儿,伦格忽然抬起手微微阻止阿历克斯张开的嘴,他慢慢探过身子用很小的声音对自己的这个新随从低声说:“不要告诉别人你要去哪儿,然后把那个厨子带来见我。”当夜色终于笼罩整个考雷托尔的时候,这座城市却令那些初来乍到的人意外的热闹了起来。

不止是那些街头逐渐燃亮的昏黄火把,很多路边低矮的房子里都露出了点点灯光,喧嚣的吵闹声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一群群衣着各异的商旅成群结队的走街串巷,他们在那些混合着劣等大麦酒和汗臭味的小酒店里进进出出,不时会有人被拖出来,走运的会被路人扒光后扔到街上的某个角落,不走运的就会被直接扔到臭气熏天的阴沟里,等到第二天和其他被冻死的人一起用驴车拉出城去草草的埋掉。

可是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们依然还是拼命喝酒,然后大声咒骂着自己平时不敢骂的某位领主老爷,直到他们终于喝光了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点钱,他们才会钻进肮脏的小巷,去找属于自己的那块临时的栖息所。

那些怀里还揣着金币的人则会为自己找上个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如果有更多的钱,他们还会找上个虽然没什么姿色,却能让自己在寒冷的冬夜里中得到舒畅的****。

这种堕落的狂欢会每天夜里都会生,然后他们会在城南的圣格里高利教堂第二天早祈的钟声里醒来,虔诚的做祈祷和念忏悔经。

不过说起来有个被很多人都忽略掉却十分有趣的事,那就是聚居在城北的穆斯林们也会随着圣格里高利教堂的钟声走上街头,他们会在路边铺好自己的摊子。然后随着教堂最后一声祈祷钟声的响过,沉寂了一夜地城市就会重新热闹起来。

考雷托尔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财富。机遇。罪恶和虔诚奇怪地充斥整座城市,无数的人慕名而来,有的成为了富翁满载而归。有地则干脆从此消声灭迹再无下落。

几乎每一夜都会有这两种人产生,幸运与落魄象双胞胎般伴随着这座城市里的人们。

特别是当一位伯爵莫名其妙的带领着一群贵族骑士来到这里之后,突然充斥街头的骑士,贵族,士兵还有他们那些人数众多喜欢招惹是非的随从和仆人们,就成了让这座城市的夜晚陷入更加混乱地根源了。

两个用粗麻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在嘈杂混乱的人群里奋力挤过。他们小心的让过一个个看上去就满脸一副惹是生非样子的路人,然后在摆脱了几个衣着褴褛的****纠缠之后钻进了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而这种地方好像天生就是为了酝酿阴谋才存在的,所以当这两个人走进小巷每一会儿,就看到了站在巷子路中央,一个全身被黑袍笼罩的身影。

“大人,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他地手艺是最好的……”阿历克斯想为自己这个熟人说上几句好话,虽然他知道大人要这样见一个厨子,那肯定和什么厨艺之类的事无关。

“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好的。”伦格看着那个身体硕壮的厨子微微点头,伸手递给了他几枚金币“只要你把我带进行宫,这些金币就是你的了。而且你还会得到更多的报酬,你会非常富有,只要你肯帮助我。”

“大人,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厨子贪婪地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币,他小心的把金子揣进怀里,然后带着些警惕的看着对面面目不清的人“不过我不知道您究竟要进行宫干什么。要知道伯爵大人和玛蒂娜公主都在那里,而且还有好几位贵族和很多骑士……”

“那么你是忠于伯爵还是玛蒂娜公主呢?”伦格低声问,尽管他从这个人贪婪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本意“如果你能用帮助自己的主人换取财富,你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大人,不论是我还是我老婆,我们都是忠于公主的,而且我们会一直在考雷托尔呆下去,我们的孩子也会在这里生活,如果可能我甚至想让我的孩子继承我这个行当。”厨子费力地挺着肚子向伦格表示着自己地忠诚“所以只要是能帮到公主的,我都会去做。就是没有报酬也一样。”

“我会对殿下说出你是多么忠诚地。也许你还有可能得到一块土地,不过这一切都要我能见到玛蒂娜殿下之后。”

“那您就该快些了。公主今天晚上在参加完宴会之后就要进入圣格里高利教堂了,她要为明天的比武大会祈祷,这是伯爵大人的意思。”

“我相信这一定是他的意思。”听到这个消息的伦格心头一阵阴郁,他伸出手暗暗感受着干冷的空气,想象着在那座空旷寒冷的教堂里,一个小女孩孤独的为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人祈祷。第二天等待她的,则是象个被系上粉红丝绸的华丽礼物般端坐在看台上,等着被某个贵族当成获胜的奖品收入自己的城堡。

“大人,我会让您见到玛蒂娜公主的,”厨子突然来了精神的举起了手臂“不过她身边那个莫莉安始终不离开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能帮助我进入行宫,一切都由我自己来做,而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赏。”

“好的大人,我会给您留下通向厨房的小门。”厨子又摸了摸怀里的金币,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要见玛蒂娜公主,可是从他嘴角露出的龌龊笑容上,伦格还是能猜出他心底里的那些想法。

不过伦格并不想去纠正他,当看到考雷托尔如同一座金矿般的财富和可能换取的权力之后,是没有多少人会能保持住不去对那位还很年幼的公主动歪心眼的。

特别是这位公主不但能让任何一个小贵族成为显赫伯爵,而她本人还是一个虽然名存实亡,却依然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伯国继承人。

这一切都意味着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迎娶到那位才十三岁的公主,即使是某个来自欧洲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都有可能立刻成为另一个让人羡慕的盖伊。

走在回去的路上,伦格始终默默的寻思着这个令他烦恼的问题,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婚姻而烦恼,更没想过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面对这一切。

“大人,请您原谅我,您应该成为比武大会的胜利。”

一直跟在伦格身边的阿历克斯突然紧张的开口了。说起来这是他成为伦格的仆从后第二次主动对伦格说话。

“哦,为什么呢?”伦格没有停下来,他只是稍微回头,可脚下小心的避过那些黑暗中东倒西歪在街头的醉鬼和肮脏的阴沟。

“玛蒂娜公主应该也是希望您得到锦标的。”阿历克斯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可当他看到大人并没显出生气的样子,才接着说下去“她经过那么远的地方到安盖特见您,只见您!那就是说她只希望您为她夺取到锦标,说起来这就和村长女儿每次只为我带上水罐一样。”

“那是因为你是跑的最快的。”伦格回头看着阿历克斯笑了“如果我想得到公主的水罐,那我就要成为你那样跑得最快的。”

“可是大人,您已经有比赛弗勒斯了,不要跑的那么快了。”

憨倔的仆人说出的话让已经走到行宫外的伦格出一声低笑,他慢慢脱下身上的黑袍,露出里面早已换好准备参加宴会的黑色外袍。

“记住阿历克斯,去和那个厨子见面之后在说好的地方等着我。”伦格低声吩咐仆人,然后大步沿着行宫灯火通明的道路向宫殿走去。

“大人您是……”一个站在台阶下的侍从好奇的看着这个只身走来的贵族。

“这位是安施泰特和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

随着优雅的声音从宫殿里响起,伦格看到满面笑容的盖伊在一个中年男人陪伴下走了过来。

第五十三章 “全民情敌”

当盖伊把身边的中年男人介绍给伦格的时候,他的确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居然会是埃德萨的约瑟林。www.65txt.com

与盖伊的英俊潇洒和雷纳德的豪迈粗狂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也和雷蒙那种透着沉稳和老谋深算不同,埃德萨的约瑟林与其说像个伯爵不如说更像个穷乡僻壤的小乡绅。

他总是略皱的双眉和一脸苦相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糟糕,好像总是带着愁容的嘴角永远似乎为某些忧心忡忡的事显得紧绷着,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的多。

当别人向他行礼的时候,这位名存实亡的埃德萨伯国的伯爵会尽量显得客气的回礼。当某个稍有身份的贵族对他显示出哪怕一点尊敬的时候,他也会用更尊敬的态度去回应别人,那样子好像生怕稍有怠慢,别人就会不高兴似的。

“伯爵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他已经找过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不过显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盖伊和伦格一边在墙边的柱廊上走着,一边小声的对伦格解释着那个乡绅伯爵让人看起来十分怪异的举动“曾经强大的埃德萨伯爵居然沦落到向任何一个他见到的人求援的地步,这不能不说是耶路撒冷王国的悲哀,毕竟埃德萨名义上还是耶路撒冷的属国。”

“那么伯爵没有向其他人请求吗,譬如安条克……”伦格试探的问,他的眼睛不时瞄上一眼那个可怜的乡绅伯爵,同时脑子里不住想象着他平时都躲在哪个乡间农庄里,不住盘算着该怎么把他堂妹的领地占为己有。

“哈,安条克,波希蒙德?”盖伊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要让安条克的波希蒙德三世为埃德萨做些事,那需要降临一位天使才能说服他。要知道当他听说他的继父雷纳德被突厥人抓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囚禁了自己地母亲,好不让她能去救自己的丈夫,否则我们可怜的雷纳德也不会在异教徒那里当了整整十五年的囚犯。”

盖伊一边讥讽的说着。一边指了指远处一个正和约瑟林说话的青年男人:“不过,波西蒙德天生贪婪从不放过任何机会。所以这次他派来了自己地表弟苏玛尔的埃里奥特,他想让表弟用联姻的方式为自己添加一块属地。”

“苏玛尔的埃里奥特?”伦格仔细了想,虽然实在想不起来,可他知道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而他现在关心的更多的是有关这些要参加比武的贵族们“难道这些人都是要参加比武的吗。可是他们……”伦格有些诧异的看着大厅里那一群有地身材硕壮,有的干瘦如柴,有的大腹便便,有地还没脱掉奶牙,而有显然已经可以当玛蒂娜祖父的贵族们。

看到盖伊认真点头,望着这些老的过了六十,小的还不到十岁的贵族,伦格不由为玛蒂娜的未来暗暗摇起了头。

“说到雷蒙德,我的朋友我正想有些事要问你。

”盖伊像很随意的对伦格微微一笑。他一边示意伦格为自己的酒杯填满,一边用一种略微显亲近,让旁人看了不由暗暗议论地姿态边走边聊“他在离开安盖特之前带走了不少东西是吗。甚至听说他把驻堂神甫都带走了,这一定给你带来不少的麻烦吧。”

“这没有什么殿下。我认为这么长时间来雷纳德大人能一直照顾安泰特已经是份很大地功劳了。何况他地儿子汉弗雷也已经带来他地话。他说带走地那些东西将作为我明年付给他地附庸税。这样我就有整整一年地时间来经营我地领地了。”

“听上去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发生战争怎么办?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萨拉丁地野心。我们都知道他虽然是个异教徒可也是个可怕地军事统帅。不要像别人一样认为我对萨拉丁毫不了解。我知道他地可怕。所以我才要尽快成为国王。因为只有一个拥有国王地耶路撒冷王国才能迅速地对萨拉丁地威胁做出回应。”

盖伊脸上露出地陌生严肃让伦格似乎看到了一个没有见过地人。这地确是他所不知道地盖伊。甚至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地盖伊。

那个在众人眼中只*卖相得到公爵地位地欧洲小白脸。这时表现出地是对自己敌人罕见地了解和重视。当提到萨拉丁地时候。伦格甚至可以从他地口气里听出些赞许。这和旁人一直在议论讥讽地那个肤浅莽撞地盖伊是那么不同。以致伦格在这时都为自己突然想到地一个始终萦绕心间地念头犹豫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突然生出地这个念头是不是争取。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在有意无意地创造着对耶路撒冷地破坏。

“大人。我想到时候我总会想出该怎么维护我地领地地方法地。”伦格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知道越说下去。自己越可能被引向一条势必要在盖伊和雷纳德之间做出选择地分叉路口。而现在显然还没到这个时机“殿下。我倒是对伊莎贝拉公主地态度更感兴趣。不知道她对于您是否能表示出应有地善意呢。不过至少她曾经对我透露过会有所考虑。”

“这个我还要再次感谢你呢,”盖伊的心情好像好了起来。不过他依然还是克制着没有显出过多的得意“如果没有你对汉弗雷的挑战。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伊莎贝拉的母亲是最希望自己女儿成为女王的一个。而她的丈夫那个巴里安,这段时间简直比雷蒙还活跃,我真是怀疑他在做替代雷蒙成为摄政的梦。”

“不过殿下,耶路撒冷必须有个国王而且要快,所以……”

伦格知道该是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了,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才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如是非漩涡般的耶路撒冷,因为当这个想法提出来之后,以后的一切都可能变得完全不同了。

“所以怎么样,你有什么建议吗子爵?”盖伊随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的腔调稍带调侃,事实上尽管伦格那突如其来对汉弗雷的挑战几乎彻底打破了耶路撒冷的势力格局。但是不论是盖伊还是其他人,他们都始终只把这个年轻人当成一剂难得的搅动僵局地调味品。

他们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希腊农兵能真的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更不相信他会成为和自己一样能为耶路撒冷做出什么大事的人,所以盖伊的脸上挂着地始终是调侃,他现在的心情不错,特别是当他刚刚接到约瑟林的邀请。又听说了伦格见到安盖特被雷纳德“洗劫”的惨况之后,他立刻就打点一下感到了考雷托尔。

现在他用满面笑容鼓励着伦格说出一个也许在他听来愚蠢无比的建议,不过他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建议再愚蠢透顶,他也不会现出生气,因为现在眼前这位出身低微,毫无背景的子爵,正是自己自己所需要的。

可是,他的这种无动于衷的笑容也只维持了那么一小会儿。当伦格降低声音说出自己地建议之后,始终态度从容的盖伊公爵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一双掺杂着金丝地眉毛不住抖动,尽管他立刻恢复镇静。,可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漫不经心,看着伦格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子爵,这是你的想法吗?或者说……是伊莎贝拉想通过你这样告诉我的呢?”

“当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正如您和殿下以及其他人都知道的,我不过是为大人们传递消息而已。”伦格立刻随着盖伊的话说下去,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去抢任何会让旁人关注的风头,特别是当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需要尽快揭开托尔梅那个秘密地现在。

“的确应该是这样。”盖伊微微舒了口气,他为自己刚才对伦格的反应有些好笑,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些,这时候他已经开始为那个“伊莎贝拉提出的建议”感到既意外又心动“那么伊莎贝拉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她这个要求,难道她不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吗?或者说她想当耶路撒冷王想疯了,居然认为我会接受这样一个建议?”大人,这个建议难道不好吗?”伦格看着盖伊露出的不以为然的表情暗暗叹息,他知道这些人对权力的贪婪到了什么地步。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做出宁可把一切拱手送给敌人也不向自己的政敌妥协的疯狂举动。

现在盖伊显然在为了权力做着和其他人一样地蠢事,以至他即使也许这个“伊莎贝拉的建议”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自己尽快登上王座。而不是就这么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的僵持着。

“这个建议好吗……”盖伊于其说是问人不如说是自问的喃喃说着,他的眼睛虽然依然看着伦格,可眼神却变得一时迷茫。

但是只过了一小会儿,盖伊的嘴角就慢慢洋溢起一丝笑容,他伸手微微拍了拍看着自己的伦格肩膀,然后回头向始终在远处等待着自己命令的传令官克里福德微微示意。

当他在一张*墙木桌上把写给妻子的信小心封好递给传令官之后,他回头对始终看着这一切地伦格微微点头微笑着说:“子爵,如果这一切真地可以让我尽快成为耶路撒冷国王,那么你将肯定是第一个得到亲吻我王族戒指权力的人。”

“我期待着这个荣幸尽早实现。”

伦格向坐在椅子里地盖伊微微鞠躬。他这个动作令盖伊不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成为了国王。在接受大臣的朝见。

这让盖伊的心情变得更加好了,他站了起来。在搭着伦格肩膀走向那些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贵族的同时,用一种对待亲信的口气低声说:“那些严肃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让我们看看年轻的子爵是不是能打动某位公主的芳心吧。”

单调的古吉坦迈步舞,带着明显宗教臆想的骑士故事,某位当地主教歇斯底里的宗教宣言和天知道的哪位贵族小男孩随地大小便带来的臭味,这就是一场所谓豪华的贵族盛宴的全部。

看着这些人,伦格不能不承认那些耶路撒冷的贵族至少还算贵族,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更像未开化的野人。虽然他们当中有很多远道而来的欧洲贵族有一长串让你记不住的头衔,可越是那些自诩纯正的欧洲贵族,就越是透露出他们的野蛮粗俗和愚昧。

以致当看到随着通报走进长厅的玛蒂娜,因为那股难闻的味道脸色直变,他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把一小袋早就准备好的花粉送到了她的手里。

“殿下,我想这个能帮您好受些。”伦格小声说。

“哦,谢谢子爵,”玛蒂娜因为看到伦格,脸上原本略露的紧张不由松弛下去,她把花袋放在鼻下轻轻嗅着,然后同样小声说:“那么你决定再次当我的骑士了吗?”

“我会为您的意志而战,”伦格肯定的微笑,同时他的心底暗暗接上一句:“也是为我自己。”

听到伦格的回答,一直一脸严肃的玛蒂娜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微微后退一步牵起拖地的裙摆,还带着些许稚龄的身段以一个宫廷贵妇标准的礼仪躬身行礼:“谢谢您对我诺言和忠诚,子爵殿下您的确是我的骑士。”

“轰一阵喧嚣杂音即刻响起,那些来自各地的贵族骑士用愤怒,挑衅,暴躁和不屑的眼神怒视着这个破坏了规矩的敌人,他们想不到这人居然敢触犯众怒公然向公主示爱,更没想到公主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时间所有人的愤怒目光直射伦格,这让他不由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典型的“全民情敌”。

第五十四章 贡布雷子爵的幽会

伴随枯燥做作的舞步和如同葬礼配乐般的抒情曲调,所有人都在吉特拉琴乐曲的伴奏下缓慢的行进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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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后世那些劲爆舞步并不十分欣赏,可看着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木偶动作,伦格还是有种想打哈欠的感觉。

直到终于轮到他和玛蒂娜共舞,他才有些笨拙的走到公主面前,可接着他就现自己每当要迁住少女手臂的时候都要稍微弯腰,而公主则总是要垫起脚尖才能和自己并排前进,这让他不由对一直试图娶个年幼妻子,甚至是娶个还没有脱离童年女孩的那些人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和反感。

但是其他人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看到那位年幼公主在和贡布雷子爵共舞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的欣喜,而当他和其他人一样在错身而过时小声对公主诉说情话时,人们都看到了她脸上立刻露出的那种明显与对待别人不同,略微诧异之后的欣喜和甜蜜。

这让那些追求不由对这个强大的敌人一阵痛恨,直到看到他终于伴着舞步和公主分开走向一边,他们才暗暗缓上一口气。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一个上身穿着蓝色短袍,下身被一条土黄色窄裤和系腿绳包裹着的年轻人,向着刚刚走到一根石柱下的伦格走了过去。

对这身看上去有些古老的打扮伦格稍微觉得好笑,这种早已经不流行甚至都快绝迹的查理曼时代的服装让他好像看到了个古人向自己走来,尽管对他来说,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列为古人那一类。

不过当看到那人衣服上烙印的黑色底纹上白色斜斧的纹章,他不由又觉得十分眼熟,直到那个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鞠躬,然后用带着明显的口音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标志。

“尊敬的子爵大人,我是苏玛尔的埃里奥特勋爵的侍从,我地主人邀请您过去和他一起喝一杯。”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说。他头上那个锅盖似的型在说的时候纹丝不动,就好像一顶真正的锅盖般扣在他硕大的脑袋上。

“埃里奥特勋爵……”伦格仔细看着他胸前地纹章,他这时已经想起,这个埃里奥特勋爵就是当初他为了追踪玛蒂娜的踪迹而到圣西门港去的路上遇到的那位骑士,也是在他的队伍里,伦格现了那个诱拐玛蒂娜离开罗拉斯堡垒的哈里多。自己在跟踪他们的时候被现,接着就被绑到了海上……

伦格的心里不由回荡着那段经历,这时他似乎又看到了船上的恶战和那个俏丽船头,长飘摆,意气飞扬地女海盗,不过这一切都在对面那个侍从微带疑惑的轻问中北打破:“大人,您是否愿意过去?“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听到这句话伦格笑了,他知道那个埃里奥特肯定把自己当成了某个有威胁地对手要在较量之前称称重量吧。

随着那个侍从慢慢穿过大厅。在一块很大地凹陷进去地地方。他看到了那位埃里奥特勋爵。不过当走近之后他才看到了那位勋爵脸上明显是因为天花留下地可怕痕迹。

还有他那种绝对称不上和气地眼睛。

“我想我可能会向您挑战。”埃里奥特干净利索地说出了自己地话。他毫不掩饰露出对伦格地敌意是那么强烈。以致四周地人都立刻感觉到了这个角落里古怪地气氛“我是不会放弃公主地。这从我知道自己可以享有求婚地权力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

“这是您地权力大人。不过可能您听说过我曾经为了殿下冒过地生命危险。”伦格意有所指地看着勋爵。不过他没有从那张麻脸上看出什么意外地神态“而殿下也认为我是她地骑士。那么我会为了这个荣誉保护她地。”

“那您就等着我地挑战吧。一切由剑决定!”埃里奥特声音强硬。

“我随时等着您地挑战。至于结果。一切由上帝决定。”伦格气态平和。接着他就一把抓起旁边地整整一陶罐葡萄酒大口喝了起来。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喝酒地料。随着一阵咳嗽伦格步履蹒跚地向后退去。这让旁边地人不禁一阵哄堂大笑。

随着四周人因为听到一场决斗地消息变得兴奋不住地碰杯。伦格转身慢慢向角落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够抢眼地了。接下来就要尽快地让别人忘记自己。而之前地抢眼大概也不会让人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很不错的一场好戏,”站在火炉边用小匕割着烤肉架上羊腿地盖伊对身边的乡村绅士咕囔着“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考虑那位子爵也是不错的想法吗,请你想清楚安条克的波西蒙德和我,你认为哪方面更有可能帮你完成复国的梦想?”

“可是殿下,埃德萨在需要王国支援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向哪位提出我的请求,”约瑟林看似无奈的表情里透着少许圆滑,他如同一个终于扳回了些许劣势的赌徒般拿捏着自己那点资本。然后奋力为自己寻找着一切能翻本的机会“如果殿下您能答应。并且能给我写下一份书面声明保证帮助埃德萨复国,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堂妹玛蒂娜。都将立刻向您宣誓效忠,这样难道对您成为耶路撒冷王不是很有帮助吗?”

“你的堂妹已经宣誓效忠于我了。”盖伊满嘴流油的说着。

“可她依然是约瑟林家族的人,考雷托尔也还是埃德萨的领地!”约瑟林气急败坏的一刀切下一大块肉放在自己面前的锡盘里用力剁着,很快那肉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那么我的朋友你是需要一份书面的保证?”盖伊不动声色的询问着,他这时突然开始暗暗感激起伊莎贝拉来,他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建议的确是个最好的,也是能最快的打破耶路撒冷王位争夺僵局的办法,这让他不由觉得伊莎贝拉地确是长大了不少,居然能想出那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古怪想法。

“对,我要保证!我可以把考雷托尔给玛蒂娜的丈夫,不论他是谁,只要能真正保证帮助我复国。而不是那些口头许诺和各种理由的拖延。”约瑟林终于开出了自己的底价,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堂妹地价钱,然后就抬头用一个商人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买主。

“这倒是不错,而且也很公平。”盖伊嚼肉的嘴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约瑟林凝重的表情,他暗暗好笑。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注定又要失望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可以以考雷托尔为条件继续你的比武,不过我的书面保证却不能立刻给你,毕竟这关系到我妻子的权威。我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真地,那么说您已经答应了?”约瑟林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多少年来几乎经历尽三代人的努力就要看到希望地喜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等待,我甚至可以用各种理由拖延比武,只要经过西比拉公主用印的文件一到,我就会想办法为您那位子爵寻找机会。必要时我可以废弃比武。”

“不不不,”盖伊摇了摇油腻的手指头,然后又向约瑟林微微一勾。在两人的脸几乎凑到一起时他小声说:“你不需要停止比武,甚至你还要用最公正的方法,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被人诟病的结果,而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至于贡布雷子爵会为这个付出多少代价,那就不是需要你**心的了,要知道在通往荣誉地道路上总是需要一些人倒下的。”

“哦,当然殿下,一切遵从您的意志。”约瑟林在稍一诧异之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略带怜悯的在大厅里寻找着那位子爵,希望好好看看这个被盖伊公爵“关照”的年轻人,不过他失望的现自己却没看到那位子爵“也许过于兴奋喝多了吧。”他不经意的唠叨着。

在行宫大厅的一扇侧门边,阿历克斯正紧张地来回走着,他不时的看看灯火通明的行宫门口,然后又焦虑的走动着,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条狭窄的走道,从那里可以直通行宫内堡。

虽然考雷托尔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为死海边一座举足轻重的贸易重镇。可是多年来那些谨慎的玛蒂娜,只是不住的把钱投在加固更高的城墙和修筑更深地壕沟上,而不是用在布置和扩建自己生活地内堡。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来自叙利亚的一股股阿拉伯骑兵进犯骚扰地时候,这片土地还始终能坚持不懈的抵御着那些不同部落,不同君主的异教大军,甚至这一举动也间接的帮助了安盖特和更远处的博特纳姆,只不过也正是这坚固的城墙和扼守住的通关要道,令无数人为之贪婪窥伺。垂涎不止。

一声不大的声响吓得阿历克斯微微一抖。直到看到伦格小心的从侧门里走了出来,他才稍微出了口长气。然后立刻把准备好的一身粗麻衣服递了过去:“大人,这是您要的,不过大人,你这样离开宴会会不会被现?”

“放心,我已经早有准备。”伦格把自己身上沾满酒气的衣服脱下来换上那件麻衣“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因为喝的太多正在睡觉,即使是盖伊来问你也不要慌张。他不会对一个喝的烂醉的酒鬼有兴趣的。”

“那就好大人,我已经和那个厨子说好,现在他应该正在内堡的小门边等着您。不过您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您想就这么去见玛蒂娜公主吗?还是您想把她直接偷出来?”阿历克斯有些呆愣的看着顺手把一捆木头扛在肩上,看上去完全像个普通仆人的伦格。

“当然不会,除非我把安盖特打造得能抵挡住任何人的进攻,”伦格对忧心忡忡的仆人微微一笑“找个地方自己喝点酒好好睡一觉,那样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完,已经完全变成了个仆人模样的伦格扛着那捆木头慢悠悠的顺着走道向那扇小门走去,随着越来越近,他脚下踩在碎石地上出的声音在夜里也显得格外的响,一阵心跳刺激着他的身体开始冒汗,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赌博,也许当那扇小门打开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群手握利斧的士兵,或是早有准备的刺客,但是这时他已经不能停下,因为他知道玛蒂娜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他,当他们共舞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的那种略带紧张和兴奋的样子历历在目,这让他即为那个女孩对自己的信心感动,也为以后究竟该怎么办而忧心。

“吱呀”一声小门悄悄敞开了,不过令伦格意外的是,站在门里的并不是那个厨子而是一个长相平常脸上略显操劳的年轻女人。

“大人我是瓦莱丽的姐姐,”女人谨慎的仔细看了看伦格之后才低声说“我丈夫现在正在做饭离不开,所以他让我过来接您。”

“哦,那就要谢谢你的,”伦格把早准备好的几个金币塞到了女人手里“我想立刻见到公主,只要你带我过去然后替我守着这个小门就可以。”

“可是大人,公主的侍女莫莉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女人不安的说,虽然她知道这么帮着一位年轻人随意接近公主其实是在犯罪,可金币的分量却让她不由忽视了这种罪恶“那女人几乎从不离开殿下,甚至她就睡在殿下卧室的外间,想要避开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她的丈夫来找她,她才会离开那么一阵。”

“可惜今天她丈夫没来,”伦格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安慰着女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自己被现,也不用担心会因此得不到报酬”

心思被揭穿的女人有些脸红,她默默转身领着伦格向前走去,当穿过了几幢相连的房子之后,她停下来指着远处一排浓密的棕榈树后的房间小声说“大人,那就是殿下的房间。”

“好的,你去守着那小门吧。”

打走女人之后,伦格悄悄沿着棕榈树墙走去,就在他走到尽头,刚要走出那片阴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棵树后一对紧紧拥抱相互亲吻爱抚的男女。

借着月光,当伦格逐渐看清那两个人的容貌,他的心不由突的一颤。

他的身体立刻隐在幽暗的树冠阴影之中,看着那两个人,伦格的心头不住盘旋着丝丝意外。

同时,一阵他早已经十分熟悉的薰衣草的香气从那两个幽会的男女方向传来,这让伦格原本迷惑的心思更加诧异。

“居然会是他,而且这香味,难道……”

第三卷浴火王朝第五十四章 贡布雷子爵的幽会

伴随枯燥做作的舞步和如同葬礼配乐般的抒情曲调,所有人都在吉特拉琴乐曲的伴奏下缓慢的行进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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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后世那些劲爆舞步并不十分欣赏,可看着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木偶动作,伦格还是有种想打哈欠的感觉。

直到终于轮到他和玛蒂娜共舞,他才有些笨拙的走到公主面前,可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每当要迁住少女手臂的时候都要稍微弯腰,而公主则总是要垫起脚尖才能和自己并排前进,这让他不由对一直试图娶个年幼妻子,甚至是娶个还没有脱离童年女孩的那些人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和反感。

但是其他人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看到那位年幼公主在和贡布雷子爵共舞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的欣喜,而当他和其他人一样在错身而过时小声对公主诉说情话时,人们都看到了她脸上立刻露出的那种明显与对待别人不同,略微诧异之后的欣喜和甜蜜。

这让那些追求者不由对这个强大的敌人一阵痛恨,直到看到他终于伴着舞步和公主分开走向一边,他们才暗暗缓上一口气。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一个上身穿着蓝色短袍,下身被一条土黄色窄裤和系腿绳包裹着的年轻人,向着刚刚走到一根石柱下的伦格走了过去。

对这身看上去有些古老的打扮伦格稍微觉得好笑,这种早已经不流行甚至都快绝迹的查理曼时代的服装让他好像看到了个古人向自己走来,尽管对他来说,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列为古人那一类。

不过当看到那人衣服上烙印的黑色底纹上白色斜斧的纹章,他不由又觉得十分眼熟,直到那个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鞠躬,然后用带着明显的口音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标志。

“尊敬的子爵大人,我是苏玛尔的埃里奥特勋爵的侍从,我地主人邀请您过去和他一起喝一杯。”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说。他头上那个锅盖似的发型在说的时候纹丝不动,就好像一顶真正的锅盖般扣在他硕大的脑袋上。

“埃里奥特勋爵……”伦格仔细看着他胸前地纹章,他这时已经想起,这个埃里奥特勋爵就是当初他为了追踪玛蒂娜的踪迹而到圣西门港去的路上遇到的那位骑士,也是在他的队伍里,伦格发现了那个诱拐玛蒂娜离开罗拉斯堡垒的哈里多。自己在跟踪他们的时候被发现,接着就被绑到了海上……

伦格的心里不由回荡着那段经历,这时他似乎又看到了船上的恶战和那个俏丽船头,长发飘摆,意气飞扬地女海盗,不过这一切都在对面那个侍从微带疑惑的轻问中北打破:“大人,您是否愿意过去?“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听到这句话伦格笑了,他知道那个埃里奥特肯定把自己当成了某个有威胁地对手要在较量之前称称重量吧。

随着那个侍从慢慢穿过大厅。在一块很大地凹陷进去地地方。他看到了那位埃里奥特勋爵。不过当走近之后他才看到了那位勋爵脸上明显是因为天花留下地可怕痕迹。-====-还有他那种绝对称不上和气地眼睛。

“我想我可能会向您挑战。”埃里奥特干净利索地说出了自己地话。他毫不掩饰露出对伦格地敌意是那么强烈。以致四周地人都立刻感觉到了这个角落里古怪地气氛“我是不会放弃公主地。这从我知道自己可以享有求婚地权力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

“这是您地权力大人。不过可能您听说过我曾经为了殿下冒过地生命危险。”伦格意有所指地看着勋爵。不过他没有从那张麻脸上看出什么意外地神态“而殿下也认为我是她地骑士。那么我会为了这个荣誉保护她地。”

“那您就等着我地挑战吧。一切由剑决定!”埃里奥特声音强硬。

“我随时等着您地挑战。至于结果。一切由上帝决定。”伦格气态平和。接着他就一把抓起旁边地整整一陶罐葡萄酒大口喝了起来。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喝酒地料。随着一阵咳嗽伦格步履蹒跚地向后退去。这让旁边地人不禁一阵哄堂大笑。

随着四周人因为听到一场决斗地消息变得兴奋不住地碰杯。伦格转身慢慢向角落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够抢眼地了。接下来就要尽快地让别人忘记自己。而之前地抢眼大概也不会让人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很不错的一场好戏,”站在火炉边用小匕首割着烤肉架上羊腿地盖伊对身边的乡村绅士咕囔着“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考虑那位子爵也是不错的想法吗,请你想清楚安条克的波西蒙德和我,你认为哪方面更有可能帮你完成复国的梦想?”

“可是殿下,埃德萨在需要王国支援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向哪位提出我的请求,”约瑟林看似无奈的表情里透着少许圆滑,他如同一个终于扳回了些许劣势的赌徒般拿捏着自己那点资本。然后奋力为自己寻找着一切能翻本的机会“如果殿下您能答应。并且能给我写下一份书面声明保证帮助埃德萨复国,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堂妹玛蒂娜。都将立刻向您宣誓效忠,这样难道对您成为耶路撒冷王不是很有帮助吗?”

“你的堂妹已经宣誓效忠于我了。”盖伊满嘴流油的说着。

“可她依然是约瑟林家族的人,考雷托尔也还是埃德萨的领地!”约瑟林气急败坏的一刀切下一大块肉放在自己面前的锡盘里用力剁着,很快那肉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那么我的朋友你是需要一份书面的保证?”盖伊不动声色的询问着,他这时突然开始暗暗感激起伊莎贝拉来,他发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建议的确是个最好的,也是能最快的打破耶路撒冷王位争夺僵局的办法,这让他不由觉得伊莎贝拉地确是长大了不少,居然能想出那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古怪想法。

“对,我要保证!我可以把考雷托尔给玛蒂娜的丈夫,不论他是谁,只要能真正保证帮助我复国。而不是那些口头许诺和各种理由的拖延。”约瑟林终于开出了自己的底价,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堂妹地价钱,然后就抬头用一个商人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买主。

“这倒是不错,而且也很公平。”盖伊嚼肉的嘴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约瑟林凝重的表情,他暗暗好笑。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注定又要失望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可以以考雷托尔为条件继续你的比武,不过我的书面保证却不能立刻给你,毕竟这关系到我妻子的权威。我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真地,那么说您已经答应了?”约瑟林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多少年来几乎经历尽三代人的努力就要看到希望地喜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等待,我甚至可以用各种理由拖延比武,只要经过西比拉公主用印的文件一到,我就会想办法为您那位子爵寻找机会。必要时我可以废弃比武。”

“不不不,”盖伊摇了摇油腻的手指头,然后又向约瑟林微微一勾。在两人的脸几乎凑到一起时他小声说:“你不需要停止比武,甚至你还要用最公正的方法,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被人诟病的结果,而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至于贡布雷子爵会为这个付出多少代价,那就不是需要你**心的了,要知道在通往荣誉地道路上总是需要一些人倒下的。”

“哦,当然殿下,一切遵从您的意志。”约瑟林在稍一诧异之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略带怜悯的在大厅里寻找着那位子爵,希望好好看看这个被盖伊公爵“关照”的年轻人,不过他失望的发现自己却没看到那位子爵“也许过于兴奋喝多了吧。”他不经意的唠叨着。

在行宫大厅的一扇侧门边,阿历克斯正紧张地来回走着,他不时的看看灯火通明的行宫门口,然后又焦虑的走动着,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条狭窄的走道,从那里可以直通行宫内堡。

虽然考雷托尔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为死海边一座举足轻重的贸易重镇。可是多年来那些谨慎的玛蒂娜,只是不住的把钱投在加固更高的城墙和修筑更深地壕沟上,而不是用在布置和扩建自己生活地内堡。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来自叙利亚的一股股阿拉伯骑兵进犯骚扰地时候,这片土地还始终能坚持不懈的抵御着那些不同部落,不同君主的异教大军,甚至这一举动也间接的帮助了安盖特和更远处的博特纳姆,只不过也正是这坚固的城墙和扼守住的通关要道,令无数人为之贪婪窥伺。垂涎不止。

一声不大的声响吓得阿历克斯微微一抖。直到看到伦格小心的从侧门里走了出来,他才稍微出了口长气。然后立刻把准备好的一身粗麻衣服递了过去:“大人,这是您要的,不过大人,你这样离开宴会会不会被发现?”

“放心,我已经早有准备。”伦格把自己身上沾满酒气的衣服脱下来换上那件麻衣“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因为喝的太多正在睡觉,即使是盖伊来问你也不要慌张。他不会对一个喝的烂醉的酒鬼有兴趣的。”

“那就好大人,我已经和那个厨子说好,现在他应该正在内堡的小门边等着您。不过您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您想就这么去见玛蒂娜公主吗?还是您想把她直接偷出来?”阿历克斯有些呆愣的看着顺手把一捆木头扛在肩上,看上去完全像个普通仆人的伦格。

“当然不会,除非我把安盖特打造得能抵挡住任何人的进攻,”伦格对忧心忡忡的仆人微微一笑“找个地方自己喝点酒好好睡一觉,那样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完,已经完全变成了个仆人模样的伦格扛着那捆木头慢悠悠的顺着走道向那扇小门走去,随着越来越近,他脚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夜里也显得格外的响,一阵心跳刺激着他的身体开始冒汗,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赌博,也许当那扇小门打开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群手握利斧的士兵,或者是早有准备的刺客,但是这时他已经不能停下,因为他知道玛蒂娜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他,当他们共舞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的那种略带紧张和兴奋的样子历历在目,这让他即为那个女孩对自己的信心感动,也为以后究竟该怎么办而忧心。

“吱呀”一声小门悄悄敞开了,不过令伦格意外的是,站在门里的并不是那个厨子而是一个长相平常脸上略显操劳的年轻女人。

“大人我是瓦莱丽的姐姐,”女人谨慎的仔细看了看伦格之后才低声说“我丈夫现在正在做饭离不开,所以他让我过来接您。”

“哦,那就要谢谢你的,”伦格把早准备好的几个金币塞到了女人手里“我想立刻见到公主,只要你带我过去然后替我守着这个小门就可以。”

“可是大人,公主的侍女莫莉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女人不安的说,虽然她知道这么帮着一位年轻人随意接近公主其实是在犯罪,可金币的分量却让她不由忽视了这种罪恶“那女人几乎从不离开殿下,甚至她就睡在殿下卧室的外间,想要避开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她的丈夫来找她,她才会离开那么一阵。”

“可惜今天她丈夫没来,”伦格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安慰着女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也不用担心会因此得不到报酬”

心思被揭穿的女人有些脸红,她默默转身领着伦格向前走去,当穿过了几幢相连的房子之后,她停下来指着远处一排浓密的棕榈树后的房间小声说“大人,那就是殿下的房间。”

“好的,你去守着那小门吧。”

打发走女人之后,伦格悄悄沿着棕榈树墙走去,就在他走到尽头,刚要走出那片阴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棵树后一对紧紧拥抱相互亲吻爱抚的男女。

借着月光,当伦格逐渐看清那两个人的容貌,他的心不由突的一颤。

他的身体立刻隐在幽暗的树冠阴影之中,看着那两个人,伦格的心头不住盘旋着丝丝意外。

同时,一阵他早已经十分熟悉的薰衣草的香气从那两个幽会的男女方向传来,这让伦格原本迷惑的心思更加诧异。

“居然会是他,而且这香味,难道……”

第三卷浴火王朝第五十五章 少女的祈祷

黑暗之中的笑声和轻声呻吟不住传进伦格的耳朵,他弯下腰借着树冠的阴影小心的移动着步子向玛蒂娜的寝室方向潜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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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夜晚,但是皎洁的月光照出了那两个偷情男女的本来面目。

让伦格十分意外的是,那女的俨然是玛蒂娜的贴身侍女,塔索的妻子莫莉安。而男的居然也不陌生,他正是当初诱拐走玛蒂娜,而且差点要了伦格性命,把他卖给奴隶贩子的那个哈里多!

看到这个人伦格不由立刻想到了当初那些事,在这时疑惑和费解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永远无法找到出口的迷宫,以前那些想当然的猜想和结论已经变得复杂混乱,无法琢磨。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简单的认为玛蒂娜的被囚禁,只是雷蒙和他老婆埃施瓦夫人为了摆脱约瑟林家族的纠缠和为了与安条克联姻的结果。

可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这样的了,而且伦格发现自己猜测的步伐,正带着自己向另一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向狂奔!

这一切都那个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香气有着无法割裂的关系。

那种香气他曾在那个沙漠之王奈里兹的帐篷里闻到过;曾在伊莎贝拉家花园的凉亭里闻到过;曾在瑞恩希安招待各方贵族的豪华盛宴上闻到过,甚至就在刚刚不久前,他还把那种掺杂着某种独特薰衣草香味的香袋送给了玛蒂娜!

而现在,他却又在这对偷情男女的身上闻到了这种独特的香气,这不能不让伦格感觉到似乎这些人之间串联着的,令人无法理解又难以忽视的关系。

“哦,别这样哈里多……”莫莉安绝对不会对塔索使用的骄腻声调从树冠下传来,伦格的不由稍微一停然后弯下腰,他知道那两个人这时不会顾及四周的动静,所以他小心的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可这时传来地一阵低低细语却让他不由停了下来。

“亲爱的,只要一切顺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那个该死的瘸子会得到报应的,他居然占有我的女人那么长时间。”

“你可真贪婪。我先是他地妻子才是你地情人呀。”莫莉安在男人地怀里不住扭动着。嘴里发出若有若无地呻吟“如果当初我早就认识你。也许就不会和那个瘸子一起到地黎波里去了。也许我们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快了。亲爱地快了!”哈里多好像突然兴奋起来。

他在莫莉安身上一边乱吻。嘴里一边不住地小声唠叨“只要玛蒂娜公主按大人安排地那样嫁人。一切就都好办了。那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要知道大人对我很赏识。他甚至还赏给我我送你地那些花粉。那可是十分贵重地东西。多少人花大价钱都买不到呢。也只有大人才有本事得到这种奢侈地东西。然后我会成为大人地侍从。你就是侍从地老婆。也能站在大厅里陪在那些贵妇人们了。”

“可是塔索……”莫莉安想起什么地声音犹豫起来。

“那个讨厌地瘸子会不得好死地!还有他那个命长得出奇地伙伴。我真奇怪当初他怎么会没死在海上!”哈里多愤恨地自语着。而且他似乎把这种愤恨付诸了行动。

随着莫莉安一声轻微呻吟。她隐在黑暗中地身体不住扭动着。嘴里还不时发出轻微地喘息:“可是。可是他是上帝地宠儿呀。也许你当初就不该。不该对他有那种想法。”

“哦。那个该死地人。”哈里多想起什么地稍微把莫莉安推离自己地怀抱“知道吗。当初就是因为畏惧上帝宠儿这个奇迹我才不敢亲自动手。我让那个奴隶贩子把他带得远远地。只希望他死在一个和我无关地人手里。可是上帝好像一直都在眷顾那个人。他不但没死甚至现在成了一位贵族。”

说到这儿哈里多稍微喘了口气,他再次把莫莉安揽进怀里在她的身上抚摸着“不过没关系,就算他再了不起也不行了。玛蒂娜公主的嫁人会让他那块巴掌大的领地成为靶子,他高兴不了多久了。既然这个上帝宠儿的幸运来自上帝,那么他就该为上帝奉献自己的一切。”

“可是还有塔索。”莫莉安有些担心地说“他毕竟是我丈夫。”

“别提那个老混蛋,如果没有他你现在就是我老婆了,他死了更好,让他跟着他的主人下地狱去吧。”

“别这么说……”

甜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伦格没有再听下去。他悄悄沿着树冠的阴影继续前进,当绕到房子后面看到一扇半掩的用整块木板做成的窗户之后,伦格攀住窗下的探出的石棱悄悄爬上了窗台。

在一侧稍显昏暗的房间里,伦格看到玛蒂娜正翘着脚站在床上用麻绳把一个小篮子挂到裸露地房梁上。

摇晃地灯光把玛蒂娜瘦小的身影投在墙上看上去显得更加纤弱,身上地内袍因为因为颠着的脚尖抬着胳膊提得很高。露出了小巧的脚丫和两截白皙的小腿。她一边不住的摇晃着绳子一边慢慢挪动脚步,似乎要把篮子逐渐隐藏到墙边一块凹陷进去的地方里。那样一来如果不是仔细看,即使站在篮子的下面,房间里的人也不会轻易发现头顶上的秘密。

不过伦格这时已经不能等待她做完这件事,他轻轻打开木板窗,随着木轴发出的轻响,他已经一下跳进房间,玛蒂娜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伦格吓了一跳,她抓着绳子的手僵在那里,微张开的嘴里险些发出声音。

“我吓到你了?”伦格快步走到她面前帮她抓住绳子用力向侧面一拉就把那篮子扯到了凹处,然后他顺手把绳子拴在了床柱的帷幔褶皱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玛蒂娜站在床上一把抓住正好和她一边高的伦格肩头“我以为你觉得不值得为我冒险呢,我一直在不停的祈祷,祈求上帝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我还向圣母发誓,如果你不来了我就把领地献给教会然后去当修女。我甚至想着如果你因为其他原因不能来,我就自己离开这个地方。我都准备好了,如果逃走我会连莫莉安都不会告诉。因为我不信任她了。”

“为什么?”伦格抬头看看那个篮子“难道你发现她的事情了吗?”

“你也发现了?”玛蒂娜抓着伦格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莫莉安和我哥哥,还有那个当初劫持我的人都有关系,就是那个叫,叫哈里多地。”

“我已经知道了,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伦格急促的问,他原来要潜进玛蒂娜住处探听消息的计划因为那个哈里多的出现完全被打乱。甚至当想到哈里多的话和那个他无比熟悉的香味,他就觉得在这些错综复杂地阴谋后某个叫瑞恩希安的身影在若隐若现中摇晃着。

“是那个埃里奥特勋爵带他来的,我的上帝你能想到我见到他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伦格我害怕真的害怕!”玛蒂娜一把搂住伦格的脖子哽咽的哭泣着“他装着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他们的都在欺骗我,现在我属下地那些骑士已经被我堂兄调到考雷托尔外去了,这栋房子里几乎已经再没有我的亲信了,而且我还发现莫莉安居然和那个哈里多……”

“我已经看到了,”看着女孩脸上的绯红。伦格轻轻在她耳边说“这些人想得到地是你的考雷托尔,只要你把领地当成陪嫁,那这些人就会内讧。”

“可是这是我家族的领地!”玛蒂娜惊诧的看着伦格“这是属于我的城堡。我的徽章上还有代表考雷托尔的金钥匙,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好好听我说玛蒂娜,”伦格抓住女孩的两臂不让她乱动,一双瘦弱地臂膀在他的手里微微的颤抖让他感受到了她的畏惧“你的堂兄约瑟林垂涎你的领地,可其他人一样在盯着考雷托尔,现在你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用领地牵制住他们所有人。我要你仔细听着,去对你堂兄说:你会把考雷托尔作为自己的陪嫁,然后向所有人宣布你嫁的人,将成为考雷托尔伯爵。”

“不可能。堂兄不可能答应地。他会以我的领主的身份禁止我自己做这样的宣布,如果那样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说到这儿,玛蒂娜的双手微微抬起捧住伦格的脸“如果……如果最后娶到我的不是你而是别人,我怎么办!难道你能保证会成为我的丈夫吗?”

“我?”伦格稍微一愣之后有些错愕,他没料到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孩会问出这样地话,想到这个站在床上才和自己一样高地女孩居然说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一时间伦格觉得她真是有些超出年龄地成熟。

“难道你不想娶我?”玛蒂娜愕然的看着伦格,她眼中的意外和无助让她看上就好像随时会倒下“如果你不娶我,那我就可能会成为那个埃里奥特勋爵的妻子。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妻子,我的堂兄也会得到考雷托尔,我的一生也就完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听到玛蒂娜为自己描述的这个惨淡未来,伦格心头没来由的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闷涨。他用力摇摇头,紧绷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叹息:“我不会让你遇到那种事的,我说过我是你的骑士,那么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你遇到那种事!”

“我的骑士……”玛蒂娜稚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随着从走廊里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和嘈杂的喧嚣。她的笑容立刻变成了一阵惊骇“上帝来人了。你快走。”

同样听到声音的伦格一步冲到了窗边,可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不知什么时候。房子外已经站了好几个身穿绣有约瑟林家族徽章的士兵,他们举着火把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而莫莉安这时正一边整理着明显混乱的衣服一边穿过那些士兵走进通向前廊的门口。

“上帝这怎么办?”玛蒂娜几乎要哭出来的低喊着,她这时站在床上不住的跺着两个小脚丫,木床被她跺得咚咚直响。

“别紧张,我不会有事的!”伦格拉住玛蒂娜在她明白过来,一把把她按在床上,用被子盖好,然后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殿下,您的堂兄和一位客人来见您了,能允许我进来吗?”房门轻轻敲过之后莫莉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玛蒂娜惊恐的听这包着粗铁辐条的房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微响声,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莫莉安还微带潮红的脸出现在了房里的两个人面前。

第五十六章 少女,领主,考雷托尔

“殿下,伯爵大人和客人正在外面等着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莫莉安看着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的玛蒂娜“伯爵大人希望您能快些去见他。”

“知道了我这就去,”玛蒂娜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和动作掩盖着内心的紧张,她缓慢拿起旁边的一件长袍,可又因为想到什么而略显迟疑。当看到莫莉安有些不耐的脸色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的脱下身上那件内袍,**的皮肤在灯光泛着白皙的光泽的映照下换上了衣服。

“殿下,伯爵大人就在外间,那位客人在大人眼里可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殿下您一会儿见他们的时候最好让他们高兴些。”

莫莉安向门外举手示意,她一边小声叮嘱一边转过身引着自己的女主人向门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横着的房梁上那块凹进去的阴影里站着的一双脚。

当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之后,躲避在房梁上的伦格悄悄的跳到了地上。他小心的来到门边侧耳倾听着。随着一阵听上去颇为杂乱的脚步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伦格听到了卧室外间的起居室里约瑟林伯爵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

“亲爱的堂妹,这么晚了打扰你真的有些不太合适,不过我想如果和你的幸福比较起来这样的打扰反而是件好事了。”约瑟林好像永远带着讨好他人的声调透过房门传进伦格耳朵。

“我相信您始终是为我的幸福着想的,堂兄。”玛蒂娜虽然还稚嫩却始终尽量维持着尊严的声音,让伦格似乎看到了一个用纤弱肩膀奋力支撑着她无法支撑的重担的小女孩。

“所以殿下我们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为您明天的比武制订一些条件。”一个让伦格听了并不陌生的声音让他地脑子里不由闪过个奸商的身影“我相信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位令您满意的丈夫,这不仅关系到您的幸福,也关系到您地领地和人民。”

“我也相信您会为我的堂兄做出令他满意的事情,”玛蒂娜尽量让自己的话不那马直接,可她最后还是带着孩子的执拗赌气的加了一句:”也许对您来说,贵族头衔和领地也是可以买卖的吧。”

“哦。殿下,您可真是误会我的好意了。”瑞恩希安好像受了很大误解地为自己叫着屈“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也许有我的私心,可我能对上帝誓我真正的目的不但是纯洁地也是最高尚的,而且我相信您现在对我的误解在将来也会有所澄清。☆☆也许到那时候您还会为自己认识了一个虽然唯利是图可心地善良的人高兴呢。”

“好了玛蒂娜,这一切就这么定了,”约瑟林有些不奈法的打断了那两个人的唇枪舌剑“明天地比武将是整个考雷托尔最重要的事情,在那里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要给自己更不要给家族丢脸。”约瑟林明显带着威胁的口气让卧室里的伦格似乎看到了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可实际上这个乡下士绅这时候一脸疲惫,微显浑红的眼睛里到处都布满了血丝。~~~~

“遵从您地命令殿下。”玛蒂娜抻起衣角微微弯腰鞠躬。她尽量保持着自己地尊严不让自己在这两个人面前失态“我是约瑟林家族地继承人。是考雷托尔地玛蒂娜。我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维护家族尊严。也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地选择才会为我领地地人民负责。”

“那就太好了。公主殿下是个通情达理识大体地人。在这方面她显然是继承了约瑟林家族地高贵传统。这应该很让您满意不是吗大人?”瑞恩希安不知是挖苦还是赞美地话让约瑟林感到说不出地难受。不过他还是用沉默回避了这个令他烦恼地想法。

“那么殿下。您要在明天正式宣布您选择丈夫地决定。同时要从那些骑士里选择一个让对您和大家都满意地丈夫。”瑞恩希安毫不放松地叮嘱着。他地口气就好像他才是能决定玛蒂娜婚姻地埃德萨领主。这让约瑟林实在有些尴尬。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地确需要这个人地帮助。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那日见糟糕地收益。约瑟林就不由干脆默许了瑞恩希安在这件事上地主导地位“殿下您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知道考雷托尔地重要。所以请您一定要谨慎。至于说到谁比较适合我想这应该是伯爵大人为您解释。”

“是这样地玛蒂娜。我们认为……我认为苏玛尔地埃里奥特勋爵是个不错地人选。你知道他地表哥是安条克地波希蒙特。还有福莱利男爵他是一位法国贵族。在马耳他岛上还有他家族地一个职位。最后就是那位似乎和你关系不错地贡布雷子爵……”说到这儿。约瑟林微微摆动了下一头乱糟糟地头地脑袋“这位子爵现在在耶路撒冷名声很高。☆☆甚至据说还组织了自己地教团。如果他能得到教皇陛下地允许。那么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他地领地在安盖特。那地方原来是属于雷纳德地。这个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是什么意思?”玛蒂娜因为听到伦格地名字声音有些异常。她并没有注意到瑞恩希安看着她地眼神里透出地玩味“是说这位子爵也可以成为我地丈夫人选吗?或你认为我应该在他们当中选一个更让你满意地?”

“我认为你应该嫁给一个对家族最有利地。”约瑟林终于因为堂妹地倔强有些生气了。他向前迈出一步紧盯着瘦弱地玛蒂娜“我让你嫁你就必须嫁。而且你必须当众宣布由我作为考雷托尔地永久领主。永远把考雷托尔至于我地保护之下。”

“这才是您想得到的对吗。大人。”玛蒂娜仰着头看着约瑟林。过了好一阵她才微微点头“请放心我会这么做的,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听到玛蒂娜终于说出了自己希望的答案。约瑟林不由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头,还回头得意的看看始终看着这一切的瑞恩希安,他甚至这时候觉得自己对眼前一直供养着自己地商人也不那么畏惧了。

只要能得到考雷托尔就能得到财富,进而得到骑士和士兵的梦想让约瑟林似乎看到了复国的希望,他兴奋的在原地转着圈子。过了好一阵才想起什么来地双手一拍:“对了,明天的比武大会上我要让人树立起埃德萨的旗帜,而你我的堂妹,你要坐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忘记你是我的继承人,在我没有后代之前你一直会是我的继承人。”

看着约瑟林已经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瑞恩希安稍带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他始终并不看好这个亡国之主,可是他也还没想到这个人会为了复国已经近似疯癫的地步,他稍微张了张嘴想阻止约瑟林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接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大人。让所有人知道你对考雷托尔主权不可辩驳的事实。还有对所有未来地考雷托尔伯爵的宗主地位是个不错的想法。”

“当然,我知道我始终是对的,一直是对的。”约瑟林得意的对瑞恩希安使劲点着头“我会让考雷托尔成为埃德萨新地希望,如果可能这里就是未来新埃德萨的都!”

“您可真是睿智,殿下。”瑞恩希安微一鞠躬然后转身向满面漠然的玛蒂娜微笑着说:“殿下打扰您的休息实在抱歉。不过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要知道上帝的安排总是在世人在不经意间展现奇迹,我相信您一定也会得到这种奇迹的照拂。”

在又是一阵繁琐沉闷的相互行礼之后,外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当伦格从木窗缝隙间看着那些举着火把地随从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之后,听到了房门的轻响。

他回过头,看到一身华丽外装的玛蒂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她的眼中闪动点点泪光,小巧挺直的鼻尖不住**,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他想夺走我的领地,他就那么直接说出来了,他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说如果我不遵守他的命令,他会把我送到我父亲那里去。”玛蒂娜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扑进伦格怀里低声痛哭起来他居然这么威胁我,他想要害死我!”

“你父亲?”伦格有些莫名其妙的低声问,他不明白为什么约瑟林会做出这种奇怪地威胁。

“我地父亲,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有名的杀子地约翰。”玛蒂娜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可想到他以前只是个小农兵之后就继续自己解释着:“我父亲受到了诅咒,有一次他喝多酒之后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两个哥哥都被他杀掉了,那时候我才刚出生,如果不是仆人带我逃的快,他会连我一起杀掉的。后来他们把他关在了凯拉他自己的山崖城堡里,到现在也不允许他离开那座城堡。”

“这真是贵族的怪嗜好。”伦格心里不由为那些贵族奇闻异事感到有些咋舌,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现在也已经成为了这种被人探究的贵族之一了。

“听着玛蒂娜,我不会让他把你送到山崖城堡去的。明天你应该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你要当众宣布把考雷托尔作为自己的嫁妆,这样那些贵族就会争夺领地。不论是谁这时候都会再听约瑟林的。对他们来说安排好的支持会变成他们的对手,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只为他人战斗,每个有资格的贵族都会认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可是那样,如果是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是一个你无法战胜的人获得了锦标怎么办。”玛蒂娜紧张的抓着自己的领口“你曾经答应当我的骑士,你会为我战斗队吗,可是如果不是你获得锦标呢?你难道就要看着他们当中某个人娶走我吗?”

“玛蒂娜,你放心下来。”伦格轻轻抚摸着怀里少女的头安慰着她“我知道这很难,我们也都知道要获得锦标是多么难,可是你要相信我,现在我不能对你说清楚,可要知道很快你就能明白了。别忘记古老的贵族习惯法里有些东西是不能逾越的。”

说完这句让玛蒂娜不明白的话,伦格又用力一拥女孩让她放心,然后向窗口走去。

“等等,”玛蒂娜快走几步举手攀住伦格的肩头,让他低下身子的同时跷起脚尖“这个吻是答谢你的忠诚,”她轻轻吻上伦格额头,接着柔嫩滑润的嘴唇微微向下到了他的唇边“这个吻是为了祈祷上帝赐予你力量和智慧。”玛蒂娜的嘴唇带着生疏和怯意落在伦格唇上。

有些意外的轻触着少女嘴唇,伦格在柔软唇间和她紧攀自己脖颈的手上感受到少女的紧张,怯意和羞涩,可也从她紧绷的身体上感受到了对未来的恐惧无助。

和阿赛琳那坚定强悍不同,玛蒂娜微微颤抖的嫩弱身体充满令人怜惜的娇柔。拥抱着这样的躯体,伦格手臂不由微微用力收紧,于是他听到怀中少女加剧的轻微喘息。

“不用担心我的小人儿,我会成为你的骑士的,而且我会把你从可怕的恶龙手里救出来。”

伦格小声在玛蒂娜耳边轻轻诉说,又在少女腰间用力一拥后放开她的身体,打开微掩的木窗稍一观察,跳出窗户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鲜明的旗标,嘹亮的号角和披着简易马衣的高大战马,一切都在干燥的尘土和清冷的晨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考雷托尔的居民随着人潮逐渐涌过广场集市的水池和行宫门口,最终聚集到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宽大的场地前,

当一队举着不同家族徽章的侍从出现在人群面前,民众的欢呼声立刻响彻整座城市,他们知道一场决定考雷托尔领主和他们自己命运的比武即将开始!

第五十七章 耶路撒冷的号角

绣绘着各种花纹图案的旗帜在冬日的冷风中猎猎飘摆着,冰冷的链甲披在身上透出阵阵寒意,不时队伍里会有人在深吸一下之后吐出白色的气息,远远看去就像是死海边地下热泉的裂口喷出的热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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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穿白色法袍的主教慢慢走上了搭建好的木台,他手里握着的硕大十字架闪动着金色光辉。在他身后的一个小随从捧着顶令所有即将参加比武的贵族骑士都垂涎欲滴的镶金桂冠,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当一阵号角声从远处传来的时候,所有的人,不论是贵族骑士还是围拢在栅栏外的民众中都立刻爆出一阵轰然欢呼。

随着这欢呼,一小队骑兵护卫着几个人出现在了远远的小道上,当他们来到木台下时,人们看到了身材稍显佝偻的约瑟林、一脸微笑的盖伊和令他们为之再次出欢呼的考雷托尔女主人玛蒂娜。

“上帝保佑公主!”“考雷托尔的玛蒂娜万岁!”……

欢呼声从远处的栅栏处响起来,考雷托尔的人们如同被感染了一般把欢呼向四周撒去,更多的人不住的跟着出呼喊,一时间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女领主呐喊,而那些远处的骑兵则已经开始用手里的长矛拍打身边的盾牌,出有节奏的“砰砰”声。

“我没想到你在这里居然会这么受到爱戴,”约瑟林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酸意,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堂妹是由于某个都不记得长相的姨妈才成为领主的,可他没想到这里的人民居然会为见到领主那么激动,这让他为似乎看到了一群可以为之驱使的领民而高兴,可在同时他也不由有些担心这些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即将吞并考雷托尔的举动“我想你把领民们管理的不错,也许将来我自己管他们地时候更省心些。”

“他们欢呼的不是我。”

玛蒂娜冷冷的对约瑟林回答着,从早晨再次见面之后,她就再也没主动理会过自己的堂兄,尽管这被约瑟林理解为小孩子赌气。可盖伊却在当中看出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这时候他看着玛蒂娜向前走到木台的围栏边,向着四周所有人抬起稚嫩地手臂轻轻挥舞,宽大的袍袖滑下落到她的手肘上,露出了一小截柔嫩手臂的样子,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初刚刚见到妻子西比拉时候的情景。

“一位也许没有主见却能扮演好自己身份的贵族小姐,”盖伊暗暗评价着这位就要被牺牲掉终身幸福的女孩。不过这种事情也已经实在太多,所以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反而他倒是很羡慕某个即将得到这女孩的幸运的家伙“依然幼稚地甜美少女是让男人沉浸其中的一个魔鬼。”盖伊暗暗低吟着不知道是谁写下的诗句。

“我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好领主地。”约瑟林有些不耐烦地对盖伊唠叨着“只要能得到应有地帮助和承诺过地支持。~~~~我会立刻夺会埃德萨。到了那时候考雷托尔对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说到这儿。约瑟林仔细看看了看这座因为贸易和关隘而带来无数财富地城市。和这里相比很多所谓欧洲著名地地大城市都显得简陋低俗。但是当他看到盖伊脸上挂着地微笑之后。约瑟林终于咬牙做出了最后地让步“只要我重新得到埃德萨。只要我能复国。我会签署一份文件永远放弃对考雷托尔地拥有权。任何帮助我地人都可以得到这块领地和它地城堡。这个我说到做到!”

“嗯。这很不错伯爵。”盖伊脸上地微笑终于收敛了起来。他看着依然站在前面向台下地民众挥手致意地少女。心里开始盘算起究竟让她成为谁地妻子更符合约瑟林开出地这个条件。

好像感觉到盖伊如看猎物般地眼神。玛蒂娜忽然转过了身。不过她只是在那两个密谈地身上稍微一扫。就迈步向坐在一旁地那位主教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地注视下。玛蒂娜先是虔诚地主教面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她转身走到小随从身边探手拿起了那顶桂冠。

“轰”一阵低闷地响声立刻从四面八方响起。人们都诧异地看着玛蒂娜做出地这个有异常理地举动低声议论着。他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约瑟林已经一脸怒气地向前迈步要去阻止。可他地胳膊立刻被盖伊悄悄抓住。

玛蒂娜捧着那顶桂冠再次走到主教面前。她慢慢跪下双手把桂冠高高举起。

“做为考雷托尔地领主,我,玛蒂娜.埃.约瑟林在这里请求主的证明和安排。”

看着这突然出现地一幕年迈的主教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用自认还算得体的口气慈祥的问:“我的孩子,你有什么心愿要向主祈求吗。要知道主对世间一切人都是平等的,不论他是男人女人,也不论他是他贵族还是平民。”

“布恩主教我要在这里请主证明,我已经誓要把我的领地考雷托尔奉献给教会,奉献给伟大的主基督!”

“轰什么?

玛蒂娜的话让所有人听到的人都出一阵低喊,即使是盖伊也被这个女孩出人意料的话震动了,他错愕的看向约瑟林。而后这时候已经因为意外愤怒和震惊全身颤抖。眼露凶光。

“你这个下贱的……”约瑟林嘴里低低的诅咒大步走向跪着的玛蒂娜,可当他看到主教望过来的眼神之后只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缓和些“玛蒂娜。难道你想把自己家族的领地奉献出去吗,你忘了约瑟林家族为了这些领地付出了多少?难道你认为自己有权可以处置家族的产业,只为了让教会多出那么一块可有可无的土地?”

“伯爵,把领地奉献给教会是神圣的举动,这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布恩主教不满的看着约瑟林,这个时候他已经忘了这位伯爵说起来还要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甚至他还在自己也很拮据的时候给教会贡献了一个小祈祷堂,现在在布恩主教眼里,面前这个眼睛通红,嘴角颤抖的男人。就是和自己争夺眼前一块肥肉的对手“要知道有多少贵族都把他们地领地奉献给了教会,这是虔诚的表示,教会虽然并不会因为这些俗世的东西动心,可这样能更好的展示主的感召,这怎么能说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主教大人,”约瑟林地牙齿已经咬的痛。他这时恨不得一剑刺进布恩的肚子,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和自己作对的神甫,他的恨意这时比对那些始终敷衍自己的贵族还强烈“这是约瑟林家族自己的事,而且这关系到我的堂妹的幸福。即使主基督也会为祝福她地,要知道约瑟林家族就是因为虔诚才来到圣地的。”

“我当初誓,我会在奉献出领地之后进女修道院。”玛蒂娜的话又让所有人一阵愕然,而布恩主教似乎已经看到一个家资巨万地女金主向自己款款走来,这让他觉得喉头干,嘴唇热。如果不是正站在木台上,他早就要灌下一大口葡萄酒来给自己降降火了。

“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对待你的堂兄!”约瑟林终于掩饰不住。他伸出手想去抓玛蒂娜的领子把她提起来,可最终他还是遏制住了自己这个可能会彻底丢人的举动“这就是你想要报复我的吗,你早就这么想了是吗?你的小脑袋里一直在转这种念头,你这个小人儿,可真是不简单。”

“和你做的那些对待我的事比起来,我比你好多了!”玛蒂娜同样小声的顶撞着约瑟林,这也是她第一次敢于这么顶撞自己地堂兄和领主。她的心不住跳动,攥紧的双手都有些痛了“我不会把领地交给你,当你想让利奥舅舅害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得到我的考雷托尔了。”

看着约瑟林意外的表情,玛蒂娜终于有种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快感,她再次转身面对主教,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很大,大得她自己地喉咙都有些痛,可她知道必须尽量让四周的人都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因为这些话才是真正重要的:

“在誓要把领地和自己奉献给教会的时候我是虔诚的,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所以我看到了主基督给我的启示,他给了我启示!”

“启示?”“哦。上帝,听听生了什么!”

人们议论纷纷的喊着,那些木台下等待比武的骑士们已经逐渐偏离了队伍,他们慢慢聚拢围拢到台下,而稍远处地民众也攀过不高地栅栏奔跑过来,尽管有些士兵想要阻挡,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躁动,他们很快就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地阻拦,混在人群中向自己的女领主奔去。

“主基督让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让我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一个虔诚的修女。”玛蒂娜的话让人们一阵错愕,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主基督会这么评价自己的女领主。然后他们听到玛蒂娜稍带羞意的声音:“主告诉我。我不会成为他的新娘,因为我要成为世俗中的新娘,而这个人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和使。他会把上帝福音带给众人,我则是他的妻子。这是主的安排,更是上帝的安排。”

“哦,居然是这样!”“那是上帝在安排一次神圣婚姻了。”

人们诧异的大声议论,所有即将参加比武的人都兴奋起来,他们不住的相互吹嘘自己的虔诚和家族,借以向别人证明自己就是那个上帝安排的新郎。

“所以,按照上帝的意志,”玛蒂娜继续说“我将把我领地考雷托尔作为我的嫁妆,作为我遵循上帝意志的虔诚奉献给我注定的丈夫,他不但将成为我的丈夫,也将成为考雷托尔的伯爵!”

“哦!”“伯爵呀!”“这女孩子疯了!”“真是奇妙……”

无数的声音混在一起变成滔天巨浪,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振奋得全身抖,不止那些贵族,连他们的侍从和一些小骑士眼中也露出了贪婪和渴望,他们看别人的眼神变得充满敌意,有些人已经把朋友当成了最大的敌人,他们相互戒备着,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被上帝选中的幸运儿,这让他们更加兴奋莫名。一时间整个比武场上一片躁动喧嚣。

始终听着玛蒂娜的话沉默的盖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寻找着,然后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伦格的身影。

凑巧的是,他看到伦格这时也恰好正看向他的眼神,接着他就看到伦格身边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孩迅速挤过人群飞快的蹬上木台向他走来。

“殿下我是贡布雷子爵大人的仆人,”阿历克斯把一个蜡封的纸筒递给盖伊“大人让我把这个送给您。”

盖伊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台下的伦格才慢慢展开纸筒,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笑。

”好吧,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盖伊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但愿上帝让我们祈盼的奇迹生。”

盖伊的话音刚刚落下,如同相应他的祈祷一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从城门方向传来!

那声音如此之急,以至当人们刚刚分辨出那号角的来历,一个全身笼罩灰尘的骑士已经一边吹着号角一边冲进了场地。

人们立刻给这个骑士让出道路,当他终于冲到台前时,他甚至没有停下而是直接纵马抬着台阶冲了上去!

“殿下!我向您禀报,您的妻子西比拉公主已经在耶路撒冷接受了王位!”骑士大声的禀报听在人们耳中如同一个炸雷,接着这个骑士一下站起大声宣布:“盖伊公爵,我奉西比拉女王陛下的命令向您宣布,从现在起您与女王陛下的婚姻将不再被承认,你们的婚姻已经被废除!”

第五十八章 翅膀的扇动

错愕。www.65txt.com<<>>震惊。意外和接踵而来的幸灾乐祸。这些错综复杂的表情在使宣布这个的消息之后一起涌上了人们的心头。他们先是一阵目瞪口呆。随着明白了这个消息究竟代表着什么之后立刻如炸窝的蚂蚁般大喊起来!

整个比武场已经变成一片流言蜚语的营的。无数贵妇因为这个消息不住尖叫。更多的贵族骑士则一时之间因为不知该如何是好窃窃私语。

看着站在木台上的盖伊。有的人因为自己的*山轰然倒塌而不知所措。有的人则因为终于看到强敌的失败而高声赞美。一切在这个时候都变的混乱不堪。没有人再去想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比武场。更多的人干脆忘记了同样站在台上的那个少女的存在。

“这究竟是为什么。这是怎么了?”约瑟林不住对站在对面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始终沉默的盖伊唠叨着。他这时心里的懊恼已经让他不知该如何表达。一种被出卖的愤怒牵动着他的心脏。看着一言不的盖伊。约瑟林有种自己被人算计的感觉“哦上帝告诉我究竟这一切是怎么了。那女人疯了吗?那个西比拉在干什么?难道她又找了个姘头。或说你没有让她享受到你的魅力!”约瑟林不顾身份的对盖伊喊叫着。他嘴里迸出的那些话让旁边听到的人不由瞠目结舌。

听着约瑟林近似侮辱的话。盖伊脸上飞快滑过一丝愤怒。他突然转身右手抓住约瑟林脖子。左手搬住肩膀用力一压!

在人们的呼喊声中。约瑟林象截向后栽倒的木桩般。被盖伊狠狠按在了身后的椅子里!

“大人!”“殿下!”“伯爵大人!”

一时间喊叫声在四周此起彼伏。约瑟林的护卫们疯的冲了过来。他们手里的武器挥舞起一片寒光。直扑盖伊!

“住手!”

一声呐喊从台下响起。几乎同时随着剑风掠动。一个登上台阶的护卫已经被从身侧横扫的一剑斩下台阶。接着另一个刚刚转身的护卫手里的长戟在被对方左手长剑架住的同时。他的肩膀已经被敌人右手的一柄短剑狠狠刺中。伴着一声惨叫滚下了台阶。

“安盖特人。过来!”一声大喊从一个年轻人嘴里迸出来。在人们还没有明白究竟生了什么的时候。伦格已经冲进人群挡在了盖伊身前。

“我的上帝。他疯了?!”塔索目瞪口呆的站在台下抬头看着手持双剑的伦格。他的嘴巴不住张合。一条瘸了的右腿神经质的抖动着“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可这的方不安全!”法尔哥尼象条疯狗似的突然拔出身后那柄长剑挥舞起来。趁着四周人还没明白生了什么他已经喊叫着撞开两个埃德萨骑士冲上了台阶。

“等等我!你们这些混蛋!”塔索看着同样一窜就跳过木台栏杆的阿历克斯这才清醒过来。他一瘸一拐的奔上台阶。可这时埃德萨的士兵已经明白生了什么。立刻他的四周就竖起一片刀枪。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可怕武器。塔索稍一犹豫之后就扔掉手里的铁尖拐杖。放弃了抵抗。

“哈。这可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盖伊大笑着向背对自己的伦格喊着。然后他转身弯腰把脸凑到脸色煞白的约瑟林很近的的方慢慢的说:“我是吕西安的盖伊!即使我不再是亲王可我依然是法国的贵族。你这个龌龊的小人。如果你再敢对我无礼我会直接拧掉你的脑袋。然后把你这身臭肉喂狗!”

“你不敢的。我是埃德萨的约瑟林!”约瑟林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他的声音颤抖。脸上松懈的肌肉不住扭动。当盖伊拔出匕抵在他的眼睛上的时候。他立刻因为恐惧变的歇斯底里起来:“看在上帝份上你不要这么做!主呀救救我吧!”

“这是个懦夫。”伦格一边戒备着那些不知所措的骑士一边回头看看仰躺在椅子里的约瑟林。他真没想到埃德萨伯国最后一位伯爵居然会是这么个货色。不过当他看到身边的玛蒂娜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紧张。变的一片绯红的脸颊之后。他不由轻轻的笑了笑“这个人还真是给约瑟林家族丢人呀。”

“你这个愚蠢的笨蛋。你不知道你的罪了谁。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盖伊抓起约瑟林永匕在他脖子上轻轻划动着。一丝丝的血珠随着匕的划过浮现出来。这让旁边的人一阵大喊!

“上帝呀。看来这儿是我最后的归宿了!”塔索*在墙上不住的祈祷着。他的嘴里不住叨咕着。一会为自己曾经偷看过老班烈家儿媳妇洗澡忏悔。一会又为曾经偷过雷纳德城堡里的一个铁烤肉架赎罪“我就不该从安达契出来。上帝呀那个孩子是个灾星。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没的到过一个好儿。如果当初在的黎波里把他出卖了也许现在我已经和莫莉安过上好日子了。上帝救救我吧……”

“闭嘴你这个老痞子!”

对面一个手握长戟的护卫用戟斧沉重的侧背狠狠砸了一下塔索的肩膀。剧痛立刻让老兵痞闭上了嘴巴。而这时他听到了台上的盖伊出的一声大喊:“我是吕西安的盖伊!是法国的贵族和耶路撒冷的公爵。如果你们向我宣誓效忠我会赦免你们。否则你们就是死罪!”

“去死吧!”“说谎!”“轻浮的小白脸!”

盖伊话音刚落。讥讽声已经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被约瑟林引来的贵族骑士们似乎看到了拯救埃德萨伯爵的奖赏。他们的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对盖伊之前的嫉妒和羡慕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讥讽嘲笑。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学着罗马人的习俗拇指向下对着盖伊大声喊叫。一阵阵嘘声和谩骂在人群里此起彼伏。

“看来这些人真的不是我的朋友了。”盖伊回头对约瑟林微微一笑。然后他一把揪起约瑟林的头把他提到面前“告诉我。朋友。你如果抓住我会怎么做?”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要你放了我。”约瑟林嘴里不住的迸出一串话。好像稍微慢上一点会丢掉性命“你可以相信我的。就想我一直相信你我不会对你报复的。我也是法国贵族还记的吗。甚至我们的家族还有亲戚关系呢。”

“我为有你这样的亲戚感到羞愧。”盖伊一口唾沫啐到约瑟林脸上。然后他抬头看着始终看着这一切的玛蒂娜“那么公主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会遵循上帝的意志!”玛蒂娜声音里透出一片坚决。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已经转身绕过几个自己的护卫走到台边。向着聚拢在木台四周的人群出还透着稚嫩的命令:

“考雷托尔人。拿起武器保卫公爵!”

霎时一息之间。伴着混搅在一起的人群中爆出的轰然大乱。刀枪碰撞声。人群拥挤声。被伤的呻吟声和妇女的喊叫声立刻响彻整个比武场!

约瑟林的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想不到刚刚还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伙伴会突然成了敌人。很多人因为贴的太近甚至连相互拔剑对峙的机会他们没有。他们被四周的人拥挤在一起。相互推搡撕扯。当有人摔倒在的之后就很难再看到他站起来。而被人们踩踏在脚下的惨叫声不过一会之后就再无声息。

“这可真是位果断的公主呀!”盖伊哈哈大笑着放开了约瑟林。这时候他的四周已经站满了保护他的自己骑士和士兵。看着已经被人群挤的四分五裂。无法汇聚起来的埃德萨骑士。盖伊笑的更加的意。

他把匕慢慢插回腰间。然后认真的看着站在身边的伦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点头:“我不能不说你的确是上帝的宠儿。难道你总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吗?”

“当然不是殿下。我只是按照我内心里的到的启示做事。就如同玛蒂娜公主做出的决定。同样是经过神圣的启示。”伦格微笑起来。

尽管也想到过当西比拉成为女王的时候。可能会生某些戏剧性的变故。可伦格还是不能不为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有些意外。

“子爵。对于你的忠诚和在这种时刻的勇敢。我会予以报答和酬谢的。不要忘记。我是耶路撒冷的公爵。”盖伊的声音变的冷寂下来。他微微扬起下巴仔细看着伦格的眼睛。似乎要彻底看穿面前年轻子爵眼睛里隐藏的东西。

“我向您你会实现您的许诺。我的殿下。”伦格微微低头行礼。也就在这时他和比武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从城门处再次响起的一个熟悉的号角声。

随着号角声迅速接近。对峙的骑士们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们错愕的相互望着。然后不由自主的各自向后退去。

一道烟尘伴着沉默的号角声飞快的出现在人群外面。在战马扬起的嘶鸣声中。手握号角的使已经贯穿人群奔到台下!

“尊敬的吕西安的盖伊勋爵!”紧握缰绳随着战马在原的打转的使高声喊出了盖伊原来的爵号“我以即将即位的耶路撒冷王国女王西比拉陛下的名义向您宣布。以上帝赐予女王陛下的权力和名义。陛下认您为她的丈夫并愿意与您分享耶路撒冷王国的王座!”使不住的高喊声音越来越大。接着他向站在台上的盖伊出一声高呼:“国王万岁!”

瞬间。错愕。震惊。意外和天知道的表情浮现在所有人的脸上。几乎没有人听到这个之后能立刻明白在短短的这点时间里究竟都生了什么。以致当他们看到身披黑袍的贡布雷子爵向盖伊微微鞠躬之后。人群里才爆出一阵和刚才的嘲讽一样,依然是由那些人喊出的激烈欢呼。不过这时的内容已经变成了——“上帝保佑耶路撒冷国王!”

干燥的土的上。没有一丝水气的烟尘随着吹过的寒风飘洒过正在行进的队伍。

穿过浓浓的风沙。一面几乎分不出颜色的旗帜在扬起的烟尘中猎猎飘摆着。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旅行们匍匐在骆驼背上。顶着迎面而来的风沙艰难的前进着。

破烂的外袍和被沙石磨的烂兮兮的靴子诉说着这队人艰难跋涉的经历。他们身后留下的一长串通向远方的印迹证明着这些穿越广袤戈壁的旅行的存在。但是即使是这些细小的痕迹也很快被呼啸的风沙掩盖住了。

于是天的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在荒凉可怕的狂野里行进着。等待他们的。要么是最终走出这个的狱。要么就如同他们刚刚经过的一堆半掩在黄沙中的枯骨。无声无息的埋葬在这片人间绝境之中。

迎着弥漫眼前的一片浑浊。队伍前一个把全身都包裹在灰色长毯里的骑士露在外面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他微显疲惫的深棕色眼睛似乎要穿透掩盖眼前的沙幕看到更远处的的方。抓着骆驼缰绳的双手上突出的筋骨显示着这个人的力量。也透露出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穿越这边绝的的决心。

一个骑在马上的旅行困难的穿过队伍来到这个人的身边。他一边遮挡着风沙一边张嘴要对骆驼上的人说话。可是那人突然在骆驼上半直起腰身。指着风沙依稀已经显的略小的远处。出一声高喊!

骑马的人警惕的转头看去。他们看到一股重新扬起的烟尘正伴着阵阵若隐若现的轰鸣从南方席卷而来!

当穿过烟尘的一队骑兵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那些已经结成圆阵的旅行清晰的看到了略显昏黄的白色旗帜上张扬的红色十字。

“十字军……”旅行的领看着正向自己圆阵的两翼飞快掠去的骑兵。抚摸着黝黑的胡须毫无畏惧的微笑起来。

严寒中在枯燥土的上的旅行显然并不令人愉快。可是当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国王般的恭迎。而且也的确在完成这样一次旅行后就能成为真正的国王。那么即使再辛苦十倍的旅行也算是一次充满愉快的郊游了。

当盖伊已经加上一面耶路撒冷王族旗帜的队伍掠过安盖特的时候。他听到了那座破败城堡上的士兵向自己出的欢呼。当“国王万岁!”的呼声穿过风沙的呼啸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盖伊不由有些的意的向陪伴在身边的伦格露出了一个微笑:

“子爵。也许你该考虑把你的城堡好好修缮一下了。至少也应该有几座像样的塔楼。这看上去实在有些没有体面。还有你那扇城门。我想就是来几个撒拉森老头能能把它撞烂。这些你都应该好好看看呀。如果需要我可以……”

“殿下。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您必须尽快回到耶路撒冷。”听着盖伊表示好意的提醒。伦格的心头却始终想着该如何尽快结束这看起来有些荒诞的一切。

“对你的忠诚我真的认为奖赏有些少了。也许我是个吝啬的人呢。”盖伊哈哈笑着。这位被旁人讥讽为小白脸的公爵这时展现出的是别人所不熟悉的雍容和自信。即使是他面对约瑟林那些骑士的时候。他依然没有露出任何畏惧。这不能不让很多人感到诧异。以至那些对他讥讽到极点的人在他离开考雷托尔的时候也不能不承认。至少在外表上这个人“的确有一副当国王的卖相”。

“那可真是出闹剧。那些埃德萨人他们真是滑稽。”盖伊想起不久前的笑话就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你还记的当他们听到第二个消息时的样子吗。愚蠢的埃德萨人。”

“当然记的。戏剧的变化。”伦格不由一阵莞尔。他怎么会忘记他自己导演的一切呢。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记的这个规矩。这可是最古老的贵族习惯法。”盖伊好奇的询问着。他到现在依然无法明白这个罗马农兵出身的年轻人怎么会记的这种早已经被遗忘的骑士法则。

“一个有正式爵位的贵族女子必须按照上帝的意志自己选择丈夫。”伦格心底闪过这个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并不熟悉的习俗。这种甚至近似某些异教时代的骑士习惯法在多年的尘封之下早已被人忘记。而前世曾经看到过的相关书籍也早已随着离奇的经历被忘的一干二净。直到某位稍显唠叨却一心爱着儿子的母亲无意中的提醒。才终于让伦格看到了一个彻底打破耶路撒冷僵局的捷径。

当玛丽因为伦格对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的召见不以为然感到不满的时候(第四十一章)。伦格突然在母亲的话里找到了某种灵感。他一下子知道了应该如何打破耶路撒冷王位的僵局。尽管这个想法看上去有些荒诞。甚至已经开始变的偏离历史。但是伦格知道自己真的只有这种方法了。

而且当他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一个始终萦绕心头却又无法说出来的熟悉念头也终于在他心底清晰起来。

“有正式爵位的贵族女子必须按照上帝意志自己选择神圣的婚姻。”

这个虽然没有多少贵族少女能真正实现的习俗作为西方贵族习惯法。始终贯穿在欧洲历史之中。甚至伦格隐约记的有一位德国贵族小姐利用这个习俗真的的到了真爱。

这就是约瑟林宴会上伦格对盖伊说出的计划。现在这个计划似乎是成功。接下来生的事就只能在耶路撒冷见分晓。

当盖伊被宣布废除与西比拉的婚姻之后。约瑟林出人意料的烦躁无形中帮助了正想用更多方法拖延时间等到新消息的伦格。

戏剧化一幕出现后不久。埃德萨伯爵就被盖伊以冒犯国王的罪名送进考雷托尔修道院。尽管他用不了多久还会出来到处乱窜。但是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是无法给任何人找麻烦了。

盖伊这个审判的确令很多埃德萨贵族无法接受。可是当作为伯爵继承人的玛蒂娜带领她明显更加人强马壮的骑士宣布效忠国王之后。这些落魄的失国贵族终于知道。作为埃德萨伯国贵族是多么滑稽的一种身份。

“不过子爵。我很奇怪你居然拒绝我为你指定玛蒂娜为你的妻子。”盖伊带着些困惑的看着伦格。他真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难道你认为自己可以再有这种机会吗。考雷托尔和未来的埃德萨伯爵。这不是人人都能实现的梦想。看看那些欧洲来的贵族。他们围拢在那个小女孩身边就是为了成为她的丈夫。或说是成为她的主人。”

“殿下。对我来说尊敬的公主实在是太高贵了。这不是我能享受到的温柔。”伦格把帽兜拉的更深一些“您即将成为耶路撒冷的国王。这才是现在最关键的。您能为耶路撒冷带来团结而不是分歧。没有了这个一切都是虚幻的。”伦格的话让盖伊觉的自己好像真变的伟大了起来。满意的看着身边显然立了大功却依然谦逊的伦格。这让他觉的这个年轻人在这点上要比那个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甚至有时候虔诚的让他都觉的无法接受的雷纳德要可爱多了。至少现在这个年轻人想到的是让自己成为国王而不是高喊什么“上帝意志”。“惩罚异教徒”之类让他烦恼的宣言。

“没有盖伊就没有时间。”伦格一边随着比赛弗勒斯的颠簸一边心底里不住寻思着这个旁人都不会注意的问题。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也是他并不接受盖伊示好般的帮助的原因“这个时候萨拉丁在做什么呢。他的大军什么时候会打来呢。是依然延续历史的那个时间。还是一切已经生了变化?时间。给我些时间吧……”

第五十九章 耶路撒冷王冠

吕西安的盖伊是在一个清冷却透着金黄色晨光的清晨进入耶路撒冷城的,这让他一度觉得是个好兆头。www.65txt.com

和别人猜想的不一样,进城之后的盖伊并没有立刻赶往宫殿和自己的妻子见面,更没急着召集自己的手下为自己的登基出谋划策,他在进入圣城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圣墓教堂。在闻讯赶出来迎接的耶路撒冷主教赫拉克留和阿卡主教陪同下,这位尚未登基的新晋国王用一种虔诚的态度走上“苦路”。他如同远道而来的朝圣般一边咏颂着经文一边亲吻着脚下的石头走上圣山,去感谢主基督赐予自己的这个荣耀。

这个举动让那些对他大有好感的人更加高兴,即使是另外一些颇为敌视他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他这种行为“十分得体”。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梵蒂冈的英诺森和君士坦丁堡的约翰.克马特也不能不佩服这位新国王对基督的虔诚。看着盖伊的背影,他们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心里猜测起新国王会如何对待各自的教会,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和这个夫凭妻贵的国王成为朋友肯定是明智之举。

至于那些外来的朝圣,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位国王是否虔诚,当他们看到他和其他人一样换上麻袍,甚至还赤足走在嶙峋的石路上之后,一阵从山下一直涌到山顶的欢呼声立刻打破了耶路撒冷清晨的宁静。

所以当盖伊终于从圣山上下来,再次换上衣甲准备回到王宫的时候,他遇到了早就等待在山脚下的一群贵族热烈的欢呼,他们当中很多人一边高喊着“国王万岁”一边亲吻他的手和袍角,而更多的人则在远处向盖伊举起了手里的佩剑表示效忠。

这让盖伊感到十分高兴,以至当他回到王宫终于见到早已等得心焦的妻子之后,他毫不在意旁人的在场而高兴地冲过去,把西比拉紧紧抱在怀里不出的低喊着:“感谢上帝,夫人我们是国王了!”

“殿下,您的确应该高兴。”西比拉还算清醒的轻拍着丈夫的肩头,直到感觉盖伊终于从兴奋中冷静些了之后,她才悄悄的在丈夫耳边小声说:“那么,殿下这一切都是我们地了?”

听到妻子这句话盖伊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慢慢放开妻子转过身,看着身后等待自己的那些贵族他在稍微顿之后凝重的说:“大人们。正如你们希望的那样我在成为耶路撒冷国王之后会为所有贵族和整个王国服务,而在此之前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耶路撒冷面临的问题,那不只是萨拉丁还有我们自己。所以我请求你们给我一天的时间,在我登基之前,我会让你们所有人见到真正团结的王国和一群可以抗击一切敌人的骑士。”

“愿上帝保佑国王!”赫拉克留主教转身在空中划个十字,他带头向盖伊行礼,直到看着国王夫妻消失在宫殿的门内,他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地声音对身边的阿卡主教疑惑的低声问:“盖伊要干什么?”

可是和他一样满脸迷惑地阿卡主教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两位主教就不由得想寻找能解答这个疑问的人。可到这时他们才现。那个与盖伊一起回来,而且一路紧跟不放,俨然颇得国王信任的贡布雷子爵居然也已经不见踪影。

这不禁让两位主教一头雾水。也让闻讯而来听到消息地雷蒙疑惑不已。

“那个盖伊。那个自以为是*长相迷惑女人地盖伊。他以为自己胜利了吗?”陪着雷蒙在宫殿走廊里徘徊地巴里安不甘心地低吼着。他地双手时而放开时而握拳。-====-可是却又好像因为某件事无法下定最后地决心“他根本不配当国王。甚至连雷纳德地妻子都看不起他!还有那个罗马小暴户。他以为有了个爵号就能攀附权贵了。他居然投*了盖伊。而且据说就是他在考雷托尔救了盖伊地命。如果我们早些。早些……就不会这么不知所措了。上帝都是那个该死地罗马暴户。他杀掉了汉弗雷。结果让那些目光短浅地家伙为了争夺成为伊莎贝拉丈夫起了内讧!”

“不是盖伊。更不是贡布雷。”始终听着巴里安抱怨地雷蒙微微叹了口气。他习惯地抚摸颚下灰白地短须稍带无奈地摇着头“这些和他们没关系。我们被人出卖了。被我们信任地甚至是要效忠地人出卖了。”

“谁?谁出卖了我们?”巴里安稍一错愕。接着他地脸上露出一丝惨白“伊莎贝拉。是伊莎贝拉!”

“是地。伊莎贝拉。”雷蒙无力地坐在走廊地一个石凳上。他慢慢喘息着。声音平静而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明显地不利感到沮丧“我们不知道伊莎贝拉究竟和盖伊谈成了什么。在这种对她不利地时候她是应该更信任和依*我们地。可是她却突然背叛了我们。如果没有伊莎贝拉地许诺和让步。西北拉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被承认为女王。甚至如果她愿意我们甚至可以用武力帮助她登上王位。可是这一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那么我们唯一不知道地就只有伊莎贝拉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耶路撒冷。”站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地母亲面前。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回答着玛丽亚.康尼娜地质问。她带透着少女气息地身上穿戴地正式地贵妇服饰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个老成地孩子。而事实上这个只比玛蒂娜大2岁地少妇。也地确是个过于老成地孩子“母后。我不会成为你丈夫手里地玩偶。就如同鲍德温哥哥不会成为雷蒙地玩偶一样。”

“玩偶?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玛丽亚.康尼娜的脸色已经难道到极点,她干瘦的双手紧攥的一块手帕已经快被她扯破,两片泛青的嘴唇也如同她手里的手帕般紧紧地绷在一起“我希望你成为耶路撒冷的国王,不论是依*的黎波里还是依*伊布林家族,我为你做出的牺牲你居然这么报答我,用和盖伊合谋来报答我?”

看着母亲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脸,伊莎贝拉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她慢慢走到玛丽亚面前拉住母亲冰冷地双手。轻声说:“母后,难道你还不明白,或说你不想去明白,盖伊已经胜利了,从汉弗雷死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胜利了。那些拥护我的贵族只要有机会,他们谁会看着别人成为我的丈夫?就如同当初我父亲刚刚去世不久。雷蒙就让巴里安娶你一样,他们是不会让别人的家族和我联姻的。所以,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机会。”

“那个该下地狱的贡布雷!”玛丽亚.康尼娜显然被挑起了对某个年轻子爵的愤怒,她站起来甩掉女儿的手围着四柱床不住走动着,嘴里迸出出地愤怒咒骂连站在门外的侍女们听了都不由的胆战心惊“我如果可以诅咒,我会咒他下地狱。只要能让我实现这个愿望,就是魔鬼写下地契约我也愿意签字。”

“这可真不像您应该说的,母后。”听到康尼娜这么可怕的诅咒。伊莎贝拉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微笑,她也不管头上梳好的髻是不是已经歪了,就一头*在四柱床的柱子上看着嗔怒的瞪着自己的母亲“而且难道我们不是都知道。汉弗雷是不可能成为国王的,你不是也曾经不只一次的暗示我应该重新考虑找一个更适合地丈夫吗?”

“可是那个贡布雷……”

康尼娜刚刚再次恼怒的张口,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就从外面传来,随着房门轻轻打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她看着自己女主人的眼睛里带着丝畏惧,直到康尼娜有些不耐烦的看过来,她才犹豫的轻声禀报:“夫人,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大人……正在外面,他请求觐见伊莎贝拉殿下。”

“什么?”康尼娜的眼睛里露出了凶猛的光。她地双眼本能的望向挂在墙壁剑架上两柄交叉的佩剑,一时间难以遏制的杀机让她的喉咙里出的声音都古怪之极。

“贡布雷来了?他真的来了?”和母亲截然不同的是,伊莎贝拉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兴奋的昏红,她双脚微微先前一蹦就跳过一大堆天鹅绒*枕。如果不是侍女挡在身前,她甚至险些直接就冲出了房间。

“伊莎贝拉你怎么了?!”康尼娜错愕地看着女儿一瞬间失去仪态地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如果不是有侍女在场她真的会大喊起来。在她看来,女儿现在地样子简直完全和当初西比拉对盖伊那种迷恋时的影子,这不由让康尼娜想到一个从没想过,可只要一琢磨就觉得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我的上帝。伊莎贝拉你不会是……”

“我当然是!我就是在等他!”伊莎贝拉终于喘了口气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端庄的向那个侍女微微点头,认真的说:“请贡布雷子爵在主厅里休息,我立刻就去见他。”

说着,她拉动了身边一根绳子,随着一阵铃声从另一扇房门里走进来的几个侍女恭敬的来到她的身边开始为她装束起来。

康尼娜完全被女儿的大胆和放肆惊呆了,可伊莎贝拉却显然并没有受到母亲不满的影响,在母亲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一边任由那些侍女在自己身上摆弄着那些繁琐的服饰,一边回过头对母亲淡然说到:

“母后。不论是你的第二次婚姻还是我自己的姻换。都没能让我成为耶路撒女王。既然如此那我就用属于我的王位换取一些和王冠一样拥有无上价值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康尼娜不知所措的看着女儿,她从没想过这个女儿会违背自己的意愿。更没想过她会自己放弃成为国王的机会“不论你想做什么,你都必须记住你是阿马里克国王的女儿。”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更记得自己是鲍德温家族的后裔。”已经在侍女帮助下收拾妥当的伊莎贝拉扬起头颅高傲的向门外走去,在关上房门之前,她头也不会的向母亲宣布:“所以即使没有王冠,我也将是耶路撒冷之王!”

说完,伊莎贝拉在身后沉重房门关闭声中大步向前走去,她穿过被阳光照射得一片明亮透着暖意的走廊。在向头顶一个十字架行礼后,她深吸一口长气然后示意身边地侍女打开了房门。

温暖的主厅里,伦格稍显疲惫的*在软榻上闭目眼神,听到房门开启他睁开眼站了起来。

先是看自己创造的奇迹般看了一下伊莎贝拉之后,伦格才微微躬身行礼:“我是奉命来接您的,我的殿下。”

冬日地白天飞快的消逝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耶路撒冷的居民们感受到了即将生大事的紧张。

街头突然多起来的十字军士兵挥舞的武器不住的盘查着路人,圣殿骑士们原本耀武扬威的喊叫变成了谨慎小心地巡查,城市里很多显贵的府邸几乎无一例外的灯火通明,可进出地并不是喝醉的酒鬼而是全副武装的警卫。

而那位白天刚刚如同一个凯旋般返回耶路撒冷的新国王,则在走进王宫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这一切都告诉耶路撒冷人可能即将生的大事,他们在各自的家里交头接耳胡乱猜测,然后就是不住的祈祷不要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他们的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当平静地夜晚过去,黎明终于随着启明星的暗淡来临之后。还在沉睡的耶路撒冷人被一阵从圣墓教堂响起的洪亮钟声惊醒了。

人们有些担心的数着钟声,他们想知道在昨天夜里时不时有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死掉。

可是伴着钟声,另一阵高亢的长号角声却有在街道上蔓延开来。一队队的骑兵一边吹着长长的号角一边飞快地掠过每一条街道。在他们的身后高举十字架的僧侣一反常态的用呐喊向人们宣布着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

“上帝保佑耶路撒冷!上帝保佑耶路撒冷国王!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上帝赐予王冠,所有耶路撒冷人都可以作为见证,虔诚将作为见证!去圣墓教堂吧,见证国王的虔诚和信仰!”人们被教士们的呼喊惊醒了,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弄巷,人们都为这个消息而兴奋。即使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为了王位而掉脑袋的人也为耶路撒冷终于有了一位国王而高兴,而那些稍知少许地人则在暗中为圣地避免了一场内战而感谢上帝地仁慈。

规模并不大的圣墓教堂很快就被聚集起来地贵族们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平民则只能站得更远的看着里面进出的人流。可是人们的情绪是激动的。每当看到一位贵族经过都有熟悉他们的人出欢呼,特别是当两位骑士团大团长出现的时候,欢呼声更是直冲云霄,他们虔诚的向两位团长弯腰行礼,那种恭敬不禁让很多贵族心生嫉妒,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另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吸引了注意。

那是个不论是两位大团长还是贵族们都颇为意外的情景,他们看到始终紧闭的圣墓教堂的大门逐渐打开,而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由耶路撒冷主教赫拉克留,梵蒂冈的英诺森和君士坦丁堡的约翰.克马特陪伴之下走出来的。并不是西比拉和盖伊,或准确的说并不只是他们两个。

就在这对头戴王冠的夫妻国王旁边,和他们一起并肩走出圣墓教堂大门的,还有西比拉的妹妹伊莎贝拉。而她的头上俨然戴着一顶虽然样式不同,却让所有稍微知道的人都为之惊诧无比的桂

“我的上帝,那是什么?”杰拉德看着明显并不适合伊莎贝拉头型的那顶硕大桂冠呆滞的问着旁边的罗杰.德.莫洛斯。

可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显然也对出人意料的一幕不知所措,他愕然的和杰拉德对视,过了一会才想起什么的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雷蒙。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雷蒙脸上的表情也在无声的诉说着对这一切的毫不知情。

远处的民众却已经开始出轰然喧闹。他们不顾士兵阻挠不住向前涌来。而且他们的嘴里还出阵阵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所谓的喊叫。

“上帝呀。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巴里安向妻子抱怨着,他指着站在台阶上的那三个人质问康尼娜。可得到的却只是冷淡的白眼。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他们的交易。”雷蒙终于长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道深痕“一顶属于圣墓守护的桂冠,两个真正拥有王冠的国王?”

第六十章 伦格之路

一顶圣墓守护的桂冠和两位真正的国王,这一切出人意料的意外让人们觉得不知所措,他们愕然的看着站在圣墓教堂门前台阶上的那三个人,直到三位耶路撒冷王族走下台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认真的看清那三个人。www.65txt.com-====-

戴着那顶独一无二的圣墓守护桂冠的伊莎贝拉站在西比拉的身边,她的手里还攥着当初第一位圣墓守护永布的戈弗雷宣誓永远守卫圣墓时握着的那柄象征忠诚和勇敢的佩剑。而她丝袍胸前则佩戴着一个用珍珠串成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十字架罩衫,这让她看上去颇有些神圣的气息。

而另外那两位看上去更像国王的国王,则用王冠和全身的华袍展示的王的威严。

圣墓教堂的三扇大门都已经打开,从里面灌出的冷风把站在门前的三位耶路撒冷王族的衣襟吹得飘扬起来,当他们同时高高举起手里喻示着王权和信仰的利剑和十字架的时候,远处的民众开始安静下来,他们纷纷弯腰向自己的国王行礼,也向那顶桂冠行礼,人们还记得那顶桂冠曾经带来的威严和权力。

那是属于永布的戈弗雷的桂冠,是最早征服了耶路撒冷的十字军的领的遗物,当初在经过艰辛的跋涉和无数战斗之后,终于夺取了圣地的永布戈弗雷并没有如很多人期望的那样在耶路撒冷宣布称王,他固执的拒绝了很多朋友和属臣的劝谏,而是以圣墓守护这个称号结束了他占领圣地之后短暂的生命。

在他死去之后,这位人们心目中虔诚的基督世界的军事领袖,被他的继任埃德萨的鲍德温一世安葬在阿克萨清真寺地下错综复杂的迷宫深处,这里同样也是著名的圣殿曾经存在地地方。

令人迷惑的迷宫深远的墓室里,永布的戈弗雷的遗体被装进巨大的石棺之中,被雕刻成他外形地沉重压棺像平躺在石棺的棺盖上,在永远黑暗的地下,这位人们心目中伟大的十字军先驱依然沉默的守护着他为之战斗的圣地。

现在。他的桂冠和宝剑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不过戴上它们的是一个叫伊莎贝拉的鲍德温家族后裔,而且和这顶桂冠一起出现地是两位真正的耶路撒冷国

这不能不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贵族们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他们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耶路撒冷居然出现“三位国王”这种已经超出他们想象地事。

看着那些把三位王族围拢在一起,低声商榷着这个让他们难以接受事实的贵族们,站在教堂台阶上伦格的眼神越过那队护卫的缝隙向下俯视着。他知道他们肯定会为这个争吵不休,不过他也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事实上那些人不过是在为自己那份应得的权力争辩,他们害怕突然出现的意外让他们的权利受损,而当早已经过一夜字斟句酌的一纸协约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些保持着所谓信仰和虔诚的贵族,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地选择了。

“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还记得为什么来到圣地呢,”伦格沿着护卫队的的边沿在台阶上走着,他的眼睛掠过那些似乎在不住讨价还价的贵族们,这让他想起曾经盛行罗马帝国的皇位买卖。想到一个曾经强盛的帝国的皇位居然被当做货物般的出售。伦格似乎就看到了现在地耶路撒冷的末日“真正的鲍德温家族早已不复存在,耶路撒冷王国也早已随着那位身患恶疾却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天纵之才的死亡而死亡了。”

伦格收拢黑袍转身沿着台阶向圣墓教堂高耸祈祷堂大门走去。当登上最高一阶后慢慢转过身看着下面变得矮小地人群。他轻轻伸出右手举到眼前。在这一刹那伦格似乎看到整个耶路撒冷都覆盖在自己手掌之下。而下面地人群却几乎包含着整个基督世界地一切民族。甚至包含着所谓地异教徒。这一切让伦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似乎看到自己无缘见到地那位戴着面具地年轻国王站在这里看着整座圣城。说出了那句令人敬畏地话。“耶路撒冷。唯我独尊……”伦格轻声回味着这句不知是否真是鲍德温四世说过地话。虽然不知道如果鲍德温四世看到眼前一切会有什么感想。可是伦格却在那些人地低声细语中闻到了腐朽颓败地气味“这就是耶路撒冷地贵族们。这就是即将抵抗萨拉丁地十字军?”伦格有些无奈地走进祈祷堂。不过让他意外地是看到一个比他还早地人正跪在冰冷地地上做着忏悔。

晨光透过头顶高大地窗户照射进来洒在这人地地身上。让他看上去好像披上了一层虔诚地光昏。

不过伦格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慢慢地走到那人身后低头看着他跪在地上地样子。仔细听着他嘴里出地若有若无地喃喃祈祷。同时伦格地手紧握着黑袍里地剑柄。一股想顺势拔出剑来砍掉那人头颅地冲动让他地身体一阵热。

“虔诚是让我们所有人能拯救圣地地唯一办法。”终于做完祈祷地瑞恩希安站起来向伦格微微鞠躬“我想大人您也肯定是这么想地。”

“虔诚可以让剑挥舞地更有力。但是却不能让握剑地手变得更多。”伦格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商人。他想象不到究竟这个人地影子究竟在多少地方出现过。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在这场即将开始地宗教战争中。究竟什么地方才是这个人地身影没出现过地。

“地确虔诚无法做到这些。可是我却能做到。”瑞恩希安稍一示意之后就带头向侧门走去“请和我过来大人。我相信您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您在这场戏剧中地角色。所以我们还是离开吧。”

听着暗含警告的提醒,伦格犹豫一下之后还是随着瑞恩希安向侧门走去。

在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祈祷堂的大门就被轰然推开,伴随着“三位耶路撒冷国王”的大队人马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祈祷堂。这里将是耶路撒冷国王正式加冕前最后一次忏悔的地方。

“那么子爵大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了?”瑞恩希安和伦格走在圣山沐浴在晨光下的小路上,他不时地向着大教堂的方向看上一眼。然后颇为用一种颇为有趣的口气询问着:“你希望看到耶路撒冷的和平。或说是团结对吗?”

瑞恩希安好笑的看着离开教堂后就始终一言不的伦格,当看到他似乎没有要回答自己地意思之后,瑞恩希安继续说:“大人我知道你对我的行为很不以为然,甚至就是在的黎波里你还只是一个侍从的时候,你就已经敢于对我表示蔑视了,而现在你已经是位大人。我相信您一定认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贪婪商人,甚至如果可能会对我进行审判,毕竟上帝的宠儿就如同停留在人间的天使。”

“我不会审判任何人,因为审判自己就要经受审判。”伦格停住脚步转过身“耶路撒冷的安危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那么你关心什么呢,更多地金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大人,异教徒的金子和基督徒地金子没有区别。财富永远是最吸引人的,那些来到圣地的贵族在他们的家乡默默无闻,可在这里却成了显赫的贵人。那些一贫如洗的农民在这里成为了让人羡慕的富翁。这是他们的幸运。可他们的财富同样也是撒拉森人地财富,所以我们和他们做生意才有钱赚。而不是*用剑去消灭他们。”

“所以你把那些宋国的商人引见给伊莎贝拉,你让她看到了财富的诱惑。那么你自己想得到什么?”伦格沉吟之后开口问着,不过他还有另一个纠缠内心的疑惑,可是他知道那只能*自己的探究而不能问出来。

“财富大人!我对财富的追求仅次于对信仰的坚定,我相信这同样能让您动心,而且据我所知雷德纳伯爵对您并不十分慷慨,这难道还不能成为我帮助您的理由吗?”

瑞恩希安笑吟吟的看着伦格,他眼中那种满脸生意人地笑意似乎看着的不是一位耶路撒冷贵族而是一件可以买卖的货物。“耶路撒冷总是能生些出人意料的事,盖伊夫妻居然肯接受和伊莎贝拉共享权力,这不就是个奇迹吗。想象一下他们居然用接受伊莎贝拉圣墓守护称号的条件获得了王位,这的确不能不算是个创举,至于能想出这个念头的人更是令人佩服,”瑞恩希安说到这里微微撇了一眼伦格,可接着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可是大人,难道这样就可以了吗,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些人团结起来共同抵抗萨拉丁吗?”

他对伦格指着山下的城市,腔调变得越来越凄厉,透着绝望地口气听上去就如同在宣示世界地末日:“你知道我曾经为萨拉丁服务。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都是可信地,我亲眼看到过他军队的强大和可怕,我也看到过他们对待反抗的残酷,这一切根本不是现在的耶路撒冷能抵抗的,不论雷蒙是否肯向盖伊效忠,也不论雷纳德是不是愿意和自己的宿敌共同战斗,他们都无法抵抗萨拉丁,所以耶路撒冷的未来是可怕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如你所说的会对你进行审判?要知道你这些话让任何人听了都会认为了你是个胆小鬼甚至是撒拉森人的同谋。你在煽动向敌人投降难道不是吗?”

“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大人。”瑞恩希安微微后退,他站到一块突出山坡的石头上看着远处“你和他们一样希望得到权力而不只是单纯的信仰。所以你才希望他们能尽快摆脱争夺甚至可能爆的王位之战。你为他们指出各自应该做的,甚至是你想出了让伊莎贝拉成为圣墓守护来换取她对盖伊夫妻的支持。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我知道,这已经不是信仰了子爵,你渴望得到的是权力。”

说到权力的时候,瑞恩希安的脸颊不由微微颤动。他一步步走向伦格,直到能探头贴在他耳边低声细语才停住脚步。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却很有力,深沉的声调令他的话就像带着某种诱惑在伦格耳边徘徊着:“好好想想,我可以帮助你子爵,你的城堡需要有人修缮,你的教团需要有人供养,你那些可怜的士兵和随从需要刚好装备而不至于在战场上死掉。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那样你就能变成一个为圣地作战的显贵,甚至你的教团也有可能成为和圣殿或是医院骑士团一样受人敬仰的军队,做到这些需要巨大的财富,而我可以让你实现这些梦想。”

“那么你呢,你最终想得到什么,因为慷慨而被封圣,还是更多的财富?”

“子爵,有时候财富的获取和信仰的虔诚并不冲突,甚至我认为就因为虔诚才被上帝赐予更多财富。”瑞恩希安一边纠正一边慢慢离开伦格身前“好好想想,盖伊,伊莎贝拉,雷蒙还有雷纳德他们能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一直渴望的东西,而我只希望得到一个小小的回报。”

然后瑞恩希安对着伦格询问眼神稍微沉默了一下,他像在考虑究竟怎么说才合适。这让伦格感到奇怪,在他印象中,这位财势逼人到处吃得开的商人还没有过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总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甚至在这片土地上这个商人才是真正的王。

“你想得到什么?”伦格再次问着,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了解到这个人的真正意图了。

“中立,子爵。”商人终于开口了“不要去招惹萨拉丁,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更多的人不要卷入战争。”

第六十一章塔 索的小心思

伦格是在这一天快天黑的时候见到急匆匆赶来的雷纳德夫妻的,从博特纳姆到耶路撒冷的一路显然让这对夫妻吃了不少苦,当有人递上一碗清水的时候,即使是施蒂芬娜也顾不上一直保持的仪态,接过水碗大口喝了起来。www.65txt.com

“大人,您要先休息一下吗?”伦格轻声问着看起来满脸疲惫的雷纳德。

可他这句话好像触到了雷纳德的什么痛处,随着“砰”的一声水碗砸到桌子上的声音,雷纳德的怒火也随着爆了出来:

“不!我不需要休息,我不需要食物,我也不需要你们这么殷勤,我只要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盖伊要即位,更没有人告诉我伊莎贝拉居然戴上了圣墓守护的桂冠,难道我不是博特纳姆的雷纳德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

雷纳德愤怒的喊叫声吓得那些随从躲得远远的,即使是跟随他一起来到耶路撒冷的骑士们也用尽量向后退去,防备着被这头正处于愤怒中的疯狗咬到。

“你!”泄一阵之后的雷纳德不停的转着圈子,然后他终于找到了要质问的人,于是他大步走到伦格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是不是被考雷托尔的那个小孩子迷了心窍,你居然敢不向我报告这一切?还是盖伊许诺了你什么?告诉我他给你什么了,爵位?城堡?还是金子?是他让你不告诉我的对吗?!”

“爵爷,你失礼了。”施蒂芬娜走到丈夫身边低声提醒着,她回头看了看那些故意把头转向别处的随从微微挥手。在他们悄悄退出去之后,伯爵夫人才用同样严厉的眼光看着伦格:“子爵我不想提醒你应该对我丈夫尽的义务,可是我只想请你不要忘了,是我见证了你继承爵位,是我丈夫第一个承认你的身份,你欠我们的情。”

“如果不记得这些我现在已经是考雷托尔伯爵了,夫人。”伦格斜视了一眼施蒂芬娜。面对雷纳德接着说“盖伊成为国王难道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至于伊莎贝拉,大人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了解萨拉丁的军队究竟有多强大。如果我们再不能尽快找出结束争夺王位的方法,萨拉丁可能就不需要再动用他地军队了。所以伊莎贝拉成为圣墓守护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难道您认为他们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吗?”

“可是你居然不告诉我,而且他们对我说你现在可是盖伊身边的红人。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子爵!”雷纳德透着嫉妒的口气让施蒂芬娜有些脸红,可一想到自己丈夫可能会因为错过了这次至关重要的权力盛宴而失势,她就也不由对伦格一阵愤恨。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还是安盖特子爵的原因,”伦格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地话,然后他后退两步,倒握剑柄慢慢拔出佩剑递到雷纳德面前“大人,我曾经把自己守护圣枪的荣誉奉献给您,现在我要向您再次重申我的誓言。我会遵守对您的许诺,就因为这个我拒绝了盖伊公爵为我向玛蒂娜求婚的好意,我知道这个权力应该是属于您的。而且我相信安盖特和博特纳姆相互依*的,这其中也许将来还会包括考雷托尔,这才是我希望的。”

“哦,还包括考雷托尔?”雷纳德意外的看看伦格,然后他晃动这那头耀眼地金不住的回头对妻子点头喊着“夫人你听到了吗,这个人在说什么,这可是我听到过的最奇怪地话,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雷纳德带着夸张的表情咂着嘴唇把脸凑到伦格面前“告诉我你能保证考雷托尔向我效忠吗?据我所知那个孩子已经向盖伊宣誓效忠了不是吗?”

“大人,是埃德萨继承人而不是考雷托尔继承人向公爵效忠。”伦格轻声提醒着“考雷托尔依然是自由的,您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他微微一笑,用即使是施蒂芬娜也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问:“大人您不是一直希望拥有整个死海西岸吗?”

雷纳德平静地看着伦格。过了好一会儿他地地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小伙子我喜欢你。你可真是上帝赐给我地一件礼物。也许盖伊也这么想呢。”

“大人您过誉了。”伦格微微点头“我只希望耶路撒冷能尽快得到和平。现在对我们来说为了争夺王位生战争是最愚蠢地了。”

“这个不是你能明白地小伙子。”雷纳德用力拍着伦格地肩膀“也许在你那个农兵脑袋里认为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可别忘了既然耶路撒冷是上帝赐给我们地圣地。那么所有人都有权力得到这块土地。争夺王位不过是其中地一小部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真地如你所说我可以得到整个死海西岸。你就会得到你应得报酬地。”

雷纳德不住地张口许诺着。不过他地眼神似乎在告诉别人。这时他地思绪其实早已经飘到了天知道地什么地方。也许他现在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幻想着如何建立自己地“死亡王国”。或是该怎么去筹划那一座座想象中需要建立起来地城堡了。

“你让我丈夫很高兴呀。”施蒂芬娜看着一边嘴里唠叨个不停。一边走来走去地丈夫“不过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只希望耶路撒冷得到和平夫人。特别是现在。”伦格无奈地向伯爵夫人说出了心里话。可他知道她显然并不相信自己“我现在需要和平。即使是那么短暂地和平……”他地手握紧了怀里隐藏着秘密地圣经。心里暗暗祈祷着。

回到耶路撒冷后第一次重新来到祈祷殿地伦格,看到地是一幕颇为出他意料的情景。

原本那个让人可怕地焚尸堆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空地上一片被熏得乌黑的痕迹,和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树立起来的石碑,在这个顶端用一个石雕十字架装饰的石碑上,伦格认出了法兰西斯稍显凌乱的笔体,碑上地安魂诗向所有经过的人叙述着一场为异教亡灵罪恶的洗涤,在法兰西斯的叙述中,焚毁前人罪证的行为成为了伟大的救赎。更成为了“上帝地宠儿”昭显神意的奇迹。

这种举动让伦格觉得自己似乎也和那些历史上用文过饰非来为自己遮丑的人物没什么区别。

甚至他觉得现在的这个样子更加可恶,因为当他看到在小广场上搭建起来的帐篷下吃着稀粥的人们大声宣扬那场用火焰就行的救赎的时候,他们的口气里丝毫找不到任何应有地惭愧,更多人的是用自豪甚而是怜悯的口气提到那些亡灵地“幸运”,因为他们即使死了也有一位“上帝宠儿”把他们拯救出地狱。

至于那些是为什么而死,却没有人去提起一个字。

“您的虔诚让更多的人愿意追随您。”法兰西斯陪着伦格在人群里走动着“看看这些人,他们吃的就是您从自己领地带来的粮食,我们知道您的城堡也很艰难,可依然还能尽量为所有人带来吃的,这真是善行。”

“也不只是我自己的,”伦格一边随手搀起一位试图跪下亲吻他袍子的朝圣,一边微笑着解释“考雷托尔地玛蒂娜公主捐献了很多东西,甚至她还慷慨的给我们送来了很多武器装备,对我们来说这是很重要的。毕竟朝圣很多,而我们需要有人来维持教团的秩序。”

“当然大人,不过这些不是我所擅长的。”法兰西斯微皱起眉头。这位出身富庶却甘愿用清贫和苦修追寻上帝真意的修道士,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用武力约束那些跋山涉水来到圣地的人,尽管他并不知道就是他自己的那些追随在很多年之后用更加残酷的方法,对待和自己一样地人民。

“守护上帝需要虔诚,同样需要刀剑。”法尔哥尼从后面走上来大声嘀咕着“这些人应该拿起武器扑向异教徒,他们身上既有金子又有装备,那样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组织起一支像样的队伍了,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剥尸可不是上帝允许的行为。”

一个教众嘟囔着,可他话还是让法尔哥尼听到了。他转过身挤到那人身边,从分成三瓣的嘴里喷着腐肉的口气对那人教训着:“可是剥尸也不是上帝禁止的。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代替上帝说话?还是认为我是个傻话,听不出来你的讽刺?”

“我,我……”那个教众显然是吓到了,不知道是因为法尔哥尼的手抓地太紧还是口臭实在让他难以忍受,那人地脸色开始白,眼睛开始上翻,如果不是旁边的人立刻拉来,他可能就会就此倒地不起了。

看着那些人忙乱地举动。伦格的心头不禁闪过一阵烦躁,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甚至他们当中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摸过刀枪。至于能抵抗敌人的武器装备,伦格只能暗暗叹息。

尽管在离开考雷托尔的时候玛蒂娜的确捐献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虽然数量不多却颇为急需的武器,但是伦格知道这远远不够,当他看到那些走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圣殿骑士和他们的士兵时,伦格感受到了实力悬殊下的压力。

看着如同一个杂乱无章的大集市般的小广场,伦格陷入了茫然。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他并不愿意过多接触的瑞恩希安。

心事重重的伦格带着塔索和法尔哥尼回到了自己那个已经成了庇护所的家。

看着一路上始终沉默的伦格。塔索心里一直不停的嘀咕着,随着时间过去。这个老兵痞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想到在考雷托尔遇到的险情,塔索既后怕又兴奋。他似乎看到了财富正向自己走来,可当听说伦格居然拒绝了盖伊为他向玛蒂娜求婚之后,塔索就觉得跟着这个有些糊里糊涂的小子混下去实在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一想到莫莉安在考雷托尔舒适的生活,塔索就不禁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伦格,至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当个穷贵族的小随从了。至于说到安盖特,塔索觉得和考雷托尔比起来那地方简直就是个猪圈,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摆脱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的决心。

老兵痞一路抱怨着,当得到伦格的示意可以离开之后,他立刻回到自己那间和牛棚一墙之隔的小屋子开始悄悄的收拾起行装。

他知道随便逃离主人的随从会受到什么惩罚,事实上他自己就曾经亲手砍掉过一个逃跑随从的双脚,可是他还是决定离开。

“我受够了,再也不干了,”塔索嘴里嘟囔着,他把准备好的东**在床下开门走了出去,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干实在愚蠢,可想到跟着那人的危险就终于下定了冒险决心“我带着莫莉安回安达契去,没有人会为了我一个小人物到那么远抓我的。”塔索沿着墙边慢慢走着,心里还盘算着天黑就逃跑。他的心思完全放在策划他逃跑上,以至有个人和他迎面撞上才恍惚的抬起头。

他看到的是一张似乎在哪里见过稍显熟悉的脸,一身破烂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看上去颇为颓败,而那脸上挂着的一丝笑容却让塔索很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塔索总觉得这人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在讥讽自己。

“你是……”塔索突然张开嘴,他错愕的上下打量的眼前这个人“你是那个在罗拉斯骗走了玛蒂娜小姐的哈里多!”

“说的对朋友,”哈里多看着塔索不停的笑,他的确是在讥笑眼前这个老瘸子,一想到对方老婆在自己怀里放荡样子,哈里多笑得就更加得意“有位大人要见你,就是在的黎波里那个夜晚拜访过你的那位大人。”

第六十二章 一场狩猎和一位久违的名角

公元一一八六年的圣诞节注定是备受关注的一天,自从三百八十六前的公元八百年圣诞节利奥三世教皇为查理曼加冕之后,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是在圣诞节加冕的,这就让耶路撒冷这一天即将接受王冠的两位国王的加冕显得更加突出。www.65txt.com-====-

只不过让整个王国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如同掺杂在细沙子中的石头般显眼的,是还要有一位戴上另一顶桂冠的“国王”站在他们身边,这就让所有人觉得怪异了。他们不知道这种罗马似的诸王共政究竟是不是最好的,可稍明事理的人都不能不承认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事实上人们已经开始厌倦王位的久悬不定,不论是宫廷还是街头的小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用不满的态度抱怨着那些王族为了私利宁可让国家陷入国无其主的窘态,更为随时都可能会爆的王位战争感到忧心忡忡。

可突然的,一切都好了,国家有了新的国王,尽管这两位国王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推崇。

至于一位稍让耶路撒冷人感到意外的圣墓守护的出现,虽然显得有些突异,不过人们知道也只有这样才能打破让人烦恼的僵局。

另外,当那顶圣墓守护的桂冠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很多人似乎又看到流传下来的关于永步的戈弗雷带领十字军拯救圣地的盛况。这让人们不由为之振奋,甚至有些稍显博学的人还引经据典的引用那个关于永布的戈弗雷会在关键时刻守护圣地的传说,以此来证明着圣墓守护再次出现的正确合理。

这一切都在圣诞节前被人们大声议论着,他们在宫殿里议论,在街头巷尾议论,每个能见到他人的地方议论。而更多的人则期盼着圣诞节快些到来,他们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三王加冕”地盛况了。

可是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结果,当耶路撒冷人兴高采烈的期盼加冕礼的时候,两个平时绝对不会走到一起的人在随从的簇拥下出了城,他们冒着寒风在旷野里驱马奔驰。随着一次次用手里的猎弓射倒荒草丛里地狐狸来宣泄这自己心里的不满和愤怒。

伊布林的巴里安和博特纳姆的雷纳德这对冤家并辔而行,他们两个尽量不看对方,似乎旁边的人就不存在。这让他们身后的随从也向两边分得很开。所以远远的看上去他们的队伍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雁般慢慢前进。

“我真想不到他们会承认那种事,”雷纳德终于打破了沉默,他也知道总这么僵持下去是在浪费大家地时间,所以在用猎弓狠狠的教训了一头出来觅食的狐狸之后。他先开口了“难道和人分享王冠就是那么容易吗,他们每个人都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舒服,我也一样。”巴里安不忿地斜了一眼死敌“如果允许我更愿意看到盖伊像个叫花子似的被赶出圣地,那个人除了能让西比拉神魂颠倒什么都不会。-====-”

“你地伊莎贝拉也是一样。她地情人多地自己都数不过来。”雷纳德针锋相对地讽刺着“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我知道你恨盖伊。王位只有一个。”

“那盖伊就别想沾到王位地一点边儿。那个人一无是处。他如果当了国王耶路撒冷也就完了。”巴里安气愤地拍打着战马地脖子。这让受了惊地战马地脚步开始凌乱起来。

“那么你呢。你以为谁可以当国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娶阿马里克地寡妇为妻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大地权力。可惜你除了让她给你生了个儿子。什么都没得到。”反唇相讥地雷纳德毫不示弱。他指着耶路撒冷地方向讥讽着对方地算计。然后不屑地扭过头去用背影显示着自己地轻蔑。

“你这个……”巴里安显然被说到了痛处。他愤怒地摸向肋下想要拔剑。这让早就相互戒备地随从们立刻纷纷跳开。一时间四周一片兵器出鞘地声音。

不过这样一来。分开地队伍当中就露出了一个停留在中间地人。这个人停在巴里安和雷纳德不远处地中间看着剑拔弩张地双方。在一阵沉默之后他慢慢催动坐骑*了过来。

“大人们。我请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早早地自相残杀。上帝也不会允许这种基督徒之间地残杀生。要知道这种事已经生地够多了。多得让我们被异教徒笑话。”英诺森虽然声音平缓。可他地措辞却透着难言地愤怒“上帝赐予你们剑和盾不是为了。然后把你们派到圣地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先杀掉对方然后再被萨拉丁杀掉。该清醒些了骑士们!”

英诺森尽管始终克制着自己,可他地话越来越严厉,当他看到两位显贵显然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之后,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下平静的说:“我知道你们都需要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一切呢。我也知道盖伊公爵并不是很适合成为国王,他的确很轻浮。可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没有国王会是什么样子吗?”

“那么,主教大人您会为盖伊加冕吗?”雷纳德颇为介意的看着英诺森,他不知道这位从梵蒂冈来到圣地的枢机主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跳出来当这个仲裁人,不过他知道凡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人,肯定都有着自己的那点**。

“如果允许,作为教廷的枢机主教我会为每位国王加冕,那样一位国王才会得到教廷的承认和祝福。”说到这儿。英诺森好像有意无意的接了一句:“虽然当初鲍德温四世的加冕没得到教廷的允许甚至还很反对,可是毕竟他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对教廷的这种无理……”

“抱歉主教大人。鲍德温四世是耶路撒冷国王!他的勇敢和睿智不容置疑。”巴里安不忿的打断了英诺森的话,而这个反驳居然得到了雷纳德不住点头的坚定支持。

所有耶路撒冷人都记得当初鲍德温四世即位时教廷地态度。当年轻国王患有麻风病的消息传到梵蒂冈的时候,教廷派人送来了一份措辞严厉甚至是讨伐檄文般的声明。他们宣称麻风是上帝对犯罪的惩罚,而患有麻风的人是被上帝抛弃地罪人。这样的罪人存活在世上都是违反上帝意志的,更何况还要继承守护圣地的王位?

于是梵蒂冈宣布质疑这位国王即位的合法性,甚至有消息说如果不是教皇斟酌之后删除了其中某些话,那有些主教甚至想在声明中写下“讨伐”这样的字眼。

不过远在东方的王国贵族们显然并不吃这一套。甚至连耶路撒冷主教也把这份声明称为“一些呓语的梦话”。

于是随着鲍德温四世顺利即位,耶路撒冷和教廷的关系却一落千丈,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来自教廷地正式代表,而耶路撒冷也再没有派人觐见过教皇,直到这位英诺森主教的出现。

“我当然知道鲍德温四世国王的英勇,”英诺森看到两位贵族地脸上明显的愤怒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不过我想如果得到教廷的支持难道不是更好。你们应该很清楚教廷对圣地的重视,不论是几位国王,梵蒂冈都会对圣地重视无比。可如果新的国王能和教廷重修旧好这一切不是更完美吗?”

他终于在拐弯抹角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本意,看着两位贵族稍显意外的表情,英诺森知道该是自己鼓动那双巧舌的时候了,一想到如果因为这次的巧合能令耶路撒冷再次成为教皇三重冠上地宝石,英诺森就为自己在梵蒂冈未来的美好前景欣喜不已。

不过他的这个好心情也只维持到说出这些话之后没多久,因为正当他为这两位显贵终于被自己的话吸引而兴奋不已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从远处扬起的一片昏黄的烟尘。

随着那股烟尘接近。迅速戒备的随从们立刻把三位大人围拢在中间。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随风传来的悠长地“呜呜”号角声。

“是我们到边境巡逻的骑兵回来了。”雷纳德缓了口气,到这时他才开始琢磨这位梵蒂冈主教的话,不过让他困惑的是不知道这位主教为什么要对自己和巴里安说这些话。而不是对盖伊和雷蒙或现在应该改成伊莎贝拉去说。

“大人们,如果你们能和教廷修好就不会这么被动,居然在耶路撒冷城外都要这么小心谨慎。那时候教廷会让更多的虔诚为守护圣地而战,就如同当初乌尔班二世教皇创下的壮举一样,到那时萨拉丁就不足为惧了。”英诺森不失时机的向两人推销着自己的观点。

“这些话你应该对我们的国王去说。”雷纳德有些厌烦地顶撞着主教,提到国王他不由想起自己和盖伊似乎已经不那么牢固地关系,至少从盖伊把安盖特封赏给伦格那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变得颇为微妙,而在考雷托尔生地一切更让雷纳德觉得好像自己已经被抛出了盖伊的那个圈子。

听着雷纳德明显透着不满的腔调。英诺森不由微微一笑,他的手在胸前轻轻划着十字,不知道是为了雷纳德话祈祷还是为自己的机心忏悔。

可那个十字并没有划完就随着前面一个斥候随从的的呼声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巴里安的脚上用力在马上微微站起,他仔细看着那队逐渐*近的巡逻骑兵,随着越来越清晰,他的脸上露出了诧异和不安。“那好像是撒拉森人!”伴着雷纳德一声高喊,随从们立刻重新围拢过来,他们飞快的在自己领主身前排成两列,刀枪的闪光霎时映得英诺森眼前一片恍惚。

这时候那队冲到附近的骑兵已经开始减速。直到在不远处慢慢停了下来。

在几面绣有红十字的旗帜后面,一面被黄土熏染得快辨认不出颜色的新月旗迎风飘摆,这种扎眼的情景让人们感到颇为突异,而旗帜下被十字军士兵围拢的一支穆斯林装束的队伍,则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我看到了什么?这些萨拉森人是怎么回事?”英诺森疑惑的问着旁边的两个人,不过看到他们也颇为意外的表情之后,他就闭上了嘴巴。

“大人,我是托普铁热的巡逻队长,我……”一个骑兵向前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撒拉森人是怎么回事?”雷纳德烦躁的打断了巡逻队长的话。他用马鞭指着那群把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的旅行“十字军什么时候成了撒拉森人的护卫。难道你们不知道看到他们应该做什么吗?”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在战场上和你见面。”一个撒拉森人轻驱战马走了过来,虽然他的腔调稍微有异。但是连英诺森都不能不承认他说的音十分流利。

当这个人慢慢摘下包着头脸的头巾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张黝黑的撒拉森面孔,虽然尘土和长途跋涉让这个人棕色的眼睛里露出些许疲惫,可他那坚韧的脸庞却依然透着难以描绘的坚毅和顽强。

那种样子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世间一切事物都无法难住这个人,不论多么巨大的挫折都无法阻难他下定的决心,不论是艰难多变的沙漠旅行还是任何试图阻挡他的可怕敌人。

“这个人,是谁?”英诺森奇怪的看着这个撒拉森人,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一个阿拉伯贵族,至少从这个人虽然有些破烂,却依然可以看出质地奢华的衣服布料上可以看出这个人出身不凡。

“我能知道我是在和谁说话吗?”巴里安驱马向前询问着。

“当然,你面前的是伟大的努尔丁的儿子,阿勒颇的真正主人奈里兹.贾拉曼德.哈多.本.努尔丁。”沙漠王骄傲的回答着,

第六十三章 先知!

塔索像个小偷似的在街道上一瘸一拐的悄悄走着,因为怕被熟人看到,他不时的回头看着四周,直到终于沿着一条暗巷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店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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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狭窄的走廊和门洞,用力搬开挡在面前的一大堆杂物之后,他看到了一扇隐蔽的很好的小木门。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敞开的门里吹出来,塔索慢慢走进去,在被牛油灯照得很明亮的屋子里,他看到了坐在火堆边的瑞恩希安。

这时的瑞恩希安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在他身边的一张小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质地的纸张和信件,有的已经拆封而有的还原封未动。

听到屋门的轻响,瑞恩希安抬头看着弯腰走进来的塔索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他就着灯光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塔索谨慎的站在*近火堆的地方安静的等着,他不知道这个用金钱诱惑自己的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

从桌子上那些信件的质地上塔索看到了自己曾经走到的所有地方能造出来的纸张,而更多的信纸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单单是这些纸就已经几乎是一笔价格不菲的小小财富了,而这个人真正拥有的是什么呢?塔索不敢想象这样一个人究竟还想要什么,这不是他能明白的。“无数先贤们告诫我们,为人不能过于贪婪。”瑞恩希安突然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塔索,他的话让老兵痞吓得一阵哆嗦,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表示出了贪婪,虽然爱占小便宜是他的习惯,可他自认和眼前这个人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无欲无求的苦修。

瑞恩希安似乎并不想让塔索多想,他从身后的一个木箱盖上拿起了一个黑丝绒布袋扬手扔了过去,随着袋子里金币的碰撞声,塔索感到了接过的袋子的沉重,这让他既高兴又畏惧。因为他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又要生了。

“告诉我,那对夫妻他们过的怎么样?”

瑞恩希安地话让塔索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之后不停的点头:“老爷您是谁贡布雷夫妻吗?哦,他们现在可是抖起来了,”他难以掩盖嫉妒的挥着手“老贡布雷现在每天喝的酒都快能把他淹死了,玛丽每天为她儿子筹划着找媳妇。这个女人也真好笑。她居然有一天胡思乱想的对我说想让她儿子娶伊莎贝拉,还说如果那样她的儿子就能成为耶路撒冷公爵。”塔索学着玛丽地口气夸张的撇着嘴“她都向什么呢,一个小农兵的老妈也开始梦想当公爵的母亲了,很好笑吧老爷哈哈……”

塔索故意哈哈笑着,他想用这个听上去并不怎么样的笑话冲淡自己一直隐藏的紧张,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畏惧。即使有时候是在跟随着伦格见到他,塔索也担心他会突然随意的就把自己送进地狱,这种恐惧让他有时候担心得半夜都会惊醒。

“很好笑。”瑞恩希安笑呵呵地看着塔索演着独角戏。可他地笑容突然一下敛去“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一年前今天你能想象那个年轻人地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商人拿起桌子上地一份文件仔细看着。他不时用手指敲打嘴唇。一阵沉思横在他们中间。塔索不安地偷看那个人。他现瑞恩希安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少见地凝重。他脸上找不到原本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在乎地笑容。更多地却是如同面对某个难以抉择难题地困扰。

“告诉我。如果给你一个能让你达地机会。一个能让你彻底摆脱现在这种窘态地机会。让你能成为受人尊重地显赫贵族地机会。你怎么做?”

“老爷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愿意。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样地机会是上帝赐予地恩典。不接受是会受到天谴地。”塔索麻利地回答着。一时间他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直到看到瑞恩希安拖着下巴有意思地看着他。他才立刻停下手舞足蹈般地手势小心地回答:“我不会放弃那种机会地。不过这样地好事我一直没份。”

“所以你是塔索不是贡布雷。”瑞恩希安站起来走到*墙地一张大桌边看着铺好地一张地图。他地手指在标着考雷托尔地黑点上微微轻点。然后他地手指慢慢向上越过代表大片空旷沙漠戈壁地空白在叙利亚地土地上延伸着。直到触到一个让他脸上地肌肉微微颤动地地方----大马士革。

瑞恩希安地手指不停地在这两个地方之间来回滑动。直到似乎确定什么之后。他地眼睛变得逐渐清亮起来。

“是这样吗,那个贡布雷!”

瑞恩希安突然抬起头盯着局促不安的塔索,这让老兵痞全身一冷一热的,他的脚步开始向后微微错动,想离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远些的念头让他恨不得扔下手里的钱袋转身就跑。

瑞恩希安似乎看出了塔索的不安,他脸上露出个安慰的笑容,微微抬起手示意已经满脸冷汗的老兵痞平静下来。不过当他顺手抚摸额头的时候。他才现自己头上也已经一片汗水。

“那个贡布雷,”商人慢慢坐到桌边回头看着地图。他的双眼已经没有离开那条被他划出的看不见的路线,过了好一阵他抬起头看着塔索,用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透着疑惑的口气轻声问:“告诉我,你相信奇迹吗?”

“老爷您说什么?”塔索小心的问着,他不知道这个似乎把一切都握在手心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是说奇迹、上帝的赐予、神圣的力量或叫……”说到这里瑞恩希安稍微犹豫,然后他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他无法释怀的词“先知吗?”

“老爷这个,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伦格那种奇迹,那的确是上帝的赐予,我可是亲眼看到过的。”塔索开始不住的唠叨起来,他拼命地用诉说伦格的不凡衬托着自己的重要,他不想让这位老爷觉得自己没用,一想到可能会因此被抛弃他就觉得畏惧,因为他不知道一旦被认为没有了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也许上帝就是通过这些奇迹甚至就是通过伦格那样的例子,让我们见识到他的神圣呢。”

“的确。神圣。”瑞恩希安又回头看着地图“撒拉森人相信先知,他们说默罕默德是他们最后地先知,他能知道还未生的事然后给世人启示。”

“上帝,这是异教徒的邪恶思想,”塔索有些畏惧的在胸前划着十字,他不知道这位老爷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些。这让他觉得既不满又畏惧“他也许能知道什么,可那一定是魔鬼给他的力量。”

“也许吧。”瑞恩希安显然并不想在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过了好一阵才从冥思般的沉静中清醒过来,他最后一次在地图上那条已经被他割出的深痕上用力一划,从大马士革到考雷托尔。然后他地手指突然一拐,一条直通耶路撒冷的无形路线似乎出现在他的眼前。

同时,他地眼中似乎看到了滚滚征尘中无数大军跨过广袤的沙漠,席卷而来!

“先知……”

塔索听到瑞恩希安慢悠悠的再次吐出这个让他听了就不自在的词。他有些心虚的偷偷看着这个举止乖张的富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可塔索知道这个人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力量,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连那些耀武扬威的贵族老爷也无法这个总是一脸笑容的大商人比。

可是今天地瑞恩希安却好像显得十分奇怪。似乎有无数的困扰包围着他,这让他看上去就好像一下失去了无所不能的力量,好像第一次这个人也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不知该走向哪里。

过了好一阵瑞恩希安转过身,他的眼睛紧紧看着塔索,在这一刻他似乎正在为自己的抉择在内心里不停的斗争,直到塔索因为不安已经第二次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水,他才慢悠悠的说:“你回去告诉贡布雷子爵,我希望能尽快见到他。”

“是地老爷。我这就去转告,”塔索麻利的回答着,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看上去有些不正常的老爷,然后他稍微小声的试探着:“那老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想送给你件礼物”瑞恩希安一边说,一边随手打开了身后通向里间的房门。

“上帝!”塔索的叫声立刻响彻不大的房间,他看到那个刚刚给他传信的哈里多脖子上套着根绳子,脸色泛青地悬空吊在里间地房梁上。

“这个人他是我的手下,不过我杀掉他是为了你。”瑞恩希安又低头看着手里地文件,好像根本没有因为自己隔壁有具尸体介意。

“为我?这是……”塔索恐惧的看着这个在他心目中快成恶魔的人。

“他和你老婆通奸。就这么简单。”商人随口说出一个让塔索目瞪口呆的答案“这个你可以问你老婆,至于你怎么处置她就随你自己了。如果是我,也许会用把匕割断她的喉咙。”说到这儿,他抬头看着塔索一字一句的说:“我讨厌背叛。”

说完他抬手示意失魂落魄的塔索离开,然后他的眼睛又落在那份文件上认真看着,好像那上面有着多么重要的内容。

尽管那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阿勒颇的奈里兹已经前往耶路撒冷!

“为什么呀,傻孩子!”站在门廊下的玛丽对儿子不停抱怨着,她肥胖的身子不住鼓胀着,原本黑红的脸颊这时候已经几乎完全黑下去了。因为生气不住煽动的鼻翼看上去更大了一圈。这让站在不远处的马克西米安有些想笑。

“你这个傻孩子难道在那儿被人伤到头了?”玛丽搬住儿子的头不住看着“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居然拒绝和一位公主结婚,一位公主呀!更别说她还有资格继承伯国。我的上帝你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呀!”

“一个已经灭亡的伯国。已经灭亡的。”伦格从母亲的蹂躏里挣扎出来微笑着纠正。

“别和我说这些我听不懂的,我只知道你拒绝了一门对你大有好处的婚事!上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一个不把自己的好运当回事的傻瓜!”说到愤怒处的玛丽再也顾不上考虑子爵大人的威严,她伸出胖手就去抓儿子的耳朵。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几个随从立刻冲过来,马克西米安小声的劝慰着气急败坏的母亲,不停许诺着以后还可能有的机会。阿历克斯飞快的挡在伦格面前好让大人不至于遭受可怕的蹂躏,而法尔哥尼则领着几个亲信教众像堵墙似的挡住远处人们的视线,好不让他们看到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不过这些担忧显然多余了,人们的注意力这时完全被正带队奔进庇护所院子的伊莎贝拉吸引了。

今天的伊莎贝拉穿上了她那件精心打造的盔甲,银白色甲胄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光,一件宽大的白色披风从肩头直接盖到白马马股,这让她看上去就更像位神俊的少年骑士而不是一位公主。

“陛下。”终于从母亲魔爪里逃出来的伦格大步走到伊莎贝拉马前鞠躬行礼。

“还没正式加冕呢,”伊莎贝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少女的羞涩“还是叫公主吧。”

“如您所愿公主。”伦格好笑的看着这个样子的伊莎贝拉“您来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让你见位很特别的客人。”伊莎贝拉轻抚爱马鬃毛,这时她听到一声让她恼火的马嘶,那是看到马美人之后开始兴奋的比赛弗勒斯。

看着并辔离开的那两个人玛丽舔着嘴唇琢磨着,过了一会儿她笑嘻嘻的对别人说:

“也许我儿子娶位圣墓守护更适合他的身份。”

第六十四章 客人纷至沓来

在阿克萨清真寺外一棵菩提树下,奈里兹混在大群朝圣的穆斯林中静静的跪伏在地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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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完全埋在手里,一阵阵低沉的背诵可兰经的声音在清真寺外泛起悠扬的回声。在他身边,来自不同地方的朝圣者聚集在一起,向着这座证明着默罕默德曾经骑马登上天国的寺院许下最虔诚的愿望。

不时人群里会听到一声声的哭泣,那是远道而来的朝圣者见到自己心目中的伟大圣寺,居然被身披红十字罩衫的异教徒占领而发出的愤怒和羞愧的哭声。在和站在寺门口的十字军兵士对视时,他们的眼中蕴育着仇恨和愤怒,同时那些兵士也用戒备和敌视的眼神看着他们,整个清真寺似乎被包围在一股似乎随时都会爆发的可怕气息之中。

“这个人居然是那个努尔丁的儿子,那有什么特别的吗?”远远站在清真寺门里看着外面的杰拉德仔细端详着人群里的奈里兹,他一时间看不出这个和其他人一样身穿破烂阿拉伯长袍的人有什么特别,而且对异教徒天生的厌恶让他也不愿意去仔细观察一个撒拉森人。

“当然有特别的地方,大团长。”闻讯赶来的雷蒙也仔细看着那个人,他无法说清自己听到巴里安告诉这个消息时是种什么心思。在短暂的刹那,他想过立刻来见他,可也想过要立刻派人给萨拉丁送信。他相信对萨拉丁来说,能铲除努尔丁最后的血脉是和攻陷圣地差不多一样重要的事。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雷蒙还是决定不去做那种让他觉得羞愧的事,尽管他自己也知道实际上这和所谓荣誉无关,但是他也知道和努尔丁儿子的合作从某些地方说,也许要比把他出卖给萨拉丁更有利。

当想通这些之后,雷蒙就开始为这位撒拉森贵族的安危担心了,他怕那些虔诚却明显愚蠢的十字军骑士们知道这个会伤害到这位抗击萨拉丁的同盟者,于是他立刻带领随从急匆匆的赶来寻找奈里兹,直到走进阿克萨清真寺之后。在巴里安的提示下见到那位安然无恙地沙漠贵族,雷蒙才终于暗暗的松了口气。

而当他知道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居然也知道在那些异教祈祷者里,有一位撒拉森贵族而没有轻举妄动之后,雷蒙不由对这位站在盖伊一边总是和自己作对的大团长稍微有了些好感。

“那个人能帮助我们对抗萨拉丁,他不但是努尔丁的儿子,还是在撒拉森人中有着巨大声望和号召力的显贵。”雷蒙急促的向杰拉德诉说着奈里兹地重要。以防这位大团长头脑一热就变了卦“他能在叙利亚的贵族里掀起反对萨拉丁的浪头,甚至如果可能他会引导着他们在撒拉森人当中爆发一场内战。”

“那样我们就安全多了是吗?”杰拉德抚摸着灰白的长须暗暗琢磨着,他不知道雷蒙这些话有多少是可以实现的,可他看着那个人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冷漠了“可是他会愿意和我们合作吗,那样他可能会被他的族人看做是叛徒,也许普通的撒拉森人不在乎这个,可一个叙利亚显贵、努尔丁的儿子,他会愿意这么做吗?”

“大团长,想想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圣地是为什么吧。-====-”雷蒙好像看到了成功,他急促地低声解释着希望能尽快得到杰拉德的认同“当他走进耶路撒冷的时候,他就是在告诉我们这种合作地可能。他人现在在这里就已经是做好的说明了。”

“可是和异教徒合作……”

杰拉德皱起了双眉。他在雷蒙殷切地注视下慢慢在原地转着圈子。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自己地宿敌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由远及近地急促声音:“那个努尔丁地儿子在哪。我要看看他。”

“这下可真热闹了。”雷蒙看着走近地莫洛斯和跟在他身后出现地耶路撒冷主教赫拉克留喃喃地自语着“所有人都来了只为那个奈里兹。努尔丁如果活着一定很自傲吧。”

伦格陪在伊莎贝拉身边在街道上慢慢驱马前进着。不过这个活儿显然并不轻松。他要不停地用力拨转马头。好阻止比赛弗勒斯去骚扰旁边地马美人。而每次稍不留神他就会被自己坐骑带得紧贴到伊莎贝拉地身边去。这种举动让旁人看了就好像不停地想占便宜地是他。而不是他地马。

“你有一匹讨厌地马。”伊莎贝拉稍显不快地拍拍有些受到惊吓地爱马“也许它和它地主人一样。”说完这句让伦格难堪地话。她驱马先前奔跑了两步。可是比赛弗勒斯立刻就跟了上来。这让两个人都不能不感到既可笑又无奈。

“殿下我能知道您想让我见谁吗?”伦格尽量用其他话题冲淡着这让人尴尬地场面“也许我该提醒您。再过四天您就要加冕了。这个时候您最好能安静地等待。什么都不做。”

“你是在教训我吗。或者你认为你已经可以当我地摄政了?”伊莎贝拉突然不快地调转马头。她这个举动地结果是比赛弗勒斯地脑袋一下搭到了马美人修长地脖颈上。这让它不由高兴地打了个很冲地响鼻。

“你以为自己可以像雷蒙对我的哥哥,还有巴里安想对我那样地干预我的一切,不论是我的婚姻还是我施政,你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伊莎贝拉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伦格“也许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你们关心的只有权力和领地。”

“我关心的是耶路撒冷!”伦格看着这位这时完全是一位任性女孩般的公主,稍带愤怒的反驳着“你们当中不会再有人向我这样担忧耶路撒冷的安危了,你们以为躲在坚固的城墙里就安全了?还是以为萨拉丁永远不会攻打过来?可我知道你们这些想法有多幼稚,萨拉丁就在外面。他随时都会跨过沙漠进攻圣地!”

“你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像位骑士了。”伊莎贝拉原本冰冷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笑容。随着她轻轻拂动头发的小小动作,任性公主瞬间变成了带着成熟韵味的少妇。她虽然还小可是已经透出诱人风韵身躯随着手臂的抬起微微扭动,合身的铠甲霎时带起一阵波浪般地纹理,这让她看上去立刻从一位勇敢的亚马逊女战士变成了个另具风情的成熟女人。

“难道你不知道。别人都怎么看你吗?”伊莎贝拉望着伦格疑惑的表情微笑着,她这时的每个动作都透出和她年龄截然不符的成熟和韵味,十六岁地年龄和新寡少妇的成熟,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随时可以被人采摘的果实般可口诱人。

“他们都认为你就如同一个圣徒般的虔诚,或者是个发誓要把自己的童贞奉献给上帝的苦修者。”伊莎贝拉的声音也变得很甜腻,到了这时伦格才发现他们身边的随从早已经躲得远远的。似乎是怕听到自己两个人在说什么,这让他不由暗想,不知道到了明天又会有什么样地谣言在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里乱窜了。

“那么告诉我你是个发誓的苦修者吗?或者是一个和所有人一样渴望荣誉和花冠地骑士?”

听着伊莎贝拉这么明显的暗示,伦格的心底泛起一阵无奈的苦笑,他知道在这位公主眼里自己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而自己真正担心的东西却又是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他不能想象自己说出耶路撒冷会被攻陷,真十字架会被夺走,众多的十字军会被屠杀殆尽这些话之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过至少他知道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殿下难道您让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伦格小心地反问着,对于这位有时候喜怒无常的公主,他觉得似乎并不比对付那个滑头的盖伊轻松。也许鲍德温家族的血脉天生就传承着阴谋和手腕。这让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妇看上去就好像一只小小的变色龙般不好应付。

“我是为了让你见一个人。”伊莎贝拉的脸色突然一正,刚刚还充满诱人气息的身躯一下变得僵直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拨动马头当先向前奔去,那种决然地样子丝毫找不到一点刚才的气息。“我反对!”

如野兽般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响彻清真寺的回廊,很多站得很远的骑士和侍从偷偷的看着站在回廊里的那几位显贵,不过即使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可单是从听到的这声吼叫里就知道,博特纳姆的雷纳德显然又要引发一场纠纷了。

“你们居然想和那个人谈条件吗,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躲避到沙漠里地狐狸,也许他地牙很尖利,可我不愿意和这个人谈条件,永远不愿意!”

“可你说的这只狐狸却能让萨拉丁手忙脚乱一阵,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和他合作呢?”雷蒙头痛地看着自己这个永远的对手“他的条件也不是那么苛刻,他只希望得到属于他自己而我们又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

“可问题是这个人他还要我们接受能让撒拉森人自由朝圣的条件,”杰拉德同样面带不快的开口“也许他说的还算婉转,可我无法想象这里如果到处都挤满异教徒是个什么样子,这是我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这个条件是为了对抗萨拉丁的时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比萨拉丁伟大的异教战士。”莫洛斯颇为不屑的撇着嘴“一个狡猾的异教徒的小伎俩。”

“可这个小伎俩让我们进退两难,难道我们就真的要答应这种条件,那我们的虔诚和守护十字架的牺牲又算什么?”杰拉德愤怒的拍带这胸前罩衣上的红十字。

“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巴里安突然低声说着,他的口气听上去就带着股阴谋味,这让几位显贵不由慢慢*近了些,连他们的呼吸也变得低了不少“我们可以把他送给萨拉丁换取一个更多时间的合约,然后……”

“我就知道你想干这个!”雷纳德讥讽的瞪了一眼巴里安“你以为一个合约就能让我们和萨拉丁相安无事,也许对他来说一切都不过是个开始。他可能早就等不及要和我们决战了。”

“还有个办法。”始终没有说话的赫拉克留主教慢慢的开了口,他看到其他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颇为满意。在稍微想了一下之后他淡淡的说出了句让其他人脸上都浮现起一丝古怪表情的话“我们也许应该暂时留住他,等待四天之后再决定究竟该怎么办。”

四天之后的圣诞节,就是耶路撒冷国王正式加冕的日子。想到这个,几个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那个貌似虔诚的主教。可是在他们的心里都不由同时升起一个“也许这是现在唯一办法”的念头来。

伊莎贝拉带着伦格在耶路撒冷城里慢悠悠的走着,他们就象结伴出游的样子让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议论纷纷,不过这些已经实在不是伦格能控制的了。他现在只盼这这些流言蜚语不要传到玛丽的耳朵里,一想到母亲可能会兴奋的追着他问什么时候娶一位圣墓守护者的情景,伦格就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头痛。

出乎伦格意外的是,伊莎贝拉并没有把他带回行宫,而是带着他向位于耶路撒冷东北方一片到处充斥着撒拉森风格的城区走去,尽管经过阿克萨清真寺门口的时候他感觉到异于平时的紧张,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守卫森严的十字军总营里会有一位自己的老朋友。

在一座稍显僻静的住宅前伊莎贝拉终于下了马,让伦格意外的是,她很庄重的让守在门口的仆人通报之后才走进院子。

远远的,伦格看到站在回廊下的一位阿拉伯老人,他的头发已经一片雪白,衬托着他黝黑的皮肤十分显眼,当看到他们时他微笑点头走下台阶。

“这就是我要让你见的人,一位能让你大吃一惊的异教徒。”伊莎贝拉向伦格轻声介绍着,然后她转身对那老人用娴熟的阿拉伯语亲切的问候,过了一会她转过身看着伦格认真的说:“贡布雷子爵,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当代撒拉森人中最伟大的学者伊本.艾西尔,萨拉丁的首席书记官。”

第六十五章 见袭杀

在高大的阿克萨清真寺金顶的映照下,冬日的阳光挥洒在奈里兹的身上,这位沙漠的王这时正闭着眼感受着寒风中的那一丝温暖,常年的沙漠生活把他的皮肤磨砺得颇为粗糙,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会破坏他那种早已养成的稳健和深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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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已经并不明显的疤痕,那是当初被阿迪勒袭击的时候被流矢划过的伤痕,虽然那伤势早已经好了,可留下的这个疤痕却好像在随时提醒他自己经历的一切,其中既有令他感到温馨难忘的,也有让他想起来就深恶痛绝的。

“老爷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这天可凉着呢,您要当心点。”一个声音尖细的宦官陪在奈里兹身边小心的问着。

尽管奈里兹只是无声的摇头,可那个宦官已经感到无比荣誉了,自从倒霉的胖总管莫名其妙的死在那个女人手里之后,奈里兹就没有在任命其他的总管,这让他身边的那些人可都上了心,他们一边私底下勾心斗角,一边在主人面前争相出头博着老爷的好感,可是不论他们使出什么手段,似乎都不能让主人注意他们。

甚至连主人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也无法让主人显露出少许的好心情,他有时候也许会让某个女人侍寝,可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自从那次袭击后变得更加深沉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

深沉,孤寂和静思似乎成了奈里兹唯一的伙伴,他总是在深夜里独自一人坐在帐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让沙漠里的夜风吹拂他的身体。

这让很多人感到不安,他的那些大臣开始私下议论,不知道自己的君主究竟生了什么,有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他们不住的暗中商议着,甚至有人已经试探的提出要尽快到苏苏尔苏丹的王宫里接回奈里兹唯一地儿子以备不测。

说起来那孩子自从很小就被送到他舅舅的王宫之后,还没见到过自己的父亲呢。

可是一切却在某一天突然变了。

在那个平常的傍晚,很多人看到一个远道而来的使走进了奈里兹的帐篷。之后没过多久人们就接到了出地命令。这原本是很正常的,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奔波,可是这次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奈里兹自己带领着一队人马消失在了沙漠的尽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里,直到他的那些臣下兴奋的看到了圣地的影子。

“老爷。那些。那些十字军给您送来了一些小点心很多用地东西。”宦官又在旁边小心地禀报着“他们一再保证这些东西都是最让真正地穆斯林按符合圣规地方式做地。”

“哦。是吗?”奈里兹在宦官地陪同下走向一排仆人托举地礼品前慢慢走着。他地手指在那些华丽地服饰器皿上轻轻晃过。看着那些等待自己命令地属下。

他抬头看着清真寺地大金顶“你们谁能告诉我。萨拉丁是个什么样地人?”

“他是努尔丁地仇人。是我们部族地死敌。”一个年轻勇士握着腰间弯刀地曲柄愤怒地开口。他地眼里闪动着仇恨地光芒“老爷我还记得他地手下杀了我地哥哥。就在上次偷袭地时候。他们其中地一个人砍掉了他地头。我就在不远地地方看得很清楚!”

“对。我们地仇人、死敌。”奈里兹低声重复。他地手指再次在那些器物上划过。然后他用力一挥手。一个玲珑剔透地水晶长颈瓶已经应手落地“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萨拉丁!是个虔诚地穆斯林。他渴望为我们夺回圣地。他要驱赶走夺取了我们家园地异教徒!他是真正地勇士!”奈里兹回头看着清真寺地圆顶高声向自己地属下宣布着。他丝毫不理会附近那些能听懂自己话地法兰克人脸上难看地表情。

随着他再次向着清真寺跪下。他地身边立刻一片匍匐在地地随从:“真主保佑。愿我们地愿望得以实现。”

悠扬的诵经声再次响起,而站在远处的巴里安脸上已经一片气急败坏,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落魄到四处流浪的撒拉森人居然这么让人讨厌,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冒犯这个人的,至少在加冕礼之前不能冒犯。

“阿尤布的萨拉丁是个什么样的人?”

伊本.艾西尔抬头看着对面的伦格,他娴熟的希腊语即使是希腊人也无法挑剔出其中的错误,这让伦格的确见识到了这位早已闻名遐迩的阿拉伯学的渊博知识,同时他也不由联想起那位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埃及苏丹,可即使如此伦格也不能不承认。那次在的黎波里城下的相遇虽然匆忙,可是萨拉丁依然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如果我说他是一位战士,一位虔诚的信徒或是一位了不起的国王这都不为过分,”艾西尔平静的和伦格说着话,他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因为已经上了岁数显得微弯的腰身深深的倚*在围垫里,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有神的看着对面的客人“可是我要说这些都不是完全的萨拉丁苏丹,苏丹是我们的英雄,可更是我们的导师。他让所有人明白应该如何去和别人相处。应该如何去对待你的朋友。在这一点上来说,苏丹比很多先贤更值得佩服和学习。”

“我绝对相信您的话。这也是我对萨拉丁苏丹最敬佩的地方。”伦格颇为谨慎的点头同意着。他想起了后世盛传那些关于萨拉丁的宏大胸怀的故事,虽然知道这些事还没有生,而且这也并不影响他对那位阿拉伯王的敬佩,可是一想到自己所见到的过的那些和后世传说并不完全相符的人物之后,伦格已经不敢再去冒然肯定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我相信就是因为苏丹的伟大胸怀,您才会来到耶路撒冷。”

“说的很对子爵,”艾西尔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当我听到您地名声的时候,我以为您肯定和那些十字军骑士一样是抱着敌意的异教徒,毕竟一位被称为上帝宠儿而且建立了一个教团的人,应该是虔诚而狂热的。可是我不能不承认您某些地方和苏丹很相似。就如同拔丝玛公主描述的那样,您是一位有节制地,知道该如何宣扬自己理想的异教徒。”

“能得到公主的这个评价我不胜荣幸。”伦格笑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位导致的黎波里之战的公主,也想起了因此让他险些送命的那场刺杀,不过他知道现在真正要谈的并不是公主对自己的印象。而且他也知道这位萨拉丁身边举足轻重的书记官在这时突然来到耶路撒冷所代表地重要含义。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伊莎贝拉要让自己见这个人。

不过他这个疑惑似乎已经被艾西尔看了出来,在稍微沉默之后,艾西尔慢慢向前探出身子用低低的声音对伦格说:“子爵,不论你是否相信,苏丹派我来是要寻求和平,属于所有人的和平。”

“你相信耶路撒冷会得到和平吗?”伊莎贝拉骑在马上慢慢地走着,虽然她忍耐了好一阵,可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不过她从伦格张开嘴巴后却无言以对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你不相信。对吗?”

“和平的耶路撒冷?”伦格苦笑了起来,他无法向伊莎贝拉诉说以后会生的事,可至少在他的记忆里。直到来到这个时代前的那一刻,这座城市也没有得到过哪怕一天的真正和平。

“我是在第一次见到伊本.艾西尔是在君士坦丁堡。”伊莎贝拉轻抚爱马的鬃毛“他是到那里去见大牧地,那时候我才七岁。他那时候就已经是萨拉丁的席。”

“我知道他是萨拉丁妹妹拔丝玛公主的老师。”伦格轻声回答,他还在回忆和艾西尔见面的情景“那么殿下您认为我们和萨拉丁会有和平吗?”

伊莎贝拉抚摸爱马的手微微一滞,她因为歪头看着伦格,一缕微红长飘到鬓边遮住了脸颊,这让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朦胧,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回答:“我是耶路撒冷王族。很快还会成为圣墓守护,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圣地,不论使用什么方法。”

“的确如此……”伦格看着驱马前进地伊莎贝拉的背影轻轻叹息,即使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可伦格知道这样的责任对一个才十六岁的新寡少妇来说是多么沉重。不过让伦格无奈的是,无论这位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巨大野心的公主如何努力,他都看不到她能够成功的丝毫希望。

而对伦格自己来说,让耶路撒冷的王位之争提前得到解决究竟会起到什么作用,看起来也是那么迷茫和无法确定。这不能不让他产生觉得自己像只试图改变历史车轮地螳螂,可最后会被彻底碾成碎末地无力感觉。

伦格兴致索然的跟在伊莎贝拉身后向前走着,当快到阿克萨清真寺地时候,听着前面的喧嚣,他看到了一辆断了横轴歪倒在街上的马车和滚得满地都是的粗重原木。

早已经奔到前面的一名护卫大声呵斥着正在马车边忙活的几个面容黝黑的撒拉森人,不过尽管那几个人一直忙个不停,可显然马车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搬开的。

人们不住的叫喊着,喧闹的声音让原本心情就不好的伊莎贝拉皱起了双眉,她回头看看一条偏僻肮脏的小巷。尽管有些不愿意可她还是拨动马头向回走去。

“我们绕道回去。这里简直堵得像个要塞。”伊莎贝拉不忿的和伦格错身而过。

比赛弗勒斯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马美人一声嘶鸣,不等主人带动缰绳它已经调转身躯跟了上去。

就在要随着伊莎贝拉拐进巷口的时候。伦格看到了从马车对面的街头出现的一支队伍。

虽然离得还远,可伦格还是看到了那支队伍掺杂在一起的撒拉森战士和法兰克骑士,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他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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