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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南》


写在前面的一些话,希望大家能读一读

首先谢谢你点开这本书啊!

也希望我的书不会让你失望!

这本书是我构思了很久的作品,会是一本比较慢热的书,前期剧情会多线开展,但很快就会汇聚到主线上,整本书的剧情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有些读者评论说前期比较无聊,说大神可以这样写,会有人吹捧,但是新人不行,会直接扑街。

说心里话我觉着这才是我想象中都市小说的正常打开方式,但是可能水平不够,这个让我无数次夜不能眠的书写出来居然会让大家觉得无聊。

有人跟我说,前期多放几个装逼打脸的故事,很多人吃这一套,吸引读者,毕竟你写书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看,要是没人看你写的再嗨有什么用?

但是事实上我是真的不想为了这些,强行写装逼打脸,也许会吸引一小部分人,但我回头看这些的时候,会觉得是整本书的败笔,而且我觉得也会有很多读者不喜欢这一类为了装逼存在的故事,只不过市面上大多数书都这样,也只能凑活着看,如果有一本书的剧情能吸引他,他肯定也不会在乎那些程式化塞进去的东西。

如果真的看了一点觉得没意思的话,我也希望大家可以接着往后读几章,反正也不要钱的。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傻,别人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看,但是我真的想说,还是为了那句话,多看几章你会发现这个故事真的不赖,如果那时候你真的不喜欢,弃掉了,我也还是很感谢你的。

这本书不能算是纯正的爽文吧,因为爽点不会是那些打怪升级装逼之类的。我的书会是在都市类中比较小众的,但我也有信心说这会是本不错的作品!

也不指望有什么礼物之类的,有大家阅读和支持就够了!如果觉得还可以也可以介绍给身边的朋友。就已经让我很感动了!

作者还是大学生,学业很忙,很累,不想因为写书耽误学业,如果大家不想等更新的话完全可以加个收藏以后再看。

另外关于这本书的书名,原本我想起名叫《征南》,但是好多人都跟我说书名太没有特点了,根本没有读下去的欲望,所以我换了个名字叫做《讲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故事》,但说实话这原本是我为一系列作品准备的名字,现在先用上了,如果你以后在书架里看到一本名叫《征南》的书,别怀疑,就是这本。

好了,也不多说废话了,接下来就让剧情开始吧,不知道这个我用心创造的故事能不能让你喜欢,我的读者。

第一章 有人荣华富贵天下第一,有人虽千万人吾往矣

东北啊,有座山,叫长白山。

山上呢,有座庙,叫金龙庙。

这庙啊,知道的人不多,可一年到头,香火却总不断。

这庙,不供菩萨佛祖,也不供关二爷土地公。供的呢,是个死了快十年的人。

那人生前,总穿着一件袈裟,可这袈裟却不像别的和尚的袈裟那么朴素,相反倒是华丽的很,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佛字,身上却盘着五爪金龙。生平常对别人讲自己是神仙,后来也真的有不少人信了。

只可惜,死的早了点,才四十岁。

庙里供着一尊等身的金身,高一米九十,身上披着那人生前披的袈裟,单手立掌,虎口处还有一串念珠,就连脸上那和善里透着倨傲的表情都是一般无二,整尊雕像堪称是栩栩如生。

就在金身前的蒲团上,跪着个年轻人,约莫着二十五岁上下,虽是跪着,也能看出身材高大,得有一米八五往上,肩膀与胸都很宽,可人却有些瘦,高颧骨,高鼻梁,头上只有些发茬,看得出是想留光头却又懒得打理,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看到那人的双眼炯炯有神,粗眉毛,长耳垂,这张脸,年轻人看来算得上帅气,老辈人看来也是方正漂亮,亚麻的衬衫加上七分裤,人看起来精悍利落。

平日里在庙门口算命的老头,此时靠在窗边的木凳子上,身前是一张和凳子一般破旧的长桌,上面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暖壶,和一个有些年头,套着个手工有些粗糙的毛套的玻璃杯,老人把暖壶里的水倒进玻璃杯里,过一会又倒进手里的小瓷碗,之后一饮而尽,老人留着山羊胡子,脸上的皮肤褶皱的像是橘子皮,可人的精气神却偏偏不怎么显老,脸上带着老顽童独有的那种七分玩味里透着三分怀念的表情,打量着跪在蒲团上的人。

“你弟弟走了?“过了一会,老人问道。

年轻人闻言没回答,只是点点头。

“也不怕你小子听了不高兴,我老头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那弟弟是狼啊,独狼,白眼狼。”老人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他小时候整天一副病秧子的样子,可根骨不错,就是身上背的怨气太重了,我头回见他那年是你师傅走的那年,两千年,那小子九零年生人,那年刚十岁,身上就背那么大怨气,也不知道打哪来的。”

那跪在蒲团上的青年听得这话,突然回了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用眼睛瞟了瞟那尊金身,而后看向了老人。

老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他和你俩不一样,你们师徒俩都是几世的武夫,这天底下根骨好的人一抓一大把,要不怎的就选上了你,你们身上背的怨气都是几世压下来的,和这小子不一样,他那一身黑气,都是今生沾上的。他身上的东西和以前带兵打仗那帮老头子还不一样,他们杀人是命里要杀,天相变化的事,他自己也左右不了,是老天让他们杀,但是你那弟弟身上的东西都不是命里的,那黑气重的把人的命格都遮上了,那怨气重了,命数都能改,老头子我都看不透。”老头子说罢,似是嘴巴有些干,又从暖壶往玻璃杯里倒上茶,轻轻摇晃着。

年轻人听了这话,二话不说,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走向老头,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再抬起头来,神色中带着祈求的看着老人。

这下老头子却是气得直吹胡子,毫不客气,起身骂道:“你这小子,这些年没给老头子磕过头,现在因为那小子来找我,这忙,老头子我肯定不帮。”

年轻人直起身,皱着眉头看向老人,眼神里的祈求意味又浓了几分,抿了抿嘴唇,似乎用了特别大的力气,才用一种怪异而沙哑的嗓音张口说道:“征…征南。”

这两个字一张口,老头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直在地上来回踱着的步伐也一下子站定,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神色破天荒的透着焦急,好像是在等待者什么下文。

年轻人又用手一指自己,干脆的说道:“弟弟。”

老头子的神色蓦的凝滞了一会,方才重新在原地踱步走了几圈,之后才点了点头:“那个沈扬威,还记得吧?”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似是带着几分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俩有点矛盾。”老头子张口解释道:“但是你俩毕竟还是拜把子兄弟,我会找人跟他知会一声,在东北多照顾照顾你弟弟。”

年轻人神色顿时怪异起来,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庙的门的方向,之后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一”的动作,接着看向老人。

老人嘿嘿笑了起来,走到跟前摸了摸年轻人的头:“人马上就到了,你来是为了啥老头子还会不知道?人到了你也出去打个招呼,毕竟叫你一声老叔呢,你说是不是?”

年轻人听了老头子的话,顿时愣住了,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在老头子有些意外的注视下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小庙。

老头子看着他的样子,也是会心一笑,不知道那个老张家的小子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希千往吓成这个样子。

慢步重新走到木凳子边上,老人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喃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怎么会是这三个字呢。”

老头子还没缓过劲来,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老神仙,我来了!”

五分钟前

“这特么破车,开着是真难受。”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大声骂道。

当然,他口中的破车就是现在他驾驶的这辆爱马仕合作版的布加迪跑车,只不过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这车就确实成了破车。

不只这辆车,男孩身上的杜嘉班纳帽衫,手上带着马耳他十字的手表,都能体现出男孩的身价。

同样能展现出男孩地位的,还有坐在他副驾位置的女孩。

女孩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被男孩的声音吵醒的,黄色的头发留成一个马尾辫,脸上画着清纯的淡妆,配上和男孩同款的帽衫以及一条颇显腿型的运动裤,这样的女孩绝对可以出现在任何品牌的宣传画上,开个直播什么的也绝对有万千宅男奉为女神。

她轻轻揽过男孩的胳膊,嗲嗲的道:“从bj走的时候就叫你开那辆悍马,不是你自己非要开跑车的吗?吵什么啊。”

男孩悻悻的摸摸鼻子:“我之前听说小北他们过一阵也要来东北,再找我玩玩车什么的,也不能开着那个大家伙上啊,不得被甩的影都看不着了。”

“安啦安啦。”女孩听到小北两个字愣了愣,但旋即还是轻松的笑道:“还有多远啊,好想下车待一会啊。”

“没多远了。”男孩道。

“一路都说不远了,这从国道下来都快俩小时了。”女孩捏起拳头轻轻地锤了锤男孩的胸口,用一副生气的语气说,但显然,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女孩这是在撒娇而非生气。

“这次是真的快的,也就两三分钟了。”说话间小庙就已经在不远处了。一脚刹车点下,车子很平稳的停了下来。

女孩显然也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破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什么嘛,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时间,就带人家来找座小破庙,求姻缘也找个好点的庙啊。”

“小破庙。”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孩蓦的怔住了,翻书似的变了脸色,直接转过身:“你说这tm是小破庙?”男孩的手指毫不留情的点在女孩娇嫩的脸蛋上,怒极反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大声喊道。

女孩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个男孩平日里总是很阳光的样子,他这般生气的模样,自己别说是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反应过来后,脸上才挤出一个有些尴尬难看的笑容,正一脸委屈,想辩解些什么,可她突然发现男孩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身上挪开了。她当即下意识的顺着男孩所看的方向转过了头。

一个高瘦的身影从林中划过,仔细看他迈步的速度并不快,可他移动的速度偏偏快的出奇,在山中崎岖的小路上竟然跑出了短跑比赛一样的速度。

只是几个瞬间的功夫,那身影就从他们的视野范围中消失了,男孩这时才回过神,当即向着和身影消失的方向大声的喊道:“老叔!”

不过,显然他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男孩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咬了咬牙:“不就是帮你找了个对象吗,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至于现在还生气吗。”

再回头看女孩,他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但跟他那位老叔发不出来的气却显然又都发在了女孩身上。

“我跟你说完话了吗,瞎瞅什么?”

男孩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还跟过俞自华吗,回去找他去吧,你看看在他家老头子面前你说这儿有座破庙,俞自华能不能从他老子手里保住你。”男孩骂道:“用不着天天跟我装清纯,你什么样的人我都清楚,能跟我就跟,要不就滚,犯不着背后耍些没用的小心眼,懂吗?”

这时的女孩哪里还敢说话,连忙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敢生男孩的气,他清楚这个还有些稚嫩的男人身后有一个怎样盘根错节的巨大家族,政界,商界,军方,他的长辈乃至于乳虎啸谷的他有着怎样的影响力,他能从无数和她一样的女孩中脱颖而出又是怎样的幸运,她不指望能成为眼前这个男人未来的妻子,她自己也清楚这几乎不可能,她只希求和男孩在一起的日子里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有更多机会接触属于他们的世界,就已经能改变她平凡的一生了。

不过此时的女孩脑袋里在想什么,男孩却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因为他在女孩想这些的时候就已经一溜烟似的的跳车,一路小跑就到了庙门前。

“老神仙,我来了!”男孩喊了一声,也不敲门,就走进了庙里。

“张第一。”老头看到走进庙里的男孩,脸上浮现出一丝宠溺的表情“你小子怎么想起过来了?”

“嘿嘿…”男孩微微一笑,一手背在身后,单手指天:“我夜观天象…”

“得了吧。”老头子打断了张第一的话:“现在北平那地界那还看得着天?老头子我也会看电视,别欺负我老了,去年bj奥运会我可全都看了。”

“是吗。”张第一摸了摸鼻子。“反正就是觉得该过来了,您也别问为什么。”

老头子也不再接他的话茬,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有时间跟你那姑父说一声,希千往的弟弟现在在他的地界上,帮忙多照看照看。”

老头子这话一出口,张第一就愣住了:“我老叔的弟弟?他不就千千一个妹妹吗?”过了一会他才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头:“那位正牌希南江的…孙子?”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吧。”老头子皱了皱眉说道。

“在您这当然不是秘密。”张第一不禁苦笑道。“在bj,就算有不少当年的老人知道,可有哪个敢出来说啊。”

“他叫希南江才叫了最多不过三十年,王北山倒是叫了一辈子,要是换那个倔老头来,早就死在那十年里了,也没什么正牌冒牌的,都是自己兄弟的事。”

张第一干咳了两声,在一旁赔笑,这种话题,他哪敢多加评论。

“话给我带到咯,不留你小子了,门口的小女娃一会该等急了,再一脚油门进来撞塌了我这小破庙。”老头喝了口茶水,轻声说道。

“嘿嘿。”张第一不好意思的赔笑了两声,“您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对人家小姑娘好点,也挺水灵一个丫头,你小子你就是看不上也别对人家太不好了”老头子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手摁在张第一的屁股上就往外推“走走走走,别墨迹了,老头子我一会还得看乡村爱情呢。”

张第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跑,还不忘了对着屋里喊道:“快坐下吧。别累着您。”

三步两步,回到下车的地方,张第一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打量着女孩

站在车旁,“下车。”他一脸冰冷的道。

女孩脸上还带着泪花,不禁愣住了,心想,他不会把我扔在这就让我走回去吧,毕竟在一起好几个月了,虽然这位脾气也不太好,可不觉着他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人啊…

只见张第一打开了主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指了指自己的腿,“你要是不嫌麻烦,在车里直接串过来也行。”

女孩顿时羞红了脸。小声道:“你刚才说不用我装清纯的意思,是不是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张第一顿时无语了,他挽起袖子。

挽起了袖子,他的一双小臂上却各露出了一行字,不像是纹身,更像是胎记。

荣华富贵

天下第一

他的双手轻轻扶住了女孩的腰,后文吗,就暂且不表了。



不远处的小庙里,老头又重新坐在了小木凳上,手里捧着小瓷碗。

看看那金身,又看看自己。

天底下没了这两位神仙,不知是可惜还是可喜。



第二章 北

heb市一家著名酒吧的员工寝室里,推门走进了一个寸头青年。

屋里斗地主的几个人顿时回过了头。

“呦呵,新来的。”

只见破烂也邋遢的寝室里坐了三个人,屋里摆了一张一看就知道是旧货市场淘来的破烂圆桌。围着圆桌坐了三个人,准确的说是坐了两个,因为第三个人是蹲在床上的,屋里的地上散落着臭袜子,啤酒瓶和不知道用来干过什么的卫生纸。屋里臭味熏天,啤酒味脚臭味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食物腐烂了的气味,别提多恶心。

屋里的三个人一听开门声顿时都向着门口看去,推门的寸头青年,身高约莫着不到一米八,一米七十六七的样子,体格精瘦,人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高鼻梁,小眼睛,薄薄的嘴唇,下巴上有些胡茬,显然是有些日子没打理了,他的表情有些木楞,眼神打量着屋子,对着正打着牌的三个人点了点头。

蹲在床上的是一个长相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青年,头发染成深棕色,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向着门口挥挥手,坐另一张床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光头,脖子处露出纹身的一角,黑背心,下身就直接是条纹内裤,坐在椅子上的第三个人看上去比光头年轻一些,大背头,戴眼镜,长的还算文静。

光头一看来人了,竟然激动的一拍手,连忙跳下床拖鞋也不穿,拍了拍自己所坐的床的上铺,说道:“这儿,这儿,这儿有空床。”一边把自己扔在空床上的牛仔裤和衣服都拽了下来:“哥们儿叫啥,家哪的啊?”光头掸了掸床上的灰问道。

寸头青年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依旧面无表情,但连忙又向光头点了几下头,以示感谢。

不过此时那戴眼镜的倍投背头青年却是皱了皱眉头,问道:“哥们儿,咋脸上都不见个笑模样,嫌咱们这屋埋汰”他这话一出口另外两个人脸上不禁都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

“没有,没有。”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连忙道,他揉了揉自己的寸头接着说道:“我这脸,面瘫,听说是小时候冻得。”

听了这话,那背头青年脸上顿时也有了一丝尴尬的神情,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啊哥们儿。”

“有啥不好意思的。”寸头青年摇摇头:“我这刚一来就这么欢迎我,我还挺感激的呢。”

那光头大汉倒是嘴快,嘟囔了一句:“玩斗地主都玩腻了,可算凑够人能搓搓麻将了。”这话一张口,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尴尬了几分。还是坐在经一张床上的人娴熟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一边递给寸头青年一边说道:“兄弟我叫徐卫堂,那光头叫刘云鹏,叫大鹏就行,戴眼镜的叫王东亮,叫一声亮子。兄弟贵姓?打哪来的?”

寸头轻轻推了推徐卫堂递烟的手,却被他把烟硬塞进了手里,他也只得再点头示意:“免贵姓王啊,王征南,家jl省bs市农村的。”之后他轻轻指了指手中的烟,小声道:“这个,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大老爷们还不会抽烟,来,南子我给你点上,不抽就是不给兄弟面子。”说着,一边掏出个zippo火机,一边把烟别在了王征南的嘴角,轻轻把烟点着,之后吸了口气道:“白山?那可不近啊,跑这么远来打工,咋的跟家里闹别扭了?”

“家里就剩个哥哥了,闹啥别扭。”王征南轻轻说道,接着慢慢吸了一口嘴角的烟,只觉得嗓子微微有些不太舒服,也没什么别的感觉,而后把嘴里的烟轻轻一吐,说道:“就是想走远点,见见世面,但也不敢走太远,没个人照应,不想出东北,最后就来的哈尔滨。”

那徐卫堂听了王征南的话,微微点头,给自己也点上了一颗烟,坐在床上不知带想起了什么。

那光头大鹏却不乐意了:“接着玩啊,老子手里一把好牌等着呢,装啥沉思,跟我这装傻充愣。”一边说着,一边用刚扣过脚的手揉了揉牌。

顿时戴眼镜的王东亮眼睛都直了,翻着白眼道:“你这脚半年都不洗一次,还拿你那扣完脚的手摸牌,卧槽,你这几张牌我可得记住了,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要。”

光头大鹏顿时乐开了花,嘿嘿笑了起来,“就我这牌,你抓了不光肯定得要,还得放嘴边亲两口呢。”说着又用力搓了搓手里的牌。“快点打完,给新来的哥们儿接接风,一会去吃顿烧烤。”

“对儿四。”大鹏把两张牌往桌子上一摔,一对儿四打出了王炸的气势,之后又招了招手示意王征南过来,耀武扬威的晃了晃手里的牌。

两张尖,一张大王,这牌着实是不错,加上之前已经有三张二摆在了牌桌上,刘云鹏手里的一对尖就是最大的对子了,这一手对四打出去,一手对尖收回来,再一张大王,基本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下家的王东亮犹豫一番之后,一对k甩了出来,之后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刘云鹏。

这一探头,光头大鹏的脸上笑意更浓了,显然是敲定了上家的徐卫堂手里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牌了。

“对儿尖。”一旁的徐卫堂大摇大摆的把另一对尖放在了桌子上,之后睁开那双小的可怜的眼睛向刘云鹏递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刘云鹏先是楞了一下,之后瞟了一眼徐卫堂手里的牌,还有一小沓,之后一拍光头,不紧不慢的道:“让你小子出一手还能怎么着。”之后跟坐在他旁边观战的王征南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你懂的”似的微笑。

“那我可就出一手了。”徐卫堂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微笑,之后轻轻的往桌子上摁了一张四,一旁的刘云鹏顿时眼睛放光,立即挺直了身子,之后清清嗓子,捏出手里那张大王,准备宣告游戏结束。

谁知徐卫堂伸出手,把大鹏已经要出牌的那只手推了回去。

“怎么着?知道你鹏哥手里剩的是啥了?”刘云鹏努力摆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可还是有些收不住那快咧到腮帮子的嘴角。

“等着等着等着,”徐卫堂一脸街头小痞子调戏高中生似的神色,拿手里的一沓牌扇了扇风,“徐大少爷发话了吗,你就敢出牌?”

接着慢悠悠的把手里的牌一字排开,五,六,七,八,一直到q。再瞥了一眼刘云鹏手里的三张牌,小王早已经拍在桌子上了,之后根本不问他,又是一个三带一拍出来,摆完牌之后又把手放在了刘云鹏的肩膀上,说道:“小刘同学,是不是该交学费了。”

光头顿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偷偷拿眼睛看了一眼旁边新来的王征南,之后一脸尴尬的道:“十块十块,鹏哥还能差你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和他脸色一样铁青的毛爷爷,一脸不屑的递给徐卫堂。

徐卫堂一边找出一张五块和身边的王东亮分赃,一边笑道:“是啊,我鹏哥差这十块?今晚都输三百了,三天活白干,晚上还得请吃饭。”说着说着自己一下乐出声来,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呀,还挺押韵。”说着就又把刚刚的两句话重复了几遍。

“不就一顿烧烤吗。”刘云鹏嘟嘟囔囔的小声道:“请新来的哥们儿吃的,你们俩瘪犊子就跟着沾光吧。”说着从床上拿起一条又脏又旧的牛仔裤,一边穿着一边说道:“上下面那家花园烧烤吧,小南我跟你讲,就那地方你别看着破,天天晚上都有一大堆高中小老妹儿在那吃串。可别觉着鹏哥不舍得请你吃贵的,也是初来乍到,得领你熟悉熟悉。”

“你可别听他扯犊子。”一旁的徐卫堂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之前在那勾搭上一个三十五的老阿姨,还有老公,他跟人家要出去搞破鞋,结果人家给他来个仙人跳,好几个一米八的大汉,在一个ktv里把他俩月工资都给要走了。你瞅他长的挺膀的,怂的不行。”说着一脚蹬开宿舍的破旧木门,之后抓起帽衫上的红帽子扣在自己的小黄毛上。

“你懂啥,人家那么一大帮人,手里还有家伙,我能跟他们装大爷,那人家不得捶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你懂啥叫识时务吗?”

“识时务?跟人家三十五的老阿姨搞破鞋就叫识时务。”小黄毛咧着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的直捂肚子。

“好几个人拿家伙咋的了,人家威哥当年在jx好几十人不是一样不怂吗,瞅瞅你那没出息劲。”王东亮喃喃道。

刘云鹏也没见什么不好意思的神情,大概是觉得能把自己和王东亮口中的“威哥”比较一下就是相当光荣的事了。接着一拍王东亮的后脑勺,“我们这帮三十大几的人了,叫威哥,你们这帮孩子啊,就麻溜的叫威叔,我这熊样的就别拿去跟人家比了,臊得慌,再说了,你小子也不就是年初跟我们几个老哥们出去吃饭才听说的吗,你一个刚来东北没两年的sd人,天天威哥长,威哥短的。”

“你也真好意思,还给自己长了一辈。”王东亮虽然不爱说话,却也不惯着刘云鹏。

一听这话,刘云鹏不乐意了,手就往夹克的内层伸,徐卫堂一回头正看见这一幕,连忙道:“不是吧,大哥,这么两步你也带着,风这么大不怕被吹跑了啊。”

刘云鹏顿时嘿嘿笑了笑,“这不寻思一会给新来的哥们看一眼吗,你看你。”

“得了吧。”徐卫堂撇撇嘴,“等一会到桌上你拿出来吧,你这宝贝要是丢了你不得杀了我们几个。”

说着小黄毛又回头看向王东亮:“亮子,你是不挺崇拜威哥的?”

“对啊。”王东亮连忙操着和他文静外表有些不一样的碴子味口音说道:“我这每次一听那些人讲那些威哥的事,我都老激动了。帅的都不行了。”

“嘿嘿。”小黄毛故作神秘的一笑,“等我哥来哈尔滨,说不定带你们几个一起跟威哥吃顿饭。”

“我的妈呀。”刘云鹏顿时吓了一跳:“徐哥啊,你这到底啥家庭啊,给透个底呗,要不你这么天天吊着我,我这心啊、老痒痒了。”

“什么啥家庭啊,饭店到了,请客吧,喝高兴了没准你徐哥跟你透透底。”黄毛指了指街对面。

一个大排档式的烧烤摊开在十字路口,灰烟飘出很远,透着一股肉香,坐了不少年轻人,生意倒是不错。

第三章 堂哥你干了这碗酒

几个人快步走到烧烤摊,剩下的位置并不多,几人索性也就随便找了一个离着喷涂着油烟的大风扇比较远的位置就坐下了,桌子上有一厚厚的油垢,王东亮给几个人一人发了几张手纸用来擦拭桌子,刘云鹏把手纸接过来直接擤了鼻子,之后拿着同样带着一层油垢的夹克袖子在桌子上蹭了蹭。

“鹏哥,这顿是不是你请?”徐卫堂在一旁问道。

“请了请了。”刘云鹏头也不抬的说道:“一顿烧烤呗,看你小子那逼德行。”

“老板娘你可听见了,这光头请客,一会吃完我们仨就走,要扣也扣这光头,刷盘子切肉啥都能干,有力气。”徐卫堂拉了拉站在他身边的烧烤摊老板娘,显然是对这光头信不过。

实际上何止是小黄毛信不过,就连刘云鹏自己都信不过自己,身上就一张绿票儿,几个钢镚,那张完全是摆设的银行卡就更不用说了,里边的余额都不一定有身上的现金多,让他怎么请这顿饭?

不过在这老小子显然是一分钟没把刀架在脖子上,就得装一分钟的逼,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看你小子,这点钱还信不过你鹏哥。”

烧烤摊老板娘也掩着嘴乐了起来,老板娘不到四十岁,个子很高有一米七还多的样子,徐娘半老但也风韵犹存,和瘦得像电线杆似的烧烤摊老板结婚没几年,但感情很好,有个四五岁的小儿子,虎头虎脑的,很受几人喜欢,一家人和刘云鹏这些老客人都相熟,也深知几人的脾气秉性,偶尔赊账,一下来工资也会马上来还上,所以也不担心几人吃霸王餐。加上烧烤摊也常有人闹事,一直是刘云鹏等人关照着,员工宿舍离着烧烤摊也很近,基本是有个什么情况一个电话几人马上就到,忙前忙后帮了许多的事,就算几人真有时候没给钱老板娘都不好意思开口要,当然几人也都不是会赖账的人。

“先来五十个羊的,五个羊腰子,你们一人一个,我吃俩,十个鸡心,四个掌中宝……”徐卫堂一点也不客气的点来起来,旁边的刘云鹏也有点坐不住,脸上青筋都崩了起来,连忙道:

“点这老些,能吃完吗?”

“非得今晚吃完?”小黄毛翻着菜单大大咧咧的道:“明早让你去买包子,又他妈懒得去,这吃不完带回去明早正好和中午剩下白米饭的做点炒饭啊。”

刘云鹏顿时急眼了:“明早吃的是明天的饭,鹏哥就请今晚的这顿,明天那顿我可不请。”

“你看看,这两个钱儿,给你心疼成这逼样,啧啧,是不是东北老爷们啊。”小黄毛砸了咂嘴,又指着菜单对老板娘道:“再来四碗疙瘩汤,行了就先来这些吧,不够一会再来,要不串都放凉了,还得再热。”

老板娘看着刘云鹏的样子也是有点怕自己笑出来,这菜单一递过来,连忙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远了。

“行了,老刘,我这菜也点完了,你可以开始吹牛逼讲故事了,今晚你做东,放开了吹,我绝对不怼你。”徐卫堂看着刘云鹏一脸铁青的样子嘿嘿嘿笑了起来。

刘云鹏的脸色微微缓和,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照片,看向王征南,旋即道:“南子,你家也是东北的,听没听说过威哥,沈……”

“等等等等等一下!”一旁刚刚说好让刘云鹏放开了吹的徐卫堂忽然打断道:“唉,先别说了,你们看那边那个丫头咋样。”

刘云鹏一听是这种话题,破天荒的没有跟死对头小黄毛互怼,而是一脸咸湿大叔的猥琐表情顺着徐卫堂眼神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坐了四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一个男孩,三个女孩,三个女孩里两个都穿着和唯一一个男生一样的白蓝色的校服,有一个则穿着一件很肥大的棒球衫,里面是一件红色格子衬衫,在肚脐上方打了一个结,一双外增高的帆布鞋,腿上直接就是一条连裤丝袜,让刘云鹏这种一脸横肉剃着光头却捂着厚夹克,还天天喊冷,每晚要喝枸杞水的老炮子很是汗颜。女孩脸上画着微微有些重的状,但不可否认效果还是不错的,是那种回头率很高的太妹型美女。

光头刘云鹏笑着嘿嘿点头:“不错啊,满满的都是年轻人的朝气,看得鹏哥我腰都有点疼。”

这话一出一旁的三人齐齐回过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徐卫堂摸了摸鼻子咧开嘴笑道:“等着哥去露一手啊。”

说着小黄毛捋了捋头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造型,向我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走到了那一桌人的面前,桌上的校服男生明显皱了皱眉不过却也没说什么,而徐卫堂约莫着也是有点经验和套路的,没有开门见山的和看中的女孩搭讪,而是先问了桌上的男生一句话:

“哥们儿,你们这是哪个学校的啊。”

“省实验。”男生很简洁的回答道,显然是不太想多和小黄毛说话。

省实验中学是哈尔滨当地一所很不错的高中,不过眼前这几位应该都不是太优秀的学生,省实验中学每晚都会晚自习课,最早的年级也差不多要6点才会放学,而现在这才五点半,况且从学校走过来也还有一段路程,显然这几个学生都是翘了晚自习的,翘了自习课来吃烧烤的,想必说不上是什么优秀的学生吧?

“都是省实验的学生?”小黄毛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又问道。

一个穿着校服长相文静的女生打量了一番徐卫堂差不多还算英俊的脸,之后小声回答道:“对啊,有什么事吗?”

“那这姐们儿怎么没穿校服啊?”徐卫堂又一脸疑惑的样子望着之前几人看向的女孩儿。

“姐姐不喜欢呗。”黑丝女生翘起了二郎腿,大喇喇的道:“跟全校好几百个男的穿情侣装?我可受不了。”

“这话说的对。”徐卫堂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嘿嘿嘿的谄媚道:“姐姐不是那种校园风的女孩,校服显不出姐姐你这气质。”其实这小子心里一直觉着校服真他妈是世界上最傻逼的发明,可鬼机灵的他怎么会说出来,那不是打那另外的几个学生的脸吗?这几个人关系再要好点,那自己的好事就不用想了。

黑丝女生微微一仰头:“姐姐可是妖艳贱货,妖艳贱货是不会穿校服的。”说罢,就连自己都笑了,不得不说,这女孩确实长了一张诱人犯罪的脸,他这一笑,徐卫堂的眼都有些直了。

“嘿嘿,那敢问姐姐芳名啊?”黄毛笑着说道。

“哼,姐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丁名一文。”女孩向后一靠,像土匪头子是的抬头道。

“丁一文?真是个……”

“小子你他妈瞅啥呢?”这时候,重重的一巴掌突然拍在了徐卫堂的后脑上,拍的他整个人都一恍惚,而这一恍惚之后,小黄毛的反应也很迅速,他飞快地转过头,甚至还没看清身后人的面容,就重重的一拳自下而上的砸在那人的鼻子上。顿时打的那人一个踉跄,向后飞快的退了好几步。

这是他才眼前的人,是一个穿着烂大街潮牌夹克,长得还算帅气,嘴里叼着一颗香烟,一脸的小混混样,不过此时那颗香烟已经被他吐了出来,鼻子下还都是鲜血。而他身后也同样跟着两个打扮近似的年轻人,不过长得比起领头的那人比起来,就显得挫了不少,而此时看见黄毛下手这么重也着实吓了一跳。

“刘云鹏,过来,给我拦住那俩人,今晚饭我请了!”小黄毛连忙大喊道。

不远处正吃着一根肉串看好戏的刘云鹏先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可一听徐卫堂这话,顿时乐了,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连忙回应:“妥妥的,徐哥。”。说罢站起身,快步的跑了起来,一把拉住身后两人中一人帽衫的帽子,往后使劲一扯,那人顿时险些被拉了个跟头,之后另外一人也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扑向刘云鹏,可这双方一方是一米七多一点,身体还在发育的半大孩子,一方是身高一米八五,体格强健,从记事起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大架小架不知道打了多少的刘云鹏,双方显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大光头先是一侧身,躲过了那人的推搡,然后粗糙的大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之后重重往地下一摔。

“都他妈别没事找事,要想挨揍就直说,今天老子不想揍你们,别自己找揍啊。”刘云鹏摸摸大光头,一脸横肉,凶光毕露的样子。那俩人顿时消停了,相互搀扶着不再说话。

另一边黄毛的动作也很快,那小混混被打的踉跄之后,他连忙就是一个窝心炮锤下,接着又是一脚撩阴腿,那人直接就捂着裆部倒在地上。

这三板斧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百试不爽,这一次也没让他失望。那小混混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着,可有点搞笑的是他的双手竟然不知道要去捂那里,人中位置疼的让人酸的流泪,腹部是由内而外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的痛,简直想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裆部的痛更是不用说了,相信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我错了,我错了。”躺在地上的人连忙道。他的双眼满满都是哀求,显然是有些怕了。

“不是在这一块混的吧。”黄毛蹲下来,盯着眼前的小混混。

小混混连忙颤颤巍巍的谄媚道:“不是不是,大哥我错了,哥您是怎么称呼啊?”

“我是他妈你堂哥!”小黄毛一巴掌拍在小混混头上,似乎是报刚刚那一下的仇。

“堂哥,我……,我从来没见过你啊……。”小混混哆嗦着回答。

“我还他妈不知道你没见过我?以后给老子记住了,我是你堂哥,叫徐卫堂,了解?”

“啊?”小混混小声说:“你要是我堂哥不是应该跟我爹一个姓,姓孙吗?”

“老子管他妈你性不姓孙,草你妈的,你是傻逼吧?”小黄毛显然是被他这句“姓孙”气得够呛,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我爹是我爷爷最小的儿子,我妈不就是你婶子吗,你怎么能操我……”小混混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可她的话竟被一阵清脆的笑声给他断了,笑的竟然是不远处饭桌上吃饭的黑丝女孩,此时她竟一点不害怕,正捂着脸一脸尴尬的样子。小声问不远处的校服男生:“你就给我介绍这么个对象,还说是什么大哥……”

不过校服男生没回答他,显然是有些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吓到了。毕竟只是个上高中的孩子,眼前这种说动手就动手招呼都不打的肯定没见过几次,说不定还是头一次。

徐卫堂也一愣,一拍脑袋,显然刚刚理解了小混混的奇怪的脑回路,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摸了摸鼻子直接问他:“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不是,刚认识。”这次小混混倒是机灵多了。连忙点着头回答道,其实也不是他笨,只是刚刚小黄毛动手的架势实在是吓了他一跳,再加上这狠狠的几拳可都真真的锤在身上了,还都是要害地方,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了,愣是没反应过来,毕竟能在社会上混的人模狗样的,哪怕只是欺负学生,脑子多少也是有的。

听了徐卫堂问这话,黑丝女孩丁一文哪还能反应不过来,却连一点同龄女孩羞涩感觉都没有,而是直接大大咧咧的问:“小黄毛,咋的,看上姐姐了。”

徐卫堂回过头,因为刚刚沾着血的手摸了鼻子又拍了脑袋,所以此时他的鼻子和黄头发上也带着血迹,不过这张沾着血的脸却是挤出了一个很阳光,甚至有些萌的笑容:“对啊,嘿嘿,姐姐你看弟弟我能追你不?”

“不用你追我。”丁一文干脆的回答道,接着拿起一小瓶的白酒倒进烧烤摊的大瓷碗里,一小瓶倒完,里面的酒足有大半个瓷碗,接着往前一推,摆足了梁山好汉的豪气劲儿,还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粗着嗓子道:“小子,干了这碗酒,姐姐我追你!”

第四章 二爷馆

哈尔滨有个地方叫二爷馆,馆是饭馆的馆。

很少有人知道这二爷是哪位,不过肯定是位顶牛逼的人物。

这二爷馆开在一处商业中心附近,地点倒是挺好的地点,若是开个火锅城或者东北菜馆,那肯定生意好到不行,但是这位二爷偏偏不,开了这么一家二爷馆,却几乎不怎么营业。

其实这家二爷馆,本名不叫二爷馆,而是叫枫玉阁。

其实这二爷馆也不是不开门营业,这家馆子装潢好到像自己别墅一样不说,价格也亲民的很,普通菜码四五十块,好的荤菜大菜最多也不过七八十。

那这就奇了怪了,这么一个馆子怎么会没客人呢?

原来,在当初啊,这二爷馆刚开门的时候,干脆就没挂招牌,基本也就没人知道这是家饭店,后来有几位有头有脸的大哥,不知从哪听到这消息,挤上门挫了一顿,也不知在里面见了哪位,从此便对这二爷馆维护起来了,再加上后来传出一句谣言,说这二爷馆啊,只有那位不知底细的二爷请上门的才能落座,不认识的,不好意思,您请便。

后来更有一群在社会上混迹的半大孩子听了些有的没的传来传去的故事,对这位二爷敬若神人,不敢守在门口,天天守在街道口不远处,看着有想要进馆子意向的人,就拦下来,盘问一番,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放你过去的,甚至视此为荣,偶尔有个事不能过来,要选信得过的兄弟来替班,有的要出去外地打工工作了,还把这份职业抹着眼泪交给自己的“后辈”们。后来也就有了好些所谓的大哥,对手底下哪个兄弟很看重,就领来这二爷馆搓一顿,大哥倍儿有面子,小弟也受宠若惊,于是就有了很多人以来这儿吃上一顿为荣,而真正享受过这份“殊荣”的人显然不多,以至于底下的人吹来吹去,传来传去,就连这二爷馆的装潢都说出好多种花样来。

其实不然。若是你铁了心想进去吃一顿,只需要大胆的往前走,门口的半大孩子们是不敢拦你的,伙计们都很友善亲和,进去放开了点也花不了多少钱,甚至赊个账还能要到大厅里某位服务生小哥儿的手机号什么的。等你出来了,这些孩子见你吃了二爷馆,哪还敢阻拦,说不定还会要个电话,问个贵姓,以后见面叫声哥呢。

而今天,二爷馆就迎来了这么一位客人。

一个高瘦青年根本不搭理门外的孩子,直接走了进来,门外的孩子们趴在门口的铁门往里瞅,甚至还看见这青年跟里面的某位服务生说了两句话就直接上了楼。

上楼?吃这二爷馆的包厢?

那可是仅有的那几位,提起名字东三省都知道的大哥才有的待遇啊!

几个人都赶紧对视点了点头,有的还赶紧拿出手机,趁着那青年还没上楼,赶快拍了几张他的背影。这位大哥,以后怕是能在兄弟面前吹上几年啊。

上了二楼,仅有几间房间,青年扫视了一圈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敲了敲一扇深红色的木门。

也不等着屋里有什么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青年高颧骨高鼻梁,粗粗的眉毛,是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的打扮。赫然正是当日小庙里名叫希千往的寸头青年,不过此时他的寸头显然又是好久没有打理,又长了一截,换了一件实际上并不廉价,却被穿的满是褶皱的红格子衬衫,腿上显然也是因为天气转寒,换上了一条水洗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沾满了泥土的小白鞋,和脚下房间里的深红木质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房间里的装潢透着一种儒雅的古典气息,一张长桌,两个椅子,贴着墙一个柜子加上房间当中的屏风,材质估摸着躲不过青龙木、黄花梨这几种,屏风右侧的墙上,又挂着一幅字,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只是四个只是豪气冲天的四个大字。

立马扬威

那屏风后穿出了一道男声:“终于舍得来找我了,至于生我的气这么久吗?兄弟。”

这男声虽不大,但却让人感觉很是响亮,仿佛一听到这声音,周围的声音就都会安静下来。声音中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的磁性,中气十足,让人感觉这声音的主人似是有着一种近乎自负的骄傲,光是这声音想必就能让无数少女举着牌子喊非你不嫁,不过,这声音的主人此时在门口处的青年面前,不知道为什么,竟却有几分服软的意思。

“我知道是为你弟弟的事来的,小一跟我说过了,想来你还是不太放心,能让你亲自来见我一次,还真是托了你弟弟的福啊,放心吧。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屏风后的人静静的说着话,语气平淡,不过却平淡的有些不自然,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苦笑来。

哪怕好多天前就知道这位有可能找上门来,不过真到了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依旧还是那样压抑啊,哪怕之前自己已经竭力的平稳心态了,此刻看来也依旧是没有什么效果。

不管自己说什么,永远没有任何与他讨论的余地,他也不会在满意之前给你任何的答复,一直等到你不断屈服让步,最后轻轻的一个点头,决定你的生死

他也确确实实有这样的能力,他还和很多年前一样,无论到哪总是孤身一人,可偏偏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要低下头来,一个人就像是一只军队,虽千万人吾往矣啊……

那些京城如张第一、吴正之流的天字号纨绔都要喊一声老叔,自己呢?哪怕有东三省盘根错节的势力作为后盾,可如果真对这位有什么想法……哪怕没有被他当场打死,过不了多久自己怕也就成了第二个乔四爷了吧…

我这位兄弟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经过这么多努力,在你面前还是这么无力,我一生最重义气,真的不是哥哥不义气,实在是有你这么一把无视任何规矩的尖刀在,我连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若是当年跟张第一和小北那帮孩子办的事成了,想必如今也不会如此棘手了吧,看似嬉笑怒骂间的一个玩笑,实则可是多方协商后的重重算计啊,聪明如你可能已经看懂了当时的局势了吧,只是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就一直装着不清楚,但也难免心存芥蒂。

小北他们以为是你忌讳他们几家的老头子,所以没有发火,可哥哥心里清楚,若是没有这份把兄弟的情谊,可能那帮孩子你不动手也躲不过家里管教吧,若是你发难追究起来,他们只是家里管教,可我这边呢?你的好,哥哥都记着,兄弟,哥哥可从没想过害你啊。

想到这,屏风后的男子不禁攥紧了双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自作主张的办事情。”男子强撑着平淡的语气,试探着轻轻说道。

若是他想他那弟弟过上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日子,肯定早就把他接走了,也用不到来找我,他和他那弟弟间的情谊,怕是连真的亲兄弟也远远及不上,怎么会不愿意他过上好日子呢,是不想他牵扯进来吧。

别人没法奈何你这个老希家的独子,可要是把这小子接过去,别人可不见得会收手,就是动了手,你爷爷虽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是你爹那老小子却不会管,就算是能借着那些旧事一举扳倒你爷爷,但是以你父亲如今的如日中天也不是光靠老一辈的事就能打垮的,这些事情讲出来也只是让他对外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真正有资格参与博弈的老人们谁不清楚,你爹反倒会拿这事当诱饵清理一批人吧…

这小子这么多年藏的好好的,现在突然走出来,怕是之前他们那个村子已经被人找到了,传了什么消息到bj,老希家也找了理由让他不要再呆在那了吧,这人一放出来,还不能采取明面上的手段,就又是大海捞针没处找,我一但对他采取什么保护措施的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但确定了,就算一天两天不好动手,也早晚会找到机会的,他此次来的目的多半还是是想让我秘密保护着他啊……

“我知道,兄弟你还因为以前的事,不太满意哥哥的擅作主张,这回我也不多动手,就找些人,秘密保护着他,不会被他发现,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你说行吗,兄弟?”屏风后的男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段话,话音一落,顿时就连呼吸都屏了起来,静静的等着身后的动静。

大概过了十几秒,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关门声,之后脚步声由大变小,逐渐减弱最后慢慢消失。

“呼~”屏风后的男人终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弯下挺直的摇杆,深呼吸了几口。一直攥着的双拳也终于松开了。

“这次之后,我们俩再见面应该也就好办多了吧。”男人轻轻喃喃道:“当年也是一起过命的交情,如今竟然要落到说几句话也要如履薄冰的地步,千往啊,我哪里不想和以前一样,用力拍着你的肩膀,倒上一大碗酒啊,希望你能理解我呀,哥哥不是不义气,是为了更多我的好兄弟,能有个平稳幸福的日子,不得不做的牺牲啊,你这样称得上一代人杰的人,我又怎么会不想引为知己啊,时事所迫啊,时事所迫,你还是那个冷眼看事热血做人的希千往,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个义字走南闯北的沈扬威了……”

男人轻轻的伸出刚刚攥的发白的手,打开了一盏老式台灯。

男人的面前,是一扇和屋子装潢风格完全不符的落地窗,或者说他面前的一面墙就是玻璃,房间的楼层不高,也就是二楼的样子,窗外是一间微微有些萧索的院子,院门外却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男人站起了身,窗子上也映出了他的样子。

男人身形颀长,大概有一米八十四五的样子,穿着长款男士貂皮,直筒西裤和发亮的皮鞋,穿着有种七八十年代的做派。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脸。

三七分这种难以驾驭的头型,却与他相得益彰,有一种中年男人独有的味道,深深的眼眶,眼神锐利但却不会令人感到压迫,鼻梁并不算高,但却恰到好处,绕着嘴巴一圈的胡茬修理的干净利落,与现在流行的慵懒风截然相反,整个人在打扮上有一种一丝不苟的气质,尽管面孔英俊到无话可说,但却没有流量小生的轻佻感觉,而是把自信和内敛两种有些冲突的气质完美的呈现在了脸上,甚至让人初见这张面孔时有一种要屏住呼吸从这张脸上找出一丝缺陷的冲动,气质内敛,但却不朴实,时时刻刻透出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配上本该庸俗无比的貂皮,竟有一种精雕细琢、雍容华贵的感觉,那种内敛,更像是一个曾经张扬无比、飞扬跋扈的人铅华洗尽后的升华,饱经了世事的沧桑。

他轻轻走到了窗前,目送着那道身影走出院子,慢慢远去。又点上一颗烟,静静凭窗看着他的哈尔滨。

他叫沈扬威。

……

此时,哈尔滨某处路边的烧烤摊上

小黄毛托起盛着酒的碗一饮而尽。

第五章 小黄毛的春天

小黄毛听了这话,一双总是贼溜溜的眼镜,猛地一亮,好像是要放出光来,也不着急答复,而是先望了望远处的王征南几人,光头大鹏早都退回到了桌子边上坐下,还摆出满脸都写满了“你懂得”的笑容,朝着黄毛数出了一根大拇指,好像是在说“兄弟我看好你哦”的样子,刚刚被他拦下来的两个半大孩子也早就很识趣也很不讲道义的退的远远的,根本没想起自己的伙伴还在冰凉的地上躺着,根本没敢起身。

此时领头的小混混也是一脸懵逼,肠子都悔青了,原本今天是自己自己的好日子,在学校里认得小弟,终于把自己看中了好久的女孩翘课约了出来,而且还说这几天她家里人出门不在家,这妥妥就是领到酒吧一顿灌酒,之后直接送入洞房的节奏啊!

至于始乱终弃,一炮就散,小混混他是真的没有想过。

首先,他也就是一个社会上的小混子,可以说没什么优秀的家庭条件,自己也没混出什么社会地位,全看着吓唬吓唬学校里的孩子们耀武扬威,和兄弟们抽着烟、喝着酒、吹着牛逼、称兄道弟,满足一下自己的自尊,可以说是除了吓唬人,一点本事没有,这把人家女孩上了不就他娘的等于强奸吗?而且这还是个高中生!高中生代表什么?未成年啊!强奸未成年少女!多大的罪!哪怕不算强奸算猥亵,自己也受不了啊!况且这算是什么事啊?人家问你因为什么事蹲的监狱?打架斗殴可以说是为了兄弟,抢劫盗窃说是生活所迫也勉强算是个理由,这强奸未成年少女……虽然网络上天天喊着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吧,但是现实里有几个人愿意豁出来?这社会谁也不是傻逼啊!所以打一炮就始乱终弃小混子是真的不敢,虽说女孩不一定走法律程序,但这小子可是个惜命的人,风险系数这么大的事可不干。

第二这女孩本身长相确实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而且还是自己很喜欢的太妹型,领出去也倍儿有面子,所以小混混原本打算就是先生米煮成熟饭,再死缠烂打,把女孩追到手,毕竟这先上车后补票可就不存在赶不上车的情况了。现在的社会也开放多了,未成年的跟男女朋友发生过性关系的不是一抓一大把?有几个现在的女孩子还这么在乎的?

不过说这些都迟了,自己这计划的好好的,结果还没开始实施就被憋死在了肚子里。这刚到约好的地点,就看见一个黄毛小子在那搭讪自己看上的女生,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社会上不大不小的人物了,这种气我哪里能受啊?再者看这个黄毛小子身边一个人没有,自己可还带了两个兄弟来撑场面,而且还都是故意选的那些,长的令大家不是很满意的兄弟,来和自己对比,谁知道自己这刚一动手就被人家放手一套老拳打倒在地,兄弟们刚想过来帮个忙,结果发现这小子作案还有同伙给望风,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就把自己俩兄弟给收拾够呛。

之后就更郁闷了,我这边还懵着逼呢,打自己的人忽然说他是自己堂哥?

你在跟我开玩笑有木有?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跳出来说是我堂哥,之后还把我打了一顿?

也是过了一会他才从懵逼的状态中缓过来,想明白了,原来打自己的这小子名字叫徐卫堂。小混子真觉得这个黄毛可能是故意坑自己的。你说你是我徐哥也行啊,非得堂哥,之前是我先动手,打我,我忍了!我现在这不是又白挨了一顿揍吗?

再看看自己那两个天杀的兄弟!躲得远远的,看自己还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的很辛苦的样子!平日里抽烟喝酒烫头,一起照个相,互相撑排面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啊!看着自己拿两个倒霉兄弟,小混混眼睛里简直都要冒火了,而且这火还拼成了“你们等着”四个字。

正在小混混心理的心路历程飞快滚动的时候,却听到了小黄毛的声音。

“姐姐稍等我一下啊,咱俩谈情说爱的时候清理一下无关人员,这边是你家属,那边是我家属,所以……”小黄毛转过身,踢了混混两脚。咧着嘴说道:“快滚吧你,怎么着?地上躺的挺舒服?还是想请你堂哥吃饭啊?”

小混混一听着这堂哥两个字,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可惜啊,这时候又是敢怒不敢言,连忙慌张的爬起来,之后一顿对着小黄毛徐卫堂点头哈腰,像极了抗日时期的“良民”。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堂哥,别生气,要不你们兄弟这顿饭我请了吧,就当赔个罪。”

小黄毛顿时乐了,顿时也有点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问到:“你叫啥名?”

“啊?”这小混子顿时慌了神。显然是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堂哥、堂哥……堂哥别激动,我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这回吧,我给您道歉了,这本来就是个小误会,您别找我后帐,……祸不及家人啊!”

这一繁番闹剧下来,小黄毛对这个小混子的脑回路也是真的有点无语了,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多话呢?我就看你这人挺有意思的,问问你叫啥名,爱说就说,不爱说快点滚!”

混子显然没想到黄毛这么痛快利索的就让他走了,连忙又是一番点头哈腰,转过身就想要离开,可脚刚一抬起来,又想起忘了说自己的名字,说了吧,怕这位显然有点看自己不顺眼的堂哥,哪天精神不正常就找到自己锤一顿,可万一自己不说,惹的他不乐意,今天走了也就走了,都在哈尔滨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天碰上了又找自己茬,怎么办?

混子想了又想,回头看了一眼黄毛那一脸贱笑的逗比样子,总觉得不像是个太坏的人,咬了咬牙说道:“堂……堂哥,我叫孙坚强。”

这话一出口,也不知道触动了神经不正常的黄毛哪个笑点,徐卫堂又开始抿着嘴乐着嘴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混混突然看到这个刚刚打过自己的人,在那里抿着嘴乐,突然觉得对他的恶感少了不少,于是就又壮着胆子补了一句:“那个……堂哥,我以后能不能不叫你堂哥,叫你徐哥啊?”

两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选手又开始了第三轮的交锋。

“不行!”黄毛嘿嘿笑着说道:“必须叫堂哥。”

不远处的混子,看着小黄毛这副贱样子,刚刚消失的一丝恶感顿时又重新补了回来,一肚子的气,却又不敢对徐卫堂发,只能把朝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大喊:“还她妈瞅啥呢,还不快点走?”

不远处相互搀扶的一对难兄难弟,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一瘸一拐的快步和混子一起离开了。

而黄毛这时也早已经转过身了。

“话可说准了!”小黄毛端轻轻端起了盛酒的碗,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大板牙,露出了一个实在是贱到没话说的微笑,蹲下身子说道:“就这么点儿酒,根本都不算个事。喝完了姐姐你就追我?”一边满口放着大话,另一边端着酒的一只手还颤颤巍巍的,另一只手抬起又捋了捋自己的小黄毛。之后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副“我是宝宝,你可不要骗我啊”的样子。

丁一文也轻声笑着,和和身边像是她闺密样子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着,听到小黄毛的话才回过头。

不得不说丁一文和小黄毛真有几分相配,神经大条的很,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小黄毛图谋不轨也无所谓,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也没注意是不是在蹲着的徐卫堂的视角里已经是春光乍泄了。

“兔……小兔子。”黄毛有些愣愣的轻声喃喃道:“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非主流吗。”

女孩儿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翘起来的黑丝美腿放下,打扮的再成熟,也不过是个才上高中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情当然也马上羞红了脸,嗔视着瞪了一眼徐卫堂,咬了咬牙,恨恨的攥紧了一双玉手,过了几秒,才又摆出一副梁山好汉的架势来,大声道:“姐姐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子休要多话,就说喝,还是不喝?”

小黄毛虽然自诩为花丛老手,可看着一个说是绝美也不为过的女孩,一副通红的娇羞脸,说出这番话,不禁也有些呆了。不过片刻,连忙说道:“喝,喝,当然喝!”,没有多墨迹,颤颤巍巍的手端起碗,直接就仰脖倒了下去。

这可不是啤的!

是白的!

这大半碗白酒下去,谁能受得了,黄毛几乎是强撑着胃里火辣辣的疼,没有把酒吐出来,咳嗽了半天,鼻涕眼泪一起下,再不复刚刚的从容劲,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一旁的女孩儿显然也是没想到,黄毛儿竟然这么拼,连忙也凑过去,拍了拍小黄毛的背。

这一拍,徐卫堂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抬起头,深深的皱着眉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声道:“嘿嘿,还真说到做到啊,我这酒刚下肚,这就马上来关心我了?”

“谁关心你了?怕你呛死!”一听这话,小丁同学原本就有些红的脸顿时更红了,连忙使劲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毒舌的说道。

“咳咳……晚上陪我去酒吧啊?”小黄毛又慢慢的恢复了一脸贱贱的表情,小声道。

女孩顿时有些不开心,瞪大了眼睛,捏着一副可爱小萝莉的声音说:“领我喝酒酒,灌醉醉,之后睡觉觉是吗?”

听了这话黄毛顿时一脸尴尬,干笑说道:“没……没有,我是在那酒吧工作的,领你看看我的工作环境,那个啥……不是方便你追我吗!”

“真的?”小丁同学显然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真的,骗你干嘛?骗你是小狗!”

“哼!”女孩儿哼了一声,一脸傲娇的说道:“能睡到我这么可爱的姑娘,变小狗也值了吧”

“那当然,那当然……啊不……不是不是不是。”黄毛瞅着丁一文,一脸坏笑,先是点头,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那就先相信你吧!是那家在这附近的吗,好像挺出名的,叫什么来着……”女孩抓了抓头发轻轻道。

“showtime”

第六章 烧烤桌上

被黄毛抛下的三人组正大快朵颐。

要说这烧烤,东三省的烧烤说成声名远扬毫不夸张,也有人更偏爱内蒙和藏区的烤肉,可那种风格的烤肉总是保留了有些浓重的膻味,再来也不适合当今社会里城市生活的饮食习惯,旅游时在广阔的草原上大口吃着手撕的羊肉固然豪气,可三天五天还好,若是开在家门口,小区楼下这种天天吃得到的地方,怕是生意不会太好。

一提起吃烧烤,大部分人脑海里浮现的总还都是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东北大汉,人人坐着小马扎,围着一个支在地上的小木桌,以一口半串的速度撸着肉串,旁边的地上放着俗称大绿棒子的哈尔滨啤酒,烤盘里是裹着一大圈肥肉,油腻的发亮的烤腰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剥着毛豆,摊主一般都是全家总动员,摊主烤着串,老板娘围着有些脏的围裙在各桌点菜,时不时地喊上一句:“十个羊的!”。

9路边烧烤摊一般挨着居民楼或者桥墩子,烤炉上冒出一阵阵的黑烟,若是干的久了,就连身后的墙面也都被熏得发黑,有很多没有尝过这些特色的人,对这样的烧烤摊很是嫌弃,觉着这样环境下做出的食物哪里会干净?

这话说的没错,但也偏偏也有不少的人,就好这一口,半夜十一点前后,年轻时的老哥们,有的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虎头虎脑的孩子,有的开着奔驰宝马,副驾坐着美女名模,甭管白天是怎样的光景,这到了夜里,拎起啤酒,抓起烤串,就总还是年轻时的味道,这烧烤啊,就一如zq的火锅,成了东北这片土地上的精神文化。

而烧烤文化的精髓之一呢,就是讲故事、吹牛逼,甭管有没有啤酒,拿起串来一样壮胆,此时的光头大鹏,因为晚上还有工作,不好喝的一脸酒气,醉醺醺的去上班,也就没喝酒。而是拿着一根两指粗细的肉串大口啃着,嘴角沾上了一圈的油,配上一颗闪亮的大光头,这画面倒是喜感得很,不过肉串虽粗,却也堵不住他的嘴,他还是一边咀嚼着肉,一边操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侃侃而谈着。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从衣服的内层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摁在了桌子上。

“南子,你瞅,这是93年我和威哥一块照的。”刘云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咧着嘴说道。“那年你鹏哥也才不到20,威哥也还没结婚呢,你们这帮小崽子,还穿着开裆裤弹***玩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大鹏拍着桌子大声笑了起来。

王东亮皱皱眉头,撇了撇嘴没说话,大鹏这话说的确实是不错,这小子今年才18岁刚成年,93年还他娘满地爬呢,估计都够呛有弹鸡鸡这个技能。

王征南听到威哥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抿了抿他薄薄的嘴,微微低着头问道:“这个威哥是”

这话一说出口,光头大鹏都不禁愣住了:“你小子,不认识威哥?是东北人吗?”想了想,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脑袋,吹过了牛逼,别人竟然没听懂,还有什么比这尴尬的?

王征南看两人半天没有说话,思考了半天,才语速很慢的张口说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农村,靠山吃山,村里人不出去,外面人不进来,消息挺闭塞的,这些事也就没咋听说过。”

王东亮说起威哥,就算兴子蛮是沉稳的他,此时也终于露出了一点同龄人该有的热血和中二,激动道:“沈扬威,威哥啊,三下jx,火拼大连,在东北跟那些老头子平起平坐,到了bj跟那些红三代扳手腕子,最后还从那几个大姓里领了位大小姐回家,乔四爷活着的时候一声大侄子叫的都亲的不行,南子,你说牛逼不牛逼?”

他和大鹏好像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王东亮开始把那些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了多少回,早已面目全非的二手故事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讲了起来,一旁的大鹏一直嗯嗯啊啊的在符合着,偶尔像是癫痫病人发病一般用力点头。两人还不时互相给出一个眼色,之后如同找到了知音的基佬一般含情脉脉相视一笑。

然而作为两人唯一听众的王征南着实是听不进去两人碎碎念的话,而是眯起了原本就只有一条缝眼睛,细细打量起了桌子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标准的九十年代式合影,十几个人,前后站成两排,第二排的人站在台阶上,都是些二三十岁,最大也不超过四十的男人,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雪,穿的都是些花花绿绿的polo衫和衬衫毛衣,外面套的是棉服军大衣之类的东西。王征南想要先找到刘云鹏,可他瞪大了眼睛找了一大圈,却愣是没找到,看了几遍,才在照片的第一排找到了刘云鹏,不过那时候他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不过身高就已经和现在差不太多了,只不过人要瘦了许多,不过肩膀骨骼还是很宽,虽然穿的很像是个成年人,但一看就能知道是个半大孩子,看五官也和现在没什么大变化了,不过穿着板正利索的衬衫和黄色毛衣,看起来还算是清秀干净,脸上还绑着绷带,挂着一副有些腼腆的笑容,双颊微微有些红,这些表情出现这这颗卤蛋头上的场景简直都是王征南不敢想象的,不过之所以让王征南分辨不出,还是因为

这厮竟然是一个浓密无比的大背头?

就算知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秃子,但是你现在三十多岁就脱发脱成这个样子,年青的时候好歹应该把发际线生的高一点吧!

再抬头看看眼前还在拍着自己的光头和王东亮深情对视的刘云鹏。和照片上那个有些腼腆的还算清秀的半大孩子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紧接着他就开始注意到了那个照片上最显眼的人物,看到那个男人,他神色不由得变了变。

之所以说他最显眼,第一点是因为,他的打扮着实较之旁边的人,实在是骚包了许多。

一件长版的貂皮披在肩上,下摆一直到脚,貂皮的袖子自然垂下,貂皮的领子处一圈厚厚的黑色绒毛环绕一周,棕色的西装马甲,白色的衬衫,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身材比例是完美的黄金比例,棕色皮鞋擦得闪闪发亮,实在是骚得不像话。

第二点就是这人实在长得太帅了好吗?

本身就堪称无可挑剔的五官,留上了一丝不苟的三七分油头,厚厚的一层鬓角,一副蛤蟆镜,再加上一个自信的微笑,真是无论在哪,都是万人瞩目的焦点。

王征南想了想,轻轻伸出了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貂皮男子,“这个就是那个威哥?”

王东亮刘云鹏两人的碎碎念也戛然而止,目光也都随着王征南的手指忘了过去,看向了照片中心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男子。

“对,对,哈哈。”刘云鹏笑着回答:“那时候我帮威哥办过老多重要的事了,当年那真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

“是吗?”一双手忽然扶在了王征南的肩上,小黄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说沈扬威最重一个义字,你和人家,过命的交情,还都在哈尔滨这一亩三分地儿,人家做的这么大,你现在在这当保安,三十来岁了还没个媳妇,唉”

听了这话,吹牛逼吹得正欢的光头大鹏顿时脸都绿了,王征南回头看向了身后,小黄毛跟刚刚的黑丝女孩勾肩搭背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看我老刘这人我这人脸皮薄,哪好意思跟威哥张口,啊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的”一旁的光头大鹏显然是还想解释点什么,但是此时的众人显然也都懂得大鹏是什么样的选手,也都一笑了之不多说什么。大鹏也只得尴尬的打着哈哈。

身后的小黄毛朝着黑丝女孩甩了甩大拇指,坏笑着说道;“丁一文,以后就是你们嫂子了。”

刘云鹏自然乐得有人岔开这令他尴尬的话题,连忙摸着他反光的大脑袋,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的亲热。王东亮也是个懂事的小子,虽然平常也经常和黄毛儿斗嘴,争谁是哥哥谁是弟的,但是兄弟可以叫弟弟,兄弟的媳妇就得叫嫂子,再加上年龄确实是小了一些,也腼腆的摸着头,叫着嫂子,王征南拖着一张面瘫脸,回过头抿着嘴点点头。身后小黄毛也在女友面前挣足了兄弟给的面子,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嘿嘿的笑着。

王征南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小黄毛的手表,之后问道:“不是六点要开小会的吗,这已经马上就六点了,还不走吗?”

“着啥急啊!哈哈哈哈哈!”大鹏笑着说道,用眼睛瞟了瞟黄毛儿,示意给王征南看,“有这位爷罩着呢,咱们这儿上边的大老板都怕他们家的背景,来咱这就是体验体验生活,平时谁敢管这位啊,咱们跟着他一块,别说迟到了,就是不去老板也不能怎么着,就是现在这份工作还想做着,不想太不讲究。哈哈哈哈哈。”

王征南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徐卫堂,没说什么。

黄毛儿完全没有大鹏口中富人的觉悟,也不接这茬说什么,而是贱兮兮的拉了张椅子给丁一文,自己又坐回了之前的椅子,大大咧咧的往丁一文那里扔了一头蒜。

“给你老公扒蒜!”

“谁是我老公?滚!”

“你不说追我吗?”

“只是追你,还没确认关系呢!”

“行了,恭喜你你追到本少爷了

“啪!!!”

“哎呀你怎么打人!”

第七章 悲剧的田有为

砰砰砰

一个穿着深色polo衫,挺着啤酒肚,略显臃肿的男人,在房间里略显急促的踱着步子,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沉稳,但额角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呜~~呜~~”

一旁沙发上的一个中年女子掩面而泣,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双眼早已经哭的红肿了,早已经没了往日的优雅气度,平日里永远盘起的雍容华贵的长发,此时也披散在肩上一如它们的主人一般,憔悴,黯淡无光。

中年男人看着一旁失声痛哭,精神萎靡了好几日的妻子,也根本没法出言责怪,只是用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慢慢坐在女子身边,而后轻轻的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唉。”男人叹了口气,沧桑,悲凉,也无奈,甚至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着。

忽然,男人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首崔健的一无所有,这是男人最喜欢的一首歌,在他白手起家的创业路上一直陪伴着他,功成名就之后他就以这首歌为手机铃声,来怀念当初的艰苦岁月,可此时这首歌却显得格外的突兀而刺耳,以至于男人的心脏都猛地漏了一拍,一阵剧痛,想起歌的名字,一无所有,简直像是对此时的他最大的讽刺。

听到了电话铃声,他先是连忙站起身,走到了距离妻子几步远的地方,似是不想妻子听清电话中的内容。

而后,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屏着一口气,直到看清了来电人的号码,才颤抖着吐出了这口气,而后脸上的愁容又慢慢浮现,一脸无奈的按下了接听键。

“有为啊,小宝回家了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位老人的声音。

“爸,没呢,但估计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男人强颜欢笑的说道。

“老头子,你把电话给我”电话另一端的一对老人轻声交谈了几句,而后一位一听声音就知道怕是有七八十岁的老妇人接起了电话。

“田有为我告诉你,我大孙子要是没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要,你这又奋斗又挣钱这么多年有什么用?自己儿子都照顾不好,咳咳咳”电话另一端的老妇人厉声喊了没几句,就开始大声地咳嗽了起来,最开始接电话的老人又将电话接了起来:“有为啊,抓紧点时间吧,孩子这么多天一点影都没有,你妈她这心脏也不好,我真怕”

而电话另一端,久久沉默无言的田有为,此时背对着妻子,早已经是无声而泣,泪流满面。

之前还是一个和谐美满又快乐的家庭,怎么才不过一月光景,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挂掉了手中的电话,这二十年来的生活就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中飞速划过。

1981年,自己结婚,从此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那时还不过二十几岁的自己,凭着一股闯劲,开始做起生意,常年奔波在外,可能一年里在家陪家人的日子都没有一个月,那些年生活过的紧张也充实,只觉得时间飞快,直到后来家中的双亲开始催促自己早日要个孩子,自己才回过味来,从1981到1987年,近七年的时间里,妻子竟然都没有怀孕,那时自己领着妻子去医院检查,噩梦也终于降临了。医生检查的结果是,自己患有**稀少的疾病,很可能终此一生

都不会有孩子了!

那时自己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自己一向老实本分,就连出门在外做生意,也从不会坑谁害谁,怎么这噩耗就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啊!当时自己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因为两人都很是重视家族血脉的延续,尤其是母亲,据说当年革命时期,自己的爷爷曾有大恩于自己的外公外婆,后来母亲也因此加嫁入了田家,父亲是独子,母亲便一直希望能够为田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可终她一生也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加之早年间医学不如现在发达,连检查是什么病都做不到,更别说医治了,种种土方子用尽了,也没有成效,所以母亲一直寄希望于自己,希望能够多抱上几个大孙子,而如今自己得了这样的疾病,如何敢告诉她老人家呢,那时母亲已经年过半百,身体因为吃各种民间的土方子而欠佳多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就算是身体上受得了,心灵上呢?万一她觉得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而导致有大恩的老田家绝了后,她做出什么轻生的举动可如何是好?

可幸运的是,两年之后的某一天开始,妻子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时至今日也觉得实在是万幸,那两年间自己和妻子走遍了大江南北,一路拜访名医,可最终的结果都是那句“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在什么药物都没有使用的情况下,妻子居然怀孕了!可笑的是,怀孕之初,当年的自己还曾怀疑过是妻子对自己不忠,曾经质问过她,哪怕是一向贤惠大方,大家闺秀的妻子,也曾为此与自己大吵了一架,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与自己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这个孩子的确是自己的,时至今日自己也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激动和对妻子满满的愧疚。

1989年,自己的儿子降生了,老太太含着热泪为孙子起名田家宝。

83年时,国家就已经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了,虽然一直到九十年代,计划生育才被列为法律,但那时父亲还没有退休,还是国家公务员,妻子也并非独生子女,所以自然也就响应了国家的号召。老太太也没再提过多抱几个大孙子的事。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有这一个孩子已是万幸,若是想再要一个,多半是不可能了。

自己多年来辛苦奋斗创业,早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已在东北地区小有名气了,但当时另山海关以北的年轻人趋之若鹜,挤破了脑袋也要争的,是国家的公务员职位,93年开始国企整改,大的重组合并,小的自生自灭,才引发了大批国企员工被砸了铁饭碗,开始经商,而在这之前,哪怕自己的创业卓有成绩,也还是被人看不起,这小有名气也是个反义词,大家说的都是老田家这傻小子放着他家老爹的铁饭碗不接过来,成天出去东奔西跑,做什么狗屁生意,而事实上在当时八十年代中期,自己就已经资产破百万,而到了94年大幅通货膨胀,总资产更是一举踏破千万大关,而在那之后,曾经毎挣到一笔就能让自己兴奋不已的钞票,也渐渐成了存折上的一个数字。

自己一生努力奋斗,是为了让父母能过上好日子,可时至今日,田有为成了东北三省著名的企业家,可二老还一直住在dw区一间五十平上下的破烂房子里不肯搬走,可对于这唯一一个大孙子的宠溺,那简直是上了天,加之自己和妻子常年在外奔波,一对老人看着大孙子真是觉着哪里都好,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这么多年下来,也是骄纵的不成样子,不过往日里,儿子在自己面前都很老实,直到一个多月前,儿子二十岁生日的那天。

那天自己和妻子原本还都应该在tj洽谈生意,预计要再过十多天才能回家,不过因为一点临时原因,两人就先赶回了家,之前在没出发时和儿子打过了电话,儿子说要在家里和朋友开派对,自己也听到电话的另一头一些年轻男女有说有笑,记得当时还欣慰的和妻子说儿子长大了,交了不少朋友,打算回家给儿子一个惊喜,还带上了谈生意时合作方赠送的价值四十多万元的格拉苏蒂手表,准备在儿子的派对上送给他作为二十周岁的礼物,给儿子涨涨面子,结果当他推开家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屋子里十几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男女整栋房子弥漫着肉欲的味道。

自己做人一向安分守己,与妻子结婚几十年连一次外遇都没有过,何曾见过这种架势?

忍者心头的暴怒,在十几个男男女女惊骇的目光中,找出了儿子,自己走近的时候,他抬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向自己,下身甚至还

“啪”

还记得那时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儿子的脸上,当时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这是儿子长这么大,自己第一次动手打他,他那有些肉嘟嘟的脸上顿时涨红,眼神中有惊讶,羞耻,也有愤怒,这一个耳光打下,当时的自己也愣在了当场,儿子穿上衣服夺门而去,也没有开家里的车,只是从此就失去了踪影,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了,当时他走的匆忙,连钱包也没有拿,这一个多月下来,也不知如今

事情的前后,自己又哪里有脸面向二老去说啊,只说儿子在外面打坏了人,自己跑了,就没再回来。

“唉”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好死不死的,那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田有为的思绪。

第八章 收徒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田有为看了看来电人,额角的汗珠缓缓的流了下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接通,而是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平日里从不在房间里抽烟的他,手哆嗦着掏出了一根烟,颤颤巍巍的几次才点着,,而后又拿起了电话,接通,沙哑的问道:

“有什么消息了吗。”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嘈杂,在田有为妻子的位置上听不真切,但却见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丈夫就变了脸色,快步远离了妻子,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轻声讲着电话,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眼角终于还是划下了两行泪水。

showtime酒吧里的一行人,七点前后才刚到办公室换衣服,服务员在酒吧内打扫卫生,正常六点左右是要由内保的老大开小会的,不过大鹏说几人根本不用吊那个老大,所谓的老大就是酒吧内保的头头,他手底下这帮人跟酒吧的服务员啊,经理啊,店长啊什么的都是两个体系,大老板直接管理内保的“老大”,工资也结给老大,再由老大借给下面的一众内保,平时只接受老大和大老板的命令,也要给经理面子,至于剩下的店长服务员什么的根本不用吊,不过大嘴巴的大鹏说,小黄毛刚来的时候头几天都还准时报道,后来有一天迟到了很久,老大就气冲冲的来问话,小黄毛先给这个老大怼了一沓钱,具体是多少不知道,但估摸着怎么也得比这老大半年的工资多,之后又在老大惊讶的目光之中拨了个电话,直接拍在他脸上,据说那边的人一说话,平时还蛮威严的老大立马成了孙子,说了几句话从此对小黄毛敬若神人,别说是迟到了,就是在场子里随地大小便都不敢说什么,听这话小黄毛的新女友娇笑不停,黄毛则被气的脸都绿了,一顿用眼角瞟大鹏,一边还转过头陪着女朋友傻笑。

几人都换上了酒吧提供的工作服,材质显得有些廉价但做工还算不错的黑色西服,大鹏穿最大码的,不得不说人靠衣装,光头的大鹏穿上这身衣服,再带上自己在路边几十块买的墨镜还蛮有那种保镖打手似的范儿,王东亮身材匀称,穿上西装还算得体,显得文静了些,戴着眼镜像个坐办公室的小白领,但不得不说小黄毛的确很是衣服架子,一身廉价西装穿上身,原本有一种痞痞的帅的他竟像个锋芒毕露的霸道总裁,当然,前提是不能看他那一头黄毛,也不能笑,这小子那贱兮兮的嘴脸一露出来就破了相,换衣服时还特意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去全场唯一的女性面前秀了半天,一脸女流氓样子的丁一文说到底是个学生,哪架得住进能装逼退能装嫩的真流氓,羞红着脸说出去透透气,最后王征南也找出一件合身的衣服,但毕竟他身材消瘦,穿均码的衣服有些空荡荡的,撑不起来,本来长得就不帅气,再加上面无表情有些木楞的扑克脸,一身造型就难免给人一种不太善言辞的三流推销员似的感觉,不过这衣服吗,本来就是充个场面,本来就是一个小内保,谁会注意他的脸呢,衣服虽然不怎么样,但王征南却显得心情还不错,站在镜子前前前后后照了几遍。

外面还有十几个同行,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不过跟王征南一行的这几人显然跟那些人和不太来,外面的几人都跟大鹏点了个头,估计着这大鹏在这一片还是有些资历的,不过王东亮和小黄毛似是有些不受待见,连带着新来的王征南也根本没人搭理。

从那几人身边过去,小黄毛出去找女朋友,小黄毛一出门,大鹏又咧着嘴趴到他肩上小声嘿嘿笑着说:“那几个小子啊,还是嫩,知道黄毛家有钱,但是不知道到底多有钱,我也听到点小道消息,那帮小子要是清楚,也就不是现在这逼样了,估计啊,个个都得跑过来跪舔。”

王征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说话的功夫,几人就到了酒吧大厅,还没到酒吧营业的时间,平时人满为患的酒吧,只有并不算密集的一些散台,还没营业,几人也就随意坐了下来。

1993年,bs市附近的一座小村庄。

夜半,大雨,一位头发全白,佝偻着腰,样子有八十岁往上的老人拉着两个孩子在大雨中颤颤巍巍的前进着,说是老人拉着两个孩子,其实并不恰当,该说是一个大一些差不多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只手搀扶着老人,另一只手拉着一个走路都费劲,只是刚刚脱离了婴儿范畴的孩子,大孩子的脸上满是坚毅,顶着风雨,扛着全家的压力,依旧挺直着身子,一家人在大雨中艰难地前行着。

忽然间,最小的孩子伸出稚嫩可爱的小手指着前方的不远处啊啊的叫着,一家人也都抬起了头,他们看到,不远处,似是有光。于是都不由放慢了脚步,在那个年代,车还是稀罕玩意儿,再说这泥泞的地,有哪里开得进车来,要说不是车,难道还会有人在这大雨天冒着风雨,半夜里打着手电筒进山?

待到那光走近了,几人才看得分明,哪里有光,分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足有一米九十的身高,穿着一身袈裟,袈裟上竟然纹着一只只五爪金龙,袈裟上明明也有点点滴滴的水迹,但却总让人觉得似是雨水也避开了他,在大雨中不打伞,非但没成了落汤鸡,反而更显风流,一身的仙佛气,脸上的神情,庙宇里菩萨般的慈悲中又透着一丝丝倨傲,最令人称奇的是,远看这人身上竟似散发着金光,可若是仔细定睛看去,又发现根本没什么金光,只是这人好像在黑夜里也看的如同白天一般分明,而这处处都透着怪异的僧人,此时就单手立掌驻足在了三人身前。

“希军长。久仰大名了。”高大僧人微微躬身道。

“大师说笑了。”老人脸色变了变,张口一嘴浓重的东北口音说道:“老头子姓王,就是个农民,还军长,连枪都没摸过哩。”

高大僧人只是笑了笑,依旧站在三人身前,不说话。

“大师,找老头子我有什么事吗。“老人赔笑着说道:”对了,还没请教大师是哪位呢。”

高大僧人的目光在大些的孩子身上转了又转,张口道:“和尚我俗名李龙佛,来是要收这孩子为徒。”

张口不提法号报俗名的和尚,真是听也没听过,不过当听到僧人的名字时,老人那满是皱纹如沟壑纵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接着口中喊着:“好啊,好啊。”,膝盖一弯,纳头便拜,在大雨中泥泞的土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上沾满泥土,李龙佛也没有上前搀扶老人的意思,直到老人抬头,他对眼前僧人却不再称大师,改称先生。老人沉声说道:“先生义举早就有所耳闻,旁人拜您是迷信鬼神之说,我拜您,是拜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于国大功,老头子无以为报。”

听老人的话,高大僧人也正色了,似乎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总是在胡老头的评书段子里担任主角的人,连忙上前扶起老人,说道:“若为此事,您无需多礼,希军长无愧国家,无愧兄弟,无愧百姓,是真正的国之栋梁,雨大的很,多的不说,和尚我是为了收徒而来。”

老人直起身看僧人:“大的,还是小的。”

僧人神色有些黯然,“大的。”

“好啊,好啊。”老人听了这两个字,说话竟有些颤抖:“这些年这孩子跟我吃了好多苦啊,他本该是享尽世间荣华啊,今日先生您收他为徒,我算是不愧对我那兄弟了。”

僧人低头沉默半晌,才说道:“若是有机会,希军长一生慷慨之事,我都会把福报报给你这小孙子,不过可惜和尚我时日无多了,但来时老胡说了,给这大孩子的福报,最后也都有您这小孙子一份,子孙之事您无需挂念。”

老人听这话终于也是老泪纵横,抬起同样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眼睛。“什么福报不福报啊,兄弟情深就好,兄弟情深就好。”

僧人闻言不再说话,轻轻地搀起老人,另一只手拉起大孩子,小一些的孩子不怕生,颤颤悠悠的向高大僧人伸出一双小手,僧人轻轻松开二人,让男孩骑在自己的脖颈上,又重新拉起老人和孩子。

老人的小孙子好奇的在僧人的光头上摸了又摸。

老人呵斥道:“别闹!”

僧人却嘿嘿一笑。

随着僧人的这轻轻一笑,天上的雨由大转小,再慢慢停下,东北夏天的三点,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几人却不知道,坐在这位的脖颈上,是连僧人那位名叫李凤城的儿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三日后,老人去世。

如果当年老人没有离开的话,新闻联播上不出意料就会多出这样一条新闻。

我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希南江同志,于1993年6月21日5时逝世。

第九章 象棋

王征南同志乏味但也很平静的日子开始了,每天上班下班,和黄毛几人聊天打屁,堪称一直与世隔绝的王征南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学会了熟练的用网吧的电脑放放电影电视剧,想要跟身边的三人一起打cf显然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王征南同志的日子闲适,却也有人度日如年。

背对着落地窗,田有为坐在办公桌后,办公桌前,则站了个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男子。

“这女孩儿跟男朋友出去玩,怎么还能跟小宝扯上关系呢。”田有为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几张a4纸喃喃道。

“董事长。”西装男子说道:“据调查监控记录和手机通话记录,小少爷是开着一辆属于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越野车,在国道收费站边,因为事故原因形成的堵车时,下车和人闲聊,才和这两个人结识的。”男子说着又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说道:“这是小少爷通话记录。在事发之前,只和两个他的高中同学联系过。并且经过我们的一系列排查,所有证据都表明,小少爷的两名高中同学和这对情侣没有任何联系。也就是说,小少爷和这两个人确确实实只是在收费站旁认识的,偶然性非常之高,可以说,基本不存在经人策划的可能。”西装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说的话。

“如果真是经人策划的话,只能说策划这件事的人,无论是资源,能力,关系网,都要全面的超过我们,在哈尔滨有这样的人不假……但是我个人觉得那几位都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田有为放下手中关于那对情侣的资料,拿起了西装男子放在办公桌上的a4纸,轻轻的翻看,第一页完全是些没用的东西,翻过去看第二页则是通话记录,大半张纸上都是空白,只记录了两次通话记录,都是在儿子离家后的第三天拨打的。

“小少爷的这两个同学名字分别叫陈子刚和付辉,董事长您听小少爷提起过吗?”穿黑西装的男子微微低下头问道。

闻言田有为的脸微微一抖,眼角眉间浮上一丝伤感的神色,这么多年儿子何曾跟自己有过像父子一样的谈话?哪怕一次也好啊!儿子有哪些朋友,自己又如何清楚?有一次儿子在学校惹了事,自己就连儿子上的是哪所高中,都问了妻子才想起……

“唉。”

千万般的无奈郁结在心头,可却无处吐露,最终只得化成一声沉沉的叹息。

如果儿子能回来,自己真的愿意把一切事务都放下,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利益,地位,真的会比家人更重要吗?

“小宝的这两个同学你们联系过吗,小宝联系他们要做什么?”田有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资料放回了桌子上,手轻轻的敲着桌子,心中的焦急掩饰不住。

“还没有,董事长。”西装男子摇头说道:“如果这件事确实是经人策划的话,我们联系他的这两个同学只会打草惊蛇。”

“恩。”田有为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查吧,没什么可忌讳的了,如果有人策划了这件事,那肯定也会一直注意我们后续的动向,就凭你们之前的调查,估计也早就暴露了,顺着线索接着查吧。”说着说着田有为突然抬起头:“对了,刘辉,查清楚小宝最后出现是在哪了吗?”

“经我们调查,小少爷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他和那对情侣共同的目的地,是吉林bs市的一个村子,村子有几处不错的进山路线,所以经常会有些游客,估计小少爷去也就是奔着这个。”名为刘辉的西装男子又补充道:“之前几天已经有几个兄弟进村子进行走访了,小少爷他们曾住在当地一个村民家,这也是最后一次有人目击到小少爷。”

“直接调查一下这个村民吧,真有什么问题他也会时很关键的一环,直接查,不用顾虑什么。”田有为掐着鼻梁沉思了一会,大手一挥说道。

“是,董事长。”刘辉连忙点头道。

……

王征南一行四人正蹲在道边一口一口的唑着香烟。

大鹏烟瘾比较大,一天多的时候要两包,索性抽的是红梅,一条才三十来块,也就经常随手塞给王征南一根,王征南不会抽烟,基本都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几个人说话。

“晚上我家领导过来。”小黄毛轻轻吸了一口手中的不知名外烟,嘿嘿笑着说道:“说要带几个同学过来,他妈的,一有这种二人空间就赶快拽几个人来。”

“他是那种看着有点社会气质,但其实挺保守的女孩儿。”一旁的王东亮把一只手搭在黄毛肩膀上,一只手抚了抚眼镜。“好好珍惜点,挺好的一女孩儿。”

大鹏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样子,一歪头就问:“上垒了吗?”

黄毛抬手在光头上拍出一声脆响。

“啪!”

“你他妈的……滚滚滚!”

……

哈尔滨火车站

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客流吞吐量很大的哈站也难得的迎来了片刻的宁静。

“吱呀,吱呀,吱呀……”

一个始终低着头的男人,推着一架轮椅从出站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推轮椅的男人很瘦,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估么着大腿勉强能比正常人一个胳膊粗,但却又偏偏让人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很有力量。

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始终低的深深地,从车站走出,竟然从来没有抬起过。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孩,人很帅气,带着方框眼镜,一头漫画主角似的看上去微微有些杂乱的刘海,头顶还有几根呆毛竖起来,腿上盖着毛毯,毛毯是暖色的,有一种奶奶风的花纹。一双纤细的手十指交叉搭在毛毯上,整个人十分慵懒的靠在轮椅的后座上,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推轮椅的人,有说有笑。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形容这个男孩儿的话,那就是“暖”。

像是秋日的下午,隔着淡茶色的玻璃窗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摆的枫叶,手里捧着加了糖的甜牛奶靠在摇椅上,压的有不少缝隙的木制地板吱吱作响。

路过的女孩们都不由自主的仔细打量一番这个男孩儿,最后在心里轻轻评价一句:“可惜了,怪不得老娘找不到好男人,原来好男人都瘸了。”

推着轮椅的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眼前站了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的造型实在是有些吓人,称之为杀马特皇帝也毫不为过。

绿色和粉色的头发不知道靠着什么原理,根根竖立起来,橙色的眼影,蓝色的美瞳,左右两个耳朵还挂着不同款式的廉价大耳环,紧贴在身上的白色衬衫有些漏点,再加上黑色小脚裤和豆豆鞋……

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然而此时这个杀马特青年却夹了一张象棋棋盘。

咧嘴笑着弯腰对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说道:“来下棋?”

“好啊。”轮椅上的青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杀马特皇帝带着这两人,在火车站找了个不会挡路的小角落,旁边流淌着散发出让人作呕气味的不知名液体,杀马特却视若无睹,径直蹲下。

“等下啊!”

杀马特坏笑着说了一句,贼眉鼠脸的跑远,从旁边的大卡车上拽了一个白色的泡沫箱子,鬼鬼祟祟的跑了回来。

看着眼前的杀马特皇帝手忙脚乱的摆着棋子,轮椅青年笑着问道:

“手法熟练啊?是惯犯了吧?天天偷?”

“哎?你这什么话?”杀马特傲然一抬头,先是睁大眼睛,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都是我的!哪是偷!”

“哈哈哈,你这人有意思!你说是你的我就信了,都是你的还这么做贼心虚鬼鬼祟祟的?”轮椅青年哈哈笑道。

“嘿!”杀马特一咧嘴:“开玩笑的,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自己?还不都是偷?就是人家被偷的也不在意,放在手里也没用,这我平时拿他点东西,有事我还帮他干活跑腿呢!”

轮椅青年略做沉思,轻轻眯起眼睛,拍了拍手说道:“妙啊,妙啊!”

不一会,杀马特手里的棋子摆完了,低头一看这棋盘,不由得失笑。

只见杀马特的棋子,估计用上了三套棋子,在全场放的密密麻麻。

反观轮椅青年,只有三颗子,一个帅,两个士。

“这让我怎么下啊?”轮椅青年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哎等一下!”杀马特没回答轮椅青年的话,反倒是又从轮椅青年的三颗子里拿来了一个士,放在了河另一边被两車两炮盯得死死的地方。

“这样还差不多。”杀马特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还下吗。”

轮椅青年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下了不下了。”

杀马特当即一翻白眼:“那还不走?”

“好好好……”轮椅青年点了点头:“对了兄弟,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啊?”杀马特吊儿郎当的一抬头。

“徐守山,你呢。”

“就叫沈三吧!”

“沈三,沈三……好。”一边说着,徐守山身后的男人推着他转过了身。

“哎哎哎?我她妈话还没说完呢!”徐守山连忙用手拍身后的人。“兄弟你好歹留个真名啊!”

杀马特看了眼前的两人,不禁也是会心一笑,根本不再理会那两人,而是轻轻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便微微低下头头,以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轻生喃喃道:

“我呀……我叫……”

“沈正兮!”

第十章 村中琐事

“最近有一伙外人一直在你们家那村子那边晃悠。”电话里富有磁性的男声说道。

而希千往正静静的把电话放在耳边,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那帮人啊,跟村儿里的人,打听你弟弟。”电话另一端的人轻声讲道。

说起来,有资格拨通这个手机号的人啊,还真不多,哈尔滨还正好有一位。

自然是二爷馆的二爷,沈扬威。

而此时,听了沈扬威的话,希千往原本很是随和的神情骤然一凝,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细长的双目,眼角微微一扬,如鹰隼般,寒光乍现。低下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电话另一端的沈扬威也不急着挂掉电话,而是静静的点上了香烟,一直等到另一边的希千往挂掉电话。

沈扬威知道,像是嗯,啊等一些简单的词汇,希千往也是可以说出来的,只是他从来不说。这个骄傲的男人从来不会在和人交谈时嗯嗯啊啊的回应,也只有这唯一的缺点会伤到他的骄傲,相比于这样,他更愿意一言不发选择沉默,好像是对所有人的看法不屑一顾,他显然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

正是因此,沈扬威才会牢牢地记得……

在他第一次见到这兄弟二人的时候,两人还都是孩子,小的那个只有十岁左右,那时候希千往就像所有纯朴的农村孩子,手里拉着弟弟的手。俨然一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样子,已经是个大人了。

一次弟弟不小心摔伤了腿,希千往就蹲在他身旁,为了逗他笑,像很多上个世纪讽刺聋哑人的喜剧一样,跳着滑稽的舞,摆出拙劣的鬼脸。

这一生,沈扬威也只见过一次,并且……

永生难忘。

……

晚上十点前后,丁一文同学带了几个自己的朋友到了酒吧,而小黄毛当然也早就订好了两个卡座。

来了三男三女,不过看样子应该都是同班同学,互相之间没什么情侣关系,都是正常的朋友。

到了地方,丁一文拉着两个闺蜜坐在一个卡座,另外几个男孩显然都很有蹭酒喝的觉悟,很自觉的坐在另一个卡座,还一顿对着黄毛儿使眼色,黄毛儿也是双眼跳起了骑马舞,疯狂用眼色回应。

“兄弟,我们丁一文大姐大就托付给你了,有什么忙兄弟一定帮,需要什么场景,搞个偶遇什么的兄弟几个绝对帮你安排到位,不图别的,交个朋友!”三个男孩中为首的一位用眼色传来了讯息。

“放心兄弟,小文交给我就放心吧,还得几位兄弟多帮忙,有什么事就跟当兄弟说,我这个人最仗义,好酒好肉绝对少不了,我们这酒吧好看的小姐姐也多,有时间兄弟帮你们介绍。”小黄毛甩的眉毛眼睛一阵飞舞,连忙用一番眼色回应。

“同道中人啊,多谢了兄弟,真是相见恨晚啊。”为首一人一边向着黄毛走来,一边又用眼色寒暄起来。

“自家兄弟,客气了客气了。”黄毛眼色也使的飞快,向前走去。

为首那人:“()”

徐卫堂:“(≧≦)/”

最后两人手握在一起。

“陈常德。”

“徐卫堂。”

对话结束。

一旁的丁一文掐起了黄毛儿的腰,低下头小声说道:

“姓徐的,怎么对我朋友这么冷淡啊!第一次见,你这干什么啊!”

王东亮在一旁已经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喃喃:“这恐怕是他们唯一没法用眼神交流的信息了。”

“他说什么?”丁一文略带疑惑,美目一横。

小黄毛腰被掐的生疼,连忙摆手,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三个字写在脸上。

“没什么,没什么!”

……

bs市周边的一个小村庄

当然,也是希千往的家

这村子不大,村民基本都是靠山吃山,一年到头,偶尔会来些游客,不过也是极少数的。

说白了,村子里的人不多,也基本没什么人口流动,一年到头就是那些户,也基本都是些留守家庭,一老一小待在家,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年轻人十个得有七个一年到头只有年关回一次家,剩下的还有俩干脆家也不回,是生是死也杳无音讯的。

不过最近村子里前几天来了一伙人,总是在村里晃悠,还只在村东头,这村东头人家只有三户,人们有人传说是来找前一阵外出打工的小王的,有说是小王在镇里打坏了人,人跑路了,跑到城里打工去了,镇里的主儿琢磨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找到村里来了。

为什么一来就猜是来找小王的呢,因为这村东头只有三户人。

一户老爷子七十几岁带着十岁的孙女,那个四十多岁才讨到媳妇的光棍汉据说在城里发迹了,跑到了南方,再也没回来过。毕竟这有的人有了钱,有的是想着能报答父母,最不济为了显摆也得回来好吃好喝的给请上保姆,但有的人他偏不,穷了几十年,有钱还要给你老家伙花?你生一场病得多少钱才够?再者家里还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有了钱城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说骨肉吧,确实是有骨肉,关键也是个不带把的,这个姑娘接回来,还能把媳妇老爹扔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没了踪影。媳妇也因为劳累过度撒手人寰。这来的人要是儿子来找老爷子的,还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生怕村里一户人家不知道,还用的着藏藏掖掖的?

另一户更惨,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老寡妇,丈夫结婚几年就在镇里工地出了事,被钢筋砸死了,脑袋砸的像个烂西瓜,下巴整个砸进腔子里。多亏还剩下个儿子,结果前年,半夜里儿子和朋友一起横穿高速,据朋友说,原本两人一前一后聊的开心,结果身后忽然过去一阵风,当时朋友人就吓蒙了,连回头瞅的胆子都没了,使出吃奶的劲跑了过去,回家之后不敢和老寡妇说,上吐下泻了半宿,第二天中午跟着急上火了一夜的寡妇说完,寡妇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再带着村里人去找尸体,哪还有尸体?尤其这夜里大车跑的多,连点血迹都不剩了,一个大活人,生生让车碾没了。要说有人,谁能上门来找这户?晦气的躲都来不及!

这数来数去,也就剩下这前一阵出去打工的小王。

不过这一户人家住在村子里最偏僻的地方,而且也只住这小王一个人,所以跟村子里的人很少来往,小王据说是小时候冬天给冻坏了脸,挺好一大小伙子,面瘫,天天跟一张死人脸一样,这就算是人再热心肠,这么一张脸往这一摆,你说有谁能乐意和他说话?所以这小王虽说和村里关系说不上僵,但也绝对说不上好。

这小王啊,原本还有个哥哥,是他家老头子捡回来的,比小王大不少,但听人说七八年前当兵去了,之后就没回来过,但也有人说回来过,见到小王他哥了,但估摸着也就是连夜都不过的那种,现在亲兄弟因为房子,钱啥的,都能老死不相往来,何况这兄弟都不是一个姓的,谁能回来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两三年回来见一面就算是情分到了,谁也说不出来啥。

这小王啊,家里有辆小卡车,平时也就帮村子里的人跑跑活,偶尔上山打点东西,还帮着村东头的两户人家收拾收拾庄稼,两户人的给不了什么钱,但这粮食还是管够拿,毕竟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算是蛮滋润,一年到头还有不少结余,反正自己老哥一个,等过几年娶个差不多的媳妇,或者直接当个上门女婿,日子肯定差不了,结果头一阵突然说去城里打工,小卡车也扔在家里,你说这不是有事了,还能是啥?

此时村东头出去几十米米远的地方,就停了辆面包车,面包车边一块足有两三个磨盘大小的石头,上边坐了五个人正玩扑克,车里后排座上一个人躺着睡觉,主驾驶上则有个人正望风。

几个人穿的都是和当地农民差不多风格的便服,加上那辆窗户上印着某品牌玉米种子广告的面包车,恐怕外人来看真的以为是当地农民,可本村人就那么些,谁还不知道你是外边来的?

“老大,要我说咱们就直接进他家,那破铁门两下就砸开,还用费这么大劲?”其中一人一边打着扑克,一边说道:“要我说,他家里肯定多少有线索,小少爷说不定就在这屋里出的事……”

“什么叫出的事?”其中领头的男子在说话人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事肯定都是有预谋的,要不哪这么巧?杀了董事长他儿子?图啥?肯定是有所图的把他控制起来,为的是利益,懂吗?现在不联系董事长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你们就是找不到我们办事的线索,这样才能和董事长站在一个层次上沟通,懂吗?现在我们去他家,就打草惊蛇了,说不定就有人报信,懂吗?现在全村好几十户人,咱们在村口,谁知道咱们找谁?你……你懂吗你?”唠唠叨叨说着还不解气,又抬起手在那人脑袋上一巴掌。

“哎?你还敢躲?反了你……”

“老大,老大!”

坐在主驾驶的人突然喊了起来。

“怎么了?”那老大站了起来,还不忘把牌塞进裤兜里,嘱咐几人不准换牌,这才凑到主驾驶那里,望去。

“好像……好像有人,开那王征南家的门呢!”

“哎呦喂?”那老大一抬头,脑袋磕在了车棚上,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嘿嘿乐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十一章 老大:这里边最少三波博弈

“老大,我先过去看看。”坐在主驾驶的男子连忙对一旁的老大点头哈腰的说道。

“成。”老大点点头,拍了拍坐在主驾驶的男子的肩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又一回头说道:“走,一起过去看看。”

一边说话,两人一边下了车,老大撇了一眼剩下的四个人还坐在大石头上的人,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眼睛都他娘放亮点,盯好了。”

“放心吧。”刚才被老大拍了好几下脑袋的男子嘿嘿一乐,嬉笑道:“那车里,不还有枪呢吗,怕啥?”

老大闻言也轻轻点了点头,犹豫了再三还是补充了一句:“东子,跟我过来。”

一个比身边几人明显精悍的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走了出来,连忙向老大点头。

村外的这几个人多少都算是懂点格斗搏击什么的,但基本也都是门外汉,但靠着身材壮硕些,加上动手时手狠心黑点儿,打寻常人两三个都差不多,但也多半是小混混出身,当贴身保镖吧,手上功夫差了点,要说当个给人办黑活的小头目什么的,好像也差了点格局,就这几个长得就歪瓜裂枣的,穿上西装也不像黑手党啊,甭管本事有多少,最起码得让人家老板看着舒服,所以这几个人也就只能沦为在底下办事的,电视剧里经常提到却从不露脸的所谓“下边的兄弟”。

东子则算得上是正牌的练家子,手掌捏成拳,骨头都打平了,比那些大老板的保镖分毫不差,动起手来甚至还能再狠几分,但人不怎么擅长经营,人太老实,要是自己单干早晚让人玩成傻子,跟这个老大办事有些年了,一起的兄弟也都敬重,分钱拿的向来都是和老大一样的大头儿,从来没人说什么闲话。

“走吧。”老大拍了一把东子的肩膀。

从停车的大石头到王征南家的门前,最多也不过三十米上下的距离,不过是几步的脚程,这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希千往的身旁。

“兄弟,怎么称呼啊?”老大漏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微笑,对着眼前根本无视自己的青年问道。

“……”

然后空气就沉默了几秒钟。

那青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老大还没说话,一旁的小弟就先看不过去了。被老大拍了好几巴掌的男子对一皱眉头,咧开嘴就骂咧咧的说道:

“我们老大问你话呢,低着个头干啥呢?你他妈哑巴啊?”

“……”

然后空气就又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眼前这青年,对刚刚那句话的反应竟然是……点了点头。

“跟你说话呢,你就回话,点啥头啊?”那骂咧咧的男子刚刚也不禁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就又摆出一副唱白脸的架势,呵斥道。

一旁的老大就是老大,估摸着智商比手下的人还是高了些的,他用手把骂人的男子往后挡了挡,而后说道:“哎,别闹了。”而后又用小眼睛上下发亮了希千往一番,小声问道:

“兄弟你……不会说话?”

他眼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秒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因为希千往把手插到了系在腰间的小腰包里。

当然,如果单纯的掏腰包,哪里会把多少还算在东北地界上见过点风浪的“老大”吓成这样?那不成了神经病了,逛个菜市场不得被人活活吓死!

关键是,眼前这个自称不会说话的男人,从把手往下伸,到拉开腰包的拉锁,再把手插进去……

妈的,你这个动作实在是一气呵成,快的夸张,如果有个秒表计时的话,估计两秒都用不上,只有15秒左右,整个一套动作好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训练,以至于老大竟然从一个掏腰包的动作,就看出了一种“杀伐果断”似的气质来……

“弹簧刀?……电击棒?……还是……手枪?”

“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不对劲了?对啊,不应该上来主动搭话,太明显了……如果是提前知道消息的人,肯定一秒就能确定我们是谁。可恶啊……太大意了。都怪那个傻逼,在一边催我。”

“打起来有机会吗?只有东子手里带了把匕首,看他的反应一定是训练有素的,就算现在掏的不是枪……身上也一定有枪!如果近身还有一定机会,但是一旦我们这三个人被拿下了,那边那几个废物能不能反应的过来不说,枪还在车里,就算拿出枪也多半是摆设,他们几个可连开都没开过,这么远的距离……完了。”

“这份钱真不好挣啊,早就知道要栽,没想到这么快。”

“对门张大姐家的姑娘,大腿可真是白……哎我怎么会想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感觉自己的脑子从初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转的这么快过,额角都渗下了丝丝汗珠来。然而……

然而紧接着,希千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妈的,你这掏钥匙的气势怎么比特工片拔枪还足啊,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老大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恍如隔世的接上了刚刚的话茬,又问道:“兄弟你跟住这儿的那个王征南啥关系?家里人?”

正开着门的希千往,听到王征南三个字眉毛一挑,没犹豫,点了点头。

这下反倒老大愣住了,他问这个问题是很有试探性的,不过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站在他的角度,眼前这个高瘦青年,显然应该是绑架小少爷的人派来处理相关的善后事宜的,也就是说他应该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他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自然也就代表他不知道自己一行人是外人,在他的角度,自己有很大可能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清楚王征南的家庭状况,他还敢说是王征南的家人……难不成是想多了?眼前这这人确实跟事情没关系?虽然据调查这个王征南是自己独住的,但也不排除在临近的地方有什么亲戚啊……

“兄弟,我们找王征南有点事,他最近据说是进城打工了,你知道他是去哪了吗?”老大脑补了一番情况之后,犹豫了一下,问道。

希千往听了老大的话,皱起了眉头,轻轻打量了身边的几人,又环视一周,略做迟疑,最终举起了一只手,指向了大开着的院门。

意思是请。

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莫名的一阵心悸,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邪门……不是有些邪门,而是邪门的很!

“你们先进,你们先进。”老大拍了拍另外的两人,让他们开路,自己走在最后。

那两人很识趣,争先恐后的快步进了院子,老大慢悠悠的跟在最后,跨过门槛,不过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此时希千往还站在大门边,等着自己一行人走进去,也就是在自己的身后……那干嘛需要人开路呢……难道不应该是殿后吗?

而显然现在他就是殿后的那个。

希千往也没让他失望,终于动手了。

动作一如他掏钥匙,快的……夸张!

右脚抬起,脚尖点在正要回头的老大的左腿弯处。

老大的左腿立马一软,向下跪去,希千往当即捏住他的肩膀,向下一摔,老大的屁股坐在凸起的门槛上,好像是什么东西裂了,隐隐约约……有咔嚓的一声。

而后希千往抓过他的一条手臂重重一拧……这次的咔嚓声,听的很真切。

接着他狠狠一甩,老大受尽折磨终于倒在地上,不过姿势有些怪异,屁股坐在门槛上,上半身则在院外。

“啊!!!!”老大杀猪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而做完这些,比老大先一个进去,被老大拍脑袋的男子,才刚刚反应过来,转过身,而此时希千往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右手自下而上托住了他的下巴,接着向上狠狠的一推。

这一推,竟然直接让男子的双脚微微离地!

而后刚刚推动男子下巴的手,捏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臂,右腿很自然的伸到男子身后。

全身发力一推,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他太脆弱,希千往用力太大还是摔到了后脑,这一下他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站在希千往面前的还有一个人,是有些手脚功夫的东子。

东子反应也是快的很,知道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右手直接向腰间的匕首摸去。

下一刻他的手就停住了,希千往的手,后发先至,比他更快,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准确的说,不是抓住了他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一根食指。

而后一掰。

东子硬气的很,不过也是闷哼一声,额角当时就流下汗来。

被扭伤了右手,他右腿当即向前踏出一步,抬起来左手,向前挥出。

不过一切在他右腿踏出的时候就结束了。

希千往的左脚像踩台阶一样,踩在东子的右腿膝盖上,然后托住东子的后脑勺向前拉,再抬起右腿,于是他的膝盖就很自然的和东子的下巴撞在了一起。

……

不远处的大石头上。

“哎?我怎么听到屋子里有人惨叫呢,不是说不打草惊蛇吗。”

“老大下手真狠。”

“是啊是啊,真狠真狠。”

“我怎么感觉惨叫的那个好像是老大?”

“……”

“哎你看,老大半截身子在院外!”

“啥?这么惨?这么一会老大就剩半截身子了?”

“是啊是啊,真惨真惨。”

“……”

第十二章 最新相声《你要吹牛逼》

村口大石头上的一行人都连忙赶向了院子门口。

“哎!”

队伍中的一个人忽然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咋的了?”

前面的人一脸不耐烦的回过了头。

“那个,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有…有个人!”

“啥?”前面的人一脸费解,却见说话的人并没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的左后方。

他诧异的回过头,眼前迎接他的是一个不断放大的鞋底。

“砰!”

说话的人显然是被惊住了。

就在刚刚,差不多有两米五往上高度的院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而后直接窜了出来,以一种武侠电影里挂威亚才能完成的凌空飞踢似的姿势,一脚蹬在了自己眼前人的脸上。而后从自己的面前滑过,好像有一阵劲风拍打在脸上。落地的时候,竟然还做了个李小龙电影中经常出现的落地时前后跳跃的动作。

这些人虽然算不上练家子,但也都是街头很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但是眼前的这一幕显然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

回过神来,眼前已经站了一个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寸头男子,轻轻的仰着头,好像用鼻孔看人似得,皱着眉头,这用有些嚣张来形容已经有些不恰当的派头,没来由的看的人心里打颤。

这男子……

动如惊雷!

先是一脚径直踢在面前人的小腿上,踹的人一个踉跄,而后腿向上提起,向上一跃,原本站立的脚微微离地,双手扶住那人的后脑,用力向下拉,紧接着,就是一次膝盖与下巴的碰撞。

下巴毫无疑问是格斗时的人体要害部位,一次针对下巴的打击如果足够沉重,就可以直接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希千往不再管那人,径直转过身,而随着他转身,那人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而就在两个人已经倒地的时候,队伍里的其他人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从希千往从墙上跃下,再到放倒两个人整个时间都不超过五秒钟!

距离希千往最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把匕首来,冲了上去。

而此时,半个身子趴在院外的老大已经停止了嚎叫,轻轻晃了晃脑袋,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紧紧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场……殴打?

才看了几秒钟,老大就在已经倒地的兄弟幽怨的眼神里,把身子轻轻挪回了院里,院外的场景,看也不敢看。

拳拳到肉的击打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而后是……枪声,收尾的依旧是惨叫。

大概两分钟左右,院外只剩下了一群成年男性痛苦呻吟的声音。

老大赶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好,眼睛闭的紧紧的,一动不动。

他却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接下来面对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希千往重新走进了院子,轻轻拂了拂双手,擦去脸上迸溅上的鲜血。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何况是这么几只臭鱼烂虾。

只不过……

看来是真的被找到了。

那接下来要面对的……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

“亮子过来啊!”小黄毛拽着王东亮的胳膊,用力向自己和小丁同学坐的卡台拉。

“不得。”

“快点的!别墨迹!”

“不得。”

“你这当兄弟就不厚道了啊!”

“不得。”

“阿王!老王!社会王!”

“……”

小黄毛这么死命拉着王东亮和自己一起做,原因就是想要冒蓝火……啊不对,是要给亮子介绍女朋友……那当然也是不可能了。

这小丁同学虽然跟黄毛儿一起来了酒吧,但是似乎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呃……安全,身边一直还拉着两个闺蜜。

那让黄毛儿同学怎么能和自己家领导独处啊!

虽然我个人觉得不独处比较刺激……

打住!

你们一定觉得在这本情节压抑的非装逼流虐主小说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吐槽,但其实是你们看错了。

我刚刚说的是,初秋时节,秋高气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出去郊游的好季节。

你们却不知道在什么的驱使下,看成了“虽然我个人觉得不独处比较刺激……”

跟小丁同学玩的好的两个女生似乎都是那种比较乖的女孩子,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和长裤,人长得有些淡淡的中性美,让人看了很是清爽,和现在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另一个女孩儿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黑色短裙黑色网袜和一双俏皮的低帮黑皮鞋,头上扎了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有一种哥特萝莉似的风格,不过人看起来却很害羞,一直低着头,只漏出头上的蝴蝶结,加上有刘海在额前,看不清面容,不过凭感官就知道大概是个很软萌的妹子。

此刻三个女孩正坐在卡台,在笑嘻嘻的窃窃私语,白运动服坐在中间,看来小丁同学也不是完全不给机会,不然的话就是她坐在中间了。

在感情上,王东亮虽然平日里也总是高谈阔论,言语之中霸气侧漏,俨然是都市色情小说的主角一般,就差改名叫小雄了。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还是掉了链子,一副纯情模样,黄毛儿再三挽留无果,躲得远远的,和一旁几个男同学坐在一起。

小黄毛转而扑向了王征南。

一脸凝重道:“跟我走吧!”

“我们去巴黎…铁塔?”

“兄弟现在可是两千零九年,工资要不要了?”

“那你刚才冒蓝火的时候呢?”

……

王征南平日里总是跟着黄毛儿蹭饭吃,虽然多半是黄毛主动请客,但毕竟总是吃人嘴短,再加上王东亮已经拒绝了黄毛儿,光头大鹏又因为梁山好汉似的形象,实在不符合二十一世纪的审美观点,被黄毛儿一早就撵走了,如果自己不跟黄毛儿过去的话,一想起他虎躯一震,一瓶旺仔牛奶灌下去一个不小心吐露了自己天字号富二代的身份,把钞票甩的满天飞,手里提着某种天价酒,左拥右抱,身后贤妻良母的小丁同学轻轻捏着肩……

那还真是坚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走吧。”王征南板着一副扑克脸点点头。

……

然而很快尴尬的时间就到了。

不得不说小黄毛儿在讨女孩儿欢心这一方面还真是蛮擅长的,一开始做了万全准备的小丁同学还很高冷,可惜不到二十分钟就原形毕露,脸色微醺,小鸟依人的拉着黄毛儿的胳膊。

见到闺蜜开心,加上一旁徐卫堂同学使眼色的本事登峰造极,两个女孩儿顿时就把来之前帮助可怜的丁一文保持高冷形象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窃窃私语着各种八卦。

于是王征南同学就很尴尬了。

本就一张凡人退避的面瘫脸,再加上是真的不怎么会和女生搭话,于是就只能坐在一旁继续高冷,身边穿红格子衬衫的女孩也有几分尴尬,偶尔有一搭没一搭问些很没营养的问题,大概也许可能就是:“茴香的茴字有几种写法。”之类的,王征南同学也光棍,回答问题,永远简介干脆利索如同打报告一般,毫不拖泥带水,回答完之后迅速恢复到沉默状态,场面尴尬几秒之后,身边的两个女生又开始小声聊天,而王征南继续高冷。

王东亮现在应该充分的发挥着跟大鹏学到的经验,指天喝地的吹着牛逼吧,之后身边几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开始敬他如神人。

大鹏在平日里总是一分不停的吹着牛逼,但出奇的不招人讨厌,大概是因为爱吹牛的人分两种。

一种呢,是喜欢把牛逼吹成真事,彰显自己有多牛逼多牛逼,之后开始各种装逼,还不允许别人说他是吹牛逼,一说就要翻脸,说些什么,“社会上的事……能算吹牛逼吗?”之类的,这种人多半比较惹人讨厌,在社会上还很多见,遇到这种人,有时候真的是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讨厌。

还有一种人把吹牛逼当成开玩笑,吹牛逼的情节多半都是调侃,也从不掩饰自己是在胡扯,也经常自黑,拿自己吹过的情节开玩笑,这样的人反倒显得可爱,能交到不少朋友,吹牛逼时的嬉笑怒骂也总被人看做是饱经沧桑后的洒脱淡然。

大鹏就是这样的人,按他的话说,吹牛逼的本事深着呢,就像说相声,语气,神态,动作,时间点,在哪停顿之类的,都得到位,有的话,我说大家哄堂大笑,你说就尴尬的一批,也说自己每天虽然看着总是笑哈哈,但其实说话的时候累的很。

原本几人都觉得这段话也是大鹏吹的一个不起眼的牛逼,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的很有道理,大概就是吹牛吹到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的境界。

尤其是比较单纯慢热而且反应慢半拍的亮子,原地坐了半个小时之后,一拍大腿“对啊。”,就要去和大鹏学习吹牛逼的技术。

王征南换换扭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他和三个男同学的卡台。

不知道大鹏的一身绝技他能学到几分啊。

正想着,定睛一看,不远处的亮子几人似乎是和另外几个客人争执了起来。

第十三章 小摩擦

不远处的几人大声的争吵起来,只见大约有七八人,将几个男同学和亮子坐的卡台围住,其中一人还拽着一个男同学的脖领子,很有节奏性的几个耳光扇了下去。

“**崽子,cnmd,你笑…你笑…你笑尼玛币呢。”

不过几个耳光扇下去,那打人耳光的有些流氓地痞打扮的男子就喘了几口粗气,看样子多半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这些天天活跃在大街上的地痞流氓,大多数真动起手来是打不过那几个身材还算高大的学生的,这些学生还正是半大孩子的岁数,体力很好,不少每天还会打篮球,身体素质也不错。反观那些地痞流氓,多半是身体被掏空,长身体的时候就整天混迹酒吧网吧,加上天天坐公交,身体早就不行了,平日里所谓码人也多半动不起手来,互相撂几句狠话也就结了。

跟这帮孩子,也就占了气势比较足,吓唬住就吓唬住了,要是吓唬不住,马上就一张笑脸挂上。加上几个男孩也都确实是涉世未深的孩子,碰上这架势人都懵了,腿都在下面打颤,哪还敢还手?

“徐卫堂!徐卫堂!”王征南连忙叫了两声,他这个人叫人不爱叫外号,通常都是直接喊名字。

一旁的黄毛儿显然是还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事,他们的位置挨着舞池很近,周围的声音格外嘈杂,加上正和小丁同学两人腻歪的火热,自然也就没听到不远处几人的争执。

这一叫他的名字,黄毛儿还一楞,显然是有些没回过神来,然后才略有些不快的回话:“咋的了兄弟,我和媳妇儿说着事儿呢!”

闻言王征南皱起了眉头:“还说他妈啥啊,那边都干起来了。”

听了王征南的话,黄毛也是一激灵,连忙转过身,人趴在沙发上,向不远处望去。

那几个学生确实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可跟他们坐一起的王东亮虽然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怂了点,但是毕竟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能来当保安多少也有些身手,连忙就起身架住了动手的地痞流氓。

不过接下来可就郁闷了,这情况虽然紧急,可他能还手吗?显然是不能的。

本身在酒吧做保安,不像各种都市小说里描写的,要么保安里某个身怀绝技,上来一套不啦不啦功把的闹事打成死狗。要么恶毒保安受人驱使,主角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无敌兵王横扫一片。大多数非紧急的情况下,保安是坚决不能跟客人动手的,也就是把人架出去,真要动手收拾闹事的也不能是酒吧里的保安动手。再加上王东亮现在本来是上班时间,结果蹭了黄毛儿的光,躲到这里来喝酒,要是没什么事,也就得过且过了,这要是还把顾客给打了,那真就啥也别说了。

这也就导致,王东亮气势十足的起了身,结果在起身后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就难免一恍惚,那几个地痞流氓顿时以为这位也不过就是绣花枕头,两三个连忙有把刚刚起身的亮子按倒。

虽然之前对这类的地痞流氓的状况描述的很清楚了,但毕竟再怎么样也是好几个成年男性,加上王东亮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就被直接按倒在了卡台沙发上。

“他妈的!惯的一个个的臭毛病!跟我兄弟动手!”黄毛儿一拍沙发就要翻过去跟人动手。

一旁的王征南见状,连忙喊道:“先打电话啊!”

黄毛儿愣了愣,之后猛的一点头:“对对对!挂电话,挂电话。南子你先过去帮一把。”

“嗯!”王征南点头,身手矫健,一个跨步从沙发背翻了过去。之后又猛的回头,跟黄毛儿喊道:“徐卫堂!一会过去别把人打坏了,弄出去就得了!”

黄毛儿一边把把电话放在耳边,一边看了王征南一眼,深深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打电话,自然是打给上边的大老板,在酒吧附近总有一批大老板手底下的兄弟,酒吧有什么状况,一般是不会用他们动手的,例如顾客之间有点小纠纷,小矛盾,小摩擦什么的,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得过且过,酒吧隔三差五没有点这种事,简直都显得没意思。一般都是有蓄意闹事的,或者小矛盾升级成大矛盾闹得太厉害的,保安把他们请出去,换上这批人领到准备好的监控死角里,教训一顿。

而一般碰到眼前这种情况,都会由内保的老大直接打给上边的大老板,看看情节严不严重,再由大老板决定后续怎么处理。像现在王东亮他们这种状况的通常也就是把人弄出去,说几句,点个头和解和解也就完事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因为王东亮是酒吧的员工,和那些营销什么的还是两回事,工作期间期间去喝点酒看在黄毛儿面子上也就罢了,还和顾客起了冲突,显然处理起来就不是那么舒服了。这动手的几人多半也就是直接出去以后一走了之,说不定还要再恐吓那几个学生一番。

而现在让黄毛儿亲自给大老板挂这个电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帮人……必须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不远处的内保老大和大鹏站在角落里,正在和老板汇报着情况,忽然就被挂掉了电话。老大也是聪明人,知道跟客人起了争执的王东亮是那位小爷的狐朋狗友,瞬间就把眼神瞄到了黄毛儿的身上,看他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不远处起了事端的卡台,正拿着电话放在耳边,什么情况大概也就清楚了。

果不其然,徐卫堂很快挂断了电话,手机往兜里一揣,快步走向了王东亮的卡台。随即自己这边也接到了电话。

“那个,老板,这事怎么说?”老大略作犹豫试探性的问道。

“有个徐卫堂的朋友被来的客人打了?”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声音略微有些哑,听不太出年龄的男子。

“嗯,也是咱们这儿的一个内保。”老大回答道:“平时天天和徐卫堂混在一块,平时工作也还好,结果今天工作的时间去和几个人在卡台喝酒,之后……”

“我不想听这些!”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悦。

“呃呃……也算不上被打了,就是被人扑了个跟头。”

“我知道了……”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回答道:“把那些动手的人……请出去吧,我安排外边的兄弟动手……请的时候,不用太客气。”

“了解了,老板。”大概对徐卫堂身份了解一些的内保老大并没有对老板的处理方法感到什么震惊,能跟那位扯上关系,而且是不浅的关系,这样的年轻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老板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沉默了一会又嘱咐了起来:“平时有什么事一定最大程度的满足这位的需求,但是也别太谄媚,那样子他反而容易反感,但是你一定要了解他的重要性,用这个酒吧换他开开心一点都不为过,以后有关他的这类事情,不用联系我,自己清楚怎么处理,等这位待够了……你就来我身边帮帮忙吧。”

这话一出,内保老大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表起了忠心,一边挂着电话,一边比出了一番自以为能表达自己意思的动作,先是一边跟旁边的大鹏使了个眼色,瞟了瞟那帮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指了指另外的几个保安,而后快速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马上行动。

大鹏在一旁,在风中凌乱。

我就是当个保安,怎么跟他妈特工似的?

还要杀人灭口?别扯了,我刘云鹏多少年没杀过人了!

算了还是老规矩,清出去得了,收一份工资办一份事。

……

王征南架住地痞流氓一行人中的一个,向旁边拉开,那人显然是喝的有些多了,步伐虚浮的很,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就被拽到了一边。

这压在身上的人少了一个,王东亮顿时挣扎起来,一把推开其中一人,站起了身。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小黄毛儿也冲了过来,那几个女生也跟了过来,白运动服的女生和丁一文在前面,白运动服手里还攥着另外那个女生的手,那穿红格子衬衫的女孩跟在她们身后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黄毛儿估计是听大老板说了什么,也可能有一些在小丁同学面前显示的心理,把王征南说别动手打人的事忘在了脑后,抬起手来,照着其中一人脸上就是一记老拳,紧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下巴上。不得不说黄毛儿打架的功底还是有几分的,只两拳就打的那人脸上开了花。

这几个地痞流氓一开始见保安来了气势顿时就弱了几分,谁知一身保安制服的黄毛儿过来就动手,这几个原本欺软怕硬的小混子也是喝了不少酒,酒壮怂人胆,顿时来了脾气,其中两人和黄毛儿就扭打在了一起。

连带着一旁架着一个人的王征南遭了秧,旁边被王东亮推起来的一个地痞,直接从桌子上抄起一个酒瓶,一下子砸在了王征南头上。

这一下砸的结实,在留着寸头的额角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十四章 女学生在保安室.avi

“没事吧!”刚刚起身的王东亮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拉住面前手里拿瓶子的地痞流氓,将至拉开。

“没事,没事。”王征南微微低下了头,说道,“先把人弄出去吧,别的一会儿再说。”

这时候大鹏带领的另外几个人,也都跑了过来。

见人一多,那几个地痞很快就束手就擒了,王征南几人,多少喝了酒,手脚不利索,这几人动手则麻利的很,三下五除二,几个地痞流氓就被拉到了门口的空地上。

一群约摸不到三十岁,打扮简单利索的人已经在不远处的松树林旁集合了,差不多二十人上下。

而这群地痞流氓本身就喝得晃晃悠悠,一会就被推搡着带到了松树林里。

“这帮**崽子,也他娘不用打卡不用开会,就在门口等着打人,还都是喝多的,随便揍。”大鹏蹲在地上点了颗烟,他刚才领来的几个保安早都在不远处拦着想去录像的顾客,几个男同学和白运动服女生也跑过去看热闹。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还在门口,大鹏深吸了一口烟,骂道:“月月拿着钱,动手还给包个小红包,我这天天在这待着都他娘快待怀孕了,开这两个逼工资。”

一旁的王征南捂着脑袋接过话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应该应分的,有什么大事不也得他们上,出了事也是他们担着,危险系数高……”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我这当保安还没当几天,没意识到这行的危险系数也这么高,大老爷们都能怀孕了。”

几个人听着王征南没营养的冷笑话,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些,大鹏一下站起身,回过头一巴掌拍在王征南肩膀上,笑骂道:

“脑袋瓜子都让人家打出血了,还他娘在这嘻嘻哈哈的,还不快点包扎一下,现在救护车太贵了,打车上医大四院吧,你这脑袋再不包一下,一会不得休克了?”

接着他把目光移向王东亮,他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大鹏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初中辍学情场初哥热血中二低能儿?还是算了吧。

接着又看向小黄毛儿,小黄毛儿夫妻档正站在不远处,徐卫堂一只手拿着烟,却根本没抽,因为嘴里一直叫嚷着疼疼疼疼疼,好像是刚刚动手的时候扭到了手腕,小丁同学正站在一边一脸幽怨的给他揉着手腕。他回过头看着大鹏甩甩受伤的手,喊道:“鹏哥要不你自己上吧,我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大鹏不由得抽了口烟,这他娘的技术活,办不来啊……

一直很沉默的红格子衬衫女孩儿忽然说:“我去帮他包扎一下吧!”

大鹏闻言连忙回头:“行,扶南子上保安室吧,那有绑带和止血药。”

“嗯。”女孩儿点点头,动作有些生涩拘谨的扶着王征南,向屋里走去。

走了几步,大鹏听到王征南细不可闻的说了声谢谢。

旁边的女孩连忙用力摇起了头。

大鹏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这小子,有福了。”大鹏自言自语道。

“是啊,有我三分功夫,这姑娘就十拿九稳了。”旁边一直抽着烟的王东亮接过话来。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保安室内

女孩站在王征南身后,动作有些笨手笨脚的,轻轻把止血药涂在他额角的伤口上。

王征南不禁嘶嘶的抽了两口气。

“疼吗?”女孩低下头,动作虽然笨拙却显得一丝不苟,一边涂着药,一边轻声问道。

“还……还行吧。”王征南说着话,又忍不住向下低了低头。

“哎!你别乱动啊!”女孩急忙喊道:“不疼你躲什么躲,还不好意思说,出了这么多汗,你看你的脸,比我的手都白了。”

闻言,王征南不由得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试探性的问道:“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性是我本来就比你白呢?”

“……”

“你……”女孩险些把一整管药都挤了出去,不过想起了眼前这个人还是个病号,而且还是为了帮自己的朋友……虽然也是他的本职工作吧,但是毕竟是帮了自己朋友啊!于是小脸气得通红,但是也没再说什么,轻轻的哼了一声。

上完药拿起绷带,王征南伸出了手。

“绷带我自己弄吧,这个我用过。”

“不行不行,你是病号,哪能让你自己包啊!”女孩连忙摇头,低下头看了他一眼,才忽然想起来,“哎呀忘给你洗洗脸了,你看你这脸,出去风一吹,血都干在上面了,诺,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擦。”

不一会女孩拿了一条毛巾回来,开始擦拭起王征南的脸,这毛巾一贴在脸上,王征南顿时脸都绿了,一把抓住了女孩拿毛巾的手。

“这特么是刘云鹏的,快,快,快去给我换一个,我的毛巾是左数第三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征南第一次以这样快的语速说完了一句话。

“你抓我手干嘛!”把毛巾一把摔在桌子上,叉起腰,大声喊道。

“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好嘛?”刘云鹏的毛巾擦了一把,险些治好了王征南多年的面瘫,脸上所有的器官都蜷缩起来,好像要躲开被大鹏的毛巾擦过的那个角落。

“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小丫头气红了脸,寸步不让。

扮演了十三章闷葫芦角色的王征南,这一刻终于展露出了霸气侧漏的本性,在沉默中爆发了,大声喊道:“姑奶奶我求你了,快把刘云鹏的毛巾给我拿走,扔到……随便扔到哪都行,总之不要出现在我三米之内,之后用我的毛巾帮我擦擦脸好嘛?我求你了!”

“呦?你还敢命令本姑娘?”

“……”王征南沉默了许久,一下子起身,颤颤巍巍的向员工卫生间走起来,一边乱晃悠一边喊道:“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女孩见状,想想还是拉住了王征南。小声说道:“算了算了,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再帮你一把吧。”

……

一场闹剧结束,擦干净了脸,女孩在桌子对面,王征南则很利索的绑起了绷带。

王征南第一次好好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孩儿,女孩儿长了一张娃娃脸,很讨喜,一双大眼睛带了深紫色的美瞳,鼻梁不高,但显得很俏皮,唇上是和头上蝴蝶结颜色相近的口红,人不胖,下巴上却有些婴儿肥,从脸上到打扮都透出一种萝莉风。

“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征南一边打好了头上的结,一边问道。

“陈雪沫。”女孩吹着额前的刘海,回答道:“我知道你叫王征南,他们刚才叫了你好几次,小文她们也叫了我好几次,但估计你可能没注意。”

王征南微微有些尴尬,没说话。

“原本以为你是不太好意思和女生说话,原来是真的不关心这个,哎对了,你是不是同性恋啊?是和那个叫亮子的?你看刚刚他被人打了你那么关心他!”女孩不禁开始了各种脑补,只从表情上就能看出她到底想了些什么。

王征南:“……”

“哎对了!我刚刚顺着你领口往里看,你还有胸肌的哎,怎么那帮瘦的皮包骨的流氓打你你都不还手的啊?”女孩儿也不知是怎么的,刚刚被碰了一下手就闹了半天,现在又毫不在意的说出自己顺着男人领口往里偷看的事。

王征南也有些适应了这个外表萝莉,内心有些呃……的女孩儿,自动忽略了前半句,回答道:“我们不能还手的啊,把人带出去就好了,哪有打客人的道理。”

“可是那个徐卫堂不是个超级富二代吗!”

听了这话,王征南头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人家小说里的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说,最后扮猪吃老虎,这位倒好,得谁跟谁说,也纳闷了为什么他说这些人就会信啊?

“我们不能动手,跟他是不是富二代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你傻啊!”女孩儿好像恨铁不成钢似的一拍桌子,而后情绪激动的说道:“他是超级富二代,有什么事就他兜着喽!你们这帮做兄弟的动手不就好了吗!”

王征南撇了撇眼前的女孩儿,眼神有些诧异,而后低了低头说道:“徐卫堂是富二代,不告诉你的话,你能看出来吗?”

女孩儿略一思索,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他那样子就跟理发店的托尼老师似的!”

王征南:()

陈雪沫:()

“对啊,那你说万一那帮小流氓里也有一个什么别的老师,那你说谁倒霉?”

“可是……”女孩显然对这个说法不怎么信服,又说道:“哪有这么巧啊,你这纯属是……强词夺理!”

“那换个说法,我们今天动了手,把人打坏了,那徐卫堂家里把事情解决了,在他们的角度,肯定觉得我们这帮狐朋狗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接走了,那之后那些小混混回来找事,或者哪天抓我的单,把我打一顿,算谁的?再说,就算没什么事,他徐卫堂能在这待多久?一年?半年?还是几个月?那以后呢?我好不容易过了试用期,却因为之前各种事让上边的大老板不满意,徐卫堂前脚一走,我后脚开除,一年白熬,没准还要拿我出出气。我也不是本地人,在哈尔滨混,哪有那么容易。”不知道为什么,跟眼前的女孩儿在一起,王征南少有的话多了起来。

“那可是……可是。”女孩想了想,又充分的展现出了自己都市霸道总裁小说看得多的优点,回答道:“你们不是他的兄弟吗,他以后走的时候,不会把你们接到什么家族企业吗?”

王征南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有什么本事自己都清楚,到了他家那再去当个保安?工资也许会高点,也高不到哪去,再加上成了他家的下属员工,而且还是特无关紧要的那种,这感情一来二去不也就淡了?还不如现在这样,徐卫堂还算是不错的,是那种到了关键时刻会拉别人一把的人。”

女孩儿在对面,早就听的头大了,想了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这都是你刚才出事的时候想到的?”

“哪能啊!我这脑子笨得很,这些事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了,碰到什么突发情况该怎么办,到现在也没彻底想明白了。”王征南抬起头看着女孩儿的脸,敲了敲脑袋,结果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惨叫了半天。

“我看也是,你这脑子聪明不到哪去。”女孩儿这才嘿嘿的笑了起来,过了半天,才小声说:“可这样……多累啊!”

王征南摇头:“有什么累的,都是为了生活嘛。”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这句话,陈雪沫再看向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的青年,总感觉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第十五章 田有为又悲剧了

虽然亲生骨肉失踪至今未归,可田有为甚至来不及多悲伤,这位勤劳的董事长每天依旧早早的来到公司,处理着各种事务。

他本人对于自己的产业,早已没有了什么热情,尤其在经历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仅剩的一点对于自己多年奋斗成果的留恋,也终于消磨殆尽了。

看着家中每日以泪洗面的妻子,他甚至曾经脑子一热的想过,儿子失踪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放弃这些产业,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每天粗茶淡饭,是不是某一天下午,儿子就回推开门走进来,给自己一个拥抱,也许自己再也不能给他一大笔一大笔的钱,可自己能给他作为一个父亲全部的爱。

可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想从这制衡重重的商海中脱身,用谈何容易形容并不恰当,该说的是怎么可能?

与贪婪和欲望无关,自己甩手离开,那些被自己影响到了利益的人,只会让自己比现在更惨。

那曾经让他引以为豪的产业,如今像是一颗钉子扎进他的心,不拔出来,会体会着鲜血一点一点流失的痛苦,目睹自己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过程。拔出来,立刻就会死。

走进办公室,跟站在门口的秘书打了个招呼。

田有为的秘书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高瘦的男子,瘦长的脸,待着金丝眼镜,不苟言笑。

很多他这个年纪的大老板,都喜欢用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可因为多年来内心对妻子的亏欠,他多年来用的秘书一直都是男性,倒不是怕把持不住什么的,只是这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用了,哪怕什么事也没有,外面也难免风言风语,就算伉俪情深的妻子不会相信这些话,可难免心里也会不舒服,索性多年来用的秘书一直是男性。

眼前的高瘦男子姓方,是田有为的第三个秘书了,从名校毕业之后一直跟着他已经快六年的时间了,就像田有为的第二个儿子一样,做事利索,人品也好。前些日子一直在外出差,昨天半夜刚刚下了飞机,今天就早早的到了公司,总是满面愁容的田有为,见到他也少有的挤出了一些笑容。

“田总。”方秘书抱着一沓文件,敲了敲敞开着的门,走进了田有为的办公室。

“嗯。”田有为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点了点头。

“这是您最近的日程安排。”方秘书把文件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又返回关上了门,重新走到了田有为的办公桌前。说道:“今天下午原本有一个自主创业经验的讲座邀请您去当嘉宾,还有和那个做灯具的徐总的饭局,但是因为省税务局的李局长有事需要去bj,所以把原定在后天和李局长的饭局提前到了今天下午,昨天上飞机之前给您挂了几次电话,发了邮件,但是没得到您的回复,下了飞机有些太晚了,就没再打扰您,我就自作主张把讲座的事和徐总的饭局推掉了,不知道您觉得……”

“可以。”田有为答应了一声之后,轻轻掐了掐鼻梁,沉默了一会。

这是,方秘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手机刚刚想挂掉,却见田有为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接。

方秘书连忙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田有为则轻轻打量起桌子上的文件。

田有为对于方秘书比较满意的一点就是,他有一定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他之前用过的秘书所有事都要摆出来让自己决定,那还要这个秘书有什么用?虽然也有人喜欢这种事无巨细都由自己大权独掌的感觉,可田有为还是喜欢这种有一定办事能力的人。

文件才看了不到一页,田秘书重新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田有为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很欣赏自己的这位秘书,所以经常和他一起喝喝茶,出去办事吃饭也经常带在身边,所以对自己的这位秘书很了解,包括家庭情况甚至是感情经历,所以对这位秘书还是很关心的。

“我弟弟。”方秘书把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说道:“昨晚在酒吧因为一点事和酒吧的顾客起了点冲突,结果那些顾客没说什么,反倒被酒吧的保安打了一顿。现在住进了医院。”

“那顾客可能是跟酒吧方面有什么关系吧。”田有为皱了皱眉头,方秘书的弟弟他是知道的,一个高中就辍了学的小混混,很不让家里人省心,方秘书每年的薪资跟高,也有不少的年终奖,家里只有一个父亲,也还有不少的退休金,老人自己足够花,可方秘书日子过得很是简朴,钱大半都是花在了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身上,不过据方秘书本人说,他这个弟弟对家里的老父亲和他这个哥哥都很是孝顺,自己也见过几面,有眼力,很会来事,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对方秘书又问道:“怎么处理了?”

“一点小事而已,已经报了警,警方可以处理好的。”方秘书略一思索回答道。

“那这样吧,你先去医院看看你弟弟吧,下午我去和李局长吃饭的时候你再开车来公司接我。”田有为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口,一直板着脸的方秘书脸上,终于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露出了阳光的笑容,而后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董事长,推开门转身离开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田有为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消散,可也难免的一阵神色黯然。

如果自己的儿子也像这样,每天在自己的身边,该多好啊。

儿子田家宝虽然私生活不好多评价,朋友也多都是些酒肉朋友,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可跟方秘书的私交一直很不错,方秘书也一直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小宝,而且不是那种宠溺或者讨好,偶尔也会很严厉的指出小宝的错误,奇怪的是一直性格有些顽劣的儿子竟然很听方秘书的话。就连小宝出事的事,也还一直没敢告诉方秘书。

让方秘书去看望弟弟,一方面是田有为确实想给这个年轻人一些自己的空间,一方面,也是为了支开他。

田有为手下一直有一些游走在社会灰色区域的人员,哪怕他多年来生意做的很本分,可做成他这样规模,尤其是在东北,这样的一批人是必须的,就算不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总也能避免不少的麻烦。

这些人在田有为创业早期,很受他的器重,可现在随着他生意的越做越大,加上时间也早就不是九十年代了,这些人也就愈发的不受重视了,何况干这个不像做公司的那些元老,可以一干几十年,那些老一批的人多数都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现在的人都是新人,连一点香火情都不剩下了。

为首的黑西装男刘辉就是当年一个老兄弟的儿子。不过方秘书对这群人一直很不待见,而且正好年龄和刘辉相仿,就算当着自己的面不说,背后也不免冷言冷语。刘辉倒是一直很想讨好这个老板身边的大红人,不过难免总是碰一鼻子灰。刘辉早上说有一些事情要向自己当年汇报,不如先支开方秘书,以免弄得两方心里都堵的够呛。

一边想着,田有为已经拨通了刘辉的号码。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刘辉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田总。”刘辉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黑西装加上黑墨镜的打扮,不管办事办成什么样子,这身衣装绝对是专业级的。

不过哪怕此刻带着墨镜,田有为也能看出,刘辉的脸色很不好。

田有为看着他的脸色,心里也不禁颤了一下,总感觉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那个村子那边盯着的人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田有为见刘辉半天没有张口,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问道。

“老板。”刘辉的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他说道:“在那边的兄弟,全失踪了,而且很可能都已经……”

“你……你说什么!”田有为这一下子也吓惨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摊上人命的事他这辈子都没碰过几次,何况是一下子这么多人,刘辉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懂了,可本能驱使着他不敢相信,连忙又问道:“你把……你把话……说清楚了!”

“我们派去的兄弟一整天没有回话,我们当时以为是那偏远地方信号出了什么问题。就又去了一个兄弟,结果找了一大圈,后来在盯着的那户人家,不远处村口石头旁的耕地里发现了一个兄弟落在那的外套。还在那户人家门口发现了一点没有收拾干净的血迹,但是那些兄弟全部都……失踪了。”刘辉一口气讲完了一大段话,说完这段话以后,就把头深深低下,一言不发。

田有为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角,却又一下掉在了腿上,只能又捡起来,塞在嘴里,颤抖的手里攥着打火机,火很旺,可好像怎么都碰不到那香烟,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慢慢有一丝烟雾飘了起来,田有为深吸了一口,一把把金属的打火机拍在桌子上,火机上满是汗液,如同从水缸里刚捞出来一样。

“还……还有什么线索吗。”田有为用拿着烟的手的手背轻轻擦了擦额头,另一只手两指放在鼻梁上轻轻的揉搓起来。

“我们后来就进了那户房子,一开始没什么线索,后来在衣柜里找到了几件定制的衬衫,明显不是农村人家穿的起的,后领标和袖口还有标记,我们多方打听,得知是咱们哈尔滨一个私人裁缝定制的,他们家只给一个人做衣服,没人敢仿造。”

“谁?”

“沈扬威!”

田有为半天没有回应,刘辉不禁轻轻抬起头看去。

只见田有为手里的香烟已经掉落在了桌上,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微微抬着头,脸上惨无人色!

第十六章 饭局前的事

方秘书坐在一辆灰色的别克商务轿车里,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拿出了手机,轻轻的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田总。”他一边挂着电话,一边还小心着眼前的车辆,索性把手机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空出了一只手。

“我现在正在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您稍微准备一下吧,我大概还要二十分钟能到公司,和李局长的饭局在两个小时以后,时间还算充裕。”方秘书看了一眼把着方向盘的手上的腕表而后说道。

“小方啊……”电话另一端,田有为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很是虚弱,听的方秘书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断田有为的话,不过他还是问道:“董事长,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上午的时候,心脏有些不太舒服,回了一趟家,取了医生给开的特效药,没什么事。”电话里田有为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跟李局长的这顿饭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要是别的事我也就推了,这样吧,你来我家接我吧。”

田有为这几年开始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脏疾病,这点方秘书是知道的,因为症状特殊的原因,不能吃救心丸之类的药物,而是感觉到有症状时,服用医生开具的一种特效药,不过这种特效药具有一定制瘾效果,所以不能够随便在药店买到,所以还要特意回家去吃药。

不过想到这里,方秘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前几天自己才刚刚把新准备几盒药放进了田有为的办公室,他是知道的,如果真是着急用的话啊,就算找不到也肯定是先打电话跟自己询问,而不是回家去取啊!

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不过出于对田有为的信任,他也没有多想,旋即答应了几声,就收起了手机,摇摇头,朝着田有为家的方向开去。

而此刻,田有为正和刘辉两人坐在家里,田有为的脸色好了许多,显得红润了不少,不过估计仔细观察都看得出这红润有些不自然。

此时他正深深的吐出了一口烟雾,烟灰缸里烟堆成了一个小堆,不过神经和心情却丝毫得不到放松。

而此刻刘辉正坐在田有为对面的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弯着腰,一言不发。

而桌上,还有一些兴奋剂药物的包装盒。

田有为自从上午得知了事情进一步的调查结果之后,就一直觉得头昏眼花,不停的冒虚汗,走路也简直就像步步都踩在棉花上,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他好像突然之间就垮了。

本来近几年就每况日下的身体更是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一方面真的是被吓得!

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一直很害怕那些所谓义薄云天的人。

越是重义气的人,下手就越狠。

因为他的义气是对身边的兄弟朋友,威胁到他自己还好,一旦有人威胁到了他身边的兄弟朋友,这些人的手会是最黑的。

义薄云天,却又心狠手辣。

提起这样的人,大多数人想到的第一个无疑就是沈扬威。

少年时就是纨绔出身,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上到各种大院子弟,财团少东,下到路边的混混,贩夫走卒。有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南方曾经一通电话叫走一节火车皮的人,动完手之后陪他跨省流窜,在他多方运作之后,带着兄弟大大方方的回了哈尔滨,包了饭店,摆了一桌大的,事儿就算结了。

有的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快意人生,不由得心驰神往。

可这些事早在当年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让田有为心底发寒。

如今他站在了当年那些招惹了沈扬威的人的位置上,一队的兄弟好像人间蒸发了,却没有人任何人过问一句,展示出了他惊人的“能量”。

接下来呢?

说不定就是一句让人直出冷汗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想来,千不该万不该插手那件事。

几个月前,包括田有为旗下公司在内的几个可以算得上举足轻重的公司,曾经想引入一个来自sh的大财团,借由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使其在一个很大的区域内达到家具、装修等行业的垄断地位。

现在时代也不同了,姑且不提家具、装修和拆迁这两大板块从乔四时代起就一直被东北地面上的那些势力掌控。就是到了现在2009年,掌握东北家具、装修的龙头企业的人,也是沈扬威的一个好朋友。

想引入新的企业,更何况是一个全新的外地企业,势必会和旧的本地企业形成激烈的竞争,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这种竞争由他们在相关行业进行帮扶的话,基本就会形成一边倒的局面。

这些人虽然也会忌讳沈扬威,但这毕竟是商业吗,商业的事,没什么犯不犯规的。

不过后来,这家来自sh的大财团突然终止了和他们的一切合作。

当时田有为就心道不妙。

一直到了今天,终于吃下了苦果。

这一上午的时间,田有为急急忙忙的约见了两位哈尔滨地面上有一定能力和势力的人。

出了血本,想借这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探一探沈扬威的态度,最好是也能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聊天时不好点明,都是话里套着话,说的很隐晦。

可这些人也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油子了,就算别的本事不行。可察言观色,听人说话的本事可都是一等一的,几句话听懂了田有为的意思之后,简直就像慌不择路一样,连茶都没喝,六十多岁的那位说老婆生孩子,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说是儿子考大学,第一时间就表明了态度,飞也似的溜走了。

下午还有一次和省税务局的李局长吃饭的机会,这次机会原本他是想交流一下公司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似乎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看看事情能否从上面找找转机。

“刘辉,你先走吧,方秘书马上要到了。”田有为抬抬头对着对面穿着黑西装的刘辉说道。

“嗯。”刘辉也干脆,站起身把随身带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直接转身离开,看样子也是不敢在这个关头惹得老板不开心。

没几分钟,方秘书打来了电话,说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田有为就拖着一副无力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的下了楼。

“田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方秘书下车给田有为拉开车门,轻轻问道。

“不是说了吗,心脏有点不舒服。”说着摇了摇头:“老毛病了,没事的。今天这顿饭很重要,可千万别耽误了。”

“嗯。”听了这话,方秘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回到主驾驶启动了车子。

吃饭定的地方并没有在什么高档餐厅,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私家菜馆。

为了这顿饭,田有为可下了不少功夫,得知这餐馆的主人是李局长的一个老邻居,早年和李局长家关系很好,后来很多年没有联系得上。得到了消息,田有为才定在这吃饭。

两个人提前到了二十多分钟,在门口等候了一会,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现代轿车停在了门口,两人连忙过去迎接。

李局长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子,一米七十五六的个子,人有些胖,一颗大光头,笑起来眼角挤出几道皱纹,满面红光很是富态。

寒暄了几句,一起走了饭馆,李局长眼睛尖的很,进去不一会就看到坐在收银台后的老人是当年自己家的老邻居,连忙凑了上去,一番感叹过后,把厨房里的厨师也叫了出来,是李局长儿时的好玩伴,几人在一起交谈了半天,大概也就是问一问现在的情况,老人也一顿夸赞,说什么“小李从小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孩子。”之类没营养的话,但李局长显然很受用,笑的合不拢嘴。

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几人才分开,李局长回过头对着田有为点了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其实这类人的心态田有为很是了解,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联系上当年的老邻居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找一个可以很开心的对着他们装逼的人,一辈子这么艰苦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连跟以前老邻居装个逼的机会都没有,那无疑是锦衣夜行一般。

“看你显得年轻啊,咱也就不问岁数,叫你一声田老弟吧,哈哈。”几人落座,李局长笑着拍了拍田有为的肩膀。

李局长带着的司机,方秘书两人很懂事的在一旁,吃着另外两人不怎么夹的菜,田有为则在一旁拍着很有水平的马屁,李局长也很配合,时而还开个风趣的玩笑。

酒过三巡,李局长挥了挥手,示意司机和方秘书先出去。

这一下田有为心里顿时一喜,看样子这李局长是要交代自己什么事,很可能就是对这次的事有所了解,再或者是让自己帮忙办事,那以后自己这有什么问题,李局长肯定也会帮趁着。

“田老弟啊,和你聊得来,给你交代点任务吧。”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上边交代的,这个事你要是办妥了,这辈子就够吃了。”

这话说的田有为心里都不由得一颤,这李局长是省税务局的局长。等同于厅级,再往上,这得有多高啊!

“找个人,目前应该就在哈尔滨这。”说着拍出照片,是一张旅游团的合影,他用手指示意,指出的却不是旅游团的人,而是角落里一个背着长长的的布包裹,蹲在一颗大树下。

照片不是很清晰,但依稀可见,寸头,高鼻梁,小眼睛,薄嘴唇。

“就找这个人,叫王征南。”

第十七章 饭局

听了李局长的话,田有为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他脑中飞快的闪过了无数种可能,不过最后又被他一一否认。

他连李局长的话都没有回复,而是先轻轻的用两指揉搓起鼻梁,紧接着,深深皱起了眉头。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种在他看来应该最接近事实真相的可能。

很可能这个名叫王征南的不起眼的年轻人,专门为沈扬威料理一些脏活。而在沈扬威策划的某些事件中,这个王征南,触碰到了一些,很高,原本不应该和他有任何交集的人,而这些上边的人,很可能因为资源受限或是线索不足等重重原因,并没有调查到在王征南背后的沈扬威,事实上自己也是在某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掌握了这些线索,而那些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的线索止步于王征南,所以他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掌握这个人,继而挖掘更深层的东西。

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要搭上这艘大船啊!现在的情况下,只有合理的借势,才有机会寻求生机。

那接下来要了解的事还有两点:

一是,毕竟田有为只是一个生意人,虽然也听过很多关于沈扬威的传闻,但那毕竟都只是传闻,很可能是被人过度吹捧之后的产物,也可能是这位深不可测的二爷韬光养晦的结果,还需要从他的态度,判断出沈扬威在核心阶层有多大的影响力,而那个“上边的人”是否有能力对沈扬威实施打击。

其二,是了解在沈扬威的操纵下,这个名叫王征南的人,究竟办了多大的事,是否会在沈扬威在幕后的身份暴露后,把这次事件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田有为是顶聪明的人,想到这,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方案。

“田老弟,哈哈。”对面的李局长笑了起来:“你肯定奇怪,为啥我不直接联系公安方面的人查这个人吧,虽然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大体上我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的。”

李局长故作神秘的道:“这个事啊,牵扯很上层的争斗,另外我一个朋友在公安厅的权限,竟然在户籍信息中查不到这个人,但又有证据表明,这个人手里持有的一张身份证似乎一直都畅行无阻。说多了也不好,田老弟你是聪明人,应该懂的。”

听了这话,田有为有些彻底乱了。

听李局长的口吻,事情的幕后主使并不是沈扬威,而是某个高层大佬,而这个大佬很可能是沈扬威在中央的靠山,而他手下管理着这个负责动手的王征南。

又或者是这个王征南是直属在这个中央大佬手下办事的,是一个类似特工一样的存在。只不过跟同样为一个人办事的沈扬威有一定私交……不过若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自己儿子的失踪,扯上关系。

田有为不禁越想越乱,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说话也要万分小心,眼前的李局长虽然一口一个田老弟叫着,可一旦自己的哪句话出了问题,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不过……眼前的李局长似乎也对事情并不怎么了解,如果是他不想吐露更多信息给自己,那么大可以直接说明,并不需要说一句:“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紧接着,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在田有为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我也正在调查这个人!”

田有为沉声道。

话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坐在对面侃侃而谈的李局长都愣住了。

就在李局长有些懵逼的时候,田有为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两张文件,正是前几日刘辉收集的文件中关于王征南的两页,拍在了桌子上。

李局长将信将疑的拿过了那两张文件,紧接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两张纸上真的是关于王征南的信息,第二页上还有几张王征南以前和村民一起的合影。

迟疑了半天,李局长才开口问道:“田老弟,你是为什么开始……”,李局长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不过想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不瞒老哥说,之前也有人请我着手调查这个人。”田有为面色阴沉的说道。

“谁?”李局长一抬头,连忙问道。

“李老哥,要是信不过你的话,刚才的话我也不会跟你说,不过……谁请我调查的,我是真的不能说。”田有为面露难色,接着道:“您各位,我都惹不起,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人跟李老哥您不一样,当时那位都是直接拿着我的几处房产地址和家人每日的习惯来威胁我,这万一被那位知道了,这……我实在是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李局长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过了许久才又问道:“这些东西,你交给那个人了吗?”

“还没有!”田有为连忙道:“这都是这几日才得到的消息。”

“那就不要交给他了。”李局长沉声回答:“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查不到,也无可厚非,放心我们国家是法制国家,不像那些欧美国家,你的家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听了这话,田有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可是什么?田总?”李局长一抬头,目光锐利,称呼也从田老弟变成了田总,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一点恩威并济的小手段当然懂得。

“可是我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也发现了一点其他的信息,这个王征南……身后还有其他的人。如果我的信息没错的话,那个人对我的家人动手……恐怕也会毫不手软。”田有为满脸犹豫之色的回答。

听了田有为的回答,李局长也是有些诧异,一是没想到田有为竟然敢在他明显露出不耐烦情绪的时候顶撞他的话,二则是奇怪于田有为所说的这个人,能参与这些事,显然不会是那些悍匪之流的人,那么剩下的人里符合这个条件的,那还真没有几个!

“谁啊?”李局长扬起了眉毛,问道。

“沈扬威。”田有为回答道。

这话一出李局长不禁也微微变了脸色。

见到这一幕,田有为内心不禁也是一紧。

就连能参与这些事的省税务局局长也要为之变色,这个不能简单以黑恶势力团伙头目称呼的传奇人物,究竟有怎样的能量啊。

“牵扯到他的话,可就不好办了啊。”过了半天李局长才小声喃喃道。

“怎么了?他不就是一个黑恶势力团伙头目吗,我们这样的生意人怕他,可您这样的人处理他,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田有为试探着问道。

“你懂什么?”李局长也是有些烦躁,眯着眼摇了摇头:“给你个忠告,像你这样的人,对沈扬威多敬畏都不为过,他不仅手下掌握着多家大型上市公司,也有很多实业产业,煤矿资源,而且还是bj一个大家族的……女婿,要知道,他不仅仅是女婿那么简单,在以前那个家族青黄不接的时候,他甚至称之为那个大家族的发言人也不为过……总之,他参与进来,代表很多东西。”说完,李局长轻轻抬起手撑住了额头,久久没有说话。

而田有为心里不禁也有些发凉,他以为之前自己对这个沈扬威已经很高估了,没想到还是自己的眼界太狭隘,很多东西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今看来,他刚刚想向沈扬威报复的想法简直可笑……既然对付不了办事的人,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王征南这把动手的刀了,只是……如今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次挑的这个柿子,究竟是软是硬。

紧接着,田有为向李局长大概描述了一下,查到有关沈扬威蛛丝马迹的过程,只不过,把自己的动机从找回儿子换成了被人指使。李局长也是大体上相信了田有为的话。

“那这个王征南,还查吗?”田有为过了许久又问道。

“查!”李局长一点头,斩钉截铁的道,不过略一思索,又补充了一句:“要小心,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另一个联系你的人,你也先虚与委蛇的应付着……田老弟,这次事之后,哥哥少不了你的好处。”

田有为自然是连忙点头道谢,只不过此时的他那还在乎什么好不好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罢了。

这时,李局长才抬手指了指门外,点点头,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于是田有为连忙起身,推开门,对着门外一直守着的已经心急如焚的方秘书比了一个“搞定了”的眼色。

这个表面上得体成熟不苟言笑,内心却阳光单纯的大男孩也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方秘书和司机又回到了房间,这时候才点上了两箱啤酒,不一会,杯盏交错。

时间回到当天的上午,方秘书离开田有为的办公室不久之后。

根本没受什么伤的王征南,黄毛儿和王东亮三人,在骨伤科的诊室里包成了大粽子。

“你看门外那个金丝眼镜四眼仔。”

小黄毛儿整个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嘴巴,却还不消停。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瘦,带着金丝眼镜,打扮一丝不苟的二十五六岁青年正在和医生交谈。

“看来黄毛儿你对戴眼镜的人士有很深的成见啊!”一旁的亮子问道。

“没错,尤其是金丝眼镜。”黄毛儿连忙点头。

“……”

“对了,咱包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啊?”

“瞧好吧,好戏都在后边呢,哎嘿嘿嘿嘿。”黄毛儿唯一漏在外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第十八章 压抑太久了欢乐一下

我叫方正道。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呃……二十岁的闲散待业社会青年。

要说起来,小时候我一直觉着,我这个人能力虽然差了点,但是我很有眼光。

我四五岁的时候,第一次站在镜子前认真的端详自己。

那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不是块学习的料。

后来十几年的时间,我的观点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肯定,最早是我的小学老师,后来是初中高中的老师,同学,主任,校长,然后是我父亲,最后我固执的哥哥也终于接受了事实的真相。

而我在还是个孩子时就了解了这一切,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我这样长远的目光。

大概三年前吧,高中二年级,我就辍学了。

但是幸运的是,我很擅长人际交往,在我和老师的一番交谈之下,老师同意了把我的学籍留在学校,等到同学们毕业了,就把毕业证给我。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

老师慈祥的面孔,因为我的离去而露出了忧愁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我尊尊教诲,说道:“就你这样的,到社会上你就等着吃亏吧!给你毕业证?别做梦了!”

老师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他说这话,是怕我因为单纯,到了社会上受人欺负,不给我毕业证,是因为老师太想挽留我,想让我再陪伴他一年。

但事实上我已经不可能再在学校读书了,因为学校已经有好几个女孩被我搞大了……呃不,是因为我在小时候就发现了我不是学习的料,所以学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牢笼,离开学校,我还有远大光明的未来,每在学校待一天,都是浪费着我的青春,我之所以忍辱负重读了这么多年书,全是因为我的孝顺。父亲一直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我不是学习的料,不相信我明智而长远的眼光,所以,作为一个孝子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让我父亲接受了现实,就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十年啊!人生又有几个十年?而我毫不犹豫的为了父亲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十年青春。

我就是这样一个孝顺的人,老人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然也饱含尊敬的回答了老师的话:“老杨,今儿你要是识相,就给我个面子,学籍留校,一年之后我回来拿毕业证。要是不识相!我还就跟你耗上了,我上你的课就一直问你问题,只要不是你的课我都在办公室等着你,你要是不回答可不行,我投诉你,放心,我不会捣乱的,天天捣乱会被劝退的,我就想跟你耗着,等毕业了,你带哪届,我蹲级蹲到哪届,考试我永远考二三十分,但是你放心我一次都不会缺考的,因为缺考不算平均分,以后奖金什么的,你一分也别想拿,老杨,我要是没记错,你可都五十了,我特意咨询了,现在男教师55退休,这五年我可就跟你耗上了,要是想退休了能给儿子买个新房,再出国旅旅游,就识相点,老杨,话我不多说了,给你五分钟你自己考虑一下吧,五分钟之后,你让我走,我都不走!”

杨老师毫不意外的同意了,老师还是关心我的,不仅关注我的生活,同时关注我的内心,他知道,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但是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导致我总是考二三十分,打击了我的自信心,进而影响了我的未来,他真的会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是我的老师,我怎么会怪罪他呢?

我看得出我是他带过的最喜爱的一届学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老泪纵横,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舍,看得我心里也不舒服的很,于是我强颜欢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老杨,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我知道你会很想我的!”。杨老师的脸上顿时又是两行热泪流下,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听他的话,我的内心也不禁浮上了几分酸涩,你看,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还说不关心我,多半是怕我总会来看望他,觉得耽误我的时间吧,哎杨老师真的是……蜡炬成灰泪始干啊。

我心中难受的很,看老杨这么委屈难过,我不由得轻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来安慰他。才摸了没两下,杨老师就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好像是要把我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我强行挤出一张笑脸,却不忍心再看着平日里威严的老马再露出这幅表情,我最后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甚至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蹦蹦跳跳一副很欢乐的样子。

但这都是掩饰。

我怕老杨看出我的悲伤。

我怕老杨看到我的泪水。

我怕老杨再看我一眼,坚毅如山的我也会不舍。

多说无益,也只能在心中再次默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临离开时,我轻轻从门的缝隙看了老杨一眼,只觉得他在那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之所以这次的事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第一次发现,我错了。

我在以前,一直觉得,我的能力一般,出众是我长远的眼光。

然而事实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错了,我的能力同样出众。

然而在昨天晚上我遭遇了一件不开心的事。

昨晚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酒吧。

正在喝酒的时候,忽然看见,我的女朋友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聪明如我当然是当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当时就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朋友们上来安慰我,可他们哪能懂得我的心情?

我心中是满满的感动啊。

这个女孩儿,心知配不上我,爱我又不想拖累我,所以以这种方式来默默地给予我最后的帮助,找了一个爱她的老实人接盘。

这样的女孩儿,如何不让人感动?

想到这我不禁也羡慕起了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能够跟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在一起,而自己呢?却被自己出众的能力拖累了!

哎,只能为他们默默祈祷,也祈祷她忘了如此优秀的自己,真真正正的爱上他身边的男人,而不是仅仅坐在他的身旁,却依旧把心留在自己这里。

想到这,我又不由得想过去和他们喝上两杯。

交待那个男孩儿,不要为了得不到她的心而痛苦,因为优秀的我总有一天会离你们越来越远,而她最终也会因为层次的距离最终忘掉我,爱上你。

再和她说几句,感谢爱自己却又最终离开的深沉的爱。

原本已经打算起身了,结果又被身边的朋友拉了回来,吵的很大声,身边的朋友说那个男的身边的朋友太多了,别轻举妄动。

聪明的自己带上了眼镜,仔细一观察,发现那个男孩儿身边还坐了二十多个朋友,自己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当了接盘侠的事,哪怕他接的是一打眼就知道无比优秀的自己的盘,也肯定会让他很没面子的啊!

顾虑到他的面子,是肯定不能在他二十多个朋友面前说这事的。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桌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子,居然看着这边,笑出了声。

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对一个为了自己心爱女人,宁愿接盘的男人,表示不屑?

这个男人多不容易啊!

心爱的女人就坐在身边,心却不在自己这里,还要跟一帮朋友杯盏交错,强颜欢笑!

实在是忍不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领头,一帮兄弟跟上,上去先就是几个嘴巴子,而后展开惨无人道的殴打。

其中还有一个穿黑西装的青年,猛的站起身想要反抗,自己一个威猛无比的眼神,那个小子当时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神情一阵恍惚,一旁的兄弟一拥上前又是一番教育。

然而还真有不长眼的,不远处一个身材精瘦同样是黑西装的男子跑了过来,架住了一个兄弟,结果自己抄起啤酒瓶子,自己一酒瓶子下去,那小子直接就挂了彩。

可惜还是酒喝的多了,而且自己是靠脑子吃饭的社会上等人才,不像这帮就会动手的粗鲁人。没办法,最终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人连推带架的请了出去。

居然对我这样优秀的人,这么粗鲁?

真是一群睿智!

然而没想到这才是一切的开始!

之后又不知道从哪冲了一大群地痞流氓,二话不说,接下来自己和一群兄弟,竟然又被人带走,狠狠地打了一顿。

真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自己管教了一下那个对高尚的接盘男人露出不屑的笑容的小子?

就被抓到这来?

还有天理吗?

还有法律吗?

于是我当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报警。

这些人真的有必要接受一下警察叔叔爱的教育。

相信警察叔叔一定会秉公执法,保护好我这样的未来社会的栋梁之才的法律权益!

毕竟我的优秀有目共睹!

第十九章 愉快的早晨

“黄毛儿,黄毛儿,起床了!”

天还没亮,大鹏就坐在徐卫堂的床边,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扣着脚,一只手掐着小黄毛儿夹着被子的大腿。

拍了半天,黄毛才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下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望了一眼,窗外,当即狠狠地踹了一脚刘云鹏。

“这特么天都没亮呢,你干什么呀。”

听这话,刘云鹏也没生气,反而是咧开嘴,对着黄毛儿一笑,说道:“小子,睡蒙了吧,你们今天不是要上派出所吗。”

“对呀!”一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黄毛儿一下坐了起来。

虽然脸被包上了,但好像隔着绷带都能看到他贱贱的表情,他挪了挪屁股,让背靠在墙上,笑着说道:“这个事可千万不能耽误了了!”想了想,又连忙下了地,去旁边的床把王东亮叫了起来。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没一会,王征南推门走了进来,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走到一张空床边开始掏出袋子里的东西,泡面,桶装的袋装的都有,卤蛋,火腿肠,还有几瓶营养快线。

几个人一拥而上,分完了东西,先打开桶装的泡面,又打开一包袋装的,把面饼放进桶里,放粉包酱包,再放卤蛋,最后把火腿肠从中间掰断扔进去,拿起泡面桶,都一溜烟的窜出了房间。

走廊里还有不少也起床了或者压根没睡的病人和家属,看着这一群绷带绑的像是二级伤残的人,走路还蹦蹦跳跳的,顿时满头黑线。

没几分钟,黄毛儿一脸满足的打开泡面盖子,热腾腾的蒸汽冒出来,这个身家多到能让整个江浙沪颤三颤的富二代,顿时一脸欲仙欲死的表情,一头恨不得直接闷进泡面桶里。

“这热水刚倒进去就吃,能行吗?”一旁的王东亮看着黄毛儿傻子,一脸错愕。

“这你就不懂了吧!”黄毛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抬起头来满头大汗的说道:“这泡面为什么叫泡面,因为只有泡着吃才好吃啊!竟然还有人用锅煮泡面吃,真的暴殄天物。”

说着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面,嘴里含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泡面党……唔,一向是和煮面党势不两立的,你这泡的时间太长了,和煮有什么区别?面软的不成样子,就跟小蚯蚓似的,软踏踏,味同嚼蜡。只有像我这样泡面,掌握好它的时间,吃到的面才又好吃又坚挺。泡面给你这样的人吃啊,真是白瞎了。”说完话,黄毛好像是怕面凉了,连忙又开始大快朵颐。

一旁的刘云鹏皱了皱眉头,撇了一眼黄毛儿,小声道:“你这样也太能水字数了吧,还正大光明的。”

这话一出,徐卫堂顿时不乐意了,拿着手里从医院餐车上顺来的方便筷子,指着王东亮,“不都是他提的这茬?不教育教育他我是真的难受。”

罪魁祸首王东亮低了低头,没敢说话。

“咱们几点出发啊?”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征南自觉被抢了戏份,这才抬起头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七点半。”小黄毛儿回答道:“派出所是八点上班,咱们一定得比他们去的早,要是比他们晚去了我不方便说话。”

“这都七点了啊,还来得及吗?”

“着什么急啊。”黄毛儿回头瞅了一眼表。

“可是……”王征南想了想说道:“你看咱们这样的,是不是得坐轮椅去啊,虽然这路不远,要是一路走过去,估计咱们明天可就能上报纸了。”

黄毛儿咧嘴一笑,说道:“轮椅都租好了,到那了再坐上出行,开车去呗,我让酒吧的老板停了一辆吉普在医院停车场,一会儿直接去开就好了。”

“哦哦。”王征南点点头,不过略一思索又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会开车吗?”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不……不会啊,我有驾照,但是是家里给办的,我也不爱飙车啥的,以前都是家里司机开。我连方向盘都没摸过。”黄毛儿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那王东亮你呢?”王征南一歪脑袋,看向亮子。

纯情小处男顿时低下了头。

“我……我今年年初才刚十八岁。哪有时间考啊。”

黄毛儿这个时候又想起了指出问题的人。

“王征南,你以前不是开小卡车给镇里送货吗?”

“对啊,我们那偏远地方根本没人管,我十二岁就开始给镇里送货了。”王征南吃着面回答道。

“对啊。”黄毛儿乐了,一拍大腿,说道:“那不是正好!你这都七年驾龄了。这两步道还不是轻轻松松!”

王征南从泡面桶里抬起头,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徐卫堂,“你觉着我十二岁的时候会去考驾照吗?”

黄毛儿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还不甘心的问:“那你成年的时候没去考个证?”

王征南继续低头吃面,“你和一个女的生了孩子,孩子六岁了你还会想起去补一个结婚证?”

黄毛儿脸都绿了,但莫名的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顿时眼睛放光,张口道:“那把我的驾照给你,你开车行不行?反正都是一身绷带,也看不出来!”

“你特么可真聪明,还知道一身绷带啊,都这样了还能上道?”王征南顿时无语了。

“那你知道这样刚才还问这一圈?”

王征南的扑克脸僵住了,犹豫了一下道:“徐卫堂,按照设定,你的智商应该想不到这些问题的啊。”

“得了吧,王征南,就许你虚伪腹黑,心狠手辣,不许我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你这个……剧透的有点多啊。”

“……”

“……”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

“快点接着剧本演啊!该谁的了?”一旁的大鹏疯狂比着眼色。

“对对对,我的我的。”王东亮点点头,清了清嗓子。

……

“大鹏肯定会啊,三十好几的人了。”一旁的王东亮“突然”说道。

一直在装透明人的大鹏被揪了出来,心里恨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王东亮,但是心里虽然mmp,脸上还要笑嘻嘻,一脸娇羞的道:“这个……你鹏哥还真不会。”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黄毛儿:()

王征南:(⊙⊙)

王东亮:(ˊˋ)

刘云鹏:()

过了半天,王东亮才一拍腿,喊道:“这又特么耽误了五分钟,快点叫个代驾啊。找个离着近的,要不来不及了。”

大鹏和黄毛儿两人这才才手忙脚乱的挂起电话来,联系了几个人之后,终于有一个大鹏认识的代驾在附近吃早餐,说可以马上赶过来。

几个人扔了泡面桶,出去取了轮椅。

于是大鹏拍着肚皮在前面开路,三个满身绷带的人,勉强把裹成了面包的脚插进了拖鞋里,一人拎着一架折叠起来的轮椅下了楼。到了停车场。

大老板送来的是一辆吉普牧马人,很新,车很宽敞,后排做三个人也不会挤,只是据说开起来不是很舒服。

几个人基本都没坐过轮椅,来了好奇心,把折叠起来的轮椅打开,一个个养大爷似的瘫坐了上去。

“真的挺舒服啊。”王东亮在轮椅上扭了扭屁股,说道。

“是啊。”黄毛儿小声喃喃道:“我哥还老跟我说坐轮椅有多遭罪,估计就是因为给他推轮椅的是个大老爷们,要是换个好看的小姐姐,哎呀,别提多爽了。”

“黄毛儿你说啥?”王东亮浑身气质一变,眼神锐利的回过头。

黄毛儿又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连忙摇头道:“没啥没啥。大家早都猜到的,写书的事儿,能算剧透吗?”

一时间,停车场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不远处,大鹏叫的代驾走了过来。

大鹏一见人到了,连忙迎了上去,递上了一颗烟。

那人望了一眼不远处轮椅上的三人,拍了拍大鹏的肩膀,把烟点燃叼在嘴角,小声道:“鹏哥啊,这三人你是咋整下来的啊?”

“嘿嘿嘿……”大鹏没说话,只是尬笑起来。

不远处的三人很给面子,纷纷站起身,动作很利索的把轮椅折叠起来,塞进了后备箱。

“……”

“……”

酒吧距离医大四院很近,那医院距离酒吧管片的派出所自然也不远。

十分钟的车程,几人就到了派出所门口。

只有几百字戏份的群演代驾继续回去吃早饭了,几人也鱼贯而出的下了车。

黄毛儿三人,把轮椅打开,坐了上去。

一旁的大鹏看着眼前的楼梯,脸上顿时冒出几条黑线。

“咋的,还抬你们几个上去?”

“啊对对对,忘了这茬了。”几个人又站起了身,这一路这个梗用了这么多次,轮椅折叠的也已经很熟练了,把轮椅拎到了台阶上,又坐了上去。

这时大鹏才左手王征南,右手王东亮,推进了派出所。

一旁的黄毛儿也手脚并用,滑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民警,人都看傻了。

第二十章警察故事

“徐少爷来了!”

一个穿着制度,有些秃顶的健硕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王东亮的轮椅前。

王东亮包在绷带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尴尬的小声说:“后边那个是徐卫堂。”

中年男子脸上笑容不减,问道:“那您呢,您怎么称呼?”

王东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我是王少爷。”

那中年男子的微笑终于是忍不住凝固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走到了队伍最后的小黄毛儿面前。

“齐所长!”黄毛儿奋力的双手摇着轮椅。

“我帮你推吧。”一边说着,齐所长一边快步走到了黄毛儿身后。

几人进了一个屋子,纷纷落座,当然,有三个人是自带座椅的。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警察来回跑了几趟,给每个人都拿了一次性纸杯装的热水。

“徐少爷,这……”

齐所长刚说话,就被黄毛儿给打断了。

“所长,别少爷少爷的了,这么叫我很出戏,我叫徐卫堂,叫小徐小堂都成。”黄毛儿说道。

齐所长也是微微有些尴尬,抬起手搓了搓地方支援中央的脑袋,说道:“哎呀,小徐,这些年有钱的见过不少,但是有钱有成你家这样的,离我们生活就太远了,一般也不会跟我们这儿有啥来往,整得我也不太清楚怎么称呼好了。”

小黄毛儿和齐所长正寒暄着,房间另一边桌子旁的王东亮小声喊道:

“大鹏,大鹏。”

“咋的了。”毕竟场所特殊,一向大嗓门的大鹏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回应道。

王东亮疯狂地用眼睛瞟着旁边桌上的水,说道:“给我喝口水呗。”

大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能动吗?咋的绷带绑住时间长了肌肉萎缩了。”

“萎缩你个大头鬼啊!”王东亮忍不住骂道:“你是弱智吧,这特么是在派出所呢,你就不能装装样子。”

大鹏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光头,“对对对,等我一下啊。”

镜头转向坐在两人旁边的王征南,虽然他的脸大半都在绷带里,并且本身是面瘫,但是我为了水字数同时兼顾节目效果还是要说:

王征南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刘云鹏和王东亮顿时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

刘云鹏:()

王东亮:(**)

“那……”王东亮回过神来,小声问:“那我还用你喂我喝吗?”

大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略一思索:“算了我还是喂你喝吧,演就演个全套的吧。”

“我觉得也是。”王东亮连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大鹏拿起水杯,递到了王东亮的嘴边,王东亮把嘴唇搭在了杯沿上,两人配合的很好。

然后接着,当水碰到王东亮嘴唇的时候,因为水太烫了,体内来自远古的保护机制瞬间觉醒,猛的往后缩了一下。

结果是,整杯热水,全都倒在王东亮的裆部。

“啊——烫烫烫烫烫!”王东亮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

……

不远处的齐所长吓了一跳,回头撇了一眼,问道:“你朋友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水太烫,烫到舌头了吧。”

……

“你特么……你特么是残疾吗?用不用我把这绷带给你包上啊?”王东亮恨恨的咬着牙道:“我特么绷带里边没穿内裤,都渗进去了。”

大鹏也有些尴尬:“你往后缩啥啊!”

“那这么烫,我能不缩吗?你手是干嘛的啊!”如果不是在派出所,王东亮真是恨不得和大鹏来一场真人pk。

“烫啥啊?人家南子不也喝了?哪像你似的,是个大老爷们吗?”大鹏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这话说的王东亮也一愣,之后不禁扭过头,问了王征南一句:“南哥,你喝那水……不烫吗?”

“不会啊,刚才你们在那小声嘀咕的时候我去兑了点凉水。”王征南回答道。

大鹏看了一眼三人同款的打扮,问道:“你就这么走着去的?”

“对啊,怎么了?”

大鹏抬起大手拍在脑袋上。

哎,心很累。

……

“小堂啊,那我在sh那边的事儿……”齐所长小心的问道。

“回头我就跟我哥说!”黄毛儿一拍胸脯,说道:“就包在我身上了!”

没几分钟的时间,黄毛儿看样子是和齐所长聊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一顿小鸡啄米似的对着疯狂点头,大有忘年交,结为同性兄弟的意思。

“齐所长!”门口想起了敲门声。

齐所长当即站起身,满脸堆笑的向着几人比了个眼色,然后出了房间,在门口说了没几句话,就又走了进来。

“他们人到了。”齐所长说道:“具体想怎么处理,你们商榷一下,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妥了,齐哥!”黄毛儿高高的举起了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大鹏几人心中不禁都燃烧起了无产主义的熊熊烈火,看着眼前的黄毛儿,只能说,真的是阶级敌人啊!

“南子,这回是你受伤了,怎么解决你定,是坑他们点钱,还是拘起来收拾收拾?”黄毛儿翘起了二郎腿,嘿嘿笑道。

“用不着吧。”王征南摇摇头:“也犯不上怎么着,你看着办吧,这回真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都是哥们说什么谢字啊,你也不是紫衫龙王。”一边说着,黄毛儿往前探了探身子,接着说道:“其实要我说,坑他们那两个钱也没啥意思,不差他们那点钱。要说打一顿吧,在酒吧门口就打过了,也没意思。”

一边说着,黄毛儿直起了身子,一拍大腿,咧嘴一乐,说道:“要我说啊,就好好气他们一顿,比什么都解气!哎嘿嘿嘿。”

一看黄毛儿咧嘴乐的样子,几人不禁都是一阵恶寒。

只能说,那几位老哥,怕是要遭殃了。

此刻,在派出所的大厅。

“什么!”方正道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喊道:“他们也报了警,而且还说我们把他们打伤了。”

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警察,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上写满了“为人民服务,做人民的好儿子”几个字,他低了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文件,然后声音洪亮的说道:“准确的说,经过核实,根据你们报警时所陈述的事实我们根本没办法立案。因为,首先我们根本没有找到你们被殴打的地方的监控录像,其次除了你们几个报案人以外,也根本没有任何证人,经过后期走访,也没有能为你们被打作证的人或者任何互联网上的视频文件。再其次酒吧备案的所有保安在你们都一直在监控可以照到的地方,并不存在殴打你们的机会,所以说,只根据你们几个受害人所提供的信息根本没法进行立案调查。”

方正道几人心中简直在呐喊,你这个朗读新闻联播式的语气和学校升旗校会发言的优秀学生干部一样洪亮的嗓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是故意来气人的吗?不过这话,当然是只敢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气人?哼,这才刚开始也算气人?

要大鹏来说,黄毛儿随便一个眼神都比这气人十倍!

“那你看看,我们这伤,总不能是假的吧?”一旁的一个干瘦男子一步上前,挽起了袖子,示意给眼前的年轻警察。

一挽袖子,光是从手腕到手肘,就有多处淤伤。

其实当时跟他们动手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动手有分寸,多数伤,都是打的时候痛,事后却不明显。

但打的时候再痛,都没有如今小警察说话让人窝火。

“这个伤的来源,目前我们不能确定,不能排除是你们在回家的路上摔倒造成的。”小警察说道。

这话一出,顿时把几个小青年气的够呛。虽然这是在派出所,几个人都心里打颤,可是人难免有几分火气。

一个身材矮胖,染着黄色头发的小青年,众目睽睽一粒粒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肉肉的胸脯上也是一处处淤青。

“那我还能摔出这么多伤来?”他问道。

小警察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瞬间眼睛放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瞪得溜圆,双眼之中,英勇投身无产阶级革命,为团结全世界无产阶级而奋斗终身的革命烈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随即,就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小警察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小声喃喃道:“哎呀,险些没有抑制住我的革命热情,差点犯了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虽然我们共产党人从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但也坚决不能历史的倒车啊!还好还好!”

几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小警察,怎么刚刚说话那么洪亮,突然说话又听不清了?就好像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力量不让人听清一样。

有人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小警察连忙正色,声音洪亮的大声说道:“谁知道这些伤是不是你们在更衣室里摔跤的时候留下的呢?”

第二十一章 中华龙组

听着小警察的话,几人心中顿时好像有被千万只狗日了的感觉。

不过毕竟是一帮半大孩子,在警察局,腿都打颤,哪里敢去跟人理论些什么?

小警察收起了洪亮的嗓音,阴阳怪气的道:“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再看看你们报警说打你们的人?怎么?被打的人身上只有几处淤伤,打人的人被打了个半死?谁会相信啊?”

……

此时,正一墙之隔听着外面说话的黄毛儿,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齐所长。

“你从哪搞来这么一个鬼才啊?”

“这小子刚来的时候,差点把我气的半死。后来我想了想,应该物尽其用。”齐所长仰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有好几个几进宫的老家伙,原本都是滚刀肉。原来有一个常年盗窃,诈骗,碰瓷,嫖娼的老头儿,本身就快六十,年纪不小了,但身子骨硬……”

“还能嫖娼,身子骨当然硬啊。话说你为什么说这些的时候一脸怀念的表情?虽然他盗窃,诈骗,碰瓷,嫖娼,但是你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富有生活热情的老人家?”一旁的黄毛作为不吐槽挥发会发黑星人,当然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发言的机会。

一旁的齐所长,他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哈尔滨周边县市哪个没去过?慢慢的开始适应了黄毛儿的吐槽方向和节奏,根本不为所动,接着说道:

“结果有一次,就和他在一起待了一天,晚上就犯心脏病,没抢救过来。哎,一个大活人啊!他当年第一次被抓的时候也是我退伍来当警察的时候,后来当年认识的人陆续都从良了,只有他……”

紧接着就开始说些什么“对不起,我是警察。”“夜来幽梦忽还乡,铁窗旁正梳妆。”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一时间,店内外……派出所里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

“打人的被打的要死?不可能,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都是皮外伤!一点事都没有!”小胖子听了小警察的话一下子向前一步,热血番主角气十足。

这话一出,同伴们看他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章鱼哥看海绵宝宝的眼神。甚至于小警察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于是小胖子连忙眯着小眼睛满脸谄媚笑容的重新回归了同伴的怀抱。将话语权重新交到了方正道手里。

方正道一出马,全场画风突变。

只见他龙行虎步,猿臂蜂腰,器宇轩昂,卓尔不群。一双眸子如同寒星一般,无比的深邃而神秘,一头黑发如同瀑布一般铺下,他的面容如刀削斧凿,满是饱经风霜后的刚毅,他略一沉吟,微微昂首,沉声说道: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哥们那天被人打坏脑子了!”

方正道摸着自己的寸头,点头哈腰,接着道:“我们那天啊,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和酒吧的人员起了一点口角,就是一点小摩擦,嘿嘿,就是小摩擦。他们也跟我们动手了,我们是自卫,自卫。”

“自卫?你们几个在酒吧自卫?大庭广众之下,无数青春靓丽,前凸后翘的小哥哥面前自卫?”小警察双目之中的革命烈火再次熊熊燃烧。怀着饱满的精神,用洪亮的嗓音一字一顿的大声问道:“你们说的自卫两个字,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自卫吗?”

方正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怎么了警察同志?”

小警察身子一抖,眼神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什么。”

虽然说没什么,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很厉害的样子……之后青春靓丽前凸后翘的小哥哥都不提……为什么他说“对越自卫反击战”几个字的声音,好像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里广播的声音啊,我都能脑补出他穿着绿色中山装脸上涂着一点腮红的样子……而且他最后为什么会抖一下啊,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和身体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方正道又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自卫还把人打成这样,把你们放到好莱坞是不是都能和强森,郭达抢生意啊?”小警察眯起了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几人。

“不能啊!”方正道错愕,回头问了小胖子,“咱们把那几个保安打坏了吗?”

“没有!”小胖子一抬头,斩钉截铁的道:“肯定没有。”

旁边有一个人用蚊子般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记得好像有个人被老方砸了一瓶子,还有一个手被我扭伤了……还有最开始站起来那个,他应该没什么事,打了他几拳也都打在肚子和胸口上了。”

方正道当时有些喝多了,具体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又看看小胖子,“有吗?”

小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喝多了记不太清可能是有吧,但是这不是都不怎么严重吗?充其量也就和咱几个差不多,都算是轻微伤。”

“不严重?轻微伤?”听着几人对话的小警察冷笑了起来:“这都算是轻微伤?你们是不是妈妈割阑尾的时候顺道拿下来的。”

小胖子悚然,大惊失色却欲言又止。

心中默念道:“此子,恐怖如斯。”

小警察转过身取了几张纸过来,在几人身前站定后,用手弹了弹手中的纸,“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几个轻微伤,我给你们好好念一念。”

“王征南,男,19岁。于2009年9月26日遭人故意伤害导致脑外伤,多发颅骨骨折,脑疝可能,左侧侧室少量积血,受伤第一时间送往医院ct显示:左颞部及后窝哽膜下血肿,左侧侧室少量积血,蛛网膜下腔积血,上颌窦及蝶窦积液。”

“这么严重?”方正道吓了一大跳,“这确定不是被车撞了,而是被人打的?”

……

这话一出,隔壁房间偷听的小黄毛儿吓了一跳,“他这医学知识……可以啊!我就是照着一个车祸头部受伤的病人的病历抄的,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

小警察没理会方正道,接着念着手里的报告:

“徐卫堂,男,20岁,于2009年9月26日遭人故意伤害导致受伤,左侧桡骨远端前背侧骨皮质皱褶隆起,相应部位骨小梁扭曲,相应软组织稍肿胀。其余骨质未见明显骨折征象;左侧桡腕关节关系正常。”

“王东亮,男,18岁,于2009年9月26日进行流产手术,高度分泌反应的子宫内膜,间质脱膜样变,局灶见滋养叶样细胞……”

小警察还精神饱满的念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

隔壁的王东亮恨恨的盯着黄毛儿。

黄毛儿则满脸堆笑,尴尬的摸着头,“我后来有点抄累了,就直接改名字来着,那张是我没注意看下面就直接改的,后来才发现,别担心,我这还有一张。”说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病历。

……

方正道几人听着小警察念得东西,也是被惊的一愣一愣的,接着就听小警察的电话铃声响了,接起电话说了没几句,就只见不远处的门缝里伸出了一只木乃伊一般的手,手里还拿着几张纸,这一下可把几人吓了一跳,但是小警察丝毫不为所动,过去接过了木乃伊手里的纸。然后精神饱满的朗诵了起来,不过具体内容是什么已经没人在意了,就算在意我也不好接着水字数。

“刚才……刚才伸出来那个木乃伊一样的手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弱弱的问道。

听了这话,小警察的气质陡然一变,他仰起头,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你们看到了吗。”

“那是前几日捕获的一只从欧洲来此作案的木乃伊。……”

“我们全员出动,才勉强与他们抗衡,后来还是动用了……!哎,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将他们击败。……”

“最后女巫之魂被我的附魔手枪当场击毙,鳄鱼人被送到了博士的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研究,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幕后真凶。带头的法老王向我们投降了……”

“经此一役,我们中华龙组损失惨重……”

方正道几人盯着眼前的小警察,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们还想知道更多吗?但一旦那些事情为你们所知,你们的生活就将完全改变了!”

“你们可知!根本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一直以来总有人负重前行!”

“你们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从此为了十三万万人民的生命而奋斗终身吗?”

“请注意,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如果你们事后再来找我,那我也只能是一名普通的帅气的警察。”

“你们不愿意?那好吧。”

小警察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毫无停顿,连起来说的。

以至于小胖子已经踮起了脚尖,连手都已经举到一半了,而后脸上惊喜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又缩了回去。

“不说这些了,接着刚刚的话题说。”

“可能你们忘了,我再来提醒你们一下。”

“你们现在还觉得那些被你们打的人什么事都没有吗?”

一章的时间,黄毛儿等人就从打人的升级成了被打的。

忽悠瘸了。

第二十二章 欢乐半章正经半章

这话问的方正道不禁怔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小胖子。

“你确定咱们没把人打坏了?我怎么记着好像……”

小胖子也是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记着……可能……好像他们是有人受伤了吧。”

方正道又问道:“对了,那几个人有没有来啊。”

小警察一皱眉头:“人家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要人家过来?”

“也是……”方正道犹豫了一下:“他们在哪个医院,我们正好可以去医院看望一下。”

这边的小警察刚犹豫怎么回答,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

齐所长小心的问道,“要不就说你们去外地的医院了,别出去见他们了吧。”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黄毛儿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道:“我这废了这么大的劲,又包绷带,又抄病历的,就是为了今天!哪能不见?我这两年多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话说……你所谓抄病历不就是改了个名字吗?你两年花信用卡签名都能写出个一章的字数了吧!”当一个吐槽役发言的时候,当然就有另一个人来吐槽他。

然后当黄毛儿满是金钱力量的目光划过的时候,王东亮同学当然就富贵不能淫了。

黄毛儿指了指自己露在外面的眼睛:“一会看我脸色行事。”

……

“他们到了!”小警察说道。

方正道疑惑的撇了一眼:“刚刚不是还说没到吗。”

“刚到。”小警察不耐烦的回答道。

“可是……”方正道摊了摊手:“可是咱们现在不就是在接待大厅里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啊?”

……

气氛诡异的安静。

“走……走后门呗。”

“呃……为什么他们能走后门啊。”

“人家有钱呗……啊不……人家有伤,有伤,都坐着轮椅呢,正门有楼梯不方便……对,不方便!”

方正道眨了眨眼,为什么第一次感觉……警察叔叔这么不靠谱啊。

几人很快被领到了黄毛儿几人所在的房间。

一推开门,几人都被吓了一跳。为首的小胖子连忙把门关上,退了出来。

“该死……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吧!”小胖子一脸凝重喃喃道。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要用绷带包全身啊!确定不是进错房间了吗。我记得他们受伤的地方分别是头部,手部和呃……子宫吧。”

小警察擦了擦汗,“是因为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伤,我说的是伤的最严重的地方。”

方正道回过头看着小胖子:“你还确定咱们没把他们打坏吗?”

“哎呀,我想起来了。”小胖子一拍腿:“你忘了吗!还有人休克了!他们都叫救护车了,这几个人都是担架抬出去的!”

“有吗?”

“当然有!骗你干嘛!”

看过现场监控的小警察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

“你确定屋里这个……不是刚刚送病历的木乃伊吗?”队伍里突然有人小声问道。

“当然不是。”小警察回过了头。

“那你为什么要回过头去啊!”

“别玩无限恐怖的梗好吧!新书友都看不懂的!”

……

一放松就有点收不住,故事回到主线。

……

1983年,北京。

初冬的北京,天上飘着柳絮一般的小雪。

当年的北京的地铁还不像如今,像是个地下迷宫。

只有早就运行的北京站到苹果园线,和去年刚动工的复兴门建国门线。

地铁对于外地人,还是新鲜玩意。

在北京,也还是满大街熙熙攘攘的自行车。

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七十岁上下的精瘦老汉,背着行李,缓缓的走出了车站。

前门老火车站五几年就已经停用了。在这新车站下了车,老人有些两眼一抹黑。只能沿着依稀熟悉的路摸索着。

走了很远,又累又困,最后只能在一条不算宽敞的胡同里,找到了一个只停了三五辆自行车的车棚里,席地坐下,昏昏欲睡。

“老哥,老哥。”不知睡了多久,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面前一个约摸着五十多岁的大爷,捂着一件军大衣。

“天儿多冷啊,怎么着还跟这儿睡下了呢?”穿着军大衣的大爷问道,“老哥您是哪儿人啊?”

“东……东北的。”老人被冻的一个哆嗦,回答道。

老人说话,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紧。外面天冷,喉咙里却像是着了火一般,又渴又干。下意识的,就从旁边的雪地上抓了一小把雪往嘴里塞。

这一下确实把那军大衣大爷吓了一跳,连忙抓住老人的胳膊。

“咱这是干嘛啊,走,老哥,上我屋里喝杯茶。”

……

那军大衣大爷,姓孙,就住在这个胡同,胡同叫后椅子胡同,孙大爷的屋子本就不大,加上堆放的东西多了,就显得狭窄的很。

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了,一推开门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孙大爷拿了水壶烧了点水,涮了涮茶壶,才从衣服里掏出点高碎泡上。

“老哥贵姓啊。”孙大爷站在水池旁,一边涮着手里的小玻璃杯,一遍问道。

“一个农民,哪来的贵姓。”老人咧嘴笑道:“姓王。”

“哈哈哈,跟王老哥您这样的人说话办事就是舒服,也不用拿着捏着。”孙大爷也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一个玻璃杯递给老人,接着问道:“老哥您这来北京是干嘛啊?”

老人神色黯了下来,过了片刻回答道:“找我弟弟。”

孙大爷愣了愣,“怎么着,老哥您也是老北京人?”

“不是,不是。在北京是生活过挺多年月,但祖上就是东北的,再后来就到处飘,到了大半辈子都在东北。”老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摆摆手:“抗战结束的时候……”

“呦!”那孙大爷不禁打断了老人的话,惊讶问道:“老哥您这多大岁数了!”

老人也不生气,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今年可就得……八十整了。”

孙大爷也是吓了一跳,“老哥,合着还把您叫小了。我瞅着您这最多七十,没想到您都八十了。我这还叫老哥,叫叔叔都不多。”

老人当然也是只能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

这时,孙大爷才刚刚想起了之前打断老人说话的事,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伸伸手:“您说,您接着说。”

老人点头,“抗战胜利那会儿,我弟弟在北京这边,后来因为点小事,就断了联系。再后来那几年……老弟你是北京人,最清楚了。”

在一旁听着的孙大爷也是点了点头,那几年的情况自然是清楚不过,有多少人跟家里失了联系,甚至有的……也不在少数。

“再后来在东北的日子也都忙活,结婚生孩子,这一下子就是一辈子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忘了,总想着来,可一来是总有事拖着,二来啊,也是不敢。”老人说着,微微红了眼眶,深深叹了口气。

听老人这话,孙大爷也是感触良多,尤其是“不敢”二字,道出了多少人心里的痛啊。

虽然他所想的“不敢”,和老人口中的“不敢”并不是一个意思,当然,所带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些年啊,老了,我就想着……来看看,有什么好怕的?横竖都已经这样了!”老人想把语气压的平淡一点,可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哽咽,“总说人生百年,这一晃,就是四五十年,你说从我们那到北京才多远?火车一宿也就差不多了,可我啊,我半辈子都没走过来!我就琢磨着,这要是再不来啊,是不是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听着老人说话的孙大爷,也是摇了摇头。

孙大爷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哥,您要是不嫌弃,就睡我这,您看成不?我这床,小了点,硬了点,也总比外边住着强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老人连忙摇头说道:“我这来北京,也没个住的地方,老弟你要是留我在你这住,我得好好谢谢你。要是睡你这床,我可是真不好意思。”

“老哥您也看着了。”孙大爷说道:“我这平日根本也没人住,现在我都住儿子那,老哥您就放心住吧。”

老人连忙起身道,“这可太谢谢你了!”

孙大爷拍拍老人的肩膀,扶他坐下,说道:“老哥您先坐着,我去摆弄摆弄我那收音机,放段戏。”

老人笑了:“不知道老弟你爱不爱听二胡,哥哥给你拉一段?”

孙大爷连忙一拍手,说好啊。

老人打开了随身带的包裹,除了铺盖和一点干粮之外,还有一支唢呐和一支二胡。

老人拎起小板凳坐到门口,拉起了一段曲子,嘴里还跟着用沙哑的嗓音唱了起来:

忆否关外曾放言?

应纵马,直向天!

笑看英雄,

奉直皖晋滇!

儿女情长具不见,

只放眼,风云变!

少年相伴老离分,

生死事,应不闻。

半生浊酒,

孤独鳏寡身。

同檐而过怎敢问?

肠已断,泪成坟。

一曲结束,有些被惊住的孙大爷连忙拍手叫好。

“老哥,真看不出您还有这一手,这去戏剧团里也没问题啊。”孙大爷咧开了嘴笑道:“对了老哥,您这曲子叫啥,我这可从来没听过啊!”

“江山。”老人喝了口茶水说道。

江山?孙大爷疑惑了,听这唱词,不像是说江山,说的倒像是两个人啊!

第二十三章 这次的前半章不怎么欢乐

“你们现在还要进去看看嘛?”小警察语气生硬的道。

“那不行就……算了吧,见面也尴尬。说什么?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受伤了?”小胖子看着小警察面色不善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发怵。

“那有什么不行的?就说看望看望他们怎么样了呗!”队伍里还是有人觉得不太托底。

“得了吧!”小胖子作为队伍中右倾投降主义的代表,潜意识已经接受了自己喝多了把人打坏的事实,连忙挥了挥手,说道:“本来就是咱们打的,现在还进去看望看望人家?那算怎么个事啊!”

“商量好了?”小警察瞪起了眼睛,接着说道:“商量好了就快走吧!”

一行人虽然还有人心有不甘,也只能是随大流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方正道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刚刚小胖子关上门的时候有些着急,以至于留下了一道小缝隙,并没有关严。

而方正道就轻轻的趴在了门缝处,向屋里窥探。

只一眼,就气的双眼通红。

“ctm,他tm耍咱们!”方正道大骂道。

前面的几个人顿时都吓了一大跳,心道,这小子是特么疯了吧,这还在派出所呢,还敢这样子,这抽什么风啊!

“还tm受伤了,绷带绑成那样!给tm谁看呢?”方正道手指一指门,“我刚才tm看着什么你们知道吗?那小子在那站着抽烟呢!还没看出来吗?刚才跟咱们在那整那些有的没的,他们都tm一伙的!”

“不……不能吧。”小胖子回过头,颤颤巍巍的说道:“这是派出所,哪能有这些事啊!”

“是啊,是啊。”还有人疯狂地给方正道比着眼色。

“我可去nm的吧!”方正道气极了,一脚蹬开了房间的门。

黄毛儿看着冲进来的方正道,只想欣慰的抹一把眼泪。

我滴天啊!

终于……进来了。

这也太爽了!

而在方正道冲进房间的时候,事实上黄毛儿已经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方正道直接无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两大步冲到了黄毛儿面前。

“你还装?你tm装什么装?刚才不还抽烟呢吗?现在怎么又瘫了?啊?”

黄毛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终于到我表演的时候了!

“你别……别,别过来!”黄毛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连王征南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表演也太浮夸了吧。

然而这一个白眼已经被黄毛儿看在了眼里。

竟然敢对我如同艺术品一样的表演翻白眼?

哼!

没有人可以得罪我都市阔少徐卫堂!

没有人!

……

不过影帝毕竟是影帝,内心戏是内心戏,动作戏也没有落下。

他手舞足蹈的挣扎着,身体在轮椅上疯狂扭动,却好像无能为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就连齐所长都有些被小黄毛儿的表演惊住了。

这演技加上颜值,出道的话……怕是就没有小鲜肉什么事了……前提是把那一头黄毛儿染回来……

方正道的几个小伙伴连忙上来拉住他,在耳边小声劝说了起来。

毕竟在他们的角度看,黄毛儿现在的样子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方正道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身上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来。

一是没憋住火,竟然在派出所里这么闹了一通,这么一想,退都开始有些发软了。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大声的问道:“抽烟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cnm的,洗干净脖子等着tm挨揍吧!”

黄毛儿也不想再演了,直接翘起了二郎腿,冷笑道:“我叫王征南。”

王征南:(**)

黄毛儿心中暗道,哼,让你跟我翻白眼。

于是方正道又被连搀带推的带出来房间。

“你们是早就串通好了对吧。”方正道突然对小警察说道,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对啊,你在门口跟我们扯东扯西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可别瞎说。”小警察不屑的笑了笑,“懂事就别嘚瑟了,没好处。”

这话一出,方正道身边的几个人也纷纷给他使着眼色,谁也不是傻子,事情都已经明白了,但看眼前的情况,这事显然讨不了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示意他别再多事了。

“不行!”方正道斩钉截铁的道,“我们的伤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以为连吓带唬的,事就结了?走法律程序!我不信你们派出所能不管法律。”

“你们这群小混子,平时打架斗殴的想不起法律,现在自己出事了还想起走法律程序了。”小警察听着方正道的话,轻蔑看了他一眼,“那咱们就走法律程序,验伤报告先给我拿来。”

一听验伤报告,方正道心里也是暗骂一声糊涂,在医院的时候竟然忘了验伤报告这一茬。

他咬了咬牙接着道:“明天,明天我把东西都准备好,这个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行,东西没有今天你也就别废话了,你来了就找我,你们的这个事以后我来处理。”小警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次日,方正道又来到了派出所,然而小警察人不在,派出所其他人都说对他们案子之前的情况不了解,要等到姓杨的小警察回来。

第三天,警察小杨依旧不在,同事告知出了差,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半个月后,方正道依旧拿着验伤报告去找,又被告知小杨受了工伤,暂时休假了。

事发一个多月后,方正道终于再次在派出所见到了小杨警官。这一天已经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为这件事折腾了,本就没什么严重的伤势,其他的几人早就找着理由不再跟着方正道跑了。

方正道递交了验伤报告,却又被警察小杨被告知已经过了有效期,要重新验伤。

然而事情过了一个多月,当初的一点皮外伤,早就已经痊愈了,还怎么验伤?

深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正道也不在派出所多做纠缠,这社会上谁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那还能不清楚?在这儿浪费再多时间也是白扯,还能把人家怎么样?

走出派出所,方正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痛的厉害,接着狠狠地把手里的验伤报告撕了个粉碎,目眦欲裂,眉头深深的缩在一起,紧咬着牙:

“王征南!”

……

王姓老人在孙大爷的房子里住下了。

每天找着一些以前曾经在bj一起住过得地方,想着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这天是早上五点多。

bj的冬天,基本要七点多才会亮天,不到六点的时候,还只有一些路灯依稀照着亮。

孙大爷的房子没有水池,在门口,水龙头底下放着木凳子,凳子上则放了一个铁质的水盆,坑坑洼洼的,盆地印着莲花,不过已经掉色掉的很严重了,漏出银色的铁质。

在盆里接满了水,老人洗了脸,拿起挂在旁边的白毛巾,擦了一把脸,连带着也擦了擦只有些白色发茬的头。

走到昨天曾经睡过一觉的车棚,打开锁推出了一辆自行车,是孙大爷借给他的。

刚蹬上两步,又下了车,返回屋里取出一个包着毛线杯套的玻璃杯,放在了自行车前的筐里。

骑着自行车走在bj的路上,风轻轻打着老人身上的厚棉服,老人头上还带了一个狗皮帽子,加上在东北农村风吹日晒几十年的皮肤,风打在脸上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很是放松。

渐渐的,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时常有自行车铃的声音响起。

在一条街上,老人依稀看出了些几十年前的样子,老人一扭车把,下到了一个路边的一个老胡同。

看着胡同两边,久远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划过。

在一个四合院的门前,老人忍不住捏住了车闸,停了下来。

院子配着金柱大门,门外站了两个兵,门开着,不过只能看到里面的影壁。

但对眼前这院子,老人再熟悉不过了,四进的院子,每一处都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不知如今这院子里住的又是什么人了。

“干什么的!”一个声音忽然想起,打断了老人的回忆。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坐在自行车上的老人。

“早些年一个战友住在这,碰巧路过了,没什么事。”老人回答道。

“战友住这?”男子显然不太相信,狐疑的问道:“你那战友姓什么?”

“姓希。”老人说完后微微低头,笑了笑。想了想,小声的补充了一句:“现在这儿的主人还是姓希的吗?”

一听老人说话,男子脸色顿时一变,说道:“不是。”,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有什么事吗?”

老人听了男子的话,神色一黯,连忙摇头:“没事,没事。”说完了,也不等男子下逐客令,自己很识趣的就上车离开了。

男子盯着老人离开的背影,舔了舔嘴唇,伫立良久。

……

老人离开后,继续骑着车子在路上走着,低着头,心里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一声汽车鸣笛突然响起,吓了老人一跳,车子的速度很快,从背后超过了老人,带出了一阵风,向远处驶去。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二十四章 无关对错

又是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老人缓缓的蹬着自行车,走在昨天曾走过的路上。

一路上下着小雪,出行的人较往日少了不少,风也硬了许多,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饶是在东北生活多年的老人,也不由得打起了冷颤,牙齿轻轻的哆嗦着。

这天啊,似乎一夜之间就冷了下来。

又到了昨天的胡同前方,老人心里突然被莫名的触动了一下,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向着胡同里看去。

然而这车子刚刚经过胡同口,往里望的时候,老人就不禁吓了一跳。

昨天曾见过一面的中年男子正从胡同里向着大街上狼狈的跑着。而老人的车子正好路过路口,正好一下子堵死了中年男子的路。

“果然是你这老家伙!”还不等老人回过神来,那男子就嘶吼了起来。

昨日还很是体面的中年男子,此刻已经完全换了人似的,在雪中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迷彩t恤,下身是米色的作战裤,黑皮靴,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划破了衣服,鲜血顺着伤口透过衣服渗了出来,血和汗水混合起来凝固在脸上,冬日里,一丝丝的白烟从男子身上慢慢的升腾起来,男子在老人身前不远处站定,通红的眼睛瞪得溜圆,喘着粗气怒骂着,口沫横飞。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子臂弯间,竟然抱着一个……小婴儿!

婴儿被裹得严严实实,这样狼狈的情形下,也没有大声哭喊。男子看起来多半是军队出身,很是粗犷的一个人,怀里捧着这小婴儿,却无比的小心翼翼,仿佛正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老将军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奋斗终身的人,有大功于国家!你们这群被权利冲昏了头的混蛋东西,竟然还对老将军的孙子下手!”那中年男子目眦欲裂,大声的喊道。

虽然中年男子人看上去魁梧强壮,五大三粗,但是听着说话的语气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哪怕到了这种情况也没有说一句骂人的脏话。

他用力搂住臂弯处的孩子,目眦欲裂,吼道:“你这老家伙!也和他们同流合污?你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最应该清楚!没有希老将军的努力,你们早就成了rb人治下的亡国奴了!现在对希老将军的孙子下手,还说是希老将军的战友?你也配?呸!不知廉耻!”

刚刚,老人还被中年男子骂的一头雾水,不过等到中年男子口中说出希老将军几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连忙翻身跳下了车子,展示出这个年龄老人难以想象的灵活,甚至忘了撑住车,车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人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中年男子身前。

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在中年男子讶异的目光中,有点结巴的问道:“你说……你说希老将军,是不是……是不是希南江?”

男子被老人这么一搞,脑子里不禁也有些懵,再张口时,都不禁用上了尊称,他小声道:“您……您这……”

可话还不曾出口,身后就响起了踩雪的吱吱声。

男子飞快的转了一下身,看了眼身后,再转过身来,已经变了脸色。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正向他们跑来!

他脸上的神情,由疑惑,再次变成了愤怒!

“老家伙,你是来拖时间。”

可老人没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又直接问了他两个问题:

“这是希南江的孙子?”

“他们要杀希南江的孙子?”

中年男子已经有些被搞蒙了,没有回答。

可老人也不是为了要答案,答案是什么他早都清楚。

不远处的西装男子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了中年男子。

老人从中年男子身边擦肩而过。

就在那一个刹那,老人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中年男子只是撇了一眼,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他身边似乎是连呼吸都如卧针毡。

这气势,直让他想起了坐在太师椅上,好像永远也不会笑的老将军。

像!

真像!

真他娘的像极了!

比真的还像!

电光火石之间,在男子脑海中闪过了那个他一向嗤之以鼻的传闻。

不过旋即他就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

老人横刀立马,站在了男子身后。

“干什么?不知道老希的孙子得留活口?”

老人大喊道,声音粗犷,说话语气活像电视剧里占山为王的大土匪。

虽然搁着好几米,可当西装男子把视线放在老人身上时,也不禁心中一惊。

训练他时,曾经有教官对他说过:

杀过人的人,气场和常人不同。他知道,也记得他第一次对人开枪后在夜里,冒着虚汗,浑身发抖。

那种杀过许多人,四处流窜的悍匪,又不同。他见过几个,这样的人多半没什么张扬跋扈的感觉,反而平日里多半木讷,沉默寡言,作案时才露出另一面,多半疯狂,残暴,神经质。

还有一种,是经历过血和铁的洗礼,手中人命以万计,改变一方天象,甚至影响一国命运的人。平日里嬉笑怒骂悉如常人,神色一正,便直让人面对血海刀山。

这种人,七八十年前有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等各方军阀,如今只有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将军。

这样的人他从来没见过,不配见,从前多半觉得被人说的夸张了,神化了。再怎么也不还是个人?两条胳膊一个脑袋还能把人吓死?

可今儿这一打眼,心里就知道,从前那些人,说的没错,这样的人,今天算是见着了。

“谁派你来的?”那老人扯着大嗓门喊道:“让我猜猜……照理说,是老吴和老张的可能性最大吧?老徐……我也说不准,但是也不排除。”

西装男子的思维也有些乱了,如果眼前这位老人真的是那几位硕果仅存的老将军怎么办?

能一个人出现在这,并且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的,恐怕只有那几位老将军了吧!

最上说着张吴两家嫌疑大,却又把老徐家单拎出来,说说不准……

单枪匹马出现在这想必就是给彼此留点面子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个大姓说了一圈,他却没说老胡家……

难不成……

想到这儿,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躺下来,有的划过鼻子,落在嘴唇上,又滴落在地上,整个人筛糠般打着哆嗦,却又一动不敢动,枪托上浸满了汗水,连他手里的枪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不清楚的是,老人说张吴两家嫌疑大,就真的是觉得嫌疑大,老徐家也真的是说不准。而没提老胡家,则是对那位一同经历了许多风雨的老胡绝对的信任。

西装男子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不是思考不清楚,而是真的不敢多思考!

而此时,老人又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于老人来说,是简简单单的一步。

于他来说,是架在脖子上的闸刀,又向下压了几分!

“别……别……”西装男子慌忙的把枪指向老人,想说别过来,可到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

老人一皱眉,“把枪放下!”

一边说着,老人快步走向西装男子。

西装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放下,而是重新把枪指向了抱着孩子的中年男子。

老人见了这一幕,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放下!”,老人此时已经逼到了西装男子的身前。

男子的嘴唇哆嗦着,但依旧端着枪。

这一次,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猛的一脚,蹬在男子小腿上,就在男子微微一晃的瞬间,在男子错愕的目光中,双手熟练的夺过了男子手中的枪,一只手捏着男子的手腕,一只手将枪扔到身后。

男子刚刚回过神来,想反击。老人扔枪的手又收回,抓住了男子的四根手指,用力的一拧,一套漂亮简洁又实用的关节技,压住了男子。而后一条腿像是打开自行车撑子一样向后一扫,苦苦支撑的男子被摁在了地上。

老人一只手压住男子的手臂,一只手飞快的在西装男子身上摸索了一圈,从男子腰间拔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老人沉默了一下,看向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中年男子。

又重新问了之前曾经问过一遍的两个问题。

“这是希南江的孙子?”

“他们要杀希南江的孙子?”

这次中年男子没有像上次一样没有回应,而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老人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皱起眉,又叹了口气。

而后他轻轻俯下身,小声说道:

“如果你刚才把枪放下……我就不杀你。如果你接着把枪指向我……我也不杀你……”

被压在地上的男子听了老人的话,疯狂扭动了起来。

“饶了我吧……饶了我……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而后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声喊道:“我只是军人,服从命令,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军人四个字,似乎是微微触动了老人。

老人声音颤了颤:“是军人的话,服从天职,哪怕对同胞举起屠刀,哪怕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哪怕是革命前辈的孙子,都没错。”

可紧接着,他手中的匕首从侧面狠狠地刺入了男子的脖子。

“可是跟对错没关系。”

“那是我弟弟的孙子。”

第二十五章 追逃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老人,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街杀人!

虽然是在人们都还没有起床的清晨,虽然是在一条基本不会有人经过的偏僻巷子……

但是他依旧是在大街上,就把匕首捅进了人的脖子,让一个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后一秒就变成了大雪里点缀着几点鲜红的冰冷尸体。

简直是疯子!

男子猛的回过神来,看着老人,嘴唇有些哆嗦:

“你……你们不是一伙的?”

“嗯。”老人点点头,还蹲在那里没有起身,问道:“这尸体……怎么处理?扔进院子里?”

中年男子一咬牙,说道:“就扔这儿,他们想把事情闹大,那就往大了闹!”

“好!”

“走吧!”男子又急忙的说道。

老人皱了皱眉,“现在不在意我是谁了?”

男子望了老人一眼,说道:“不管了……不管你是谁,最起码现在不会对我们下手。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老人听了中年男子的话,也不迟疑,快步向男子的方向走着。

“还有追兵?”

“有!”男子点了点头,“一共来了四个人,一辆黑吉普车,刚才在屋里被两个警卫员拖住了,我才带着孩子从侧墙跳出来。他们是分头搜索的,只有一个人跟着我,才只来了一个人……不过过一会他们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两个警卫员呢?多半是殉职了……

“知道是谁动手吗?”老人又问道,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自行车边,轻轻将倒在雪地里的车子扶了起来。

“不能告诉你。”男子说道:“不能排除你是不是配合刚才的人一起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试验我知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不过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仍是坐上了老人自行车的后座,但是看向老人的眼神却始终充满了警惕。

自行车才蹬了没有几步,老人就闷哼了一声,咬着牙,用手扶了扶腰,而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来骑!”

老人看他的身上有多处刀伤,不过腿上却没有,这才这样问道。

身后的中年男子面露难色,在自行车上扭动了两下,抬起了自己的右腿,小腿后侧赫然有一圈鲜红的血渗出来。

“我翻墙的时候腿上中枪了。”男子的脸色煞白,抿着嘴唇说道。

带着这样的枪伤,男子还能坚持着从巷子里跑出来,老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便不再说话。

然而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汽车启动的的声音。

“来了!”老人沉声说道。

几个数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一个转弯从巷子口冲了出来,在雪地上行驶汽车有些飘,险些撞在了护栏上,不过最后车子还是稳定了下来,就跟在自行车后不远处。

虽然汽车的车胎有些打滑,但速度还是要比老人骑自行车快上不少,本身老人的腿脚就不如年轻人,还伴随着腰上的一阵阵剧痛,两人选择的方向又是一条下坡路,汽车的轮胎都打滑的厉害,更别说自行车了,老人一直努力的掌控着速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更别说走上坡路了,大雪里走过上坡的人都清楚,走路尚且会摔倒,更别提骑自行车身后还要带上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了。

这是,一把枪从吉普车的车窗里探了出来,指向着老人的方向。

中年男子一直回头盯着吉普车,一看车窗伸出的手枪,连忙提醒老人:

“有枪!有枪!”

老人听了男子的话,心也是一沉。只能把着车把,左右扭动。

像极了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孩子,在地上画着蛇,滑稽可笑。

不过老人却一点不觉得可笑,生死之间打着转,紧张至极,头上的狗皮帽子边上,渗出汗珠来,汗水的热气从老人脸颊上升腾而起。

索性,一把把帽子拽掉,挂在车把上,用手捏着,帽子里也都是热气,冒着白烟。

手枪伸出来了,却半天没有开枪,估摸着也是在权衡利弊,考虑要不要在街面上开枪,以防引起什么突发状况之类的。

最终,还是砰砰两声枪响响了起来,不过汽车颠簸,根本连老人的边都没摸到,都落在离自行车很远的地方。

不过老人却不知道,只觉得每一声枪响似乎都响在耳边,仿佛有一杆重锤敲在心上。

又来了几枪,中年男子看到枪收回了车里,似乎是打完了一个弹夹的样子。

转过身,正好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街口,说是街口,其实连接的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小巷子。

“往下拐!”中年男子连忙说道:“往下拐,拐!巷子口窄,他们的车进不去!”

“你确定?”老人没敢回头,直接问道。

“确定,我有一次车子就撞在这里了,绝对进不去!我的车子和他们开的是同一款!”

老人撇了一眼前面的巷口,巷口有一座改建出来的砖瓦房,导致巷口很窄,但是总感觉不至于进不去车。

不管了!

老人一咬牙,把着车把,直接冲进了巷子。

在这巷子里,如果再开枪,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躲闪的余地了。

老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身后传开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中年男子回过头,只见吉普车顶在了巷口的砖瓦房上。

“成了!”男子心道。

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一幕,不由得让男子骂起娘来。

那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从后备箱里拎出折叠自行车来,一人一架。

而后都把车子打开,坐了上去,向着两人追来。

“大爷,您快点蹬着!”男子连忙说道,“他们也有自行车,比您这车高档多了!”

局势紧张,老人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快骑不动了,他们有枪,这么跟他们耗着不是法子,你随时准备跳车,抱着孩子跑,我给你拖着时间,你可得藏好了!”

“不行不行!”男子连忙摇头,“我这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在这,哪能让你一个老头拿命给我们拖时间!”

“我都八十岁了,跑不远的!”

“那就一起上,搏一搏!”

“不行!”老头执拗的摇头,“你保护好孩子!如果你没受伤还好,现在你就是个累赘。”

这次中年男子沉默了,不再说话。

在巷子尽头一个转弯,在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栋配有室外楼梯的房子。

楼梯三面环墙,只有一面对着大街,漏在外面。

“下车,快下车上楼!”

中年男子这次听了老人的话,也不犹豫,直接准备跳下车子。

不过男子腿上有伤,跳下车子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老人连忙扶住男子,男子闷哼一声,强忍着腿上的伤,走上了楼梯。

老人又回头走向车子,刚想松一口气,不过刚一回头,脑中就是嗡的一声。

男子腿部的枪伤,没有处理过,一路上都在流血,在一路没有人踩踏过得雪地上,形成了一路鲜红的路标。

完了……全完了!

正在这时,一辆自行车飞快的滑了过来,直接无视了站在车旁的老人,而向着血迹的终点,那条楼梯走去。

老人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辆车子还没到……还有机会!

在楼梯上这种狭窄的地方那西装男也不再用手枪,而且是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向着走路很慢中年男子冲了过去。

“小伙子!”老人大喊一声,直接将刚刚从死去的人身上搜出的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精准的插在了西装男的腿上。

前面的中年男子在受伤前也有不俗的身手,直接转身,一脚直踢,踢在了那人肚子上,那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不再动弹,似乎是晕过去了,也可能是死了。

一脚踢出,中年男子也摔倒了,跌坐在楼梯上。

不远处老人也冲上了楼梯,却见中年男子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那昏倒的人身边,也没有试探,直接取出那人手里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喉管。

“你……”看男子狠辣的样子,老人问候他的话也堵在了嘴边,没说出口。

中年男子抬起头,脸色煞白,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字一顿的说道:“任何看到你脸的人,都不能活!”

老人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什么都没说,只是感觉天气格外的冷了。

“来人了!”男子沉声说道,他已经听到了不远处踩雪的吱吱声。

而后踩雪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西装男冲了出来。

“孩子放一边,老头儿,我先上了!”中年男子头也不回。

然后男子直接把手里的孩子塞进了老人手中。然后冲了上去。

那西装男手里拿着匕首,被中年男子一把捏住手腕,两个人在楼梯上厮打了起来。

老人呢,下意识的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只见小孩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脸上还有笑。

这是他们祖孙的第一次对视。

尽管情况紧张无比,老人也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张口骂道:“他娘的,这一路不哭不怕,是那老小子的种。”

第二十六章 往事落幕

再一抬头,中年男子正和西装男扭打在了一起。

中年男子虽然腿上有伤,但这一短板在楼梯上并不怎么明显,毕竟双方都无法快速的跑动。加上中年男子的搏击功底比西装男明显强上不少,两人手中也都握着匕首,一时间打的有来有回。

不过持久战肯定是不行的,中年男子的腿伤已经流了许多血,已经不能长时间受力了,刚刚从自行车上下来都险些摔倒,换个普通人来,只是简单的站着都会受不了了,更别提这样高强度的搏击了。

想到这,老人连忙转身将孩子放在了身后。而后想去帮助正陷入僵局的中年男子。

说时迟,那时快!

另一个西装男子,似乎是对自己的同伴很信任,也可能是觉得老人会是个软柿子,可以快速解决这边的战斗,再回去帮助自己的同伴。直接无视了一旁的两人,直奔老人冲了过来。

就在老人放下孩子回头的当口,直接一刀刺去。

老人也犹豫没有注意,没有心理准备,回过头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将偏过头。

不过匕首还是在老人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老人站在两层楼梯的连接处,而西装男则正战在由楼下上楼的一段台阶上,所以站的位置要比老人低上不少。

慌乱之间,老人直接抬脚,向西装男的裆部踢去。

不过毕竟是面对面,西装男在老人抬脚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因为是站在楼梯上,向下倒退的时候下意识的害怕踩空,所以反应也慢了半拍,虽然身子向后躲,但还是被老人一脚踢在了小腹部位。

被重重的一脚结实的踢在了小腹,疼痛可想而知。

男子吃痛,一只手捂住小腹,向下连连退了两步。

老人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也向后退,退到了两层楼梯之间的平台上。

趁着男子缓解疼痛的时间,弯下腰把孩子推到了墙角处。

老人的眼睛瞟了一眼男子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刚刚他缴获的匕首此刻还插在被中年男子刺死的尸体的腿上,并没有来得及拔下来,中年男子则是继续用着他刺死人的匕首,此刻老人手中没有武器,难免吃了不小的亏。

不过只是片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老人在观察着西装男子,男子又何尝没有小心观察,以待机会啊?

只见老人脱去了身上的棉外套,里面只有一件u领的黑色背心,领口处,裸露的手臂上,黝黑而有些松弛的皮肤下,都是健硕而精悍的肌肉,老人一只手拎着脱下来的衣服,作势向后扔去。

一直微微低着头的西装男,提着匕首,暴起直奔老人,他的疼痛早就缓解的差不多了,一直低着头,只是为了麻痹敌人,等着敌人松懈而漏出破绽,便可以找到机会。

而他在等待着机会,老人又何尝不是?

向后扔出的衣服还没有脱手,就猛的向着男子手中的刀抡了过去,因为刚刚向后甩了一段距离,此刻向前就有足够的距离让老人发力,男子的手和手中的刀直接就被包裹在了棉袄里,棉袄厚重而臃肿,男子的手一下子就被包裹的像是一只螃蟹的蟹螯。

老人双手抓紧男子的手臂,再向后猛的一拉,因为男子正在楼梯上,这么向后一拉,男子的脚就一下踢在了前面的一级台阶上,如果不是老人抓着他的胳膊,估计就要直接摔倒在地。

当然,老人扶住他自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当即上前一步,将男子的手臂夹在右臂腋下,左手拖住男子的下巴,推着他的头颅,然后狠狠地撞击在墙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当男子的头第三次撞上墙壁的时候,已经有鲜血顺着耳边流淌了下来。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老人全身的汗毛却都猛的竖了起来。

因为他听见了衣服落地的声音。

哪里来的衣服?

自然是先前包裹住男子手中刀的衣服!

瞬间反应过来,老人猛的转过身,匕首锋刃上的光芒晃得老人几乎要闭上了眼。

电光火石之间,老人堪堪抓住了男子的手腕。

距离之近,甚至能闻到老人刚刚被划破脸颊时,留在匕首上鲜血的血腥味。

汗水顺着老人的额角向下滑落,划过脸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老人不由得眨了眨眼。

此刻的两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持着:

老人的右臂夹着西装男子的右臂,男子的右手拿着匕首,原本要从老人的身后刺向他的后脑,但却被老人反应过来,转过身,用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人的力量终究不如年轻力壮的西装男子,手中的匕首距离老人的眉心越来越近,老人连忙将被卡住的右臂抽了出来,而西装男子的另一只手臂,估计是因为连续几次和墙壁的撞击,还有些用不上力,所以没有办法阻拦老人。

右手一抽出,战局立刻发生了改变,另一只手臂压在男子持刀的手臂上,向下一压,牵引着男子持刀的手,将刀挥向男子的脖子。

男子也连忙抬起左手,架住了老人向前的攻势。

不过毕竟左手有些用不上力,加上老人站在更靠上的台阶,匕首被慢慢的压向男子的脖子。

男子想靠下盘攻击,不过他和老人所站的位置足足差了三个台阶,就算是抬起腿,也只能勉强踢到老人的膝盖。可老人也早有准备,双腿都向前屈,就算踢中一两脚也无济于事。

西装男子急中生智,一脚重重的踩在老人的脚上,就在老人下意识的向后抽腿的时候,又踢中了老人的膝盖,老人连连向后倒退了两个台阶,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平台上。

这一下跌坐在地,老人只觉得从腿到屁股再到腰,都痛的如同针扎一般,好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动。

老人紧咬着牙,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

老成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用?

只是可惜……没能把孩子保护好啊……

然而,就在老人自责的时候,身前突然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老头儿,别愣着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人一愣,猛的抬头,看到不远处,西装男子的喉咙上,漏出了一节刀尖。

他的身后,中年男子一手扶着楼梯护栏,一手握着刺穿喉咙的那把匕首。

西装男还没有死透,但这一刀穿过喉管之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流的一干二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鼓的像是要爆出来,只有双手还捂着受伤的地方,似乎想让血流的慢一点,喉咙里又不断的发出“咯咯”声。

伴随着中年男子向前一推,他的身子重重扑倒在了楼梯上。

中年男子扶着护栏向前挪动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靠着墙坐,他则靠着楼梯的护栏。

向着他的身后望去,那名和他厮打的西装男子已经死透了。

老人此刻才看清了男子身上的伤势,有数处贯穿伤,脸色已经毫无血色,大口的抽着气,像是有了高原反应的人一样。

“上医院啊!快上医院!”老人连忙站了起来。

中年男子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努力的睁着眼睛,“我活不了了。”

“怎么会活不了?”老人瞪大了眼睛,“现在医院的大夫可厉害了,能治好。”

“估摸着肋骨应该断了几根,肺子,肾,都被捅破了,血也留了一路,别说能不能到医院了,就是救护车停在楼下,能不能上去都是问题。”中年男子苦笑着说道:“就算抢救的过来,您觉得会有人让我活着?”

老人的背贴在墙上,而后贴着墙滑下,靠着墙蜷缩着。

“是谁?你应该知道是谁吧?”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才小声问道。

中年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能说……您带着孩子走吧,别回bj,也别再接触老希家的人……”

老人又深深的低下了头。

“对了!”中年男子拖着满是疲惫的脸,挤出了一丝笑容,“老头儿,您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咱俩这也算是共了一回生死,总不能连名儿都不知道吧!”

老人眼角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想用手遮,但怎么也遮不住。

“别……别跟我说了……”老头哽咽着说道:“以前我带兵打仗,就怕士兵来跟我说名字,这人死了,我如果不知道名字,那就只是个数字。可要是让我知道了名字,以后碰巧在哪看到了他名字里的某个字,一张张面孔就不停的在我脑袋里蹦。”

“所以……别……别告诉我了,我这辈子,记了够多名字了。”

说罢,老人抬起头,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你别多想……我说刚刚的话,不是看不起你,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腿伤成这样,还能把他们都干掉!”

“您才是真的厉害。”中年男子被拒绝,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少,“您都八十了,这么一路带着我们跑。手里没有刀还差点把那人弄死,而且我总感觉,就算没有我,您也能把他们都搞定,不知道为什么啊,这一路逃窜,和您在一起我就莫名的心安,好像天塌下来您也能扛住。”

老人没说话。

他又问道:“老头儿,您叫什么名字?”

“王北山。”

中年男子无神的眼中再次闪起了光芒,猛的瞪大了眼睛,“所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老人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细不可闻的答应了一声:

“嗯。”

却不听男子回答。

再抬头。

他已经死了。

……

“人都死了,他儿子也失踪了?”一个男人站在阳台上,小声的喃喃着:“也确认了不是他们家的人演戏……那这个孩子……还能跑到哪去?”

“如果你命好,就一辈子别接触他们家了。他们现在所享受的荣华富贵,他们承受不起。”

“如果可以,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大哥以后的儿子,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他们家的种啊,生一个。我杀一个。”

在阳台上,男人迎着阳光抬起头,他正在笑着,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高鼻梁,一双窄窄的小眼睛,薄嘴唇,被阳光和阴影衬托的棱角分明。

……

2009年十一月初

王征南和黄毛儿正蹲在一所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

小黄毛儿脸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依旧是一副欠揍的坏笑。

“南子,你别说,这金丝眼镜戴上真挺帅的啊!”

王征南没回应他,而是微微抬头看着天,迎着阳光,高高的鼻梁在脸上投射出了一道宽宽的影子,舌头轻轻舔了舔有些干裂的薄唇,眼睛眯成了条缝,面无表情。

第二十七章 抗德英雄传

“南子!南子!和你说话呢!哎?你在那寻思什么呢?人家还好几个小时才放学呢,就魂不守舍的。你看看我这金丝眼镜,咋样?是不是还挺帅的?”黄毛儿还是一副碎嘴子的架势,见王征南不回应,就拉住他的肩膀狠狠摇了几下。

不知道蹲在那里想些什么的王征南,被徐卫堂摇了几下子才猛的回过神来,看向了身边的黄毛儿。

现在徐卫堂是名副其实的黄毛儿了,之前他的头发是深棕色,不过这两天又刚刚染成了超级赛亚人式的金色,不知道为什么徐卫堂似乎对着黄色的头发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据大鹏说,王征南来之前徐卫堂就已经尝试过三四种不同的黄色了,直到染上了这个金色,第一次照镜子的黄毛儿一拍大腿,眼睛都直了,当即大喊:

“看到了吗?这熠熠生辉的金!这是我希望的颜色!这是我梦想的颜色!这是让我眼含热泪依旧深深爱着的颜色!”

怎么说呢……呃呃……文采斐然,理发厅一众中学辍学的小哥纷纷侧目,投来羡慕和敬仰的目光。

大概是这样:(**)

看惯了黄毛儿原来发色的王征南也愣了一下,有些结巴的说道:“刚刚想事呢,你……你说什么?什么近视眼?”

“眼镜!金丝眼镜!”黄毛儿气的够呛,瞪着王征南,“今天上午去买的!怎么就跟没看见似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有些散乱的头发向后捋了一下,将耳边的头发都拢在脑后,之后用手压住,露出一对亮蓝色的水滴形耳坠,另一只手伸出纤细的食指推了推有些懒散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时正好一缕头发从脑后的指缝间滑了出来,垂下来,正好停在了鼻子前方的不远处。

“怎么样?有没有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很苏的气质?”

看着眼前一言不合,突然发情的黄毛儿,王征南不禁打了个冷颤。

“呃呃……很苏……很苏维埃。”王征南颤颤巍巍的说。

“两碗宽的大碗板面好了!”

就在黄毛儿又要开始拌嘴的时候,身后餐馆里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哎,好嘞!”

黄毛儿回应了一声,从地上蹦起来,伸出手拉起王征南,两人走向了屋子。黄毛儿还一蹦一跳的把脚下的一层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时间距离那次酒吧斗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一本日历被撕到了底,一厚本的纸张被撕成碎片,抛到空中,再洒落,像极了十二月冰城的大雪漫天。

徐卫堂虽然一口哈尔滨话学的七七八八,但确实是第一次在这座城市过冬,北国的初雪让这个地道的南方男孩儿瞪直了眼,这儿有可以滚出来的大雪球和半人高插着胡萝卜的雪人,“拳拳到肉”的雪仗让他直呼过瘾。

那次事件之后,黄毛带领的保安小团体和文姐率领的闺蜜三人组也愈发的熟络了起来,常常一起撸串,泡吧。

大鹏加上几个女生再加上在哈尔滨生活了一段时间,算是半个哈尔滨人的王东亮,组成了“本地人团队”,还带领着黄毛儿和王征南参观了冰雪大世界。

大鹏还一边皱着眉,摇着头,说这些东西都是糊弄外地人的,一边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的坐着冰滑梯,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总之,时间过得很快,很充实,也很开心。

黄毛儿据说还是没有成功上垒。

倒是王征南同学和陈雪沫同学彼此都有几分意思,就连大鹏和王东亮都看出来了。

不过王征南在男女之情上不光是慢热,简直是个木头桩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吱。

陈雪沫同学又是女生,哪里好意思先张口?

所以这一句话的事啊,就慢慢悠悠的拖了两个月,也不见起色。

饭桌上,王征南正狼吞虎咽的把面塞到嘴里,面很辣,碗里的汤都是深红色的,辣的王征南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慢点儿,慢点儿吃,他妈的,你小子着什么急啊?”黄毛儿笑骂道:“人家那边还挺长时间才放学呢,瞅你猴急这样!”

一口面吃进嘴里,横飞的吐沫星都落进了王征南的碗,黄毛儿还不依不饶。

“现在这么着急,一会儿见了面又一句话不敢说!我教你啊,你得这样………”

于是,徐卫堂又开始了情感讲师模式,说的一向摆出一副死人脸的王征南都皱起了眉头。

“结账!”

不堪重负的王征南,猛的一拍桌子,放了十块钱,然后站起身,直接走出店门。

“别啊!还没吃完呢!”小黄毛灌了一口雪碧,回过头,看到王征南正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肯定得在这等我呢!”

一边说着,小黄毛儿满脸挤满了贱兮兮的表情,凑到了王征南身边。

却见他正歪着头,看向不远处。本就面瘫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黄毛儿看见王征南这幅样子,下意识的也看向了他目光所望的方向。

转过头,他先是一愣。

不远处有大概十几个人,都是一副浑身社会气质的打扮,原本正向前走着。

徐卫堂定睛一看,一句脏话马上就到了嘴边:

“卧槽!”

不远处的人,领头的正是不久前因为一系列事和他们有过一些过节的方正道。

不过王征南久久还没有动身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他怀疑方正道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样!

因为他们只见过两面。

第一面是当初在酒吧,方正道已经喝大了,自己还挂了彩,全程低着头,他应该根本记不住自己的的样子。

第二面时,干脆绑了一层绷带在脸上,更见不到脸了。他应该只知道黄毛儿随口说的那一句“我叫王征南。”。

所以自己现在只要淡定,就很安全!

……

“快跑!”

王征南还在思考的时候,徐卫堂就当机立断的喊道。

小黄毛办事利索,话一出,拔腿就跑。

没事!稳住!他们也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跑,没理由追过来的!

……

“王征南,你快跑啊!是那个傻逼方正道!就那回在警察局让咱玩了那个!王征南!他们那么多人呢!你快他妈跑啊!”

闭上眼睛,王征南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日了狗了!

而后转身就跑。

不远处的一行人,就算是没反应过来他俩是谁,单凭那一句“傻逼方正道”,也足够他俩挨顿揍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也叫喊着追了上来。

原地只留下一句老板娘的大喊:“给钱啊!!!”

……

“徐卫堂你是低能儿吗?瞎喊什么啊!”

王征南跑步本就比小黄毛快不少,没几步就跑到了徐卫堂身边,在他耳边骂道。

“那他妈能怪我吗?我不喊他们就不追?”小黄毛反驳道:“不都赖你!吃个面着哪门子急啊!你就在店里坐着他们能看见你?”

“我那么快出来还不是被你墨迹的!……不对!你不喊他们哪知道咱们是谁?他们见过我们长相吗?”

听了王征南的话,小黄毛儿也瞪大了眼睛,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帮傻逼,居然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哈哈哈哈哈,真他妈傻逼!”

王征南额头上顿时冒出三天黑线。

两人拐过了弯,很快到了一个分岔路口。

“怎么办?摸牌叠甲还是加攻击?”黄毛儿一歪头。

王征南气的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别玩这种小众游戏的梗好吗?”

“谁说炉石是小众游戏!那可是三亿鼠标的枪战梦……”

“你朝左走,我朝右!我一会绕过去找你!”王征南一推黄毛儿:“快跑来不及了!”

“你能行吗?还过来找我。”

“放心,我是山里长大的,没你拖我后腿我跑的很快的!”

黄毛儿很不服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终于依依不舍的分头跑了起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又不约而同的回过了头。

黄毛儿:“你一定要小心啊!要是被人打断了腿,你就来投奔我,我家有一个瘸子了,再来一个也无所谓!”

王征南:“现在是2009年没有炉石!炉石2014年才开始运行!”

黄毛儿:(**)

王征南:()

……

分头之后,黄毛儿向着左侧转过弯,又撒开腿跑了起来。

扭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伙人也分成了两队,分头追两个人,自己身后的大概有八九个,在身后一直大声的叫喊着。

咬了咬牙,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徐卫堂微微皱起眉头,轻轻的舔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又看向了王征南离开的方向,有些怪异的眼神中,好像有几分诧异,也好像是带着一丝玩味。

似乎是觉得跑步时额前的刘海让人很不舒服,他从手腕上摘下了一根皮筋,将头发都拢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

不知道为何,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徐卫堂脸上少了平时的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平静和一种睿智而深邃的神色。

第二十八章 震惊!帅气富二代竟然在东北遭遇了这些!

黄毛儿一边跑着,一边撇了一眼马路的另一边。

王征南刚刚说过了会绕过来找自己,那么肯定就不能一直沿着分开时向左的方向跑,而是应该此时向右拐,穿过马路继续向前跑,这样两人才会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不过该在什么时候穿过马路成了难题。

路口刚刚变了信号灯,原本停在黄毛儿身侧的车流已经向前行驶了,后面的车还没有开过来,所以马路上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空档期。

马路很宽,是六车道的,马路中间隔着护栏,不高,只有一米上下,成年男性随便一翻就可以跨过去。护栏的另一边,行驶来的车辆很稀疏,只有零零星星的几辆。

找准时间,是可以一下子冲到马路另一边的。

不过再看看远处行驶过来的车,距离已经不远了,很可能还没有跑到护栏的地方,车就已经开过来了。

但是如果能一鼓作气冲到马路的另一边,那么无疑就能大幅度拉开和身后追击的人的距离。

身后的人想穿过马路,只能就跟着黄毛儿一起横穿马路,要不然就要多跑一段路等着从斑马线过来,那时候黄毛儿恐怕早就跑的没影了。

不过现在黄毛想要穿过马路,都很勉强,难保后面的车追不上。所以后面的人也没法直接穿过车流,肯定要等着车流过去,那么肯定就会被拉开一大段距离。

徐卫堂猛的停住脚步,猛的一转身,咬了咬牙。

拼了!

不像先前和人一追一逃时,始终留着几分力气,以防体力太快耗尽。

现在的黄毛儿将全部的体力都爆发了出来,猫着腰,嗖嗖嗖几步,就冲到了护栏前,一只手拉着护栏,一只脚蹬在护栏上,再一步直接就垮了过去。

这边刚一落地,就有摩托疾驰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吓得徐卫堂当即一个冷颤,猛的向后退了两步。

身后的马尾辫因为向后退的缘故向前飘起,还没落下,眼前就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行驶了过去。

发动机的轰鸣还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车子几乎蹭着扬起的衣角冲了过去。

黄毛儿只觉得腿都不禁有些软了,膝盖不听使唤的打着颤,脸色煞白,冷汗肉眼可见的从额角渗了出来。

飞快的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在身后追赶的人还被车流拦在马路边。

再看看身前,也没有通过的车了。

黄毛儿连忙快步的冲到了另一边的马路上,一路上腿一直打着哆嗦,一脚踩在人行道上时,还险些摔倒在地。

这次黄毛儿的跑步速度明显就比刚刚慢了不少,再回头,车流已经过去了,身后的人速度快的也已经冲到了护栏旁。

徐卫堂一咬舌尖,努力的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又加快了步伐,不再回头看,努力的向前冲了起来。

没跑几步眼前就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小区,门口有需要门卡的大门。大门两侧的围墙很高,有三米三四的样子,大门倒是没有那么高,差不多只有三米左右。

黄毛儿望了一眼保安室,里面做的人正神色专注的看着手机,应该是在看电视剧什么的。

抬起头望向大门顶端,徐卫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快!一定要快!

黄毛儿微微弯下腰,然后骤然加速,跑向大门,脚踩住一处落脚的地方。黄毛儿本身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抬起手臂就能摸到两米一二的地方,加上这落脚点,手臂直接把住了大门,双脚直接在门上蹬了两脚。就爬到了大门的顶端。

徐卫堂预想的很美好,直接翻过大门,跳下去就好了。这扇大门多半就能拦住那群人了,一来他们人太多了,翻过来都要好半天,门卫七百度近视也能看见他们了。二来他们不可能翻过来一个跑一个,前面的人肯定要等后面的人。这一来二去,多半也就能甩开他们了。

不过徐卫堂首先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一低头,看着脚下三米高的大门,心脏立马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妈的,有点高啊!

一咬牙,跳!

黄毛儿从大门顶端一跃而下,原本想来一个帅气的前滚翻来卸力,结果知道落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

落地时,小黄毛儿双脚着地,却摔的蛋蛋生疼,多半是哪里的神经被拉扯到了,脚底和膝盖也痛的不得了,直摔得闷哼一声。

不过还好,总算是落地了。

回头看一眼,那帮人已经到了大门外不远处。

别浪费时间,一个字,跑!

想罢,黄毛儿转过身继续奔跑,不过这次速度就要比之前慢上不少了,一是因为跳下来摔得脚掌很痛,二则是因为徐卫堂觉着身后这群人多半是要放弃了,不可能再追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黄毛儿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滴”的一声。

不会吧!日了狗了!

他当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楞在了原地,猛的回头!

只见不远处一行人中,一个人掏出了门卡打开了大门,八九人顿时鱼贯而出。

“卧槽!”

徐卫堂不禁骂了一句,转身连忙继续向前跑。

然而这次他实在是已经跑不远了。

本就一路跑步加上刚刚翻大门浪费了大量体力,再加上他脚掌和蛋蛋的疼痛还没有完全缓解过来,所以跑步的速度无疑就比刚刚慢了很多很多。

听着身后人的讥讽和谩骂,徐卫堂终究还是跑不动了,被人拦了下来。

这是在小区围墙的一个墙角处,围墙和一栋楼房,相距很近,夹出了两条小路,一条是黄毛儿和身后的人跑来的路,一条是向右拐的路。

小黄毛儿跑到了路的尽头,刚想向右拐,被人一把拽住,拉了回来。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的一记老拳砸在脸上,当即口齿间就涌上一股血腥味。

猛的一甩身子,挣脱了身后人搭在肩上的手。徐卫堂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壁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抬起头,不远处的一群人并没有直接冲上来开始殴打,而是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交头接耳,互相之间似乎是在开着什么玩笑,已经不觉得落了单的黄毛儿有什么威胁了。

“你特么接着跑啊!”人群中,一个比黄毛儿高大壮实了不少的混子走了出来,话不多说,直接一脚踢向徐卫堂的腰腹部位。

搏击经验小黄毛儿还是不缺的,反应也很快,一把抓住他踢来的腿,向后一拉,毫不犹豫的照着他的裆部就是一脚。

“啊!卧槽!”杀猪般的尖叫顿时响了起来。而后重心不稳,直接一个大劈叉,而后摔倒在地上。

黄毛儿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刚刚的人机会没有什么格斗经验。说不定都没打过几次架,估计多半都是那种一群人围殴一个中学生的操作。单对单几乎没什么悬念,来两个也说不定能搏一搏,可对面这足足九个人,哪里有一点希望?来两个抱住自己就能打个半死。别说九个正常人,就是来九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朋友,不能跑的情况下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看看身前将自己环环围住的人群,再看看身后足足有三米三四的大墙。

真他娘的栽了。

一把推开那先冲上来的混子,另外的人见状顿时火了。

这要是只有两三个人,以雷厉风行的手法干倒一个,估计另外的人都会有些害怕,谁也不敢先上前。

不过人多了,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也有武打片里一个打十个的选手,也是因为他们的威胁力更强,围攻的人都注意时机机会,谁也不敢先上前,说不定几招就被放倒,打死。

当然,拥有一头用了飘柔的飘逸金发的徐卫堂显然没有这种威慑力。

一群人冲上来,也并没有直接下狠手。黄毛直接蹲下身子护住脸,那些人也只是象征性的踢了几脚。

“给那天跟我说话的,那个叫王征南的打电话。”方正道蹲在黄毛儿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黄毛儿的双肩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我就找他,和你没太大关系。不用吓成这样。”方正道缓缓的说道。

黄毛儿的身子都开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围着一圈的人都笑了起来。

直到……直到徐卫堂终于憋不住笑,乐出了声来。

徐卫堂乐的上气不接下气,抬起了头。

“你……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傻逼!”

“wcnm!”方正道顿时火了,猛的站起了身来。

不过就在他刚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一个有些精瘦的身影从徐卫堂身后的大墙上跳了下来。

那包围的人群马上稀稀拉拉的让出了一片空地。

为什么让开?废话!这被砸一下还受得了?

精瘦身影落地,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卸力。

身后的徐卫堂顿时惊了,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卧槽,我从没想过你个一脸配角样的面瘫脸还会有这么狂炫酷霸拽的登场方式!”

王征南回过头瞅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身看向身前的人。

“你这发型还行,挺好看的,就是眼镜有点歪。”

第二十九章 985毕业生的亲身经验,做到这几点不需要上晚自习

“但是,我觉着多你一个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局面啊!”黄毛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不过虽然说着这话,还是站起了身,揉了揉被打了一拳的脸颊,走到了王征南身侧。

王征南听了他的话,望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黄毛儿没看到王征南是怎么翻过身后的大墙的,但是那不远处的一行人却看的清楚,只见他从墙外的一颗大树上窜到墙头上,一下子从墙头上翻下来,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前滚翻。

一群人目睹了这一幕,也纷纷都愣住了。

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方正道打破了平静。

“王征南?你他妈还敢找过来?”

他当然不会再去问一问,眼前人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总不能说他和这人闹出了很大的矛盾,结果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吧?当着一大帮朋友的面,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身后有个人忽然拉了方正道一把。

“老……老方,这小子不是练家子吧?”那人小声的问道。

“什么练家子?那时候我在酒吧一酒瓶子就把他脑袋打开瓢了!骗你们不是人的!”说着,方正道挽起了袖子,说道:“别他妈废话了揍他。”

说完话也一点不含糊,直接扑了上来。

不过动手还是很稳妥,没敢用腿踢,打斗时用腿的威力肯定比用拳头要大上不少,但是上腿很容易被人一招反制,相比之下用拳头就安全了不少。在场上人数占着绝对优势的时候,也根本没必要冒什么风险,一人一拳都能把他放倒了。

王征南连忙一把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直接一记窝心炮招呼上。

方正道顿时疼的鼻子眼睛皱成了一团,空着的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砸在了王征南的鼻子上。

王征南挨了这一下子,当时也是鼻子一酸,不过好在还没有直接挂彩。

不远处方正道的朋友见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练家子,顿时也都来了勇气,毕竟,人多打人少,傻子都敢搞。

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根本不用什么拳法路数,黄毛儿王征南两人像是在海边戏水的人被浪冲上沙滩一样,被涌上来的众人推挤着,摁在了墙上,不过倒是没有人下太狠的手打人。

“wcnm!”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出手,又一拳打在了刚刚黄毛儿被打的地方,这一拳下去,徐卫堂的嘴角顿时躺出血来。

这一挂彩,徐卫堂顿时毛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血丝,抡起拳头,出手很凶,拳拳都直奔人脸,不过没几下子就又被人压的死死的。

另一边,王征南也被打的很惨,血从鼻孔中流出,滑过嘴唇。

“小子,你不是……你不是牛逼吗?cnm?你不是有关系吗?”方正道大声的嘲讽,“你接着装啊?一瓶子就让我干开瓢的废物,你特么接着装逼啊?”

一边说着,一拳重重的打在了王征南曾经被酒瓶打破的伤口上,直接扯的伤口裂开。

“嘶!”

王征南痛的仰起头,倒抽了一口冷气,咧开嘴,舌头用力的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猛的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扯住了方正道的头发,方正道口中的谩骂声戛然而止,用力的嘶吼着,王征南则拉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结实的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咚!”

“咚!”

“咚!”

只三四下下来,方正道的脸就成了血葫芦,粘稠的血液沾满了整张脸,用力的喘着粗气。

见到这副场景,这些本就很少跟人动手的小伙子也都被吓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都他妈往后退!”王征南手机拽着方正道的头发,一手指着人群,扯着嗓子喊着,状若疯魔。

就连身边的徐卫堂看着王征南的样子,都不由得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的望着他。

包围的人群似乎是都还有些犹豫,只有少数的人往后走了一两步。

“往后退!我说他妈往后退听不懂吗?”

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方正道的头发,又是重重的两次撞在墙上。就连墙上都染上了一小块血迹。

这次没等王征南再说话,被他拉着的方正道就已经大声的喊了起来。

“退……退!听他的……我求你们了!”

声音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已经喊的破了音。

听了方正道的哭喊,那群人不由得纷纷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

“退到小区外面我们看不见为止!一会再回来接他!”王征南又喊道。

这第一步一旦退出去,后面再退心里就不会再有什么额外的负担。一群人纷纷都跑远了。

见人群走远,王征南才松开了手。

方正道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不停的靠双手挪动身体,尽量的远离眼前的人,知道后背靠在了墙上,才重新抬起头,看着王征南,挣扎着,眼神里满是惊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人,真的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这也是他之所以如此恐惧的原因所在。

“我……我错了。别……别……”还被扯着头发的方正道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王征南根本就没有再看他,而是靠在了墙上,把眼睛紧紧闭上,做了几次深呼吸的

回过头,黄毛儿才刚刚回过神来,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王征南连忙摇头,“先走,走远了再说。”

“不去医院?”黄毛儿轻轻的揉着脸,问道。

“今天不是要去学校吗?”

“还去什么学校了啊?你头上伤口都破了!”黄毛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

王征南轻轻摇头,说道:“我跟她说好了,先去学校再说吧!”

徐卫堂撇了王征南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

……

王征南和黄毛儿都带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在伤口上垫了纸防止感染,黄毛儿新买的金丝眼镜已经被打坏了,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两人此时正待在离丁一文和陈雪沫所在高中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坐在马路牙子上,黄毛儿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电话挂通。

“喂?文文?你猜猜你老公我是谁?”

虽然还带着口罩,但是王征南已经能想象到他满脸谄媚的笑容了,再加上他腻的人牙疼的声音,王征南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双手捂住耳朵。

“我们已经到你们学校了!”

“知道,没在学校门口等你,要维护你在同学,家长,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形象!”

“对的啊!虽然你喝酒泡吧天天逃课,一出学校大门马上就脱校服,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

“嗯嗯,我和南子在你们学校过了街,右手边的巷子这儿呢。”

“出了点事儿,别担心,都解决了,来了再说吧!”

“上什么晚自习?对自己学习效率不自信的学生才上晚自习的!我就从来没上过晚自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呢,我没上过高中!”

“但是我有985大学的毕业证呢!”

于是电话另一段把211当成奋斗目标的丁一文同学挂了电话。

挂掉了电话,小黄毛儿又开始捂着脸上受伤的部位,哼哼唧唧,没完没了,搞得身边的王征南同学一阵牙酸。

“对了,南子,你是怎么甩掉那帮追着你的人的啊?”小黄毛儿突然一回头,兴致勃勃的问道。

“翻了几道小区的墙,就把他们甩没影了啊。”王征南一边挪动了一下鸭舌帽下垫着伤口的卫生纸,一边回答道。

“对了!”徐卫堂猛的一拍大腿,“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又是怎么翻过那个大墙的啊?那墙好高的!”

“在墙另一边就听到你被打的嗷嗷叫,我爬上树就翻过来了啊!”

黄毛儿听到说自己被打的嗷嗷叫,顿时又是一个白眼,但还是说道:

“你当时拽着那个方正道往墙上撞,扯着嗓子让他们往后退,超帅的!要是让你家雪沫看到你那副样子肯定迷死你了。”

王征南沉默了一会,歪过头看着黄毛儿,“我不想让她看到我那个样子?……你觉着那样真的好吗?”

徐卫堂怔住了,之后缓缓的低下头,“不好。”

虽然气氛短暂的尴尬了一会,不过黄毛儿凭借着出色的逗哏功力,两人一会就又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唠了起来。

唠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一个女声突然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徐卫堂!”

话音未落,丁一文依旧一副太妹打扮,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黄毛儿面前。

“你带个口罩干什么啊……”一边说着,一边一把拽掉了黄毛儿脸上的口罩,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去跟别人打架了,怎么造成这样子了?”

黄毛儿脸有些肿了起来,还是咧嘴一乐,歪头指着王征南,“惨的在这边呢!”

陈雪沫没有像丁一文一样一路小跑,此时刚刚走到几人身旁,闻言也是一愣,连忙蹲下身。

先是摘掉了王征南脸上的口罩,一看他鼻子下和嘴角的血迹,顿时就轻轻咬住了朱唇,紧接着又注意到他鸭舌帽边上漏出的卫生纸的一角,又摘掉了他的帽子,漏出卫生纸下的伤口。

陈雪沫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抬手就在王征南头上拍了一下。

“怎么还不去医院啊?你这伤口都裂开了。”

“那你还拍我脑袋。”王征南歪过了头。

“我这不是……”一边说着,小丫头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双手抓着校服的边轻轻拉扯起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你可不知道,这小子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黄毛儿探头过来,一脸贱笑,捏着莲花指说道:“啊~我跟她~说好了的!”

王征南不说话,只是把头继续往回拧,几乎快要转过身去了。

女孩儿原本就害羞,听了这话更是脸通红,头低的更深了。

憋了半天,才小声的说了句:

“真傻!”

黄毛儿被丁一文揪着耳朵依旧又把头伸了过来:

“呦呦呦!是恋爱的酸臭味!”

第三十章 王征南和他的小卡车

2002年。

千禧年刚过,这些年国家推行的一系列利农政策,让全国的乡村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

但这靠山啊,总还得吃山,不知道多少年老祖宗的习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长在根上,溶在血里,民国不改,rb人来了也不改,估摸着,算是改不了了。

最起码这代人改不了。

村里大部分把进山当饭辙的人家,都得有把猎枪,虽然国家对枪支的管控非常严格,可这毕竟天高皇帝远,穷乡僻壤的,人口普查都查不到这儿,不少人家连户口都没有的地儿,谁他娘愿意交枪啊?

指着吃饭的家伙,收枪不是跟收地一样了吗?收了地起码要给钱分房子,收枪给什么?

虽然很多物种都已经成了什么几级保护动物,明令禁止猎捕了,可在这儿还是老样子,别说东北虎了,特**放在这也照打不误!

一大早,赵大喜和王进宝就准备进山,猎枪,干粮,小刀,打火机,装满酒的大水壶,该有的家伙都不少,天还没亮就上路了。

可这进了山,也不一定就有收获,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一天过去了,两个人竟然只拎了只兔子。

两个人一只,分都没法分。

“宝哥,不行就下山吧,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再逛这却黑的估计也整不着啥!”赵大喜一脸愁容,对身边的王进宝说道。

“再看看吧,要不这趟真他娘白折腾了!”王进宝也是眉头紧皱,也知道多半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不过还是有点不太死心。

“我大家儿子就说想上学,我媳妇也说孩子不上学哪有出息,我就奇怪了,那念那几本书,会几首诗,算个数,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一边说着王进宝深深叹了口气,“让他去他大爷镇里那饭店帮帮忙也不去,当兵也不去,就想念书!当兵回来转业,整个铁饭碗多好?我在家说话也不算数,她俩都说念书好,不念不行!这念书不得有钱吗?唉……”

一旁的赵大喜听了王进宝的话,只能点头答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念书好,念书好!念书当官当领导。”,转过头也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然而两人没走几步,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吓了二人一跳。

“赵叔!”

赵大喜当时就拔出了腰间的刀,大声喊道:

“谁!”

“我啊!赵叔,我,小南!”说着,不远处的树后边钻出一道人影,只有一米四五的身高,听声音也稚嫩的很,“呦!王叔也进山了!”

一旁的王进宝也笑笑,点点头。

来的是住在村东头的一个孩子,说是孩子,但也是一家之主了。

家里原来有个老爷子,不是本地人,但没建国就搬来了,说是本地人也没什么问题,在当地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都是男孩,听人说小一些的早年走丢了,剩下个大的,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他爷爷活了九十岁,但是奶奶走得早,七几年人就没了,老爷子一个人带大他父亲,又给他安排了婚事,但孩子的妈妈生孩子难产走了,后来听说他父亲去南方打工,有说死了的,也有说是发迹了,但结果都是从那之后一去不回,一村子人都骂他不是东西。

扔下这一老一小,照理说这日子没个过了,但是多亏老人心好,八几年捡回一个孩子来,一直带大,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老的小的都照顾,但儿子死了一年多老人也就去世了。

后来哥哥去当了兵,再没什么动静了。

就留下这么独一个,在村子里过活。照理说这村子里的人也应该多帮持一下,可人人都说这孩子晦气,克人,一大家子人死的死,跑的跑,活生生快绝了户了。

上门都觉着晦气,谁愿意帮?

但这孩子也聪明,收拾收拾把家里的地都给卖了,得的钱紧缩着够过日子。

有人怕是要说了,卖地有什么聪明的?涸泽而渔摆了!地租出去年年收租,反正也就自己一个人,怎么还过不了日子?等长大了,地还是我的,到时候要种要租就随便了!卖地的钱终究是一锤子买卖,花没了也就没了!

但事情总得设身处地的想,穷山恶水出刁民,租地是非多!一天两天还好,可以看在你爷爷的份上照顾照顾,时间久了,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跟你没什么渊源,没亲没故,就你一个半大孩子,不欺负你欺负谁?租出去的地种上几年,强占了你也没处说理!

卖地的钱过上几年日子,等着十七八了,就去哪都行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事也不用愁!

再加上孩子那张据说是小时候被冻坏了的脸,见谁都没个笑模样,久而久之,村子里人和他来往就愈发少了。

不过总归还是一个村儿的,见了面儿,话也都说的漂亮。

“呦,你小子啊!这都多晚了!还在山里晃悠啥呢?还不回家?”王进宝探头,问道。

“王叔!刚才我在那边看见几个人!”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说道。

赵大喜乐了,“人?我寻思见着三条腿的大蛤蟆了呢!我俩不也是人!有啥稀奇的!”

“不是啊!”孩子摇头,“那打扮一看就不是农村的,躲在一个洞里,我看刚刚他们进洞的时候还着急忙慌的!我估计是犯了什么事躲到山里来的!”

“嗨,我当什么呢!”赵大喜笑道:“这样的年年不都来几个?后来不是让熊瞎子舔了就是饿死了,99年还有一个饿的受不了,下山跟一村子里要吃的,结果被来村里调查失窃的警察抓个正着!”

“人我也见过,关键是没见过那么多钱!”孩子的眼睛直放光,用双手比划着,“有一个塑料袋!里边全是钱!一百一百成沓的!得有十几沓,那不就是十几万!”

这话一出,赵大喜王进宝两人顿时都愣住了,王进宝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孩子的肩膀,“你看清楚了!都是钱?不能是假钱吧!”

“哪能啊!”孩子回答:“谁躲进山里还带假钱,还三个人在一起小心翼翼的!”

赵大喜吓得声音都哆嗦了:“我……我的妈呀!十几万,卧槽!真有那么多!”

孩子点点头,“只多不少,咋的了赵叔!你激动啥!”

“老赵!我……我儿子有几万块钱就能上学了!上……上学好啊!上学才能有出息。”王进宝有些结巴了,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赵大喜。

赵大喜也有些被吓住了:“小兰家要的彩礼……我娘两年多也没攒够……这回……王哥!你说能行吗!”

王进宝深吸了一口气,摁住孩子的肩膀,“小子!叔跟你说!这些人……肯定都是坏人!那些钱都是人民的钱,我和你赵叔最见不得这种坏人!你想啊不判死刑,他能躲山里来吗!能被判死刑的不都是罪大恶极的!我和你赵叔今天就要代表法律和人民惩罚他们。”

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劝说孩子,更像在劝说自己,“这帮人民做事!肯定也有奖励啊!那些钱里,叔给你拿两万!啊不!四万!你应得的!是你举报他们,剩下的我和你赵叔对半分,回去别和别人说,他们知道了又要表彰我俩……我俩做好事……不求回报!孩子你说咋样!”

孩子点头,“行!王叔!打坏人就是好人!书里就是这么说的!为人民办事就该有奖励!”

王进宝当时就笑了,连忙点头夸孩子懂事。

“他们三人?那行!等夜里……等夜里动手!”赵大喜在一旁喃喃道。

……

星河满天,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三人蹲在洞不远处的草丛里。

“都……都睡着了吧!”赵大喜问道。

“应该都睡了……准备动手吧!”一边说着,王进宝拔出了身上带的猎枪。

“对了,王叔,把身上不用的干粮,酒壶啥的放这吧!别弄出动静来!”孩子小声说道。

“啊对!”王进宝紧张的很,有些打着哆嗦,两人都把身上的干粮和酒瓶接下来。

紧接着,两人双腿打着摆子,走进了洞,再之后是三声枪响。

两人走出了洞,脸上是一种病态的红润。

只见孩子在不远处,往嘴里塞着什么。

“小子!整啥呢?”赵大喜喊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啊……赵叔……有个鸟落这儿啦,我赶鸟呢!”孩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双手藏在背后,嘴里还塞着一小块干粮。

两人走了过来,孩子才将将把干粮咽了下去。

平日非常小气的赵大喜见孩子吃了自己的干粮也不生气,笑着说:“你小子让我们把干粮放下,是在这儿等着呢!没事吃吧!那里边可是整整二十万啊!叔说给你四万,一分不少!回去天天吃大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子害羞的低下了头,双目盯着地面。

“老王!干一个!为你儿子!”

“哈哈哈,也为你们家小兰!”

两人捡起酒壶,举杯碰在一起。

孩子原本盯着地面的双眼,神色骤然一变,放下背后藏着的手中的东西,抬起头。

笑了。

……

2002年,村子里走失了两个人,后来在山里找到,已经被啃的七七八八了,两家家人还有一个叫小兰的姑娘都哭的很惨。

有人说是哥哥给村东头的王征南寄钱了,也有人说是他爹在南方又生了个姑娘,良心发现,想起给自己的儿子寄了点钱。

总之后来,王征南家里置办了几样新家具,还买了台小卡车。

第三十一章 早生贵子

heb市医大四院

“医生说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再缝一下针就好了!”王征南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刚刚和徐卫堂一起买的鸭舌帽。

“哇!真血腥!”黄毛儿站在一旁,弯腰打量着王征南头上的伤口,“没事就好!把我吓坏了!你当时那出血出的,嗬!跟要生孩子了似的!”

王征南额头上顿时冒起三条黑线,歪头看向徐卫堂,“咋的?你还进去看过生孩子?谁的啊?这么关心!”

小黄毛儿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而后一脸谄媚笑容,慢慢的歪头看向丁一文。

还没等转过头,就已经感觉到,愤怒的火焰烤的脸生疼。

“哎嘿嘿,媳妇,我瞎说的!开玩笑的……啊哈哈哈……”

这时,诊室的门被医生推开了。

“王征南!王征南在吗!可以进来了!”

“好的医生!”王征南连忙站起来,把手里的鸭舌帽随手放在了陈雪沫腿上。

王征南已经走到了,诊室门口,还穿着一身校服的陈雪沫又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犹豫了一下,跟身边另外两人说道:“我……我也我也过去看看吧!”

小黄毛儿又来了精神了,一脸坏笑。

“懂得!懂得!哎嘿嘿嘿嘿!”

小丫头顿时不好意思了。

“你瞎说什……”话说了一半,突然一咬牙,“算了,随便你怎么说!”

黄毛儿顿时目瞪狗呆,“媳……媳妇儿,这丫头咋转性了?”

几人说话的时候,王征南已经进了诊室了和医生在诊室门口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陈雪沫低着头快步走到诊室的门口,医生一脸不近人情的样子,拿着报告撇了她一眼。

“你是病人什么人?家属?”

“我……我……”小丫头抬起头,脸上通红一片,“对!我是家属!”

医生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露出了一个和黄毛儿有几分相似的笑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王征南,一点头,说道:

“搞定,兄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

而后坏笑了几声,去取缝合用的东西,坐在了王征南头所对的方向,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擦拭。

小丫头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在王征南身侧,美眸圆瞪,攥着拳头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

“你们说好的!是不是!”

王征南没回答,而是一把抓住了陈雪沫的手,紧紧的攥着,小丫头没反抗,有些害羞的深深低下了头,王征南也向着她的方向侧过了头……

王征南:()

陈雪沫:(*)

门口偷窥的小黄毛:(**)

“正过来!”

医生一把把王征南的脑袋掰了回来。

“卧槽……”

王征南:(⊙⊙)

陈雪沫:(·)

门口偷窥的小黄毛:(Δ)

王征南尴尬的不得了,小声说,“医生……我不动了,您好好整……”

很快,大概十几分钟,缝针包扎就都完成了。

两人走出诊室,回到了刚刚做的长椅处。

黄毛儿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表:“哎呀,你们就这么一会儿就完事了?”

王征南被气得头皮发麻,不想说话。

陈雪沫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像个好奇宝宝似得看向丁一文。

“文文,时间短吗?我觉着弄了挺长时间啊?一般要多久啊我不太清楚?”

“陈雪沫!咱俩回学校算账,但是徐卫堂!……我觉着我们需要先谈一谈了!”

丁一文双手撑在大腿上,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被点名批评的徐卫堂同学连忙抱住丁一文的胳膊,金色的头发像是小猫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满脸卖萌的表情,看的众人心里一阵恶心,尤其是丁一文本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对了!今天领你们吃一家超好吃的饭店吧!就在中央大街边上!”小黄毛连忙转移话题。

众人纷纷都为了一顿饭原谅了徐卫堂刚刚的行为。

事实上这种转移话题非常有效。

就好比你和朋友一起逛街,结果不小心踩了他的鞋,然后你说:

“哥们儿,我把我对象借你用两天吧!”

“行啊,但是我有洁癖,记得洗一洗,放了气送过来。”

……

最后黄毛儿居然领着几个人来了一家很小的馆子,还是一个地下室,在中央商城侧面,很不起眼,只有一块不大的招牌,写着“新春锅烙”。

事实上黄毛儿平时也是这样的人,虽然总是听大鹏他们说徐卫堂家的条件有多么多么好,但事实上这个人花销很节俭。

实际用节俭来形容也并不恰当,用个贴切的说法是“入乡随俗”。

身边都是亮子,大鹏这种朋友,他的花销也就和身边的人拉在一个水平线上,不会强拽着别人去吃各种昂贵的高档餐厅,这样肯定会让别人也不舒服。之前带来的有些价格昂贵的衣服,腻了也就直接扔了,新买的衣服也都是和亮子他们一起,森马,hm,美特斯邦威之类的。

几万欧元的意式大餐我徐卫堂吃的起,而且不当回事。路边的涮串烧烤他小黄毛儿也咽得下,还吃的满嘴流油。

但他又不会做太注意于谨小慎微的人,当时王征南被人打了毫不犹豫动用自己的能量,平时也经常用自己的家世开玩笑,坦诚,也真诚。

总而言之,这是个细细想来有些奇怪的人,但又不奇怪,偶尔贱贱的开玩笑,吐槽,却让人觉得舒服,如沐春风。

讲实话,黄毛儿领一行人来的餐馆确实不差,锅烙味道很好,各种炒菜也都不错,点了哈尔滨人最爱的锅包肉,腰花,菜码很大,四个人点了三个菜就吃的很饱。

黄毛儿还和王征南喝了两瓶,但是两个女同志在,就没有喝太多。

“嗝~”

小黄毛打了个嗝,靠在靠背上,轻轻的揉着肚子。

“南子,你俩先走吧!”黄毛儿说道。

王征南愣了愣,“你们……”

徐卫堂的眉毛又跳起舞来,“让你们走就走,别问了。”

一直反应慢半拍的陈雪沫,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反应的格外快,化身小污女,一根手指指着丁一文,撅起嘴怪声怪调的。

“哦~”

王征南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晚上回寝室吗?”

“废话!”

“嗯?”

“当然回!”

“嗯。”

……

收拾了一下,两人走出了饭馆。

“那咱们做什么去啊?”王征南回头拉住小丫头的手,问道:“你说了算。”

“去江桥吧!正好天快黑了!”陈雪沫笑的很开心,一下子跳起来,“很多……,反正就是很多人都去的了!”

“江桥啊,我知道的!”王征南想了想,“沿着中央大街就能走到吧!”

“是啊,但是等一下,我们俩先去买点东西!”

说着,不由分说的带着王征南跑到一家开在角落里的商店,买了一根荧光笔。问她要做什么用,也不说。

两人走在中央大街上,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拉着手慢慢的走到了防洪纪念塔,天已经黑了,两人又沿着小路走向江桥。

沿着江畔路,左手边是奔腾的江水,右手边是静谧的松树,踩在石子路上,迎着徐来的风,望着远方的点点星光和江桥上的灯光连成一片。

王征南眯了眯眼,看着远方,小声道:“这座城市真的……很美啊!”

“当然了!”小丫头跑到了他的面前,转过身,拉着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笑盈盈的念道:

“他是朔方的雪

关外的风

俄罗斯的新大陆

远东的夜明珠

是亚细亚和欧罗巴交融的轮廓

也是整个1915年的中国”

王征南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才知道你这么文艺,可惜我没上过学,不知道是谁写的。”

陈雪沫白了他一眼,“本姑娘写的,书上找不到!”说着说着,她就向前跑了起来。

“你这么厉害吗!那能不能现在再写一首啊!”

“好啊!”女孩儿眨眨眼,“你过来!”

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位,女孩直接放下钱给老板,“两件白t恤!”

王征南也跟着跑过来,“怎么想起买衣服啊!”

“你不是要我写诗吗!”女孩拿出了荧光笔,在t恤上写起字来。

王征南觉得陈雪沫超级可爱

陈雪沫也觉得自己超级可爱

“怎么样?”女孩回过头,嘿嘿笑起来,“快换上!”

……

江桥上,王征南已经换好了t恤,正趴在栏杆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不许回头哦!”女孩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换了,天挺冷的!”王征南小声道。

“不好使!已经换完了!”女孩一下子从背后窜出来。和他并排趴在一起。

“王征南!你说你今天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来找我干嘛,不怕路上就失血过多,嘎巴,就死了吗?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包扎伤口,你说……”说着,女孩儿模仿着他的语气:“哎~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超级傻的你知道吗?要是你死了怎么办?还怎么为了生活啊?”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找着一样比活着还重要的东西吗?”说完,王征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测过了头。

“哇……真傻!”女孩儿又跑到另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但是……超级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阴影里,王征南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哇!你笑了!你不是不会笑的嘛!”女孩激动的跳了起来,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哇,有故事的男人,超级喜欢!再给我笑一个!”

王征南咧开嘴,笑的像个傻孩子,而后一把扶住女孩儿的后脑,吻上了她的唇。

女孩先是几下剧烈的挣扎,然后慢慢的放松,用手环住他的腰。

享受索取与给予的交融。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两人猛的分开,女孩儿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眼神像是受惊的小兽,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道:“今……今天,不能再过了,就……就最多这样。”

王征南又恢复了那副扑克脸,“好吧。”

然后女孩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对了,写字!”

王征南愣了,“什么写字。”

“眼睛干什么用的!周围不都是写的字吗!”

王征南这才环视一周,发现周围都是一些小情侣写下的对自己的恋爱祝福的话。

“以前都是看别人写,终于自己也能来写一次了!哼!”女孩儿气鼓鼓的说道:“蹲下!”

王征南明白女孩的意思,蹲下身,让女孩儿坐在他的肩膀上。

“我说话你能听到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儿在呼呼的风声里大声的喊道。

“能!”王征南也学着女孩儿,大声扯着嗓子喊起来。

“王征南!你说!这写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我都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也不要紧!会什么说什么!”

“我就会俗的!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要俗的!”

“那就写!祝王征南陈雪沫早生贵子!”

“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女孩也不含糊,抬起笔就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祝王征南陈雪沫早生贵子!

写完字,王征南才将女孩放下来。

女孩看着自己的字,还意犹未尽的傻笑着,不过当他看到向她走来的王征南,才猛的向后退了两步。

“现在……现在不行!都说了今天就到这!以……以后再说,我还要回家呢!”

不过她看着一脸郁闷的王征南,想了想,把手背到了身后,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怎么藏不住的笑意,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

王征南和女孩一起打了一辆车,她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一直将她家门口,女孩还问他要留下住吗,王征南刚伸出手,女孩儿就把门关上了,还传出一阵笑声,王征南仿佛能看到女孩笑的直不起腰的样子。

王征南走到小区外,回过头,望向陈雪沫所住的那栋楼,一丝暖意划过。

然而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没来由的,随着电话声响起,王征南猛的一阵心悸。

第三十二章 击垮一个人只需要一天

“再喝一口,对,等我把靠背再调高一点。”

田有为坐在妻子的病床前,为她一勺一勺的喂着水。

“行了,够了,我不渴,刚刚小方都扶着我喝过水了。”田有为的妻子摇了摇头。

田有为弯下身子调整过床的靠背之后,又重新拿起碗,笑着说道,“不渴也喝点吧,大夫说了,打这个药得多喝水!”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一直没有儿子的消息,田有为的妻子终于病垮了,住进了医院。母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田有为只能尽量推掉工作的事,跑前跑后的照顾着。

田有为给妻子喂过水,从椅子上站起,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深深的疲惫。

走出病房门,正碰到方秘书迎面走来。

田有为脸上漏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多亏了方秘书一直陪着自己照顾妻子,如果只自己一个人的话,真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样子。

“田叔,我出去买饭了!”方秘书抬起手里的盒饭示意道。

“行!”田有为点了点头,指着放在病房外的小桌子,“小方啊,咱们俩就在外面吃吧,你阿姨的病,油盐的量都要注意,找了专门的人给他做,咱俩在外边吃吧,闻到这些味道她不吃会馋的。”说着田有为笑了笑:“你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小吃货,天天跟我抢。”

“哈哈哈。”方秘书也笑了,拉来了小板凳,把菜放在了桌子上。

在公司里叫“田总”,出了公司叫“田叔”,这是两人养成了很多年的默契。

饭菜很简单,一个地三鲜,一个樱桃肉,一小包榨菜,两盒米饭。

虽然饭菜简单,但是两人吃的津津有味,有说有笑,一不小心夹到了同一块肉,还能拌上几句嘴。

“小方,你说,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田有为夹起一根榨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感叹了一句。

方秘书没接过这个话茬,却是摇摇头说道,“田叔你说,小宝也真是的!这阿姨都病的这么严重了,还不回家来看看!这小子我清楚!天天就是玩,而且别说玩了,就是学业也没有母亲的身体要紧啊。唉!”

听了方秘书的话,田有为的脸色不禁一白。嘿嘿笑了两声,“等这小子回来!肯定收拾他一顿!”

“田叔你就嘴上说的厉害!要打孩子你可舍不得!”

两人都属于吃饭很利索的那种,不到十分钟,饭菜就吃完了,干干净净,就连饭粒也不剩下,田有为和方秘书都是如此,不得不说两人在生活的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田叔我去扔垃圾了!”一边说着,方秘书把吃饭用的一次性用品抖放进了塑料袋。

“嗯。”田有为点点头。

然而方秘书离开没有几步,田有为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

下一个瞬间,他好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般,猛的一个战栗。

他想回头喊方秘书,想了想却没有喊出口。而是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声:“刘辉,叫你的人来接我!要快!”

然后他站起身,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冲下了楼。

等他一路跑到了医大四院的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了门口。

田有为扑进吉普车,几乎是跌坐在座位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坐在前排的人摘掉墨镜回过头,小声问道:“老……老板,真的要去看吗。”

田有为抬起头,眼中没了往日的睿智,只是机械的挥着手:“走……走……”

车子缓缓的启动了。

就在这时,一辆从不远处驶来的汽车跟在了他们身后……

……

七个小时后

这村子距离哈尔滨并不算远,是在吉林和hlj交界的位置。

只不过下了国道之后有不少山路。

这地方当年田有为来过一次,还是年轻时,说这山上有位老神仙,无数做生意或是体制内的人都趋之若鹜,只求老神仙一句话。

田有为当年没求到。

他也没想过第二次来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是那个叫王征南的人的家。

这个名字现在是他的噩梦。

就在距离村子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下着大雨。

田有为坐在一张椅子上,没打伞,双眼直勾勾的,满是血丝,眼中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神色,有惊惧,有绝望,有怨恨,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喘息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最近新来的兄弟们一直在附近搜索,前几天一场大雨,冲走了泥沙,就在这……露出了尸体的一条手臂……”旁边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说道。

而他的话,田有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只是呆呆的坐在那。

刘辉连忙比了个眼色,让他下去。

田有为就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那具尸体。

由于原本埋在土下,并没有腐败的太严重。但后来背水冲出,加之浸泡,就腐烂的很快,还有一些呈现巨人观。

周围的兄弟有的都已经吐了出来。

“老……老板……”又有人凑上来说话,不过刚一开口,就不远处的喧哗打断了。

“谁!”

“什么人!”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

当田有为听到那些人吵闹的时候,就忽然心里暗道不妙。

刚刚自己离开之前不久,父母说过要去医院看望妻子啊!自己竟然忘了跟他们想一套说辞,如果他们跟来的话……

事情总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田有为站起身回过头,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正是他父亲的车。

脑中嗡的一声。

“有为!大宝怎么样了!”老妇人还没下车声音就传下来。“就知道你不会跟妈说,妈都没给你挂电话,一路跟来。小宝丢了的事你一直没和小方秘书说吧!一看你出门没坐小方的车,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田有为快步迎了上去,声音中带着哽咽,“妈……爸……”

老妇人看这幅样子,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老泪纵横,红着眼睛说:“有为啊,让妈再看一眼大宝,行不。”

田有为一下子,跪下来,抱住老妇人的腿,没有说话。

“给我让开!”老妇人哭着大喊:“我大孙子要是没了,我这老家伙也就不活了!田有为你个没用的东西!让开!”

一旁的老人也扶住妻子,“老婆子,没事,啊!没事!有为还年轻。以后……”

老妇人哭着挣脱了,田有为一下子被甩的扑倒在地上,淤泥沾了满脸正挣扎着爬起来,就听到了老妇人的一声尖叫。

“啊!”

“老婆子!老婆子!”

“老夫人!……”

“……”

……

田家宝的尸体好不容易才运送回来,谁也不愿意载,毕竟就算有钱也不愿沾这晦气,如果真是刚死的人也还好,都已经不像样子了,以后一想起来都恶心,开来的吉普和轿车又都装不下,田有为索性在镇里买了一辆小卡车,直接将尸体带到了哈尔滨二火葬,省过了殡仪馆的过程,因为他也不想再做声张,也不准备再修复遗体了,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再去修复遗体跟重新做个蜡人已经没什么分别了,他也不想再糟蹋儿子的遗体。

夜里,老妇人被送到了医大一院,缓缓的推进了抢救室。

“爸……”田有为看着对面的老人。

老人挥挥手,“大宝要火化了,你这个当爹的一辈子也没陪他太久,临走再送他一程吧。你妈这边有我呢!”

“知道了,爸。”

这话说的时候田有为鼻子一酸,只是点了点头就连忙转身离去了,生怕再多停留一会,眼泪就会流下来。

路上,田有为没有再麻烦刘辉手下的兄弟送,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现在的他不想再有人在面前聒噪了,只想静静地坐着。

来到二火葬,很快完成了遗体的火化。

当拿到儿子的一盒骨灰时,田有为反而莫名的安心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不论之前遗体毁坏成什么样,现在也和那些正常离世的一样了,少了自己刚看到尸体时那种带着几分荒诞的绝望感,反而多了几分庄严和肃穆。

然后是随着几个人,来到了存档骨灰盒的大楼后面可以燃放之前的地方。

“……一路走到鬼门关,鬼门关口有三桥,翻金桥,越银桥,你走中间那一条……”

听着请来的先生有些催眠效果的声音,田有为近乎麻木的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并非不悲痛,只是这种情感暂时的被抑制了,生活总还得继续。

他又打上车,返回医院。

然而就在快到达医院的时候,他的手机好死不死的又响了。

无疑如同催命符一般,在拿出手机的瞬间,他几乎在心里祈求了一切能想到的神圣。

刘辉的号码,另一边响起了声音:“老板……老夫人走了。”

几乎是瞬间,田有为就轻轻的啜泣了起来,“我爸呢?他情绪怎么样?让我爸接电话!”

“老爷子他……”

“刘辉!别跟我废话!让我爸接电话!”田有为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电话另一边短暂的空白之后,响起了那个唯一能令他心安的声音。

“喂?哪位?”

“我啊!有为啊,爸!”田有为焦急的道。

“有为?”老人笑了:“同志你可别开玩笑了,听您说话得有五六十岁了吧,我儿子有为才三十出头,今年刚给我生了大胖孙子呢!”

……

田有为手中的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他却没有去捡,而是拼命的几脚踩了个粉碎。

前面的司机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也已经到了他该下车的地方了。

田有为直接扔了一百块钱在后座上,跳下车。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一步。

两步。

三步。

田有为猛的跌坐在地上,趴下身子,将脸整个埋在了地上的积水里。

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在雨中,他大声的哭喊着,然而这是医院门前,路过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始终心中怀着善意的男人终究还是被打垮了。

打垮他的是什么?是不幸?是生活?还是那个在他脑海里叫做王征南的东西?

已经不重要了。

忽然有个急促的脚步声走进。

“田叔?您这是怎么了?难道阿姨那边……”

“小途……”田有为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

这称呼叫的方秘书一愣,他本名方正途,但田有为一向叫他小方,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

田有为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他,哽咽着说道:“叔瞒你很久了……想跟你说点事……”

第三十三章 鱼钩

王征南急急忙忙打车来到了电话中内保老大所说的地方。

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并没有熄火,还打着灯。

王征南走过去敲了敲玻璃,车玻璃缓缓的降了下来,驾驶坐上坐的是内保老大本人。

“李哥,出什么事啊?”王征南弯腰问道。

“坐后边吧,上车再说吧!”老大指了指后排,说道。

王征南顺着望过去,车的后排已经做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子。

王征南没上车,而是挠了挠头问道:“什么事啊李哥,着急吗?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

内保老大李哥咧嘴乐了:“你小子长得不起眼,还混上个女朋友?行吧跟你说,有个兄弟那边出点事,码点人压压场,这么晚了我打了一圈电话能来几个来几个吧,来的兄弟一人二百,不用动手,走一趟就行。去不去啊你小子?”

“那走吧!”王征南点点头。

“后边坐着去。”老大笑骂道:“着什么急,明早才跟对面的见面呢,还有不少兄弟都没来呢。”

王征南拉开车门,做了进去,小声嘟囔:“我这本来今晚准备去女朋友家呢,在宿舍正和大鹏他们打扑克,打一半了,你突然来了个电话,他们都问我干啥,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没理他们,直接打车往这来。早说不着急,我就打完扑克,去女朋友那见一面再走了。”

“哎呀,你不提我都忘了大鹏他们俩,也是,这亮子老不合群,总想不起来!”李哥干笑两声。“我听人说下午你和徐卫堂出去了啊,怎么你先回宿舍了?”

“徐卫堂也回去了啊。他原本说和女朋友开房去,结果去了人家女孩儿又不肯,我临走之前刚夹着尾巴回来。”王征南眯起眼睛:“我还跟他开玩笑呢,我明天要是失联了,多半就是被我女朋友累的起不来床了,不是出意外了,可千万别报警说我失踪了!也千万别动用家族势力,他还跟我哈哈笑呢。”

“咳,咳……看来这人光有钱也没用啊?哈哈哈哈哈……兄弟你说是不是?”他问完话,却没人回应,抬头用镜子看了一眼王征南,却发现王征南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盯着他,手指一下一下在腿上敲着,莫名的浑身一个冷颤,为了掩饰尴尬,又哈哈笑了起来,:“真有福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后车里变得安静下来,李哥把车子熄了火,就更加安静了,几人都不再讲话。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王征南所靠一侧的车门忽然被拉动了一下。

由于神经高度紧张的坐了很长时间,几乎是一有风吹草动,王征南便瞬间反应了过来,跟着被拉动的车门向着左侧望去。

几乎是在王征南转头的同一时间,从身后拉出一条黑色袋子罩在他的头上。

人被蒙住头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会去摘掉头上的东西,王征南也不例外,立刻抬起双手,想摘掉头上的袋子。

可他又怎能如愿,原本坐在车里的人和在车外拉动车门的人,一人抓住王征南的一只手,拧到身后,用一副手铐将他的双手拷了起来,而后又抻开一卷胶带,在王征南脖子的部位,按他脖子的粗细捆了一圈,因为袋子上早就扎好了小孔,所以并不会导致里面的人窒息。

哪怕被罩住了头,拷住了手,王征南还依旧想着反抗,他一脚蹬在打开门的那人身上,那人也许是没有想到王征南还会反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直接掉出车外,勉强用手把住了车门。

王征南没有听到那人摔出车子的声音,还想补上一脚,向前挪动了一下屁股,刚想抬脚,就被身后的人拉了回去。

打开车门的人重新钻进了车子,似乎是为了报刚刚一脚之仇,重重的一拳打在王征南肚子上,直打的他疼的直不起腰。

李哥回头撇了一眼,小声道,“得了,差不多就得了!”

那两人听了李哥的话,很干脆的不再动手了。

“嘿嘿……”李哥笑了笑:“你这小子,脑瓜子厉害,嘴皮子厉害,身手也不错,就是还嫩了点。”说着,重新插好了车钥匙,启动了车子。

奇怪的是,刚刚反应还很剧烈的王征南,在车子开动之后,就不再反抗了,而是很安静的坐在后排。

“小子,现在不问要去做什么了?”李哥得意洋洋的问道,回过头看向被套着袋子的王征南,虽然王征南并不能看到他。

不料王征南根本没回应他,让他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不舒服的很。

……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打开车门的声音又在王征南耳边响起了。

他被推推搡搡的拉下车。

“有台阶。”李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王征南原本还不想回答,但想了想,最后很不屑的哼了一声。

而后坐上电梯,到了某层后,又走出电梯,兜兜转转最后走进了一间房间,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刚坐下,王征南就叫嚷道:“我跟徐卫堂说了!他知道我是被李哥叫出来的!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他一定知道是谁动手!”

“哈哈哈。”一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先是笑了笑,而后说道:“别装腔作势了,我已经调过了你们宿舍的监控录像了!徐卫堂回宿舍了!你根本就没有回过宿舍,徐卫堂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给你挂电话的时候他早就熟睡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事!倒是,你根本没回宿舍,打扑克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还能诈住小李,不错!”

徐卫堂果然还是上垒失败吗!

……不对,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想这些!

听过男子的话后,在袋子里的王征南沉默了。

“然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王征南……你杀人了!”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王征南惊呼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恐怕不知道,今天你们走之后,那个被你们打了的……叫什么来着?”

“方正道。”一旁李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对!方正道!你们走之后,他的朋友分成了好几波,还有出去上网吧,吃饭,喝酒的,就是没有一个回去接他的!他直接在昏迷中就已经失血过多了,后来被路过的人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

“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有趣!见面的时候称兄道弟,和他一起追赶你们,结果出了事,没有一个想管他!哈哈哈哈哈………”说着,那男子笑了起来,“你说,有没有可能,徐卫堂知道你现在在哪,但是不想救你啊!”

“不可能!我们是好兄弟!”王征南挣扎起来,大声喊道。

“哈哈哈,好兄弟!才认识两个月,就好兄弟!现在这个时代……兄弟这个词已经这么廉价了吗?你们恐怕还没有今天那个方正道和他的兄弟们相处的时间长吧!哈哈哈……”

“好了,不说这个!”男子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王征南犹豫了一下,张口说道:“我留意了,今天我们动手的地方并没有监控摄像头……你想让我把杀人的事赖到徐卫堂头上,虽然当时的目击者都看到我打了方正道,但是完全可以让我说,他们走之后徐卫堂又对方正道进行了殴打,对吧……但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出卖他的,我们是好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

“想法不错……可惜我不是这么想的,你以为一条人命算什么,对徐卫堂背后的势力来说什么也不是!但是对你,足够你死刑了!小李说的没错,你很聪明,但是太嫩了,你的目光太短浅,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的上层是什么样的!”

“徐卫堂会救我的!”王征南咬着牙说道。

“救你?他有能力救你,但是他身后的人会愿意救你?救一个带着徐卫堂杀人的人?也许他会跟家里谈谈条件,救你这一次,但是之后呢,我们会放过你吗?”男子语气不屑的说道。

“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们了!找我到底要做什么啊!”被摁在椅子上的王征南疯狂扭动着。

“要你做什么,很简单!”男子斩钉截铁的说:“帮我办三件事,事后我给你20万!这次的事我也帮你办了,事后你离开哈尔滨,永远别回来!”

说道20万三个字的时候王征南不知被什么触动了,手猛的攥紧。略微稳定了情绪后,他问道:

“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选中我!”

“很简单,你身手不错,我在录像里见了你被追的时候能一个打两三个,快四米高的大墙一下子就翻过去,很不错,而且你够聪明,办事要的就是聪明!”男子一顿:“我去外面找价格便宜的,办不好这三件事,能办到的二十万不够!有你这么一个,不用白不用。”

“那我可以借助一些外力吗?找一些帮手。”王征南又问道。

男子又笑了,笑的格外得意。“可以,当然可以。我只要你办到,别的不管。”

“那好,成交!”

“成交!”

………

王征南又被推搡着离开了屋子。

那男子从抽屉里掏出一盒中华烟,给自己点上一根,摩挲着下巴,“上钩了!我搭上了这条大船,我看以后还有谁能和我斗!”

一旁李哥连忙奉承:“老板英明!”

……

王征南又被在来时的地方扔下了车。

手机响了响,他看了一眼,是交代他要办的第一件事。

不过这些都要放在以后处理了。

他一路小跑,终于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买了纸笔,坐在马路牙子上,在本子上面写写画画,记录了很多地图似的东西。

接着他看着本子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钩也太明显了?谁会上啊?把人当傻子糊弄吗?”他嘟囔着,撇了撇嘴。

这个社会上可没有傻子。

第三十四章 事了拂衣去

“喂,哪位?”方正道接起响起铃声的手机。

“嘶~”拿起手机时不小心碰到了脸上包着绷带的伤口,他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方正道是吗?”电话另一端,一个有些颐指气使的男声响了起来。

原本还算心平气和的方正道听了这说话的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加上这昨天遭遇的事情,心里憋着气,说话的语气顿时也不善了,“找我干嘛?有事?”

“希望你以后就不要出现在哈尔滨了。”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

“你特么说话呢?”方正道顿时急了:“莫名其妙!你是个什么东西啊?让我不要出现我就不出现?”

“注意你的语气。”电话另一端的人冷笑了两声,“我不是请求你,只是为了你家人的安全劝告一下你,你的家庭地址是……,家里还有一个父亲一个哥哥,所以,希望你能为他们着想一下。”

“我去nm,查我?你他妈装nm呢?……”方正道破口大骂,然而话还没说两句,手机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方正道气极了,呼吸粗重,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会是谁呢!

方正道紧紧的闭着眼睛,手指揉着太阳穴,脑中划过几个人的名字,最终还是定格在王征南三个字上。

他跟派出所有关系,显然是可以查自己的信息的,但是他让自己不要出现在哈尔滨的目的是什么呢?单纯的作弄自己?没什么意义啊!但他却也不是没做过,在派出所时就是一次……也许此时他就在电话另一端哈哈大笑呢!

越想越恼火,方正道一把把手中的手机摔在了桌子上,用手疯狂的挠起头发,状若疯魔,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镜子中脸上包着绷带的自己。

他只想把心中无处宣泄的怒火,都宣泄在那个叫王征南的人身上,就算这一通电话跟他没关系,可这无疑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毫无疑问,那个给他留下了一脸伤的男人,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

晚上八九点钟,王征南正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此时的他正要去做那三件事中的第一件。

很简单,会有一辆车子停在不远处,王征南被提前告知了车牌号,他要做的就是拿走车子后备箱里的两个纸箱。

说起来简单,但用脚也能猜得出这件事情的难度会有多大。

此时王征南穿着一件外卖小哥常穿的红色冲锋衣,他身子瘦,衣服穿在身上很肥大,一直快到膝盖,上面沾了不少油污,他还带着一副白口罩,左右手还各提着一联大瓶蓝色包装的防冻液。

不远处,目标车辆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

王征南仔细打量,那是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并没有熄火,还打着灯,看不清车中坐了几个人,只能看到驾驶座旁的风挡玻璃正打开着一条缝。

思索了片刻,王征南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走了过去。

“大哥?要防冻液不?”

王征南操着家乡村子里,较之哈尔滨话的东北味重了不少的家乡话说话。

坐在驾驶位的男子抬起头,睡眼稀松,从风挡玻璃打开的一条缝里,向外看了眼,有些狐疑的问道。

“这一条街就我们这一辆车,你卖防冻液还卖到这儿来了?还带个大口罩子!”

“大哥!这天天风多硬啊,吹的脸上起红疹子,你们这有车的是没事,我们这天天在外边的可遭殃了!”王征南弯着腰,凑上前,一边轻轻的打量着车里的情形,一边说道:

“大哥,我这都卖的差不多了,就剩六瓶了,刚才跟一个哥说了半天,末班车都过了他也没买,这不得拎着往回走吗!哥你要买我就给你便宜点,正常一瓶我们都卖23的,我给你20,六个都要了我给你110成不?刚才那哥讲了半天价我也没给他这个价,这实在拿不动了,您要买了也省着我拎着了,我家可老远了,好几站地呢!”

“110六瓶?那是挺便宜!”男子在车里坐直了身子,“关键你这玩意能是真的吗,人家店里都25一瓶。别用上再不好使,我也没处找你去!”

“保真!哥,我递给你,你看看啊!我要是卖假货我都死个爹的!”王征南一边说着,弯下腰就把手中的一联防冻液放在了地上,要把另一联递进车子。

不过因为风挡玻璃只开了一条小缝,所以防冻液当然是递不进去的,王征南还装模作样的在玻璃上比划了两下。

“大哥,窗户打开一下呗!”

“啊,行!”坐在驾驶座的人也没犹豫,降下了风挡。

王征南飞快的向着车里撇了一眼,副驾驶没有人,后座则做了两个人,左侧的人正看着一本书,右侧的人则已经睡着了。

“哎,哥你看看!”说着,把防冻液递到了那人面前。

“行,我自己看看……啊!”他话还没说完,刚想抬手接过防冻液,可那防冻液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脸上当时就挂了彩,两行血顺着鼻子流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手中的防冻液在脸上连着砸了几下,而后抡着防冻液一下子怼在那男子的裆部要害,因为他的双手都抬了起来,加上一时之间被打的有点懵,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直疼的他弯了腰,眼泪都流了下来。

王征南索性直接扔下了那联防冻液,但又怕被人拿住当做武器反击,所以直接扔在了副驾驶的地上

这这些事说来话长,但发生3来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

借着那人的腰因为吃痛而弯下,还没有直起。王征南用手压住他的后脑,用力撞在方向盘上,撞了一下之后,那人就慢慢不再挣扎了,估计已经是晕了过去。

有一丝鲜血顺着方向盘滑下来,王征南飞快的用手试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呼吸还算平稳。

甩了甩粘在手指上的鼻血,侧头一看车后左侧的人已经要下车了,右侧的人则刚刚被惊醒。

王征南飞快的把上半身撤出车外,向着车后门冲过去,重重的撞在车门上,那从后门出来的人刚有半个身子探出车外,这一撞之下,脸撞在风挡玻璃上,人重重的坐回了车里。胳膊却是被夹在外面。

“啊~”那人当即一声惨嚎。

王征南抓住那只被夹在外面的胳膊,身子倒退一步,又是一脚蹬在车门上。

“啊~~啊~”车中的人惨叫的愈发撕心裂肺。

王征南一手抓着那人的手,一手压着那人的手肘,将他拉出车外,一个简练的关节技将他压倒在地。

接着,一只脚直接踩在那人大臂上,似乎是想直接掰断他的手臂,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把脚撤了下来,转而一记手刀打在他后颈上。

不过一下下去那人竟然没有晕过去,稍微换了个角度又是一下,那人才不再挣扎了。

不过这个时候,王征南的腰间也是挨了重重的一脚,被踹的翻倒在地。

飞快的一个翻滚躲过接下来的一脚,王征南才看到是那车里的第三个人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

那人左脚又是一记侧踢,向着王征南的头部右侧踢来。

王征南反应也快的很,一只手揽住那人膝关节的后侧,一只手顶住他的膝盖向下拉。

这么一卸力,那人直被拉的半跪下来,但一个人体重的力量也是很大的,膝盖已经将将压在了王征南的喉咙上,有些喘不过气。

王征南重重的喘息了几口,然后一侧头,用头和肩膀紧紧的夹住那人的小腿,形成一个关节技中最常见的三角形,猛的一翻身,那人便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

那人摔倒之后,王征南连忙用手支起身子,快步向前挪动,膝盖一下子跪在那人背上。

结果手刀连挥了两记都没把人打晕,叹了口气,从黄色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卷很大的黄色胶带,一只手压着那人,一只手拿着胶带,用牙齿撕开,然后先是把那人双手背过来捆在一起,又提着那人下巴,刷刷两圈缠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又把那人拎起来,扔进了车里,如法炮制捆上了另外两人。

接着又走到驾驶座上,把坐在那的人往里推了推,拔掉了车钥匙,下了车,又走到车辆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几样清洗车辆的工具,剩下就是两个不起眼的小纸箱。

看也不用看,箱子里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两个纸箱抱出来放在地上,关上了后备箱,摇起风挡玻璃,关上了车门,随手把钥匙扔到了车下。

这车若是被什么人开走了,也就不归他管了,前提是能把车里的几个人料理妥当了。

王征南擦了擦衣服上的血污,抱起纸箱,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他拿出手机,挂出了电话。

“第一件事搞定了。”他说道。

也不知电话另一端的人怎么回应他,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他抱着箱子,穿着满是油污和带着点点血迹的破旧红色冲锋衣,走在一个个路灯下,影子拉长,又缩短。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哥哥在雪上写的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还真有点这么个意思呢!

不过然后,王征南摇了摇头。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第三十五章 第二通电话

“哎?黄毛儿啊!怎么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南子啊,他干嘛去了啊?”王东亮抬头问道上铺的徐卫堂。

徐卫堂吊儿郎当的靠在宿舍的床铺上,脸上满是坏笑,说道:“那小子啊……可是有艳福了!昨晚和陈雪沫一起走的,到现在都没联系我,挂电话也关机挂不通,估计再出现的时候人都得瘦一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黄毛儿。”另一边床铺的刘云鹏坐了起来,自以为动作很隐蔽的挠着蛋蛋,问道:“上垒了吗!”

徐卫堂瞪了他一眼:“当然上了!要不我出去干嘛?”

“是吗?”刘云鹏脸上满是猥琐笑容,“八点多给你挂电话,你可还说刚开始吃饭呢,结果不到十点就回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啊!还是你一脱裤子就完事了?”

一向牙尖嘴利的徐卫堂难得的有些尴尬,沉默不远,这让大鹏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简直要欢呼起来。

“哎~”就在这时,王东亮轻轻叹了口气,“你再给南子挂个电话试试!”

黄毛儿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拨了一个电话,不过结果还是一样,无人接听?

王东亮神色一黯,微微低了低头:“原本还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呢!”

大鹏在一边正看着大厚本的盗版小说,没注意王东亮的神色,还大声咧咧着:“咋转性了呢,还想起来请我们吃饭……”

不过一边说着,他也一边转过头,看着像是受气小媳妇一样的王东亮,也马上就不再说话了。

“那个啥……我可能今晚就回sd了?”王东亮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说什么?”小黄毛一下从上铺探出头来,“怎么就回sd了呢?今晚?这么着急干什么啊!”

“我……”王东亮叹了口气,“家里都催我好久了……我一直拖着。家里给我安排了工作,要我赶紧回去,已经给我定了车票,我今天要是再不回去,估计他们就得来找我了!我也不想闹得不开心。”

宿舍里的几人都沉默了,过了半天黄毛儿才一摔手机,骂道:“这傻逼,怎么不接电话呢,服了!”

“没事,没事……”王东亮连忙摆摆手说道:“也怪我,之前一直没和大家说,我不想一直挺压抑的,玩的也放不开,想着今天说完,出去吃一顿饭喝点酒,高高兴兴就走了,没想到谁能有事这茬。”

“买的几点的票啊?”大鹏问道。

“晚上八点。”

大鹏放下小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草,这不都四点了吗,走吧赶快出去吃一口,也别寻思那么多了,以后再说吧,别耽误事了。”

想了想,大鹏又补充道:“没事就回来看看我们几个,我们人多,过去一趟车票得多少钱!到时候找你,你小子就痛快回来!你说行不行?要说不行我们可不让你走!”

王东亮眼眶有点发红,连忙点头。

“行。”

……

四点半前后,几个人已到了饭店落坐了,几人的宿舍本就离火车站很近,索性就找了个附近的餐馆,很方便,吃完也就直接去火车站了。

大鹏,亮子,黄毛儿,加上两个在保安队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同事以及内保头头李哥。

“徐卫堂!不管你家有多少钱,这顿也得我请啊!不让我请就是不给面子!你可千万别跟以前似的借着上厕所,偷摸就把钱给交了,我这次可陪你上完了,一会你再上就是肾功能不行!”现在厕所,王东亮叼着烟,歪头,对一旁正尿完尿,打了一个激灵的徐卫堂说道。

“成成成。”小黄毛提上裤子,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笑着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卫生间。走到了不远处的餐桌旁。

“哎~那边那个是不是那个方正道?”王东亮歪着头拍了一下小黄毛儿,小声说道。

“不能吧……哪那么巧,天天能碰着这傻逼……”说着黄毛儿回过了头望去,一下直了眼,目瞪狗呆,“卧槽……”

不远处的一桌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虽然脸上有绷带,但是赫然就是方正道。

“怎么天天能碰着这傻逼呢?”小黄毛儿忍不住小声的嘟囔了起来。

黄毛儿这么一说话,全桌的人也都注意到了,目光纷纷向不远处的那一桌人投了过去。

不远处的方正道被一大帮人盯着,自然也回过神来,转过了头。

看到小黄毛的脸,方正道顿时气的猛的一攥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也没察觉。

火一上来,顿时就要站起来,可这屁股刚一离开椅子,就被身边一起吃饭的人拉住了。

“老方,算了吧,他们五六个人呢!咱俩找人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还是咱们吃亏,忍忍吧!”旁边的人说道。

他是那天追击黄毛儿和王征南的人之一,自然也是认得小黄毛儿的,当然也知道他生气的理由,不过他毕竟和黄毛儿他们没有什么瓜葛,那天也不过方正道一个人挨了揍,别人都没事,之前的事他就更不知道了。

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方正道自然也是知道利害的,气的一拳砸在腿上,又坐了回来。

而后还小心翼翼的回过了头,看到黄毛儿他们也并没有发难,才重新转过了头。

黄毛儿见状也是不屑的笑了笑,对身边的王东亮说道:

“亮子,今天你走,咱们就开开心心的,就先放他一马。”

说着,举起手里的杯子。

“干!”

……

当天夜里……

“喂?”

黄毛儿在酒吧的厕所里,一边尿着尿,一边接起了电话。

“看来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啊,我说让你离开哈尔滨,你并没有听我的话是吗!”电话里的声音黄毛儿听过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上次的颐指气使,而是满是愤怒。

黄毛儿一下联想到了今天自己只和黄毛儿碰过面,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冷笑着大骂:“**崽子,挺特么会玩啊?不敢拿我怎么着,就会玩挂电话?啊?cnmd!你不是会查我吗?你不是有人吗?你不是知道我家地址吗?我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你特么试试!”

电话对面的人本就气愤不已,听了方正道连珠炮一样的话,怒极反笑,“你让我试试?行!那我就试试,你看看!”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一下子挂掉了电话,狠狠地抽了锤了一下桌子。

这下全毁了!全tm毁了!让谁看着不好,让徐卫堂这小子看见了。

竟然以为一个电话就能吓唬住那个方正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真应该把他控制起来……不!应该直接弄死!

这下真是没办法了,计划看来没法实行了……这个王征南……也得除掉!坚决不能让他把事情说给徐卫堂……

这个方正道……也真得好好教训教训!

想着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李,动手吧!”他说道。

“老……老大,我们观察,他们家应该只有一个不到六十的老头。”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

“有点分寸,别弄死就行,有事我来处理。”

他点起了一颗烟,吞云吐雾。

……

几个体型魁梧的大汉,撞开了一间老民房的门。

已经是凌晨了,屋里有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子,正在屋里,坐在摇椅上,慢慢的摇晃着,双眼已经闭上了,好像是睡着了,眼前的电视机还开着,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

这撞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老头猛的被吓醒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吓得一个激灵。

“你们……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他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挥起手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冲进来的人。

冲进来的人毫不客气,领头的人大手一挥,身后的人抬起手里就是一顿乱砸。

为首的一人看见了坐在电视机前的老头,大步冲过去,一把把老头儿从凳子上,扯了下来,一圈人见到了,拥挤过来就是一顿殴打,开始老头还抬手招架,几下过后,便连招架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用双手护住脸,偶尔一声哀嚎。

殴打过后,众人散开,又把屋里像样的东西都砸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扬长而去。

被狠狠殴打了一顿的老头,蜷缩在地上,大口用力的喘着气,就像是上了高原的人,有了高原反应。

他用力的喘着气,像离开了水的鱼,呼吸的越来越急促,却好像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汗珠从额角流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又一下摔倒在地。

废了好大的力,他才扶着摇椅站了起来,一路扶着东西,向前走着。

出了客厅,扶着门走进了卧室,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柜子,老人的眼中终于绽放出一丝光芒。

双手离开门框,向着柜子走去。

因为刚刚的殴打,他的腿还有些不利索,一瘸一拐的。

几步的路,仿佛隔了天堑。

最终,他一头摔倒在地上,手还伸向柜子的方向。

只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办公室里的谈话

早些时候……

“老板,我出去接个电话!”刘辉弯腰对着面前的田有为说道。

“嗯,去吧!”田有为放下手里拿的文件,喝了口咖啡,用手指轻轻揉搓着鼻梁。

刘辉点点头,倒退着走出了房间,在出门右拐的楼梯间里,接通了手里震动着的手机。

“喂?怎么了?什么着急事大早上就来电话?”刘辉问道。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听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着什么。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从平静到惊讶再到愤怒。

“你开什么玩笑?那批货被人劫走了!还是一个人?把车里的三个人都捆起来,把货直接在大街上抱走了?他是杰森斯坦森?”

不过刚大声说完这些话,他自己也是悚然一惊。

一回头,看到的赫然是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来的田有为。

“老……老板!”刘辉连忙挂掉了电话,低着头,不敢看向田有为。

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可能田有为并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话,仅仅只是碰巧出来。

不过当田有为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一言不发的时候,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板……你都……你都听到了?”刘辉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田有为点点头,“听到了,就是不太明白,要么你给我解释解释?”

说着他向后指了指,“回屋说吧!”

就在田有为说话的间隙时候,刘辉拿余光撇了一眼,发现一向不喜欢沾边这些事情的老板脸上竟然没有太多怒色。

进了房间,咬了咬牙,他壮着胆子说道:“老板,我一直在外边有些小外快,和兄弟们一起搞了点毒品做,老……老板,我也不是为了钱……不能说不是,不全是!”

说着,他微微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田有为,“因为我们有些渠道,这些毒品我们也会分一些给哈尔滨当地的黑势力,半卖半送,打通关系,要不平时也还没法给老板办好事……”

“那次那两个一听到沈扬威名字,就吓得尿了裤子的两个“老大”,也是这么打通的关系?”田有为笑了笑,说道。

刘辉有些尴尬,小声说道:“那是特例,特例,您也说了,那不是沈扬威吗……”

而后刘辉语气一正,“老板……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这些东西沾边,以后这些东西我会断掉的!”

然而出乎刘辉意料的,田有为竟然摇了摇头。

“还不错,算是你没白跟我这么些年,接着做吧。”田有为说道:“但是记得,做这些不是为了挣钱,不要跟本地黑势力产生竞争关系,只能成为他们的供货者,货的价格可以低,可以白搭钱,但千万不能太低,更不能送!懂吗!”

刘辉已经有些听傻了,以至于后半部分的话。根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根本没想到田有为竟然会对他所做的事情持赞同态度。

“老板……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有为打断了。

“在东北地界上,要做事少不了这些人的支持……咱们故步自封太久了……我们还能做的更大!”田有为用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刘辉深深的点头,“知道了!老板。”

田有为点点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

他接下来的路是为了那些让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

先是眼前的王征南,以后……会是沈扬威。

“老板,老方今天怎么没来啊?”刘辉抬头问道。

这话问的田有为也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一向来的很早的小方秘书今天却没有来。

大概是碰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了吧!他心中暗道。

还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小方秘书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只不过今天的他和往常不太一样。

往日的小方秘书永远穿着的一丝不苟,今天的他却浑身透着一股颓废,身上的衬衫并没有熨,有不少褶皱,头发也没有像往日一样细细打理,应该只是简单的洗了一下,脸色蜡黄,一圈重重的黑眼圈,眼眶泛红,最显眼的还是左臂上的一块黑布。

“怎么了,小途?”这时候只要不是傻子就已经能看出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田有为看到小方秘书,就已经站起了身,迎了上去。

“田叔。”

这一声田叔叫出来,小方的声音又哽咽了。

“我……我爸走了。”小方秘书啜泣着说道。

田有为一听,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啊,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小方秘书声音颤抖着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了……我去叫我弟弟让他给您说吧,他就在楼下等着呢。”

田有为点了点头,让秘书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对了,刘辉,刚刚你说你的货怎么了?”田有为转头看向刘辉。

“昨天晚上……有一些货被抢走了,对面就来了一个人,打晕了我三个兄弟,大摇大摆的把货带走了。”

“一个人就能劫走你一批货?”田有为也有些诧异。

“老板,正好有兄弟那边去找人调了监控录像,把有用的部分给我剪下来发了过来,我给您看看。”说着搬来了电脑连接上投影仪,从邮箱里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所播放的,正是昨天晚上王征南穿着黄色夹克拿着防冻液出现的情景,他骗驾驶座的人打开窗户,突然发难,然后打晕后座的人,再被踢翻,然后击倒最后的人,将三人用胶带捆住,抱着箱子离开。

看到这,田有为也忍不住点点头,“看动作不像是练家子,但是身体素质很好,而且街头搏斗的经验很丰富,一般的练家子在这种突发的环境下也未必能打的过他。”

紧接着摄像头的场景一跳,换到了另一个场景,应该是跟着王征南的移动而剪下的片段,他在上一个镜头中消失,接着出现在下一个镜头中,几次跳转后,他走进了一栋居民楼。

田有为皱了皱眉,看向刘辉,问道:“结束了?”

一旁操作着电脑的刘辉看了一眼进度条,还有一段才会结束,回应了一句,“还没呢,老板。”

两人继续注视着屏幕,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从体型和走路的习惯,都能看出这人就是刚刚走进了楼的人。

紧接着,他微微抬起了头,没了脸上的口罩,田有为看到这张脸就愣住了。

“刘辉!暂停一下。”

刘辉连忙点下了暂停,画面定格在了那人抬头的瞬间。

“老板,这人是……”刘辉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人。然后猛的瞪大了眼睛。

田有为看着屏幕,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是王征南!”一个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田有为猛的回过了头,门口站的正是小方秘书和他的弟弟方正道,此刻的方正道,虽然包着绷带,但依旧能看出眼睛哭的肿了起来。

“你也认识他?”田有为和方正道早就认识,因为小方秘书的原因也见过好几次面,在这个关头,没有责怪方正道的打扰,而是耐心的询问。

“化成灰我也认得……”方正道咬着牙,一脸的怨毒,“如果没有这个人……我爸也不会死。”

“确定是一个人吗?”一旁的刘辉皱眉问道。

“当然!”方正道点头,“名字一样还长得像?哪有这么巧的!”

田有为点点头,微微放松身子,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正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讲吧。”

方正道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的讲给了田有为。

“……昨天晚上,他给我第二次挂了电话之后,就有一伙人冲进了我们家,砸了很多东西,最后把我爸狠狠地打了一顿,我父亲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估计是精神因素和身体因素双重原因,当时就犯了病,能看到他的血一路上从客厅到卧室,还没等拿到药……人就不行了。”方正道红着眼眶说着。

田有为听了这段话之后,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王征南他所知道的更多了,可他却又碰上了不少新的疑点,根本解释不通。

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征南这个在他看来非常神秘的人,为什么会去参与抢刘辉的货、和方正道起冲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辉!知道货是谁抢的吗?”

“知道。”刘辉点头,“这些事基本都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说的,能和我形成竞争关系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我这批货的只有一个,他也清楚我知道,就是给我一个下马威!”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田有为轻轻用两指揉搓着鼻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能,我现在就能联系到他,我们以前一起喝过酒。”刘辉点头。

不一会,他找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交给了田有为,田有为也没有再犹豫,直接用桌子上的座机拨通了。

“你们先出去一下。”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电话拨通后,他开门见山就是一句话,“我是刘辉的老板。”

……

两个对王征南起了杀心的人,几分钟就完成了对话。

从一开始的那句话起,他以电话另一端的人的竞争对手的老板的身份出现,在气势上就压住了对方,加上商场混迹几十年,滴水不漏的说话功夫,谈话的节奏被田有为牢牢的把握住,加上两人不对等的势力,电话另一端的人在压力下进行了一些妥协,达成了共识。

田有为挂掉电话,并没有叫几人进来,而是自己又出了房间。

“小途,我之前关于王征南的文件忘记放在哪了,没在办公室,你去帮我找一下!”他说。

小方秘书没犹豫,点点头离开了。

“你们俩……进屋。”田有为先走进了屋子坐了下来。

待两人都走了进来,田有为才抬头看向方正道。

“我得到了王征南女友家的住址,就从这个开始吧。”说着,他把一张写了字的纸推了过去。

方正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的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田有为点点头。

一旁的刘辉有些诧异的看了田有为一眼,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最后低下了头。

第三十七章 刘辉的独白与消逝的生命

“妈?你怎么今天回家了?”陈雪沫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穿着睡衣,睡眼稀松的走到了门前。

“怎么开个门还开不开啊?真是的?”她站在门前,揉着眼睛。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却一下清醒了。

这门锁响动的声音似乎从她下床,一直响到了她走到这里,门还没有打开,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就算是喝多了,既然还能找到家,总不至于打不开门吧?况且这还是大上午的,谁会上午去喝酒啊?

“谁!”小丫头连忙把脸凑到了猫眼前,想要看清外面的人。

然而下一个瞬间,大门却一下打开了,撞得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搞定了,辉哥!”外面一个穿着一身油污的黑外套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给身后的两人让出了路。

身后站着的两人,赫然是方正道和刘辉。

方正道抢先一步,走在刘辉前年,在陈雪沫惊恐的尖叫声中冲进了房间。

看到这一幕,那穿着黑外套的男子不屑的笑了笑,小声嘟囔:“什么东西!”

方正道一回头,用手指着他大骂道:“你他妈说谁呢?”

黑外套的人身材很高大,听了方正道的话也不惯着,瞪大了眼睛,挽起袖子,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

刘辉在一旁给了个颜色,小声道:“哎,算了算了,老张。”

那黑外套的男子见状才放下胳膊,直接下了楼,眼不见心不烦。

“你……你们要干什么!”陈雪沫吓得腿都软了,扶着墙挪着步子向厨房走,想要拿把武器什么的。

方正道没回应她,一点怜香惜玉的架势都没有,直接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拽的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之后方正道直接拉着她纤细的手臂在地面上拖行,陈雪沫不断的挣扎,可本就因为害怕而全身发软,又哪里能挣脱?被方正道一路拖着,最后扔到了床上。

方正道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就伸到腰间,要解开裤链。

刘辉正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轻轻扶起了一株刚刚被挣扎着的陈雪沫撞到的小盆栽,用余光撇了方正道一眼。

“别太过了,方正道。你觉得你现在要动手杀人这事被你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样?”

被刘辉点了一句,方正道也是停下了动作,闭上眼睛,重重的喘息了两口。

听到刘辉嘴里“杀人”两个字,陈雪沫已经吓傻了,大声的哭喊着。

“我……我把家里的钱都给你们……你们……你们别……”

刘辉站起身轻轻回过头,用手轻轻揉搓着鼻梁,这动作的样子像极了田有为。

“把她嘴封上吧。”刘辉说道。

“呦!”方正道回过头,“刚才还让我别太过了,现在又让我把嘴封上,真搞不懂你。”

“别装淡定了。”刘辉撇撇嘴,“你腿都打颤了,一时半会下不去手,还就这么听着她喊?”

“你特么扯什么呢?我会不敢?这是给我爹报仇!有什么不敢?”说着,方正道拿出别在腰间的刀,一下子架在了女孩儿脖子上。

可是过了好半天,这一刀也迟迟没有挥下去。

“辉……辉哥。”方正道仿佛泄了一口气,说道:“我下不去手。”

刘辉已经站在了他身边,递过了胶带,两人很快就用胶带封住了陈雪沫的嘴,绑住了手脚。

方正道踉跄着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刘辉则返回门口,关上了门。

“很正常。”刘辉说道,“你要是能一上来就手气刀落给她个痛快,我才对你刮目相看。”

方正道双手撑着膝盖,低下头沉默不语。

“那些大多数的杀人犯,都是突发情况下不小心杀了人,到时候后悔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有一小部分是做好准备的,可选择这样铤而走险的多半也都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们已经没有以后的人生了。”刘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阳台,搭着窗子点上一根烟。“那些能为了钱或者权利而非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谋划着杀身边熟识的人,而且事后还能正常生活的人,才真的可怕。”

“再说了,你这样听着她喊,听的越多,你以后回忆起来越愧疚,让你把嘴封上也是为了你好。”

这时方正道才抬起头,一直被愤怒和悲伤填满的脸上,终于也多了些人性化的情绪,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苦笑着问:

“辉哥你杀过人?”

站在窗户前的刘辉犹豫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是为了什么?那时候你多大?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刘辉嘿嘿干笑了两声,“你小子问题还真多。”

“那时候我应该是十九岁吧,可能还没你大呢!到现在差不多七八年了。”说着,刘辉回头看了一眼方正道。

方正道没打断他,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时候有一个以前你田叔在事业上的竞争对手,后来公司破产了,当时你田叔是他最大的对手,他一直很恨你田叔,觉得都是他的错。”

“但其实你田叔没错。”刘辉语气顿了顿,“就是他太有天赋了,太努力了,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多好的人,只要你上进努力,那么你就一定在某个人眼里会是毁了他一生的坏人。”

“那个人公司破产以后,其实也还可以有不错的生活,因为他在父母名下还有好几套房产,不说富裕,小康总是没问题的。”

“可是他受不了这种落差,人都有些神经质了,就想杀了你田叔报仇。”

“他之前就动过一次手,你田叔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念着旧情,没有把他送到公安局。”

“有一次,他冲进你田叔住的宾馆,当时正好我开车送他去宾馆,那个人冲进来就是一刀,刺在了你田叔腰上,因为他常年神经质,饮食也不规律,身体很不好,几下就被我制服了。”

“被我制服之后,他还躺在地上大骂,说以后一旦抓住机会,就一定要杀了田有为报仇。”

“你田叔的意思是把他送到公安局吧,应该能判几年,但是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我跟你田叔说,可以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万一之后他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危及到你的性命呢,我一咬牙,手起刀落把他刺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也是唯一一次,后来也有些不得已的情况,可我再也没动过手。”

“那次的事,你田叔帮我善后了,处理的很好,没有危及到我,那之后也开始重用我,有什么事都无条件的相信我。”

“可那之后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觉,我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个人。”说着,刘辉手里的烟烧完了,也可能有些站累了,就走到方正道身边坐下,用手揉了揉脸。

“看到的是他还没有破产时的形象,西装革履,觥筹交错,还梦到他的老婆孩子。”

“我那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我不杀他,他还会有恢复成正常人的机会。还会拥有以前那样的生活,还会和他的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还有机会给父母养老送终。”

“但是我把他杀了……就都没有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吗,万籁俱寂。”

说完之后,刘辉沉默良久。

过了一会,方正道才问到,“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当时……就是怕他真杀了你田叔吧,这次没有还有下次,他活着就会有可能得手的那一天。”

“你田叔是我们家的恩人,小的时候我父亲喝酒赌博,不管我和我弟弟,我母亲每个月的钱还都被他抢走,那是我就总感觉日子混不下去了,死了的好……”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就开始给老板干活了,戒了赌博,酒喝的也少了,还有不错的收入。”

“我小时候就觉着,田有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救了我,救了我爸,我妈,我弟弟,救了我们一家子,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他,拿着这条被他救了的命报答他。”

“所以那时候我下手下的毫不犹豫。”

方正道看了一眼屋里的那个女孩没说话。

“你真的下得去手吗。”刘辉问道,“你心里清楚,这个女孩和你父亲的死没多大关系,你伪装的像个刺猬,可你的心没那么狠,你知道,杀了这个女孩,你的父亲也活不过来了,如果是王征南被绑在那,你可能会下得去手,但这个女孩你做不到,是吗。”

“是!我下不了手!”方正道犹豫了颤抖着喘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那要不咱们放了她吧。”

刘辉摇了摇头,“不行,不然老板也不应该会让我陪着你来,王征南毁了老板重视的一切,老板曾经有个其乐融融的家庭,有一个视若珍宝的儿子,有颐养天年的双亲,现在这些都被王征南毁了,只剩下妻子,如今也卧病在床,我也会毁了王征南的一切,先从这个女孩开始。”

“你下不了手,就换我来。”

说罢,他从方正道手里夺过刀,走进屋里,猛的刺下。

两人谈话时,被捆在床上的女孩儿,哭喊,挣扎,一直到绝望,可却似乎成了背景板。

直到从她动脉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花板。

第三十八章 事情前后

王征南的第二个目标是一家不大的食杂店。

但据说这家食杂店是接头的场所。

店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中年大叔样子的老板和一个不起眼的青年员工,这两人都和这座城市地下的一些东西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王征南的任务就是将店里的两个人打一顿,再问出一些信息来,当然,能不打人直接问出来准确信息当然更好。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堆的工具,转进了一个大号长方形的篮球袋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一个电话却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喂?王征南。”电话里传来的是给他分派任务的老板的声音。

“怎么了?计划有什么变动吗。”王征南皱了皱眉,问道。

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生硬:“你回来见我一趟。”

王征南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恐怕不行,你说的这第二个任务我已经开始办了,就算不想执行了也没法马上脱身。”

老板有些火了,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快点回来见我,我让小李去带你来!那些任务都放一放。立刻!马上!”

王征南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问道:“那我要是不呢?”

“如果我不帮你,你现在马上就会是通缉犯!这次事情之后,我跟你动手,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活?”

“这些已经用过一次的理由就别拿来再用一次了。”王征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用过一次怎么了!就是因为奏效了一次我才拿来用第二次!还是说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拒绝我?”

“实话跟你说,这三件事我是迫于当时的情况和你那二十万才干的,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你也别说给我二十万让我回去这种傻话,我要钱也得有命花。”王征南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就是在山里长大的,警察抓我大不了我再躲进山里。至于你,我真不觉着你的手爪子能伸出哈尔滨,我本来就是外地来的,在这没什么亲人,跑得了和尚,我也跑的了庙,这些东西就不用拿来吓唬我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怒极反笑,说道:“你确定?王征南,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结果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忘了你那个小女朋友了?口味不错啊!找了个小高中生!用不用我把她家的地址给你念一遍?”

听了这话,王征南脑中嗡的一声,沉默了几秒钟,才撑着依旧平静的语气说道:“好啊!我倒是想不起来了,很想听你说一遍。”

“她家在……,一个人独住,我说的没错吧,这要是有个煤气泄漏或者来个入室抢劫什么的,可非常危险呢。”

“好!”王征南干脆回答,“四十分钟之后,你让他们来建国公园接我。”

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人没来由的一个冷颤。

王征南挂断了电话之后,直接拨通了徐卫堂的电话。

“徐卫堂……”

王征南还没等说话,就被黄毛儿打断了。

“哎南子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昨晚亮子回sd,最后一起吃顿饭你都没赶上!怎么联系你也联系不上……”这一张口,就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徐卫堂你听我说!”王征南迫不得已只能喊了一声。

黄毛儿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现在……现在直接去陈雪沫家!快叫一个能开锁的和你一起,再把电话给我挂回来!你边走我边说!”王征南说话语速一向很慢,可到了紧要关头,也像是连珠炮一样。

“好!好!”黄毛儿回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然后又拨给了之前有过来往的齐所长。

“老齐!”他语气焦急的喊道:“快给我找个能开锁的!快!不行从看守所给我整一个出来也行!”

“行!”齐所长也是在社会上混迹几十年的人了,听徐卫堂语气哪能不知道是出了事?也不做无用的寒暄,直接说道:“有在外面的,电话151……,王东升,你就找他说是老齐让他办事!”

“嗯!老齐!这次多谢了!”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又联系了齐所长说的人,约好了陈雪沫家楼下见,打上了一辆出租车,最后又把电话打给了王征南。

“南子,我这边处理完了,怎么个事啊你跟我说说。”说着,黄毛儿低下头撇了一眼手表。

“那个方正道还记得吧,和咱们起冲突的那个!他应该是死了。”王征南说道。

徐卫堂笑道:“哪能啊,昨晚上吃饭还看见他了呢,就坐我们不远的地方!”

听了这话王征南也是一愣,“我还以为他是被控制起来或者被整死了呢。”

徐卫堂也是云里雾里,被绕蒙了,忍不住说道,“怎么回事,南子你说事啊,你这越说我越糊涂!”

“之前那个老板找到我,就是酒吧的大老板,你知道吧?”王征南说道。

“嗯。”

“他跟我说那个方正道死了,就是追咱俩那天,当时我就觉着是扯犊子,我自己动手什么程度我清楚,肯定死不了人,但是当时我还觉着可能方正道是被这个老板弄死了,最起码也是控制起来了。”

“然后推到咱俩身上?”黄毛儿问了一句。

“嗯。”王征南说道:“说是我的原因,但是他可以把事给我平了,要我给他办三件事,事后再给我二十万。”

“那这肯定不能答应啊。”小黄毛连忙说道:“他这意思是想让你帮他办事,办事之后再把你退出去顶着,钱也不会给你的啊!”

“我当时根本也没法不答应啊,拷在椅子上蒙着脸,不答应我都出不了屋。”王征南说道:“你说的这可能也是他在主要方案失败之后的可选的方案吧,但是当时他主要是不是为了这些。”

“那是为了什么啊?”

“你!”

“我?那**还敢打我的主意?”

“对啊。”王征南回答道:“当时我特意试了他一下,我问办事能不能找帮手,他说能,而且他那时候说的话就感觉好像鱼上钩了一样!”

“那他是让你来找我帮忙?”

“嗯。”说着另一边传来王征南的声音,“师傅,建国公园去吗。”

过了一小会才又听他说道:“他应该会把第三件事难度定的很高,但是又是最后一件事了,办不成就和二十万失之交臂,所以那时候我会找你帮忙,一旦你帮了,就等于上了他的贼船了。他到时候就可以说,事情是你给他惹出来的,本来他没找你做任何事,于是让你家里给你擦屁股,处理一些咱俩惹出来的事,和这些事背后的人,借着这个搭上你们家这条大船,最不济以后也是能扯着虎皮拉大旗,反正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能狐假虎威。”

电话另一端的小黄毛不由得眯起了眼:“那今天你这一出是因为昨天我见到方正道了?估计那个保安头头跟他报了信,他害怕咱俩两边一通气,知道了他是怎么个想法,之后肯定不能放过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把你叫过去,把你解决了这事就没人知道了?啧啧,如意算盘打的真精啊。”

“他现在知道雪沫家的地址,用她的安全威胁我,所以让你过去看一眼,我担心雪沫她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所以你快点过去,带一个会开锁的过去。”王征南说道:“看看是已经人去楼空还是她还安然无恙,如果她没事的话那就把她保护起来,我也不去见他,再商量怎么处理他,如果雪沫已经被带走了,我就去见他,随机应变,看不能拿他的命把雪沫换回来。”

黄毛儿听了王征南的话也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看这架势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要闯人家的老巢?

“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的……放心吧。”

徐卫堂索性也不多说,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黄毛儿下了车。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迎了上来,汉子身材高大,但脸上带着一种很猥琐的笑。

徐卫堂也朝他笑了笑,问道:“王东升?”

那汉子连忙点头:“嗯,嗯。”

“走吧,跟我上楼!”小黄毛儿一挥手。

两人快步赶到了陈雪沫家所在的楼层。

陈雪沫家的门锁是很常见的一个钥匙孔的那种。

两人干脆就没敲门,如果现在有别人在的话,反倒会打草惊蛇。

黄毛儿撇了身边的汉子一眼,“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汉子拍着胸脯,“这锁我喝两斤白的都能打开。”

说着,也没用什么高科技的设备,就掏出了一根铁丝,走上前捅咕了几下,门就开了。

“这锁被人撬过。”汉子回头皱着眉说道。

黄毛没回应,只是表情愈发凝重,推门走进了屋子。

……

王征南正蹲在建国公园的林子里,从一个沾满了泥土的长条形布包里掏出了一些东西,放进了随身带着的篮球袋。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王征南咬了咬牙,接了起来。

手机里是徐卫堂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王征南脑中便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没说话,紧紧的闭上了眼,牙齿咬进嘴唇,直到渗出血来。

第三十九章 奔袭,直捣黄龙!

王征南强将布袋重新埋回了地下,掸了掸身上和手中篮球袋上的泥土,在公园找了个角落将一切要准备的准备就绪,而后走到了公园外一处人很少的地方,等待着接他的车到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曾载过王征南的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了过来。

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前。

主驾驶的窗户开着一半,坐在那的正是内保头头李哥,他回头撇了一眼王征南,没说话,就又把头转了回去。

车上走下了一个男子,一身休闲打扮,打开了车门,正面对着王征南,左手抓着车门,右手比了个手势,示意王征南上车。

王征南向着车里望了一眼,还是上次的配置,副驾驶没人,后座做了两个人,下车一个,一个在里面等自己,呈左右包夹势,防止自己逃跑。

王征南向着下车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的说:“能借我你的手机挂个电话吗。”

“你的手机呢?”那人有些不耐烦。

“我用我的号码打给他他不会接的。”王征南说话时都带着哭腔。

那人连是谁也懒得问,直接摇了摇头。

“我不打完这个电话是不会走的。”王征南低着头说道。

李哥又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算了,给他吧,他也翻不出花来,再说他也没多少时间了,就当做点好事了。”

那人听了李哥的话,不耐烦的歪过头,把手机掏了出来,递给王征南。

“我上车说吧。”王征南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车门靠近。

那人则一只手把着车门,站在王征南身后,似乎是怕他忽然逃走。

王征南原本的步子很慢,然而到了快车门的时候却猛的加速,一只手抓住开关车门的把手,然后整个人如同猛虎扑食一般跃进了车里。

飞快的关上车门,车外的人虽然用手把着车门,但是也就是为了一个样子和心里威慑,并不会一直用力,所以王征南突然一关车门,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也想用手挡住车门,挤进车里,结果小臂正好被夹在了车门处。

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手里握着的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坐在后排里侧的那人的头上,09年手机的硬度自然不用多说,这一下下去那人只觉得天旋地转,那几秒钟里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未必想得起来。

“卧槽~”

“啊~”

两边几乎同时响起了哀嚎。

王征南把着车门的手微微松了一下,车外那人逃似得把手抽了出去,王征南也借机将门关上了。

另一边,飞快的将手里的手机扔在了自己双腿间,然后从肥大裤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捅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前排的李哥刚回过神,想要转身帮上一把,可还没等他转过身,王征南手中还沾着血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开车!”王征南大喊。

他向着侧前方撇了一眼,那刚刚被他夹了手的人已经跑到了车侧前方,想要从副驾驶上车。

“我tm让你开车!”王征南手里的刀已经划破了李哥脖子上的皮肤。

李哥一咬牙,猛的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王征南也赶快将刀挪到了一边,以防因为惯性,等下可能直接割开他的喉咙。

然后他转过身,身边那人肚子上流着血,头也被砸晕了,算是失去了抵抗能力。

王征南在他身上一顿摸索,掏出了他的手机,扔进了斜背着的篮球袋里,将刚刚扔在地上的手机也放了进去。

车速慢慢稳定,王征南又重新把刀顶在了李哥的脖子上。

“往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开,你没忘了那是哪吧?”王征南问道。

“我知道!知道!”李哥连忙回答。

“那特么你开这路是往哪去的啊?你这条路能到汉水路?”王征南往前探头,指着前方的路说道。

李哥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王征南上次在车上时就一直记录着车子走向,车子只开了十几分钟,并不算远,他后来对照着地图早就找到了那地方所在的街道,只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对李哥讲了。

“直接把我送到门口,别在这儿糊弄我,门口有铺了毯子的十五层台阶的建筑应该不多,希望你不要让我领着你数。”

李哥连忙称是。

“手机!”他又说道。

“我这开着车呢!”李哥解释道。

“啊对了,先给你们老板挂个电话,别让他怀疑。”王征南又补充道。

“行!”,李哥像是又抓住了救命稻草,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估计要像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可别指望说什么暗语啊,按我说的说。”王征南用一只手整理起篮球袋里的东西,“不用说什么人接到了之类的话,你就说王征南受了点伤,你老板肯定会说没事,无所谓之类的,你就回答前边车有点多,先开车,不要在什么“行”“明白了”“知道了”这几个词上下功夫了,懂吗?别拿你的命赌我的耳朵好不好使,可以吗?”

“可以,可以……”

电话挂了过去,果然老板回答的话和王征南预想的差不多,不过他嘱咐李哥别让自己死了,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价值?那就不得而知了,现在也不是再想这些的时候。

挂完电话,王征南就收走了李哥的手机,这样三个人的手机就都被收起来了,也能防止他们挂电话报信。

经过了快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停在了路边。

紧挨着的是一家装修很大气的保安公司,门口台阶上铺了红地毯,很气派。

王征南下了车,趴在前门对着李哥说道:“楼上那位肯定是活不了了,希望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

说着,王征南拉开斜背着的篮球包。

从包里露出来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李哥想了想,伸出手指,“三楼。”

王征南点点头:“懂事!”

……

王征南快步登上了台阶,门口的收发室里做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王征南一指身后的车,“李哥让我送点东西。”

说着,拍了拍篮球包。

收发室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王征南转过弯,发现走廊并不长,一层楼只有四间房,右手一件,左手三间,右侧还有电梯和在最里侧的楼梯。

从上次从电梯出来走的距离,估摸着老板的房间应该是正对着楼梯的房间。

看了一眼墙上的消防示意图,公司只有三层,上次坐电梯时等的时间肯定不会是二层,看来他倒是没骗自己,另外三楼左手边只有三间房,应该是老板房间比较大的缘故,在里侧只有这一间房。

王征南刚等电梯,就听到身后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有一个老李的人,上去送东西。”

王征南心道坏事了。

他说的是一个人,而老板派李哥出去做什么他心里肯定最清楚,只来了一个人还不是本人,意思不是很明显?当然也存在老板同时让他办了其他事的可能,可王征南不敢赌。

急中生智,连忙在电梯上摁了一下,让电梯缓缓向下走,人则跑向了楼梯。

尽量控制着没有脚步声,爬到了三楼。

快到楼梯口时,王征南停住了脚步,把小刀握在了手里,把篮球包直接扔在了楼梯间。

只留下了手里的一把猎枪。

没有丝毫等待,从楼梯口猛的冲出,飞快的扭头望了一眼,迎面而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守在楼梯处的人反应很快,手中的警棍挥舞过来,打在王征南的腰间,他只觉得疼的直冒冷汗,脚下一个不稳,险些直接栽倒。

王征南一躬腰,手中的匕首也直接插在了那人的大腿上,疼的他弯腰捂住伤口,没有机会再次攻击。

电梯口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这边跑来,大概有四五个。

已经没有时间多纠缠了,王征南根本不理会从电梯口跑来的人,把枪上膛,径直往前冲。

就在王征南准备一脚蹬开对面的大门时,忽然听到屋里也传来了上膛的声音。

“砰!”

王征南猛的蹲下身子,直接一枪打在门锁上,而后身子顶开了门。

“砰!”

就在门打开的同时,屋里又是一声枪响响起,不过这次不是王征南开的枪,由于王征南蹲着身子,而屋里的人瞄准的又是上身,加上估计那人没练过枪,枪飘得厉害,连边也没碰到。

王征南一个前滚翻,在翻滚的过程中再次给枪上膛,手一撑地,已经到了办公桌前,贴着桌子蹲着。

有了办公桌的掩护,他根本打不到人,想开枪打人需要弯下腰从桌子下面瞄准。

不过时间显然是来不及了。

“铛”的一声,王征南把枪管直接架在了桌面上,扣动了扳机。

“砰!”

后坐力压的王征南肩膀生疼。

这时从电梯间跑过来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办公桌后只剩下了一具半个脑袋都被掀飞了的尸体。

王征南站起来,拿着枪对着门口。

“滚!”

门外的人也都是领工资的,况且这发工资的都死了,更犯不上搭上性命,纷纷作鸟兽散。

王征南晃晃悠悠的走到桌后,一把把摊靠在椅子上的尸体拽了下来,然后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想拨电话,可手抖的厉害,不听使唤。

他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桌上正好还放了一盒黄鹤楼香烟,具体是哪一种,王征南也不懂。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的,他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香烟,从办公桌的柜子里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块zipoo火机,点上了香烟。

深深吸了一口,他觉得放松了很多,歪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竟然还没见过这位老板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觉得很好笑。

然后就笑了。

露出一口细碎的牙,明明笑的很开心,却显得很狰狞。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第三根,他的手才不再抖了。

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背下来很多年却一直没有拨通过的座机号码。

……

“喂?”

“喂,你是……”

“威哥,我是王征南,我这出了点事。”

“哈哈,小南啊,哥哥我等你挂这个电话已经很多年了!”

第四十章 论现状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

王征南就站在办公桌后,望着窗外。手不自觉的就又拿过一根香烟,点起来放在嘴角,似乎短短几根烟就让他爱上了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楼下来了一个小车队,大概十几辆车,清一色的黑色s500。

居中的一辆车缓缓的推开了车门,从车里迈出了一条腿。

但哪怕王征南是站在三楼的高度向下看。

哪怕上次见面其中一方还只是孩童。

哪怕他只是伸出了一条腿。

王征南也明确的知道,这个人就是沈扬威。

跟他是不是第一个下车的无关。

这是一种特殊的气质,像是旧时戏台上的“角”,只要一出场,就像黑洞似得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走下车,王征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身上披着的一件过膝的长款貂皮,黑亮黑亮的,在路灯下反着微光,黑色的貂皮和地上一层薄薄的雪相互映衬。

因为距离太远,其他的也看不真切,没等留神,人就已经走进了大楼,只留下雪地上两行笔直的脚印。

又过了一分多钟,伴随着木底皮鞋磕在大理石楼梯上的清脆响声,那个身上披着长款貂皮的男人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当王征南看到那站在房门口的男人的脸时,就觉得尘封的记忆忽然鲜活了。

十年过去了,眼前这男人竟然看不出什么变化!

只是那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发里,添上了丝丝缕缕的白色。

这竟让王征南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他也老了……

沈扬威脸上露出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根本没有理会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而是向着王征南张开了双臂。

王征南迎了上去,没说话,只是给了眼前的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扬威身上手工定制的白衬衫和马甲都沾上了王征南外衣上的血污,也全然不在意,打量着王征南的面孔,先是笑了笑,而后用手拍了拍他的头。

“走吧!”他转过身攥着王征南的手腕,拉着他径直坐上了电梯,整个楼里没有见到人,就连门口收发室里的男人也没了踪影,早已是人去楼空,实在是引人感叹,上午时那老板在很多人看来还是庞然大物,三声枪响之后就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到了门口,之前王征南来时乘坐的灰色小轿车没了踪影,他也没有询问,而是跟着沈扬威上了一辆s500,两人都坐在后排,驾驶坐上有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人开着车。

上了车,沈扬威没有问之前发生的事,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些年怎么样啊?”

“挺好的。”王征南说道:“我就自己一个人,怎么也饿不着。”

“这俩月在哈尔滨呢!还习惯吗?”沈扬威又问。

王征南扭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思索的意味,“我哥……我哥他跟你说的?”

沈扬威笑了,“哈哈哈,对啊,你哥哥不让我知道我怎么敢知道啊!”

“你和我哥见过面了?”王征南眼神里有些疑惑。

“见了。”沈扬威点头,“但是那是后来了,应该是你哥找了胡老先生,老先生又找人告诉的我。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和你哥见了一面。”

“嗯。”

“对了!”沈扬威一拍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哥还让我问你点事!”

王征南表情瞬间怪异了起来,打量了沈扬威一番,“我哥怎么让你问的啊?他不是特别紧要的事可不习惯写信什么的!”

“没没没……”沈扬威连忙苦笑着摆手,“我俩之前很多年都因为一点小别扭,一直没来往,他前一阵特意跑来见了我一面,我估摸着他是这么个意思。”

王征南似乎是觉得这说法可信度很高,点了点头问:“那他让你问我些什么啊?”

“问你愿意什么时候出现在bj那些人的面前。”说这话的时候,沈扬威轻轻摩挲着下巴,神情凝重了不少,他接着说:

“之前你还能躲一阵,但已经有人抓到些蛛丝马迹了……”

王征南打断了他的话:“蛛丝马迹?我的事情除了我自己应该只有三个人知道吧?”

“嗯。”沈扬威点头。

“我哥哥,替胡老爷子传话的人,加上你。”王征南转过头盯着沈扬威的双眼,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我哥哥先刨除了,替老爷子传话的人,既然老爷子能信任他,我也绝对信任,那剩下的就只有你沈扬威了。”

“哈哈哈,你小子这气势还挺有你哥哥那个感觉的。”沈扬威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小子是胡老爷子领着读了一本《资治通鉴》的人,我提感情,道义什么的,你也不能信,我这么说吧,甭管我带着老张家怎么站队,最起码十年之内我就跟你哥哥站一队,准没错!”

“你这话说得实诚。”王征南点头,“不过提那书干嘛?我长这么大就读了那么一本书,还都是些这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而且你这些事是听谁说的啊,我哥?”

“是啊。”沈扬威苦笑,“有一次我提过一嘴,让你去读读书,都这么大了估计连书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哥哥当时就不乐意了,写字告诉我,小时候老胡头儿领着你读过一本书,是《资治通鉴》,后来还把书送给了你,你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多遍。。”

然后两人接下来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似乎都是对这个话题点到而至。

“对了,刚才还打断你说话了,我哥那边的事还没说完呢吧!”王征南有些生硬的岔开了话题。

听这话沈扬威顿时苦笑起来:“这刚才说到哪了,我这都忘了!”

“蛛丝马迹!”王征南提醒了一句。

“啊对!哈哈!”沈扬威又搂住王征南的肩膀,“之前上边有人摸到了点什么,让下边帮着查,但都被我挡下去了,上边估计还没察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哈哈!”

“不过……”沈扬威话锋一转,“现在你来到我这,基本就等于是明牌打了,就看你想什么时候走。”

王征南犹豫了一下:“我还不清楚形势……而且有些事还没办完……”

“不光是你。”沈扬威皱起了眉头:“上边那些人也都没准备好,让你来找你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可能是不相信。但现在我把你接来了,就等于是把你放在明面上了,接下来估计各方势力就都会来我这打探了。”

王征南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说道:“再帮我拖一拖,还不到时候,他们知道我可以,到现在还不是我参与其中的时候,拖得时间越长,能看出的东西就越多……所以,再拖拖吧。”

“原本我以为在哈尔滨能不借你的光也过得好好的,能靠着自己挣点钱混日子,结果还是各种事惹到身上,我不去碰他们,他们就来碰我……实在不行,我就再找个地方躲躲,十年八年不现实,两三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沈扬威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王征南又问道,“我挺想知道,我哥跟你是因为什么闹得别扭,能让他这么多年不和你来往,不会是小事……可这次又愿意和你见面,应该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

“嗨,我寻思你要问什么呢!”沈扬威抬起了手臂,轻轻捋着头发,挡住侧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声说道:“那什么……我就是……就是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

然后他突然坐直身子,一只手搭在王征南肩膀上,一改成熟稳重的形象,一脸逗比,嘴像是连珠炮一样:“哎……哎你说!你当弟弟的你说……他这个事,办的是不是……是不是有问题!我就……我就……我就给他介绍个对象!至于吗他?这么多年不跟我来往了!真的!你说至不至于!他也奔三十的人了……”

王征南被他这突然的一个形象转变吓得够呛,抬起头,一脸尴尬,直勾勾的瞅着他。

看的沈扬威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了两声,又缩了回去,把头歪到了一边。

王征南揉了揉太阳穴,才说道:“没必要……你装这幅逗比样子装的还没徐卫堂像……徐卫堂,别说你不认识!咱就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就算你介绍这个女孩儿,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都无所谓,只要我哥相中了就行,他也不在乎你想的这些的。”

“哈哈,也不是装,我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挺幽默的人,要不怎么那么多女孩要死要活的呢,也不是光因为长得帅,哈哈哈哈哈……”沈扬威说道,说着,转过头发现王征南根本没接这茬,顿时尴尬不已。

想了想,把手伸到脑后,双腿搭在一起,抻了个懒腰,才说道:“其实吧,我觉着你哥哥还对人家女孩有点意思。他当年更多的是有点被我们点破了想法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加上赌气……也不排除对我们用他很重要的事谋取利益的不满。但是说句老实话,我们要是不插手,说不定现在你哥和他都成了!人家女孩就跟这儿靠着,大姑娘都熬成老姑娘了。”

“嗯。”王征南点点头,“等以后我去了bj,帮我哥把把关,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帮着撮合撮合。”

沈扬威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之前看中那个女孩,我其实都让人注意过了,但是怕我的人盯得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怀疑到你这,所以就把人都撤了……”

王征南脸上那抹被压抑了很久的阴霾终于显露了出来,低下头,用拇指按压着太阳穴,良久,才摇了摇头:“都完事了,别提这茬了。”

沈扬威点点头,也沉默了。

第四十一章 因为落了东西水出来的一章

过了一会还是王征南打破了沉默:

“威哥,咱这是往哪去呢?”

“枫玉阁啊。”沈扬威说道。

“二爷馆儿?”王征南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想起这枫玉阁就是王东亮天天念叨的二爷馆的原名。只不过这原名很少被人提起,只是听他们聊天的时候提过几嘴。

“平时帮我刷刷盘子上上菜,没问题吧?”沈扬威有些做贼心虚的说道,“都是自己家的买卖,就当帮哥哥干点活了,要不然给你找个大别墅,你天天往那一呆,多腻歪啊。”

“都行,你安排!”王征南对于这些一向是不太在意的。

“你放心,很闲的,一般一天都不一定能来一个客人,平时也就是闲着,住宿环境也好,肯定不比大酒店差。”沈扬威嘿嘿笑着说道。

王征南对生活条件之类的东西从来不关注,姑且也就左耳朵出,右耳朵冒了。靠在那,脸都藏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总归就是那张死人脸,总不至于无聊到躲起来偷偷笑。

过了一会王征南又凑到沈扬威边上,用眼睛瞟了瞟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小声耳语:“没事吗?”

沈扬威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司机,转头对着王征南说道:“我也才想起来,上车这么半天了都没跟你国哥打个招呼!”

听着国哥两个字,王征南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小的时候还背过自己的圆脸壮汉,头上一小层发茬很扎人,总是带着一副蛤蟆镜,依稀记得名字是叫陈鼎国。

一抬头,只看到车子前面的后视镜里,那张没什么变化的大圆脸正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笑呢。

“国哥。”王征南连忙点了点头。

在称呼人“国哥”的时候,把“国”读成“果”,类似的还有“中果”、“美果”、“果外”、“果家”之类的,是东北话特有的习惯,用文字描述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叫起来还很顺嘴。

“你小子还行。”那汉子咧开嘴,“还记着我呢!”

国哥人很爽朗,也有东北人独有的那种幽默,而且看上去粗犷但其实情商很高,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或是闲聊,或是喝酒,都会很舒服。

随意唠了几句,王征南才突然一拍大腿。

“卧槽!”

沈扬威严重带着疑惑,歪头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的袋子,忘在那楼梯间里,忘记拿了!”王征南说道。

因为刚刚两人下楼时做的是电梯,而篮球袋被王征南上楼的时候扔在了楼梯间里,加上走的时候王征南虽然表现很淡定,但心里还是乱成了一团麻,所以就没有想起来这茬。

“有很重要的东西吗?”沈扬威问道。

“嗯。”王征南点点头。

“那走吧,国哥,回去取一趟。”沈扬威随即对着陈鼎国说道。

“那这些兄弟……让他们先走?”陈鼎国用手指了指车外包了一圈的车子。

“嗯。”沈扬威点点头,“晚上也别回馆儿里了,这取一次东西再回去估计得十一点多了,就别折腾了,晚上先去昆仑庄园睡一宿,正好你嫂子不在,我来露一手,咱哥仨晚上喝点。”

“行!”国哥笑的眼角挤出了褶,又补充道:“晚上喝酒就是喝酒,可别说那些云里雾里的正事了!正好我前几天买了几个好电影的碟片,晚上给你们放!再整点花生米,那多舒坦!”

“行!那就喝点白的!老喝那啤的没意思。”王征南也附和。

沈扬威脸上乐开了花:“这给你狂的!还要喝点白的!晚上啤的白的混着来!喝少了都不行!”

“行!吓唬谁呢?喝就喝!”王征南一仰头,一点不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几人驱车返回了保安公司。

“你上去吧,我俩在楼下等你!”沈扬威拍了拍王征南的肩膀。

“行。”王征南点点头,跳下车子,快步走进了楼里。

走进来了来时走的楼梯间,到楼梯口,捡起了篮球袋。

打开篮球袋,看了一眼里面一根很旧的铜唢呐,王征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这时,老板办公室里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王征南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今天保安头头李哥给他挂电话时,他说一定要不要让王征南死了。在他想来,他对自己的死活应该是根本不在乎的,却不知道为何要让自己一定活着。

犹豫了一下,好奇驱使着王征南走进了房间,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怎么给你打了这么多遍,都不接啊?王征南找到了吗。”

只听了这一句,王征南就直接挂掉了电话,静静地站在办公桌边思考了半天,最后从办公桌上摆的的便签上撕了一页,用笔记录下了刚刚来电的号码。

那具尸体还倒在地上,没有人处理,血流了一地,屋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估摸着旁人见到屋里这样的场景,再加上响着的电话铃声,早就吓尿了,跑都来不及。

王征南则坐在了桌上,从刚刚剩下的小半盒烟里,又抽出一跟点上,叼在嘴角,想起了事情,不知情的人看来简直就像个变态杀人犯。

呃……事实上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一会,脚步声响起,沈扬威跑到了楼上。

“咋还不走呢,还坐在这屋里抽上烟了呢?多恶心啊!”沈扬威在鼻子前扇着风,走进了房间。

“刚才有人往这打了个电话。”说着,王征南把手里记录了电话号码的白纸递了过去。

“是吗……”沈扬威脸色凝重了些,接过了纸条,“等我回去查一查吧……先走吧,这屋里的味儿闻着反胃,一会我就叫人来清理了。”

“嗯……”王征南点点头,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篮球袋放在了地上,跑到了办公桌后面,翻了半天,最后找出来两条没开封的烟,想了想,又把放在桌上之前用过的zippo火机塞进了兜里。

看的沈扬威站在一旁一直无语。

“这是什么烟啊?”王征南给沈扬威看了看手里的烟。

“黄鹤楼1916。怎么着,喜欢抽这个?”沈扬威看了一眼,回答道。

“还不错。”王征南低头看着手里的烟。

沈扬威从王征南拿拿来了一条烟,说道:“哈哈,那行,以后多让人整点儿,放在馆儿里备着。”

“刚才还特意说着枫玉阁,怎么现在自己也一口一个馆儿里,馆儿里的!”

沈扬威脸色僵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两声:“这么说不是好说吗,总说枫玉阁,还咬文嚼字的。”

这枫玉阁的枫玉二字是他已经去世的前妻的名字,他不喜欢总是挂在嘴边提起,所以才用“馆儿”来一笔带过。

王征南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拿着刚刚拿来的火机,甩了两下,响声清脆,王征南也很满意的样子。

“这火机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干嘛还捡着剩下的用?还是死人用过的,不吉利,喜欢哪天威哥领你去买,他家款式可多了,你多买几个,天天换着用。”沈扬威看着身边,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的王征南,忍不住说了几句。

“不用了!”王征南摇了摇头,“这是战利品。”

沈扬威不禁苦笑,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两人下了楼,又坐上车,车子开始向着昆仑庄园行驶。

夜间的车辆不算多,一路畅通,没过多久三人就已经到了。

进了小区,到了沈扬威的那栋别墅门口,沈扬威先上前去开门,王征南则站在门口,没着急进去。

三层楼的别墅,二楼阳台种了不少植物,王征南也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半天,最后点点头。

“不错,挺漂亮的。”

一旁的国哥咧开嘴:“能不漂亮吗?把它买来的那些钱刚漂亮!”

这话说的沈扬威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进屋几个人直接上了二楼,洗了洗手。

沈扬威信誓旦旦的说整几道硬菜,结果最后就端出来一大盘油炸花生米。

无可奈何,王征南又提刀上阵整了个最简单的炒鸡蛋。

陈鼎国下楼,拎了两箱哈啤上来,沈扬威说平时媳妇在家,都得偷着喝,这两天回了bj娘家,才敢在家喝点。

几个人把小桌抬到了三楼楼顶,说是为了赏月,其实天上根本看不见月,国哥说是因为喝完酒屋里有味,如果不通风出不去,又不能老在这住,所以不方便开窗,在楼顶喝才安全,说的沈扬威老脸通红。

dvd连着投影仪,看了一部守法公民,还有一部整合版的东邪西毒,几人都连说看不懂,但骑马那一段都看的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国哥已经躺在椅子下打着呼噜了,沈扬威醉醺醺的,靠在大摇椅上,和王征南笑着说道:“对了,我……我前一阵还见过一个你的本家呢!bj来的!也不知道是……是真的……还是假的!过……过两天还来!你俩……你俩当面对质!”

王征南摇摇头,“姓……姓王的,不是……有的是吗?对啥……对啥质啊!”

“不姓王,得往前!”

“姓……姓希?”王征南喝点有点迷糊,歪着头看向沈扬威。

“接……接着,往……往……往前?”沈扬威抬着手,每次说往,就挥一下手,样子很是搞笑。

“再……再往前可就是满姓改汉姓之前了!”

“对……对,就是之前。”

“那我家……姓……什么来着!啊对……喜塔腊,姓喜塔腊!”

“那……那是母姓!你爷爷自己改的!你呀……你姓爱新觉罗!”

王征南一摇头:“姓什么……有啥用啊!我和我哥不也不是一个姓……”说着说着,一头栽倒,已经睡着了。

“可……可不是呗。”沈扬威笑了,“那……那个姓爱新觉罗的……虽然不是一家的,不……不也喊我一声姑……姑父吗!”说着,也是一歪头,在摇椅上睡着了。

第四十二章 后事

凌晨时分,王征南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大腿上一边震,一边嗡嗡的响。

因为一般办事的时候,王征南都喜欢将手机调成震动,以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也能不错过重要的事情。

酒醉的他被震动的手机吵醒了,再加上十二月份东北夜里寒冷的天气,一个冷风吹过来,一下就清醒了。

下意识撇了一眼旁边的沈扬威,穿着貂皮大衣不假,可是他没系扣子,一样在寒风中打着哆嗦。陈鼎国则是因为身子确实是健壮了不少,身上还穿着一件棕色的棉大衣,衣服应该是尺码很大的,可穿在他身上就是紧绷绷的,上半身壮成了球,躺在地上也没什么事。

王征南逛了逛脑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来电话的是徐卫堂。

接起电话,传来了小黄毛的声音:

“喂,南子,怎么样了?”

王征南不禁有些无语了:“还能想起我来啊!这我要是失手了,这大冬天的说不定现在都凉了。”

“哪能呢!”黄毛儿调笑道:“你小子上边肯定有人吧!现在要不就是你解决了,来报个平安,要不就是你被控制起来了,我打你电话跟他们谈条件,凉什么凉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天天不爱说话还真把你当个良家妇……子弟了。”

“还良家子弟……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要说良家妇女啊。”

“别扯这些了,你跟我讲讲,怎么整得啊?现在你在哪呢?之后的事怎么处理啊?”徐卫堂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像是个好奇宝宝似得。

“我去把那小子毙了……”王征南想了想说道:“然后……”

“毙了!”黄毛儿打断了他的话:“卧槽,你还有枪!打哪整得啊,别跟我说你有持枪证!还有什么指标什么的!那可没法做朋友了!万一哪年你觉着指标没用完有点可惜,那可咋办。”

“你可别扯了!”王征南哑然:“从老家带来的,猎枪。”

“现在火车都检查的可严格了,你咋带的啊!别骗我了!”徐卫堂还不太信。

“对啊,听说火车查的严,坐了一路黑大客呢!那车最少得超载三十人,运营资格都没有,别说安检了!”王征南解释道。

“哦!”小黄毛大失所望,很沮丧。

“对了!”王征南突然说道,“我还缴了把枪呢!手枪,你要给你了!”

“真的啊!”徐卫堂激动坏了:“我在家的时候我哥从来不让我碰,我哥枪法就超厉害,我也想练练,出来之后就没什么门路,就算拿钱一般人也不敢卖给我这玩意啊!”

“你别出啥事就行。”王征南补充了一句。

“放心,没事。”黄毛儿回应了一句,又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哪呢?”

“在沈扬威这儿,昆仑庄园。”王征南回答道。

黄毛儿愣了愣,问道:“卧槽,小南你有点本事啊,跟沈扬威勾搭上了,你之前和大鹏他们不都说不认识吗!怎么说?之后事情善后都由他处理?”

“之前跟大鹏他们说了,他们不得天天缠着我找沈扬威?关系没那么好,也不能总找他。”王征南解释道:“之后吗……也都没什么好处理的了。”

“行吧……那你现在有事吗?”徐卫堂又问道。

“这大半夜的,干啥啊……”王征南总觉得半夜从沈扬威家离开有点不太好。

“再来看雪沫一眼啊,长没长心啊你?”徐卫堂显然是对王征南的表现很不高兴,“怎么着?是不都忘了这茬了?”

王征南沉默了,说了句马上到,就挂掉了电话。

不想把沈扬威和国哥吵醒,走到屋里从柜子里找出两张被子,分别给两人盖上,然后找出一张纸,留言说自己有点事,明早就回来,把纸条用酒瓶子压在了桌上。

出门打了一辆车,走和平路到哈平路,直奔西华苑。

外面本就刮着风,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王征南一下车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奔天灵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走进几步,发现黄毛儿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黄毛儿过来在王征南肩上拍了一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并排走进了殡仪馆。

到了房间门口,王征南的脚步却停下了,躲在了房门口。

黄毛儿也不见怪,站在他身边,后背靠墙站着。

王征南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火机也塞在烟盒里,一并取了出来。

“啪。”

甩开了火机,打上火,刚想点烟,一阵风吹来,火机明明是防风的,可风太大,人的脸都吹的生疼,火也没撑住,熄灭了。

用一只手护住,才用颤颤巍巍的火焰勉强点上了烟,然后叼在嘴角。

“呦,你也开始抽烟了。”徐卫堂咧咧嘴:“抽的啥啊?给我也来一颗。”

“黄鹤楼。”王征南回答了一句,又取出一根,点上又递给黄毛儿。

狠狠地唑了一口,再吐出来,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怎么处理的?”王征南低着头问道:“走的都是正规程序?”

“没。”徐卫堂摇头,“找人办的,现在什么信息都没登记呢。”说着,干笑了两声,有些苦涩的说道:“就是人死了,剩下都跟活着一样。”

“嗯。”王征南点了点头。

“怎么跟她父母那边处理啊?”徐卫堂问道:“她父母最近这半个月应该是不在家,可是早晚得回来,瞒不住的,自己家女儿联系不上了还能不知道吗?”

“没在公安局立案什么的吧?”王征南抬头看向黄毛儿。

“没。”徐卫堂摇头,“让人帮着查了,但是没立案,附近的监控都被砸了,应该就是那老板他们整得,办事办的利索,查不出什么来,现场一点指纹也没有。”

“其实你不感觉疑点很多吗?”王征南突然抬头问。

黄毛儿愣了一下,“比如呢?”

“他是用雪沫威胁我,为什么要杀了她呢?”王征南深深的皱着眉。

“可能是泄愤啊……”黄毛儿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也是,其实你俩没什么恩怨,他要杀你是迫不得已……根本说不上什么泄愤。”

“而且我还从那老板座机上接到一个电话,也提到我……”王征南又补充道。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黄毛儿打断了王征南的话,“先想想怎么交待这边!”

“嗯。”王征南吸了口烟,“你让我想想。”

“进屋想啊!”徐卫堂用眼神瞟了瞟屋里:“在这想什么,还挺冷的。”

“进屋了我就没法像现在这么理智的思考事情了。”王征南也回了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房门。

黄毛儿低头看着王征南,眼神很复杂,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没有说出口,抬起头,后脑倚在墙上。

过了许久,王征南才张口说话,声音很沙哑:

“咱们就不要告诉她父母她出事的消息了。”

“不说。”黄毛儿皱起眉头:“这么一大活人没了,不说好使吗?”

“可以说是……被拐走了。”王征南补充道:“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下子没了她父母肯定接受不了……这样还能给他们留一点念想。”

黄毛儿听这话先是愣住了……然后沉默了许久,才张口说道:“这么骗他们合适吗……他们应该知道真相吧……”

“不是骗。”王征南摇头,“就是给他们一点缓和的余地,过一年半载再告诉他们,女儿可能在被拐卖后出了什么意外。让他们做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也比这样一个晴天霹雳要好吧。”

过了一会,王征南抬头看向黄毛儿,说道:“不然怎么办?告诉他们,陈雪沫因为一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被牵连进去,丢了性命?还是去找他们面谈?就算把我砍死,她能活过来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王征南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良久,徐卫堂才细不可闻的嗯了一身,点点头,“那大体……就先这样吧,一些细节让齐所长他们处理一下。”

“嗯。”王征南答应了一声,然后深深的低下头,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过了一会,哽咽着问道:

“你说……为什么呢?”

这话莫名的听的徐卫堂鼻子一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答道:“没什么为什么啊。”

是啊,……没什么为什么!答案自己都清楚,干嘛要问?王征南蜷缩成一团,久久没有出声。

“王征南。”黄毛儿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说道:“进去看一眼吧。”

“行。”王征南抬起头,眼眶通红,回头望了一眼门,闭上眼,叹了口气。

走上前,小心的拉来了门,慢步走了进去。

黄毛儿刚要迈步,就听到王征南的声音:

“我自己进去待一会吧。”

徐卫堂没回应,关上了门,蹲在了门口。

走廊里静的吓人,只有轻轻的啜泣声从房间内传来,伴随着带着阵阵哽咽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徐卫堂已经在走廊里睡着了,原本蹲着的姿势变成了坐在冰凉的地上。一阵冷风吹过,直冻得他一阵哆嗦,也一下惊醒了。

抬起头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他估摸着王征南可能是在屋里睡着了,站起身刚想去开门叫他,却见王征南正打开门走了出来。

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睛里还有不少红血丝。

“走吧。”他说着,向徐卫堂伸出一只手。

徐卫堂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向着大门走去。

“大鹏这两天怎么样?明后天能有时间吗?”王征南问道。

“就那样呗,他还能咋样?一天到晚都闲着,没事。”黄毛儿笑了笑,回答道。

“可惜王东亮先走了。”王征南小声念叨了一句。

徐卫堂已经知道王征南要说什么了。

“明儿一起跟沈扬威吃个饭吧。”王征南歪头看向徐卫堂。

“行。”黄毛儿点了点头。

第四十三章 裁缝店

“徐卫堂,你去哪啊?”走出了西华苑的大门,王征南问道。

“我还得回原来那宿舍去,有点事呢!”黄毛儿回答道。

王征南眉头一挑:“宿舍?那酒吧还能开下去吗!那宿舍怎么处理啊。”

“你操什么心啊!”黄毛儿白了他一眼,“管的倒挺多,人家那酒吧也不是就一个老板,都是几家合作的,波动肯定是会有,但是该开还得开啊!也不能那边老板一死,这边宿舍楼就塌了啊!”

王征南一愣,才寻思明白,用手锤了捶脑袋,“这昨晚喝那么多酒,又没咋睡觉,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一锤,却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伤口,一阵吃痛,人也呆住了。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孩儿,回想起她站在诊室门口满脸通红的说她是家属,回想起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在江桥上写下的“祝王征南陈雪沫早生贵子。”

黄毛儿拍了他一把:“想啥呢?”

“啊……没事,没事。”他猛的回过神来。

“你怎么走啊?回昆仑庄园?”黄毛儿又问道。

“嗯。”王征南点头,“过两天我回去把那的东西收拾收拾,估计以后该搬到沈扬威那二爷馆儿去了。”

“成。”徐卫堂低下头抿了抿嘴唇,然后突然眉毛一挑:“对了……过两天记得把答应我的那手枪给我拿过来。”

“那正好……”王征南说道:“今儿晚上或者明天,一起吃饭吧,问问大鹏来不来,到时候再跟你们联系。”

“嗯。”

两人敲定了接下来的打算,就准备分道扬镳了。

但在四五点钟,这种偏僻地方车很少,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到车,王征南回昆仑庄园,徐卫堂则回到以前酒吧的宿舍。

……

约摸着早晨六点前后,王征南就已经到了。

掏出走时从桌上拿走的钥匙打开门,上了楼,发现走的时候留的纸条完全是多此一举,陈鼎国、沈扬威两人还在呼呼大睡。

陈鼎国在地上转了一个大圈,大字型躺在桌子底下,沈扬威则完全颠覆他让万千少女“一见误终生”的形象,人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摇椅上,摇椅有很多缝隙,口水都滴在了地上,痕迹还没有干,背上还盖着走时王征南给盖的被子,一半都拖在地上。

留的纸条还原封不动的压在那,王征南想了想,拿起之前压在酒瓶子下的字条,用火机烧了扔进厕所,尿了尿之后一起冲掉了。

重新返回阳台,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人,王征南觉着此时叫醒他们似乎是不太好。

天也凉了,不像昨晚夜里那么冷,不怕他们冻着,况且一晚上都睡了,感不感冒也不在这一会儿。

加上他实在也困得厉害,还喝了酒,脑子昏昏沉沉的,心情也着实很糟,索性就直接躺回了昨晚坐的大竹椅。

躺了一会,看看身边的两人,似乎觉得有点不自然,思考了一会儿,找了个看起来很难看但其实很舒服的姿势躺下,天已经亮了,出了太阳,天气还算暖和闲适,不一会儿,王征南竟然躺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

“小南啊,起来了,要困上屋躺着去!”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王征南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竟然也没察觉,还睡的很死。

但着实睡得不怎么舒服,脸上很痒,估计是有点受了风,浑身关节也都痛,估计一天都不一定缓的过来。

王征南撑着地面站起身,锤了锤很酸痛的肩膀,:“不睡了,不睡了,这都快中午了吧,还睡啥。”

“南子,还给你威哥盖被,感动的哥哥眼泪都要留下来了!”沈扬威打趣着说道:“起来洗漱收拾收拾,哥领你准备两身衣服去!”

“不用了威哥。我衣服够穿,都在原来住的地方没拿过来!”王征南摇了摇头说道。

“得了吧……”沈扬威又拉着王征南的手腕往屋里走,“你能买啥好衣服?以后老跟哥哥身边还穿成这样都以为亏待你了呢!就当给哥撑撑面子!去洗个澡吧,身上一股酒味儿,二楼的浴室你国哥用着呢,来三楼……”

王征南本也没打算拒绝沈扬威,意思了两句,半推半就也就同意了。

洗了个澡,王征南也没有新衣服可换,穿之前的身上还有血迹,根本出不了门,沈扬威一米八五的个子,陈鼎国得有一米九上下,他俩的衣服也根本穿不了。

裤子好说,沈扬威和王征南都属于很瘦的那种,胖子胖成什么样都有可能,瘦人则都瘦的差不多,随便找了条牛仔裤,穿上就正好,连腰带也不用系,只是挽了裤腿,最后又找出一件沈扬威的t恤,很宽松,下面塞进裤子里,倒是很有嘻哈的风格。

十二月的哈尔滨出门是一定要穿羽绒服的,然而沈扬威是个有信仰的人,衣柜里一件羽绒服也没有,只有十几件款式不一的貂皮大衣,只能找了国哥的一件羽绒服,穿上像是小孩穿大人的衣服。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也就是穿一会儿。

两人坐上了门口的车子,来到了一处并不怎么显眼的居民楼小区。

小区里都是很老的楼房,约摸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

王征南心中自然有疑问,不过既然沈扬威没有主动解释,他也就没有张口问。

两人走进了一栋不起眼的民房,民房虽然老旧,但是卫生不错,楼道里很整洁,没有乱扔的垃圾,门口还铺了脚垫,冬天下雪的时候可以用来清洁鞋底。

进了楼,眼前就是楼梯,楼梯一处通向楼上,一处通向地下室。

而沈扬威就拉着王征南走进了地下室。

推门进去的第一眼,王征南就吓了一跳。

不同于屋外的整洁朴素,屋里是满满的欧洲中世纪风格。

地上铺了带有各种繁杂图案的酒红色地毯,左右手两边有两架巨大的书柜,一架堆放满了书籍和牛皮纸版样,书脊上都是各种西语的书名,一架盛放了成卷的面料,多半是深色系很复古的风格。

再往前,放了几个人台,上面都穿着不知道是没完工还是展示用的衣服,都是欧式的正装,礼服、燕尾等等,不过上面还有白色的线,没有取下来,人台旁是一张桌子,上面铺了一层黑胶皮,放着一把十一寸的裁缝剪和画满了红蓝两色标识的打板纸。贴在里侧墙上,是一个打开的衣柜,挂着一排成品的衣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漂亮而整齐,似乎连每个衣架中间的距离都是相等的。

地下室里,通常有一扇窗,可伴随着他的总是肮脏的房间和浑浊的空气,这间房间里同样有一扇窗,上面装了繁杂美丽到让人叹为观止花窗玻璃,窗子的一圈又以精美的珐琅作为装饰。光从窗子投射进来,似乎让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夹杂着高贵的红与璀璨的绿。

这时王征南才注意到,从窗子两侧延展开来,是两侧延展开来,是哥特建筑风格式的浮雕,环绕屋子一周。

屋子的尽头还能向右拐,所以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只能听到一阵阵踩动缝纫机的声音。

这屋里的氛围,没来由的让王征南想到了,沈扬威那一身一丝不苟又雍容华贵的打扮与气质。

“孙叔!”一旁的沈扬威喊道:“你家的独家形象代言人来了!”

不一会,从拐角处走出一个老人,老人身上穿着一件带有奶奶风花纹的毛衣,下身是西裤,身边走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过衣着打扮确实和整个屋子的风格格格不入,一身的欧美潮牌配上乔丹球鞋。

老人步子很慢,却不让身边的孩子搀扶,还挺直了腰板,慢慢的摘下脸上的金丝眼镜,“小威来了。”

沈扬威朝着老人点点头,又看向老人身边的孩子,打趣道:“呦呵,小小孙也在!”

孩子似乎并不怕沈扬威:“你才小小孙,我都十六了!”

沈扬威咧嘴笑笑,也不再和孩子开玩笑,而是跟老人说道:“帮着量一下吧,做几身衣服,您看什么风格款式合适,您看着来,体量存一下,以后也会经常做。”

老人先是点着头说好,然后大量了一下王征南,问道:“新面孔啊,这位是……”

沈扬威笑着介绍道:“王征南,我弟弟。”

听到沈扬威说弟弟两个字的时候,老人也正色了,沈扬威带身边几个人来这里做过衣服,但说的多半是兄弟,能让他说弟弟这两个字的,今天的是第二个。

“小南,过去让你孙叔帮着量一下吧。”

“嗯。”王征南答应了一声,走上了前。

老人细细的开始计量起了各种数据,沈扬威似乎也是怕王征南不耐烦,才解释道:“别嫌时间长啊,你要出去定做衣服就知道了,真正好的定制,一半的钱都是花在这测量上的!”

王征南的性子,不用多说,自然不会不耐烦。

过了好久才算完事,两人谢过了老人,说定了一个月之后来取衣服,这才离开。

第四十四章 赣G

重新坐上了车子,王征南才用眼睛瞟了瞟居民楼的方向。

“威哥……这……”

王征南一时语塞,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刚刚的地下室,说是裁缝铺,感觉有些不恰当,说是工作室,有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孙叔啊……”沈扬威笑了,说道:“孙叔专门给我做衣服的,以前是给我爸,现在是给我。”

反正两人也是在车上,没什么事可做,权当是闲聊,沈扬威也就讲起了有关这裁缝铺的事。

“我那孙叔,本事大着呢,见识也广,他比我爸爸小不少,喜欢做衣服,我爸爸就出钱,让他留学!年轻的时候,先后去意大利、法国、rb留学,学的就是做衣服。”沈扬威说道:“我从上中学开始,衣服就都是孙叔给我做。同学们都穿校服或者当时流行的各种夹克的时候,我就永远是一身最得体的西装。”

接着,似乎是像传授人生经验一样,总结了一句:“我一直觉着人穿衣服啊,可以不用多帅,重要的是要体面。”

不过王征南总觉着,他说这话真的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长了那么一张脸,还说什么可以不用多帅……

沈扬威说完这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回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卖自夸的说道:“你威哥我当年是真的帅,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东北还不像现在,那时候我就是全国圈子里都出了名的大富二代,大纨绔……那时候我差不多就像现在的徐卫堂吧,但是比他能折腾,比不比他聪明不敢说,比他帅是肯定的,徐卫堂他哥哥你见过吗?他要能站起来,再帅那么一丢丢,差不多就像我那时候了!”

说着他好像回忆起了峥嵘岁月,脸上露出自恋的笑容。

但是他说的话,王征南的的确确是都相信的,他讲自己的故事,只可能是把一些事一笔带过,往小了说,低调一些,而不会吹嘘什么。小黄毛儿那张脸没话说,去演电影基本就是个流量影星,但是和沈扬威比还真就差了一点。单论长相,算上电视里看到的明星,甚至都少有能平分秋色的。

“我性子野,做事很闯,爱交朋友,但是那时候就有人说我,说我是个愣头青,傻有钱,我家也就是暴发户。”不知道为什么,沈扬威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洋洋自得,“最关键是!他们说我穿貂皮很土!我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敢说我穿貂皮土!谁还没点爱好了?而且我穿貂皮还那么帅!再说了这哈尔滨冬天多冷啊,不穿貂皮就得穿棉衣,肿的像个大粽子!谁穿?”

“侮辱我的品味,那我当然不能忍了!但是我还不能跟他们针锋相对的对骂,掉面儿!咱东北人不就好个面儿吗?”一边说着,沈扬威还拍了拍胸脯,“我不光不打他们不骂他们,我还请他们到哈尔滨来吃饭。”

接着,他切入了正题:“吃完饭,我就说,也没给你们准备啥礼物,领你们去个地方定做一身衣服吧!当时他们还在私底下嘲笑我,觉得我能找到什么好的做衣服的地方?然后我就带着他们去了孙叔那,我告诉他们,孙叔只给我们家做衣服,孙叔也给我面子,跟他们说我爸爸为了穿上得体的衣服,如何支持他培养他。”

“他们看到我穿的每一件衣服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穿的貂皮是怎么一块块选料的,打从这出来,那几个人就服了,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人要真正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不是光靠着胆大钱多,这些东西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如何从一个newmoney,变成一个oldmoney。”一边说,沈扬威还用闲着的那只手,比出了个数钱的手势。

王征南听了这席话,皱了皱眉,低下头没有说话。

一路开车,时间约摸中午,两人到了哈尔滨的树林商业区。

沈扬威也没等着王征南发问,就直接和他说,穿衣服也不能和他一样总穿的那么正式,该买几件休闲的。

说是买休闲的,两人还是先到了菲拉格慕,买了三条皮带、两双皮鞋,沈扬威打量了一圈他家的新款风衣,好像不是太满意,跟王征南说,孙叔做的比他家好多了,回头让孙叔再给他做风衣。

之后再逛的,就是些廉价的休闲品牌了,先到李维斯买了一件工装夹克,一身牛仔套装和两件很搭牛仔的卫衣,买了双天伯伦鞋子,又去耐克买了一身运动服和一双跑步鞋,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件,帽子t恤之类的,算是大功告成。

出了门直奔街对面的积家手表门店,本来王征南还不认识这些牌子,以为只是高档点的服装店,也就没当回事。

店里不知道是哪个人认识沈扬威,见到是他直接是经理上来迎接,转了一圈没说废话,直接拿下一块近二十万的手表,经理还表示可以送给他,结果被沈扬威婉拒了。

一旁的王征南之前还算淡定,见到这块手表就开始连连摇头,还说不是心疼沈扬威的钱,是怕自己办事的时候,万一磕坏了会很心疼。

沈扬威根本没听他的,直接把手表给他戴上,然后乐呵呵的跟他说,孙叔做的衣服,随便一身就得值这块手表的价钱,刚才让孙叔做的几套衣服,估计够在哈尔滨买套房了,还问王征南要不要整一件他的同款貂皮,吓得王征南连忙摇头,一般人哪驾驭得了这个?

这回王征南彻底麻木了。

一番疯狂地购物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

树林商业圈离着沈扬威的枫玉阁很近,但是也不能把车扔在这里啊,两人就开始往回返。

坐在副驾驶上,已经是下午了,日头落了一半,王征南已经换上了新买的衣服,一件深绿色看起来有些脏脏的卫衣,加上一身水洗做旧的牛仔套装,天伯伦的鞋子,因为头上同一处地方两次受伤,王征南头上伤口上已经不长头发了,所以带上了一顶卡其色的鸭舌帽,帽檐拉的很低,眼镜都罩在阴影里。

整体效果很适合他,至少比之前在酒吧发的松松垮垮的西服和出去和大鹏他们一起买的几十元一件的休闲装强了太多,至少不至于一眼看上去就是给祖国实现全面小康拖后提的阶层了。

一向还算理财有道,金钱观念很深的王征南翻看着手里的一沓小票儿。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终将和前二十年的生活告别,可看着这些数字,一时间还是一阵头痛。

那些衣服普遍千元左右的价格就已经不低了,可他们的总价在那块手表面前似乎都成了零头。

想到这,王征南忍不住又调整了一下左手的手表,似乎觉着怎么戴都有些扎手。

“怎么了?”沈扬威看着车,扭过头撇了一眼苦大仇深的王征南。

“没咋。”,王征南连忙摇头,然后又问道:“咱们这是上哪啊?”

“回馆儿里啊!”沈扬威回答道:“今儿你就准备上岗吧!我那没几个员工,好多还都每天有事,你来帮着端点茶,上个菜啥的。”

一旁王征南如释重负般点头,似乎觉着还是这样的日子舒服点。

想了想,他又问了一句:“平时来的人多吗?”

“放心吧,累不着你。”沈扬威笑着说道:“有时候,一星期差不多也就能来两三桌人。”

“那今天有人预定了?来的什么人啊?”王征南也不避嫌,直接张口问道。

“提前很久就订了,今儿晚上过来。”沈扬威盯着前方迟迟没有变化的红绿灯,似乎陷入了回忆,“是我一个朋友,认识好多年了……嘿嘿,现在混的挺不成器的,能好好和他装回逼。”

……

只不过几分钟的车程,两人就回到了枫玉阁。

这是王征南第一次来到这,总觉得这不像是餐馆,用会所来形容更恰当,但沈扬威一再强调,不是会所,就是餐馆,王征南懒得上纲上线的犟。

总得来形容,这就像是一处建在市中心的别墅,让人奇怪的是,门外的大街上就是车水马龙,一进了这院子,竟然就给人一种僻静的感觉,想来门口稀稀落落的树、冷色调的墙面和特殊的建筑风格占了一半原因,加上这明明身处闹市却无人进出,才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院子里的空地很大,足足有快二十个停车位,但沈扬威的强迫症应该已经病入膏肓了,总觉得自己的车子停的不直,在车子里足足调整了十几分钟,比开车回来的时间还长,就在一个小车位里来回挪动,下了车还不是很满意的盯着瞅了半天。

王征南在一旁耐心的指挥着,但也有点无语,偌大的院子只停了两辆车,别说横着挺,拆成零件铺在地上也放的下。

这边指挥完了,王征南的目光就向着院子里的另一辆车飘去,挂的牌照开头是赣g,是什么车王征南也不太清楚,但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高档车子。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子,有些地中海,满面红光,身后跟了一个穿棕色夹克的男人。

一出门,那矮壮男子就张开双臂:“老沈!”

“老江!”

沈扬威也忘了停车的事情,快步走向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第四十五章 在二爷馆的第一顿饭

沈扬威和名叫江天的男人拥抱之后又寒暄了几句。

王征南就站在不远处,刚刚下车的地方,没有靠的太近。

沈扬威没说几句话,就回过头主动主动向着他招了招手,“小南,过来。”

王征南听了沈扬威的话,快步跑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江天当然明白沈扬威的意思,就跟配合的看向王征南,问道:“这位是……”

沈扬威咧开嘴笑了,拍了拍王征南的肩膀,对着眼前的矮壮男人说道:“王征南,我弟弟!”

而后又指了指江天:“江天,你威哥的老朋友了,叫天哥。”

王征南没迟疑,弯了弯腰,对着眼前的男人道:“天哥!”

那男人很客气,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老沈的弟弟就是我弟弟,都是一家人!”

王征南握住江天的手,点点头没多说话,来到哈尔滨后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他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木楞,不苟言笑的样子。

不远处陈鼎国也从屋里走出来,壮硕如一头熊瞎子一样的他此时却围了一条大围裙,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这位是亲自下厨了。

“小威快进屋吧!菜都整的差不多了,等你俩回来了,出去折腾一大天!干啥去了?”他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陪小南买衣服去了,还上了躺孙叔那边。我也没寻思老江这么早就到了啊!我以为得晚上呢。”沈扬威回应道。

“行了……”陈鼎国扯着嗓门喊道:“快进屋吧!一会先上的菜都凉了!”

沈扬威一直注视着国哥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进了房间,沈扬威才咧嘴一笑,趴到江天耳边,小声说:“你看他装备穿的齐全,其实就会拌个凉菜!每回吃饭都是上后厨拌个凉菜,然后做出啥来他先吃几口,还舔着脸说下厨了!”

这话说完,两个老男人都笑了起来,勾肩搭背,一起往屋里走。

一边走着,江天一边用眼角瞟了一眼走在几人最后的王征南,示意给沈扬威,然后抿抿嘴唇小声说道,“你这个弟弟……”

“头些年认识的。”沈扬威也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他和他哥哥救过我的命!前些年一直在农村,最近有点事,又碰到了,就留他在我这……一句话吧……我绝对信任他。”

身边的江天,在听到沈扬威说身后这不起眼的青年曾救过他性命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沈扬威说到绝对信任他的时候,更是变了脸色,仔细的打量起王征南。

当然绝对信任了……沈扬威心想……王征南和希千往的感情他最清楚不过,不信任他就代表也不能信任希千往,如果有一天,连他们兄弟也不能信任,那他沈扬威也就离倒台不远了。

所以最坏的结果就干脆不去考虑,在这之前不管别人怎样,只要跟希千往站一边就不会错……所以王征南当然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数这话的时候,沈扬威不由得想到,我说的这只是对我沈扬威而言,对你江天……就不一定了。

只不过,这句话他鬼使神差的没有说出口,其实也算不得鬼使神差,毕竟介绍一个人时,说自己绝对信任他是正常的事,到这后边要是加上一句“对你来说就不一定了。”,那算是个什么意思?

一边闲聊着,几人走进了楼里。

一进房间,王征南不由得瞪大眼睛,好好的四处打量了一圈。

不得不说,沈扬威这枫玉阁的装修真是很有档次,虽然风格不同,但可以说一点也不下于之前曾去的孙叔的裁缝店,更何况裁缝铺只有一间小小的地下室,这儿却是一栋盖在市中心的别墅。

红色的实木地板,四周乍一看只是普通的白色墙面,其实在纯白墙面上还有复杂的乳白的花纹,不是细看的话看不真切,墙面下端同样有半米多高的实木贴板覆盖,交界处点缀着一条绿色。

俄式的窗子,加上很复古的各种诸如老式座机一类的设施装潢,没有悬挂酒店常见的意大利式吊灯,而是在几处拐角处有从墙上支出来的类似路灯一样的照明设施,让整个房间明亮却不至于让人感到太过于金碧辉煌,就连角落里的楼梯也有带着各种欧式浮雕的楼梯扶手,整个房间第一眼看来很普通,可仔细观察却处处都很有味道,带着一种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时老哈尔滨的感觉。

屋里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仅仅只有几张桌子,所以显得很宽敞,屋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刚刚进门的几人。

沈扬威刚进屋就是一愣,一路小跑在屋里绕了一大圈,这看看那瞧瞧,好像进的不是自己家一样,跑了半天,最后还是看向陈鼎国,问道:“小欢和正心呢?咋都没看着!”

“你忘了?”陈鼎国一脸尴尬,提醒道:“小欢不早就说了吗?和他妹妹到hn过冬去了,昨早上走的。正心又被家里抓回hb去了,都好几天没来了你没注意吗?你没看昨天我走的时候把大门都锁了吗?”

沈扬威顿时一脸懵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那合着就剩咱俩人了?”

“没啊?”陈鼎国一摊手,用眼神瞟了瞟走在最后的王征南,一脸无辜的掰着手指头数着,说道:“你这不是刚刚新领回来一个吗,再加上过两天老胡他儿子也过来,好像又跟他爸吵架了,怎么着也能呆俩月,到时候差不多也春天了,小欢能回来,正心估计也又能从老猴子那跑出来了,一年能来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人手够用!怕啥?不行就谁来谁做菜呗!”

沈姥爷是个体面人,重面子,被这句“谁来谁做菜”气的不打一处来,只感觉脑袋生疼,低下头想了半天,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的抬起头又问道:“国哥,菜呢?你不是说都上菜了吗!小欢不在谁做的啊?”

“我俩啊!”陈鼎国一把搂住江天,两人身材都很魁梧,只不过一高一矮,陈鼎国一拍胸脯,和江天对视一眼,彼此给出一个“我懂你”的微笑。

“我拍了个黄瓜,国哥拌个凉菜,这就俩菜了!”江天一个个的数着,说道:“咱们满打满算五个人,你再去整几个菜,够了。”

如果是国哥说这话的话,估计现在沈扬威已经上去和他真人pk了,但这话是江天说的,甭管多熟,毕竟远来是客,他没好说什么,这一来二去差点憋出病来。

就在沈扬威正准备羊癫疯发作的时候,王征南在身后怼了他。

“威哥,我看你昨晚接我还去了那么多兄弟呢,怎么这馆儿里反倒没人了?”王征南问道。

“也不是人人都能放到我这枫玉阁里来吧?”沈扬威苦笑道。

能放到这里的必然是沈扬威的心腹,或者是他很重视的人,虽然昨天来的人多,里面也会有不少真的肯办事的,但肯办事和真正的心腹是两回事,能称为心腹的,肯定是个人能力,地位,关键性和在沈扬威心里的地位都很突出的。而跟你仅仅因为简单的利益关系甚至从来没见过你的人占了大多数,很可能明天就去给别人干活了,两者间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这些道理很浅显,王征南自然懂。

于是王征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沈扬威突然眼睛一亮,对着王征南问道:“南子,你会做菜吗?”

“会啊!”

“那妥了!”沈扬威一拍大腿,“来吧!”

于是拉着王征南,两人再次走进厨房,威哥一马当先,没过多一会就搞得厨房乌烟瘴气,然后沈扬威再次端出一盘油炸花生米,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花生米做的还是不错的,似乎有点自己的小秘诀,味道和别人做的不太一样。

剩下几个热菜都是王征南下厨的,陆陆续续做了快一个小时,一道溜肉段,一道烧茄子加上一盘麻辣包菜,端上来几个人赞不绝口。

几人本就是喝酒为主、吃饭为辅,其实说实话,三位大佬的三个凉菜,就已经够他们喝酒啤酒吹一晚上的牛逼了,但是这要真是四五个人围着三个菜,还没有一个正经的热菜,那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征南也回到大厅落坐了,之前几人只是吃了点花生米,都没怎么动筷,王征南一坐下才准备开动。

沈扬威看了一眼还站在江天身后,丝毫没有要坐下吃饭的穿棕色夹克的男子。

“坐下吃饭吧!没那么多规矩!”沈扬威笑着说道。

照理说江天应该是婉拒沈扬威,让那男人继续站着。

不过他显然是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接跟身后的男人说,“坐下吧,没事。”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沈扬威。

沈扬威当时是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坐吧!真没事!”

男子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拘谨的坐下了。

“吃好喝好啊!”最后最后陈鼎国站起身说道,然后一下举起手里的大绿棒子,大声道:“走一个!”

第四十六章 江天的目的

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沈扬威脸色发红,有点晃晃悠悠的,从上次在昆仑庄园喝酒,也看得出,虽然他爱喝酒,但酒量着实是一般,喝慢酒还好些,喝的快了不到四瓶就开始有点上头了。

“你之前说的那事,怎么样了,查出到底是谁了吗?”沈扬威靠在椅背上懒散的问道。

“还没。”江天摇了摇头,“一点头绪都没有……其实也不是没有头绪,就是很多人都有嫌疑,但是我不敢,也不愿意挨个去怀疑他们……”

沈扬威笑道:“那合着这次你还是专程来找我喝酒了?”

“那倒也不是。”江天苦笑,说道:“想让你陪我设个套。”

沈扬威听江天提了正事,也坐直了身子,正色起来:“怎么说?”

“也用不到你办什么,其实找到只要是一个足够大的势力就行,最好对于我们来说要有一边倒的碾压实力,在北方找的话,就是你或者胡胖子,其实从理论上讲胡胖子也是个好选择,但是我还是更信任你。”江天注视着沈扬威的眼睛说道。

听了江天的话,沈扬威脸上笑意更浓了,似乎已经是差不多懂了他的意思。

“嘿嘿,没想到你个老小子这么多年一路莽过来,到老了也会用点小计谋了!”

听了这话,江天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以前也不是不懂这些小心思,但对身边的人啊,尤其是跟了我好些年办了很多事的那些,我不愿意用这最坏的心思揣摩他们,我愿意把他们往好了想,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这么多年走过来,靠的就是机遇和信任,二者缺一不可,跟身边人的信任没了可就全垮了,所以我就把宝压在机遇上。”

他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老沈!希望这次你能再给我个惊喜!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就是你!”

接着,他忽然看向坐在沈扬威旁边的王征南,笑道:“不知道老沈的那些故事你都听没听过啊?三下jx的事知道吗?”

王征南摇摇头,“这个事我听说过,具体的不太清楚。”

江天顿时乐了,“他说是三下jx啊,其实这小子两次都在路上碰到点事,连着两次折在路上了,这就来了火气,不到一次jx说什么也不行!一直到第三次才算是到了jx,jx那个时候也乱,底层社会跟东北差不多,但是没有能把地面上势力整合起来的人,而且不会经营自己的资产、势力和人脉,都是小型的团伙,一群悍匪四处流窜,但是在这一亩三分地还行,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

说着,他脸上露出带着一丝怀念的神情,“他一来,那真是……那诗怎么说来着?对!黑云压城城欲摧!我当年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辈,都听说了,打北边来了一条过江龙!当年他一个电话叫来一个火车皮的人,这个事就是在jx,没有一点夸张,真是把天都翻了过来!那之后jx的势力发生一次大的转型,才开始慢慢洗白,那些人有了自己的产业,老一辈还在地面上活动的,剩不下几个,我们这些人,也都是那个时候才起来的,我还借助了老沈不少的帮助。”

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沈扬威,一字一顿的道,“没有你沈扬威,就没有今天的我。”

沈扬威都被他这幅正经的样子说的不好意思了,挥了挥手,说道:“得了,老江,说正事吧!”

江天点头,轻轻的皱起眉说道:“这次我回去之后,我会透露给身边的人一些信息,搞成咱俩闹出一些矛盾的样子,你这边虚构一些可以引起咱俩之间利益冲突的东西,要全套的,我不方便做,容易被他们察觉,然后再过一年半载以后,我再来一次东北,告诉他们是针对这个事情进行谈判,带的人尽量少,给他们一个可以把我出事嫁祸给你的机会,等着他们动手,一旦他们动手了,我在那边的心腹就可以查清楚了。”

沈扬威闻言犹豫了,显然是之前他的想法还是低估了江天的决心,没有想到他居然敢这样破釜沉舟。

这计划说来简单有效,可却危机重重,一句简单的“等他们动手”,就直接把自己置于死地,一到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有任何余地了,他会被直接弄死,然后按着他们拟定好的计划嫁祸给沈扬威。

陈鼎国显然是想到了这层,犹豫了再三,都是欲言又止。

毕竟,别人做朋友的敢把命交到他们手上来赌,他们却不敢承受一点后果,说来实在有些不仗义。

但他也知道,就是真的不同意,这话没法由沈扬威说,只能由他来讲。

不过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没有直接点明,而是说了一句:“那得留个录音什么的吧!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呢?”

万一是什么情况,在座的心知肚明,无非是江天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还有这当做证据,表明情况。

沈扬威转头看了一眼国哥,随即就低下了头,思考起来。显然明白他唱这个白脸的意思。

江天虽然人爽朗,但脾气直不代表傻,自然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随即做出了回应,为了不让沈扬威难办,点了点头说行。

随即屋里的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毕竟沈扬威也没说过江天肯留录音,他就肯帮忙的话。这一茬是陈鼎国提起的。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虽然不说话,但气氛并不是很尴尬。几人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手里的筷子。

后来打破平静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王征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威哥,我出去接个电话!”王征南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沈扬威点点头。

于是王征南拿着还在响着的手机,快步走出了屋子。

王征南出门时只穿了卫衣,外面的天气冷的厉害,天已经黑了,身上薄薄的衣服一下子就被冻透了,冷的他在屋子外边直打哆嗦。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黄毛儿的号码。

接通之后,徐卫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南子,明天跟沈扬威吃饭的事定了吗?”他问道。

这一问,王征南不禁一拍大腿,这也才刚刚想起来,曾答应过黄毛儿,明天一起和沈扬威吃饭,只不过今天这一整天都是到处跑,忙的很,已然是忘了这一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没安排事情,是否有时间。

“没呢。”王征南回答道:“今天有点忙,沈扬威还有个朋友过来了,等一会我去跟他问一下再给你打过去……对了,明天大鹏去吗?”

“去!”黄毛儿回答道:“这老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扭扭捏捏的,最开始死活都说不去,后来又软了,说还是去吧,不知道咋想的……”

“那行。”王征南说道:“那等着我问问沈扬威,明天不行就再过两天,他这有个朋友刚来,怎么安排的我不确定。”

一听说沈扬威来了朋友,黄毛儿顿时犹豫了,“哪个朋友?胡三顾?还是bj来的?要是胡胖子的话我可就不去了,我家和他有点过节!万一碰着不太好。”

“不是。”王征南想了想说道:“一个叫江天的,不姓胡,但我听他们提起胡胖子这个名字好几次。”

“江天?……好像没听说过。”徐卫堂回答道:“估摸也就是那一撮人,不是他就行,怎么定时间,定好了再跟我说吧,我先挂了。”

王征南说了句行,就直接摁掉了电话。

……

王征南刚一出门,沈扬威就一拍桌子。

“行,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接着,他脸上就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年胆子一年比一年小,这要是倒退二十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现在还犹豫这么半天!”

接着他又说到:“录音什么的也不用留了!留不留都一个样,真出了事,咱们把录音拿出去,人家也会说我是将计就计除掉你,反正都一样,没必要留。留了倒显得生分了!这么多年交情了,你敢把命放下破釜沉舟,我沈扬威还至于连这么点事都不敢抗?”

江天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点点头说道:“谢了,兄弟。”

沈扬威却摇头,“忘了我怎么说的?我们东北人,兄弟之间办事不说谢了,说妥了!都是应该应分的,谢啥,入乡随俗,你得重来一遍!”

江天一仰头豪迈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妥了!兄弟!”

然而沈扬威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沉思了一会,才突然问道:“你以前一直不舍得处理这些人,怎么这次突然肯下决心了?”

“癌症。”江天并没显得失落,依旧是乐呵呵的说:“长了不行,四五年还有,处理完这些事再走。”

听到癌症两个字,沈扬威也是脸色一变,然而这群人好像都对生死看开了,只是错愕了几秒,就又打趣道:“终于知道为儿子考虑了?”

说自己得了癌症江天都能乐呵呵的,此时却露出了苦涩的神情,说道:“儿子……小的不是这块料……大的……不说也罢。我找到老袁的儿子了,我欠他爹的,这一切我都想给他!”

第四十七章 劝酒

“老袁的儿子?”沈扬威怔住了,旋即问道:“人还在江西?”

“嗯。”江天自嘲的笑了笑:“枉我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就在身边。”

“多大了?怎么样?人现在在做什么啊?”沈扬威连珠炮似得问了三个问题。

“还能干啥?爹俩一个模子出来的。”江天眯了眯眼,不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岁数不大就开始在街面上混,不过学历比他爹强多了,老袁小学的水平都够呛有,这孩子好歹高中毕业了,听说成绩还不错,就是不想上大学了。”

闻言沈扬威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张口问道:“嫂子呢?”

“没了好几年了。”江天回答,“估摸着嫂子那个脾气,要是还在的话,小超也不能这么早就不上学了。”

“小超?”

“那孩子名字叫袁本超。”江天解释道。

“我还以为嫂子当年那么恨老袁,说不定会来个让孩子随母姓之类的的呢!”沈扬威打趣道。

江天却是摇摇头,“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恨不恨的!”

沈扬威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并没有接过江天的话。

就在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冷场了的时候,王征南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手推开门,一手也把手机刚刚揣进兜里。

“谁啊?”沈扬威抬头问道。

“徐卫堂。”王征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咋了?他有什么事吗?”沈扬威轻轻皱起眉头。

“找你吃饭。”

“什么时间啊?”王征南一副死人脸,外加那股办什么都不紧不慢的劲儿,让有点急性子的沈扬威很是无奈,“说点事怎么还跟挤牙膏似得?非得问一句说一点?崩豆呢?”

说实话他很担心接下还要相处的很漫长的岁月里,会不会被王征南气出什么病来。

小时候那么老实内向的孩子……怎么长大了反而开始气人了呢?……好吧,他好像现在也是因为话少内向才气人……

不过经过沈扬威说了一这嘴,这次王征南回答也利索了不少。

“明天晚上,我,徐卫堂,威哥你,加国哥,还有徐卫堂一个朋友。”他似乎是想起还有客人在餐桌上,不想说太多会把人家晾在一边的话题,所以没有多加解释,说话简洁,也符合他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听到徐卫堂还要带来一个不认识的人,沈扬威并没做什么表示,也没有再问太多的细节,而是直接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就让他们直接来这儿就好了!”沈扬威说道。

王征南答应了一声,就接着吃起了桌子上的菜。

“徐卫堂?上海来的那个?”江天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对。”

“可真舍得下本钱!”江天感叹了一句,“瞎狠瘸毒算是说对了,把自己亲弟弟送过来当质子。”

听了这话沈扬威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愿意来的,他哥哥还真就没逼他。”

闻言江天眯起眼睛,“他哥哥是个狠角色,这当弟弟的也识时务。”

说完,江天犹豫了半天,才张口补充道:“他哥哥那边的风可不太好,老沈你手眼通天,可别说不知道!还继续这样没问题吗?”

“我相信徐守山。”

“老沈你还跟他有交情?”

“没……”

“那你这……”

沈扬威的双眼望向左下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才回答道:“你也说了……他是个狠角色,我相信的是他的本事!”

听着两人的关于徐卫堂哥哥的谈话,一旁的王征南好像是毫不关心,面无表情的吃着菜,似乎根本没认真听。

“哎!来来来!别唠这些了!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了……”

陈鼎国猛的站起了身,说道:“别的都别管!先干正事!喝!”只见他手机提着一瓶俗称“大绿棒子”的哈尔滨啤酒,他壮的像是一头毛熊似得,一瓶啤酒拎在手里就像是普通人拿着一瓶矿泉水。

只见他吧啤酒瓶口直接塞进了嘴里,后槽牙咬住瓶盖,咔的一声就把瓶盖启了下来,歪头一口吐在了地上。

接着直接举起酒瓶子,摁进嘴里,扬起头……

“顿顿顿……”

一转眼的功夫,啤酒瓶子的水平线就到了底,喝完国哥还把瓶子倒过来在自己的头上甩了甩,只有一两滴酒落在了发茬上。

国哥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谁再来一个?”

“我来!”江天坐直身子,从箱子里提出两瓶酒,一上一下,瓶口对在一起,然后一下子启开。

说来也奇怪,瓶起子就摆在桌子上,可偏偏没有一个人碰,好像不用两手花式的手法,酒都没法喝了!

打开瓶子也学着国哥,放进嘴里,开了嗓子,咕咚咕咚的往下咽,之后就是饮水机放水的时候发出的“顿顿顿”的声音。

沈扬威也意思意思喝了点,他因为常年酗酒,导致肝脏有些不太好,不能喝太多酒,昨天已经喝了很多酒,今天一天都感觉很不舒服。

吃饭之前还拍着胸脯说没事,结果喝了几口就感觉不太舒服,原本碍着面子还要硬喝,可沈扬威和国哥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什么看不出来?

身边的国哥看出了他状态不太对,就一边开玩笑,一边拦着不让他喝,沈扬威也连忙借着坡就下了。

“喝两个?”国哥笑着从桌子下的啤酒箱子里拎出几瓶酒,放在了那棕色夹克男子面前的桌子上。

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摇摇头,说道:“一会儿还要开车……”

“怕啥!”国哥一拍桌子:“在哈尔滨你随便酒驾,喝!喝完了我跟你讲小三子小时候,沈扬威带着他在三大动力路逆行的事!”

沈扬威先是笑着白了国哥一眼,然后脸上的表情一变,板着脸却忍不住露出笑意的样子,看向江天,“怎么着,老江?不给兄弟面子了?”

江天也是无奈的笑道:“客随主便,生子,给你放个假吧!”

生子点点头,拿起瓶起子打开了眼前的酒瓶。

王征南眯着眼睛,看着生子手中的酒瓶子,没有说话。

第四十八章 安排

酒桌上时间过的很快,感觉只是眨眼的功夫,外面的车辆就渐渐少了下来。

王征南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三瓶酒还没下肚,那被江天喊作“生子”的男子就开始有些脸色发红。

“生子前几年挺能喝的。”江天感叹了一句,“这几年给我开车,为了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出来吃饭基本都滴酒不沾一个月也不一定碰一次酒。”

“是啊。”生子点点头,“这酒量还是得练,05年我在佳木斯,哈啤能喝十二个,一点事没有。”

“真能吹!”江天笑了笑,“等转过年,这边的事都办完了,就给你安排个清闲点的活儿。”

“干啥能比卖手腕子清闲啊!”生子还不太乐意,小声嘀咕:“不开车我还能干啥啊。”

沈扬威端着手里的杯子,杯里装的是格瓦斯,就装作是啤酒的样子,要是不仔细看,就还真跟啤酒差不多,暗黄色还飘着气泡。

他一边摇晃着杯子,一边问道:“一起来的兄弟呢,都安顿好了吗?”

“他们啊……”江天看了眼手机:“还有六个人,说是出去吃烧烤了……”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国哥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怎么着,嫌我们这地方小?多来几个还能吃穷了他沈扬威?”国哥看样子还不像是客套,倒是真好像有几分不太高兴,“要不你就把人领来,你让人家兄弟打江西大老远来一趟,不上我们这儿来,出去吃烧烤?之后还告诉我们,都不如不说,听了就不痛快!”

说着,国哥还把头歪过去,不看向江天,赌气似得。

“都是粗人!”江天摆摆手,“来了吃完还得收拾屋子!都是自己家兄弟,在哪吃不一样,他们来之前就都念叨着要吃顿正宗的东北烧烤,愿意吃就让他们吃呗!”

“你们哪能找得到好吃的地方?等过两天我领着兄弟们吃去!”沈扬威一拍大腿,“我这身体得缓缓,今天都有点喝不下去酒了,明天估计也缓不过来,过两天再出去吃,要让人家说我沈扬威喝不了酒,传出去不是丢死人了!”

“行,行,行!”江天连忙点头笑道:“不过这次算我的,要你帮忙的时候还在后边呢。”

沈扬威点点头,调侃了两句,半晌才又说道:“住什么酒店啊,去我那住吧,酒店哪有自己家住的舒服!”

“使不得!使不得!”江天连忙摇头,说道:“那帮小生瓜蛋子,要住你那说不得糟蹋成什么样呢!加上咱几个,十几号人呢!不得搞得乌烟瘴气的!”

“怕啥!我媳妇回北京了,她那洁癖你也知道!她在那房子住的时间,这么多年加起来都够呛有三个月,结果她每次回来还都嫌弃我和国哥不收拾房间,都要回来之前就提前叫人打扫,你们去住吧,等我媳妇回来一起收拾!”沈扬威说道。

“我和国哥小南住馆儿里,你们去昆仑庄园那,就是老江上次来住的那里!你们满打满算也就八个人,我和国哥的房间都大,打地铺,凑合凑合将就着住吧,别嫌小!冰箱里吃的都有,国哥房间里还有不少碟片,那边地方小,白天来这儿带着,打打扑克麻将,肯定比酒店住着舒坦!”

江天看沈扬威的这股子热情劲儿,也不由得苦笑,毕竟人家是主人,说了这么多话,为了让自己几个兄弟住的舒服,一番好意怎么拒绝?再推辞就有些不大好了,只能点点头应下了。

一边听沈扬威交代着情况,一边发了短信告诉正吃烧烤的兄弟,说晚上改了计划。

“那再待会你和生子就先过去吧!”喝了一顿酒,沈扬威总不至于记不住人家的名字,他接着说道:“这都快一点了,那边兄弟还没完事就别等着了!说不定还安排什么别的活动了呢!你也别催人家!再给吓出个好歹来!”

说着,沈扬威还给了江天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江天想了想,刚想反驳,但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禁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生子,你出去热热车吧!”江天侧过身子说道。

生子连忙应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出了房间,江天也紧接着披上外套,系上扣子要出去。

“小南,你跟着给你天哥带个道吧。”沈扬威说道:“再顺便上你国哥的房间拿几件衣服来,国哥放这边的就几件破棉大衣,你把他那件棕色的皮夹克拿来,这明天得和徐卫堂那小子吃饭,过两天还得跟这帮兄弟出去,他老捂着个黑色的棉大衣跟要撒手人寰似的,太丢人了。”

一边被质疑了审美观点的国哥显然不太高兴,手往沈扬威肋骨的方向摸去,沈扬威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说着:“错了!国哥我错了!别闹!”,两人就跟小学生一样厮打了起来。

国哥狠狠地掐了沈扬威一把才算放过他,有些不太甘心的转过头,沈扬威放下手,看向王征南。

却见他正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讶的看着自己。

沈扬威脸上的表情不禁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又嬉皮笑脸的问王征南:“咋的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王征南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向往外走。

走到了门口,此时江天二人已经上了车,沈扬威伸手示意让他们先别走。

然后低下头,跟王征南说道:“小南,有啥事马上给我挂电话啊!”

“知道了。”

王征南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走向江天的车子。

上了车,坐了后排,江天副驾,生子开车。

“哈哈哈,领导座啊!”江天调戏起在酒桌上有点内向,不怎么说话的王征南。

“喝了酒能行吗?要不我开吧。”王征南从后视镜里看着生子,说道。

“没事。”生子一挥手,“这才喝几个?”

“生子开车你就放心吧!”江天也说到。

王征南没再说什么,靠在了座椅上深吸了一口气。

“天冷了,估计这路挺滑的。”

第四十九章 事发突然

生子驾驶着车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很漂亮的一个摆尾的开出了枫玉阁的院子。

“喝酒了,慢着点开。”虽然生子车开的已经很稳了,但江天还是嘱咐了一句。

“这边儿是单行,前边,前边拐上红军街。”王征南指着前边不远处的路牌说道。

“路挺熟啊!”江天笑着夸赞了一句,又随口问道:“听你口音不太像是哈尔滨的,吉林的吗?”

虽然东北的方言在全国范围内被人们广泛统称为东北话,虽然互相之间都能听懂,但其实黑吉辽三省之间的腔调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其他地方的人们可能听不出,但东北人互相之间可以分的很明白,江天在东北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在此之列。

“嗯。”

“来哈尔滨多久了啊?”江天又问道。

“不到半年。”王征南回答道。

“那你和老沈是怎么认识的啊!”江天转过身,从前排的间隙中看向王征南,一张大脸满面红光,有些好奇的问。

“那时候我还小呢,我哥哥帮过沈扬威一点忙。从我哥那边论,也叫我弟弟,因为他跟我哥哥拜了个把子。”王征南解释道。

前边和从沈扬威那得到的答案差不多,江天还没什么反应,可听到坐在后排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说他哥哥和沈扬威拜了把子,江天还是忍不住一惊。

帮过沈扬威的忙,他叫一声弟弟,这种事还很正常,没什么,可要是沈扬威的拜把子兄弟,那可就值得他好好掂量了。

他所知道的沈扬威的另一个拜把子兄弟,是一位北京的红色子弟,说是红色子弟有些不太恰当,那位和那些体制里的中流砥柱是同辈人。

具体的情况江天也不是太了解,但那位姓希,而且这些红色子弟都生在北京长在北京,显然是后边这位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显然身后这人也是被沈扬威很看重的。

“沿着中山路一直走,前边左拐到中宣街。”就在江天在心里盘算着的时候,王征南又在后排说道。

不过之前王征南指路,生子都会答应一声,这次却没有回应。

“不太对劲,天哥!”生子突然说。

这话一出江天的表情一僵,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嗯,你一说我也觉着,后边这两辆车,跟咱们有五分钟了。”王征南坐在后排,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低着头说道。

江天脸色变了变,两种可能在心中划过,可听到王征南在后排的提醒,却又觉得其中一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是沈扬威,他最好的选择无疑就是派个人在车上直接解决掉自己二人,然后伪装成撞车,而不是像王征南一样,一点没有发难的迹象。

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傻子也知道是谁做的。

可如果有的人,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就想利用这样的机会呢?先前自己还和沈扬威说了自己的计划,要买一个破绽引人动手,可现在的情况看……可能根本不用买破绽,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了。

“别在前面拐了,走中宣街的人多,继续直行,到珠江路再转弯,如果到时候这两辆车还跟着,那多半可能就是不太对劲。”王征南在后排说道。

“行。”江天点头,如果王征南有问题的话,里应外合,现在基本就是死定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默认相信他,站在同一战线。

车子继续直行,身后的两辆车也在直行,而且越靠越近了。

“转弯!”王征南说道。

生子猛的掰动方向盘,向坐厕转弯,身后的两辆车也骤然加速,一左一右夹了过来。

“操他妈!”生子不禁骂了一句。

左侧的车猛的撞了上来!

重重的一次撞击,前排两人身子都猛的一摇晃,江天的脑袋“duang”的磕在了玻璃上。

王征南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撞吓了一跳,慌乱之中从摇开的车窗里看向撞来的车子,瞳孔不禁猛的一缩。

“有枪!”王征南喊道。

江天的心脏猛的一个漏拍,右手下意识的就摸到了腰间。

“砰!”

“啊!”

枪声响起,生子不禁痛的喊出声来。

王征南定睛一看,中枪的赫然是之前生子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手腕。

车子不受控制的向右方滑去,撞在了另一辆车上。

生子连忙忍着剧痛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掰动方向盘。

江天则掏出了一把枪,指向右方车辆打开的后车窗。

一脚油门狠狠地踩下,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生子似乎是想骤然减速之后从右侧车辆后方撞断护栏然后逃走。

然后右方的车辆显然不想让他们如愿,也开始减速,再次和他们的车辆撞在了一起。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不过距离太远,两车速度变化较快,都没命中。

“砰!”

江天也连忙还击一枪,不为命中,只为了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这一身枪声响起,左右两车显然都不像刚刚那样肆无忌惮了,纷纷让开了一小段距离。

江天回过头看向生子,从手柜里拿出一件看起来很干净的衬衫,就要先简单给生子止血。

“你接着拿枪在窗口,偶尔放一枪,我给他包!”王征南说道。

江天看着王征南,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点点头。

“好!”

王征南拿着那衬衫,袖子部位包裹在伤口上,多包了几圈,打结。

也许没什么太大作用,但毕竟聊胜于无。

生子单手开着车,在两车间游走着尝试离开,两辆车虽然让开一段距离,但却死死的卡着几人前进和后退的路线,不让他们走远。

“给沈扬威打电话!”江天大声喊道,似乎不只是想让王征南听见,也要让另外两辆车的人听见,因为这里离沈扬威的二爷馆儿很近,如果全速赶来的话,只要几分钟,似乎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过显然不见成效,两辆车并无退意。

“我手机好像没电了。”王征南刚给生子包完手腕,重新坐下,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给他挂。”江天说着就换成了一个手拿枪。

却突然又听到王征南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我挂吧,我手机还有一格电。”

说着,王征南掏出手机,手机分明电量还是满格。

拨通号码放在耳边,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第五十章 李旭升

“喂!”王征南拨通了电话,连忙道。

“咋的了,小南?”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沈扬威的声音。

“出了点事,过来一下吧!”王征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在哪啊我就过去!”电话另一端的沈扬威不禁失笑。

“呵。”王征南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不再回应。

坐在前排的二人无比紧张,额角都渗出了汗珠,加之外面两辆车子高速行驶时发动机的声音,哪里还能注意坐在后排的王征南说了什么。

另一端,沈扬威也沉默了,两人僵持了起来。

“长江路。”王征南打破了沉默,然后径直挂掉了电话。

“挂完了。”王征南说了一句。

“怎么说。”江天没回头,语气中确实掩盖不住的焦急。

“马上到。”王征南回应了一句。

就在这时,原本还距离王征南所在车子有一段空隙的左右两车,都突然向中间靠拢,似乎忘了刚刚江天开枪的威慑。

“妈的!”生子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油门踩到了底,可惜依旧没有逃出两车的围堵。

右边的车子来势汹汹,猛的撞了上来。

躲是躲不过了,被右侧车子撞击的同时,生子也用力的打着方向盘。

车子本身的力量加上撞击后的惯性,一下子撞上了左侧的车子。

那车子再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冲上了路两边的人行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车子又一脚油门从人行道上冲下来,还撞上了几人所坐车子的车尾。

“这他妈破车,都快给我撞散架子了!”江天大骂,几人所坐的是一辆很老旧的桑塔纳,哪里经得起这样撞?

“等回去……”

“砰!”

“啊!”生子刚想说什么,接着就又是一声枪响,生子仅剩的开车的左臂肩膀上溅出了一片血花!

“操你妈!”生子双眼血红,这个老实还有几分羞涩的男子此时状若疯魔,好像忘了车子没法经受太多的装机,拉满了方向盘,重重的顶上了左方的车子。

桑塔纳前排左侧的风挡玻璃打开了一半,玻璃上还有一个弹孔,裂痕散射性扩展开来,另一枪是从窗户打开的部分射进来的。

此时两辆车的侧边车门顶在了一起,左边的车子被挤向人行道。

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直接抓向桑塔纳的方向盘,似乎是想掰动它。

生子反应也很快,抬起受伤的右手,强忍着剧痛,直接伸向手摇玻璃的把手,左手直接离开方向盘,抓住伸进来的手。

反正左右两辆车夹的很死,根本不用担心跑偏,要是能跑偏还反倒好了呢!

紧接着他就将脚伸向刹车。

不过脚还没落在刹车上,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咚!”

一个冰凉的物体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那一瞬间生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定格了。

恍惚间,他好像重新走过了一生,又好像只是打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看清了左方车子里拿枪的人的面孔,他面容消瘦,深深的黑眼圈,脸上却看不到小说里常说的狰狞,只看到了一种怪异的亢奋,甚至他能感受到那人似乎在轻微的战栗着、颤抖着,兴奋?还是紧张?

总之小说里坏人的“桀桀桀。”是骗人的。

然后入眼的是坐在副驾驶的江天,他长大了口,似乎在呼喊着什么。是“xu”!嘘?总不至于在这时候,声嘶力竭的喊这个吧!那就太搞笑了!是了,是“旭”!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李旭升”。原来老大还记得自己的全名啊!所有人都叫“生子”,老大也跟着叫,连通讯录里存的都是“生子”。

谢谢您还记得我的全名啊,但是我没办法继续给您开车了,您是个好老大!

蓦的,又看见了窗外飘着的三三两两的雪花,这就是北方的雪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不对!这次算是见到了!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啊!

似乎还挺悠闲的,就这样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瞬间,李旭升想了许多许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思考着一切值得自己留恋的。

银行卡里的五万块钱值得自己留恋吗?好像不值得。那些半大孩子尊敬的眼神和口中的那句“生哥”值得自己留恋吗?好像不值得?那几个喜欢过的女孩值得自己留恋吗?好像也不值得。

那一瞬间,李旭升想笑,可却突然看到了后视镜里的那个人。

他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眼神漠然……他也在看着自己!他正盯着自己,面无表情,轻轻的舔着嘴唇……

像什么?

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突然他觉得有些冷,是生命在流逝?还是因为下雪了?亦或是后排那个男子的眼神?

……

“砰!”

“李旭……”

子弹穿过了生子的颅骨,然后不知所踪,一片黄白色的东西溅在了江天的脸上,他愣了一下,连口中呼喊的名字都停下来。

因为生子双手离开方向盘时的一甩,车子开始向右甩去,和左边的车拉开了距离。

江天也只是愣了一下,他也是大风大浪里一路闯过来的,不可能被这些事情吓倒。

他连忙一只手把住了方向盘,防止车子再次撞击。

生子并没有系安全带,他的身体一下子靠在了江天把着方向盘的手臂上,头上的伤口还向外流淌着什么东西。

“我来!”

后排的王征南突然躬着身子,把上半身探了过来。

“你……”江天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而是把话咽回了肚子。

“信我吗?”王征南问。

“信。”

王征南没再说话,而是借着身材精瘦,直接从空隙中钻了过来。

而后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车门,直接把生子推了出去。

“你……!”江天大喊了一声,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但他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理会自己说什么,只是坐的笔挺,已经飞快的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偶尔望向倒车镜。

他的话第二次咽回了肚子。

江天转过头,接着抬起枪,可这之后,他又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留着寸头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个人。

第五十一章 疯狂的桑塔纳

王征南一只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不同于生子的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他反而将车速慢慢放缓了。

“你这……”江天回过头看向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反正快也快不过人家。”王征南看到了江天的脸色,微微皱眉,解释说道:“尽量找机会转向,咱这车子就跑不快,实在不行下车搏一搏,这样子不是办法。”

江天咬了咬牙,点点头没再说话,用人不疑是他一直的信条,何况这时候已经谈不上用不用的了,两人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王征南若想杀他,已经杀了几次,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况且情况真如他所说,靠车子跑肯定跑不过,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拖住时间是关键,下车跑到车子去不了的地方说不定才有一线生机。

两侧的车子见桑塔纳车放慢了速度,便也减速,围而不攻。

王征南见两车没有靠近的意思,也再没有开过枪,似乎生怕伤了二人性命,结合江天沈扬威两人在餐桌上的话,虽然还不清楚沈扬威做法的起因和目的,但已经把他的意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胆子真是大啊,但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既然你们不敢动手,那我就好好陪你演出戏吧,互利共赢呗!

王征南扭动方向盘,直接撞击上左边的车子,控制车速,挤着左侧车子,一直顶到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轮胎与之摩擦,甚至迸溅出火花来。

左侧车子副驾驶的人咬着牙,可看到驾驶座上的是王征南,却只能干着急,不敢动手里的枪。

王征南却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不屑的撇了他一眼。

这样的行为在副驾男子眼里无疑是满满的挑衅意味。

一方面是忍无可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自己这样都不敢动手,恐怕会被江天瞧出端倪。

于是犹豫再三,只好将手中的枪举起,伸出窗外指向王征南,几乎快要贴在他头上,虽然不敢开,但同时他也以为王征南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不敢开枪,所以必然会感到胆怯,只要威慑他一下,然后装作汽车速度原因没法瞄准,让他赶快远离车子,然后中规中矩把事情办完就好了。

不过如果他能料到接下来王征南的举动的话,可能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王征南猛的抬起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抓住了那人持枪的手臂,重重向下一拉,副驾男人的手腕直接磕在了车窗框上,他手中的枪也随着剧痛一下子落进了桑塔纳车中,在王征南脚下。

紧接着王征南又抽出插在兜里的右手,只见手中握着的正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刀,小刀被反手拿着,刀刃对着王征南,刀背向着左侧车子的方向,刀被磨得相当锋利,刃上闪着摄人的寒光,手起刀落,重重插进了那人的手掌!

“啊!!!”

听到那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江天也不由得转过头,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

王征南又很快将插在那人手中的刀递到了左手,而后右手重新搭在了方向盘上,微微向右掰动,又给了一脚油。

那人看到王征南的动作,连忙扯着嗓子对开车的人呼喊:“右……右……曹尼玛给油啊!”

因为刀刃虽然锋利,但肯定不至于像划开一张纸一样切开厚实且有骨头的手掌,因为王征南先向右掰动方向盘,所以男子手中插着的刀难免向着手指的方向微微挪动了一点。

可这一点点的挪动带来的疼痛,直接让这个大男人哭了出来。

江天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但也不禁暗暗咂舌,王征南的动作并不如何复杂华丽,甚至有时左右手交换刀子时还显得有些笨拙,换一个普通人来都做得到,但那股凌厉狠辣的劲儿,学不来!简直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凉。

车子一靠近,王征南就操控者桑塔纳接着靠向右侧,就一直这么来回拉拉扯扯,像是猫在戏耍猎物,如果真的只是要切开他的手掌,早就已经动手了。

大概只过了不到二十秒钟,那人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坐在后排的人就对着对讲机说了些话,具体是什么听不真切。

紧接着右侧的车子骤然加速,超过桑塔纳,一个甩尾横在了马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王征南江天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王征南猛的拔出插在那人手中的刀,在他的肩膀上又重重的捅了一刀……

“啊!!曹尼玛!”那人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脸色发白,无比狰狞。

看也没看,他紧接着捡起了刚刚露在地上的手枪,将带着血的小刀重新揣回兜里。

“动手!”

王征南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的瞬间,两人就动了起来。

江天直接打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王征南则因为车门和左侧车子顶在一起,所以也跟着江天从右侧车门下车。

下了车,他飞快的在车头上接力一脚,跳上了车顶,然后又一步跳到了另一辆车的车顶上。

左侧车子的驾驶员也刚刚从车上跳下来。

“砰!砰!”

王征南直接连开两枪,因为没有使用手枪的经验,但距离实在是很近,连开两枪是因为担心打不中,但事实上第一枪直接命中那人的大腿,溅出一团血花,那人当即跌倒,第二枪反倒因为后坐力,枪口抬得厉害,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时后排的两人也都下了车,一人直接抓住王征南的腿,向下一拉,王征南“咚”的一生,跌坐在车顶的边缘。

他直接把手中的枪向身前那人的头颅顶去,不想被后排另外一人抓住了手腕,从车顶上拽了下来。

从车顶跌落,落地时他连忙一个前滚翻从两人中间穿过,刚刚蹲着回过头,还没等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就冲过来,直接一记,侧踢踢向了他的头。

一时招架不及,王征南被这一脚踢得一个大马趴,趴在地上,身后的人冲上来,扯住手臂一个关节技将他按住,一手按住他的头颅,王征南的脸紧紧贴在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时冰冷的地面上,雪被压出“吱吱”的响声。

这时,从远处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袭来,紧接着急刹车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五十二章 援兵

油门声轰鸣着,一辆如同公牛般雄壮的重型摩托从路口拐弯处冲了出来。

王征南的脸被摁在雪地上,他的五官被压的有些扭曲,却还是眯缝着眼睛,直直的看向那摩托车的方向。

他看到,在那疾驰的摩托车上坐了两个人,一前一后。

前边坐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穿一件肥大的皮夹克,领口处的一圈黄色狐狸毛随着风不停的摆动。头上带着狗皮帽子,帽子上的耳包垂下的两根绳也随着风在舞动,高大粗犷正和他所驾驶的哈雷摩托相得益彰,好像一头黑色的巨兽。

在魁梧男人的身后,则坐了一个穿着貂皮的人,貂皮黑亮黑亮的,一如他三七分的头发在夜里借着路灯的光芒依旧锃亮,带着黑色的蛤蟆镜。一只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虚压着头发,似乎是怕头型被刮过的风吹乱了乱了,他仰着头,嘴里还叼着一颗香烟,随着车子的行驶,烟雾被飞快的甩在身后。

那路口距离三辆撞在一切的车子本就不远,加上摩托的速度,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靠了过来,车子开始微微减速。

车还没有停稳,就见那魁梧男人抬起了一条腿,他的腿又长又粗,很艰难的挪到另一边,侧着身子坐在车子上。

“下去了啊!”他突然喊道。

紧接着,他放开车把,犹如黑色的巨兽一般从摩托车上一跃而下。用带着厚实机车手套的双手撑地,一个干净利落的前滚翻,而后站起身,以不符合他体型的速度向前猛冲。

若能亲眼看着现在发生的这一幕,估计能让所有看过篮球赛的人不由得想起向篮板冲锋的巅峰期的大鲨鱼奥尼尔。

在魁梧脑子跳车之后,坐在后座的男子向前弯腰,双手抓住车把,一挪屁股,就串到了前边,微微扭头,眼睛望向了王征南所在的方向。

而就在不远处的街道的另一边,江天正和一人死死的僵持着。

他手中的枪早已掉落在地,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估计是落在地上被人踢过去的。不过估计手枪被丢掉的时候应该已经没有子弹了,因为在僵持着的两人身边,还有三人已经中枪倒地了,还不时有痛苦的呻吟声,江天在车上已经放了一枪,再加上放倒这几人,估计子弹已经打空了。

而江天本人则被人按倒在路边种植的大树下,脑袋顶在树根处,被人紧紧的掐着脖子,而他则脸色狰狞,双眼血红,狠狠地瞪着,眼珠似乎是要凸出来。同时也用手用力的拉着那人的头发,粗糙的手掌上青筋绷起,用力的向下拉扯着,另一只手不停用重拳捶击那人的脸。那人的脸早就成了血葫芦,口水鼻涕血液都混在一起粘在脸上。

而就在此时,那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的男人已经到了。

在他赶到之前,那个骑在江天身上的人,便已经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和魁梧男人跑步的声音,但他的头发被江天死死的拉扯着,根本没有办法回过头。

眨眼间,那魁梧男人到了他的身后,他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后脖领子,直接拎小鸡一样将人提了起来。

江天也在这时,赶紧挣脱了掐在脖子上的手。

那人一下被魁梧男人扔在地上,脸着地。

这还没完,男人又是一个飞扑,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重重落下,膝盖跪在那人背上,这一幕简直都让江天怀疑他是不是会把那人的腰跪断了。

然后他又一手按住那人肩膀,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关节将那人压住。

在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男人才回过头,爽朗的一笑:“咋样了?老江。”

“没事,国哥!”江天摇了摇头,笑着扭了扭身子,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伤倒是没怎么伤着,就是这雪地是真凉啊!冻得我腰都麻了!嘶~~”一边说着,他一边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扶腰,疼的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

而在另一边,在魁梧男人跳车以后,那貂皮男人则一掰车把,开始给摩托减速,同时径直向着王征南的方向冲了过去。

将王征南压住的是一个人,另一个人则站在一边,貂皮男人的车直接向他开了过来。

虽说车子已经减速了,但人的反应哪能比得上车的速度?平常闯个红灯过马路,一不小心尚且容易被车撞到,更别提像这样有一辆车直勾勾的盯着他开过来了。

无奈之下,只能向一边扑倒,摔在了距离王征南不远处冰凉的雪地里。

貂皮男人换成一只手把着车把,另一只手当然也没闲着,从腰间拔出枪来。

紧接着似乎是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车子虽然减了速,但所保持的速度依旧不慢。加上雪地路滑,这重型摩托虽然很稳,但车尾也还是有一些上抬的趋势。

但终究是貂皮男人技术精湛,借着把车子开上人行道时的一个小上坡稳了下来。

车子刚一停住,貂皮男人猛的跳下车,将手枪上膛,朝着雪地上放了一枪。

“砰!”

他没说什么“都别动!”之类的话。

这声枪响就是他要说的话。

那两人动作顿时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王征南挪动了一下脑袋,看向那男人。

他叼着的香烟,可能因为有雪花落上的原因,已经熄灭了。但依旧有白烟飘起来,是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三七分,蛤蟆镜,加上英俊到挑不出一点瑕疵的面孔,除了沈扬威还能是谁?

点点的雪花飘落在貂皮大衣上,高大却不臃肿,王征南似乎第一次有些理解眼前这男人对于貂皮近乎偏执的喜爱。

在这座被称为冰城的城市里,在这大雪纷飞的季节……

又有什么衣服能比一件貂皮大衣更合适的呢?

又有什么人能比沈扬威更适合做这片土地的主人呢?

他慢步走到那压着王征南的人的身侧……

“咚。”

将枪顶在了那人头上。

“咋样?威哥没来晚吧?”他一手掏出火机,重新点燃了嘴角的烟,笑着说道。

第五十三章 事后

当沈扬威将枪顶在那人头上之后,那人先是不由得浑身一颤,然后飞快的放开王征南,紧接着举起双手,手还不停的哆嗦着。

王征南先前半张脸都被按在地上,此时才得以自由活动,他轻轻抬起头,扭了扭脖子,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嘴唇,结果却舔了一嘴雪。

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身后举起双手的人。

“那个……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呗?”

说完,他又低下头,扭动脖子,骨头噼啪一阵脆响。

听王征南这话出口,那人猛的一个激灵,此时他还单膝压在王征南背上,听了这话,连忙要起身。

结果他起身的过程中,脑袋还一下子撞在了沈扬威的枪口上。

“咚!”

这一下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却不敢出声,连忙弯下腰蹑手蹑脚的往一边挪动。

沈扬威根本没用力握枪,这一下竟然把枪撞脱手了,手忙脚乱的一顿乱抓,几次险些掉在地上,费了半天劲才又用右手握住。

他也很是尴尬,不由得轻咳一声,还依旧用枪指着那人。

看向王征南,还低着头没有起身,两人就对视了一眼,当做没发生过。

那人走开,王征南才慢慢起身,用手拂了拂衣服和头发上的雪。

这时,另一边的江天一路小跑过来,却不见国哥,想来应该是在看着另一边的几个人。

“怎么样?没事吧?”

见江天过来,沈扬威连忙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事。”江天也拍了一把沈扬威的肩,然后向着王征南走了过去,双手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回多亏了你了!你完事不在,我肯定撑不到老沈来!”

“咱俩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帮你我能跑的了?”王征南回答道,虽然这么说着,但也抬起另一只手,两人四手握在一起。

江天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抿着嘴,重重的摇了摇王征南的手。

“你带来的那个小伙子呢?”沈扬威突然问道。

“那个……”江天脸色顿时一黯,回过头好像要跟沈扬威说什么,不过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等我回来再说。”

“行!”

然后江天就向着两人开车来的路,又一路小跑返了回去。

沈扬威看着江天离开的方向,抿着嘴,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先叫点人来,把他们先控制起来吧,具体怎么办江天回来再说。”王征南在一旁说道。

“嗯,对!”沈扬威点点头,掏出电话拨打起来。

“喂?嗯,小亮你带点人过来吧,珠江路。小欢啊?带着他妹妹去三亚度假了,他那人你知道,带着他妹妹玩的时候不用联系他,谁联系跟谁急!行了快点过来吧,挺急的!到了再说。”

电话另一段的人似乎和沈扬威很熟稔,聊了几句才说正事。

挂掉电话,气氛就又冷了下来。

“哦!这条街是珠江路啊!我还以为是长江路呢!记差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还说错了,多亏了威哥你路熟,还能找过来。”王征南蹲在马路牙子上,看了眼不远处的房屋门牌号,冷冷地说道。

“这哈尔滨的路你还是得多熟悉熟悉啊,你看这出点事多危险!多亏你说了个近的,要是说的远了还赶不过来呢!我和国哥也是看了长江路没人才拐过来的,一猜你就是这两条路记混了!”沈扬威捋着头发,笑着说道。

王征南没接茬,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扬威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嘴开合了两下,犹豫了半天。

“谢谢啊。”

王征南这次没回头,只是静静地点上了烟。

不多时,江天又赶了回来,肩上扛着生子。

“这是……”沈扬威瞪大了眼睛,跑了过去,走到近前,才看到生子头颅侧面的枪眼,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江天在雪地里伫立良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生子我一会让人带走,到时候想想办法给你送回江西去!”沈扬威说道。

“不用了。”江天摇摇头,“这孩子父母走得早,也没什么亲人,他一向喜欢办事一切从简,这么折腾他也未必喜欢,就在这边火化了吧。”

“行……”说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之后,沈扬威又抬头道:“大概是谁?有数吗?应该就在这次来的人里有鬼,因为你来我这住是刚刚才定下的,你在饭桌上发的短信……”

江天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想着这次带来的每一个人,紧接着脸上流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我……我……他们都……我一直……呜呜……为什么啊?”这个爽朗的江西男人渐渐红了眼睛,双手捂住脸,有些语无伦次,轻轻的哽咽着,打倒他的不会任何强大的敌人,只会是让他真正信任的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站在自己的兄弟朋友中间,却已经开始寸步难行,四面楚歌。

“别想太多了。”沈扬威递给他一支烟。“都他妈得了癌快死的人了,想那么多干啥?高高兴兴的就完了。”

“死……没什么的。”江天接过烟,沈扬威为他点上。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敢想,也不敢查……我怕看到那些我最信任的人,却是另外一副丑恶嘴脸……哎,真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他沉默了,不再说话。

沈扬威也低下头。

陆陆续续的,七八辆黑色商务车开了过来,为首一人跟沈扬威打了一声招呼,就把刚刚的那些人都带走了。

“等我好好查一查……在我的地盘上出的事,我一定给你处理明白!”沈扬威说道。

“谢了兄弟!”

江天红着眼,走上前抱了抱沈扬威。

“走吧。”国哥交代完了那些人怎么处理,也走了过来。

“老二,你骑摩托,我跟老江,小南,我们仨开车走。”国哥说道。

“我和威哥坐摩托吧!”王征南说道:“我都没坐过这样的摩托。”

这要求几人当然不会有异议,随后就都上了车,国哥开车带着江天,沈扬威骑摩托,王征南在后边把着他的腰。

第五十四章 摩托车上的谈话

王征南双手把着沈扬威的腰,坐在摩托车的后排。

摩托骑得并不快,而是慢悠悠的跟在那辆桑塔纳后面,桑塔纳车撞得很惨,估摸着开快了都怕会散架子。

“怎么样?刚才没吓到你吧?”沈扬威问了一句。

“还好。反正也知道肯定没事。”王征南回答。

沈扬威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起来,他还以为王征南提起这事也会小心翼翼的虚与委蛇,没想到他会把事情直接挑明了。

想了想,他问道:“江天这人……你觉着怎么样?”

“挺好的……脾气直,重感情,而且相信感情,人也还不错。”

沈扬威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

“沈扬威,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王征南犹豫良久,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坐在他前面的男人没有回答他。

“你是刚刚才知道他得了癌症吗?”王征南问道。

“对。”沈扬威点点头:“就在今天饭桌上。”

“我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他告诉你的?然后我告诉你要和徐卫堂吃饭以后,你出去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他想了想,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沈扬威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对他那块地方有所图,但是一旦江天死了你就不再好动手,只能是现在,搞得他四面楚歌疑神疑鬼,挑起并且加速激化他们内部矛盾?”王征南想了想,问道。

“他们本身内部就有鬼,有很多蛛丝马迹,如果全是我动手,傻子也看得出来。”沈扬威回答道。

“我明白了,你是和他手下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合作,在江天死之前搞掉他,然后扶植一个和你合作的人,但是……完全没必要啊,以你的势力相对那边动手的话……哦,也对,上边不可能再看着你做大了,东北三省是极限,他们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看着你在江西再扣下一块肉来,你只能扶植一些亲近自己的派系,这样还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听着王征南的分析,沈扬威的脸色不断变化,到最后挤出一丝苦笑,点点头道:“厉害!”

王征南舔了舔嘴唇,“沈扬威,你现在对自己的老朋友动手,动的这么心安理得吗?”

沈扬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计划和盘托出:“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合适,老二不是这块料,老大……不是他的种,如果他还不知道,我就让他知道,到今天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有些难以启齿。他们俩都不合适……但是最近他找到了以前一个老兄弟的儿子,我俩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扶他上去,只是我动手可能更狠一些,我不想老江死在那些反骨仔手里,我自己动手,他走了之后,那些反骨仔我都会处理掉,两个儿子甭管还是不是他的,我都好好安排。扶那个老兄弟的儿子上去,只不过要让他更亲近我。我和老江对未来的规划都是一样的,两个区别,一是他这在江湖上飘了一辈子的人不会死在病床上,二是他的继承人会在我的羽翼下健康成长。你说怎么样?”

听了沈扬威的话,王征南都不由得瞪大眼睛,抬起把住沈扬威腰的双手,轻轻鼓了几下掌。

“啪,啪,啪。”

“你的手腕……很厉害,环环相扣,而且有里有面……不论是站在利益的立场,还是道义的立场,都能自圆其说,我没话说。”

略做思考,王征南又补充道:“但是今天这一趟,你准备的有点急了,有些地方经不起深推敲。”

“嗯。有些仓促了,所以只能把你推出去让他更相信,如果今天只是他一个人上路的话,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主观上不愿意怀疑我,但肯定会想到我的。”沈扬威解释道。

王征南又问:“这样恐怕不足以让他相信吧……你突然冒出一个所谓“弟弟”,他肯定会觉得是一个你推出来的陪葬品啊。”

“他之后肯定也会一直关注这边的动向的,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他肯定会越来越相信我。因为我绝对不敢把希千往的弟弟放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上,刚才的人我都交代他们要真的动手,如果只是演的话老江一定能看得出来。”

“你想把我的身份透出去?”听了沈扬威这话,王征南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冷了几度,沉默一会才说道:“我不想关心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没得商量。”

沈扬威无奈,只能开始解释:“现在很多人已经知道你了,相信很快就会知道你在哪……”

“没得商量!”王征南打断了他的话:“别因为一点上不了台面的事打乱我的计划,一切都要等和北京的人接触过之后才能做决定……所以,没得商量。”

他第三次重复了这句“没得商量”。

沈扬威清楚了王征南在这件事上的坚决态度之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王征南又小声的补充道:“沈扬威,你想清楚了,你既然把你的利益和我哥哥绑在一起,那就等于和我绑在一起,如果我出事了,你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说不定还会把自己赔进去。别因为一点小的利益,摔个大跟头。况且也不是不透露我的身份这次的事就一定露馅,你说了他会派人来查这些事,只要平时咱俩相处的尽量好,相信他也会相信的。”

沈扬威清楚王征南的话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在这种原则类的事情上,他是寸土不会让的,王征南已经把他哥哥搬出来了,自己更是没法张口,只能点点头。

“嗯。”

就在两人一路谈话的同时,车子也一路行驶,已经到了昆仑庄园了。

前面的桑塔纳颤颤巍巍的停了下来,摩托车也跟在他们身后。

国哥还提议吃点烧烤,不过江天显然是没了这个心情,就又让沈扬威去炒花生米,这次足足端上来一小盆,又拿来两箱啤酒,几人围在一起喝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酒后

几人这一顿酒,又喝到了深夜三四点。

花生米十二点多就吃没了,迫于无奈只能叫附近二十四小时的食杂店送来一点下酒菜,结果国哥喝的脑袋有点懵,莫名的节俭起来,一次就要两包,一晚上送了三四次,店家并没听说过沈扬威是谁,只不过碍于屋里这几个膀大腰圆的老炮子,生意又没法不做,敢怒不敢言。

喝到了后半夜,沈扬威又开始胃疼,抱着马桶吐了一个多小时,另一个卫生间被便秘的江天霸占,国哥被逼无奈只好去屋外的树下尿尿,喝多了手有点抖,结果尿了一裤子,进屋之后把王征南支出取买啤酒,趁着人都不在,迫于无奈偷偷撒了点啤酒在裤子上,说是酒撒了,江天不相信,非得趴在他腿上闻,闻了半天才相信。

王征南是最先倒下的,到底还是不如国哥和江天能喝,人滑到桌子底下,蹭了一身啤酒,身上还落了几粒花生米。

又过了一阵,剩下的三个人开始放碟片看电影,三个中年男人愣是把鬼片看成了喜剧,乐的前仰后合,江天因为乐的时候动作太大,一脚把桌子踢翻了,重重砸在王征南肚子上,把他直接砸醒了。

醒了也没讨好,继续被几个人拉来喝酒,一直喝到又睡了过去,直接被几个中年老男人扒光了扔在了床上。

……

“阿……阿嚏!”

还不太清醒的王征南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先是打了个哈欠。

嗓子难受的厉害,他意识到是有些有些感冒了。

赶快穿上衣物,走出了房间,沈扬威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屋子里一片狼藉,不过他身上却穿的一丝不苟,西裤熨烫的笔挺,上身是衬衫毛衣,房间倒是懒得收拾,反而享受这种感觉的样子。

“威哥,几点了啊?”王征南睡眼惺忪的问道。

“起来了啊!”沈扬威一抬头,回答道:“这都一点了,你赶紧洗个澡,晚上不还要吃饭呢吗?”

一边说着,站起身,走到王征南跟前,看着他身上满是啤酒渍的衣服,皱了皱眉。

“这还怎么穿啊,快脱了去洗澡,我去趟馆儿里把昨天买的衣服取过来!”

沈扬威一向是办事雷厉风行的人,说完就转身出门了。

王征南听他的去洗了个澡,洗完换上了衣服。

“江天呢?”王征南满楼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

“昨晚一宿没睡,今早就走了。”沈扬威回答道:“去找他带来的那些人了,估计有不少事要处理呢。”

话到了这,两人都没有再往深聊,似乎都忘掉了昨天晚上两人在摩托车上的谈话。

“那就出发吧?先去馆儿里。”王征南说道:“昨天走的急,都没收拾,好好打扫一下,等着徐卫堂他们过来。”

沈扬威点点头,进屋叫醒了正在打盹的陈鼎国,三人开了一辆沈扬威最钟爱的s500返回了枫玉阁。

到了地方,发现昨天两人离开的时候只是简单的锁了一下门口的大铁门,里面的门根本没锁,还有几个在门口徘徊的半大孩子,一看到沈扬威的身影,马上凑了过来,眼睛了冒着星星,连声叫着二爷,最后沈扬威拗不过一帮孩子憧憬的眼神,同意在枫玉阁门口和他们一起合影,其中一个孩子马上掏出照相机来,估计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料理完了这些琐事,几人快步走进房间,打扫了一下,又打电话叫人送了点啤酒和食材,估计一会儿又得是王征南自己下厨。

到了下午约摸四五点钟,门口缓缓的停下了出租车,黄毛儿和大鹏两人走了下来。

黄毛儿还是往日的打扮,大鹏到穿的出奇的正式,一件白色衬衫,外面是麂皮大衣,直筒的牛仔裤,让人感觉有些拘束。

“威哥!”王征南喊了一声:“人到了。”

可等到沈扬威一走出来,人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你是,鹏……鹏鹏?”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门外。

这称呼不由得让小黄毛一阵恶寒,转头看向身边的光头大鹏,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表情。

这个平日油腻的光头,此时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羞涩,还带着一点无奈,点了点头:

“威哥!”

沈扬威深深的低了一下头,然后又抬起,抽了抽鼻子,眼眶竟在这转瞬之间有些红了,大步的迎了上去,给了大鹏一个拥抱。

过了半晌,他又回过头。

“我俩叙叙旧。”

黄毛儿似乎是有些惊讶,但也谈不上震惊,转过身,看到王征南向他招手,就走了过来。

王征南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怎么样了?”

黄毛儿愣了愣,“什么怎么样了?”

“雪沫那边。”

徐卫堂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已经交代好了。”

“火化了吗?”

黄毛儿撇了他一眼:“还想去看看?”

王征南眨眨眼,叹了口气回答道:“算了吧,不去了。”

小黄毛听这话,撇嘴笑了笑,“王征南你可真是个人!”

“怎么。”王征南眯起眼睛。

“人家小姑娘因为你的事丢了命!丢了命你他妈懂吗?完事到现在,你藏着消息不敢跟人家父母说也就罢了,我从你脸上一点难过的神情都看不出来,勾搭上沈扬威了啊?有出息了啊?王征南!”徐卫堂几乎是指着王征南的鼻子,虽然说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愤怒的情绪自然不用多说。

王征南舔舔嘴唇:“徐卫堂,你这个人不傻啊!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

“我想的很清楚!”

“清楚?”王征南皱起眉头看向他,舔了舔嘴唇,最后俯身探过头在他耳边,捏着嗓子小声说道:“我看你连想都没想过!要不你就是故意的!这一切的事是因为谁引起来的?是那个傻逼老板想搭上你这位金主,我后来遇到的事,都是因为你!为什么后来他破罐子破摔想杀我!杀雪沫?是不是因为你徐卫堂?如果没有你会惹出这些事来?我一枪把那个老板的脑袋掀掉了,你呢?某种意义上她是不是因为你才到今天这样?你就他妈会在这指着我的鼻子骂?徐卫堂!我得劝你一句,别因为最近你家里不顺,把气撒到我这!而且我不是很想接触沈扬威,都是你的原因我迫于无奈才接触他,对我很不好你知道吗?还是那句话,你想明白了再说话!”

最开始黄毛儿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然后是沉默的思索,直到他听到最后几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说完话,王征南撇了徐卫堂一眼,转身走进屋子。

只留下徐卫堂,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满是震悚。

第五十六章 两顿饭

这顿饭吃的意外的平静。

沈扬威走进房间就开门见山呃呃说道:“鹏鹏啊,过两天找当年的老兄弟出来,聚一聚,这都多少年没在一块喝过了,好好唠唠以前的事。”

刘云鹏嘿嘿傻笑,说行。

“今天咱们就别唠什么别的了,今天我和徐卫堂头一回见面,我和你哥哥可是神交已久啊!今天就是喝!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啊!”沈扬威举起杯子说道。

小黄毛感觉一肚子的话憋在了肚子里,为了今天见沈扬威,他已经准备了很多说辞了,希望他能帮帮忙,帮自己家里渡过难关,结果他饭局刚开始就来了这么一句,让一向算盘打的很明白的小黄毛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王征南,却见他也是轻轻端着杯子,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徐卫堂只觉得一把重锤锤在了胸口,要喷出血来一般,咬了咬牙,百般无奈,最后也只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场饭局,真的就在简简单单的重复举杯、喝酒、吃菜、举杯、喝酒、吃菜。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

“威哥!”徐卫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不动了,喝不动了!再喝要吐了!”

沈扬威也不挽留,“喝不动就别喝了,喝太多伤胃。”

“谢谢威哥!”徐卫堂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花生米,说道:“这花生做的挺好的,谁做的啊?”

“你威哥自己下的厨呗!”沈扬威笑了笑。

“那威哥,我们就往回去了。”徐卫堂说道:“晚上还有朋友找我上夜店玩一会,让小南和我们一起走吧。”

“行!”沈扬威点头,又对王征南说道:“别太晚了,明天上午还得去接个人。”

“没事……我能起来。”王征南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道。

“哎……行吧,现在的年轻人。”沈扬威听了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吃饭的盘子。

“威哥我们帮你收拾完桌子再走吧!”小黄毛又转过身。

“不用不用不用!”沈扬威连忙摆手,“你走你们的吧!我自己收拾。”

几人听到沈扬威已经这么说了,谁也没多嘴,都到了个别就走出了房间。

到了门口,几人想要打车,黄毛儿歪头问大鹏:“大鹏,我和王征南我俩晚上去夜店,你还去吗。”

见徐卫堂都问出这话了,大鹏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摸摸鼻子,笑道:“天天特么在夜店,还去夜店?我可不去了,你俩玩去吧。”

于是大鹏等了一会,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王征南小黄毛两人则打了另一辆。

“花园烧烤。”小黄毛上车直接道。

两人都坐在了后排,挤在一起。

“都怎么样啊?”王征南问道。

“亮子回山东了,大鹏又回家待业呗。”徐卫堂撇了撇嘴,说道。

“那你呢?”

他没回答。

两地路途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估摸着走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打车就是个起车费。

两人又来到了相遇时,吃第一顿饭的烧烤摊。

烧烤摊上还是有许多学生,十二月底,现在还不是假期,所以都穿着校服。

“老板娘!”小黄毛儿打了声招呼,老板娘马上凑了过来。

“咋样了啊,听说你们干活那酒吧上边出事了,据说是管事的黑社会老大让人给打死了!现在这世道,哎……你们最近都咋样啊?没事吧?”老板娘消息灵通,一上来就八卦起来,最后还问了问几人的情况。

“跟我们能有啥关系?”小黄毛嘿嘿笑道:“那啥,我们背着大鹏出来的,他要来问你可别说我们今天来了啊!”

老板娘顿时一副我懂了的笑容。

“先来四十个羊的,俩腰子,四个鸡翅,鸡皮来五个……十个吧!拿两头蒜来,再来六个啤酒!”小黄毛也没看菜单,直接要了点爱吃的。

“真是的,沈扬威做的菜不好吃,根本没食欲!”小黄毛恨恨的道。

“那是我做的。”

“其实还不赖……”

“哎……”小黄毛叹了口气:“今天沈扬威这态度我算是明白了,油盐不进,根本就没有帮我的想法,我也知道小南你在他那还说不上话,有心无力,我现在真是……哎……”

说着,他的眼眶就开始微微发红。

王征南不说话,只是启开两瓶啤酒,给他推了过去。

小黄毛抬起头,攥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就下去了一大半。

“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听沈扬威说了,我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呜呜,我留在上海也是个废物,把自己送到东北当个质子,人家都他妈不屌我,他妈的!”说着,小黄毛的语气中竟然已经带上了哭腔,也不管路边摊的小木桌油腻,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又一茬没一茬的抬头喝着酒。

“我尽量帮你想办法。”王征南说道。

黄毛儿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权当做是安慰他,可又想到了吃饭前,王征南的那番话,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最后还是抬头跟王征南说了句谢谢。

不远处的另一桌,两个男孩,带着几个女生,都穿着校服,像是学生的样子,偶尔看一眼小黄毛的方向,一桌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讲什么,几个女孩笑的花枝乱颤。

小黄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脾气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再加上在沈扬威那憋了一肚子火,此时终于也受不了了。

“你笑他妈尼玛币呢?”徐卫堂直起身子,猛的一拍桌子喊道。

徐卫堂王征南两人年纪本来就都不大,站起来也都是比较年轻的那种,那一桌的人估计也把他当做了哪个学校的学生。

那两个男孩顿时不乐意了,猛的站起身走过来,骂道:“曹尼玛,染个几把小黄帽装你……”

“滚他妈远点!”王征南猛的一回头,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冷峻。

那两个男孩都愣了一下,显然是被王征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吓住了。

一旁的老板娘上来拉架,将两个男孩拉了回去,跟他们说了些大概就是“这俩人在这一片很吃得开,欺男霸女,你们俩好汉不吃眼前亏!学聪明点!”之类的话。

两个男孩借坡下了。

两人一个一边哭一边喝酒,另一个一边看着人哭,一边喝酒。

不到十二点,小黄毛就醉了,王征南就近找了间酒店让他住下,把答应给他的那把手枪放在了床边,没装子弹,随后自己回了昆仑庄园。

第五十七章 沈扬威的换装秀

“咚、咚、咚!”

天还蒙蒙亮,王征南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王征南从床上坐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地,只穿了一条裤头,他人虽然瘦,但并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类的,而是很匀称的身材,肌肉并不多,但一运动,就会有精悍的曲线凸显出来。

沈扬威似乎是听到了王征南双脚落地的声音,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同样是只穿了一条内裤。

哦,不对,肩上还搭了一条白毛巾。

两个穿内裤的男人见面,脸上都浮现了一丝尴尬。

沈扬威的身材是属于泡健身房的人才有的身材,一身块状肌肉,马上四十岁了,肌肉没有松懈的趋势,而且穿上衣服也不显得太夸张。在家就有设备,沈扬威经常健身,但是据王征南观察……不用观察,有目共睹,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喝酒、喝酒、喝酒,来了之后天天喝,没有一天例外,身体虽然好但终究不是陈鼎国那种熊瞎子级别的,要是他肝脏能不出问题还有谁该出问题?

此时他正拿着牙刷正压刷牙,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水汽,平日整理的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型,此时刚刚洗过都竖立起来,像是超级赛亚人。

这一身……姑且称之为打扮吧,倒是让沈扬威显得年轻了不少。平日里虽然永远西服革履,穿的体面,可难免有些显老,可此时看就年轻了许多,皮肤也没有明显的暗斑或皱纹,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哪像是转过年就要四十岁的人?

“咋了,威哥?”王征南问道。

“接人去啊!”

王征南咽了口吐沫,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沈扬威。

“威哥,你这整完头发,再把你那身衣服都打理好了,不得俩小时啊?”

事实上就是如此,虽然在一起还没住几天,王征南也已经目睹过沈扬威对于平日的打扮到底有多细致,当然,他是属于对颜值极度自信的那一种,除了非常正式的场合,从来不化妆,但耐不住别的事多啊!

光是他那头发就要收拾上四五十分钟,恨不得一根一根的捋。衣服打理起来也要好久,先不说他那几衣柜的衣服挑出来合适的一套要多久,完事还要都熨烫到满意才上身,然后领撑,领带,领带夹,墨镜,皮带,手上带的戒指,腕表,一直到袜子,然后再细细的擦擦皮鞋,这一条龙下来,两个小时哪里够?还是王征南给了面子往少说。

王征南这话的言下之意,无疑就是:你叫我这么早干嘛?

“没事!今天快!”沈扬威刷着牙含糊不清的说道:“南南你出去买点包子回来吃。”

“南南?”王征南一愣,被这么一叫,连前边的那句“今天快”都给忘了,一阵恶寒。

“怎么说?不亲切吗”

“呃……行……行吧。买几个人吃的?”

“国哥今天不跟咱们一起去,给他买一份放家里吧。”沈扬威刷着牙转过身,晃晃悠悠的朝着浴室走去了。

王征南飞快的换上衣服,出门了,拎着一个大号的保暖饭盒,包子还可以回家热,哈尔滨的冬天,粥就基本可以冻上了。

因为附近没有什么好吃的包子,王征南骑着院里的自行车一直到省政府的一家老头包子,十六个包子四碗粥,当然一半都是给国哥吃的,又返了回去,王征南骑车很快,来回也用了四十分钟。

回家一推门,王征南却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沈扬威这副装扮!

里面是白体恤,暗绿色工装马甲,外面是一件很厚实的白绿色外套,一条很嘻哈的牛仔裤,腰带长了一截,从腰上垂下来,脚上是aj1篮球鞋,往日的蛤蟆镜换成了透明和蓝色渐变的方框眼镜,唯一值银子的大概就是手上一块理查德米勒的手表,等于一套北京三环里的房子带在手腕上了,不过王征南并不认识,只当做是一块学生运动表。

最最重要的是沈扬威居然换了他那万年不变的三七分发型,而只是简单的把头发吹了一下,用发带拢住了,大概就是大学里篮球男神的那种风格。

如果说早上沈扬威穿了一条内裤刷牙的样子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那他现在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二十一二的大学生。

人靠衣装啊,王征南心道,当然前提是长得帅,怎么穿怎么帅!

“威……威哥,你这是?”王征南都有点结巴了。

难道是见老情人?连王征南这样天天好像苦大仇深,说几句话都自带压抑气氛的人,都生出了这种想法。

沈扬威转过身,吊儿郎当的往前走,双手插兜,回头给了王征南一个微笑,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传言当年沈扬威在北京的时候,那几大家族的小公主们都是嚷嚷着非他不嫁,那些名媛明星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排着队往他那跑,这话王征南一直信,今天看着沈扬威那双乱放电的眼睛,王征南忽然觉着这话还说轻了!

“关键是,威哥,我都没想到你还会买这种风格的衣服!”王征南跟着在后面走进了屋子。

“还不是你嫂子?”沈扬威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没事就爱买各种衣服,之后让我试,还拍照你知道吗!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什么欧洲中世纪,中国古风的,地下室里还有杰克斯派洛船长的套装和仿制宋太祖的龙袍!别说我穿着还挺合身的!”

王征南自然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到屋里,把包子热了一下,把给国哥留的放在了桌子上,两人匆匆吃了一口就出发了,骑着那辆重型摩托。

两人在哈尔滨火车站等了十几分钟,挂了个电话,终于等到了要接的人。

一见那人,王征南顿时明白了沈扬威今天的用意。

来人的装扮竟然和平日里沈扬威的打扮如出一辙,貂皮,西服三件套,皮鞋,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留了一个大背头。

还有一点就是……长的实在不尽如人意。

倒不是说多丑,而是因为人长得非常粗犷,一张大方脸,络腮胡,浓眉大眼鹰钩鼻,反正和沈扬威肯定比不了,当然,又有几个人能和他比呢,反正王征南没见过。

按理说这长相和貂皮也蛮配的,关键那都是见过沈扬威之前!见过沈扬威平日打扮之后,再见他,简直能笑喷出来!

也多亏了沈扬威特意换衣服,要还是往常那身……还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第五十八章 胡惟庸

粗犷汉子拉着大号旅行箱,手臂抬起挥舞了几下,快步出了火车站的大门。

“威叔!”那粗犷汉子走了上来,跟沈扬威打着招呼。

威叔?王征南把目光投了过去,仔细打量那个汉子,汉子看起来跟沈扬威差不多高,应该还略微高一点。一圈胡茬加上大背头,人五官长得也显老,怎么看都有三十多了,却张口管沈扬威叫威叔。

周围有的人都不禁侧目,因为现在沈扬威这身打扮实在是很年轻,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毕竟现在论辈分的时候好多人年纪小辈分大,十几岁当爷爷辈的都有,这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有几个二十岁上下看起来青春靓丽的女孩,眼睛看到沈扬威就像是被挂了钩子一样,说什么也回不过来头了。不过看沈扬威的样子,云淡风轻,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大侄子!”沈扬威摆着手走过去,给了那汉子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却被汉子抱起来转了一大圈,弄得沈扬威连声喊着:“好了,好了,别闹!”

两人嬉闹了一会,粗犷汉子才注意到王征南,发现沈扬威还带了其他人来,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他轻轻低头,向沈扬威问道:“威叔,这位是?”

“王征南!”沈扬威大步走过去,拍了拍王征南的肩膀,“我弟弟!”

那粗犷汉子当即点头:“王叔!”。

汉子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没有看出任何难为情的神色,反而很自然。

他没什么,倒是把王征南尴尬的够呛,表情都僵了一下,连忙说:“别了,别了,你年纪肯定比我大不少了,叫小南就行。”

那汉子却摇头,“那哪成?辈分不能乱!而且我今年才二十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二十一……这特么谁能看出你二十一啊?

就在王征南不禁扶额的时候,沈扬威又走到了汉子身边,说道:“胡惟庸,我大侄子,山东胡胖子的儿子!小南你应该知道胡胖子吧?”

一说胡胖子,王征南也想起了小黄毛好像提过一嘴这个人,于是也就点了点头,“听人提过一嘴。”

“听徐卫堂说的?”沈扬威笑着回头问道:“胡三顾那老小子可比我低调多了。”

王征南轻轻眯了眯眼,他还记得徐卫堂似乎说过这个胡胖子和他们家有点过节,他也没想到沈扬威会直接提起这茬,但还是点点头。

“徐卫堂?”粗犷汉子胡惟庸愣了一下,“哪个啊?”

“老徐家那个小子啊!”

“哪个……”

“上海那个老徐家啊!”

胡惟庸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徐帆海他儿子不是那个徐瘸子……啊不,徐守山吗?”

“就是徐守山他弟弟啊。”沈扬威回答了一句,联想到一点事,似乎是怕冷场,于是一咧嘴,挥挥手说道:“走吧,别纠结这个了!上我那吃口饭去!”

胡惟庸似乎是很尊敬沈扬威,于是连忙点头,让开一个身位,低头道:“走吧,威叔。”

于是接下来就很尴尬了,沈扬威早上准备了半天,结果骑了辆摩托车来,考虑了几种方案,但让谁单独打车都不太好意思,最后还是选择三个人挤一挤,毕竟摩托能同时载下国哥和沈扬威两人,胡惟庸虽然体格魁梧,但是相比国哥,还只能算是小鸡仔一个,勉强能坐得下三个人,就是挤了点。

还是沈扬威骑车,王征南坐在中间,被两个身高马大的人夹了一路,三人返回到了枫玉阁。

国哥不在,估摸着是还没起床,王征南也有些乏,折腾一早上了,沈扬威也没好意思让他再去做饭。

于是很尴尬,虽然枫玉阁名义上是个饭馆,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做饭的人。

所以三人还是叫了点外卖,要了两箱啤酒,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这次能待多久?”沈扬威夹了口菜问道。

“半年上下吧。”胡惟庸哈哈笑道:“没准明年下半年就该回家结婚了。”

“得偿所愿啊!”沈扬威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胡惟庸点了点头,但他脸上藏不住东西,两人都看得出提起这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能待半年那正好!”沈扬威点点头,很自然的跳过了刚刚的话题,“过两天我上躺北京,陪你婶啊,回娘家。大概得多待一阵,你和小南帮我在这看看店吧,有什么人来谈事情,你就让小南处理就行。”

魁梧汉子不是那种城府深的人,听到沈扬威说有什么事都可以让王征南来处理,眉毛是不由得抖了抖,瞪大眼睛,望向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青年,不由得轻轻打量起来。

沈扬威这个连饭都做不了的小饭馆,究竟能决定多少事,他胡惟庸再清楚不过了,而他竟然说有什么事直接问王征南就好了,这让胡惟庸不由得重新掂量起了眼前这人的轻重。

“威哥,你躲得倒是快啊!”王征南一边夹菜,一边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说道。

“这人啊,不就得没事就给自己放个假吗?不能老绷着这很弦啊!那人不都累坏了?正好能去陪陪媳妇儿!哈哈哈!”沈扬威大笑着,打着哈哈,一边又给了王征南一个眼色。

王征南一边用手指活动着筷子,一边抿着嘴,别有深意的点点头。

这一来一回,话的意思无疑就变了,胡惟庸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吃饭,也没多想什么。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啊?”王征南问道。

“明后天吧。”沈扬威回答道:“国哥和我一起走,给你留张卡,密码我生日,700605。平时来人什么的叫外卖吧……你做的实在是一般,转过年我这还有个人回来,小庸认识,到时候他就能做饭了,也能帮你们办点事,之前就多麻烦了!”

“没事,威叔!这点事儿能有啥麻烦的?”胡惟庸抬起头,笑着说道

“行。”王征南也答应了一声,看了沈扬威一眼,点点头。

第五十九章 三个月后

四季变换,时间流逝,冬去春来,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2010年的二月份。

胡惟庸正坐在房厅里,正翘起二郎腿,抽着烟看着电视,王征南则正在洗手间里洗漱。

沈扬威走后,两人已经从昆仑庄园搬了出来。因为住着实在是不方便,别墅里一共五个房间,沈扬威和妻子一间,国哥一间,有一间锁着,还有一间虽然没有锁,但似乎是一个女孩儿的房间,剩下一间原本是客房,之后变成了王征南的房间。

胡惟庸自然不好住那间女孩的房间,国哥的房间他不敢住,据说因为见过国哥是怎么一个打十个的,所以很害怕陈鼎国,而且他是个枪械迷,居然在自己睡觉的房间藏了十几把不同的枪支,注意,是藏!不是收藏!床底下,柜子底下,窗帘后面,墙上的照片后面,枕头里还塞进去一把手枪!还有半面墙的管制刀具,都够枪毙几个来回的了。而且国哥当过兵,还蹲笆篱子蹲了好多年,遭罪遭习惯了,睡的床是个没有床垫的硬板单人床,长度倒是够,这宽度……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不掉下来的。房间就看得出,总体来说国哥是个看起来随和爽朗,但其实非常聪明,内心孤僻,已经把反侦查当做了习惯,好日子过了很多年,但依旧极度缺失安全感的人。所以国哥这儿也没法住。

他虽然跟沈扬威关系很近,但沈扬威的房间是和妻子同住的,所以自然也不行。和王征南两个人一起住也尝试过,但是胡惟庸睡觉会疯狂地翻身,砸的王征南苦不堪言,只好分开住。

总不能王征南住在这儿,让胡惟庸搬出去吧?那样肯定是不太好,所以两人只好一起搬出来住了。在离昆仑庄园和枫玉阁都不远的位置,让沈扬威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住着,房间不大,两人住着倒也不算小,有将近七十平,精装修,住着很舒适。

“卧槽!”胡惟庸猛的一拍手“可以啊!女子短道速滑又得了个金牌!昨天比的,一会看看重播!”

“我也会滑冰!”王征南在卫生间一边洗脸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也看看,等重播的时候叫我一声!”

胡惟庸先是答应了一声,过了几分钟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好像是看不了了,下午要和广为集团的那个董事长见面,也兼任总经理,叫田有为,挺有本事的,做到这么大还能保持管理权和所有权的把控。”

“哦,广为集团,那个我知道!”王征南把毛巾往劲后一搭,走出了洗手间,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儿,张口道:“好像是之前他们有点事办的威哥不太高兴,这次是来道个歉赔个礼顺便看看态度,不是什么大事,估计都说不了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一会儿。下午哪儿见啊?”

“馆儿里。”胡惟庸回应了一声,轻轻摩挲着络腮胡子,说道:“等下午我和你一块去吧,之前跟他们的人见面,都是我去的。”

“行。”王征南点点头,“完事儿就在馆儿里看比赛吧,电视比咱这大多了!”

……

“田总!”小方秘书敲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很精致的保温饭盒。

“小途啊。”田有为笑着招招手,望向他手里的饭盒:“今儿做的什么啊。”

“就那么几样,翻过来调过去的做呗,也不会做什么别的。”方正途自嘲的笑道:“鸡蛋饼,馒头,咸鸭蛋,我自己腌的,个个都出红油的!然后还有路上买的大碴粥,原来那家没开,这是公司天桥对面早餐店买的。”

小方秘书把东西一样样的从饭盒里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田有为坐在桌子另一边,方正途每说一样,他就点点头,笑的很开心,那笑容里似乎带着慈祥和欣慰,是发自内心的笑。

真的就好像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那一次次沉重的打击没有落在他的肩上。那一切好像都被忘掉了。

可怎么可能忘得掉?只不过是他心中裂开的名为“家人”的缝隙,现如今有一些其他人在帮忙填补罢了。

两人一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一边慢慢的吃着桌上简单的餐饭。

“田总,下午是去见那个沈扬威吗?”方正途问道。

“嗯。”提起这茬,田有为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小方秘书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头:“你之前说过了,很多细枝末节没有对我讲,但是我也调查了一点资料,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公司可以动辄上亿的波动都不放在眼里,偏偏要去和这么一个黑恶势力团伙低三下四的呢?”

说着,小方秘书似乎也觉得“低三下四”这样的词汇有些用的太过了,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找了一点在上海的朋友,让他们帮着咨询过有关帆海集团突然跟咱们终止合作的事,具体的情况不是非常清楚,但大体上是因为内部派系矛盾,帆海前创始人的那帮老兄弟和太子爷闹掰了,所以导致公司两个阶段的策略和计划有些出入。”

方正途伸出左右手,分别做了个掂量的手势,说道:“但是您想啊,一边是中国屈指可数的大集团,一边是东北一个黑社会团体,就算中间真的有一定联系,也不可能单单因为他们,就终止和咱们广为的合作啊!现在也不是八九十年代了,沈扬威这样的人哪来的这么大能量?社会上那些故事我也听说过,真真假假谁说的准?这些人不都是有三分能吹成十分?”

“我就觉得究其根本,一是这个沈扬威可能确实和帆海的高层有一定关系,而且可能很亲密,因而他们可以掌握很多第一手消息,并且用来谋求利益,狐假虎威,其二可能是公司里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制造出很多所谓的“证据”,用来抬高沈扬威的地位的同时,两边谋取好处,而且还能证明自己在公司的重要性!”

“你要说刘辉直接说就行!”田有为苦笑,挥了挥手说道:“每次都是“公司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成了刘辉的代号了,看来下次该找人写个纸条“别有用心的人”,贴在他办公室门口。”

第六十章 早餐

“田总!”小方秘书眉头一挑,“说正经的呢!”

两人如今可以说关系亲如父子,平日里也并不怎么拘谨。

“那你觉得,今天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田有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直接反问道。

听了田有为的话,小方秘书皱了皱眉,犹豫再三才回答道:“我觉得……去还是应该去的……他们也应该有下一步的计划,毕竟和咱们也不可能是单纯见个面这么简单,肯定是玩达成什么目的的。咱们也应该开诚布公的谈谈,看看他们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和他们开展一些小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应该和帆海高层有一定联系,如果日后公司能重新和帆海合作的话,他们应该能起到一定帮助,就算起不到帮助也至少不会拖后腿!”

听着方正途的话,田有为脸上不禁流露出了笑意,不过却没有打断他的话,一只等到小方秘书讲完,他才开口道:

“小途啊,你这次真是想错了,沈扬威……咱们真的是招惹不起!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后面牵扯到的事太多了,咱们广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能自保就已经不易了!”田有为苦笑着:“记得那次和省税务局的李局吃饭吗?那次他就透了气,这次吃饭的机会还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小途,这方面的事一直没让你深入了解过,所以你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但是……田总……”小方秘书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还想搞清楚一些事……有些事,想摸清他的态度。”田有为忽然神色一黯,说道。

听了这句话,方正途沉默了,他明白田有为的意思。

田母去世后田有为已经把事情前后说给他听了,他也了解到之前老板查那个名叫王征南的人的用意。田有为的神色加之他说的话,方正途已经想到,他是想借这次谈话再了解一些关于田家宝遇害的事,田有为已经说出了这层话,方正途哪里还能说什么其他的呢?

“知道了。”小方秘书点头。

“我不想聊这个。”这个遭受了种种不幸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苦涩,微微低下头。

方正途抿着嘴点点头,随即笑道:“那就说点别的。”

田有为伸出两指轻轻揉搓着鼻梁,过了半晌,小声问道:“你觉得刘辉这人怎么样?”

听闻这话,小方秘书怔住了,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挑挑眉毛,一脸怪异神情,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小声道:“田……田总,您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田有为先是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而后连忙尴尬一笑,解释道:“你以前不是和他很合不来吗?原来基本上你见面就要怼他几句,可是最近感觉你们缓和了很多啊!”

小方秘书也只是听到田有为那番充满歧义的话时,第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甚至都不存在什么想多了之类的。此时,听了田有为的话,他陷入了思索。

在那天田母去世之后,田有为的状态很不好,病倒在家里,很多事都要别人出面去处理。

方正途虽然是田有为的秘书,但处理的多半是日常事务和工作上的事。这些和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接触的事,他这种高学历,毕业就有一份稳定工作的人,自然没怎么做过,所以并不擅长。

因而,各方的事都是刘辉在出面打点,忙前忙后。和各种人见面,戴上不同的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帮着料理田母的身后事,在医院照看田有为一家人,以至于很少有休息的时间,除此之外还经常一天要陪几顿酒,以至于原本最爱喝酒的刘辉都喝到眼睛发红。

小方秘书酒量不好,偶尔也有人要他陪着喝几杯,可他基本上五六瓶就能喝到桌子底下,基本上少喝几口见状连忙就打了退堂鼓,由于他也不是主事人,别人也不会为难他。

从前小方秘书对刘辉可以说是很有成见,首先是因为小方秘书有些看不起这些游走在黑白交界线上的人,其次因为田有为一直将刘辉所做的事情对方正途刻意隐瞒,不愿意让他接触太黑的事儿,所以导致小方秘书总有一种刘辉拿着钱不办事的感觉,导致一直对他很反感。

以至于就像田有为所说,两人很少见面,可每次见面方正途都要损刘辉几句。

直到那段时间,方正途对他的印象改观了。

一次刘辉在酒桌上说要去趟洗手间,方正途要跟他核对一些有关这几日开销账目的事,所以不想在酒桌上说,正好趁着刘辉去卫生间也赶忙起身一起。

谁知道一进卫生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辉抱着马桶就开始抠嗓子眼,紧接着开始大口的呕吐,方正途实在看不过去,就帮着他在后背上拍了几下。

刘辉回过头,嘴角还沾着没吐干净的呕吐物,满脸通红,但还是点点头,“谢了啊!”

方正途抿着嘴摇摇头:“喝不动就别喝了啊!”

“不喝哪好办事啊!”刘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攥成一团的面巾纸擦了擦嘴,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尽我所能帮田叔分点忧呗!”

方正途没回答,只是发现自从看到那张狼狈而真诚的脸之后,他对这个过去自己一向鄙视,并且避之不及的“小混混”,似乎讨厌不起来了。

小方秘书轻轻低着头,想着田有为的问题,脑海里回忆着这些事,过了半晌才回答道:“其实他这个人……还挺好的。”

想了想,小方秘书又问道:“下午……刘辉跟你去见沈扬威?”

“还是你跟我去吧!”

“可是……”方正途微微皱起眉毛,“这方面的事我没怎么接触过啊,他去应该比我好一点吧!”

“刘辉在哈尔滨混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有什么得罪过沈扬威的事,这次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还是你陪我去比较好一点!”田有为回答道。

“嗯!”

田有为整理起桌上的文件,“那小途你先去把之前和帆海合作时候的资料准备一下,下午和我一起走一趟。”

第六十一章 饭前

王征南和胡惟庸两人正在枫玉阁二楼的大厅里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电影,王征南腿上还放着一塑料袋瓜子,吃剩的瓜子皮被两人随手扔在地上。

“快两点了啊。”王征南挠着头,直着身打了个哈欠,“我去做几个菜吧!”

“你可得了吧!”胡惟庸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一会儿去叫点外卖吧,回来装盘装漂亮点就行了,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我哥从来没说过我做菜不好吃……”王征南嘟囔了一声。

“啊……哈哈,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胡惟庸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一去做饭我这边电影不就得暂停吗!而且做完还要收拾厨房!多折腾啊。”

王征南听他这副说辞,便又坐了回去。

“行吧!”

胡惟庸连忙擦了一把汗。

两人又一茬没一茬的看着电影闲聊着,时间很快就到下午四五点钟,王征南刚刚取了外卖上楼,在厨房装盘。

“定的是四点半吧?”王征南歪头问道。

之前一直处理这事儿的是胡惟庸,时间也是他约定的,自然记得很清楚。

“嗯!”胡惟庸点点头,“老王,咱俩下楼等吧,还有二十分钟了,估计人快到了。”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沈扬威让胡惟庸管王征南叫王叔,不过两个同龄人之间这么称呼到底还是别扭的很,所以两人也就以“老胡”,“老王”相称了。

“我先上趟厕所,要是人到了你先招呼着,你直接跟他们把事都交代清楚也行,几句话的事,以后跟咱们关系不大了!”王征南一边交代着一边向着走廊走去。

“知道了!我可嘴笨,要是说错话可别赖我!”胡惟庸哈哈一笑,转身去厨房端装好了盘的菜。

很快一桌子菜就摆好了,不过还没等胡惟庸好好喘口气,门口就有一辆灰色别克车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高瘦,一丝不苟,穿着浅灰色间杂金线条纹的西装,金丝眼镜,背头。另一人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挺着肚子,身着藏蓝色polo衫。

这两人,自然就是田有为和小方秘书了。

“小胡啊!”田有为满脸堆笑,走上前,握住了胡惟庸的手。

“田先生,走,进屋说吧!”胡惟庸微微点头,侧开身子,向着门的方向伸出手臂。

田有为笑着寒暄几句,抬头看了一眼那“枫玉阁”的招牌,又向胡惟庸点点头,加快脚步,向屋里走去。

屋内的一张大方桌上摆了九盘菜,一大盆汤,菜有凉有热,有荤有素,装盘装的也很漂亮。

桌边四张椅子,桌上也是配套的四套精美餐具,但却并没有一边一套,而是在桌子相对的两边各两套,由于桌子很大,一边两人倒也很宽敞。

田有为表情微微僵了僵,马上又恢复笑容,拉开背朝大门的一张椅子坐下,小方秘书则坐在了他身边。

胡惟庸与两人笑着点点头,拉开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那位……”田有为轻轻舔舔唇,“沈扬威先生呢?”

“威叔他……有点事,在北京,可能半年左右都不能回来,东北这边的事就先交给别人处理了。”胡惟庸解释道。

“这样啊……”田有为眯起眼睛,刚想说些什么,手机的铃声突然想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连忙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出去接个电话,家里人住院了,帮忙照看的人联系我,我怕有什么要紧的事!。”

胡惟庸挥挥手,“没事儿,正好我们这儿主事的人也还没上桌呢!”

田有为看了一眼那张空着的椅子,点点头,走出房间。

胡惟庸和小方秘书两人没了话题,胡惟庸转着筷子发呆,方正途则开始翻起包里的文件。

“这里有几份之前和帆海集团合作时候的合同文件,您可以先看一下!”小方秘书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双手把几张文件递了过去。

“啊……”胡惟庸突然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出于礼貌还是把文件接了过来。

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文件,只几秒钟,胡惟庸就懵逼了。

“我……看这个什么鸡……啊不,我也看不懂这个啊,这个有什么用吗?”他抬头问道。

方正途看着胡惟庸的表现,皱起了眉头,“咱们合作之前,您不想先了解一下上次我们和帆海集团的合作项目和具体细节吗?”

“帆海集团?”胡惟庸挠挠头,“哦哦……就是徐帆海的产业啊。你跟他们合作什么项目我不是很了解,但威叔说了那些是不应该你们插手的产业……而且咱们有什么好合作的吗?”

方正途有点被胡惟庸的态度搞火了,他瞪着眼睛说道:“不要再试探了,有什么话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如果不想谈后续的合作那我们就走了!”

胡惟庸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脸的诧异,“要走就走啊,是你们因为和帆海合作的事来跟威叔道歉,我们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让你们上二爷馆吃饭,都没让你们出去请!本来也不想为难你们什么,也不用你们多诚恳、多郑重的道歉,一起吃过一顿饭以前那些事就跟你们一笔勾销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不好吗?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们有什么好道歉的?”方正途坐直身子,挑起眉毛,“我们和帆海在东北进行的投资是正常的商业项目,还需要向你们道歉?”

胡惟庸也是一脸无奈的摊着手,苦笑道:“你老板也是这么想的?还是你不清楚?如果不清楚就别乱讲话好吗?东北三省这块蛋糕,切一小块扔给你们大家抢着玩,谁抢到了我们不想管!剩下的外人就没有插手的资格了啊,因为那些都姓沈!上边写着名字,叫沈扬威!”

“你……”

“小途!”田有为正打完电话走进屋子,先前两人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连忙在方正途背上拍了一把。

“田总!”

“都告诉你了!不清楚就别乱说话!”田有为回头瞪了他一眼。

方正途愣了一下,看到田有为这表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张口,默默低下头。

“不好意思啊胡老弟!”田有为陪笑道:“本来应该我们请客吃一顿,还麻烦你们……”

“这些都无所谓!”胡惟庸虽然刚刚也有些不高兴,但还不至于跟一个小秘书过不去,当即挥了挥手,“动筷吧!一会都凉了,边吃边聊。”

“那怎么好意思,这主事的还没上桌呢!”

胡惟庸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随即转过身喊道:“老王,完事了吗,快点啊,人家都等着呢。”

“来了,来了!”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好意思啊,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看到来人,田有为二人顿时脸色大变,目呲欲裂的望向楼梯的方向,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名字已经就在嘴边,可联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两人都没有敢张口。

王征南!

第六十二章 压迫感

方正途愣了一下,看到田有为这表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张口,默默低下头。

胡惟庸随即挥挥手表示不必如此,他虽然刚刚有些不高兴,倒还不至于和一个小秘书过不去。

“不好意思啊胡老弟!”田有为陪笑道:“本来应该我们请客吃一顿,还麻烦你们……你看我这备了份薄礼,麻烦胡老弟转交给沈扬威先生啊。”

胡惟庸说了还有一个主事的人,但田有为并没见过,这托人把东西转交过去,中间肯定要意思意思,胡惟庸这个人他也算有几分了解,不会跟他们狮子大开口,另一个人田有为并没见过,不确定是什么样的人。为了求个稳妥,还是直接从胡惟庸这儿把东西递过去吧。

于是,让小方秘书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过去。

胡惟庸笑笑不,上前迎接,接过木盒的同时,一张银行卡就被塞进了他手里。

“也麻烦兄弟跑这么多趟,费了不少功夫啊,一点小意思!”田有为补充道。

“这真不用!”胡惟庸不动声色得把银行卡塞了回去,径直坐下,也没多看手中木盒。

他清楚卡里最多也就三万五万的,这点钱于他胡惟庸……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还是给威叔把事办好重要

再说了,他最是尊敬沈扬威,帮他办点事怎么好意思在中间收人家的钱?沈扬威可都直接把卡留给他们,说了卡里的钱随便拿,干什么都行!当然了,虽然话这么说,但王征南、胡惟庸两人生活花销虽算不上节省,倒也确实不多,不会铺张浪费。这么多钱扔到他面前,都能安之若素,更别提这三万五万了!

田有为捏着被还回来的银行卡,放进兜里,有些尴尬的笑笑点点头。

胡惟庸也是觉得表面有些尴尬,于是当即挥了挥手,“动筷吧!一会都凉了,边吃边聊。”

“那怎么好意思,这主事的还没上桌呢!”

胡惟庸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随即转过身喊道:“老王,完事了吗,快点啊,人家都等着呢。”

“来了,来了!”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好意思啊,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看到来人,田有为二人顿时脸色大变,目呲欲裂的望向楼梯的方向,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名字已经就在嘴边,可联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两人都没有敢张口。

王征南!

这是在示威吗!田有为心里打着哆嗦想到:这是在暗示我他的能量!可以直接把沈扬威的事接到手上处理!可如果这样他完全可以直接在这杀了我啊?为什么……

王征南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他这幅样子并不显得很无礼,配上狭长的眼睛和薄嘴唇,反而很是严肃。

“都等着我干什么啊?这都不好意思!”他拿起碗边的筷子,“大家都动筷吧。”

坐在对面的方正途似乎有要起身的动作,但还没等站起来,就被田有为在桌子下按住了腿。

小方秘书打量了一下对面那张在监控和照片中见过几次的脸,不由得抿了抿嘴唇,轻轻咽了口唾液,喉结上下涌动,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汗珠。

眼前这男人长相平淡无奇,虽然表情严肃,反而像是不善言辞的三流推销员。可一想起之前调查到的事情,还有种种证据证明这个男人做过的事。就给了方正途、田有为两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犹豫了一下,田有为拿起了桌上的筷子,身边的方正途也照做,只是手微微抖了两下。

胡惟庸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冷场的几人,这个小秘书刚才还和自己叫板,田有为也是一副老江湖做派,怎么王征南一下来俩人就都蔫了?难道真这么有气场?是自己以前没看出来?以至于让这俩人话都不敢说了?

不过冷场总归有些别扭,胡惟庸嘿嘿一笑,把刚才田有为递过来的小盒子推到王征南手边,说道:“老王,这是田总送给威叔的!我这到底是晚辈也不好先打开啊!老王你打开看一眼,让我开开眼,也好跟威叔说一声啊!”

两人老胡、老王相互称呼,但又差了一辈,蛮有意思的,但可惜两位听众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这。

“先别打开了。”王征南对胡惟庸道:“给威哥的,咱哪好先打开。”

田有为干笑两声,说道:“胡老弟想看就看呗,这有什么的?”

王征南向着田有为点点头,没再多客气,打开了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圆形翡翠扳指,宽度差不多成年人拇指,种水好,基本不见棉,绿色均匀,饱满,鲜艳,透亮。

“高冰阳绿,好货啊!”胡惟庸张口夸了一句。

照理说自己送的礼物被人夸奖应该是很有面子的事,不过对面的田有为虽然保持着微笑,但总显得有些僵硬。不过胡惟庸挠了挠头随即释然,毕竟,这么好的东西,送出去了难免心痛。

王征南不怎么懂,就给了胡惟庸一个眼色。

胡惟庸随即伸出手,在王征南腿上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王征南自然明白,这是意思价格要七位数。

于是一合盖子,对田有为点了点头:“好东西。”

“过奖过奖!”田有为连忙点头,“一点小意思!”

“怎么感觉两位好像很紧张呢?”王征南歪歪头,手作出一个下压的手势:“别这样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真是个人物啊!田有为不禁心里暗道:身手功夫厉害,心狠手辣,城府也深!在我这个苦主面前泰然自若,神情一点不像作伪,也不显刻意。用“不是大事”来敲打我,告诉我别多事,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小打小闹!

此时他虽然惮于形势不得发作,甚至胆战心惊,但看着毁了自己美满家庭的人在自己面前这做派,田有为心中的恨意却也愈发的浓郁了!

他甚至有种冲上去同归于尽的冲动,可想想还住在医院的妻子、已经神经失常,满口胡言乱语却一直念叨着儿子的父亲、为自己尽心尽力操劳的刘辉、坐在身边,与自己亲如父子的方正途……他知道,且不提对面男人的身手,让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但动手这些自己珍惜的东西就都没有了,而自己二人也绝对走不出屋子。

第六十三章 疑云重重

王征南看着对面神情有些怪异的两人,没来由的想起了在枪杀老板那天夜里,老板的座机接到的那个电话。

沈扬威调查,那是一个没有实名制的手机卡拨打的,购买时的监控镜头也断了链,至今也没查清楚那夜来电话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哪里会那么巧?没解决的事,还能都碰到一块儿了?既然那人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不会是眼前这样的小角色,也没理由撞到自己的上楼上来!

王征南抬双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没再继续想下去,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说道:“也不用多想什么,今天以后,我们不会再找之前的后账了!当然帆海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找你们麻烦的可能性,也不怕跟你们说,帆海内部情况目前很复杂,讲的太细致没什么用,但是太子爷那边和我们的合作会比较亲密,他肯定不会多事。”

一边说着,一边吃着菜,王征南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随即转身去冰箱里拎了一箱啤酒出来,启开四瓶,给每人递过去,小方秘书说一会要开车,就给推辞了,王征南对着瓶子直接吹了半瓶,接着说道:

“之前和你们合作的是帆海内部的一个元老派系,之前借你们的手试探一下,现在看来他们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对你们来说这次合作终止影响很大,但是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圆满成功。如果这次他们事成,你们是功臣不会找你们的茬,说不定还会再开展一些和你们的合作。如果事败,他们也就没工夫考虑你们了。”

他剥开手里的蒜,然后摊手说道:“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帆海那帮人具体想怎么办我肯定也不清楚,但是我们这边肯定不会多事了,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张口,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吧,如果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沈扬威说。”

小方秘书掏出了一个小便签本,记录了刚刚王征南描述的帆海内部的情况。

田有为则在一旁,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心里揣摩着王征南的每一句话。

他把帆海内部的派系斗争了解的这么一清二楚……之前通过各方得到的信息都很粗略。这种信息如果把握的好,让一个二流公司一跃攀上帆海这条大船,也不无可能,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了,他告诉我他和帆海的太子爷合作很亲密,意思是无论是处理掉我这个人,或者是在商业上对我实施打击,都是轻而易举的!

后面又说交个朋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隐晦的告诉我杀家宝不是他的意思……让我有什么事都跟沈扬威说,暗示我这是沈扬威的意思?但是既然如此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云里雾里……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胡惟庸在一边,他肯定是沈扬威把事情交给王征南的时候,给他留下的一点掣肘,同时也是在监视他!

是了,不然他掌握这么大的能量有什么必要费尽心机跟我说这些话吗?那些东西恐怕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动用的,之前李局长已经透过底了!这两人在中央是有后台的,肯定也会留下两个人相互制衡!这两个人也不齐心啊……

表面上和和气气,称兄道弟,实则各怀鬼胎!

如此说来,可能是王征南把杀家宝的事往沈扬威身上推,实则就是他和家宝起了冲突。如果真是沈扬威的意思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跑到台前来和我见面,反正我目前也没能力把他怎么样,他是想把仇恨转移到沈扬威的身上,给这位制衡他的人找一点麻烦!

“喝啊!”

王征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王征南举着手中的啤酒瓶子,跟他说道。

“嗯,干!”田有为笑笑,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和王征南的瓶子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乒!”

王征南对着瓶子仰头喝酒,田有为望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放心!你绝对跑不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拍在桌子上。

觥筹交错,约摸一个小时,饭局也就接近了尾声。

田有为、方正途两人都开始起身穿外套。

“这次麻烦了啊,王老弟!”田有为握着王征南的手,重重的摇摆。

王征南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以后有什么事就说!”

“走了啊!王老弟。”田有为一边走,还一边转身和王征南挥着手。

“慢走啊,开车小心点,路滑!”王征南也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两人上了车子,一直到车子驶出大门,王征南才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转过身。

和胡惟庸一起收拾着桌上的剩菜盘子和碗筷,王征南道:“老胡?”

“怎么了?”胡惟庸抬起头。

“你觉不觉着……觉不觉着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王征南问道:“我下楼之前,他俩跟你说什么了吗?”

胡惟庸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挠挠头,皱着眉毛说道:“好像确实是有点不对劲,你下楼之前他俩还跟我谈笑风生的,说倒是没说什么,那个小秘书给了我一份他们和帆海合作时期的文件,我也没细看,还闹得有点不高兴。结果你下来之后,感觉他们俩好像马上就蔫了,都不怎么说话,那小秘书脸色都白了,一直低着头。”

王征南舔着嘴唇,轻轻眯起眼睛,梳理起了近期发生过的事。

……

几分钟前。

田有为、方正途两人上了车子,小方秘书把钥匙一插,将车子启动。

“老板?”方正途脸上的紧张神色还没完全散去,抿着嘴,有些焦急的望向了坐在后排座的田有为。

田有为没回答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伸出两指,轻轻揉搓着鼻梁,过了半晌才张口说道:

“先开车……等回去再说,你……你叫刘辉到公司等我!”

“好!”小方秘书连忙点头,掏出手机就要拨通刘辉的电话。

“等一下!”田有为忽然打断了他。

“怎么了老板?”

田有为猛的一睁眼。

“你先把电话打给省税务局的李局长,手机给我,我和他说!”

第六十四章 大年二十九

天蒙蒙亮,王征南早早地起了床,洗漱过,光着上身,披着牛仔外套,侧身站在了窗边,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稀稀疏疏的雪花从天上飘落,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子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转过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明晚就是除夕夜。

虽然会是一年最热闹的日子,可估计能一起吃顿年夜饭的也没有几个人。

小黄毛听说胡惟庸在,说什么也不愿意过来,据说是父辈有些矛盾。

他现在虽然在哈尔滨过得还算潇洒,可一直有人盯着他,他是不能回上海过年的,甚至想离开哈尔滨这个范围都会有人找他谈谈,说的难听点,他是个人质。据他说他哥哥之前也想过过来,但是被人拦了回去,所以徐卫堂想回家过年注定就是奢望了。

在这边他也没什么朋友,实在不行就大鹏他们那一帮人一起过年,凑合凑合也就将就了,去哪不是喝呢?当然,大鹏只是备选项,徐卫堂还是蛮想去丁一文家过年的,但是怕人家家人觉得不方便。

几个月下来黄毛儿和丁一文的相处并没有因为陈雪沫的死而产生什么影响。

陈雪沫失踪的事早就立案了,丁一文当然难受了好一阵,可毕竟就是半大的孩子,说来有些令人寒心,几个月跟徐大少双宿双飞的好日子一过去,早就把之前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究其原因也就是两点,一是陈雪沫出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导致他内心不存在什么愧疚感之类的,只存在单纯的伤感,伤感这东西消融的可是很快的,二是警方说陈雪沫是失踪,毕竟没有确认死亡,人总是会给自己一点侥幸的余地毕竟是失踪,那就说明有可能哪天人还会找回来。

加之这件事和他徐卫堂也没什么关系。徐卫堂还帮着在分局忙前忙后,丁一文自然不会因为这事而对徐卫堂有什么恶感,说说最根本的,徐卫堂可是天字号的大金主,哪个女孩舍得撒手呢?别说是死个闺蜜了,就是这闺蜜就是徐卫堂亲手杀得,估计换好多女孩来也会装作不知道。

总而言之,两人的日子一直还算和和美美。

沈扬威给刘云鹏打了电话,让他来枫玉阁吃饭,大鹏当然是点头如捣蒜,这一下小黄毛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小黄毛自己给丁一文的母亲打了电话,她母亲之前是不知道丁一文有在交往男朋友的,突然接到这么个电话,态度自然很冷淡,到也不至于出言训斥他,结果当然是不同意。

结果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母亲的电话又打了回来,这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细声细语,和蔼可亲,邀请徐卫堂去他家过年。

小黄毛儿沉默了一阵,说之前的一个小时里已经和朋友约定好了,就先不过去了。

丁一文妈妈也没气馁,告诉过几天过来也行,家里随时欢迎,黄毛儿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然后又拨通王征南的号码,告诉他晚上准备准备,一起吃年夜饭。

王征南,胡惟庸,大鹏,加上小黄毛儿,如此一来庚寅年年夜饭小队就已经有了四个人了,原本是想定在王征南二人租的房子,现在看来地方有些不够大,枫玉阁已经关门好几天了,虽然还要折腾着打扫整理,但最后还是决定回二爷馆儿过这大年三十儿。

人都齐了,年货自然也不能少置办,东北年货不能少的是各色熟食,酱肘子,酱牛肉,红肠,松仁小肚,还有猪肉羊肉都买了不少,先烤点串儿吃,到跨年再吃饺子,还有不少干果,王征南很爱吃干果,尤其是腰果和开心果,核桃杏仁也没少,加起来足足买了近六十斤,用大编织袋堆在阳台,加上不少酥糖和零食,估计能吃两个月。

两人天天守着电视,能吃上一整天,以至于过年这一阵两人体重都长了不少,王征南脸色虽还是那病态的白,但壮实了一些,胡惟庸的体格,这一点肉则根本看不出来。

“起这么早啊!”

开门的声音响起,胡惟庸穿着大裤衩子,蹬着拖鞋走出了房间,到洗手间给牙刷挤上牙膏,一边刷着牙一边走了过来。

王征南侧过头道:“一会你去吧馆儿里收拾收拾吧,我去昆仑庄园吧烧烤炉子取来。”

“成。”胡惟庸刷着牙,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点点头。

王征南把衣服领子拢了拢,“那咱俩一会就都早点走吧,我完事之后就直接去馆儿里帮你,早弄完就早点完事。”

胡惟庸白着眼,一脸萎靡的点点头。

一会儿他刷完了牙,就去阳台用小塑料筐装了不少开心果回来,两人看着电视剧吃着开心果,到了九点多,一起出了门。

胡惟庸开了辆黑色奔驰s500。

沈扬威很喜欢车,而这是沈扬威最喜欢的车型,他出门通常都是两排这车一字排开来充派头。

江北有个汽修厂同时也是沈扬威的私人车库,奔驰s500停了十几辆,基本等于威哥规定的标准商务用车,有朋友要用车基本也是到那边直接开走,用完再还回去,以至于哈尔滨的交警见到这款车子有些不太严重的违章停车,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倒说不上是因为害怕,年轻的小交警,二十来岁的,基本是在社会上听着沈扬威的故事长大的,至于那些四十来岁的,因为沈扬威喜欢到处摆饭局,这些年基本上多多少少都在各种饭局上见过沈扬威,他和那些大领导推杯换盏的样子可都是历历在目。

胡惟庸这车自然也是在车库开走的,老胡视威哥为偶像,一切向着威哥看齐,自然也喜欢这款车。

王征南则因为没有驾照,骑着自行车一路欢快的向着昆仑庄园出发。

然而就在他到了别墅旁的不远处,却停下了脚步。

他刚才旁边的一栋楼后走出,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男子把着窗沿爬到了沈扬威家的二楼。

王征南略一迟疑,连忙缩回身子,拨通了胡惟庸的号码。

“老胡……”

却不见,那蓝色夹克男子,也飞快的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第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追击

“喂?咋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胡惟庸的声音。

“老胡,你认不认识一个……”

“喂?认识什么啊?……你说话啊。”

“啪!”电话另一端似乎响起了什么撞击了一下的声音。

“啪嗒!”下一个瞬间,似乎是手机落在了地上。

……

就在王征南挂着电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想向着别墅的方向看一眼,看看那夹克男子的动向,谁知,他这一抬头,便不由得满眼惊愕。

那男子刚刚还在爬别墅的墙壁,距离王征南这里差不多要三十米。

而此时那男子与王征南充其量有将近两米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近在眼前。

且不说他是怎么注意到三十几米外一个路过的人的动向的,单说着速度就已经快的夸张了。

王征南缩回身子后挂电话的速度很快,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胡惟庸,打过去后差不多两三秒就被接了起来,之后王征南就只说了一句话,全过程也就差不多十秒上下。而且男子应该不是大踏步的跑过来的,因为一直到男子出现,王征南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虽然环境嘈杂,但一个大男人跑来总不可能没有任何声音吧?

王征南从缩回身子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进入一种极其专注的状态,这个状态下他甚至可以在冬天大雪半米厚的山上一动不动蹲上几小时,屏气凝神,仔细聆听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可这男人跑到眼前,他若是不抬头竟还没有察觉!

而这十秒里,男子先从房上下来,再以悄无声息的速度跑到他面前。

几乎是一瞬间,王征南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打不过……得跑。

而就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那男子的脚已经动了。

在王征南的视角中,第一个瞬间,男子的脚微微抬起,离地有了一点距离,下一个瞬间,就已经到了离自己头颅不远的地方。

像极了电影中的特效,子弹从枪口缓慢的射出,然后速度骤然加快,带着气旋划过空中,下一个瞬间,子弹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那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被缓慢的动作不断放大,而后那颗子弹和他的眉心相遇,皮肤像纸一样被穿透,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

慌忙之下,王征南只能招架,这一下真要是实实的踢在脑袋上,估计就是不死,也得要了半条命。

由于他的右手还握着电话,放在耳边,而此时男子的脚向他的左侧踢来,王征南下意识的微微扭动腰,使自己变成面朝那男子腿的姿势,顺势将握手机的手臂挡在了脸前方,而另一只此时已经来不及抬起了。

“啪!”

男子的腿到了眼前,王征南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踢带起的风,而后腿与王征南的手臂撞击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之下,手臂又撞在王征南的额头上,然后他整个人被这力量直接掀翻。

这次人一摔倒,手中的手机也脱手而出,重重摔在地上,王征南用的是一部诺基亚的老式手机,耐草能力自然不用说,手机落在地上,还能听到另一端胡惟庸不断重复着:“喂,喂?”的声音。

男子出手极其狠辣,直接就一步向前,单膝一跪,膝盖向着王征南的肚子落下。

王征南反应也快的很,刚一倒地,就紧咬牙关,猛的一翻身,那男子的进攻自然落了空。

翻身以后王征南连忙利索的一滚,爬了起来,转身跑了起来。

虽然王征南自知打不过眼前这人,但对自己的跑步速度和耐力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跑出个奥运冠军的速度来,比较能跑的人,只要不是职业的,不说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也相差不出太多,跑才有一线生机,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没事了。

此时,王征南才第一次有时间开始思考身后男子的身份。

可心中的急躁,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好好思考,身后还有人在追杀自己,这个时候平心静气的思考问题?自然不现实!所以此时,越是想,王征南的心中就越是一团浆糊。

这男子是有功夫的人,而且功夫不差,当然不会是什么小毛贼,而且哪有小毛贼被人撞破了不跑路,反过头来追杀的?

况且,能在哈尔滨地面上混的,不可能没听说过沈扬威。在偷这种别墅区的时候,小贼们肯定要打听打听,做做功课,以防偷了哪个,有能力,能料理自己的人,那只要稍微一问,就能知道这家主人是惹不起的那种。所以这种可能完全排除了。

他是什么人?

给谁办事?

是来干什么的?

给沈扬威办事?倒是能解释他为什么来追杀自己,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了在周围蹲点望风的人,可那为什么他在这翻墙呢?

他若是替别人来沈扬威这偷取什么东西,倒可以解释,这种事情不能被人发现,所以要灭口。

不过想来想去,毕竟都只是想法,现在只有说一句话的机会,若是说错了,万劫不复。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小腿根部猛的遭到了什么东西的打击,然后猛的一麻。

他的角度当然看不到,打在他腿窝上的正是他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在刚刚脱手之后,被那男子捡起,男子还没直起身,就直接把手机扔出,而后直接精准的命中了王征南腿上。

这腿部一麻,王征南虽然没有摔倒,但是速度顿时也慢了下来。

王征南顿时暗道不妙,焦急不已,额角顿时渗出冷汗来,这一来,速度几乎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恐怕根本跑不远,就会被身后的男子给追上。

此时,他的一只手也慢慢的伸进了衣服内侧。

而后,他的前腿猛的停住,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猛的扭动腰,手臂划过一道曲线。

手中的匕首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然而……

“锵!”

不知那夹克男子手中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匕首与那夹克男子手中短刀猛的撞在了一起!

第六十六章 忽悠就完事了

男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短刀,左手持刀,短刀约摸能有小臂长短,比王征南藏在衣服里的匕首要长了不少。

一次硬碰硬的对撞,王征南的力气显然是差了不少,只觉得虎口发麻。

王征南是正手握刀向男子砍去的,那夹克男子则是反手握刀,刀尖向上,手在下,如此格挡,能够避免伤到虎口,同时也更好变招。

王征南手里的刀,不过是超市买到的厨具刀,黑色刀把,最常见的那种,但刀刃被磨得很快,很锋利,还有血槽,只要命中效果就不会差,王征南带着刀,更多是为了防身,以防万一自然是追求一击必中,刀快才能起到效果,根本没为眼前这样的情况做过准备。

夹克男子手中的短刀则不同,很明显是很精致的高档货,像是工艺品,但又有很实用的效果,平直顺滑的刀身,没有多余的东西,刀柄上带着浮雕和螺纹,淡蓝色,漂亮精致,也杀气逼人。男子神情动作也是显得游刃有余,显然经历过很多次这样比拼技术,短兵相接的较量,显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

王征南没有这本事,虽然小时候也跟哥哥学过一点架势,但早就都忘没了,他所会只限于街头突发的情况,比拼的是临场的应对和反应能力,基本我先拔出刀来给上你一刀,就已经结束了,眼前这样的和练家子硬碰硬的较量是从没有过得,胜算更是无从谈起。

略一抬头,王征南的视线也终于第一次和男子对在了一起。

夹克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另一只手猛的抓住王征南持刀的腕子,手中短刀摩擦着匕首着向前推,刀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同时一只脚踏前,整个人身子前倾,短刀顺势划向王征南的颈部。

王征南持刀的右手原本就来不及招架,更不用说此时右手已经被男子抓住,无法招架,只能尽力躲避。

王征南眼中,那男子的刀锋一点点逼近,越是临近生死关头,人的感官就越是发达。风吹过,他能感到耳边的风,还有小腿还没缓过劲的微微的麻,手腕被男子紧紧捏住的疼痛,额角划下的汗珠像是虫子在脸上爬过,心脏跳动的如同有一只手在胸口用力的敲打……

还有刀!刀锋上的寒光,让人感觉刀子似乎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谈何躲避?无处可逃!

在这等紧要关头,那还有时间多思考?已经完全是凭着身体的反应行事了!王征南身子后仰,却依旧没有离开刀攻击的范围,可如果再向后仰就要摔倒了。情急之下,王征南的左手抓在了男子的手腕上。即男子攥着王征南持刀的手,王征南又抓住了他的这只手。

如此一来,王征南便继续向后仰,后仰的拉力很大一部分作用在了男子手臂上,男子是练家子,基本功极好,下盘很稳,双腿一前一后,如同扎入地面一般,王征南一个人的体重拉在他手上,硬是纹丝不动!

王征南也借着这一下,脱离了男子短刀进攻的范围,之后一条腿向后撤了一步,稳住身形,而后抓在男子的那只手,在他手腕血管处狠狠地一抠,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男子吃痛之下,连忙把手抽了回来,王征南持刀的右手也因此得以解放出来。

男子一击未能得手,脸上微微有些惊讶,手腕上被狠狠的抠了一下,换谁来都要疼的够呛,脸上的惊讶很快变成了愤怒,手中短刀在划过而没有命中的情况下,在手中灵巧的一转,变成了正手持刀,径直向着王征南砍去,攻击中少了几分章法,力量却又加大了不少。

王征南刚刚得以解放的右手,连忙挡住男子的这一刀,男子力气比他大上一些,一击之后,王征南原本就没来得及完全直起的身子,顿时又向后倾斜了几分。

一次进攻被挡住,男子没有多余的举动,刀子抬起,再度砍下!

两刀!

三刀!

两刀之后,王征南再度挡住,马上就要摔倒,准备依靠着向后挪动一步来将将稳住身子。

第三刀砍下的同时,男子看穿了王征南向后撤步的意图,直接在脚下一拌,王征南便直接向后摔倒。

紧接着,又在王征南刚刚着地,摔得脑子发懵,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就一脚踢在王征南手臂上,使他的匕首脱手而出。

似乎是为了报刚刚抠手腕的仇,男子这一脚,也是脚尖踢在了王征南手腕上。

王征南还想故技重施的翻身,不过脑子显然有所准备,一只脚踩住他的胯骨,导致他无法翻转身子。

紧接着男子蹲下,把刀顶在了王征南脖子上。

“你是谁?来这儿……”男子刚想问些什么,却被王征南把话顶了回去。

“你也是给他办事的吗?”王征南看着男子的眼睛问道。

这话中简单的逻辑自然不用多说了,无论男子是沈扬威的人,亦或者给别人办事,总有一个“他”,这话一是能暂时稳住局面,二是如果男子大意,还有可能套出话来。

“我……”男子愣了一下。

王征南微微挑起眉毛,还是那个问题:“你也是给他办事的吗?”

男子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了,又被王征南把话堵住了。

“也是了,不是给他办事谁特么敢来这儿啊?”

刚刚男子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他不太可能被套出话来,第一句话稳住局面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但是不能给他太多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但凡正常智商的人略一思索都能察觉出这是个两头堵的问题,也不能给男子再说话的机会,因为男子问的话,王征南不一定答的上来。

而这句话的含义也很明显,如果男子是给别人办事的,无疑说的是,沈扬威这里不是为了幕后的那人办事谁敢来。如果男子是给沈扬威办事,则说的是,如果不是给沈扬威办事的人,谁敢来这里啊?

听了这句话,男子脸上的敌意消减了不少,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他没通知你我在这里?我手里有把钥匙的。”

至于这句话,也是两个角度,若是男子给别人办事,无疑可以理解为搞到了这里的钥匙,还没有通知男子。若是男子给沈扬威办事,则可以理解为因为近期沈扬威不在,王征南是留下看家的,沈扬威没有通知他有人看家吗?

男子脸上的表情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尴尬,显然是被这几句话忽悠住了。

然而紧接着,好死不死的,王征南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王征南虽然还面无表情,但身上却已寒毛竖立,炸了毛了!

第六十七章 须尽欢

电话声传来,夹克男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好像真的相信了王征南的话,把刀从他脖子上挪开,站起身去拿不远处的手机。

“你看这整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男子一边弯腰捡手机,一边嘟囔着。“不好意思啊兄弟。”

虽然男子说着这样的话,但可以说王征南基本是完全不信的。

他心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焦灼的抉择。

跑?

还是不跑?

自己似乎只有这短暂的几秒钟有机会转身逃走,可刚刚这一番搏斗之下,虽然体能没消耗的太严重,但连着两次摔倒,腿上的疼痛是难免的。不太严重,但要说一点都不影响跑步的速度是不可能的,被夹克男子追上的几率很高。

王征南的这个手机号目前应该只有不超过十个人知道,他哥哥算一个,加上大鹏,黄毛儿,王东亮,还有之前酒吧几个同事,威哥,国哥,胡惟庸,没了。

那几个同事联系自己的概率不大,如果眼前这个夹克男子是给沈扬威办事的,那还好,如果不是,那这个电话就有一半的几率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这几人都是在电话薄里存了名字的,想到此处王征南心里不禁暗暗想到,这次若是没栽了,以后电话里绝不能存人名。

先起身,随机应变!

王征南刚刚站起身,那边夹克男子也已经捡起了手机。

“老胡的电话!”夹克男子笑着说。

“胡惟庸?”王征南原本打算转身就跑,走为上计,可听到夹克男子的话,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脚步不由得挺多了下来,胡惟庸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过随即,他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因为那夹克男子说这话的时候也正把手机慢慢转过来,向着他。

来电显示赫然是一串数字,而胡惟庸的电话他可是存了名字的!

他诈我!

王征南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还没等他多想,夹克男子又来了一句:“不是小胡,他爸爸的电话。”

“胡三顾?”

气氛微微缓和了一下,王征南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没有在套自己的话,犹豫了一下,张口道:“我不认识他爸啊,只是听说过”

“那不清楚了。”夹克男子摊摊手,接着就要把手机递过来。

王征南此时具体是哪边的人等于已经定了型了,再没有模棱两可的机会,男子确定了就一定会动手,王征南心中也清楚,此时要跑要打都已经不现实了。男子精湛的刀技王征南也见识了,打是肯定不行。跑的话……两人之间不过两步距离,他手里的刀还明晃晃的没放下呢,估计还没等转过身,夹克男子就已经一刀捅上来了。

电话铃声还在催命般的一直响着,这声音直让人觉得胸口烦躁的像是着了火,无可奈何,王征南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接过了夹克男子手里的手机,他很是小心,只是探出上半身,而没有向前迈步,给自己留一个转身逃跑的机会。为此他还一只手扶着腰装作腰痛来掩饰,可直到缩回身子,也不见男子有什么动手的架势。

接过手机,王征南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

夹克男子会错了意,小声问道:“不方便我听?”

王征南连忙摇头:“啊,没事没事。头一回通电话,有啥不方便听的。”

接通电话,男子还没有什么行动,王征南心里的警戒已经减弱了不少,可他的性子,任何人都要防备几分,更何况是刚刚还刀兵相见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人,所以还是在低头打电话的时候,用余光瞟着男子的腿,以便万一情况突变,马上能做出反应。

电话接通,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带着点山东口音的男人的声音,嗓门很大,给人中气十足的感觉。

“喂?是王征南老弟吗?”

“是,您是?”

“胡三顾啊,小庸他爸爸。”

“哦哦。”王征南默不作声的望了一眼那夹克男子,发现他并没看向自己,而是摆弄着手机。

“您好,您好。”说完,王征南就停顿了下来,等待着下文。

胡三顾接着道:“这段时间,小庸麻烦你照顾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朋友,胡惟庸要是不来,我这边很多事都处理不明白,多亏了他呢。”王征南原本想说都是哥们,但一算辈分,自己应该是大胡惟庸一辈儿的,电话另一端喊着老弟,自己再说是哥们,不是乱了吗?

“哎~客气了客气了。”胡三顾哈哈笑着:“这次给你们拜个早年啊,等三十儿估计你那边又忙了。”

“有什么可忙的啊,就这么几个人!年夜饭的时候您要是方便,我和胡惟庸给您打电话拜年。”

“方便,当然方便。老弟太客气了,别一口一个您了,生分!都是自家人,叫一声胖哥吧,还是小威最开始叫的,你跟着他叫。”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等小威回东北,你那要是不忙,就上大连来玩儿啊,胖哥这边安排你!”

“行,行,等有空一定过去!”

“嗯,老弟要是有事就先忙,哥哥不打扰你!”

“这眼看过年了,什么可忙的!对了,胖哥,我这还有一个兄弟在,他刚刚帮我接的电话,您和不和他说两句。”说着,王征南抬起头,望向了那夹克男子。

夹克男子摆弄着手机,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摆起手。

王征南却比了个眼色,大概就是“提起这一茬了,你好歹说两句”的意思,把手机塞了过去。说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夹克男子接过电话,表情拘谨了不少,有些尴尬的道:

“老……老胡。”

“现在我都不咋喝了,我妹妹在家呢。”

“行行行,知道了,下回聊啊。”

说着,逃荒似的,把手机塞了回去。

到此为止王征南才算是完全放心。

电话放到耳边,就听胡三顾笑道:“须尽欢这小子,小时候老领着小庸喝酒,被我抓着好几回,最怕我,现在也管不了他俩了,都这么大岁数了,爱喝就喝吧,大小伙子再不能喝那不完了?”

王征南又看向那夹克男子。

须尽欢?

还有人起这么个名字?

感觉……和我们画风不太一样啊……

第六十八章 紧锁的房间

寒暄几句,王征南挂掉了电话。

这时候,不远处的夹克男子也凑了上来。

“那个……兄弟,不好意思啊。”他低下头说道:“看你实在是脸生,而且当时,你在那看了一眼就缩回去了,当时还以为你是在这附近盯梢的。”

“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翻进去偷东西之类的,所以看了一眼就马上缩回来,想打电话确认一下。”

男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又继续说道:“不是我说,我要是说我名字,哥们儿……你以前……肯定说过我!”

“我是这几个月才过来的。”王征南回答道。

“哦……哦。”男子脸上笑容僵了僵,眉眼间多了几分尴尬。

王征南一边说着,一边弯了弯腰,伸出一只手:“王征南。”

男子也上前一步,握住王征南的手,“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须尽欢!”

“威哥总说的小欢是不是……”

“是,是。”须尽欢一听这话,顿时又笑了,连忙道:“对!对。”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王征南一番:“平时总跟威哥在一块儿?现在做什么啊。”

“威哥这阵不是在北京吗。”王征南拂了拂土,用歪头用眼神瞟了瞟别墅的方向,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找钥匙,说道:“我就负责在枫玉阁待着,来人了就整点饭,炒俩菜招待着,还有胡惟庸,你说的小胡子在这帮帮我的忙。”

这话一出口,跟在他身后的须尽欢一下愣住了,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人。

王征南话说的轻巧,但须尽欢跟在沈扬威身边很多年,自然清楚轻重,能把枫玉阁放到了眼前这人手里,还让胡惟庸来给他“帮帮忙”,代表了对他忠诚和能力何等的信任。

还不止于此,除了他须尽欢是从小跟着沈扬威,剩下总爱跟着沈扬威,能在这个核心说上的话的年轻人,胡惟庸,孙正心代表的是背后的何种势力,他都再清楚不过了,那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人,没有任何预兆,所代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须尽欢是真的不相信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有多么出色的手腕和执行力,毕竟这不是做做数学题,而是和人打交道的事。如此一来,眼前这年轻人所代表的仔细就很值得玩味了。

顿时,须尽欢好多的话都堵进了肚子里,说不出口了。

“欢哥。”王征南回过头看了须尽欢一眼,接着道:“刚才翻墙那是干嘛呢。”

“嘿,别提了。”王征南看起来年龄不大,虽然刚才脑海里浮现了种种猜想,但须尽欢坦然的接受了他欢哥的称呼,接着说道:“快入冬的时候我就带着我妹妹去海南度假了,我陪我妹妹的时间一般都不和别人联系,威哥也一样,后来我妹妹有点在那边呆腻了。我寻思着这眼瞅过年了,想着先别跟威哥说了,回来给他个惊喜。”

“我妹妹去买点东西,我想着先把行李送进来,结果一回来发现没人在,我还忘了带钥匙。我还是决定先不给威哥打电话,我问了一个兄弟,才知道威哥去北京了,他又说现在管事的不太熟,我估计说的就是哥们儿你了。”

“没办法,不熟的也不好意思麻烦,我在我阳台的大花盆底下藏了一副备用的钥匙,只能先翻墙把那把钥匙拿下来再开门了。”

一边说着,也一边就到了别墅门口,欢哥一指别墅门口放的两个黑色行李箱。

“诺,行李还在门口放着呢!”

王征南点点头,上前开门,“那那个锁着的房间和女孩儿房间就是你和你妹妹的房间了?”

须尽欢原本愣了一下,还惊讶于王征南竟如此了解屋里的格局,不过转念一想,钥匙人家都有,这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两人推门走进房间,拉着行李箱上了楼。

“那个……哥们儿,威哥知道我回来了吗?”须尽欢问道。

“应该不知道吧,我不太清楚,没有和我说。”王征南掂了掂行李箱,而后拎着快步走上了楼梯。

“那你来这儿是………”

“我是来取东西的。”王征南回答道。

“哦哦。”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间锁死的房间门前。

须尽欢一拍额头:“哎!你瞅我这记性!先把行李放这儿吧,哥们儿你去忙你的吧!等我妹妹过来,她有钥匙。她来了就好了。”

王征南从腰间拿出钥匙环,翻找了一下,从中找出一把不太显眼的中号钥匙,说道:“这把应该是你这房间的吧?威哥走的时候直接把他的那副钥匙给我了,我这里都有的,要不我先帮你打开?”

须尽欢闻言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啊……啊,那个,先不用了,我这个钥匙孔有点问题,得开半天……不麻烦你了,等我妹妹过来吧。”

显然,须尽欢是不太会骗人的,刚听王征南说完话,有些手忙脚乱,慌忙之下口不择言,以至于说完这一句话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马上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五指律动在行李箱上敲着,王征南正把钥匙重新别回腰间,他又忍不住往钥匙的方向忘了一眼。

“那个……哥们儿,你……”

“没进去过。”

“哦……我不是说这个。”须尽欢尴尬极了,以至于感觉脸上有点烫,接着说道:“我是想问问你来是取什么东西啊。”

王征南自然清楚须尽欢的意思,他的神态早已经出卖了他,好像是送了一大口气似的,加上他上楼梯的时候就说了自己是来取东西的,须尽欢那时都没有再问,说明他对王征南来取什么并没有兴趣了解,只不过现在随嘴提起了这一茬,王征南对别人的隐私问题并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想在在这话题上多加纠结,乐意说点别的。

“取烧烤炉子,等三十儿的时候吃饭用?”

“三十儿?去哪吃啊?”

“枫玉阁。”

“哦,馆儿里啊!”

王征南挑挑眉毛,“嗯,馆儿里。”

“都谁啊。”须尽欢还微微有些发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显然是起了兴致。

这时,楼下忽然想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两人的注意力顿时也都集中到了楼下。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古典洛丽塔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喊道:

“哥!”

第六十九章 加双筷子

“哥!”

女孩连门都没关,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来这么一出,须尽欢顿时也忘了刚刚问的年夜饭的事。

“哥,你又是翻窗户进来的吧!你钥匙还在我这儿呢!”女孩子边上楼,一边说道。

上了楼,女孩儿看到站在一起的二人,笑容微微收敛了一点,小声问道:“哥,这位是?”

“哦,给威哥办事的,都是哥们儿!”须尽欢笑了笑解释道。

王征南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我叫王征南。”

须尽欢连忙上前一把抓住王征南的胳膊,拽了回来,瞪眼道:“别想摸我妹妹的手,告诉你,不可能!”

王征南微微愣了愣,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女孩儿就已经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女孩抿着嘴,挥了挥手,“不用管他的,他这人精神有问题!”

须尽欢一听这话,瞪得溜圆的眼珠子又把目光挪到了他妹妹的身上,女孩儿却不惯着他,一扬下巴,又瞪了回去,须尽欢顿时蔫了。

女孩儿笑了笑,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可爱的很,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

“我叫须晴日。”

“我那个须,天晴的晴,日子的日。”一旁的须尽欢连忙解释道。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女孩没理会自己哥哥,又接着道。

“原来真的有须这个姓啊,我还以为是你哥哥给自己起的代号或者艺名之类的呢。”王征南难得一本正经的开了个玩笑。

“怎么可能啊。”须尽欢先是大声喊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妹妹在旁边,于是又小声嘟囔道:“代号能理解,艺名是什么鬼啊……”

女孩抿着嘴憋笑,把目光移到了哥哥身上,重重点头:“确实是他的风格,够中二!”

王征南看了看兄妹二人,张口道:“那欢哥你们先聊着,我去取东西了。”

须尽欢当然没什么异议,点点头,小丫头则犹豫了一下,在王征南转身的时候,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怎么了?”王征南问道。

“你是第一个这么郑重其事的跟我握手,然后介绍自己的人!”女孩儿嘿嘿笑着说道。

王征南挑挑眉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点点头,“嗯。”

这一句“嗯”,小须同学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天聊死的王征南转身离开,老须同学眼睛瞪得像是向日葵,目送他走向阳台。

须晴日皱起眉毛,小声说道:“这个人怎么一直一脸严肃的,笑一下不会吗?我跟他说话,他就说句‘嗯’,可要说他没礼貌的话,他还弯腰跟我握手……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可真讨厌。”

说着,不复来时蹦蹦跳跳的步伐,而后快步走到了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又连忙起身整了整裙子,然后很淑女的坐下,手捏着脸颊,把脸挤的像是个小肉包子。

须尽欢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很快,王征南去把烧烤炉子搬了出来,跟那对兄妹道了个别,须尽欢把人给送到了门口,须晴日坐在沙发上调着电视,没动地方,连话也没说,看妹妹这幅样子,须尽欢顿时放心了不少。

王征南把烧烤炉子放在车后座,用麻绳绑上,欢快的骑着自行车前往枫玉阁了。

到了枫玉阁,胡惟庸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偷懒,被王征南揪了起来,哭丧着脸一起打扫起了房间,几间大包房收拾起来太费劲了,只好搬了个圆桌放在大厅,其他地方象征性的擦了擦,就算是打扫完了,等年后再找清理工过来搞搞卫生,现在两人实在是懒得弄了。

这一来就到了下午,两人点了份外卖,草草吃了,就回了家,王征南欢快的自行车被塞进了奔驰的后备箱,欢快不起来了。

王征南回家趴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王征南一个激灵,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接起了电话。

“喂?”

“喂?是王征南吗?”

“对……您是?”

“我须尽欢啊,白天才见面啊,听不出我声音了?”

王征南伸出手指,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哦哦,欢哥,你跟威哥联系过了?”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

“要不你哪来的我电话啊?”

须尽欢不太想跟胡三顾联系,如果给胡惟庸打了电话,估计胡惟庸就已经过来把他叫醒了,所以能联系的人自然只能是沈扬威。

“哦哦对啊,忘了这茬了。”须尽欢笑了笑,“那个,王征南,明晚年夜饭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啊?”

“枫玉阁,就四个人啊,我,胡惟庸,还有我两个朋友。”

“那个……我妹妹嫌俩人过年没什么年味,要不我们明天也过去,一起吃?”

“行啊。”这事王征南自然是欢迎的,“明天中午之后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东西都有,多两双筷子的事。”

“那行,明天我们下午过去,我们这儿正好还有海南带来的特产,明天带过去。”

“别别别,客气啥啊,东西都有,花的又不是我的钱,人来就得了,早点来帮着整两个菜儿,胡惟庸还老说我做菜没咸淡。”

东北标志性的几句寒暄之后,须尽欢好像忽然想起点什么,于是问道:“对了,明天三儿去吗?”

王征南愣了愣,才想起他口中这“三儿”指的是沈扬威的儿子,外号沈三儿,不过因为和沈扬威不太对付,一直在外边自己过,所以王征南来了之后一面也没见过。只是听国哥他们聊天时偶尔提起。

“不来,我这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这样啊,那行,那个我明早问问他,给你答复,这么晚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王征南这时才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凌晨一点了。

“挂了吧,早点休息。”

“嗯嗯。”

话音落下,王征南还没有挂电话,就听电话另一端,须尽欢似乎说了句什么,还听到一个女声激动的喊了声“耶!”

挂掉电话,王征南揉揉眼睛,准备起身去洗个澡。

热水刚刚放出来,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小南啊,没睡吧?”

“没呢,怎么了,威哥?”

“给你提个醒,明天做好准备吧。”

还不等王征南再问,沈扬威已经挂掉了电话。

王征南也没有再拨回去的心思了,直接把手机放回了洗漱台上。

走回喷头下,王征南闭上眼,让水流从头顶划过,流过脸颊,再哗哗的落在地上。

北京那边终于来人了。

消息从哪透过去的呢?

算了……不重要了。

真烦心啊……

又得加双筷子了。

第七十章 初遇

洗过了澡,王征南便回到房间,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一点多。

王征南看了眼表,就一个跟头从床上跳了起来。

“老胡,老胡。”

“喊啥啊,在呢!”胡惟庸赤裸着上身,穿了条大裤衩,手里抓着瓜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王征南只穿了条内裤,先是猛的站起身,随后又坐了回去。

胡惟庸靠在门框子上,磕着瓜子,打量了王征南一番,有些惊奇的问道:“你这咋整的?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昨天骑自行车卡了?”

说到这还不罢休,接着道:“就让你别老冬天骑着个自行车到处跑,活该,让你学开车还不学,还不喜欢车,一点都不懂男人的浪漫……”

听的王征南都忍不住直皱眉,忍受不了他的精神攻击,打断了他的话,“昨天跟人动手了。”

闻言胡惟庸不禁也有些惊讶,两人都是北方人,偶尔喜欢动动手,也经常在闹着玩的时候摔跤之类的,虽然没真动过手,但是胡惟庸知道王征南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胡惟庸又高又壮的大体格子,还跟自己老爹学过两手,虽不说多能打,但是应付两个普通人绰绰有余,王征南比他瘦小了一圈还能很多次把他摔个大马趴,能把王征南打成这样,至少普通人不太可能,练过散打泰拳之类的人估计也得费点劲。

“能把你打这样!有两下子啊!是干啥的啊?”

王征南也细细的看了看身上的淤青,昨天他到家直接就睡了,太困所以没怎么注意,半夜洗澡的时候也没开灯,灯光昏暗,也没怎么看自己身上,此时才刚刚注意到,手臂处淤青最明显,是格挡须尽欢那一脚的时候弄得,那一脚直接把他踢了个跟头,重的很,腿上也有摔倒时候留下的淤青。

轻轻把手放在伤处揉压着,王征南抬起头道:“须尽欢,你应该认识吧,他爸还说你俩小时候老一起喝酒。”

“那小子啊!”胡惟庸顿时乐了,“他手底下功夫可厉害了,正经有两把刷子,毕竟是专业的啊,你俩咋回事啊?你给讲讲,让我高兴高兴。”

王征南随即把昨天的事跟胡惟庸讲了一遍,这大兄弟一直乐呵呵的,直到说道他爸来电话的事,顿时笑容僵住了,换成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老头子这是催我回去了。”胡惟庸一脸无奈的说道,“他那老三套我还不知道吗,他不好意思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啥的,他说不出口,先给你打个电话,提醒我一下,过两天就该跟你打苦情牌了,天天跟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声泪俱下,要是再不好使就说自己住院了,他那身体我还不知道?壮的跟老牛似的,就没见他真有过啥大病。”

这样的情节恐怕是父子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方式了。

王征南抬起手,轻轻揉搓了几下头发,然后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慢慢低下头,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

“我在门口呢,你们车牌号是多少啊!”王征南站在枫玉阁的大铁门外,打着电话。

“黑axxxxx,马上就到。”

王征南眺望着路口,忽然露出一副极其怪异的表情。

须尽欢所说的车牌,挂在一辆红色的甲壳虫上,车子缓缓的减速,驾轻就熟的行驶进了院子。

一推门,须尽欢还是穿了那件蓝色棉夹克,跳下车子。

王征南眉毛抖了抖,“你这车子,有点个性啊。”

须尽欢嘿嘿笑笑,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解释道:“我妹妹喜欢,没办法。”说着,又跑到车子另一边给她妹妹打开车门

他妹妹坐的副驾驶,今天她没穿昨天那种洛丽塔裙子,而是捂了件黑色羽绒服,鼻子发红,手机还捏着一包手纸,好像是感冒了。

“阿嚏!”一下车,小须同学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让你在机场不换衣服,非穿那么薄!”须尽欢在旁边像是老妈妈一样碎碎念起来,一见自己妹妹脸色不对,连忙改口:“我妹妹,穿什么不是一样好看?你看今天这身,不也好看吗!”

平心而论,须晴日黑色羽绒服,牛仔裤再加上帆布鞋的搭配和她那清纯又精致的面孔配在一起,确实是相当惊艳,只用好看来形容着实不太恰当。

不过小姑娘还是很受用,抿嘴一笑,白了自家哥哥一眼。

须尽欢走到王征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进去了啊。”

“嗯嗯。”

小丫头也走到王征南面前,伸出一只手。

“你好!”

王征南愣了愣,还是抬起手,不过刚刚伸出手,小丫头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哼!”

须晴日一扬头,蹦蹦跳跳的进了房间。

小黄毛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正端着碗打鸡蛋,望了正走过来二人先是点点头,目光停留在小须同学身上的时候顿时挪不动了,靠着门框,用拿筷子的手撩起金黄色的头发,露出蓝色水滴耳坠,脸上浮现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须尽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晴晴,快走!”说着,连忙领着自家妹妹进了房间。

黄毛儿走过来,用肩膀撞了王征南一下。

“不赖啊!”

王征南没回应,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大门的方向,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几人生起火,在门口烤起串来,一行人里数大鹏和须晴日两个体型反差最大的人最能吃,小丫头吃的一嘴是油,身边的哥哥恨不得妹妹吃一口就帮她擦一下嘴。

谁知道吃到一半,下起了雨夹雪,几人连忙抱着东西跑回屋子,又开始包起饺子,整了十个菜,打开电视年夜饭算是正式开始了。

“怎么老是歌舞啊,赵本山咋还不出来。”大鹏翘着二郎腿说道。

“马上了吧。”王征南捏着遥控器,虽然节目有些无聊,却舍不得换台。

“哎?门外那是谁啊?”晴晴忽然指着门说道。

几人闻言都愣了一下,向门外望去。

只见门外,一个人影慌慌忙忙的跑了过了,走近了,几人才看清样子。

那人一米八十上下的个子,飞机头,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很英俊,帽衫外面是,红色羽绒马甲,篮球裤蹬着aj4鞋子,手里还捧了瓶红酒。

看到门外的这人,须尽欢的坐姿顿时拘谨了几分,晴晴原本瞪着大眼睛在和哥哥争辩什么,也马上停下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那人也不客气,很自来熟的就进了房间,甩了甩头上的水。

胡惟庸向他点点头,他也点头回敬。

来人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在工大打了会球,这帮孩子真是的,大过年都不回家,他们不走我好意思走吗?都特么淋成落汤鸡了!”

说着,他快步走到桌边,脸上挂着阳光的的笑容,把手里的红酒放在桌上。

他虽爽朗的笑着,除了他屋里却无人说话,只有电视机里主持人给春晚报幕的声音。

“来的有点匆忙,今早的飞机,也没买什么东西,刚才在超市买了瓶红酒,二百多块,原本想报高点儿的,估计也没人注意,想想还是算了,不太好意思,让我姑父知道了这事估计能说十年。”

随后一转身站在了王征南身前:“我应该叫你一声叔的,但是你看咱这岁数,都差不多,就讨个大,叫声老王了,当着长辈的面儿,咱再另论。”

“正式认识一下吧!”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

“张第一。”

徐卫堂正在夹菜的手猛的一顿,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刚刚夹起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

王征南没有起身,一只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微微直了直身子,伸出了另一只手。

“王征南。”

第七十一章 你说说,我听听

“5。”

“4。”

“3。”

“2。”

“1。”

跨年的钟声敲响了,王征南一抬手中的酒杯。

“干一个吧!”

一桌的人,纷纷拘谨的撞杯,抬头小嘬一口,又都把杯子放下了,中间连句话都没人说。

王征南轻轻揉搓了两下头发,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张第一。”王征南突然毫无征兆的张口道:“跟我上趟楼吧。”

闻言,张第一把杯子一放,点头道“走吧。”

说罢,跟着王征南上了楼梯。

听闻着木质楼梯的吱呀声,楼下的众人仿佛纷纷都松了口气。

大鹏刚刚虽然不认识刚刚来人,但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精,看气氛也知道不能乱说话,这人一走,大鹏这才低下头,捏着嗓子问道:

“这谁啊?”

“张第一。”身边的小黄毛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回答道。

“名字用你说?刚才人家不都说过了!”大鹏撇撇嘴。

“这么说吧,他太爷爷名字不能提,是位开国上将,你看的那些抗战神剧里都很少有这个级别的人,一般只有国家支持的那种讲开国元勋的大戏才能有,这么说你应该懂得吧。”小黄毛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低声说道:“我家在国内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实业大佬不上榜,可能会有比我家强一些的,明面上的,常看新闻应该也都知道,我哥哥徐守山,就没出过前三,但是我和张第一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懂吗?”

胡惟庸接过了话茬:“沈扬威当年家里的情况就和现在徐卫堂家里差不多,不是说财富的数量差不多,而是在国内的地位,他儿时东北还是国内经济的一大中心,可以说沈扬威还没什么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东三省的大少爷了,但是东北经济的衰落,乔四爷的死,种种都提醒着他,安于现状只会不进则退。”

“徐卫堂说他和张第一是两个世界,实话,没错,威叔当初进北京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自己已经做好出卖色相的准备了,然后他走了,之后真的捅破了,捅破的不是窗户纸,是天!他一跃成了老张家的女婿,张第一他爸爸不怎么争气,还有在家颇受宠爱的沈扬威的妻子的担保和支持,再加上威叔纵横捭阖的手段和气魄,他成为张家的操盘手,把张家经营的蒸蒸日上。但是即使到了这种程度,随着张第一不断长大,沈扬威还是自觉的退出了权利中心,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做的不说一定比他强,至少不会差多少,如果他继续把着舵不放的话,不一定会出现什么后果,退居二线是最好的选择,但这些年他还是攒下了大量的人脉,关系,资源,底牌,秘密,不然凭什么威叔在东北做大成这样?威叔虽然能耐大,但是单凭他自绝对不可能,也不会有人允许。”

“他张第一今年才多大啊?已经开始慢慢接手张家的事了,虽然还有不少人只认沈扬威不认他张第一,但是他的个人能力已经可见一斑了。关键他不用像沈扬威一样还需要调节内部关系,不用走着种种顾虑,换个说法,张第一能代表整个老张家,人如其名,北京城的纨绔大少,他说第一,当之无愧。”

“他经常过来这边,感觉对威哥还是蛮尊敬的,但是他这个人我觉得骨子里还是很狂的。”须尽欢在一旁补充道。

“对沈扬威尊重是肯定的。”胡惟庸点点头:“张第一从小就被沈扬威培养,差不多是他半个老师了,而且很干脆的让出位子,如果沈扬威不愿意撒手的话,张第一也没法强行做什么动作,倒不是什么感情原因,一是那样会破坏很多既有利益,二是他也清楚离了沈扬威他玩不转。现在沈扬威回到东北之后,只要一出什么问题,张家还是找沈扬威过去解决,威叔也从来没有待价而沽,有多大力出多大力,这要是还连点敬重都得不到,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张第一不是这样的人,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他还是挺谦虚的,说他狂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可能也是不怎么熟,只见过一两面。”

“你没见过他的纹身吗,左右手臂上,那个……是篆书隶书还是什么的我也不懂,但差不多能看懂,纹的是‘荣华富贵,天下第一’,这还不算狂?”须尽欢在一旁说道。

“还有这么个事?还真没听说过。也许是以前小时候纹的吧,谁没有中二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胡惟庸闻言也是挑了挑眉毛。

“我可听说,他那不是纹身,是胎记!”须晴日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可得了吧。”须尽欢白了自己妹妹一眼,“打娘胎带出一个字来我也就认了,两条胳膊上八个字?还能连上串?还特是书法,写的还挺好?这就有点扯了吧。”

须晴日吐出了小舌头卖了个萌,“不太清楚,威哥说他听长白山上一个老神仙说的,我也不太清楚。”

“还老神仙。”须尽欢乐了:“还不是趋炎附势,老张家的人纹个身都能是祥瑞的象征,你信不信我要是生到张家,身后纹个海绵宝宝他都能说是胎记,说明我适合做快餐行业。”

“你还海绵宝宝呢,你充其量就是个章鱼哥!”晴晴嘟起了嘴,表示不开心。

胡惟庸听到了长白山上的老神仙,沉默了,握着酒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酒,脸色阴晴不定。

……

时间退回几分钟前,张第一和王征南一起走上了楼梯。

“你这一来,我这年都没法过了。”王征南走在前面,说道。

“我也没办法啊!”张第一一脸苦笑,“打我这一进屋,他们就一句话都不说,你让我怎么办啊。”

“咱俩上楼说吧,说完你就早点走,不留你过年了。”

张第一脸色顿时变了,犹豫再三,张口道:“还没听我说话就要下逐客令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听你说话了。”王征南摇头,“你是第一个来的,不代表只有你一个来,在我最后决定之前,我只能听,不能说,一会上了楼,你说说,我听听,你说完就走,我听完就接着过我的年。”

第七十二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上下,王征南二人又从楼上下来了,一前一后,张第一看面色明显情绪有些不大好。

刚刚还在闲聊的几人,也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手里的餐具一放,房间里选本还有很浓郁的春节七分,转眼就只剩下歌舞表演的声音和两人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几人也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征南。

张第一跟在王征南后面,快步走到了自己刚刚坐的椅子边上,抖了抖水,穿上外套,向众人点头示意。

“有点事先走了啊。”他挥了挥手,说道。

桌上的几人也都点头告别,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谁也不傻,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开口去问。

王征南则走到门口,伞筒里找了把黑色的大伞,递给张第一。

张第一接过伞,走到门口,才念叨了一句:“连春晚都没看,往年都是家里长辈逼着我看,不让走,今年倒是看不上了,不让看。”

说罢,他还偏偏头

“我可不是你长辈,老王你都叫了半天了。”说着,王征南站在原地挥挥手。

张第一叹了口气,迈出门槛走远了,小声嘟囔:“这么记仇,”

王征南回过头,重新坐在座位上,一桌子人半晌都没人开口。

“那……那伞是我的。”小黄毛犹豫了一会睁大了眼睛说道。

然而没人回应他,场面有些尴尬,晴晴瞪着大眼睛盯着王征南瞅,看的平日总是老僧入定一般的王征南也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

过了一会儿,还是胡惟庸打破了尴尬的场面,张口问道:“谈崩了?”

王征南盯着桌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张口道:“本来这次就没什么好谈的,就是听听他说的东西,心里有个准备。”

胡惟庸表示懂了,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脸色那么不好看啊?”须尽欢也不明白王征南和张第一谈的到底是什么,只能问了问自己“力所能及”的问题。

闻言别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自家妹妹有些无语,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你大过年去别人家吃饭,吃了一半被人给撵出来了,脸色会好看?”

须尽欢挑起眉毛,略一思索,说道:“也对哦!还是我妹妹聪明,嘿嘿嘿。”

王征南接过话茬说道:“要是不让他走,接着在这儿坐着,这年夜饭估计也就不用吃了,留他在这也没什么可聊的。”

胡惟庸点点头,又说道:“他和你哥哥关系还算挺好的。”

“知道。”王征南点点头:“他上楼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说的这个事儿。要不他后边好多话我都不太相信。”

“哈哈哈。”胡惟庸爽朗笑笑,“他说这句话你就信了?不像你的风格啊!没准他这句话都是骗你的呢!”

王征南摇摇头:“这种事还不是稍一打听就知道的吗?再说了,他张第一多大的胆子,敢在这个事上骗我?”

胡惟庸笑容收敛了不少,点点头:“说的是这么个理。”

须尽欢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也是他这人没什么钻营的心思,性格懒散,不然跟在沈扬威身边这么多年,眼前这样的不算多深层的谈话,他怎么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

“得了,别想那么多了!”须尽欢站起身,“来!庆祝我们打倒了阶级敌人!干一个!”

“他算是阶级敌人?”胡惟庸笑了,说道:“你怕是要被查水表了呀!”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王征南光着膀子披着牛仔夹克,下身一条卡其色格子的大短裤加绿胶拖鞋,嘴里叼了牙刷,晃悠着走了出来。

“谁啊。”

“南哥我们去玩耍吧!”

一听声音,王征南就已经知道了是哪位小祖宗。

开了门,须晴日穿着,橙色帽衫外边牛仔夹克,一条洗白做旧的牛仔裤,正背着个画筒站在门口。

晴晴一步跳进来,手抓住王征南的衣角。

“你看你看你看!情侣的!”她一脸坏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牛仔夹克。

王征南有点无奈的揉揉脑袋:“咱俩可别一起穿,让你哥哥多想,他要想多了不得把我活活打死?”

“不能不能!”须晴日一瞪眼,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做了个小人走路的姿势,接着小声说道:“偷偷穿!”

“谁啊,老……”胡惟庸推门,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接着看向门口的两人,王字还没出口,就一扭屁股进了厕所:“哎呀我这肚子是真难受!”

须晴日涨红了脸,有点尴尬:“你快去把裤子穿上。”

“咳咳!”胡惟庸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啊哼!哼什么哼!”须晴日大喊了一声,接着跟王征南说道:“快去穿裤子,和我这条一样的那个!”

“上哪啊?”

“江边那游戏厅啊!”须晴日摆了个在跳舞机上跳舞的姿势。

王征南还刷着牙,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你这出去不冷?江边风可挺大的,在屋里还行,出去不冻死你?里面穿线裤了吗?”

“还问啥,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胡惟庸的声音又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滚滚滚!”

时间转眼间到了三月底,沈扬威还是没有回哈尔滨,而须晴日这边已经开学了,正在上高二,是个艺术生,马上五月份就要开始集训了但小丫头的画画功底很出色,学习成绩也不错,所以并没有怎么发愁的样子。每周末还都找王征南“带”她一起出去玩。

说是“带”,这么大的孩子,想玩哪里还用带?所以都是趁着周末他哥哥不在,跑出去带着王征南到处玩。

须晴日很喜欢泡游戏厅,他哥哥一向是教导自己妹妹远离那种场所的,说里面都不是好孩子,须尽欢这东北头一号大哥的心腹加金牌打手说别人不是好孩子,也是很难让人信服,所以他妹妹也不怎么听他的,周五的晚上或者是周末总是跑到王征南这儿,拽着他陪自己一起去,玩一会之后再送自己去画室画画。

第七十三章 游戏厅的苦恼

两人打车到了江畔路,步行到防洪纪念塔,游戏厅就在不远处的大楼里了。

在一楼吃了点小吃,买了两瓶奶茶,坐上电梯到了游戏厅。

“先换两百块的!”须晴日掏出会员卡,去前台换币了。

抱着塑料的小框,游戏币整齐的码在里面,两百块钱换了四百多个币,也蛮重的,晴晴一路小跑过来,耀武扬威的把小框用力塞进王征南怀里,接着就像指挥游击队的小队长一样,挥了三下手。

“走走走!”她回过头,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用眼神瞟了瞟不远处的娃娃机,示意王征南。

王征南不怎么会打这些东西,所以也就搬了个旁边的凳子过来坐下。

“要哪个?”晴晴扬起下巴,指着娃娃机,一手掐腰,俨然一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的架势。

娃娃机里多是些动漫里的角色,王征南也没推辞,打量了一圈,回答道:“海绵宝宝吧。”

“喜欢这个?”

“别的不认识。”王征南有点尴尬,“以前都是喝多了之后,徐卫堂拿电脑放海绵宝宝,挺有意思的。”

“那好!海绵宝宝!就决定是你了!”

半个小时后……

“哇!”

黄色的大海绵又一次掉回了同胞们中间,气的须晴日一拍大腿,吃痛之下王征南才惊醒过来,睁开眼睛。

“睡睡睡!就知道睡!”须晴日站起身,皱着眉头训斥道:“这才刚几点啊,刚出门就开始睡,不会在旁边给我加加油吗?”

王征南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抓上来了?”

“抓什么抓!”须晴日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

女生生气了之后,自然看什么都是错的,须晴日用手撑住下巴,思考了一阵,她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接着道:“你看你选的这东西,一个大方块,拿什么抓啊?”

“那你看那边蜡笔小新什么的,那么大个脑袋,溜圆!不是更难抓?”王征南挠了挠头。

“哇!”须晴日一瞪眼:“王征南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

“你刚才,刚才……”须晴日有些语无伦次:“刚才你说别你不认识!”

“这个是问题的关键吗……”

“我不管!就是!你……你刚才要是说认识蜡笔小新我不就去抓蜡笔小新了吗?说不定……说不定就抓上来了!”

王征南有些无奈,似乎感觉刚认识她的时候没发现她这么烦人,有些无奈的指指旁边的娃娃机。

“那行,你去抓蜡笔小新吧。”

“不!”

“为啥啊?”

“你……你不是要海绵宝宝吗!”

“……”

王征南有些发愁,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了一会儿:“要不先玩会别的吧,一会再回来抓,说不定手感就好了。”

“不!不抓一个我就不走了。”

“那光看着你抓,我就在旁边坐着也没意思啊。”

“那……”须晴日有点动摇了:“行……行吧,玩会别的,你会什么啊?拳皇应该会吧?”

“不会。”

“不会我教你!来来来!”

二十分钟之后

“你这也太菜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王征南在旁边,歪着脑袋不说话,毕竟格斗类游戏应该算是男人的领域,被一个小姑娘摁着脑袋打了二十分钟,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我……我选那个人不厉害。”

“你选八神被我陈国汉打爆,你选陈国汉又被我八神打爆!跟人有什么关系啊!”晴晴上纲上线,紧握一个基本点据理力争。

“你看你一个小姑娘非得用个大肥猪!”

“关你屁事!”须晴日瞪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比肌肉的姿势:“嫉妒本姑娘身材曼妙。”

王征南又把头歪了过去。

“走吧走吧,换一个,玩个开船海战的吧!打枪的游戏你应该会吧!”

“那……理论上应该是没啥问题。”

“走走走,打枪的游戏你再不会玩那可真是白混了!”

说罢,须晴日拽着王征南的衣服,把他拉到了不远处两个人坐进去的那种游戏机旁。

又过了二十分钟

王征南被一把从座位上揪了下来。

“哇!你怎么玩个打枪的游戏也这么菜啊!别跟我说你跟威哥身边混没碰过真枪!”须晴日说着,斜楞了一眼比自己高不了太多的王征南。

“这不是海战吗?枪是碰过,没打过炮啊!”王征南还被机器晃得有点晕,拇指按压着太阳穴回答道。

“你暗示我!哇!告诉你!不可能的!”

“???”

“还是回去抓娃娃吧,这些不太适合我。”说着,王征南指了指来时的路。

“行吧,币不多了,我再去换点币,你去娃娃机那里等我吧!”

“反正也都在那边,一起过去吧!”

“嗯嗯,走吧!”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到了游戏厅的收银台,刚刚买完币出来,却正好是碰到熟人了。

小黄毛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正带着几个女孩儿在排队。

“嘿!黄毛儿!”须晴日眉飞色舞的打了个招呼。

王征南一看,小黄毛身边那几个人应该都是丁一文的同学,王征南是不太想遇见她们的,因为丁一文的同学换句话说也就是陈雪沫的同学,陈雪沫出事之后王征南就再也没和她们见过面,那边有一点事也都是徐卫堂出面处理的,丁一文和陈雪沫关系很好,现在再见面,尴尬的很。

果然,王征南还没等打招呼,预料之中的事就已经发生了,不过站出来说话的不是陈雪沫,而是另一个她们的同学,王征南不熟,但依稀记得见过一两面。

一个女孩向前走了两步,女孩长得很普通,远不像陈雪沫、丁一文两人,不说是校花基本也差不多了,穿的也有些土气,是很不起眼的那种女高中生。

“是你!”女孩儿指着王征南大声喊道:“换的挺快的吗?这个比雪沫还漂亮,有点本事啊你。”

王征南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雪沫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人家徐卫堂跑前跑后,你他妈露过一面吗?躲到裤裆里去啦?你可真是个男人啊!”女孩虽还年纪不大,但一张口骂人已经颇有东北大妈的气势了。

王征南依旧没说话,拍了拍晴晴的后背示意她先离开,小丫头很懂事,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插嘴添乱,很乖巧的走开了。

那女孩没难为须晴日,刚想再说什么,就被身后的丁一文拉住了。

“小佳,小佳,少说两句吧。”

那女孩深吸了口气,瞪了王征南一眼,才往后退了两步。

徐卫堂挥挥手:“南子,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第七十四章 王征南和徐卫堂的爱情观

“南子。”徐卫堂歪着身子,坐在了游戏厅的椅子上,情绪不太好,脸上也没了往日的轻佻之色。

“怎么?”

“别上火啊,也不能都怪你。”小黄毛拍拍他的肩膀。

王征南点了点头。

“感觉真是都多余劝你。”小黄毛歪嘴干笑着嘟囔了一句。

“就为了说这个?”

“不是,嘿,不是。”徐卫堂摇摇头,“说我的事。”

“你?”王征南歪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事?”

“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徐卫堂叹了口气。

“难免的。”王征南回答道:“这算什么事啊?都是因为你有钱,所以矫情,事儿多。”

“都说跟聪明人说话舒服。”小黄毛苦笑道:“我是真没这感觉,我还没说怎么个事儿呢。”

“那你说。”

“哎呀。这还得从过年那阵说起。”徐卫堂挠了挠头,接着道:“当时我不说想到小文那去过吗?最开始挂电话过去,结果他妈妈把我损了一顿,过了没多长时间,又把电话挂回来了,态度一个大转弯,找我过去。”

说到这,小黄毛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我从小在我家公司里,那天天追着我舔的,见太多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别人一跟我整这一套,我就浑身难受,当时小文他妈妈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后来我就给推了,说过几天再过去,然后才去你那吃的饭。”

“很正常啊。”王征南抿抿嘴,接着道:“谁家上高中的闺女,出去找了个男朋友还要往家里带着过年,那爹妈能高兴了?然后那谁家里摊上像你这么个基本上就是中国首富的姑爷,那还不得好好伺候着?还能顾得上闺女岁数小?哪还敢摆丈母娘的谱啊!”

“这才是刚开始啊。”徐卫堂皱着眉毛,继续道:“小文这一阵,估计你也能看出来了,明显跟以前和我在一块那状态就不一样了。你说以前他也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也有点怕我,但总体上还是挺自然的啊,但是最近明显就不一样了。”

“之前知道我身份的,就是小文,雪沫,还有之前那个小昕,就是你脑袋受伤那次带来的那个闺蜜,小昕转学去北京了,现在就小文一个人知道,今天来这几个朋友都没和他们说过。你看刚才,那个女孩儿见到你的时候那么生气,她和雪沫关系可没有小文和雪沫关系好。她都出来这么怼你,你再看小文,一句硬话都没说,连问都没敢问过这茬。你觉得正常吗?”

王征南犹豫了一下,接着道:“那女朋友听你的话,还觉着不好吗?非得天天跟你吵架?你这不是心里有问题吗?”

小黄毛抿着嘴,轻轻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以前碰到过很多女生,冷艳的、清纯的、性感的,什么样的没有?刚认识的时候,真的每一个装的像模像样的,然后才开始慢慢露出本来面目来,到最后分开的时候像个贱……这么说有些不恰当,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的歇斯底里,有的连尊严都不要,苦苦哀求的,拿命威胁的,到公司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有,再对比一下初见的时候,一次又一次,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我也不傻,不就是为了钱吗?我……”

“不为了你的钱为了什么?为了爱情?徐卫堂,你不像这么幼稚的人啊。”王征南打断了他的话。

“幼稚吗?”徐卫堂猛的一抬头,却又顿了顿,很认真的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不幼稚啊!”

“也是,也是。”王征南点点头:“你徐卫堂的身家,追求个爱情确实不过分。让一个女人为了你伪装一辈子都知道,你有追求爱情的资本!”

“不是!”徐卫堂瞪大眼睛:“王征南,我不是孩子了!如果我还是不谙世事的温室里的花朵我就不会选择到这里来!”

“这是社会原形毕露的一面我都见过了!”

“那些肉欲的,肮脏的,纸醉金迷的,残酷的,现实的,眼瞅着血淋淋的,我从上海一路走到东北,我都见过,有我哥哥这样,在新时代的世界里靠着资本和眼光竞争运作的!也有沈扬威这样在21世纪还能靠着权谋和制衡这些近乎于帝王心术的东西,纵横捭阖、稳稳立足的!有时候这些东西甚至让你觉得不是发生在同一个世界里,但我也都看懂个五六分了,但是这跟我想找的东西关系大吗?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所有有钱有地位的人就不配拥有感情?我知道这些话像极了那些玛丽苏小说里的傻逼论调了,但这真的就是我想说的!我相信每个人都能理解!”

“王征南,难道你打心里没有奢求过什么吗?就好比你和陈雪沫,你图什么?你王征南什么底儿我也知道几分,我估计满中国也找不出几个能让你王征南图什么的人了,她陈雪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高中生,凭什么让你王征南脑袋上伤口还流着血也顾不上,就非要见她一面?她出事了,你一个人就敢往那里边闯,千金之子还坐不垂堂呢?这么形容你没什么不对的吧?你敢说你从来没追求过?爱情这东西没那么高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为她做的事都不后悔,都值得!我相信王征南你现在回想起那些事,肯定也不会后悔吧,如果再来一次你也一定会照做!这就是我说的啊。”

王征南抬头看了徐卫堂一眼,又垂下头,犹豫了再三,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些后悔,当时的确是有点太冲动了,没考虑好后果,其实挺危险的,生死一线也不为过,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应该不会那么做了。”

徐卫堂有些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又张口:“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随……随你怎么说吧。”

“算了。”王征南挥挥手:“都唠跑偏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第七十五章 像我这样的人

犹豫片刻,徐卫堂又接着说道:“王征南,我知道,你以后的婚姻几乎可以肯定,会是一场政治婚姻,甚至连一点自己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你才早早地就劝说自己,世界上所有男女间的关系都是为了利益,根本没什么可以值得伤感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想多了。”王征南轻轻摇摇头:“我现在再说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也只会觉得是在掩饰什么,随你怎么说吧。”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算了,不说我的事,没什么意义,你接着说吧。”

徐卫堂沉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打算直接分手,还是怎么着?”王征南问了一句。

“看情况吧。”徐卫堂摘下马尾辫上套着的头绳,轻轻拢着头发:“我不太想主动说什么,让她自己感觉吧。”

“你想什么呢?”王征南瞟了他一眼:“如果你愿意耗着,人家能跟你耗一辈子,是分是合都直接一点,拖着干嘛?”

刚刚整理好头发,额角就又有几根垂了下来,徐卫堂也没在意,又绑上头绳,这过程中似乎是思考了半天,最后背靠着一台游戏机,摊坐着,把手一撂,一副滚刀肉模样,理直气壮的道:“不行,说不出口。”

“其实我个人对于这种事一向是劝和不劝分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嗬!”徐卫堂打断了他的话:“还真没看出来。”

王征南接着道:“我爷爷教我的……我觉得,挺对的。但是我还是劝你,你既然已经产生了来问我的想法,就说明你已经清楚了啊。”

“南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都说出来吧。”徐卫堂犹豫了半晌,说道:“你比我看的清楚,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也别像平时似的打哑谜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行吧。”王征南点点头。

他一边用拇指按压着太阳穴,一遍接着说道:“这么说吧,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一个女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并且她不是为了钱,但你觉得这样在婚后你们的关系就真能像你想的那么理想化?你觉得可能吗?”

“这个女人可能本身不会为了钱怎么样,但他的家人呢?你们所接触的一切社交圈子呢?女人原来的朋友会因为你而奉承她,她的亲戚甚至到家人也会如此,和你在一起导致她和她过去的生活完全脱离开了,她一切现有的生活都是你赋予她的,而她过去的亲戚朋友成了跟在她身后乱叫的狗,长此以往下去你觉得她还会是以前一样吗?你们的关系还能像你幻想的一样保持纯粹的一种因爱而诞生的关系吗?”

徐卫堂自然懂得王征南的意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想要说什么,可王征南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了他想说的话。

“我退一步讲,她真的和以前一样,但你们的关系依旧不平等,因为她离不开你了。我说的不是那个“离不开”,而是真正的不能和你分开。”

“一段你徐卫堂所幻想的平等且真挚的爱情,我觉得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的,这个基础是你们选择彼此,而不是你强行你们捆绑在一起,换句话说,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随时选择分开的权利和能力,但结合我之前说过的情况看,你觉得一个享受过世界上最奢华生活的女人,还能在和你分开后保持以前一样正常的生活吗?”

“所以结果就是,无论你怎样,她都得忍耐,包容。就像现在的丁一文,她本来也是个很有个性也很善良的好女孩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因为你们之间难免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可能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让她不开心了,如果是一对儿正常的情侣或者夫妻,他们会把话题放到明面上来讨论,或者争吵,这是任何感情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必不可少的,是一种润滑剂。”

“但你们之间就不能,她只会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堆在心底,或者说被你银行卡上的那一串零死死的压在心底,不敢对你表露出来,长此以往这种感情在她心里不断发酵,她只会觉得你越来越可怖,她不离开的原因只会是物质,这样下来,她对你的感情你还觉得会是爱?说是痛恨也丝毫不多吧?这种情况下,她都会觉得你所做的任何事都不顺她的心,只是用钱拷住她,但是没办法,她不能离开你,原因很简单,离开你所要承受的落差,她能接受得了吗?”

“再退一步,就算她接受得了,她身边的亲戚朋友在她从贫穷到富有再到贫穷这个过程之后,对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她在生活中又会遭遇什么呢?剩下应该不用我多说吧,你把她毁了!还是说分开之后,你打算找个地方花钱把她养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合适?”

“我说了,在物质极度不平等的前提下,你觉得产生的感情可能会纯粹吗?”

“然后呢,考虑考虑找个“门当户对”的,那硕果仅存的几个红色家族不用想了,比你家强的也没有,找一个和你身家差不多的大小姐应该差不多。首先就有个问题,那就是你的选择空间已经非常小了,差不多能有七八个,可能算上年龄问题都已经说多了,算六个吧,六个人里,你必须挑出一个喜欢的,差不多比在自己班级里找一个范围还小。”

“假设说真的在这六个人里,你找到了个合适的,那然后呢,你们的先决条件,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就已经把你所幻想的爱情否决了,你可能说,只是我们俩在一起,跟我们的家族,跟产业没关系,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应该不用我说了吧,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不可能,你徐卫堂不是傻子,这个社会上谁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婚姻,就算你说不是为了利益,最终的结果也一定是利益,应该可以想象一下,你站在一个公司的什么会议上,或者一个什么采访,你说,我的婚姻不是为了利益,只是单纯因为我和我的妻子的爱情,然后会有一大堆人在下面为你鼓掌,说你说得对,他们甚至都不会觉得你虚伪什么的,因为你这么说是理所应当的,谁都知道怎么回事,甚至徐卫堂你扪心自问,自己也清楚,不是吗?”

王征南很少说这么多话,似乎有些口干了,他低下头,舔了舔嘴唇,又抬起头:

“爱情是这样……其他的感情,也是同理。”

“徐卫堂,你从小就应该清楚,像你这样的人,不配有爱情,甚至连感情都不配有!”

“清楚,当然清楚。”

徐卫堂抬起头,苦笑。

还以为王征南这小子转性了,果然这说话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从来没有把话明白的习惯。

还说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分明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啊!

就在徐卫堂抬头的时候,王征南揉了揉眼。

看到徐卫堂嘴角的苦笑,王征南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但是,我说的……

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

而是……像我这样的人。

第七十六章 各怀鬼胎

两人并排靠在游戏机上,沉默了一会,徐卫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似乎思索着什么。

“还用我接着说嘛?”王征南问道。

“还说啥了!”小黄毛连忙摇头:“再说我都改不孕不育了!”

“都是没准的事。”

徐卫堂顿时一挑眉毛。

“说这些也太早了,没准你也能碰到一个合适的呢。”

小黄毛的眉毛又缩了回去。

“这东西……谁也说不准。”王征南侧坐着,手指撑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说道。

徐卫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又很快把头转了回来,瞟了一眼王征南,发现他并没有注意。

“哎,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呢。”王征南一转椅子,面向徐卫堂,说道:“那个,胡惟庸马上要走了,送送他,过两天出去漂流,去吗。”

胡惟庸和徐卫堂两边家里的关系据说不太和睦,王征南是知道,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替徐卫堂答应什么,原本想明后天给他打电话,今天既然碰到了,也就顺嘴一说。

“都谁去啊?”徐卫堂想了想问道。

“我,胡惟庸,晴晴他们兄妹俩,我寻思你要是去我再叫大鹏,要不然他除了我都不咋熟,也没意思。”王征南说道。

“行吧。”徐卫堂点点头:“去的时候叫我一声吧。”

“不是说你父亲生前和胡三顾结过仇吗?”王征南直接问道。

徐卫堂干笑了两声,“你不也说了吗,那都是我爹那时候的事儿了,这都多少年了,没必要死揪着不放啊。”

“那你哥知道了不会生气?”

徐卫堂摇摇头:“他生什么气啊,不会的。”

“也是!”王征南自言自语,小声嘟囔着:“说到底是生意人。”

随即,还没等徐卫堂回过神,王征南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定了,我之后再叫大鹏,我先过去陪晴晴待会,你也走吧,那帮朋友等你半天了。”

“我也过去……”徐卫堂把衣服放在臂弯,“跟晴晴打个招呼吧。”

“嗯。”王征南点点头。

须晴日依旧在跟海绵宝宝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一看王征南走近,连忙做了个招手的姿势。

“怎么了?”

“那个,王征南……那个……”

“别跟你哥学。”王征南皱起眉毛:“说个话磕磕巴巴的,一共说十个字儿,三个“那个”。”

“啧!管的还挺宽!”小姑娘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又招招手,示意王征南靠近点:“哎!过来过来。”

“来!和帅气的我分享一下你的秘密吧!”落后王征南几步的小黄毛也加快速度走了过来。

晴晴先是白了徐卫堂一眼:“滚!”

然后接着小声道:“王征南,你帮我把那娃娃机往这边抬一抬呗,肯定能出来。”

“就为这事啊!”徐卫堂闻言一挽袖子,说道:“要哪个!我给你抓!”

“不用你!”须晴日瞪着眼睛,一跺脚,“我自己抓。”

须晴日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王征南。

王征南却沉默着没说话。

“我来我来!”徐卫堂上前一步就要挪动娃娃机。

王征南却一把拉住了他。

“咋了?”徐卫堂回头瞅了一眼。

王征南摇摇头:“做人得守规矩啊!”

“一个娃娃机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怕什么啊?谁敢管我谁失业!这大楼我都给他买下来!”

“别说你还没买。”,王征南放在他肩上的手力度又重了几分:“就算你买下来了,自己定的规矩,就不用遵守了吗。”

须晴日有些奇怪的看着不知所云的两人。

徐卫堂愣了一下,犹豫半晌,双手慢慢松开了娃娃机,回头看了一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向后撤了两步。

“我来吧。”王征南坐在了娃娃机前,须晴日也没有阻拦他。

“我这个人做事,最守规矩了。”说着,王征南把四枚游戏币投进了机器。

徐卫堂久久没有张口,最后跟须晴日道了个别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你抓完之后要送给我啊!”晴晴在一旁坐下,睁大了眼睛说道。

“嗯。”

二十分钟之后

“这个有点难的啊。”王征南用力揉着脸,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你再来试试?”

“……”

夜里十一点多了,王征南正坐在枫玉阁二楼那间沈扬威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大摇椅,王征南靠在上面,面朝窗外,轻轻摇动着。

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王征南把摇椅拖到了桌子边上,接起了电话。

“久等了啊,今天晚上有个酒局。”电话另一端传来沈扬威的声音:“没办法,安全着想啊,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王征南没张口。

“晴晴完全不知情啊,是那帮二十四小时盯着徐卫堂的人。”沈扬威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

“我知道。”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听你这意思,徐卫堂可能是要娶了老胡那丫头,走老胡那边儿?”

“不确定。”

“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说完了,有几个人会知道?”

“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了。”

“嗯。”

“那……”沈扬威叹了口气:“这次你的想法,能说几成。”

“能全说。”

“真能?”

“嗯。”王征南语气很坚决。

“那你给我讲讲吧。”

“把他留下,首先是给人看看,觉着我看重钱,多少能看轻我几分,不管能起多少用,有就比没有强。其次……在我能立足之前需要动钱的地方也确实多,没个他这样的在身边我也不方便。”

“我当时也是这意思。”沈扬威回应了一声。

“然后,我也不能让你的利益受太大损失了……”

“还知道想着你威哥?”沈扬威哈哈大笑。

“不然你亏的太厉害,怕你真跟老张家彻底低头了,我得把你这颗割不掉的瘤子接着留在老张家身上啊。”王征南接着道。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啪的一声,随后沈扬威清了清嗓子。

“嘿嘿,也别说的那么难听吗!制衡手段,干嘛非得叫瘤子!”沈扬威笑道。

“拿你跟老张家制衡?”

“你这人这么较真干嘛啊?哈哈。”

“我的想法说完了,你那边呢。”

“张第一那小子回来就脸色不好看,跟老爷子讲过了,老爷子那边倒不觉着你有什么不对,说等等看,但我估计……也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张第一试完水,老徐家应该要动了,就是最近吧。”

“行,都清楚了。”王征南回应了一句。

“那我就回屋陪媳妇了,挂了啊!”

“嗯。”

挂掉电话,王征南向后一仰,靠在了摇椅上。

挂电话的时候,张第一在旁边都他妈笑出声来了……估计撂了电话应该马上会给胡三顾打过去。

说来……自己说的东西算是藏了四分……不知道现在沈扬威跟张第一藏了几分,又准备跟自己藏几分啊?

第七十七章 旅行前的清晨

这天清早,王征南起得很早,收拾起东西,为白天出去漂流做些准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王征南和胡惟庸也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关系还算融洽,终于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胡三顾又天天给儿子电话轰炸,说最近怎么怎么不舒服,身体怎么怎么不好,还让一些叔叔阿姨之类的联系,胡惟庸就算对父亲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可老爹把这杀手锏都亮出来了,他还能怎么办?不走也得走了。

这临走之前,准备着跟几个人一起出去爬个山,漂个流,然后开开心心的分别。

这天,平日里很爱睡懒觉的胡惟庸也醒的很早,只是睁着眼睛,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其实并没有,只是脑子放空的发着呆。

“要走了啊。”王征南敲了敲门。

“知道了。”胡惟庸答应了一声,翻身靠在床头:“等我穿完衣服啊。”

“那我先下楼热热车,好几天都没动了。”

半晌,响起了关门的声音,王征南出去了。

虽然是大清早,可胡惟庸却莫名的感觉有点疲惫,拽了小枕头垫在身后,然后叹了口气。

歪头看了眼床边收拾好的行李箱,行李箱敞开着,其中一边最上面放了一个相框,相框有些磨损,似乎有些年头了。

照片上,胡惟庸还是半大孩子,但是却带着蛤蟆镜,穿着貂皮,坐在敞篷车的副驾驶。

驾驶座坐的是沈扬威,三七分的头发被太阳照的发亮,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比了个剪刀手,手有些发虚,似乎在拍照的时候抖动了。

那年是00年,自己才十二岁,来哈尔滨玩,威叔新买了敞篷跑车,在当年估计就是全哈尔滨最拉风的车了,威叔一向是这样,什么都要最好的,当然,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如果不是最好的,怎么配得上沈扬威三个字?

威叔开车带自己出去兜风,还是老样子,貂皮,蛤蟆镜,一手抽着烟,一手把着方向盘,给自己讲着他好像永远都说不完的故事。说道了高潮情节,还要深沉的吐一口烟圈。

当年就发现了,威叔是世界上最帅的人,当年自己觉得,人有多帅,一半是靠身上的衣服撑的,威叔这么帅,穿他的衣服肯定也很帅,在半路上就非得要试试威叔的衣服。

寒冬腊月的哈尔滨,能冻掉鼻子,威叔没犹豫,就把貂皮脱下来给自己,还有从不离身的蛤蟆镜,只剩下一件白衬衫。

记得自己当年问威叔,帅吗?威叔说帅。

于是自己又问:能不能多穿一会啊,威叔的回答是:送你了!

当时年纪小,既不会关心人,也有点傻,问威叔冷吗,他说不冷,就以为他真的不冷,现在想想他那副挨着冻,故作镇定的样子可真好笑。

穿了一会,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从没见同学之类的同龄孩子,穿过这种衣服,也没有镜子,不知道是不是很滑稽,就跟威叔说,咱抄小路回家了。

威叔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不仅没抄小路,还挨着冻开车兜了一大圈,从中央大街可以行车的地方来回跑了好几圈。

他说,自己觉得好,就要大胆的跟人展示出来,没必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藏起来。好东西,就是要给所有人都看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对啊!

回到家门口,威叔说留个纪念吧,拍张照,掏出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拍的时候手还因为天气冷打着哆嗦,剪刀手都有些虚了。

后来听说他感冒了,在家躺了一个星期。

想到这,胡惟庸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有些怀念。

他弯下腰,把相框拿到眼前,用手擦了擦。

“沈扬威啊……”胡惟庸小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局势不同了,胡惟庸是很聪明的人,自然看的清楚,他和王征南在一起生活几个月了,虽没有什么共患难的经历,但也算是不错的朋友。

几个月来,王征南可以说是一句底都没透过。最初一段时间还没察觉什么,但是张第一的到访,让他把很多事串联了起来,结合之前威叔说过的话,他再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估计就真的是傻子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这几年很可能会有很多大的调整与洗牌,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直觉告诉他一切的关键就在这个总爱眯着眼思考的男人身上了。

前段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威叔似乎沉闷了不少,父亲三天两头给自己打电话,也都是话中有话,然后是徐卫堂,张第一,传言中提到过的希千往,还有自己的那位大伯,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接下来父亲和威叔的关系是继续保持以前和睦,还是种种隐藏已久的矛盾一起爆发,大概率都取决于这个男人了。

一方是待自己视如己出的沈扬威,一方是血浓于水的亲爹,而自己就是夹在两方夹缝中的人,而且是最中心的那个。

再想想王征南每天早上光膀子披着牛仔夹克在阳台抽烟的样子……

真是犯愁啊。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老胡快点吧!还没穿完衣服呢?”王征南的声音从门外穿了进来。

“马上了啊!”胡惟庸回应了一句:“刚才上了趟厕所!”

……

十几分钟过去,胡惟庸下了楼,驱车前往了枫玉阁。

小黄毛和大鹏都不会开车,所以准备蹭胡惟庸开的奔驰s500,须尽欢兄妹开一辆甲壳虫。

结果到了馆儿里之后,须晴日非要坐胡惟庸开的车,说他没去过,自己能指指路。

这话当然是没人信的,事实上须晴日也只有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肯定早就不记得了,要说指路纯是扯淡,他哥自然也不信,据理力争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大鹏和黄毛儿两人憋憋屈屈的坐了甲壳虫,王征南坐胡惟庸的副驾驶,小丫头坐在后排。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十点半左右抵达了帽儿山。

第七十八章 王战北

“咱们是整这个源头漂吧?”正在买票的须尽欢歪头问道,结果他妹妹正在淡定的看着手机,没办法,又回头问售票处的人:“这个源头漂是全程吗?”

“对的!这个是比较长的!全程的!”售票的阿姨解释道:“小年轻来玩一般都是这个,全程将近两个小时!买这个?”

“对,六张。”须尽欢点点头,付好了钱。

几个男人都没带换的衣服,所以就同一买了几件白背心换上了,光膀子还是有点冷,须晴日则直接穿着现在的衣服,晚上到了住的地方可以再换,鞋子都换上了拖鞋,换下的衣服直接让人送到晚上住的农家乐了。

四月初天气还是有些凉,穿白背心肯定是有点冷的,不过在场的几人身体素质都还不错,裙子不至于冻得哆嗦,等了一会坐上了小巴士车,没多久就到了河道的源头。

“快过来先照张相!”徐卫堂拉着王征南往前跑了几步,不远处正好有拍照的,拍完凭号码到下游,可以直接取洗好的相片。

几人勾肩搭背,在河边合了影。

“行,就这张吧,洗六张。”徐卫堂交代了一下,回身去挑选救生衣和小皮筏。

“那个……晴晴你一会和大鹏哥坐一艘船吧!”须尽欢交代了一句。

须尽欢似乎是听沈扬威提起过大鹏,所以对他还蛮有好感的,相见没几次关系却还不错。

“不!”小丫头一噘嘴,瞪了他哥哥一眼,有点不太高兴,他哥哥和大鹏关系不错,不代表她会想和大鹏坐一艘船,倒也不是讨厌,只是这个年龄段的精致女孩会对刘云鹏这种发福且油腻的中年大叔敬而远之。

“我……那个,我和小胡不都挺长时间没见了吗!”须尽欢有些发愁,跟妹妹解释道:“我这刚回来,人家就要走了,下回见不一定啥时候了呢,这不陪他玩儿会儿吗?来漂流肯定得打打水仗啊!跟我坐一起肯定得把你整感冒了,那个……你跟大鹏哥坐一块,他给你划船呗!别人看大鹏哥这体格肯定也不能瞎聊吃他,你俩就在后边慢慢漂呗!”

大鹏似乎不太会和这个年龄段的小丫头打交道,所以话很多的他此时有点羞涩,摸着光头尬笑,不知道说什么。

“那……王征南你……”须晴日又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我和徐卫堂一起。”王征南一拍小黄毛儿的肩膀:“我俩不得去帮帮你哥去!要不他俩改挨欺负了!”

晴晴不太满意,抿着嘴唇,皱起眉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玩两天,她也是快考大学的人,肯定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拿这个!拿这个!”小黄毛儿拍着一艘中意的小船跟分装备的人示意:“你拿那个太老了,一瞅就漏水,跟我们拿这个。”

挑挑捡捡半天,终于得到了心爱的小船,王征南这一组反倒是最后才下水的。

几人开开心心的聊着天,一边向前划着,大鹏体格壮硕,占了大半艘船,把晴晴挤在一角,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反而成了闷葫芦,一道很少讲话。

慢慢的几艘船开始拉开了距离,胡惟庸、须尽欢的小船最快,这对很少有机会凑到一起的老酒友一路上唠的很欢,加上俩人都身强力壮,桨划的飞快,在一路上见谁都要掏出水枪和小水盆泼上半天的情况下还是把另外两组人落的很远。

路上倒也不是一帆风顺,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小插曲。

“大鹏,前边这有个下坡啊,小心点!”徐卫堂二人的船快些,过去了后就朝后面喊了一声。

“没事!”大鹏回应了一句,他背对着小黄毛,用力的双手划着桨:“我在前边呢,摔不着,放心……啊噗!”

“啊!!!”

话还没说完,大鹏的小船就遭殃了,下坡的时候,因为大鹏在下面,他这一边实在太沉,导致偏坠,船以他这边为轴直接翻了一百八十度,把他压在船下不说,还把坐在另一边的晴晴直接抡到了半空,尖叫了一声,才脸朝下拍在了水面上。

“卧槽!”徐卫堂听到尖叫,急忙转身,正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立马翻身跳下了船。

河水并不深,一米四五的样子,逆流游还没走快,小黄毛快步逆着水流走了上去。

王征南也翻下船,正好此时大鹏乘坐的小船被扣在水面上,冲到了面前,王征南连忙一把抓住了。

“怎么样?没事吧?”徐卫堂把晴晴从水下扶了起来。

晴晴没回复他,回头瞪了一眼刚从水下露了个头出来的大鹏。

她当然也知道大鹏不可能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漂流的时候这种事情是经常的,不过难免有点不高兴。

“王征南你过来。”她喊了一声。

王征南拽着两艘船,往前艰难的挪动了两步。

“那正好!”徐卫堂干笑两声,“我和大鹏一个船吧,上去跟他们厮杀一阵。”

随后两人的换了分组,换了队友之后大鹏又恢复了往日的话匣子状态,小黄毛儿似乎也嗨的飞起,有了大鹏这个秤砣,他几乎是站在船上拿着水枪到处挑衅。

说是两个小时,几人大概一个半小时多点就到了终点。

在下游拿了照片,疯玩了一阵一行人也都有些乏了,坐上小巴士,回到农家乐等着晚上的篝火晚会。

“走啊,南子!”徐卫堂推开屋门叫了一声王征南。

王征南从厕所里走出来,应了一声,两人下了楼,找了两个空位坐下了。

一大帮人围着桌子喝着酒,撸着串,须尽欢和大鹏拍着桌子吹牛逼,一唱一和,把一桌的老爷们唬的一愣一愣的,晴晴坐在哥哥旁边静静的看着手机,应该是在看什么小说。胡惟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拿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了一会,徐卫堂很快也加入了吹牛逼的小队,原本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现在又多了个溜缝儿的。

“我出去透口气啊!”,王征南拿起酒瓶子,跟徐卫堂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在不远处找了几级石头台阶坐下。

望着满天星辰,王征南灌了口酒。

不远处走来了两个青年,前面的烫着头,花衬衫,带着金丝眼镜,鼻梁很高,脸微红,带着那种酒醉的人独有的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后面的人穿了件黄色卫衣,微微有些拘谨的跟在身后。

花衬衫走到王征南身边坐下,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瓶子,操着一口京片子说道:“一起喝两杯啊?”

王征南点点头。

“花花你先跟他们喝去吧!”花衬衫挥了挥手,示意那黄色卫衣的青年,卫衣青年没说话就逃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

“兄弟您贵姓?怎么称呼?”花衬衫问道。

“免贵姓王,王征南。”

“嘿!巧了!”

花衬衫突然转过头,露出一个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十分嚣张的微笑和一口细碎的牙齿,说道:“我叫王战北!”

第七十九章 “哥哥!”

王征南只觉得后脊梁骨一凉,手臂上瞬间就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原本还有几分睡意朦胧,这下立刻清醒了。

不过他也轻轻用牙齿咬了咬住舌尖,竭力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可真是巧了啊。”他轻轻侧过头,瞟了一眼身边的人。

自称王战北的花衬衫青年拍了拍王征南的肩膀:“说实话我特佩服你。”

“张第一吃瘪的事都传遍了,大年三十儿饭都没吃就让你撵走了,牛逼!”

“那天,你们都聊什么了啊?”

“他给我讲了一遍整个的局势。”王征南眯起眼睛:“怎么着,你是要给我再讲一遍?”

“不是、不是。”王战北笑着摇头:“我想知道一下……张第一都给你提了什么要求,又给了你什么选择啊?”

“他说,随着我来,但是他说他给我指了两条最好的路。”

王战北脸色阴晴不定,低着头说道:“那老张家所谓的“随着你来”,应该是你除了娶希千千这个妹妹,其他的都好商量,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王征南点头:“他们怕我和我哥哥争啊……”

听了王征南的这句话,王战北的脸色莫名的一僵。

“但是还是不了解我们俩。”王征南接着说道:“我不会跟我哥哥争的,哪怕蛋糕再大……也不会!我哥哥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我不可能考虑娶她的,如果让我们在一块儿了,以后生下个孩子不是明目张胆的和我哥哥争吗?我说了,我不可能去和我哥哥争什么。”

气氛冷了下来,两人并排坐着,许久也没人先开口。

“我原名叫徐晓北。”

过了一会儿,先前自称王战北的青年打破了平静,兀自说道:

“我代表老徐家来……我爹徐威是徐家现在的掌舵人,老徐家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和希千千结婚。”

“我的意思已经说完了。”王征南说了一句。

“我的意思还没说!”徐晓北突然抬高了嗓子,喊了一句。

当然……在热闹喧哗的篝火晚会上,这一嗓子的声音还是很不起眼,根本没人会注意。

王征南轻轻眯起眼睛,歪头注视着徐卫堂。

“那你说。”

“我娶千千,你觉得怎么样?”徐晓北一抬手,大拇指顶在胸口。

王征南舔舔嘴唇,接着慢悠悠的说道:“你娶就娶,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徐晓北的表情变了变,然后释然一笑,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这一步和你关系不大。”

“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

王征南不置可否,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徐晓北却并没有因为王征南没有回应就闭嘴,而是继续道:“刚才那个,花花,俞自华,他爷爷是中流砥柱,他爹也是如日中天,虽然不沾红色,但是俞家不比别的这几家差,你就勉为其难,给花花当个姐夫,你看咋样?”

“你们哥俩的情况,我大概也听说了,你不想和你哥哥争,但是希家人丁少,如果你哥哥不愿意处理这些,那甚至可以说是断代了!但青黄不接时总是要有个人接手一段时间的,就像沈扬威接手当年的张家。”

“如果你站在我们这边儿,这样我和千千的孩子就很有可能成为希家的继承者,我不是和你哥争,你哥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参与过,那么只要希开春老了,且不说日后我的孩子和你哥的孩子谁能成为希家的掌舵人,至少在孩子成长起来之前我是可以把控希家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里,俞家也会成为势比如今张家吴家的家族,花花那孩子不上道,你能管理整个俞家,你觉得怎么样?”

听完了徐晓北的话,王征南沉默了好久,才回头撇了他一眼。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掌舵希家呢?”

徐晓北笑了笑,也不生气。

“那先把这个问题放下,我们说说别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老张家给你指的两条路是什么?”

说是让王征南说说,不过徐晓北却丝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上一句话刚说完,紧接着就道:“我猜猜吧。首先你得当老张家的女婿,我估计第一条路应该是让你当个富贵闲人,一辈子自在日子,但是不允许你接触核心利益,这个pass掉,不考虑。他还给你指了一条路,应该就是把你扶植成第二个沈扬威,但也有限制,你只能作为张家的一部分,也许是很独立的一部分,但是肯定不能碰……权,然后让你王征南和沈扬威相互制衡,对吧?我猜的没错吧?”

徐晓北犹豫了一下,见王征南没有反应,于是抿着嘴,点了点头。

“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吧。”

“你要清楚啊,张家再扶植你,也不可能扶植出第二个沈扬威来,到时候你就差不多相当于荆楚孙世侯吧,在那群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沈扬威,但是明面上的实力会差的不少,也许还比不了孙世侯,因为孙世侯是孙家根正苗红的长子长孙,而你哪怕被用来制衡沈扬威,也还要被人重重忌惮,施展不开。”

“现在的沈扬威不是当年的沈扬威了,之所以提起他来谁都要竖个大拇哥,是因为当年京城把控张家时的他,而不是现在现在缩在东北的他,他现在早已经退居二线了。你只能被拿来和这样的他制衡,而且这个所谓制衡是指你的势力远远弱于他,依靠着张家帮助与他制衡,换句话说,你永远没有资格参与到核心利益圈的竞争,只是作为张家的一部分。”

“但如果你选择我!掌握整个俞家,你就没有任何限制,而且可以支配最核心的利益!”

“最重要的一点,你应该清楚,像沈扬威那样的状态保持不了太久,任何权利结构的变化都会导致万劫不复,你也许靠着希千往保住一条命,但是别的都会损失殆尽,你这代人没事,你没了,你的儿孙怎么办?还指望一直靠着希家?如果你成为俞家的掌舵人,能因此而受益的将会是你的儿孙后代,王征南,我知道你最在乎这个!”

王征南没回头,但却轻轻皱起了眉毛。

“我爸总跟我说:就算不为了自己,不还得为儿子、孙子吗?他还说,他小时候我爷爷也天天跟他念叨这句话。”

“现在回到刚才咱们搁置的问题,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有资格掌舵希家?”

王征南猛的回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平日总是眯着,似乎睁不开的眼睛,瞪得溜圆。在夜色里打量着面前的人。

狭长的眼睛,高鼻梁,脸上挂着有些放肆的笑,露出一口细碎的牙齿。

“因为我爷爷姓希。”徐晓北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小的时候,叫爱新觉罗溥江,后随母姓叫喜塔腊南江,改汉姓,叫希南江,最后又改了名字,叫王北山!”

“就凭这个!够不够格?”

王征南轻轻哆嗦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徐晓北站起身,拍了拍王征南的肩膀,弯腰,咧嘴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

“这些都是秘密,除了我、我爹还有我家老爷子没人知道,你应该也清楚,不会出去说,这我倒是不担心……现在就先这样了,我以后会再来找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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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万灵生,

翻手山河破,

剑随心动,心随道生。

世人皆欲杀我而后快。

却又有谁敢与我一战

第八十章 篝火旁的谈话

初春的东北,一早一晚天气透骨的凉,加上几人所在的地方偏离城市,风难免大些,裹挟点点酒精味道的冷风吹过,王征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微微侧头用余光忘了一眼,那个穿着花衬衫,叫了自己一声哥哥的人已经走远了,没有回头。

王征南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拿起身边的啤酒,却发现原来已经喝光了,仰头把瓶子对准嘴倒了倒,也只有一两滴,入口才觉得还不如不喝,于是又咽了口口水缓解一下喉咙的不适。

望向不远处围着篝火喝酒的一行人,王征南觉得有些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忽然,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王征南!在这儿坐着想什么呢?找你半天了!”一道还有些悦耳的女声传来,虽说着抱怨的话,却总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王征南愣了愣,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晴晴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身前,脸上微红,显然也是喝了点酒。

“走啊!”须晴日对王征南伸出一只手。

王征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起身。

“阿……阿嚏!”

还没等王征南起身,她就打了个喷嚏,习惯性的抽回右手,捂住了口鼻。

随后,她下意识的还想把右手伸出去,不过想到刚刚用手捂过口鼻,手伸到一半,就又收了回去。

“走……走吧。”晴晴微微低下了头,转身往回走。

“嗯……哦,哦。”王征南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也站起了身,跟在她身后。

“感冒了?”王征南加快了步伐,几步跟上她,在须晴日身边问道。

“没有!”

“你看你这鼻子红的,还打喷嚏……”

“还不准人打喷嚏了?”须晴日低着头,以一副很怂的姿态说着很硬气的话。

“那一会少喝点吧。”

“我……嗯,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也到了离众人不远的地方,这最后一句正好被不远处的须尽欢听到了。

他看样子是有些喝多了,总东北话形容,就是五迷三道,离了歪斜的,此时正扭曲着身子,坐在板凳上,看着王征南二人走来的方向。

“老……老妹妹,你说啥?”须尽欢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少喝点!”须晴日一抬头,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须尽欢傻笑脸:“哦哦哦。我老妹妹真懂事!”

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哎?那我刚才说咋就不好使,他王征南说就好使呢?”

“还敢顶嘴?”晴晴顿时不乐意了,“咋的,我喝少了你不满意?”

须尽欢傻笑脸:“满意,满意,满意。我老妹妹说啥都对。”

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那个……王……王征南你给我注意点啊。”

王征南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须尽欢傻笑脸:“知道……知道就好,我老妹妹挑的……”

随即他再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不过此时王征南已经坐回了酒桌上,他喝酒喝的已经说话都不利索了,此时自然插不进去嘴。

“刚才干啥去了啊?”刚一到餐桌上,小黄毛就问道。

从他身边酒瓶数量来看,徐卫堂也没少喝,不过他还是给上海男人挣了一波面子,已经喝倒一个东北汉子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能喝过大鹏和小胡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位体型无疑都和他不是一个量级的,毫无疑问优势很大。

“刚才去透口气。”王征南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把烟雾都吐出后接着说道:“这刚睡醒,有点懵逼,吹吹风就好了。”

“喝啊!”徐卫堂从旁边拖了一箱酒,用脚蹬到王征南脚下,“还有那些串,我去给你热热啊。”

“行。”

“给你提个醒,这两天啊……”胡惟庸仰头灌了一口酒,“能喝就赶紧喝吧,过两天威叔就回来了,萍姨也跟他一块回来,威叔喝酒喝的肝不太好,整得萍姨可烦别人喝酒了。萍姨这人真的,啥都好,脾气也好,从来没架子,对威哥那温柔的更是不用说了,照顾威哥就跟照顾儿子似的无微不至。但是就是这一点,太要命。”

“她一到哪就跟人形的禁酒令似的,听说就连她爷爷,张家老爷子那抗战年代出了名的暴脾气将军,都让萍姨管的死死的,当着孙女面儿一口酒也不敢喝!有一回老爷子和他重孙子张第一,爷俩凑到一块偷摸喝酒,让萍姨抓个正着,一老一小被训了半天,一句话也不敢说。”

“萍姨对你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估计好不到哪去,你现在的这些事这避免不了,不怪你,就先不说。说别的,萍姨她妹妹张宁,据说当年和你哥哥希千往差点在一块儿了,结果这么多年都没成,你哥哥也没给个说法,当年大姑娘现在都靠成老姑娘了,你说萍姨这女方的姐姐,能给你这男方的弟弟好脸色?”

王征南倒是难得的听的很认真,毕竟是关于自己哥哥的事,他怎么可能不上心?想了想他问道: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你跟张第一不是不怎么熟吗?他们这些家事你咋知道的啊?”

胡惟庸咧嘴一笑:“俞自华你认识不?”

“听说过,不认识。”王征南听到“俞自华”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思考片刻如实说道。

“听说过就行。”胡惟庸笑道:“我跟他关系不错,这小子,跟个娘们儿似的,胆小且怂,静喜欢那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而且还爱打听八卦!这些事都可清楚了,没事儿就爱跟我讲,他说过两天还有点啥事要路过一趟鲁州,但是我也没法马上回去,也没机会掌握一手最新消息了。”

“那张宁这个人,怎么样啊?”

胡惟庸撸了口串,接着道:“张家这姐妹俩,都是那种大气而且温柔的性格,都挺好的。性格差不多,命不一样啊!你看萍姨这边,威哥这么多年多少次紧要关头,都是俩人一起挺过来的,夫妻感情好的不得了。张宁,这照理说我应该叫声宁姨吧,这边跟你哥哥这么多年也没个结果,哎,也是苦啊。”

王征南闻言没说话,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哎,对了!”胡惟庸又接着道:“说起俞自华,你知道吗,他有个姐姐,那真是个大美女,性格开朗,爱旅游,爱玩车,还是个说唱歌手,那身材……”

“说这些干啥?”王征南摇摇头。

胡惟庸瞟了一眼王征南身边,连忙点头:“多嘴了,多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征南连忙解释。

“嗯?”须晴日红着脸一副乖宝宝的天真神情歪头看了王征南一眼。

“哎呀,别说了,喝!”

第八十一章 写生

几人第二天又一起爬了山,中午时分,就驱车返回,结束了两天的行程。

胡惟庸以威叔马上回来了,陪他待几天为由,跟他老子又申请宽限了几天的时间,胡三顾无可奈何,软磨硬泡之下还是同意了。

几人是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出去玩儿的,因为怕耽误晴晴上课,毕竟是在准备高考,虽然是艺术生,学习也是蛮重要的,几人周六早上出发,周日下午就回到了冰都,并没有影响周一的课程。

结果还没消停几天,王征南还没享受够闲适的老年生活,周四的上午,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

徐卫堂和大鹏从来没来过这边的住处,须尽欢知道在哪却从来没上过门,小胡还在厕所待着呢。再听听这急促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

王征南还是赤裸着着上身,穿着格子的大短裤,在房厅看着电视剧,一听这敲门声,顿时一阵脑壳疼。

“来了,来了!”说着,王征南把牛仔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出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果然是须晴日站在门口,还是上次那身王征南的同款夹克,身后背着个大画筒。

王征南回头瞅了眼挂在门口的老式翻页黄历,皱眉道:

“今天这不星期四吗?咋没上课呢?”

“今天威哥和萍萍姐回来!”晴晴似乎是很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哥给我请了天假,下午去馆儿里吃饭!”

这辈分论的,王征南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小胡叫威叔,晴晴他们兄妹叫威哥,还感觉没什么。轮到张萍这儿就有点不自然了,张萍的照片他在昆仑庄园也见过,是个相貌温婉中透着大气的美丽女子,结果却被一个络腮胡子的糙汉一口一个萍姨。没办法,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然后到了晴晴这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孩嘴里又成了萍萍姐,实在是乱的很。

“那你这是来……”

“陪我去写生啊!斯大林公园!之后下午一起去枫玉阁!”晴晴一脸兴奋的说道。

王征南挠挠头!

“那走吧。”

身后的厕所门被推开,又马上拉了回去。

……

打了辆车,一直到江边,两人步行走在江畔路上,前往斯大林公园。

“估计再过一阵就没什么机会像现在这样出来玩了!”小丫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哥天天跟老妈妈似的,念叨个没完没了,烦都烦死了!”

“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哇!你怎么也这么说!烦死了!”晴晴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过一阵是不是要走了,要去京城?”

王征南愣了下,“谁说我要去京城了?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去吧。”

“哇!太好了!”须晴日一挑眉毛,激动差点跳起来,“我的意思是……要……要是你不在这儿,就没人陪我玩了!胡惟庸就是个油腻中年人,孙正心天天带着个金丝边的圆眼镜,斯文败类还假装大学者。小三儿杀马特贵族,跟他出去太丢人了!你虽然闷了点儿,天天板着个脸,但是人还挺好说话的!嘿嘿!”

孙正心是荆楚孙世侯的独子,小三儿则是沈扬威的儿子,这两人王征南都没有见过,但是却总是听人提起。

“那徐卫堂呢?”王征南思考了一下,问道。

“他?”须晴日瞪圆了眼睛:“他就是这个败类,连斯文都省了!他在魔都,天天始乱终弃。你不会上网,不怎么了解他,什么贴吧里面,好多人都骂他呢!就是到处玩弄女人感情的纨绔子弟,都有人拍出证据了,下到初中生十四五,上到三十七八的少妇都不放过。”

“人就在身边,你不去了解了解他,干嘛还要上网上看他们瞎扯淡啊。”

“哇!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偏信则暗不懂吗?他自己会说自己是个人渣?”,须晴日一脸义正言辞的表情:“我哥哥也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特意找了有人发在网上的视频呢!好几个女孩儿都闹到他们家公司大楼去了!这种人,噫,跟他说句话都恶心!呕!”

说着还做出一副干呕的表情。

“我看你哥哥跟他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嘛?应该知道他那些事,怎么回事啊,怎么到你这儿……”

“哼,不会的!”晴晴打断了王征南的话,“我不管,我哥哥不敢骗我的。”

“那……你哥哥怎么说的我啊?”

“他……嘿嘿,你真要听吗?”晴晴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

“说呗。”

“他说之前你和一个女孩在一块,后来她因为受到你的牵连死了,结果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她,你肯定是那种极度不负责任,天性凉薄的那种。你要是有钱了,肯定玩的比徐卫堂还欢。”

王征南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是我觉着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挂在嘴边的啊,你看威哥和他前妻,据说感情也好的不得了。萍萍姐再好,当初在一起肯定也有点政治婚姻的因素,怎么想,都是应该是他前妻才是真爱吧,但是我几乎从来没听过他很刻意的提起她,最多也就是偶尔和国哥他们这帮老朋友一起叙旧的时候提一嘴,但也都是就像说某个还活着只是很久不联系的老朋友那样,也没有一提起往事就潸然泪下,但我总感觉……大概这样才是真正爱过吧。”

说完小丫头也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吧。”王征南点点头。

“来套t恤衫吗?小伙子?两件给便宜的!”不远处摆摊卖着t恤衫的老板吆喝着揽客。

王征南怔住了,望了眼旁边的摊位,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桥,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须晴日见王征南停住了脚步,自己也连忙站定了,回头小声问道:“买吗?”

王征南随即摇摇头:“买这玩意干啥,质量不好,走吧。”

晴晴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太甘心,但还是加快了步伐。

“那个,你能跟我讲讲你和那个女孩的事吗?”晴晴小声问道。

“没什么可讲的啊。”

“你就大概说一说!说一说嘛!”

王征南舔了舔嘴唇,说道:“就是认识了,觉得她人很好,后来我惹到一点人,他们抓不到我,就把她杀了,完了。”

“你把她牵连到的事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我哥哥编的或者有什么隐情呢!”随即,须晴日用手捂住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那以后不会牵连到我吧!”

王征南摇摇头,“我也不想我的事儿牵连到我的朋友啊,只是没办法。”

晴晴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王征南会回答这么一句话,有些落寞的回过头。

朋友……吗?

第八十二章 张萍

王征南在见了丝丝绿色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看着晴晴画画。

时间一转眼,日头到了中午,晴晴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的

画板支在地上,画已经画的七七八八了,王征南不懂画画,但从外行的角度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王征南的电话响了起来。

掏出来,瞧了一眼来电显示。

沈扬威。

王征南起身,拍拍晴晴肩膀,用手指指了指手机,示意给她。

“威哥电话。”

须晴日顿时抿起小嘴巴,眉毛皱在一起,俏脸挤成了包子。

“我还没画完呢!”

王征南摇摇头,“不着急。”随即接起了电话。

“喂?威哥。”

“小南,我们下高速了,在哪呢你?”

“跟晴晴在写生呢。”

“啊?”沈扬威停顿了一下:“她画画水平现在这么高了吗?还开始搞人体艺术了?”

“别闹!我俩在江边呢。”

“注意安全啊,要不小欢找你拼命我可拦不住!”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别贫了。”王征南额头三条黑线。

“那个……晚上原定是咱们一起吃个饭,但是现在突然有人来找我,我也不太好推,国哥开车也都累的不行了,一会儿回去睡了。吃饭改到明天吧,我一会儿还有点事,你帮我打电话通知一遍他们,明天再来。一会儿你跟晴晴那边完事了就早点到馆儿来,给我帮帮忙。”

“谁啊?”王征南问道。

“跟你没关系,不是京城那边的事,江右来的。”沈扬威解释道。

“江天那边儿的事?”

“晚上来跟你说吧。”沈扬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打发他一下就好。”

“……知道了。”

挂掉电话,王征南扭了扭腰,活动了几下双腿,又重新坐回了地上。

“什么事啊?”须晴日问道。

“晚上先不吃饭了,改明天。”王征南回答道:“威哥晚上有点事。”

晴晴眼睛顿时一亮,“那晚上我们俩去逛夜市吃好吃的啊!”

“估计不行……晚上威哥那边有点事,要去帮忙,还是原来那个时间走吧。我把你送到昆仑庄园,我去馆儿里。”

须晴日眼睛瞪圆了,一拍大腿,“怎么他就那么多事啊,哇!刚一回来就有事!王征南你不会跟他说你也有事吗?不去不行吗!”

“不去……”王征南犹豫了一下:“不去好像不太好吧!刚回来找我有事我就不过去,我还是去吧。”

“哇!你可真怂。”晴晴撇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那个,我去买两杯奶茶,你喝什么的。”王征南连忙僵硬的转移话题。

“我喝抹茶……哎算了,你喝啥我喝啥吧,王征南你自己看着买……快滚快滚,看见你就闹心。”晴晴背对着王征南说道。

她看着眼前的画板,语气嫌弃,脸上却带着几分隐藏不住的笑意。

王征南得到了命令连忙溜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似乎是晴晴也感觉有点累了,两人收拾起东西,开始往回返,打了车先送晴晴到昆仑庄园。

到了别墅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王征南说道:“你先回家吧,我不进去了,直接去馆儿里了。”

“嗯嗯。”须晴日点头,就要进屋,屋里却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南吗?”屋里一个略带点京腔的温婉女声响起。

须晴日听到这声音愣了愣,连忙蹬掉脚上的鞋子,踢到一边,穿上拖鞋,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

王征南先是往屋里望了一眼,弯腰把须晴日的鞋子拎起来放进门口的鞋柜,再抬头,一位女子正从楼梯旁走近,晴晴则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萍萍姐!”须晴日撒娇道。

王征南自然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当即点了点头道:“萍姐。”

女子身高一米七上下,上身是一件印花白t恤,下身是黑色阔腿西裤,皓齿朱唇,肤如凝脂,身材曼妙,顾盼生辉,虽说张萍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可如今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扎了一个丸子头,应该是画了一点淡妆,脸上虽带着几分奔波劳顿后的疲惫,可却也难掩大家闺秀的气质。

诚然,王征南是在农村长大,十几年时间生活在乡村,没有什么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可现在的王征南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美女了。毕竟之前在酒吧工作过一段时间,那里出入的女孩通常脸蛋不差,而冰都又是出了名的盛产美女。此外身边熟识的丁一文,陈雪沫,不远处的晴晴,她们虽年龄不大,但都算得上是美人坯子。但平心而论,张萍是王征南至今见过的最让人惊艳的女子,以至于看着她脸上的那一点笑容,王征南都不由得愣了愣。

再联想到她的丈夫,沈扬威。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真的可以说是无比般配。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沈扬威了吧。

“着急走吗?进来坐会吧!”张萍走到王征南身前,笑着说道。

“不了不了。”王征南摆摆手:“威哥让我过去一趟,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推了吧!跟佳佳说是我说的。”张萍搂了搂抱着她手臂的晴晴,说道。

佳佳是沈扬威的小名,这一茬听胡惟庸提过,说威叔小时候叫沈佳,后来老爷子嫌这名字不够霸气,这才改名。但是佳佳就成了沈扬威的小名。但是平时除了国哥,有资格叫的人并不多,旁人都是小字辈的,当然不能这么叫,不过妻子当然可以这样叫。

“对!就说萍萍姐说的!威哥肯定一句话也不敢说。”须晴日还在一旁帮腔。

“佳佳也真是的,你这都跟晴晴这疯丫头跑了一天了,到晚上还给你找事干!”张萍笑着,数落着自己的男人:“真不知道他这个毛病,是怎么交下这么多朋友的!这要是我跟他做朋友,他敢这么折腾,我肯定找个机会偷偷搞他一下!小南你说是不是!”

“哪能呢!”王征南连忙摇头:“威哥是我哥哥的拜把子兄弟,那就是我哥哥,应该应分的!”

张萍脸上的疲惫渐渐压过了笑意,叹了口气:“哎!这段时间也是难为小南你了。佳佳这段时间在京城也是想帮你一把,奈何有力没处使,也做了点但是帮不上太大的忙。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哪还有什么对不起的?”王征南解释道:“威哥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就是单纯为了兄弟感情!说实话,威哥在日常生活上帮了我这么多,就算在这些事上一点忙不帮!我也是感激他的!”

“那行!”张萍点点头:“那就多麻烦南子你了,去馆儿里跟佳佳,你们哥俩儿晚上好好吃点儿,但是别喝酒啊!他要是喝酒今晚就别让他回来了!”

“萍姐,那一点不喝也不现实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肯定多少得喝点。”王征南回答道:“晚上威哥要是大了,就让他上我那边睡。”

“真是的!你们这帮当兄弟的,也不劝佳佳点儿好,他那个肝,能行吗?他要是有个好歹的!看我不收拾你们!”张萍佯怒的语气,一脸笑意的说道,随后她又拍拍王征南肩膀:“行了,喝点儿行,但是可别喝太多啊!别让他晚上抱着马桶吐就行!伤身体,现在看不出来,老了都找上来,南子你也少喝点!”

“嗯,行!”王征南一边说着,一边往后走了两步,“先走了啊萍姐,回见!”

“嗯呢,回见!”张萍笑着挥了挥手。

“拜拜!王征南!”晴晴也喊了一声。

关上门,王征南深深出了一口气,揉了揉脸,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绕是他这样的人,也不由得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跟女人打交道,就是比跟男人累啊。

第八十三章 王征南的思念

“威哥!”王征南一推门,走进了枫玉阁。

“来了。”胡惟庸正在收拾着桌子,见王征南到了,向他点点头。

“哎呀!”沈扬威从后面大踏步走过来,哈哈笑着,一把抱住王征南,笑道:“可是想死你了!”

沈扬威用力的搂了搂王征南,随即才分开,王征南这才脱下外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人什么时候到啊?怎么回事啊?”王征南问了一嘴。

“七点前后吧,具体的现在也不清楚。”沈扬威回答道。

“对了,京城那边,张第一说我哥哥托你给我带话了?”王征南说着就上了楼梯。

“啊对!差点忘了这茬了!”沈扬威点了点头,“过来一下。”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胡惟庸看了眼两人离开的放心,攥起了拳,许久没有送开。

“胡惟庸知道你哥哥是谁了?”上了楼,沈扬威小声问道。

“不确定。”

“那你怎么……”

“他不是和俞自华关系很好吗,现在不知道早晚也知道,现在主动给他透点信息,以后说起来也好看点。”王征南回答道。

“嗯……也是。”

两人走进了一间房间,坐了下来。

“那现在……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就一点小事,怎么这么上心?”沈扬威苦笑着说道:“江右那边的事你也关心,就是我的一步闲棋,意义不大。”

“你拿你朋友的命,下一步闲棋?”

“那他本身不是也得癌症了吗?”

“那医院那么多绝症的,怎么不去挨个捅一刀?”

沈扬威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你要听那就听吧。”

“江天回去以后,我们两边就同时开始着手准备,制造出一种我和江天发生了很大的矛盾的假象,为了迷惑他们内部的另有想法的那些人……”

“那些人,哪怕不完全是你的人,但是其实也都是你在背后支持的吧?”王征南打断了他的话。

沈扬威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那种尴尬,而是面色如常,他点点头。

“对啊。”

“那你接着说。”

“嗯。”沈扬威点点头:“他这边的假象,我们里应外合的做。可以说这是一场戏,这场戏的三方,内奸,江天,我,可以说……都是我的人!我自导自演的戏,当然和真的一样,外人肯定被骗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来的这位……也是,他和江天可以说是江右最大的两股势力了!江天这边和我有了矛盾,他当然第一个来找上我。就这么简单。要是搁平时,我鸟都不鸟他,但是现在,为了给老江看,给外人看,还是得演个全套的啊。”

“明白了。”王征南点点头。

“你是明白了。”沈扬威又开始哭丧着脸,“但是可是把我给害苦了啊!”

“那没办法,你不想在胡惟庸面前说江天的事,我只能拿别的话把你调来,说别的也不靠谱,太假了,只能说京城的事。”王征南说道。

“但是现在胡惟庸肯定觉得京城那边我有了什么秘密的计划不想跟他们说,我这下难办了。”沈扬威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把你扔在东北,我出去躲了一阵,你马上就回来找后账!”

“有什么难办的?好办啊。”王征南说道:“给我找张纸。”

沈扬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妈的你小子,脑子真是转的有点快啊!怪不得那心眼比谁都多!”

一边说着,他找出了一张信纸样子的纸张,递给了王征南。

王征南抄起桌子上的钢笔,试了试,有水,就在信纸上写道:

春天多加点衣服,一早一晚太凉,别感冒了

沈扬威平日里没见过王征南写字,此时一见倒不由得愣了一下,竟发现王征南写的字透着一股娟秀的感觉。

王征南写完了字,盯着眼前的纸,目不转睛,也不说话,过了一会,竟然红了眼睛。

沈扬威愣了愣,随即咧开嘴笑道:“怎么自己写点东西,还把自己感动的够呛?”

王征南抿了抿嘴,张口道:“你不觉得这字眼熟吗?”

沈扬威望向那纸条,仔细看了看,随即怔住了。

因为希千往不会讲话,所以有时候沟通难免要靠写字,所以对于希千往的字,沈扬威自然是很熟悉的。

“你……这字,这字是你哥哥的字?”

“对啊。”王征南低下头,神色有些黯然,攥起拳,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然后开始说道:

“两千年年初,我十岁,那时候开始,老胡头儿带着我学写字读书,我哥哥也是那年离开的。一直到我十五岁,都是我经常上山去找老胡头儿。一五年春天,我哥哥回来,因为回来的很早,我还没有起床,他可能还有很紧急的事,给我做了一大盘鸡蛋炒饭,就走了。”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外屋桌子上放了那盘炒饭,老胡头儿也在,我哥哥已经离开了。我要吃饭,老胡头儿说能不能给他吃一点,他专门下山来见我哥,走了这么远,也没见到人,很饿,想吃点东西。”

“我不肯,我哥哥很久都见不到一面,他给我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吃?他很生气,说我是白眼狼,就走了,也不肯教我书了。但是说实话,直到今天我也不后悔!那碗炒饭,我哥哥做给我的,我不可能给别人,谁来也不好使!”

“我吃完饭,端走盘子,发现盘子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就写了这些字。”

“写的是:春天多加点衣服,一早一晚太凉,别感冒了。”王征南抬起头,看了沈扬威一眼,又用手轻轻拿起那张纸条,端详着。

“我没事就拿出来看看……想我哥哥的时候就看看。上面的字怎么写的早就烂熟于心……我和我哥哥从来没用写字沟通过,他的意思我都懂……这是他唯一写给我的几个字。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放在家里了,不想带走了,留在那里,留个念想吧。”

说罢,王征南站起了身。

“走吧,下楼吧。”

沈扬威神色复杂得看了他一眼。

“怎么,还想看我给你哭一个?”王征南说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你要是不想了解,就当我发了会儿神经吧。”

“我真是没想到也有这样一面。”

“我就是有点想我哥了。”王征南语气平静,向前走着。

沈扬威看见,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第八十四章 胎记

王征南、沈扬威两人下了楼,到了准备好的包间门口。

胡惟庸回头看了一眼二人,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而后点了点头。

“这他妈,王征南他哥给他写了个小便筏,结果差点让我整丢了。最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这要是没找着,王征南还不得要了我的命。”沈扬威边下楼边笑着说道。

胡惟庸闻言愣了愣,瞟了王征南一眼。

王征南没接话,只是把那张纸折的很仔细,塞进了上衣胸口的口袋里。

“啥事啊!整得跟国家机密似的!还不能打个电话说?”胡惟庸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打趣道。

“没啥事,就是关心关心我。”王征南摇着头随口道。

“你看你!”胡惟庸直起身子笑道:“老王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呗,糊弄我干啥,不实在。”

“骗你干啥!”王征南说着就往厨房走。

胡惟庸低下头,轻轻用余光扫了一眼王征南的方向,皱起眉头。

王征南走了两步,又站住了,伸手把纸条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边语气无奈的说道:

“得了!给你看一眼吧,省着你说我糊弄你,这点事儿还值得骗人?”

一边说着,一遍打开便筏,走到胡惟庸面前,展示给他看。

胡惟庸也不客气,低头看过来,眉头先是一跳,随后抬头,脸上已经是堆满笑容。

“你看看你哥!这叫关心!这写字的东西,感情和挂电话能一样吗?你再看看我老爹,天天就会装病让我回家!”

“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王征南一边折着便筏,一边说道。

这时,沈扬威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哎,到哪了。”

“对,右拐,一拐过来就到了。”

随口寒暄几句,沈扬威挂掉了电话。

“人到了?”胡惟庸问道。

“到了!”沈扬威点点头:“我出去迎一迎,你们俩把菜上课吧。”

“嗯。”王征南点点头。

交代了一嘴,沈扬威就捋了捋头发,出门了。

王征南、胡惟庸二人则走进了厨房。

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两人把大部分菜品都短上了桌子,再次回到出发的时候,因为厨房的窗子能看到门口,王征南抬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一辆奥迪车驶了进来,缓缓停在了院子里。

“看看哪的车牌?”胡惟庸凑了上来,挤在王征南前面,望向外面。

“鄱a?”胡惟庸看过之后自言自语道:“豫章来的?”

车上后排走下一个男子,和沈扬威热情的聊着。

男子穿着夹克衫、西裤,比沈扬威矮不少,应该是一米七十一二的样子,矮壮。头发有点地中海,还挺着啤酒肚,现在和沈扬威在一起,笑的很爽朗的样子。

站在胡惟庸身后的王征南,先是眯着眼,望向那男子,皱着眉头,而后却忽然怔住了,紧接着突然瞪大眼睛,身子猛的抖了一下。

“哎呀我c!”他突然叫道。

“咋的了?”胡惟庸听到叫喊声,连忙回过了头:“你认识?”

“不是,不是。”王征南一脸扭曲的捂着肚子:“肚子疼啊!肯定今天上午跟晴晴喝奶茶喝的。你一会先把菜都端上去吧,茶我上,别让威哥觉着我又偷懒了!”

“老王啊!肚子疼都不忘了偷奸耍滑!还有啊,你这点事可都让我知道了,等着我上小欢那告小状吧!”胡惟庸笑呵呵的端起盘子道:“行了!快去吧!”

王征南也没多话,飞似的,连忙跑出了厨房。

……

“先吃点菜,待会再喝!哈哈哈!”沈扬威跟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道。

“好!哈哈,先吃点菜,现在这岁数也大了,一上来就喝,胃受不了!”那男人爽朗笑道,随后侧过头跟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这话一出,胡惟庸也很懂事,就要往出撤。

这时候,王征南正从门口端了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是一套茶具。

“我这也没什么好茶!”沈扬威说道:“这是我媳妇前两天从他爷爷那顺来的,但是他说老头子平时也喝的不是什么好茶,黄老哥你是懂茶的,见笑了啊。”

“哎?”那男人连忙摇头:“懂茶可说不上,瞎喝两口。再说了,这茶是张老爷子的茶,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茶了。”

说话的功夫,王征南已经走到了桌子边,正好在那男人身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王征南手一抖,那茶具连着盘子就掉了下来。

王征南连忙弯腰去救,手已经碰到了茶壶,让它微微偏移了一点,可是还是来不及,茶具已经打碎了,碎片崩的四处纷飞,不少茶水也溅在了男子腿上。

说来这男子也是硬气,突然之间被热茶水烫了一下,竟然一声没哼!

王征南用手揉了一把脸,连忙说道:“对不起啊黄哥,实在是对不起!我这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下特别疼,手一抖就没抓住,没烫到你吧,黄哥?”

一边说着,连忙用手挽起男子的右腿裤脚。

望向男子的脚踝,王征南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里有一个深棕色的胎记!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他就抬起头,看向男子。

“没事吧黄哥?”

男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挥挥手:“哎?小兄弟没事,我黄毓尊这么多年,刀子枪子儿都不眨眼,还怕点热水?小心点就好了!”

不过紧接着,他看到王征南的脸也愣了一下:“哎呀,小兄弟,你这脸上怎么还都是血呢?”

“啊?”王征南愣了一下,连忙用手摸脸,“我……我这脸上也没感觉疼啊!”

黄毓尊一看王征南的手,这才哈哈笑道:“小兄弟,你这手割破了,快去洗手间冲冲吧。”

王征南一边收拢地上的碎片到盘子里,一边连忙点头:“抱歉啊,黄哥,抱歉!”

黄毓尊看向王征南的眼神没什么异常,倒是期间用余光瞟了一眼沈扬威,眼中满是怀疑和忌惮。

王征南端着盘子出了房间,胡惟庸连忙走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胡惟庸接过盘子,说道。

“这不肚子疼吗!”王征南抱怨了一句:“我再去下厕所!”

“看你还不长记性,以后还跟不跟人家小姑娘喝奶茶了。”胡惟庸在身后资料笑意打趣道。

王征南快步走进了洗手间,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看着镜子里满脸血污的自己,深呼吸着。

过了半晌,他突然掏出衣服内测藏着的匕首,竖立着,匕首的刀尖就在镜子里王征南的眉心处,他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刀,不知在想着什么。

足足一分钟,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刀,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了起来。

之前割破手时留下的血迹还没冲干净。

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对狭长的眼眸。

不在脸上弄点血的话,不小心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可就遭了。

第八十五章 江右,你的了

等黄毓尊一行人离开,天已经黑了。

他离开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太好看,估摸着可能是没有达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沈扬威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脸色只是微微泛红,似乎并没有喝的太多。

王征南已经跑了四五趟厕所,此时正摊坐在大厅的单人沙发上。

“怎么样啊?”沈扬威走过来问道:“好点没。”

因为胡惟庸还要照顾两人谈话时的需求,所以并没有给王征南出去买药,王征南也就一直靠在这,没怎么动过地方。

“还行吧……不那么难受了。”王征南回答道。不过看他扭曲的表情,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去买点药吧!”说着,胡惟庸就穿上了外套。

“不用了!”沈扬威摆摆手,“我那有药,我带南子上我那吃点药,要是还不舒服晚上上医院看看。”

胡惟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要是去医院了给我打个电话啊,我这边也不远。”

“行了,你先走吧,晚上要是没啥事,我就把南子送回去,看情况吧。”沈扬威挥挥手说道。

“那行,先走了啊。”胡惟庸闻言,也就离开了。

听到门口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轰鸣声渐渐远去,沈扬威一屁股坐在了王征南身边的单人沙发上。

“南子?刚才你发短信,让我别说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他……”沈扬威犹豫了一下,问道。

“威哥!”王征南却打断了沈扬威的话,径直转过头来:“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呗!”

沈扬威抿了抿嘴唇,随后笑道:“你说!咱哥俩还用这么客气?”

“江右……威哥你就别动了。”王征南侧过头来,盯着沈扬威的眼睛说道:“让给我吧!”

“南子……”沈扬威先是愣了愣,眼神中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意味,随后又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最后他释然,苦笑。

“南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沈扬威沉默了半晌,而后问道。

“你还想跟我哥哥站在一起吗?”王征南反问道。

“当然!”

“那你就只能猜,我可以说,你不能听。你一但切切实实的知道了,我容不下你,你若是把事情带回京城,希开春和老张家,都容不下你。”王征南说道:“对于我,我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内部消化信息,把我当做筹码,进而我就成了他们的一部分,成为了合理构架的一员。而这个时候那个人再冒出来,就都打破了。而且也会影响我后续的所有计划,所以我也容不下你。我不能说,为了你好。”

沈扬威几次想张口,最后都是欲言又止,最后面带疲惫的问道:“你后续的计划?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不知道。”王征南摇头:“我只是对计划进行了一点……调整。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张家说的富贵闲人,不能碰权,肯定不是底线,我可选择走你现在的这条发展路线,那就势必要有一片区域,作为发展经营、谋取利益的场所,整体看来东三省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你实在让我很难处理。其实我原来选择的不是江右,现在只是针对这个地方做了一点调整。”

原来的选择不是江右?沈扬威沉默了,不禁用余光微微瞟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他原来的选择,在可以说已经摊牌的现在,呼之欲出。

犹豫了一下,沈扬威出言提醒道:“你知道胡老爷子原名叫什么吗?”

“胡三山。”王征南立马答道。

“那小胡他爸?”

“胡……胡三顾,你是说!”王征南猛的一抬头,额角竟然已经冒出了冷汗。

“对啊。”

“谢谢了,威哥。”王征南的语气中竟然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诚恳。

“虽然老头子从来没管过他的事,但是没有老头子,老胡他凭什么?总之敲打敲打可以,但是要真把他扳倒……我猜你也不敢赌吧?”

“嗯……原来的计划……是我莽撞了。”王征南点头说道:“现在看来,竟然还是他救了我一命。”

说着,王征南站起身,拍了拍沈扬威的肩膀,“走吧,开车去昆仑庄园,边走边说,胡惟庸肯定蹲在哪个角落,看咱俩到底走没走呢。”

“嗯。”沈扬威点点头。

两人锁上门,走出屋子,沈扬威把车子开出去,王征南锁上了院门,随后坐在了后排,车子驶向昆仑庄园。

“兜一圈吧。”沈扬威说道:“省得太快,或者小欢晴晴他们说漏嘴了。”

王征南点点头,随后车上陷入一阵沉默。

“威哥,我知道江右这儿,你肯定不太想轻易撒手,但是我要说,这对你也不全是坏处。”王征南说道。

坐在前排的沈扬威没回应。

“不过咱先把难听的说在前面。”王征南说道:“首先,我要走你是不是不能拦。”

“嗯。”

“那如果我把你之前的准备都跟江天捅出来,让他带我走,你是不是也没法拦。”

“对。”

王征南从后视镜里看着沈扬威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接着说道:

“那现在……说点对你有益处的,首先,我先声明,就算是我不离开东北,我去京城的时间也会是三年以后,希开春成了,我才能去,你懂我得意思吧!”

“懂。”沈扬威苦笑:“你小子可是真稳,一点风险也不愿意冒。”

“所以这三年如果我一直在东北的话,你要承受各方多大的压力,你应该清楚吧?现在我从东北离开,你只要跟他们说一句是我哥哥的意思,就相当于把你从暴风眼里解救了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对你有好处的事?”

沈扬威沉默,过了一会又道:“你接着说。”

“第二,我相信徐守山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等我在江右稳定下来,我就把徐卫堂带走。到时候帆海内部跟徐守山敌对的人,肯定以为他在你这儿失去了支持,开始加紧攻势,你也可以适当的和那些人合作,谋取一些利益,他们肯定会给你很大的支持。徐守山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也能懂你的意思,他只要在短时间内稳住,而等到未来我身份翻出来的那一天,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个完完整整而且愿意全力和你合作的帆海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不用我说了吧?”

沈扬威听了王征南的话也有些愣住了,“你要说这些都是你在这一会想到的,我只能说,你这一手……高!真的高!我同意了。”

“我还没说完呢!”王征南坐在后座上,手指在大腿上一下下的敲着,“你之前也说了,京城不可能容忍你在江右扣下一块肉来,你只能扶植一个人,但是你觉得你扶植的人,真的会有咱俩合作的这么密切吗?”

“成!”沈扬威脸上露出微笑,点点头:“你小子这张嘴,功夫确实是厉害,现在我竟然觉得江右交给你比我自己捏着利益更大了!”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王征南道:“能互利共赢,干嘛要争来争去。”

“不过我还有点疑问。”沈扬威说道:“你应该是想他死吧?为什么刚刚……”

“刚才的事儿,事关你的利益,你可能是当局者迷,但是你别跟我说你沈扬威连这点事都看不懂。”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咱俩看到的不一定一样。”沈扬威回答道。

“也是。”王征南点头:“第一,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他,肯定京城的一些人知道拉拢我无望,会用这件事来想尽各种办法阻止我,所以现在还不是时机,所以需要等我去过了北京,把事情交代清楚,让自己成为构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哪怕有一部分人攻击我,大部分人也会保我。同时还要把状告了,这以后动手才名正言顺。”

“其次,我去了江右之后,最多也只能控制现在江天能控制的区域,此外的地方我动的时候,肯定也会动到一部分人的势力,他在,我才师出有名。”

沈扬威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点头,最后问道:“那你想好跟哪个家族合作了吗。”

“没。”王征南摇头:“现在只是开始,此后还有三年,他们的底线会一点一点的放宽,着什么急?但是我承诺,哪怕我不入赘张家,也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尽量不损伤老张家的利益。”

沈扬威点点头。

“江右,你的了。”

第八十六章 胡惟庸的心路历程

“咔哒。”

王征南打开门,晃晃悠悠的进了房间,弯腰脱鞋子。

“呦?还没睡呢?”沈扬威站在门口,看到胡惟庸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衣服都没换掉,眯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啊?”胡惟庸一抽鼻子,站起身,“回来了?南子,好点没?”

“吃了药好多了。”王征南点了点头。

他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接着道:“威叔,不留你了啊,赶紧回去吧,你这回来第一天就这么晚回去,萍姨不得气坏了?”

“行。”沈扬威笑着点点头,“今天都喝一顿了,喝不动了,要不就跟你们喝点儿了,走了啊!”

“明儿见啊,威哥。”

“拜拜啊。”

沈扬威关上门,离开了。

“南子,手上划的伤口怎么样了啊?”胡惟庸顺着,不由分说的就拉过手掌来检查。

当目光接触到王征南手掌上的伤口时,目光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没事,都结痂了。”王征南说着把手抽了回来,“我先睡了,今天真是折腾了一天,困死了。”

说罢两人便关掉电视,都各自回了房间。

胡惟庸一进房间,就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皱着眉,做了几次深呼吸。

之前他的确如王征南所料,在离馆儿不远的地方,观察二人究竟有没有出来,见二人出门发动了车子,往昆仑庄园的方向行驶,就离开往回返了。

不过刚刚他观察王征南的伤口时,则又注意到了一些事。

王征南手上的伤口,长度,深度,明显都不像是瓷杯的碎片能造成的。

估摸着又是有什么内情吧,自己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想到这儿,胡惟庸不由得用力揉了揉脸。

时间不多了……

相处的越久,胡惟庸就越清楚……绝不能把局势转变的操控权放到这个人手里!

而且就目前形势看来,各方高层都在想着怎么分配能从他手里得到的利益,根本不会想着把他怎么样。而任何高层利益的分配,带来的都会是一次大洗牌,不确定未来转变好坏,也不敢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除掉王征南这个人。

想要搞定王征南这个人,绝不能亲自下场,后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谁知道会惹来什么?买凶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而层次过于高的人,王征南是少有的有可能带来利益分配的人,很多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了,他们,不会动手。下降一个层次,诸如威叔,父亲,这些人,不敢动手。真正能走的只有底层路线。

最好能找到和他本就有很大矛盾,推一把或者提供一点信息,他就会动手的人,重要的是绝不能暴露自己。

如此一来,要找到解决他的方法,就必须得先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找一找他究竟都隐藏了什么……

胡惟庸开始在脑中慢慢的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在他脑中迅速的定格了一个场景。

两人曾经和一个什么……广为集团的董事长,在王征南出来之后,反应很不自然,明显有些不对劲。

可这三个月中,两人形影不离,似乎并没有和这个广为集团产生什么交集。

那在这之前呢,威哥似乎提到这个广为集团的时候,只说有一点生意上的事,而且是很长时间之前了,和其董事长从没见过面,王征南做的事都很核心,外面的人基本没可能听说或者见过他,理当不会王征南一出来就变了脸色。至于有生意交集的那时候,王征南都还没到威哥这里来。

那会不会是……再之前,王征南因为其他事跟他有过交集?

不过随即,想起王征南来枫玉阁之前的经历,胡惟庸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王征南来到二爷馆之前的事,胡惟庸也听说了,有个黑恶势力小头头,因为一点事和王征南起了矛盾,之后杀了当时和王征南在一起的一个女孩儿,王征南直接找上门去干掉了那个小头头。

当时第一次听的时候,还在震惊于王征南的大胆、身手和过人的执行力。现在想来,总觉得有点不对的地方。

是了,如果那个小头头掌握了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又值得王征南冒着么大风险去报仇,为什么还要杀了她而不是控制住,逼王征南现身呢?就算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儿的重要性,也总不至于直接杀了吧,那样做无疑是少了一张底牌,还激怒王征南,加大了风险。

要说泄愤,这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人不至于这么傻啊?还不懂得先控制事态,再动手的道理?

会不会这个事件里,还有另外一个谁都没注意过的参与者,是他杀了女孩儿,而王征南错当成了那个小头头?以王征南的性格,肯定就是见面就把事情解决,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也没问过什么话之类的,导致事情的具体没人知晓。

那王征南这样的人,也应该不至于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吧?

那有没有可能是……已经察觉到某个人了,但是可能因为那个小头头拿女孩儿的家庭住址、生活习惯之类的威胁王征南,结果却被另一个人动手杀掉了,所有人都错以为小头头就是凶手。而写个实际动手的人,也许是因为报复心太强,所以并没有太大的瓜葛就像下杀手。而又胆子小,怕出意外,所以对一个女孩儿动手。

结果没想到出事之后,王征南雷霆一击直接解决了小头头,这个人自己也吓得半死,见有了替罪羊之后,连忙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了,而王征南又因为之前瓜葛不深,没把这件事联想到他身上,所以并没有马上动手解决他的想法。

但是因为注意到这个人,王征南这么求稳的人,就算不想直接杀人,肯定也会查询他的相关信息,以做不时之需,如此一来……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说明这个人有一定执行能力,毕竟也是能杀人的人,只要自己吐露一点信息来推动他一下,有没有可能……

胡惟庸想到这,激动的竟让身子有些忍不住的抖动,马上拿起手机,就想拨打一个电话。

不过随即他又把电话放下了,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王征南房间的方向。

他虽然每天和王征南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但对他的忌惮之情也深到了鹤唳风声的地步,生怕王征南还没睡着,听到自己的谈话,明早却又不动声色的一句“早啊!”,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说来人的感情也是复杂,两个人每天可以快乐的相处的很好,可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一点猜疑之心,另一人却好像没察觉,还是老样子。心怀猜忌的人就还是和以前相处,可另一人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不断猜测,不断担惊受怕,于是猜忌也越来越重。形成了恶性循环,也遇到了某一天,他和另一人依旧和最初一样相处,可关上门,却畏之如虎,草木皆兵!

一如现在的王征南之于胡惟庸。

第八十七章 三个人

心中突然起了这个念头之后,胡惟庸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先是到床边抽了颗烟,又是满屋踱步,最后又做回到床上。

对了!之前自己把近期行踪吐露给俞自华,如果那时候有人找他谈的话,王征南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就算是别人不说,他应该也能猜到是自己,明天就直接把这事跟王征南承认了,就当增加一点信任吧。反正这事本质上也不能怪我胡惟庸,我不说该见的人早晚也要见。

又靠在床上思考了半天,胡惟庸把枕头放平,沉沉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卫生间传来阵阵水声,胡惟庸在床上扭了扭身子,看向窗外,已经日上三竿了。

胡惟庸却总觉得好像刚闭上眼睛,一睁眼就天亮了,身上的疲惫一点没有消减。所以虽然醒了,但想了想还是闭上眼睛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咚咚咚。”过了一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老胡,起了吗?”王征南的声音传了进来。

“再睡会儿,怎么了?”

“那我先走了啊,一会儿你直接去馆儿里!晚上吃饭啊!”

“行,行,行!知道了,你先走吧。”

胡惟庸叹了口气,在床上坐了起来。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开门、关门、下楼。

一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胡惟庸拿过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亮叔?”

“小胡?咋的了?咋还想起你亮叔了?”电话另一端响起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

“还能咋的?”胡惟庸笑了笑,说道:“想你了呗!”

“你小子可得了吧!来冰都几个月都没说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这时候想起你亮叔了。”电话另一端。被称为亮叔的男子说道:“有啥事你就说,别整这些虚的!”

“亮叔你先猜猜,我现在跟谁在一块儿住呢?”

“正心?”亮叔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不是!”

“小三?”

“不是!要是这些人的话,我给你挂什么电话啊!”

“那……”亮叔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疑惑,“那还能是谁啊?叔猜不出来。”

“王征南!”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你怎么还跟他凑到一块去了?”

“这不是头一阵,威叔上京城了吗!馆儿里的事,王征南管,我给他帮帮忙,亮叔你不知道?”

“嘶……”亮叔抽了口气,接着道:“之前外地有点事,没怎么在冰都待着,这还真不知道。”

“小胡你……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吧。”

“怎么?亮叔跟他熟?”胡惟庸连忙问道。

“熟什么啊!熟他管馆儿里的事我能不知道?不熟,之前办事见过两三面。江天来冰都的时候不是出了点小意外吗?我去收拾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又一起吃过几顿饭。”电话另一端的亮叔,原来就是江天被埋伏的那天,沈扬威叫来处理现场的小亮。

“不怎么熟,那您怎么说让我……”

“看还看不出来吗?”小亮笑道:“他那个人,一看就不太好相处啊。”

“可不是呗!”胡惟庸连忙跟上小亮的话,说道:“我这挂电话就是想跟您了解了解,看您知不知道什么他的情况。估计您肯定也看出来了,他……上边应该是硬的很,挺有分量的,我这不是趁着现在在一块住,跟他打好关系吗?”

“是,看那几次见面,这小子和威哥说话,基本都是让人感觉这俩人像是平级的,张第一他们都够呛能这样,不过可能是因为张第一毕竟叫威哥一声姑父,辈儿上被压一头的缘故吧。我感觉这小子,背景怎么也得是张第一那个层次的!”亮叔旋即又说道:“不过……那现在你俩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用跟我打听他?”

“我原来不也是这么觉着的吗!”胡惟庸苦笑道:“这没办法,好几个月下来,感觉虽然天天在一块,可是关系一点都没变好,他也是一句话都不给透。他妈的那脸上长得就跟不是脸皮似的,好像是层硅胶!说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那个样子,面瘫也不至于瘫成这样吧!”

“我这边儿……再过一阵就要走了,最近真的要好好把握最后的机会了,实在没办法,这才想起您这儿。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一点他的事,您知道有什么关于他的小道消息,或者什么做过什么事、想干什么之类的。人总不可能跟社会什么交集都没有吧,投其所好,说不定能有什么转机!只要是关于他的事,都行!”

胡惟庸差点想把“他认不认识广为集团老总”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不过最后还是稳住了,没有说,拿几句车轱辘话绕了回来。

毕竟,亮叔说到底是威叔的人。日后如果真的自己做成了点什么,或者广为的老总被确定和王征南有什么矛盾,那在事发之前就提到过这些事的自己,被怀疑到的几率就很大了!

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打听打听,则没什么问题,毕竟能告诉自己的都不会是太核心、太重要的消息,但别人没用的消息放到自己这里不见得没用,毕竟自己已经摸到了一点线索。而且真的事成,还会因为只在亮叔这打听到一点不足为虑的小道消息,避重就轻之下被减轻嫌疑。

“我这……还真不知道什么特别的,王征南来之前的那些事,估计你也都知道,就是打死了个酒吧老板,再往前,所有在这边的事件我们都调查了,他社会关系很简单,可以说只跟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有联系,这几个估计你也都见过了。叔这儿实在也没什么别的消息了!”

胡惟庸闻言只能是暗自叹了口气,沈扬威这边儿能接触到这些事的人,寥寥无几,国哥那边和沈扬威形影不离,而且也不太参与这些事。须尽欢认识他比自己还晚,剩下的有些在威叔的刻意布置之下,连王征南面儿都没见过,更别提情报了。

不过也都是预料中的事,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

“哎,对了!”亮叔突然道:“威哥交代我找一个电话号的主人,最开始没说帮谁找,后来吃饭的时候有一次随口提过一嘴,是帮王征南找,但是这个手机号是那种号贩子搞得,蛮复杂的,现在也没查清挂电话的人是谁,你要是能查到,那小子应该会挺感谢你的!”

胡惟庸闻言,心中惊喜,连忙用纸笔记下号码。

“那个……亮叔,今天这些你就别跟别人提了,威叔也别提,搞得好像我打听人家一样,要挖威叔墙角似的,不太好。这电话的事,我正好认识几个搞这方面的,查出来算咱俩的!成不成,亮叔?”

“没问题!你小子都是我瞅着长大的,这点事儿还客气,哈哈哈……”

感谢一番,寒暄几句,挂掉了电话。

胡惟庸开始慢慢的捋顺思路,目前看来,杀女孩儿的人,广为老总,电话主人,应该都是和王征南有矛盾的人。

但是偏偏层次又都很低!广为老总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有能量的人不会去杀这样一个女孩儿,最后的手机号如果是让他胡惟庸来搞,肯定也是在国外转移几次ip之后的网络电话,连原声都不会留下,而不是什么号贩子之类的拙劣手段。

这一来就足足有三个人了,层次低代表这应该都是王征南到了冰都之后的产物。可偏偏亮叔又说王征南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接触的人屈指可数,这三个人显然都没有被注意到。

亮叔的排查能力自然是不差,可三个人却一个都没注意到……

胡惟庸脑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要么,就是亮叔在骗自己,他有了一些信息,但不愿意透露。

要么,之所以能不被注意,是因为目标并不是三个之多……

换而言之,三件事对应的,不是三个人,可能只有两个……甚至全部都指向一个人!

另一边,时间回到王征南刚刚下了楼。

不远处停了一辆红色小宝马,车头旁边站了两个人。

一人身上是黄黑色带帽的格子外套,下身低裆裤,很是时尚。

另一人白衬衫牛仔裤,那白衬衫有些小了,袖口箍在手腕上,不怎么合身。

王征南一下楼,白衬衫便注意到了,连忙转过身,动作一顿,又急忙摘掉了嘴角的香烟。

对王征南露出了一个有几分拘谨的微笑。

第八十八章 吴老二与第徐文达

“二哥!”那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跟身旁的人说道:“你看……”

身边那人也转过身来,看向了王征南的方向。

那人带了一副黑框眼镜,眼睛似乎还带了美瞳,很韩范的洗剪吹,约摸着一米七十六七的身高,长了张瓜子脸,配上一身打扮,很有一股如今男网红的感觉,不过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种烂大街的网红文化,所以如此装扮可以说是很新潮了。

白衬衫的卖相则差了很多,人比身边男子矮了一点不说,浑身还透着一股穷酸劲儿,不合身的衬衫,蹩脚的平头,牛仔裤和发白的帆布鞋,跟在身边人的身后,脸上带着点笑容,腰一直是弯着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王叔。”格子外套笑着微微躬身,随后道:“这为了能偷偷摸摸见您一趟,废了好大劲儿啊!”

“老吴家?”

格子外套小心注意着王征南的神情,却见他似乎对自己的突然造访没什么意外的。

然后格子外套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说道:“我叫吴大,但是家里行二,叫我本名,或者老二、吴老二,都行。”

“王征南。”

两人握了握手,吴老二又介绍到了身边的白衬衫,说道:“徐文达,徐老爷子正牌的曾孙,从小因为一点原因流落在外,最近才被接回北京。”

白衬衫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腰弯的更深了,随即也和王征南握手。

“估计您肯定想问,来就来有什么可偷偷摸摸的呢?”吴老二率先张口说道:“主要就是因为我身边儿这位。”

“这么跟您说吧,徐晓北那个徐,不是徐老爷子的徐。这位徐文达的徐,才是徐老爷子的那个徐。”

“老爷子的儿子走得早,只剩下女儿一支,唯一的一个孙子早年因故流落在外,一直到病危,人在弥留之际的时候,才让儿子联系上了北京家里。这才把老爷子唯一的曾孙接过来。徐文达的父亲是老子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后,不知打哪收养来的一个孩子,因而我说,他那个徐,不是老爷子的徐。”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来的话,当然可以名正言顺,但是带着这位的话,就得偷偷摸摸的来了。”

王征南轻轻点点头,没说话。

“上车说?”吴老二问道。

“就在这吧。”王征南舔舔嘴唇。

“好!”吴老二重重的点点头,接着道:“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之所以敢最后一个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相信我能给出的东西和信息,绝对是最让人心动的!就好比,我身边这位徐文达,你觉得他对整个局势重要吗?”

王征南轻轻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另外两人都没有催促他,足足过了两三分钟,王征南才点头。

“重要……非常重要!”

“那张第一、徐晓北再或者沈扬威,有人提起过他吗?”

“没有。”

“是了!”吴老二点点头:“其实如果我是第一个来找你的人,肯定也不愿意搬出他,他是我的底牌,也是我相较于张第一最大的优势。他们都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这一点的条件实在太优越,让他们优势全无。他们觉得我也不舍得马上把他抬出来。可事实上我就是准备在这一次把我所有能接受的条件都放出来,让成败在此一举!”

“我知道徐晓北肯定夸下海口,许下了挺多东西,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徐晓北对于接下来的这些事,根本说了不算!”

“我们计划的根本,就是把握住了徐文达!这样一来他徐晓北怎么样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我们首先,就是要先让徐文达成为徐家的掌控者!”

这时候,一旁白衬衫的徐文达,却打断了吴老二的话:“二……二哥。”

他之前很少张口,现在这次说的话多了,不难听出他的一点河南口音:“俺也不想……不想掌控啥,有口俺吃的就成,要是好吃好喝的,那就太中了!”

吴老二皱了皱眉,不知道对徐文达的话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接着说道:

“名义上的,让他做名义上的掌控者,但是他也不想进入体制,没法撑起一个家,就让他姑奶奶,就是他爷爷的姐姐那一系的人,来帮忙管控。”

“然后……可以让他跟你走!”

“跟我走?”王征南狭长的眸子在徐文达身上上下打量着,接着道:“走哪去?”

“之前张家肯定说过一些话,暗示你可以做第二个沈扬威,但是又不敢明说,对吧。”

“对。”王征南点点头:“张第一说可以让我做个富贵闲人。”

“是了。”吴老二笑了:“现在的张家负担不了身上挂上第二个沈扬威了,一个他可以对家族的经济有很大改善,也能带领家族度过一些难关,但是两个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没什么必要。”

“但是老吴家需要一个沈扬威!”

“我们老吴家,比起老张家,哪里也不差,但是也需要一个经济、势力都相对独立,可以自由的坐着生意,用各种手段把控着地方,又能给家族回报以养分的人。”

“而且我之前说了,徐文达可以跟你走,当徐家的掌控权改变之后,两个家族在背后支持你!这和徐晓北许诺你的可是两回事,你想想,他爸爸一旦垮台了,徐家能帮你,还是他许诺的俞家能帮你?”

“好了叔……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知道你不可能马上给出一个答案,我可以等,我两个妹妹还小,他们也得等几年。”吴老二又笑着点上了烟。

王征南点点头。

这时候徐文达又转过身,跟吴老二说道:“二哥,俺和王叔,俺俩说两句!”

“成!”吴老二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车的方向走:“你们说,我去热热车。”

上了车,他启动车子后,却直接打开了一个小录音笔一样的东西,一按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叔,摸着良心跟恁说话,俺是真的真的对权利啥的东西,不感兴趣!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听着录音笔里的声音,吴大轻轻抚摸着放在车前的一朵黄色小菊花。

“真的!钱给俺一点儿,俺愿意要,多点儿俺也愿意,权利,没兴趣!叔,恁要真听了二哥的话,就带俺走,有点儿钱就中,让俺做点生意也中!俺知足常乐,俺让俺姑奶奶那边的人,让他们都帮恁。”

吴大慢慢从身旁撕下下一页便筏,拿起笔在上面写着字。

“俺知道,徐晓北他们都不待见俺,说心里话俺不在乎。这些家产,给俺姑奶奶他们,都中,但是让两个外人占着,俺觉着……不似那么个事儿,跟他们待不待见俺,没关系!”

便筏上一行清秀漂亮的小字:“待到秋来九月八”。

“叔,都是俺心里话,俺看二哥说了半天也没给恁个联系方式啊,恁记俺的,138xxxxxxxx。叔,恁找二哥,给俺打就成,俺俩总在一起,会帮恁传话滴。俺到京城多亏二哥照顾,对俺可好嘞!”

“行,你也记我的…………,回去告诉老二。”

吴大掏出打火机,将便筏点燃,灰烬落入了小菊花的花盆。

“好嘞,叔,拜拜,恁有事儿打俺电话!”

“拜拜!”

吴大拿起右手杂物篮里的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看似有些年头的照片。

似乎是冬天,所有人都穿的很厚。

最左面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穿着羽绒服,脸上一种很安静的气质。

他身边是个穿貂皮的男子,怀中抱着小婴儿。

再右边是两个十岁上下的孩子,男孩紧紧抓着女孩儿的手,似乎是在保护她一样。

最右面则又是个半大孩子,不过是个女孩儿,容貌柔美,手放在身边女孩子的背上。

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吴大会心一笑。

徐文达上了车,吴大又将相片放了回去。

吴老二放下窗子,探出头来:“走了啊,叔!”

“拜拜!”

不一会,两人的车子离开了。

王征南则看着手里的小纸条,正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背面则是潦草的一行小字:

叔,每次我给你发短信后,十分钟内可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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