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深深 - xp1024.com
《宅院深深》


第一章 来投亲的丫头

初秋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宽敞庄严的杜家大宅,给这冷清的院落投下了一片片斑驳的树影。

杜夫人秦氏一身华服,慵懒地歪靠在卧房的软垫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丫头的按摩,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很满足的叹息声,给她捶腿的丫头却困得直点头。

闭月端着一碗莲子茶轻轻地走进来,把茶碗放到桌子上,见那丫头困了,便走过去换下她,继续给秦氏捶腿,眼睛却时不时地向她脸上瞄着,好像有话要说。

“有事?”秦氏虽是闭着眼睛,但她的心里可是明净儿的,凭感觉和腿上的力道她就知道自己这个贴身丫头有心事。

闭月见问,急忙说道:“刚刚门子说外面有个女子要见您,说是您的远房亲戚。奴婢不敢擅自作主,就进来问问您的意见。”

秦氏听了这话,微微沉吟了一下,睁开眼睛问道:“远房亲戚?还是个女的?”

“是,门子是这么说,奴婢也出去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个长相秀丽的女子,年龄也就在十六七岁左右,身上穿的很朴素,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十六七岁,长得很清秀,穿的却很寒酸,会是哪个远房亲戚呢?秦氏皱了皱眉头,她不记得还跟哪个穷亲戚有联系呀。

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如果是个男子干脆说不认识打发走就算了,可如果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那样随便地打发走就有些可惜了,留下来当个使唤丫头也不错。

想到这里,秦氏懒懒地挥手说道:“你去把她叫进来让我看看。”

“是。”闭月起身应了,忙抬脚向院外走去,没一会儿就带回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就是她?”秦氏让一旁的丫头将自己扶坐起来,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

只见她生得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柳眉杏眼,樱唇雪肤,不但相貌俊美,身段也是窈窕多姿,婷婷玉立。虽是一副布衣棘钗打扮,却仍难掩脸上半分风华,真真是个美人坯子!当下心里就非常喜欢,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有些冷淡地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呀?”

女子从进门起就一直微垂着头,此时见她问起,便抬起头说道:“回姨母,小女杨荔枝,家住杨城,只因父母先后离世,临终前嘱咐荔枝来投靠姨母,因此荔枝才厚颜找来,还望姨母看在母亲份上收留。”说着就轻轻福了下去。

第二章 姨女相认分外亲

“你叫我姨母?”秦氏皱了皱眉头,她怎么没记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外甥女呢?

“是,家母秦慕秋,是姨母的亲妹妹,荔枝自然要称呼您为姨母。”杨荔枝轻声说,不过眉头却皱了皱,母亲临终时说以前在闺中跟这位姐姐最好的,她怎么会想不起自己来呢?

“哦?原来你是慕秋的女儿吗?”秦氏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走过来拉起她的手细看,从她的眉眼中依稀能看出妹妹以前的影子来,看起来她还真是自己妹妹的女儿。

“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她轻叹了一声,见杨荔枝穿得落迫,手中只拿了一个扁扁的包袱,便问道:“你只身一人来的这里吗?你的父母亲是几时过世的?”

杨荔枝闻言,眼圈一红,轻声道:“家父是年前因为一场急病去世的,母亲伤心过度,随之也病倒了,直到前不久也随父亲而去,如今只剩下荔枝一个人孤苦伶丁,因此只身前来投奔,还望姨母不弃。”说着便引袖拭泪,深深福了一福。

“快别这样,可怜的孩子!”秦氏闻言心中也是一酸,急忙伸手扶起她。她自小兄弟姐妹虽多,但唯独跟这个三妹关系最是亲近,前两年只听说她过得不太好,也没机会去看她,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快。

“孩子,不要哭,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也好给姨母作个伴儿。”秦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轻声安抚着她。

“多谢姨母收留。”荔枝作势就要拜倒,忙被秦氏拉住,说道:“自家骨肉,何必这么客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作兴这样动不动就下跪。好了好了,你一路风尘扑扑的也累了,先跟丫头下去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姨母带你去见其他人,再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姨母。”荔枝又感激地福了福,才在闭月的引导下走出秦氏的房间。

她走后,秦氏就陷入了沉思,收留自己妹妹的女儿住在这里按说并非难事,难就难在以后该怎么办。她自己也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的,女儿娇纵任性,脾气很坏,儿子放浪不羁,不务正业。大儿子还算好一点,可又缺乏主见,总是好心办坏事。这样的三个人,跟荔枝能相处好吗?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自己的孩子,她总觉得会好一些,也许让荔枝以后多让着他们一点也就没事了。这样一想,她又放下心来,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第三章 不好的开始

杨荔枝在闭月的引导下走在回环曲折的回廊里,眼中所见的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没两下就转了向。她在心里暗暗咂舌,没想到姨母的家尽然有这么大,比她以前的家大了十倍还不止。

她只听母亲提过一次,说杜家是南城有名的丝绸大户,祖祖辈辈都在经营丝绸生意,到了杜老爷杜其瑞这代,生意作得更加红火,不但在附近一些城镇开了许多分号,还把丝绸卖到了京城,许多在京的达官贵人都买他们的丝绸来穿,许多布店出售的也都是他们的丝绸,杜绸在京中一带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杜家府邸真的会这么大,还奢华到这种地步。

其实生意兴旺了日子自然也就奢华起来了,杜家大宅几经修建,如今占地面积之大,规模之宏伟,可说是无人能及,与其说是宅,倒不如说是府了。杜家人也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整天鲍参翅肚、山珍海味地吃着,穿着打扮也越来越奢侈,如今已经不满足于穿普通的丝绸,而要在丝绸里加上上等的金丝银线。

衣食无忧,人自然也就懒惰骄纵起来。杜家的两位公子整天价跟着一帮富家公子养猫蹓狗,吃喝嫖赌,惹事生非。杜老爷每年为了给他们擦屁股花出去的钱就如流水一般。女儿虽待字闺中无法出去惹事,但也闲不住,整天使性子,打丫头骂婆子,再不就想出些妖娥子没事找事,搞得杜老爷和夫人都很头疼,但又不忍心管她,只想着等她嫁出去就好了,现在就由着她吧。

这些都是单纯的杨荔枝所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她现在只想着如今投靠了姨母,自己总算有个归宿了,母亲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慰了。

她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想着这些事,突然‘啪’的一声,一个东西滴溜溜地砸到了她的头上,接着从她的肩膀滚落了下去,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吓了一跳,向地上一看,见是一只绣球在那里滚来滚去。正在惊魂未定之时,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拿过来给我呀?呆头呆脑的!”

“我吗?”杨荔枝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叉着腰瞪着自己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年纪,长相一般,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金黄色裙子,满头的珠翠钗环晃得人眼睛生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第四章 随己意而行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那个女子气得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骂道:“你一定是新来的吧?这么不懂规矩,管家叫你来的时候没教过你吗?”

闭月见她误会了,急忙捡起绣球递给她,说道:“小姐,您误会了,她不是新来的丫头,而是夫人的外甥女,今天才过来投亲的,还没见过您呢。”

“什么?我娘的外甥女?”杜永芙惊愕得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荔枝好几圈,突然拍着手哈哈大笑道:“你别逗我笑了,她要是我娘的外甥女,那本小姐就是天王老子的七公主了,哈哈哈。”说着就笑弯了腰。

杨荔枝被她这一顿嘲笑,不禁羞红了脸,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闭月也很无奈,讪讪地看了眼满脸菲红的她,心里也替她感到很难为情。

杜永芙笑够了,揉着自己的肚子直起身,冷着脸说道:“好了,本小姐也不跟你计较,我管她是什么女的,到了这里都得听我的,你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闭月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暗道这个杨荔枝没运气,刚到这里就碰上小姐这么个克星,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了。

虽这么想着,她的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露出来,恭敬地说道:“夫人让婢子将杨姑娘安置到沐雨阁。”

“沐雨阁?”杜永芙把手放在下巴上眨了两下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沐雨阁地方太过偏僻,屋里又潮湿,看她一副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样子,住不了两天就得生湿疹,说不定会病死的,你还是把她安排在永夏阁吧。”

“永夏阁?……”闭月知道小姐没安好心,沐雨阁地处宅中南院,冬暖夏凉,住着是最舒服不过的了。永夏阁才真正是地处偏僻,屋内潮湿,想开口替杨荔枝争辩两句,却被杜永棱不耐烦地打断了。

“本小姐说的话难道不算话吗?叫你去你就去,在这儿废什么话?我这也是为了她好,难道你看不出来?还不快去办!”

闭月知道她脾气向来不好,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点头称是。

杜永芙抱着膀子看着她们离去,一抹冷笑浮现在她的嘴角。本来她正愁没什么可玩的呢,马上就有玩物送上门来了,看来以后她的日子不会再这么闷了。

只是,闭月那丫头说她是娘的外甥女,这怎么可能?她记得常在一起玩的几个表兄妹都是有身体有地位有学识的人,这个丫头呆头呆脑的,一副穷酸相,怎么会是娘的亲戚?不行,得马上去问问才行。

第五章 报恩的由来

“爹娘,你们在吗?女儿来看你们来了。”她人未到,声先至,听得正坐在屋内喝茶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莞尔一笑。

杜老爷把茶碗放在桌子上,向门口看过去,不大一会儿,杜永芙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扑到秦氏的怀里说道:“娘,我想你了,你和爹在说什么?”

秦氏看怜地扶起她的头看了看,见她一头的汗,衣衫上也全是土,嗔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样疯疯颠颠的没个正形,看你这一头一脸的汗,又跑到哪儿疯去了?”

说着就掏出帕子为她揩脸,杜永芙不耐烦地拔开她的手,拿起盘中的一粒葡萄扔进嘴里,说道:“娘,刚刚我见闭月领了一个穷丫头去沐雨阁,说她是你的外甥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真的是我的表姐妹吗?”

秦氏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说道:“是呀,刚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后来听她报出你姨母的名字,又见她长得确实跟我那个妹妹有些像,这才确认了她的身份。”

说着又叹道:“我也真没想到我那个命苦的妹妹会过到这种地步,你看你表妹身上穿的,那哪儿还叫衣服呀,简直比乞丐还不如。我正跟你爹商量这事呢,准备把她留在咱们家,以后再帮她找户好人家,也算是为你姨母的在天之灵尽点心意,让她死的瞑目。”

杜永芙怔了怔,她没想到母亲真会这么好心让她留下来,本以为是觉得她有什么利用价值才把她留下来的,没想到却是为了给她找个好婆家。娘怎么突然这么心善起来了?她可不会忘以前那些三姑六婆的穷亲戚找过来她是怎么打发她们的,难道这个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秦氏见她转着眼珠子一脸困惑,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你不知道,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娘跟你的姨母感情就很好,简直比跟你的姥姥还要亲近。后来因为指腹为婚,你姥爷要将我许配给你姨父,也就是荔枝的爹。那个时候他的家境非常不好,我很不愿意,你姨母为了帮我,自愿代我嫁了过去,所以娘才有今天,才和你爹爹生下了你。你说,娘怎么会不感恩呢?现在荔枝来求我收留,我实在不能看着不管。”

“哦,原来是这样!”杜永芙点头着沉吟了片刻,又扔进嘴里一个葡萄,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杜老爷笑道:“爹,看起来你差一点儿没娶到娘呢,真的是好险哦,听了这个故事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儿害怕了?”

第六章 父女的谈话

杜老爷脸色微沉,轻咳了一声,开言道:“少胡闹!居然开起你爹的玩笑来了。我问你,昨儿给你找的教书先生你为什么不要?害人家在私塾白等你那么长时间,你跑到哪儿胡闹去了?”

“爹!”杜永芙偷眼看了看他,不像是真的在生气,就走过去撒娇道:“那个教书先生根本教不了我什么嘛,你看他那么年轻,连根胡子都没有,跟女儿的年纪也就不相上下,他能比女儿懂得多少?我看也不过如此。”

“你懂什么?”杜老爷瞪了她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你别看他年纪轻,那可是南城有名的才子,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别人听到他的大名没有不竖大拇指的,你倒好,把人家当成不学无术之人晾在一边儿,你知不知道爹有多困难才把他请来的?人家一不爱财,二不爱名,只是因为你爹厚着老脸皮三番五次地去求人家人才肯来的。”

“哼,那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杜永芙听到这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女儿的诗词歌赋、吟诗作对也不差嘛,要不然,你叫他跟我比一比,比得过女儿我就答应跟他读书,要是比不过,哼,趁早让他滚远点儿,省得耽误我的宝贵时间。”

“你!”杜老爷气得瞪圆了眼,对秦氏指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女儿。好好好,你想比是吧?爹立刻让人去通知赵先生,让你心服口服。就你肚子里那点子墨水,到时怡笑大方爹爹可不管。”

“爹,哪儿就至于了,你也太小瞧女儿了,说不定女儿会把他比下去呢。”杜永芙拉着他的胳膊娇嗔,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那个臭书呆子赶走,她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读书做女红身上,她还想好好玩玩呢。

杜家私塾内。

赵庆生独自闷坐在私塾之内,越想越生气,叹了口气,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没想到杜家小姐如此不知好歹,想他赵庆生在南城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见杜老爷三番两次上门请求,才勉为其难地来给她教书,她居然给自己使这种下马威,当真是不可救药之极。自己昨天已经被晾了一天了,今天又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了杜老爷的情,现在他决定拂袖而去,再也不管那个杜小姐的事了,他觉得像这样不识大体的女子,就算读再多的书也白搭。

第七章 教书先生

刚走到外面,一个小厮就跑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立刻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急忙上前赔笑道:“赵先生,您这是……”

赵庆生顿住脚,寻思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合适,遂拱手道:“麻烦这位小哥跟杜老爷通报一声,说晚生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既然杜小姐无心向学,那晚生今后也就不再登门了,还请杜老爷见谅。”说罢一撩袍襟向门外走去。

“唉,赵先生请留步,赵先生。”那小厮见状急忙追上去说道:“赵先生,请先留步,您误会了,并非我家小姐无心向学,而是,小姐一向心高气傲,最受不得的就是xiōng无点墨徒有虚名之人,因此……”

“哦,这么说你家小姐认为我是个xiōng无点墨徒有虚名之人?”赵庆生扬手撑开折扇,不怒反笑。

“哎哟,那哪儿会呀,赵公子您是谁呀?那可是南城有名的才子,我们小姐怎会如此有眼无珠?实在是她从小深待闺中不知外面之事,也不知道赵先生您的才华到底有多高,所以想……想跟您切搓一下。”

赵庆生听到这里,眉毛微讶地向上挑了挑,在这南城之中,敢跟他赵庆生切搓的还真没几个,不想到这杜小姐居然有此魄力和胆识。想来她应该也不是一个刁蛮无理之人,也许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才学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转回身看着小厮,说道:“既是这样,那赵某便跟杜小姐讨教一二,也领教一下杜小姐的才华。”

“哎哟,这可不敢当,是我们小姐向您讨教。”那小厮急忙赔上笑脸,伸手说道:“既是这样,就请先生您先回私塾去坐坐,喝杯茶,再出个上联,让我们小姐一对方可,您看?”

“好啊,就这么办吧。”赵庆生顿时来了兴致,他已经好久没有跟人对对子了,倒有些手痒了。

刚一落座就有人奉上上好的碧罗春,但是赵庆生却没有急于喝茶,而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轻摇纸扇蹙眉沉思,虽然出对联是他信手拈来的事,但是此时他却想好好想一个绝佳的妙句,来试一试这位杜小姐的水平到底如何。

此时正值秋季,万物都很萧条,但是杜家的园子却百花争艳,一派春色,也不知道他们种的是什么花,看到此情此景,赵庆生灵光一闪,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上联,急忙转回身来到桌前,拿起毛笔饱饱地蘸了墨汁,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上联。

拿起来吹干了墨汁,仔细地看了看,暗觉不错,便唤了门外的小厮,说道:“就请小哥把这上联交给你家小姐吧,赵某在此静候佳音。”

第八章 切搓对对子

“得嘞,您请稍候,小的去去就来。”那小厮拿起对联扫了一眼,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赵庆生见他走远了,笑着摇了摇头,转回身坐到红木椅上,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书翻看着,一边细细品茗,同时心中挂念,那位杜小姐到底能否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惜春阁内。

杜永芙玩了一天感觉全身酸痛,正躺在软榻上让丫头揉肩捶腿,就见贴身丫头咏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叫道:“小姐,不好了!”

“你鬼叫什么?什么不好了?”杜永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见她手上拿着一张纸,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咏儿急忙走过去说道:“婢子说的就是这件事,那位赵先生让小安子给您送来了这个,让您对下联呢,这可怎么办呢?”

“哼,对对子?这有什么难的?也至于把你唬成这样!拿过来我看看。”杜永芙听说是那位赵先生的战书,急忙挥退丫头坐起身接过来细看,只见偌大的一张宣纸上只有七个字:好读书不好读书。

“哈哈哈,”杜永芙一看就捧腹大笑起来:“这算什么对子嘛,前面和后面一样嘛。”把那张纸随手一扔,倒在床上说道:“我就说那个什么教书先生靠不住,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什么南城第一才子,我呸!”说着翘起二郎腿把胳膊枕在头下开始哼起曲子来。

咏儿见她这么闲适,急忙把对联又捡起来细看了一番,然后挠着脑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那这对子……您是对还是不对呀?”

“对,当然对,”杜永芙腾的一下坐起身夺过那张纸说道:“我一定要给那个骗子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姑奶奶我什么样的烂对子都对得上来,拿笔来!”

“是。”咏儿应了一声,急忙向一旁的小丫头使眼色,她们急忙跑出去取笔墨纸砚,这边儿杜永芙对着那对联琢磨了半天,越琢磨越感到奇怪,这对子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乍听起来还挺可笑的,可是为什么越想对却越对不上来呢?

好读书不好读书?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什么好读书不好读书的,到底这读书好还是不好啊?

唉,肯定是不好的,这还用问?难道他这是给我出了个选择题?以此试我到底喜不喜欢读书?那好啊,这样我不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想到这里,她哈哈一乐,提起笔就歪歪扭扭地写道:再好读书也不读。

拿起来看了看,越看越得意,遂得意地对一旁眼睛瞪得溜圆的咏儿说道:“咏儿,本小姐这对子绝吧?”

第九章 杨荔枝的安置

咏儿见问,拿过那张纸瞅了瞅,见她家小姐写的也是读不读书的,一头雾水,只能点着头伸出大拇指赞道:“小姐,您真是太聪明了,婢子怎么就没想到呢?您这对子真是绝了!”

“哼,这还用说!”杜永芙听了她这话更觉得意,把纸一折,递给一旁的小丫头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小安子,让那个骗子看了赶紧滚蛋,别耽误本小姐的时间。”

“是。”丫头急忙应了,拿起纸走了出去。

话分两头,先按下这块不表,表一表咱们的主角杨荔枝。

永夏阁内。

杨荔枝在阁中走来走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觉得哪儿都看着稀奇。这阁子虽然许久没人住,不过收拾得还干净,此时闭月正指挥一帮小丫头重新扫过,又铺上了崭新干净的被褥,挂上了新帘子,看起来也很舒适。

一路奔波劳顿,杨荔枝此时看到这被褥才觉得疲乏至极,心想一会儿等她们都走了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睡一觉。但是心念一转,她又暗笑自己不懂礼数,这里不比在家,而且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给全家人都请了安见了礼才能安置,怎么可以一到来就睡觉呢?

她笑着自嘲了一番,这时闭月已经把一干人等都打发了出去,笑向她道:“表小姐,这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您先歇着,一会儿开饭了婢子再来叫您,以后的事自有夫人为您安排。”

“真是多谢你了闭月姐,你也别叫我什么表小姐,我当不起,你就叫我妹妹就行了。我初来这里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请姐姐多加提点。”杨荔枝觉得闭月看起来人不错,话不多,办事还尽心,又因她是自己到这宅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因此觉得特别投缘。

闭月嫣然一笑,不着痕迹地拿下她放在自己手上的手说道:“表小姐客气了,婢子只是一个下人,没资格教您什么,等您安置了,夫人自会帮您安排一个贴身丫头帮着您。您先休息,婢子这就回去复命了。”说着微一欠身,对她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带好。

见她对自己这样疏远,杨荔枝不禁暗觉失望,看起来在大户人家交朋友是不容易的,不比以前,小门小院的,就连旁边的邻居都像一家人一样,在这里人多眼杂,看起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想起之前遇上的那位小姐,她就感到不安,看闭月当时的称呼和表现,她一定是自己的堂姐,可是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相处,以后一定要尽量跟她搞好关系才成,毕竟她们是姐妹,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样想着,她笑了笑,以人心换人心,应该是不难的。

第十章 派去的丫头

闭月回去后,向秦氏报告了一下杨荔枝的安置情况,秦氏听说自己的女儿把人家支使到了永夏阁,摇头叹道:“荔枝这个孩子也真够命苦的,想帮她都不成,又让芙儿这孩子看她不顺眼。唉!”

说着又埋怨道:“说起来这孩子也就皮相好一点,性子是有点呆,也不寻思着跟表姐搞好关系以后在这个家里能顺隧点儿,一来就惹得她不高兴,这还能有她的好吗?”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闭月听她如此说,在心里叹了一声,看起来此事是不会再有转还的余地了,表小姐以后也只能住在那个潮湿yīn暗的永夏阁了。

想来想去,她又小声启口道:“夫人,婢子见她好像没怎么出过门,像咱们这么大的宅子,一时半会儿她也摸不清路数,需得派个丫头过去帮衬着她,也显得您对她的疼爱,您看……派哪个丫头过去好啊?”

“嗯,这倒是个问题,亏得你帮我记着。”秦氏把茶杯放下,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看羞花怎么样?她最近在火心的表现还好吧?没再惹出什么篓子?”

听她提的人选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闭月心中一喜,忙说道:“羞花自从被您罚到火房做事之后,就开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表现也一直不错,厨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夸她是个得力人儿呢,而且她以前在您跟前也侍侯过,婢子也觉得她是个合适的人选。”

秦氏见她说得眉飞色舞的,冷哼了一声,闭月听闻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禁声不语。

秦氏见她这个样子,叹道:“羞花这孩子确实是讨人喜欢,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她,她为人机灵,会说话,又会讨人喜欢,深得我心。只是,……她要是不做出那档子丢脸的事来,我也不会舍得不要她。哼,说来说去还是她不知自重,仗着我对她太过疼爱,所以胆子愈发大得没边儿,居然敢跟少爷……哼!”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声,满脸的气愤与无奈。

“夫人,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闭月怕她再提起前事一气之下改变了主意,忙上前帮她抚xiōng拍背,又端起茶来给她喝,秦氏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气平了,但还是微微喘息着,显然刚刚气得不轻。

闭月见她气得这样,突然为羞花感到不值,轻声道:“不瞒夫人,婢子在她被贬到火房之后也偷偷去看过她几次,她每次都是很懊悔的样子,说当初要不是少爷强迫她,她也不会……”

“胡说!”秦氏听了一拍桌子,大声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虎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分明是她勾引在先,虎儿整天在外面闲逛,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岂会把她一个下人看在眼里?”

第十一章 出乎意料的事

说着又指着闭月道:“你明知道她是因为品行不端才被罚去火房的,还敢去看她?要不要我连你一起罚?以显示你们姐妹之间的亲厚?”

“夫人恕罪,是婢子失言了。”闭月见自己又惹动了她的怒气,急忙一矮身跪了下来,同时暗怪自己好心办坏事,羞花要是因此离不了火房,自己一定难辞其咎。

秦氏气得又坐下喘了半天,想来想去也确实没有比羞花再合适的丫头了,如果派个小丫头过去作贴身丫头,倒显得自己对这个外甥女不够重视,想到这里,她对闭月挥手道:“起来吧,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去,把羞花给我叫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夫人!”闭月一惊,忙抬起头望着秦氏,不知道她要找羞花说什么,不会一气之下要把她赶出宅子去吧?

秦氏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她吃了的,就算要去永夏阁,我也得嘱咐她几句不是?”

闭月听了心中一喜,忙起身一迭声道:“是是,婢子这就去叫。”说着忙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再说杜永芙这边,让丫头把对联送出去之后,她一边得意洋洋地等待着回音,一边命人摆上茶点准备大吃一顿,正在这时,派去送纸的丫头却一脸菜色地跑了进来,接着就哆嗦着跪到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就说呀,你跪着干嘛?”杜永芙张坐在桌子边儿吃着茶点,不耐烦地看着她,同时很好奇那个书呆子究竟说了些什么,居然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那丫头见问,咽了口口水,很紧张地说道:“小,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跟,跟小安子去了,远远的看见,看见那位先生看了纸上的对子,大笑了两声,突然一扬手把那张纸撕成了两,两半,然后就丢,丢出了门外。”

“什么?他居然敢把老娘辛辛苦苦对好的对子扔出门外?!”杜永芙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一拍桌子说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娘的头上来了,老娘知道你没有墨水,没想到你居然连礼数都不懂,不来谢罪拜师也就罢了,还敢撕坏了老娘的对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说着就叉着腰气冲冲地往外走。

“小姐。”咏儿见状,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上前拉住她劝道:“小姐,您先别生气,也许这里面是有缘故的。”

“缘故?什么缘故?”听她这么一说,杜永芙猛的顿住了脚。说实话她也不太想去跟一个骗子拉拉扯扯的,如果咏儿能说出一个更好的解释,她也就不必这样抛头露面了。

第十二章 一唱一和

咏儿一愣,其实她这么说只是想劝小姐不要冲动,谁成想她真的问起自己,她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缘故,无非是小姐对的对子不好呗,可是她又不能照实说。

心念电转之下,她突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忙说道:“小姐,依婢子看这位先生不简单。”

“哦?”杜永芙见台阶就下,急忙转身拉住她往回走,问道:“怎么说?”

咏儿也看出她没有真要去的意思,在心里冷笑了两声,面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他八成是没安什么好心,一开始来教学就是想见你,见你人没到,只好写几个字引你去,可你又写了几个字回他,还是没露面,因此他又使一计,想着把你的字撕了你一气之下就会去,这实在是诱敌之计,小姐你千万不要上当。”

“嗯,这么一琢磨你说得还真有道理!”杜永芙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连旁边的小丫头也相信这就是真的,一定是那个骗子垂涎她们家小姐的美色,因此设计勾引。

杜永芙嘿嘿一乐,搂住咏儿的肩膀说道:“咏儿,还是你聪明,不怪我疼你,来,本小姐就赏你坐下跟我一起吃茶点。”

“小姐,这怎么使得?婢子万万不敢。”咏儿心中甚喜,面上却诚惶诚恐地推辞着。

“唉,怕什么,让你吃你就吃,这是你应得的。”说着杜永芙把一块芙蓉糕硬塞到了她手里,又对旁边站着的一帮满眼艳羡的丫头说道:“看着没?本小姐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以后你们尽力侍侯本小姐,也会有的吃的。”

“是,奴婢们谨遵小姐训示。”丫头们急忙福身答应。

杜永芙很满意地看着她们,心里却恨赵庆生恨得牙痒痒,心道你这个骗子,今天就算便宜你了,要不是你是男子,本小姐不方便出面,非把你撕成碎片不可!不过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此擅罢干休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面子我也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可是,不对呀,要是他走了,以后这面子要怎么讨呢?不可能追到他家去讨吧?

这么想着,她突然紧张起来,忙拉住咏儿说道:“咏儿,我突然不想把这个骗子赶走了,我想把他留下慢慢玩,你帮我想一想,怎么才能不让他走?”

“啊?”咏儿一脸奇怪地看着她,说道:“小姐,您要把一个骗子留在宅子里啊?那咱们不是都很不安全?”

“唉,放心吧,有那么多护院看着呢,他不敢怎么样,你只要想一想,怎么才能留住他,又不用我出去上学就行了,快想想。”

“这……”咏儿苦着脸看着她,这回她是真的犯难了。

第十三章 她的妙计

突然她灵机一动,一拍巴掌道:“有了!”

“啊?什么?快说说。”杜永芙急忙伸长了脖子看着她。

“小姐,咱们不是有……咱们可以这样……”咏儿急忙趴在她的耳朵上如此这般地说。

杜永芙的脸上乐开了花,一拍她的肩膀说道:“太好了,咏儿,你的心眼儿就是多!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一举两得!好,就照你的意思办,我这就去跟爹说。”

想了想,又指着旁边的一个丫头说道:“你快去告诉小安子,让他留住那个骗子,别让他跑了,快去。”

“是,婢子这就去。”那丫头答应了,急忙跑了出去。

这边杜永芙也准备了一下,急忙去见杜老爷。

“什么?你真是这么想的?”松鹤楼内,杜老爷听了女儿的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呀爹,您怎么看?觉得女儿的主意还行吧?”杜永芙难得乖巧地答应着,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嗯……”杜老爷背着手沉吟了一下,说道:“刚刚荔枝那个丫头我也见到了,相貌标致,知书达理,人品也很难得,听她说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读过书,如果真能跟你一起继续读的话,还能跟你有个照应,不怕人家闲言闲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真的吗爹?那您这就让她去私塾拜会一下那位先生吧?凡事都得趁早,不是吗?”杜永芙见目的达到,忙拉着他的胳膊继续撒娇,想把此事定下来,这样她的大仇才能得报。

“哦?你怎么这么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还有,你向来不关心读书的事,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你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表妹读书的事情来了?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杜老爷突然想起了这茬,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爹,您想哪儿去啦?”杜永芙不悦地撅起嘴说道:“难道在您的心目中女儿除了会惹事生非就不会别的了吗?女儿也是会关心人的嘛,正因为女儿见过那位表妹一面,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她一下,您想啊,她一没家世,二没样貌,要是再没学识,那娘想帮她找户好人家的愿望不就落空了吗?就算女儿不为她想,也得为您和娘想不是?所以女儿这才热心地想帮她进私塾,您还怀疑我,哼,不理你了!”说着就背对着他作生气状。

“哈哈哈,”杜老爷一看乐了,扳过她的身子说道:“没想到我的芙儿也有懂事的一天,想得居然这么长远,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有孝心的份儿上,爹爹这就派人去叫你表妹,让你们两个一起去私塾读书。”

第十四章 出大事了

“啊,太好了爹!”杜永芙忙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这孩子!”杜老爷笑得合不拢嘴,欣慰地看着她,他真的没想到女儿会这么懂事,也知道为别人着想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正在这时,一个家丁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一路上叫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到底是什么不好了?”杜老爷生气地拍着桌子问。

“老,老爷,少爷,少爷们又在外面闯祸了……”家丁一进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这次又是什么事?是把人给打了还是把宅子输进去啦?”杜老爷听了反而平静下来,端端正正在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不紧不慢地问。对于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那两个孽子不惹麻烦就奇怪了。

那家丁喘匀了两口气,急忙摇着手说道:“都不是,老爷,这次,这次是大事,大少爷把,把县太爷的儿子给打了!”

“什么?!”杜老爷一听傻了眼,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声惊醒了他的神智,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那个家丁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他把县太爷的儿子给打了?”

“是,是的老爷,奴才听得真儿真儿的,确实是县太爷的公子没错,现在两位少爷已经被逮到衙门里去了,县太爷要您拿着一千两银子去赎人,要不然就,就……”

“就怎么样?”杜老爷这次是彻底傻眼了,一千两银子倒没什么,但是得罪了县太爷,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要知道县太爷在南城这块地界,那可是只手遮天呢!

他的那位公子就更不用说了,听说他是出了名的恶少,不但性格暴躁,而且一点道理都不讲,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他一定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的。

得罪了这样的两父子,他们杜家还能有好吗?以后在这南城可怎么混呢?

一想到这些,杜老爷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一个站立不稳就向后倒去。

“爹!”

“老爷!”旁边二人急忙抢上前扶住了他。

“唉,这两个不孝子!”杜老爷缓过一口气,喘息着说道:“我们杜家祖祖辈辈十几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们手上了,这两个孽子,唉!”说着捶xiōng顿足,老泪纵横。

杜永芙听说需要一千两,也在一旁跌脚道:“就是呀,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打谁也不能打那个恶少啊,要我看,八成是那个恶少招惹他们在先。”

“唉,现在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先扶我到椅子上坐坐。”杜老爷气急败坏地说,杜永芙知道爹爹正在气头上,不敢再说,两个人急忙合力把他扶了过去。

第十五章 家门不幸

此时秦氏也闻讯赶来,一进来看到杜老爷萎靡不振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悲从心起,放声大哭道:“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啊?龙儿他们,他们进了大狱了!呜呜呜……”

“唉,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杜老爷被她哭得心里发烦,大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别在这儿烦我,我会想办法救出他们的,你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有事的,县太爷想要的无非是钱,咱们杜家有的是,只要把钱给了他们,再好好地赔个礼道个歉,请他吃一顿饭,平时大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我也没少往他那使银子,我就不信他会怎么样。”

“真的吗?”秦氏听了满眼希冀地望着他,她也希望事情会这么简单,不然,她真的要担心死了。

杜永芙看到这里,冷声道:“这都要怪那个杨荔枝,她没来的时候咱家好好的,她刚一进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她八成是个不祥之人。”

“芙儿,你不要胡说!”秦氏急忙斥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杜永芙一梗脖子,说道:“我看她长的就带一副薄命相,不然她怎么会克死了爹娘?如今她又跑来克我们,早晚我们一家人都得被她克死了。”

“你,少说两句吧你。”秦氏听她越说越离谱,忙上前拉着她说道:“咱们不要在这里烦你爹了,先出去让他想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你哥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她们一走,杜老爷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杜家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呢?

想他杜其瑞这一生虽然没做过什么善事,但也从没做过恶啊,虽然在卖布匹的时候也让伙计们给人家短过尺寸,可也从没故意坑谁讹谁呀,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两个不孝子呢?整天不是惹事就是生非,就从没让他省心过。老了老了还要为他们担惊受怕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越想越伤心,抹了两把老泪,颓然地站起身,刚站起来又感觉到一阵晕眩,急忙扶着椅子把手晃了晃头。门外的丫头一直奉命注意着里面的情况,见他这样,忙进来惶恐地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杜老爷扶着额头定了定神,指着门外说道:“你快去把帐房先生给我请来,让他带上帐簿子,我要清查帐目。”

“是。”丫头担心地向他的脸上看了一眼,急忙转身离去。

杜老爷重新坐回椅子上,越想越气,心想这两个不孝子,不能再这样放任他们不管了,明天就找两个媒人过来帮他们定两门亲事,找两个厉害的老婆管住他们,这样就省得他们再出去胡闹了。

第十六章 迷失方向

再说杨荔枝,安顿好之后她就换上了丫头送过来的新衣服,去见过了杜老爷和秦氏。

虽说这衣服只是普通的丝绸,没有金线银钱,但是穿在她身上仍然使她焕然一新,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漂亮了不止一倍。秦氏和闭月见到她都是眼前一亮,心中暗道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人一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

杜老爷见到她印象也不错,当下三个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只因两位表哥在外没有归来,因此没得相见。那位表姐她已经见过了,秦氏也怕女儿来了给她脸色看,就没再派人去叫。

怕她乏了,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顿在杨荔枝来说算得上是满汉全席的便饭,秦氏就让她回去休息了,说晚上人都回来齐了再为了揭风洗尘。其实对这些客套的程序杨荔枝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姨父姨母肯留她在这里,揭不揭风的都无所谓。

由小丫头送回永夏阁后,她本想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是突然从窗外看到园中的菊花开得很美,忍不住出去走了走,这一走就迷了路,一柱香的时间还没有走回她住的永夏阁。此时她正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园子,看着园门的匾额上写着‘畅春园’,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她踮着脚向里看了看,见里面有个二层小楼,依山傍水的,门边儿还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心中一喜,心想与其这样没头没脑地乱走,倒不如进去问问那个家丁,也许能马上找到回永夏阁的路,想到这里她略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踏上那条精致的条石甬道,凉爽的秋风立刻迎面吹来,杨荔枝眼前一亮,没想到杜宅还有这么一处所在,简直比迎夏园要美丽十倍,这里也是亭台楼阁,假山榭池,但是设计建造得都非常精美,各种四季花卉在这里都能看到,也不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她急忙放慢了脚步,慢慢欣赏这里的美景。信步走在其中,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转了个弯,她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赵先生,请您再等一等,我们小姐这就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恳求地说。

“哼,她要是想继续学习,就不会对出这样的句子来,我看请我来只是你们老爷的一厢情愿,你们家小姐根本就没有想读书的意愿,既然如此,赵某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也不用再白费唇舌了,告辞!”

“唉,赵公子,您别走啊赵公子……”

是谁在这里说话?杨荔枝一怔,心里暗暗称奇。

第十七章 以假乱真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白影飘然而至,来到她面前。

她愕然地看着来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是她不认识这个人是谁,再有刚刚她明明听到说话声离自己很远的,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难道这个人会轻功?

赵庆生看到她也愣了一下,接着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嘲讽地往上翘了翘,一抖手中的扇子,说道:“杜小姐既然‘再好读书也不读’,干嘛还来这里?还让人强留在下,不知有何用意?”

说着细细地打量着她,只见她面若芙蓉,身若杨柳,一身淡绿色衣裙,衬得她人如桃花,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这样的女子却如此没有学识,还自以为是,当真叫人惋惜。

想到这里,赵庆生暗暗叹了口气。

“我?”杨荔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听他称呼自己为杜小姐,想着他可能是认错人了,忙道:“您误……”

“哎哟小姐,您可算来了!”后面的小安子此时才追上来,见到赵庆生误把杨荔枝认作了杜小姐,灵机一动,急忙上前说道:“赵先生要走,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幸亏您及时赶到。”并且一个劲儿地给一头雾水的杨荔枝使眼色。

可是杨荔枝根本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话她倒是听明白了,一时间怔在那里,心想难道表姐怎么招惹到这位赵先生了吗?

想到这里,她忙福身道:“赵先生,是我失礼来迟了,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请您先屋里坐,喝杯茶消消气。”

小安子见她这么说,忙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果大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没办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挨鞭子都是小事,搞不好连饭碗都砸了,这位表小姐还真是机灵,大好人!

赵庆生本以为她会非常傲慢无礼地回敬自己,听她如此说倒愣住了。

小安子见状,忙上前拉住赵庆生说道:“赵先生,我们小姐真的是有事来晚了,不是有心要晾着您,就请您随小的回点墨斋吧。”

赵庆生见小安子说得诚恳,杨荔枝又一脸真诚的笑意,明媚的眼中分明带着祈求之色,心想也许她真的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这样一想心中的火气倒降了不少,一拢扇子道:“那好吧,我就再给杜老爷一个面子。”说着撩起衣襟向书斋回转而去。

小安子和杨荔枝落在后面,杨荔枝本不认识小安子,但是此时两个人算是走到同一阵线上来了,她遂拉了拉小安子的衣袖,低声问道:“这位小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他要找的是表姐吧?”

小安子一脸菜色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您一定是那位新来的表小姐吧?小的虽在这里供职,但消息可是灵通得紧。”

第十八章 将错就错

说着就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奴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您帮了小的这个忙,小的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说着就点头作揖。

杨荔枝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事龙去脉,原来这位公子是姨父为表姐请来的教书先生。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这个表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就算不能像男子一样去考取功名,也可以增长点见识,多认识几个字。

她忙扶起小安子说道:“不要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他错认了我,虽然这样做不太厚道,但是为了顾全姨父的脸面,我也就将错就错吧。”

“哎哟,那真是太谢谢您了表小姐。”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赞道:“说句实在话,也不怪那位赵先生会认错人,就您这打扮和气质,说您是我们家小姐没有人会不信,连小的看着都像。对了,您怎么会从永夏阁来到畅春园呢?”他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按理说永夏阁离这儿可隔着两个园子呢,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杨荔枝见问,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把自己迷路的经过也简略地说了一遍,小安子一听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您不用害臊,别说您是初来乍到的,就我们这在宅子里待了好几年的,稍不留神还会走迷路呢。您别担心,一旦安顿好这位赵先生,小的立马就叫个小丫头带您回去。”

“那就有劳了。”杨荔枝知道他说的迷路的话都在给自己打圆场,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点墨斋的大门口,杨荔枝抬首一看,只见这座小阁建得精致无比,飞檐斗拱、画栋雕梁,向门内看去,那位赵公子早已立在窗前等着了。

她和小安子互看了一眼,小安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忙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一张被撕坏的宣纸突然随风飘落到她的脚前,她一怔,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拿到眼前一看,不自学地念了出来:“好(hǎo)读书不好(hào)读书。”读完微微沉吟了一下,点头赞道:“真是好句!那么下联应该是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

说着在屋内四处寻了一下,想找到那下半张纸,同时口中疑惑道:“这么好的对联怎么会撕坏了呢?”

“小姐刚刚说什么?”赵庆生闻听她刚刚所言惊讶万分,忙快步走过来问道。

第十九章 被人识破

“什么?”杨荔枝一看到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代替’表姐来的,急忙收敛心神看向他。

“你刚刚对的那句下联,能不能再给我念一遍?”赵庆生忙重复。

杨荔枝低头看到手中握着的纸片,一下子恍然大悟,说道:“您是说这个吗?我刚刚只是随口念了一句,您不用当真的。”

“不,你对得很好,我想再听听你的对子。”赵庆生急切地说,他真的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了,这真的是出自这位小姐之口吗?那之前她对的那个又是什么?若是之前她就这样对,他也不至于把这张纸撕破了。

杨荔枝见他神态迫切,先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才低声说道:“我是看了这上句,一时有感,觉得下句一定是跟它相对应又意思完全不同的,所以才说下联是‘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如果有误,还请先生指正。”

赵庆生闻言向后倒退了一步,不确信地看着她说道:“你,真的是杜小姐吗?”

杨荔枝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不像吗?”

赵庆生惊觉自己失礼了,忙讪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是在下之前给小姐出的题目,小姐应该见过的,而且也对过了,现在怎么看到这张纸像初见一样?好像完全没有了印象?”

“啊?这……”杨荔枝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副对联就是小安子刚刚所说的请战书,唉,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居然露出了马脚,看来这戏是演不成了。

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赵庆生知道自己是猜中了,突然一下子茅塞顿开了,怪不得她会如此彬彬有礼,一点也没有富家小姐的架子和傲慢,怪不得她能随口对上这样一副对子,而且对的跟之前的截然相反,原来她并不是杜小姐,这就好理解了。

不知为什么,得知她骗了自己,他居然很高兴,回想刚刚的见面,她听到自己叫她杜小姐确实很困惑,好像还想否认,直到小安子的出现才使她改变了口气,想来她也是好心想帮他解围。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好笑,看起来这位姑娘并不善于说谎,还什么都没说呢,仅凭一副上联就把她的身份给揭穿了。但是这样他还不能感到满意,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从来只听说杜家有一位小姐,那这位又是谁?

丫寰?怎么看都不像,而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专门为演戏才穿成这样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应该本来就是这副打扮,那么她到底是谁呢?他真的感到很好奇。

第二十章 怎么罚你

小安子在门外叹了口气,当看到杨荔枝把那张纸捡起来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穿帮了。

他知道这件事自己是始作俑者,急忙起来赔笑道:“赵先生,是这么回事,您一定也听说过我们家小姐的脾气,她要是发起火来那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啊,她让小的留下您,小的不敢不从,因此见您要走小的就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正巧表小姐走过来,偏巧您又认错了人,小的就想将计就计,因此就闹了这么个误会。这一切都是小的的错,跟表小姐无关,她也是为了帮我,请您不要生她的气责怪于她,要打要骂您就冲小的来吧。”说着就低下头等着受罚。

表小姐?难道她是杜家的亲戚?来这里串门的?

赵庆生没有理会小安子,只是看向在一旁垂头不语的杨荔枝,说道:“小姐,真是这样吗?你是来走亲戚的?”

杨荔枝羞愧万分,忙低下头道:“先生莫怪,小女子实在是这家的表小姐,今天才过来投亲的,因想到先生与表姐可能有什么误会,想替表姐向您赔个礼,才装作表姐的,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不过这件事绝对不是表姐授意的,还请先生千万不要再跟她加深误会才好。”

“这么说你是准备代姐受过了?”赵庆生好笑地看着她说,他突然觉得她是那么惹人怜爱,简直比园子里的花还要美丽动人,心里对她顿生好感。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为别人开脱的,她应该是第一人了。

听此一问,杨荔枝惊愕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下说道:“如果先生愿意留下听表姐解释,荔枝甘愿受先生责罚。”因为从小就喜欢读书,她对先生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之情。

“哦?那你想让我怎么罚你?”赵庆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心道原来她叫荔枝,这名字不错,人如其名,比荔枝还要甘美。

“这……”这倒把杨荔枝给问住了。

“赵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呀……”小安子见这位赵先生真的要罚表小姐,急忙为她求情。

赵庆生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急忙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要是再惹恼了这位赵先生,也许他就一甩袖子走人了,那自己这个差还是交不了,就白捱了这么长时间了。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小姐怎么还不来呀?他都把人留了两个时辰了,这不是要命吗?

赵庆生又看向皱眉思索的杨荔枝,说道:“不知表小姐想到方法没有?”

杨荔枝想来想去,突然笑道:“不如这样吧,您是先生,我以前也做过学生,那您就打我的手板吧,您觉得打多少能让您消气,您就打吧。”说着就红着脸把一只玉手伸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刁蛮大小姐

“是谁在杜家喊打喊杀的?我倒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胆子!”正在这时,杜永芙那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接着她就背着手走进了屋内,用眼睛瞪着屋内的两人。

“表姐。”

“小姐!”

杨荔枝和小安子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赵庆生挑了挑眉,原来这个就是杜家的大小姐杜永芙?还真是人如其名,俗不可耐。

“你们在干什么?”杜永芙瞪着杨荔枝,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庆生,厉声问。

杨荔枝此时还伸着手,急忙缩了回去,说道:“表姐,你来了?你是来跟赵先生和解的吧?那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说着向赵庆生和她福了一福,转身向外走。

“你给我站住,我说了让你走吗?”杜永芙伸手一拦,厉声说道:“闭月不是把你带到永夏阁的吗?你为什么要四处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们杜家可不像你以前住的小门小院,针掉在地上都能找得回来,我们这儿可是大得经常走失人口的。我刚刚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来这里跟野男人私会,还伸手伸脚的,臭不要脸,我们杜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你说什么?”杨荔枝没想到她的嘴居然这么刻薄,这样的话都会讲出口,一下子惊愕得愣在了原地。

赵庆生也是讶异非常,没想到这位杜小姐刁蛮至此,不分清红皂白就往他们身上乱扣帽子,还随便骂人,荔枝不是她的表妹吗?她怎么会如此污辱她?一点情面都不留?

当着他这个外人她都这样,私下里的尖刻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气愤。

这时,又听杜永芙对杨荔枝恶声恶气地说道:“我说你是贱货,是扫把星,怎么样?本来我见你可怜,还向爹求情要你跟我一起念书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一进门就克得我的哥哥进了大牢,如今人家要一千两银子,不给钱就不放人,你闯了大祸,还在这里跟男人打情骂俏,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枉我娘收留你,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说着狠狠地在荔枝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疼得她哎哟了一声,急忙用手捂住脑袋。

“你这是干什么?”赵庆生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位住杜永芙的手说道:“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说我和荔枝在打情骂俏?你的哥哥平时不学好,如今被关进大牢是他们罪有应得,做了该被关的事,这怎么能怪到荔枝头上呢?你这是信口开河。”

“哈,你又是哪根葱?你这个骗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先惹上我了。什么?荔枝?叫得可真亲热啊,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干嘛一上来就叫得这么亲热啊?”

第二十二章 云泥之别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赵庆生一下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因为他确实那么叫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称呼,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荔枝’这两个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嘴巴里跑了出来。

荔枝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感觉很委屈,从小到大虽然家里穷,但是父母亲待她从来都是如珠如宝的,从来没打过她,没想到刚到这里才半天就被表姐这样子对待,不但对她恶言相向,还对她动手,她真的觉得很伤心。

她只是为了帮她缓和矛盾才来这里跟先生说两句话的,她为什么要把他们想得那么龌龊?而且她说什么?表哥被关进了大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连表哥们的面都还没见呢,怎么会害得他们进了大牢?

“哼,无话可说了吧?”杜永芙对赵庆生冷哼了一声,又看向眼泪汪汪的杨荔枝说道:“你哭什么?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吧?你以后就要住在我们家,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我骂你几句那是看得起你,以后你就给我待在永夏阁里,没我的吩咐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到处乱跑跟野男人鬼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还不滚?!”

“表姐,你真是太过份了!”杨荔枝气得无话可说,只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就哭着跑了出去。

“表小姐!”小安子知道她不认路,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受这场气,心里感到非常过意不去,看到小姐身边跟了两个丫头,急忙跟其中一个支应了一声。

那个丫头犹豫地看了看杜永芙,不敢去,小安子气得无跌脚,又怕杨荔枝再跑丢了,无奈只好自己去追。

赵庆生见她跑了本来抬腿就要去追,却被杜永芙一把拦住了,她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人都被你骂跑了,你还想干什么?”赵庆生气愤地瞪着她说。

“哼,那是她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这么紧张她,莫非你们真的有事?”说着用眼睛斜睨着他。

此时她才仔细看面前这个男人,没想到他长得还蛮帅的,唇红齿白,文质彬彬,身材修长,再配上一袭白衣,真有如不染尘埃的仙人一般,当下心中就一动。

心想之前只听跑来打探的丫头说他是一个没有胡子的年青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本来她就不愿意读书,一听之下就很反感,因此一直对他恶言相向,如果早知道他长得这么帅,那跟他一起学习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庆生此时跟她的感觉却正好相反,他只觉得面前这个紧盯着自己看的女人长得面目可憎,艳俗不可方物,看到杨荔枝后再看她,真的让人很倒胃口。

第二十三章 好言相劝

他有些冷淡地说道:“杜小姐,我跟那位表小姐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要冤枉好人,我看你一会儿还是去跟她道个歉吧。还有,以后凡事都要先查清楚再下定论,不然很容易错怪好人连累无辜的。那么,在下就告辞了。”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我还没说完你就想走?喂,你给我站住!”杜永芙见他这样就要走,急忙追了上去,伸开两手拦在他面前说道:“我爹不是花大价钱雇你来教我读书的吗?难道你就拿了钱这样一走了之了?这未免也太不回规矩了吧。”

赵庆生失笑,不耐烦地看着她说道:“杜小姐,请你搞清楚,我根本就没收过杜老爷一分钱,我只是答应过来看看,如果是儒子可教我就教,不可教我根本就没打算留下,因此你没必要拦着我,我这样走很合规矩。”说着又向前迈了两步。

杜永芙忙跟着后退了两步,惊叫道:“什么?你没收我爹的钱?这怎么可能!”这倒是很出她意料之外的,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做了事一定要收钱了,收了钱就一定会做事,可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这个男人居然没收钱就来做事?难道他真的像咏儿所说是另有所图,为了看自己才来的?

“杜小姐,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令尊,我就不奉陪了,请让路吧。”赵庆生又向前迈进两步。

杜永芙接着后退,不过却把张开的两只手放了下来,抱着膀子说道:“哼,那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打算来了是吧?那好啊,看起来我那个表妹还真是命苦呢,好不容易被我劝服我爹让她也可以读书,你却不愿意教,那就算了,我去跟我爹说以后不用找先生了,这书我也不读了。”她无所谓地说完了这一番话,就一闪身让开了前面的路。

赵庆生却顿住脚不走了,因为他抓住了她话中的那抹关键信息:“你是说,你的表妹……也和你一起读书?我要教你们两个?”

“是呀,怎么?你不愿意吗?”杜永芙见他态度动摇了,心里一喜,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杨荔枝才留步的,又高兴不起来了。心想等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个杨荔枝,叫她以后别挡着自己的路。

“怎么会?”赵庆生莞尔一笑,道:“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过嘛,你这种学习态度我是很不喜欢的,要我留下来也行,你一定要改。”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怎么改呀?”杜永芙撅着嘴看着他,她是最不喜欢被人家管这管那的,总是喜欢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现在又多一个人来管她了吗?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丢下这句话,赵庆生就扬长而去。

第二十四章 两难的选择

这几日,杜老爷一直在费劲心力地周旋和使银子,经过一番努力,县太爷终于松口同意放了杜家龙和杜家虎,但是却又提出了一个令杜老爷始料不及的条件,那就是把杜小姐嫁给他的儿子赫连左。

“什么?”杜夫人秦氏一听到这话,当时就傻眼了,跌坐到椅子上说道:“老爷,您可不能同意这个要求啊,我们芙儿,绝对不能嫁给那样的恶霸。”

杜老爷脸色灰暗地坐在太师椅上,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只见他花白的胡子在抖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答应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拒绝?那样非但儿子救不出来,杜家也完了。到底是保杜家还是保女儿,他不是没考虑过,自从听到这个噩耗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绞尽脑汁想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办法可想,只能从杜家和女儿中选其一。这真的是一件两难的事,让他不好决择。

“老爷,难不成你想……你想答应他们?”看到他这个样子,秦氏一下子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急忙上前拉住他说道:“不可以啊老爷,坚决不可以,芙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不管啊,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就忍心?”

“不忍心又能怎样?难道你让我得罪县太爷,让咱们杜家几十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你知不知道?自从龙儿他们被抓进了大狱,我们的布就没人敢买了,这几天所有的店铺关门,伙计都在休息。如果我们再拒婚,无疑是在拿**蛋往石头上碰,杜家就要完了。难道你让我为了芙儿一个,毁了咱们全家?我也心疼女儿,你以为我不心疼?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难处。”杜老爷满脸无奈地哑着嗓子说。

“啊,这可怎么办是好啊,我的女儿啊……”听到这话,秦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起来,“不行啊,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可以看着她去受苦呢?要了我的命吧,我替她去,让他们收了我吧,我去跟他们拼命。”

秦氏越哭越伤心,索性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

“你这是什么样子?”杜老爷气得拍着桌子,又对一旁手足无措的闭月说道:“赶快把夫人扶起来,扶她回房休息一下。”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去找芙儿,我命苦的女儿哟,我的孩子……”秦氏一路哭哭涕涕地向杜永芙住的惜春阁奔去,根本不理会在后面追着她的闭月。

“夫人,您慢点儿。”闭月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喊着她,没想到秦氏平时养尊处优的,跑起来居然这么快。

第二十五章 母女哭泣

杜永芙正在房里梳妆打扮,突听外面有吵嚷声,皱着眉头不悦地对正往自己头上插花的咏儿道:“这是谁呀?尽管敢跑到惜春园来吵闹,你快出去看看,看哪个贱婢这么不知好歹,本小姐非打她一顿不可。”

咏儿也听到外面有动静,答应一声,急忙跑到外面去看,就看到秦氏正满脸泪水地往这边跑着,闭月一脸焦急地跟在后面。

“小姐,是夫人来了,她哭得很伤心,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咏儿见此情景,急忙进屋向杜永芙通报。

“什么?是娘?”杜永芙一听急忙站起来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撞见了秦氏,秦氏一看到她就搂住她大哭道:“我的儿,我命苦的儿啊!”

“娘,您这是怎么啦?”杜永芙见她哭得妆都花了,头发散乱着,一点仪态都没有了,感到很纳闷。

“儿啊……”秦氏刚一启口又泪流满面,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杜永芙直跺脚。正好闭月随后赶到,扶住秦氏说道:“夫人,您不要太激动,先坐下来歇歇。”

“闭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为什么哭成这样?你说呀!”杜永芙忙拉住闭月问。

“小姐,”闭月抹了把额上的汗,看了眼秦氏,秦氏流着泪对她点了点头,闭月就如实向杜永芙说了要嫁到县太爷家的事。

杜永芙一听也傻了,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等醒过神儿来的时候,扑到秦氏怀里哭道:“娘,我死也不嫁给那个混蛋,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秦氏看着她心痛如绞,抚着她的头道:“芙儿,娘也不愿意让你去,可是你爹他,为了救出你两个哥哥保住杜家,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是不嫁,县太爷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对付咱们,到时候咱们杜家就要毁了。”

“那也不能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女儿不愿意。娘,你让爹求他们想别的办法吧,要多少钱都行,我就是不嫁。”杜永芙涕泪涟涟地接着母亲的手说。

“傻孩子,你以为你爹没想过这些办法?县太爷一口咬定非要你嫁过去才行,别的办法都行不通啊。”秦氏连声哀叹,如果能用她的命去换女儿的幸福,她也愿意这样去做,可现在是根本没人稀罕要她的命。

“娘,那我该怎么办呢?呜呜……”杜永芙彻底没法子了,哭得捶xiōng顿足的。

“女儿……”秦氏也无奈地抱着她哭泣,母女俩哭作了一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咏儿在旁边听了事情的经过,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走过来说道:“夫人,小姐,你们先不要哭,婢子倒是有个主意。”

第二十六章 三人计长

“哦?什么主意,快说!”秦氏一听连忙看着她,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夫人,那县太爷只说要咱们家的小姐嫁过去,并没指名就是永芙小姐,如今咱们宅子里不是有两位小姐吗?只要嫁过去一个不就成了。”

“啊,你是说……”秦氏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惊愕地看着她。杜永芙也瞬间停止了哭泣。

对呀,杨荔枝不是正在宅子里吗?她跟自己的年龄只差一岁,让她代嫁不也错。

想到这里,杜永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娘,咏儿说得对,我们干嘛要在这儿哭啊,不是还有个杨荔枝吗?到时候花轿一来,让她代女儿嫁过去不就得了。”

“这,这使得吗?”秦氏虽然也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让自己的外甥女代女儿嫁过去,这怎么说得过去呢?要知道荔枝来了杜家才五天,刚刚在私塾读了几天的书,就要把她嫁出去,还是嫁给那样一个恶少,这怎么行?死后让她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呀?

“哎呀娘,您还犹豫什么呀?难道你想让女儿嫁过去吗?”杜永芙见她不应允,焦急地拉着她的手说。

这一句话又提醒了秦氏,是呀,如果不嫁荔枝,那就得嫁自己的女儿,这是万万不行的啊。算了,豁出去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为了女儿不要,何况是这件事。

想到这里,秦氏定了定神,站起身说道:“你先不要急,此事娘得从长计议,你就放心吧,娘是不会让你嫁过去的。”说着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闭月听了咏儿的话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她跟杨荔枝没什么交情,但是羞花可是派过去服侍她的呀,她要是嫁到了赫连家,那羞花岂不是也要跟着过去?那她岂不是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她怎么也放不下心,见秦氏走了,急忙追了上去,心想一定要找机会劝劝秦氏,让她收回这个打算,就算劝不了她,也要尽量把羞花留下。这时她又暗怪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周全,只一心想着能让羞花离开火房就好,现在好了,又碰上了这件事,真不知道羞花的命运为什么会如此多劫。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分开以后,杜永芙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心想不能这样干等着娘做主,一定要把这件事钉死才行。想到这里,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去打通杨荔枝这个关节,然后再去疏通自己的爹爹。

她又跟咏儿嘀咕了半天,两人想好了一个主意,然后就向永夏阁匆匆而去。可是到了永夏阁,里面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姐,真是奇怪,她们能去哪儿呢?”咏儿好奇地问。

第二十七章 恶毒的流言

杜永芙也很纳闷,本来以为到了这里一定会看到她的呢,往常过来找她麻烦的时候她不是看书就在作刺绣,今天这是去了哪儿呢?不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吧?

想到这儿她冷笑了一声,心想杨荔枝,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别说只是这小小的杜家。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刚刚自己梳妆打扮也就是为了去那个地方,被这件事一搅居然忘了。

她狡黠地看着咏儿道:“我知道杨荔枝去哪儿了,跟我来。”说着就出了永夏阁,径直向点墨斋而去。

“小姐,难道她在点墨斋吗?”咏儿小碎步跟着她问。

“一定是,你别看她平时装得很老实单纯似的,其实心眼儿最多,你不知道她见到那个赵庆生的时候有多会撒娇,简直就是一个荡妇。”杜永芙恶毒地说,一想起上课的时候赵庆生对她的温和态度,再想起他面对自己时的冷淡和厌恶,她就感到气愤难平。

自己到底哪里比那个杨荔枝差嘛?论家境,论外貌,论学识,她自认哪儿都比杨荔枝强,杨荔枝无非是皮肤比自己白一点,难道男人都喜欢脸白的女人?

杜永芙撇了撇嘴,暗暗琢磨着等处理了杨荔枝后一定要买一盒珍珠粉回来抹一抹。

“小姐,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还真看不出来呢。”咏儿好奇地打探着。

“哼,你能知道什么?你又不跟我进私塾。”杜永芙白了她一眼,看看点墨斋近在眼前,急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往常上课她总是早早就来的,生怕给两个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是来晚了,所以她必须要加快速度才行,不然还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刚迈进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笑声,羞花笑道:“小姐,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太有意思了!”

赵庆生在一旁摇着纸扇道:“我知道此事确有其事,就发生在东汉末年的时候,当时……”

哼,原来是在讲故事。看到羞花也在,杜永芙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他们会把她支使到院子里然后两个人关起门来亲热呢,现在看来好像还没进行到那步。

“嗯哼!”她背着双手清了下嗓子,大踏步走了进去。

“表姐。”

“小姐,您来了。”

杨荔枝和羞花同时站起身向她行礼。

“哼。”杜永芙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突然想在赵庆生面前抖抖威风,也给杨荔枝点颜色看看,便逼近羞花说道:“你这个贱婢,不管怎么说你也在夫人跟前侍侯过,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点墨斋也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

羞花知道她是故意找碴,低头不语。

“表姐……”看到自己的婢女受到责难,杨荔枝急忙启口帮忙。

第二十八章 美好的想法

“你住嘴,我在教训不懂事的丫头,与你无关!”杜永芙冷冷地瞥她一眼。

赵庆生皱眉看着她,脸上充满了厌恶,说道:“你不用骂她,是我叫她进来帮我研墨的,今天的墨汁有点干,不适合作画。”

“作画?今天要画画吗?”杜永芙一听来了精神,只要不是背书怎样都好。

“嗯。”赵庆生不耐烦地答应,拿起桌上的笔蘸上墨汁又开始画起来,不再理她。

见他都开了口,杜永芙也不好再责难羞花,只好说道:“让你研墨你就老老实实地研墨,干嘛没事乱开口,狐狸尾巴都翘上了天?告诉你,我哥一时昏了头吃你那套,赵先生绝顶聪明可不会上你的当,还不快滚出去?”

羞花含着眼泪咬了咬唇,一扭身跑了出去。

“羞花!”杨荔枝担心地叫她。

“不用管她,不是要画画吗?怎么不画?”杜永芙抱着膀子挑衅地看着她。

杨荔枝在杜家待的这些天,早已经摸清了表姐的脾气和为人,见她一进来就恶声恶气的,知道她必定是又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不想与她计较,只想着赶紧学完今天的课程,去看看羞花怎么样了,因此急忙拿起了面前的画笔。

杜永芙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这个杨荔枝不敢怎么样,看着她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她觉得让她嫁进赫连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天生就是一副受气的样,自己可就不同了,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怎么也得找一个像赵先生这样风流倜傥又有学问的人。

想到这里,她又含情脉脉地看了赵庆生一眼,心想只要杨荔枝一走,那他就是自己的了,每天只对着自己一个,慢慢的日久生情,那真是……

“杜小姐,你怎么还不开始画?”她正在想着前程美景,赵庆生不冷不热的声音就在前方响了起来。

“啊?哦。”她急忙抹了把口水,往面前的宣纸上一看,已经滴上了一大滴,见没人注意,忙拿笔在那个地方点了一下,把自己的口水掩盖住。

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下课就跟杨荔枝说清楚,讲明代嫁事宜,然后就把她关在永夏阁等着出嫁,不让她再跨进书斋见赵庆生一眼。这样她就没机会把这些事告诉给他,等她嫁出去了,自己再在他面前加油添醋地说上一番,再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那赵庆生一定会向自己这边倒。

她越想越高兴,拿着笔开始在宣纸上胡乱挥舞,没一会儿一张龙飞凤舞的画就诞生了。

“杜小姐,你画的这是……”赵庆生拿着她画的画上下左右转了几圈,愣是没看明白画的是什么。

第二十九章 猪头永芙

杜永芙嘿嘿干笑了两声,指着一团漆黑只有中间有一个白点的画解释道:“这是我在山洞里看到的情景。”

“山洞?”赵庆生还是没明白,蹙眉看着她。

“对呀,一个大大的山洞,我坐在里面,向外一看,只有洞口是亮的,呶,就是这里,这个白点就是洞口。”杜永芙兴致勃勃地解释,往常画画从未得到过赵庆生如此重视,没想到今天随手画的一副居然会让他如此认真地向自己讨教,杜永芙感到一阵兴奋,看着他两眼直冒红心。

听了她的话,赵庆生又看了一下那副画,感到一阵无语,也亏她想得出来!他揉着眉心说道:“真是难为你了,杜小姐!”

杜永芙听了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嘿嘿一笑,说道:“过讲了,我只不过是随手一画而已,比某人的只强那么一点点。”说着得意地瞟了一眼还在埋头作画的杨荔枝。

赵庆生不想再跟她这种毫无见识的人白费唇舌,走到杨荔枝身边,俯身看她在画什么,一看之下不禁点头赞道:“杨小姐,你的画又有进步了,这一笔就很好!”说着在纸上轻点了一下。

“哦?是吗?”杨荔枝欢喜地看了下那个地方,笑道:“还要多谢先生的细心指点,不然我也不会有这样的进步。”

杜永芙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聊得那么开心,完全把自己晾在了一边儿,心里老大不痛快,拿起自己的画走过去挡在二人面前,撒着娇对赵庆生说道:“先生,你也给我指点一下嘛,别光看她的嘛,她的有什么好?”说着伸头去看了看杨荔枝的画,撇了撇嘴说道:“也不过如此嘛,画来画去都是山山水水,哪有我这副有创意啊?”

“杜小姐,你真的认为你画的很好吗?”赵庆生头疼地看着她。

“当然了,你刚刚不是还夸我的吗?”杜永芙疑惑地瞪着他,说道:“不会看了她的就改了主意吧?你可是先生,说话不能不算啊。”

“我有夸过你吗?”赵庆生再次无语地揉了揉眉心,要不是为了荔枝,他才不会跟这个刁蛮无脑的小姐说一句话。

“有啊?就是刚刚啊。”

“我说的是什么?”赵庆生无奈地看着她。

“你说……”杜永芙拧眉想了想,突然一拍巴掌,说道:“我记起来了,你说‘真是难为你’了,这不是在夸我吗?”

倒……

如果赵庆生真的会说脏话的话,他真的很想骂面前这个女人“你是猪脑”,但是现在他只能这么同情地看着她,然后柔声细语地说道:“杜小姐,我认为你刚刚的画还不能称其为画,太抽象了,你还是踏踏实实地从画山山水水开始吧。”

第三十章 好恶之分

“什么?”杜永芙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是说我画得不好了?她画的这就叫好吗?我怎么看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跟平时在园子里看到的没什么两样,真是乏味得很!”说着把杨荔枝正在画的那张纸夺过来撕成了两半,然后随手一丢。

“我的画!”杨荔枝惊呼一声,急忙跑过去捡起碎掉的画纸。要知道这可是她在房里起早贪黑了练了两天的成果,就这样被撕掉了。看着被撕坏的画,她心疼得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杜小姐,你真是太过份了,撕自己的就算了,为何连别人的也要撕坏?你这种做法真是太野蛮了!”赵庆生见杨荔枝梨花带雨的样子,生气地对杜永芙说。

杜永芙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抱着手臂说道:“我想撕就撕,这里是我家的私塾,我有这个权利,谁让你说我画的不好。”说完得意地睨了他一眼,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翘起腿哼着歌。

“算了先生,我还是重新画吧。”杨荔枝抹了把眼泪,无奈地看了杜永芙一眼,把破掉的纸收进袖子里,又坐回位子上画起来。

赵庆生虽然对杜永芙的做法很不满,但是他知道要是对她太苛刻的话,最终受苦的还是杨荔枝,因此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对杜永芙又多了一层嫌恶。

杜永芙也知道他不待见自己,索性不再画画,只是围着他问这问那,给他捣乱,心想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就这样吵吵闹闹的直到下课,赵庆生的头都被她吵得大了好几圈,匆忙地指导了杨荔枝重新画好的山水画后,他就从私塾里回去了。

他的离开正中杜永芙的下怀,马上拉住杨荔枝说道:“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表姐,什么事啊?”杨荔枝狐疑地看着她。

“有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告诉你。”杜永芙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她。

“好事?”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杨荔枝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嗯,不是好事我怎么会让你代我去呢?”杜永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昨天县太爷的公子上门向我提亲,可是我还不想嫁人,所以就把这好事让给你了,怎么样?我这个表姐够意思吧?”

“嫁人?!”杨荔枝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呀,怎么?你不愿意?我告诉你,想嫁到县太爷家的小姐多着呢,就你的条件,能嫁过去已经是烧高香了,要不是我,你作梦都别想,所以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干嘛瞪着眼睛看我?”

“可是,表姐,我也不想嫁人,我今年只有十三岁,比你还小,我怎么能……”

“少废话,叫你替我去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第三十一章 不公平

突如其来的这个消息,对杨荔枝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落脚之地,完成娘临终前的遗愿让她安心,却从未想过将来嫁人的事,而且她总觉得这种事跟自己离得很遥远,没想到才来几天就听到这个噩耗。

“表姐,我……”

“你什么你?我来告诉你不是要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这几天做好嫁人的准备。还有,以后你就不用再来上课了,反正你也马上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杜家私塾可不想花人力物力培养一个外人,你就待在永夏阁好好的绣你的花吧,你的婚事自有娘为你安排,你就不用cāo心了。”

不耐烦地说完这些话,杜永芙大步走到外面,见咏儿正在抱着手瞪着羞花,咳了一声,说道:“咏儿,咱们走。”

“是,小姐。”咏儿急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再瞪羞花一眼,对这种狐媚惑主的丫头,谁都可以随便给她脸色看,以前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她还敬她三分,现在她可不怕了。

见她们一前一后的离去,羞花担心杨荔枝有事,忙走进私塾,就看到杨荔枝正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耸着肩膀,好像在哭。

“小姐。”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慢慢走过去。

“哦,羞花,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永夏阁去?”杨荔枝急忙抹了把眼泪,把收拾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羞花一看,是她这段时间在私塾写的字和作的画,便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是?”

杨荔枝勉强笑了笑,扶着她的肩膀说道:“不要再问了,我们这就回永夏阁,以后我都不会来这里念书了。”

羞花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也隐约听到了几句杜永芙的话,此时见她的样子,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在这个宅子里,不公平的事她见得太多了,此时她很能了解杨荔枝心里的感受,也很同情她的遭遇,看到她她就会想到自己。

“小姐,你千万不要嫁给赫连左。”想了想,她终于下决心说出这句话。

“什么?”杨荔枝顿住脚步看着她,因为她并不知道赫连左是谁。

“就是那位县太爷的公子,你千万不要嫁过去。”羞花想起她并不了解这里的事,又解释道。

“为什么?”虽然杨荔枝根本就是不愿意的,但是听到她这么说,又见她的神态很坚决,不免起了点好奇心。

第三十二章 两人的议论

“因为他不是好人,他不会给你带来幸福的。”羞花努力措了半天的词,终于想到了这两个理由。

杨荔枝苦笑了一下,她何尝不知道呢?如果真是个好男人,表姐又怎么会让自己代嫁呢?

“可是现在并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身不由己。”她叹了口气,看到不远处的绿牡丹开得很漂亮,不禁走过去驻足良久,自己跟这绿牡丹比起来,真的贱多了,牡丹还能随心所谓在属于自己的季节盛放,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小姐……”羞花见她一脸伤感的盯着绿牡丹一动不动,心里感到很难过,眼眶就蓄了泪,轻唤了一声。

杨荔枝听到她话语中的颤音,有些感动,勉强牵动嘴角回过身安慰她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她们慢慢地走在花园的甬道上,这几天来往于永夏阁和私塾,杨荔枝已经很熟悉这里的道路了,她走在前面,看到喜欢的花草就停下脚步观赏半天,因为她知道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好好地看看这些花花草草和园中的美景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不期然听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杨荔枝迟疑了一下,这条路一般没什么人走的,除了来这里上课的人,而赵庆生和杜永芙刚刚离开,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因此举步不前。

羞花也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杨荔枝为何踌躇,正要说话,就听前面一个男生说道:

“大哥已经回来了吗?老爷没把他怎么样吧?用过家法了吗?”

另一个声音赶忙答道:“二少爷放心,已经用过家法了,老爷的气也平了些,您再回来估计不会有什么事了,就算老爷还在生气也没力气责备您了。”

“嗯,这就好。”那声音笑了一声,又问道:“对了,你说家里来了个投亲的表妹,她长的怎么样?俊吗?身段如何?”

杨荔枝听到这里变了变脸色,因为她听出这一定是在问自己,而且这位表哥不先问自己其他状况,竟然张口就是相貌和身材,这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二少爷,您是没看见,简直像朵花似的,长得那才俊呢!身段也是非常好,比百合姑娘的杨柳细腰还惹人爱呢!一走起路来……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如弱柳拂风,嘿嘿嘿。”另一个声音带笑地说,有些不怀好意又极为陶醉的意味。

第三十三章 躲避见面

“哼,百合?你还敢提她?要不是她我和大哥怎么会跟赫连左那小子起冲突?”杜二少的声音有些怒意。

“呃,是是是,是小的嘴拙,不该拿百合姑娘打比喻,小的该打!”

“你还说!”杜二少的口气缓和下来,却又想起刚刚的话题,语调玩味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那表妹比百合的身材还要好?如弱柳扶风?”

“嗯,是呀,这可是小的亲眼所见呢,因为小的知道少爷回来必会对她感兴趣,所以一早就帮您打探好了。”

“嗯,还是你最知少爷我的心事,这个就赏给你了!”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拐了个弯,走到了杨荔枝和羞花都看得见的位置,杜二少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随手扔给了一个小跟班打扮的仆从。

“哎哟喂,那可真是谢谢少爷您了,小的为您办事是应该的,怎么敢当呢?”那仆从接了玉佩,笑得嘴都合不拢,嘴上这么说,手却把那块玉佩收进了袖子里。

从听声音突然看到真人,杨荔枝吓了一跳,再加上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非常不堪,又涉及到自己,见了面必然会非常尴尬,就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可是这里偏偏又很空旷,只有些低矮的花花草草,根本无处容身。不远处倒是有座假山,却是前面两人刚刚转出来的地方,根本没法过去,她急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这里。”后面的羞花适时地拉了她一把,她回头一看,见羞花正指着一片开得非常茂盛的杜娟花丛。

这丛杜娟花红艳艳的,开得正好,花枝又高,花瓣缤纷多姿,正好将两人纤细的身影遮住,杨荔枝急忙点了点头,跟着她跑了过去。

蹲下身子之后她才稍感安心,松了一口气,转头想跟羞花说声谢谢,却发现她正咬着下唇,红着脸一声不吭地倾听着正在走近她们身边的两个人的说话声。

杨荔枝有些纳闷她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她跟自己一样也是因为着急紧张才这样的,便不再说话,轻浅地呼吸着,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们过去。

“哼,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二少爷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赚的,你先把东西收好了,以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让你去做呢。”走到杜娟花近前,杜二少又开了腔。

“是是是,二少爷,小的本来就是为您办事的,您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是小的能办到的,一定赴汤倒火,在所不辞!”仆从急忙表忠心。

“哼。”杜二少好像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嘴角带笑地说道:“好听的就别说了,赶快前面带路,再不回去老爷子非气出个好歹不可。”

第三十四章 明和暗

又往前走了两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回头问道:“一会儿若是老爷问起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你怎么说?”

小跟班眼珠一转,笑道:“小的就说是在大街上与您偶遇的,绝不会说是在温香楼的百合小姐房里找到的您。”

杜二少瞪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干什么?”

“正在匆匆的赶回来呀。”小跟班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说,还不忘讨好地笑一笑。

“嗯,儒子可教!”杜二少拍着他的肩膀赞了一句,又一本正经地嘱咐道:“一会儿你机灵着点儿,要是看情况不对马上跑去找老夫人,知道吗?”

“少爷您就放心吧,这些事小的都是做惯的,您就瞧好吧!”小跟班急忙拍着xiōng脯保证。

“嗯,快走吧。”杜二少满意地笑了笑,两个人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藏身在杜娟花丛后的杨荔枝紧绷的神经才算松弛了下来,同时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二表哥也有了一个初步印象,看起来他真的跟宅中下人所传闻的一样是一个花花公子,前两天听说他和大表哥因为打人被抓了起来,姨父到处托人求情,看样子是把他们放出来了,没想到他一出来就去了青楼,这个时候才回来。

她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提着裙子想起身,瞥眼间却看到一旁的羞花脸上怔怔的,好像陷入了沉思。

“羞花?”她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啊?”羞花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脸上微微一红,急忙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言词闪烁地说道:“小姐,他们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虽然她极力掩饰着失神的状态,但是杨荔枝还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看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才会有的,难道她喜欢二表哥?

“小姐,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羞花被她看得一阵心慌,忙伸手抹了抹脸颊和鬓角。

“哦,没什么,咱们回去吧。”杨荔枝不想拆穿她的心事,对她友善地笑了笑,拉着她默默向归途行去。

“小姐,你,你千万别误会,婢子刚刚……”羞花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觉得应该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解释一下,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羞花,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杨荔枝顿住脚步,回过身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想到自己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突然一阵感伤,说道:“如果你觉得那个人值得喜欢,那你就大胆地去爱吧,别像我一样,还不知道喜欢的人在哪里,就要出嫁了。”

第三十五章 一起聚餐

“小姐……”羞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澄清自己,亦或是安慰她。

“好了,回去吧。”杨荔枝对她笑了笑,径直向永夏阁的方向走去,羞花知道现在的情况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只好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永夏阁,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小丫头来传话,说夫人让她去秋爽斋吃饭。

“好,我这就去。”她急忙起身换了件衣服,跟羞花一起去了杜家吃饭的地方——秋爽斋。

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许多人,不过气氛却有些沉闷,没有人说话,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等着她的到来。

见这么多人等自己一个人,杨荔枝非常过意不去,急忙走到桌子旁对众人欠了欠身,然后轻轻坐下。

“荔枝,你怎么来得这么迟?”秦氏倒显得尤为高兴,对她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的两位表哥终于逃脱了无妄之灾,所以我特意命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也顺便给你揭风。”

“那真是恭喜姨父、姨母和两位表哥了。”她急忙又起身施了一礼。进屋的时候她就看到今天的桌子上多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今天在园中见到的那一位,另一个想必就是大表哥了。

但是出于小姐的害羞与腼腆,她并不敢向他们细看,只是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碗筷。

“哼,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两个不孝子,我看没有他们更省心,我还巴不得他们不回来!”杜老爷还是很生气,余怒未消地敲着桌子,怒瞪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杜应龙和杜应虎都讪讪地垂下了头,不过杜应虎的一双贼眼却没有垂下去,而是偷偷地打量着杨荔枝。

“老爷,您就别再口是心非了,谁不知道你为了他们绞尽了脑汁,你要是真的不想认他们,干嘛还费这么大劲?好了,您就别气了,他们也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我好好管教他们就是,来,快吃饭吧。”说着向桌上的人递了个眼色,自己先拿起了筷子。

“是呀爹,既然大哥他们已经回来了,您就不要生气了,别气坏了身体,来,尝一块这个红烧肉吧,这可是女儿亲自让厨房加的菜呢,您不是最喜欢这个的吗?”杜永芙忙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杜老爷叹了一口气,不过对于女儿的话她还是感到很受用的,又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才闷声说道:“吃饭吧。”

见他不再追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起动起了筷子。

第三十六章 各怀心事

这一餐吃得很安静,也很小心,因为谁也不想因为说错的一句话再把不开心的事挑起来,只有杜永芙丈着自己受家里人疼爱,又有人替自己代嫁心情舒畅,所以不停地在饭桌上搞气氛,但是除了秦氏配合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各怀心事的。

杜老爷在生过儿子的气之后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怎么跟自己的外甥女说让她出嫁的事。刚刚听秦氏跟自己商量这件事,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虽然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从未想过用掉包这个计策来让杨荔枝代嫁。如今经夫人一提醒,他也觉得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但是现在要他亲口对自己的外甥女说这件事,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如果她来杜家已经很长时间了,年龄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或者对方是一个好人家,这件事也好说,但现在她还没到及笄的年龄,又刚来到家里,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让她嫁人,就算她嘴上不说什么,也一定会心怀怨恨的,外面的人也会戳自己的脊梁骨,说自己将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说办好呢?他一时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杜应龙和杜应虎因为刚惹了祸,自是不敢说话,只是闷声不响地夹菜吃饭,偶尔两个人交换一下眼色,杜应龙是眼神愤愤的瞪着杜应虎,因为打架这件事明明是他挑起来的,自己只是过去拉架帮忙而已,不但跟他一同被关进了大牢,出来的时候还挨了爹爹的一顿加法,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什么事都没有,还死性不改,一门心思地偷看着新来的表妹,真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而杜应虎对他的瞪视却不以为然,见他偏着身子,屁股只敢轻轻地搭在椅子上,根本不敢坐实,心里还很庆幸,暗想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爹爹见到他们的面必然会大发雷霆,所以直接去妓院里避了避,不然自己的屁股也得跟大哥一样开了花。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很对不住自己这个憨直傻气的大哥,又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哄哄他才好,不然以后他该不帮自己背黑锅了,这么想着,他便壮着胆子伸长筷子从父亲面前的盘子里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本来杜应龙对他是非常生气的,可是看到他甘冒被爹骂的危险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这块肉回来,怒火顿时止息了一半,感动得甚至想抱着他放声大哭。

“吃吧。”杜应虎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原谅自己了,在心里暗笑了一下,面上却装着很沉痛的样子,用嘴型对他说。

第三十七章 难以启齿

“弟弟!”杜应龙感动得热泪盈眶,险些要掉下眼泪,急忙擦了下眼睛,毅然点了个头,颤抖着手夹起那块红烧肉,眼含泪热咽了下去。心想还是兄弟疼自己呀,看来自己原先真的是误会他了,他对自己这个大哥,真是够意思!以后再有什么事,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为他扛!

另一边秦氏不停地给杜永芙使眼色,让她提醒自己的爹爹跟杨荔枝说那件事。之前她们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借着这个全家人都在的场合把事情公开定下来,要不然指不定杜老爷就会有什么变化。

虽然他疼爱女儿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也是很爱名声的一个人,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承受城中所有人的指责,他一定会打退堂鼓的,只有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早点把杨荔枝嫁过去,她们的心里才能放得下。

秦氏虽然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份,太对不起死去的妹妹,但是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报应在她的身上吧!

“爹,您再尝尝这个鲍鱼,这是女儿亲自命人去买回来孝敬您的,又大又新鲜,还是双头的,您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多吃点。”杜永芙接收到她的眼色,急忙把自己正要吃的一只最大的鲍鱼夹到了他的碗中。

“乖!”杜老爷夸了她一声,看了看她,又看看那个鲍鱼,心里叹了口气,突然站起身把那只鲍鱼放在了杨荔枝的碗中,笑道:“荔枝,你多吃点,看你平时吃得那么少,身体太弱了。”

杨荔枝和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为杜老爷从未帮她夹过菜,也从未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不过只是短暂的错愕后她就回过神来,急忙欠身用碗接住了那只大虾,轻声道:“多谢姨父!”

秦氏看到这儿也明白了,看起来老爷子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她摊牌了,不然也不会心中有愧做这种事,这样一想她一下子安下心来,以眼神安抚了一下撅着嘴的女儿,也夹起一只虾子对杨荔枝笑道:“是呀荔枝,你的身体确实太弱,真的要好好补补,吃点这个看看,营养很高的。”

“多谢姨母关心,您们和表姐表哥也要多吃点。”杨荔枝再次欠身答礼。

收回手的时候,秦氏突然哀叹了一声,以袖掩面抹起眼泪来。

“娘,您怎么啦?”杜永芙惊得大叫。

“姨母……”杨荔枝看到她的样子也惊讶地叫出了声。

“荔枝,姨母对不起你!”秦氏看着她抽泣着说,既然杜老爷已经同意了这件事,那么她的戏份自然也少不了。

第三十八章 好言相劝

“姨母,您这是何出此言呢?”杨荔枝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杜老爷见事已至此,开口道:“荔枝,也许你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吧,关于你出嫁的事?那我就不隐瞒你了,这件事你早晚是要知道的。”

杨荔枝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要说的是这件事。刚听到杜永芙让她代嫁的时候,她确实很震惊,但是她没想到姨父和姨母真会这样做,而且这么快就跟自己说这件事。

“姨父,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放下筷子坐正了身体,恭敬地等着他说话,不管怎样他是自己的亲人,终身大事就由他作主吧,不然自己又能怎样呢?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地说了。你也知道你两位表哥前两天惹的那件事,得罪了县太爷的独生子。我想尽办法去求他们,最后他们答应放回你的两位表哥,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你表姐嫁过去。

“我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实在是有苦衷,因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与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为他们定下了娃娃亲,我们两家一直是世交,关系很好,对两家的亲事也很看中,如今突然出了这件事,我不想毁了关初与朋友的约定,想来想去,最后只好由你顶替你的表姐嫁过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看杨荔枝,杨荔枝只是安静地坐着,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面前,没有说话。

杜老爷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但是你是女孩子,迟早是要找个归宿的,不可能永远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现在出了这件事,正好可以把你安置过去。你不要怪姨父和姨母,也不要觉得我们狠心,县太爷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官职,家里也是家财万贯,你嫁过去双是正室,一定是不愁吃不愁穿的,总比以后嫁给一个穷人家好。

“我们本来也不舍得你,本想跟你多在一起生活几年的,谁知道天不从人愿,我们的心里都不好受,特别是你姨母,为这件事不知道愁得哭了多少次,但是想来想去,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是两全齐美的,但是我们不会不顾你的想法就擅自作主的,我们还没有给县太爷家回话,我只是说一定会把女儿嫁过去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只好把你的表姐嫁过去,毁婚就毁婚吧,大不了我和那位朋友从此断交吧,即便如此,姨父也不会强迫于你,你就给自己拿个主意吧!”

第三十九章 愤愤不平

秦氏也擦着眼泪说道:“荔枝,姨母和我们全家人真的舍不得你,但是你如果真的答应嫁过去,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一定会像嫁女儿一样把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那位县太爷的公子,因为是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人长得还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如果去掉他的脾气不谈,他的外表真的是百里挑一的,你嫁过去,如果你们投缘,也许他还会善待于你。

“以前也有许多媒婆去给他提过亲,他一个也看不上,这次突然要跟咱们家结亲,你们必是有缘,也许是前世修来的这段缘份,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才是,千万不要等机会过了再去后悔。你现在虽然没到及笄的年龄,但是因为外表端庄贤惠,看上去也就跟十五六岁的大姑娘没什么两样,说你是我们的女儿他们也不会怀疑的。

“倒是你的表姐,从小就任性,又没吃过苦,性格也不好,如果嫁了过去,跟那个大少爷针尖对麦芒的整天对着干,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就算不为我们想,为了你表姐和家里的安宁着想,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觉得口有些干,就叫闭月去倒碗茶过来。闭月和羞花一直在自己的主子身边站着服侍,听到这个吩咐,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悄悄地退了出来。

一出门羞花就愤愤地说道:“他们真是太过份了,明知道那是火坑,却说得像去享福似的,如果真是那么好,为什么不让大小姐去?”

“嘘,你小声点儿!”闭月见她毫不避讳,急忙左右看了看,将她拉到一个较僻静的地方说道:“你也不怕被别人听见再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这件事咱们作奴婢的是管不了的。”

“闭月姐,难道你不生气吗?咱们都知道杨小姐是个大好人,又单纯又善良,又没有心计,她来这里投靠杜家本就是无奈之举,受大小姐的气也就算了,如今还要为她代嫁跳火坑,我真是看不过去。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帮她一下吗?要不我们帮她逃出这里也行。”

“你疯了吗?!”闭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她的嘴,斥道:“你休要胡说八道,宅子里人这么多,人多眼杂的,我们怎么帮她逃出去?还有,就算能逃出去,她又有去哪儿呢?如果真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她也就不必在这里委屈求全了。”

第四十章 忠义之仆

“那怎么办?”听她这话羞花也冷静了下来,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到赫连家去?那个赫连左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呀,他以前也娶过几房小妾的,最后不都死的死跑的跑?没有一个留下来的,所以才直到如今也没娶正室。夫人说什么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其实还不是县太爷施威逼她们在外面给自己的儿子特色好人家的小姐?哪有几个姑娘是自愿嫁给他的?”

“唉!”闭月叹了口气,绞着手中的帕子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这些事都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我们真的放走了杨小姐,老爷和夫人追究下来,一定会查到咱们的头上,到那时候咱们就会自身难保,得罪了县太爷,我们也无法在这个城里继续安身,只能远走他乡,搞不好还会露宿街头,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好了,我们不要再说别人的事了,赶快去端茶去吧,不然一会儿夫人该对咱们起怀疑了。”说着就离开了那个僻静之处,向厨房走去。

“闭月姐,等等我!”羞花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后怕,见她走了,急忙追了上去。

等她们再回到秋爽斋的时候,发现杨荔枝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有杜家五口人坐在那里叹气,除了杜永芙若无其事地吃菜外,其他人脸上都很郁郁。

闭月见此情景,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杨荔枝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不能吧,她不像那种人呢。

羞花见小姐不在这里,也微微吃了一惊,跟闭月把茶水端给其他人后,闭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杨荔枝,她急忙点了个头,转身悄悄退去。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假装若无其事的杜应虎眼中,事实上,自从杨荔枝离开餐厅之后,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羞花的身上。见她离开了餐厅,便站起身说道:“我吃饱了,爹娘,我先下去了。”

杜应龙被这压抑的气氛搞得难受,也借机起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兄弟俩一起走了出去。

“老爷,既然荔枝已经同意嫁过去,我们就不要这样为难了,还是去厅里用茶,让下人把这里收拾了吧。”秦氏见其他人都走了,开腔道。

“唉,好吧!”杜老爷叹了口气,站起身,由她扶着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芙儿,你过来一下,爹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有苦衷

杜永芙本来想吃一个大螃蟹的,听爹爹叫自己,只好无奈地扔下螃蟹,起身走过去说道:“爹,您有什么事啊?”

杜老爷拉过她的手说道:“芙儿,爹这辈子一直是行得端,坐得正,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今天为了你,爹向你表妹说了谎,心里很不好过,但是话既然说出了口,爹就要找个合适的人家给你订亲,你要作好心理准备。”

“爹!”杜永芙一听叫了起来:“女儿还不想嫁人,更不想订什么亲,女儿要一辈子守着你和娘,女儿不嫁人了。”

“你这是什么话?女孩子怎么可以不嫁人?那别人不笑掉大牙骂死你爹才怪!爹和娘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骗了你表妹换来你的幸福也是最后一次,你的终身大事一定要听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不然我就把你表妹留下,把你嫁过去。”说完也不听她的叫嚷,径直拂袖离去。

“娘,你快劝劝爹,我不想订什么亲。”杜永芙急忙向母亲求救。

“唉,这次娘也帮不了你了,你放心吧,你爹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的,一定不会误了你的幸福,你就听他这一次吧,不然他的心里永远不会好过的,你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就算你不愿意,也先顺着他吧,等你表妹嫁走了之后,娘再找机会劝劝他。”说完她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娘!”杜永芙扭着身体叫了一声,见她没有回头,气得一跺脚,转头回到饭厅坐着生闷气。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咏儿见她生着闷气回来,虽然猜出了个大概,还是故作不明地问。

“哼,我爹也真是的,把杨荔枝嫁出去就完了呗,还偏要给我寻一户人家也订下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想必老爷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你想啊,老爷已经说出跟一位朋友订了你的娃娃亲,如果让她知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会怎么看老爷啊?如果她从此跟咱们杜家结下了怨愁,哪天在赫连左和他老子耳边吹点什么不好的风,那咱们杜家就危险了,所以老爷才会这样做。”

“真的吗?”杜永芙突然觉得这么说很在理,不禁看着咏儿惊奇地问。

“当然啊,小姐,你一向比婢子聪明,想必一定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刚刚生气没有想到这一层吧?”咏儿揉着她的肩膀说。

“那是当然,本小姐什么想不到,哼!”杜永芙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拿起面前的大螃蟹接着啃起来,管他以后会怎样,先吃饱了再说。

第四十二章 叙旧情

羞花从秋爽斋出来的时候,一心惦记着杨荔枝,便直奔永夏阁,心想她可能心里难过躲到那里哭去了,可是走了没几步,却看到二少爷杜应虎从一棵桂花树后面转了出来,直朝她这里走来,她吓了一跳,想起之前的传闻,怕别人看到他们再说什么不好听的,就想躲起来,可没想到杜应虎就是冲她而来的,早已经看到她了。

“羞花,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儿啊?”他大步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羞花,手还不安份地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地揉搓。

“少,少爷,婢子担心表小姐,想去永夏阁找找她,您怎么会在这里?”羞花紧张得心里一阵瑟缩,脸上羞花了一片。想把手抽回来,怎奈杜应虎抓得很牢,怎么也挣不脱。

“羞花,你可知道少爷我在大牢里的时候有多想念你么?”杜应虎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一下子想起了之前那件事,心里越发的心痒难耐,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少爷,不要这样,让别人看到我就惨了,请您放我走吧!”羞花急忙推开他,慌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哎哟,羞花,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是不是被我娘罚去火房后受了许多苦?唉,我当时是想去找你的,可是娘把我看得很紧,不让我出门,我又怕去看你反而会连累你被她罚得更重,所以没敢去。听说你被放出来后,你知道我多开心吗?马上就想去看你的,谁知走路太急,不小心撞到了那个赫连左,一句话不和我们就打了起来,然后我就被关了起来,现在才见到你,唉!”

说到这里他夸张地叹息了一声,又近前两步说道:“羞花,这次再看到你,说什么我也不放你走了,来,让少爷我好好看看。”说着又将她搂抱起来。

“少爷,婢子很好,有劳少爷挂心,可是……我们真的能再这样了,夫人说得对,婢子只是一个下人,根本就配不上少爷高贵的身份,您还是找一个好人家的小姐成亲吧,别再想着婢子这种卑贱之人了。”羞花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半推半就地在他的怀里哭泣。

“你怎么会这么想?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卑贱,反而比那些装腔作势的小姐要强百倍,我从小就跟你在一起,怎么会看中别的女人呢?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永远也不会改变的。”说着就吻上了她的粉唇。

第四十三章 苦命之人

“少爷!”羞花惊得一阵躲闪,可杜应虎却不容到手的鸭子飞走,牢牢地抱紧她就胡乱地亲吻起来,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浑身酸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见时机已经成熟,他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将她放在草地上就压了上去。

“少爷!”虽然他们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羞花还是羞得一个劲儿躲闪。

“唉,怕什么,一会儿该来人了,快点!”杜应虎不管三七二十一,除掉了两人的衣服就做起好事来。羞花不敢出声,只能紧咬着嘴唇忍着。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杜应虎才心满意足地从她的身上爬起来,笑道:“羞花,你真是好呀,谁也比不上你,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去找别人呢,你放心,以后我还会去永夏阁找你的,等着我好了。”

穿戴好衣服后,他又在满脸红晕的羞花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羞花红着脸穿好衣服后,这才想起本来是要找杨荔枝的,竟然把时间耽搁在这里,急忙整理了一下头发钗环,快步向永夏阁走去。

其实杨荔枝从秋爽斋出来后并未回永夏阁,而是信步来到了私塾,因为只有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也只有待在这里的时间,是她最开心最充实的。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轻轻地抚摸着那张课桌,还有桌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不禁想到了以前在家里念书时的情景,那时的日子是那个快乐,有爹疼有娘爱,欢声笑语总是不断,可是现在……她背景离乡,孤身一人,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她真的是想多读书多学点知识的,可是奈何天不从人愿,她没有杜永芙那样的小姐命,也没有她那样的机遇。一想到从此以后就不能再跟先生一起学诗作画,她就感到人生没有什么乐趣,也许当初母亲离世的时候,她真应该追随她而去的,也省得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掉在面前的书桌上,慢慢汇聚成一条小溪流,蜿蜒曲折地在她的面前流淌。她觉得自己应该就像这条小溪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流向何处,只是内心充满了苦涩。

也许,姨父和姨母并没有错,错的是她自己,她怎么可以痴心妄想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呢?她的归宿,也只有‘嫁人’两字。

第四十四章 巧遇她

想通了这一节后,她不再哭了,轻轻用手帕擦去眼泪,慢慢地站起来向屋外走去,她要回永夏阁去绣那个还没有完成的女红。虽然她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生活,但是她希望从它手中做出来的东西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样至少她可以少一件憾事。

她的步迈很轻很快,要做的事,她从来是想到就做,从不想耽延太久,出了点墨斋,走出畅春园,园中的花朵依然开得鲜艳夺目,但是她却没有心情多看,只是步履匆匆。

“哟,这不是表妹吗?你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啊?”杜应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拿扇子笑嘻嘻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杨荔枝一愣,随即认出他是自己的二表哥,接着不由得想起之前躲在杜娟花后听到的谈话,脸色便有些冷淡,欠身道:“二表哥,我正要回永夏阁。”

“哦?怎么你住在永夏阁吗?那里那么潮湿yīn暗,娘怎么会安排你住在那里?”

“这……”他这么直接地问,杨荔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总不能说是他的妹妹故意整自己吧?

“一定是永芙对吧?”杜应虎一看她的脸色立马就猜出了根由,摇头叹道:“这个永芙,就是忌妒心太强,见你长得比她漂亮,就故意给你脸色看,表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不会。”杨荔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又欠了欠身,就要离开。

“诶表妹,不要急着走嘛,表哥刚刚回来,咱们彼此还不是十分了解,正应该好好亲近一下才是。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生活得怎么样,既然在这里巧遇,那我就跟你去永夏阁看看去吧。”

“表哥,这……不太好吧。”杨荔枝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不是因为他闯了祸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嫁人,心上更加不痛快,此时根本就不想跟他多说半句话,见他要跟去不禁有些厌烦。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可是表兄妹,我能把你吃了不成?”杜应虎笑看着她轻蹙的眉眼,觉得她这个样子别有一番韵味,倒比不生气的时候好看了几分。心里暗怪爹娘干嘛非要她顶替妹妹嫁过去呢?真不如把那个讨厌的永芙打发出去,把这个表妹留给自己享用。

见他直眉瞪眼地看着自己,杨荔枝感到很不自在,而且这四下无人,孤男寡女的,终究不好,便只好依了他,一言不发地向前面行去。

第四十五章 心怀叵测

杜应虎见她不再反对,心中暗自窃喜,忙抖开扇子跟在她后边。

此时天朗气清,园中百花开放,蝶舞莹飞,再加上有杨荔枝翩翩行走于园中,更使这如画的景色增添了一抹炫丽,杜应虎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不自觉痴了,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位表妹,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一定想办法游说父母把她娶进门来,现在可好,一想到她就要嫁给那个嚣张拔扈的赫连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脸上被他打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哼,也许他们上辈子就是仇人,不然怎么会先为了一个女人打架,后又为了同一个女人相争?

不过赫连左的运气实在太好,偏偏生在了官宦人家,不然自己也不会受这么些闲气,还要被迫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让出去?真是越想越来气!

突然走在前面的杨荔枝停了下来,杜应虎差点撞在她身上,抬头一看,原来永夏阁到了。

“表哥,这就是我住的地方,跟你以前见过的没有什么两样,里面的布置也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床被褥。地方狭窄又潮湿,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杨荔枝说完微欠了个身,转身走上楼去。

“唉,表妹!”杜应虎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想来羞花那丫头还不有回来,这里又没有别的丫头仆役,他才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急忙拎起袍襟夹脚跟了上去。

“表哥,你这是……”杨荔枝听到脚步声吃了一惊,回过身看他。

“表妹,表哥是来看你的,怎么着也得赏我杯茶喝喝再走吧?”杜应虎不理她诧异的神色,绕过她径直上楼去了。

杨荔枝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为难地咬了咬唇瓣,他这是干什么?为何偏偏要进房去看?难道是有什么企图?不,不会,不管怎么说他是自己的表哥,怎么会呢?

也许他真的是关心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羞花说不定已经从秋爽斋回来了,正在屋里呢,这么一想,她心下稍安,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也迈步向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向里一看,杜应虎摇着扇子正站在屋内四下打量着,见她进去,笑道:“表妹,这永夏阁本来已经废弃多时,没什么可看的,但是你一来这屋子就变得蓬壁生辉,金光璀璨,看来这屋子还真是得分人住啊!你说是不是?呵呵呵呵。”

第四十六章 狼子野心

“表哥,你过奖了,荔枝只是个多余的人,怎么可能为杜家增光添彩,你真是说笑了!”

见羞花并没在屋里,他又没有要走的表示,杨荔枝的表情颇不自然,只好站在门口,不肯在往屋里多走一步。

“表妹,干嘛站在那里?难道是不欢迎我吗?”杜应虎见她处处提防着自己,心下有些不快,一瞥眼间,见床上放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花红,突然灵机一动,急忙走过去拿起来假装细看。

“表哥!”杨荔枝见他不经自己允许就擅动自己的女红,俏脸一红,急忙上前几步想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表妹,这是你绣的?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这上面的山水花鸟绣得就像真的一样!”杜应虎顺势抓住她的手,啧啧赞叹着。

“绣得不好,让表哥见笑了。”杨荔枝急忙抽回手,面沉如水地去抢他手中的绣品。

杜应虎却一下子把绣品举向高高的,笑道:“我还没看够呢,表妹,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嗯?”说着又在她粉嫩嫩的脸蛋儿上掐了一下。

“表哥,你!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快还给我!”杨荔枝见他不知廉耻地戏弄自己,又羞又气,都要哭出来了,情急之下踮起脚尖向上一扑,却扑了个空,一下子跌进了杜应虎敞开的怀抱。

杜应虎只觉得一团软玉温香撞进了自己怀里,顿时心神激荡起来,立刻扔下绣品将她抱了个满怀。

杨荔枝吓了一跳,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跑掉,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怀抱。

“表妹,你真香啊!”杜应虎用力搂紧她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粉颈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横将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表哥,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杨荔枝吓得惊声尖叫,手脚乱挥乱舞地捶打着他。

“表妹,你别怕,实话告诉你吧,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我要你!”杜应虎将她放在床上制住她的双手,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不要,表哥,求你不要这样,我过几天就要嫁人了,你不可以。”杨荔枝吓得三魂失掉了七魄,但是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急忙提醒他,希望他可以恢复理智。

“嫁人?哼,嫁给那种人还不如给我!表妹,跟了我你一定不会吃亏的,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你就乖乖听话吧。”杜应虎根本不理她的哀求,三两下就除去了她的外衣。

第四十七章 吃完不认账

“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杨荔枝拼命挣扎哭喊着,可是她终究身单力薄,没有他力气大,没一会儿就被他脱得精光压在了身下。

看着她白晳无暇的曼妙身姿,杜应虎最后一丝理智已经荡然无存,解开裤带就攻入了她的身体。

“啊!”杨荔枝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叫喊,眼泪顺着眼角一串串地滑落下来。

“表妹,表妹……”杜应虎喃喃地呼唤着,不停地攻城掠地,可是因为之前已经跟羞花进行了鱼水之欢,没一会儿就精疲力尽地软倒在了一边。

杨荔枝紧闭着泪湿的双眼,嘴唇已经因为疼痛和羞愤咬出了血,手指甲也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她的清白,就这样没有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绝望。

“表妹,你也别太委屈了,你已经长大了,这种事早晚上要经历的,表哥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让你提前经历人事,嫁过去也知道应该怎么服侍自己的丈夫。”

得手后,杜应虎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起身穿衣,见杨荔枝一动不动,只是流泪哭泣,再看她发育并不算好的身体,心中暗笑自己没用,她也不过如此嘛,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当初怎么就一心迷恋想要得到她呢?

现在既已上手,他甩开她都来不及,之前所说的什么想嫁她要负责的话都被他一股脑地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穿好衣服拿起扇子,最后看了杨荔枝一眼,杜应虎撇着嘴角笑了笑,抬腿就要走。

“你不能走!”杨荔枝突然睁开了眼睛,半坐起身子说。

“怎么?难道你还想继续温存?”杜应虎闻言回头,脸上带笑,眼神却憎嫌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堆用过的垃圾。

“你毁了我的清白,就要娶了我。”杨荔枝颤抖着双手穿上被撕破的衣服,咬着唇勉强走下床来,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是冰冷而空洞。

“什么?娶你?”杜应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半晌才好不容易停下来,嘲讽地看着她说道:“你以为是我真的喜欢你吗?我睡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的丈夫也睡了我的女人,我向他报复而已,你以为我真是的喜欢你吗?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哈……”

杜应虎大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杨荔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到了极点,这就是男人吗?做了错事不需要负责,只是一笑了之?

第四十八章 掩盖实情

她颓然坐倒在地,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怎么会这么傻,居然还想着他会对自己负责?

可是以后她要怎么办?她已经**了,这个样子还能嫁给谁呢?别说她无亲无故还没有家世,就算是如杜永芙一样家财万贯,恐怕也不会有人肯娶她了吧?

不,不会,也许姨父和姨母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为自己作主让他娶了自己的,一定会这样,就算他是一时糊涂,姨父和姨母也不会的,他们一定会为自己作主。

这么一想,杨荔枝突然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一动之下,却从腿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向床上一看,那瘫血迹还是新鲜的,红得瘆人!她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胃里的食物都翻涌上来,堵在了喉咙口,她一个箭步跑到门口,对着栏杆外面大声干呕了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姐?哪儿不舒服?”羞花正拿着一朵花兴高彩烈地走上楼来,看到她站在那里呕吐,吓了一跳,急忙扔下花跑过去扶住她,为她抚xiōng拍背,一拍之下,见她身上的衣服居然都被撕坏了,不禁吃了一惊,“小姐,你的衣服怎么破成了这个样子?”

杨荔枝被她问得一阵尴尬和难过,头也晕得厉害,想回房躺着,又怕她看到床上的血迹会被吓到,便指着楼下的亭子说道:“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在园中摔了一跤,被利草割破了衣服,你先扶我去园中坐一下,我想晒晒太阳。”

“小姐,你的脸色白得吓人,是不是病了?婢子还是扶你先到房里休息,找个大夫来看看才是。”羞花打量着她的外表,见她头发散乱,嘴唇边还有血丝,衣服又破破烂烂的,不禁有些心惊肉跳,颤抖着嘴唇说。

“不用了,我只是吃得不太舒服而已,又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你只管扶我过去坐坐,吹吹风就好了。”

羞花见她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扶着她一步步走下楼,向园中的凉亭走去。

“小姐,你的衣服……这样,回头让别的丫头看见要嚼舌根的,婢子还是回去给你拿件衣服遮遮吧?”扶她坐好后,羞花又说。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杨荔枝这个样子分明不像是摔的,如果只是跌一跤的话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而且受了伤应该躺在房间好好休息的,再不济也应该换洗一下再出来,她却执意要来这凉亭里坐着,怎么想都有些可疑。

第四十九章 主仆心事

“羞花不要,你就陪我在这里坐坐就行了,这里地处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不会有人撞见的,你放心好了。”杨荔枝急忙拉住也的手阻止她,这却更加引起了羞花的怀疑。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表情这样庶遮掩掩的?

羞花依言站在了她的旁边,偏着头细细打量她,突然在她的脖颈和手腕处发现了一点淤青,她的心里一惊,暮地想到了前不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次少爷闯进她的房里强行对她施暴,她的身上和手腕也留下了这样的淤青和吻痛,难道是……

不,怎么会?少爷明明是跟她亲热完离开的,怎么会马上跑到这里来找杨荔枝?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如果不是他,那她身上的这些伤痕是怎么搞的?难道是大少爷?

羞花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口,怪不得她会是这个样子,原来是怕自己回房看到房中的情景猜出事实,所以才要来这里坐着。想到这里,她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看着远方出神的杨荔枝,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是该问明她事情的经过还是装作不知道,也许装作不知道更好,免得她无地自容。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刚被污辱时在杜宅生不如死的日子,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被强暴之后只知道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夫人认定是她勾引自己的儿子,不问青红皂白狠狠地把她打了个半死,伤还没等养好就让她去最苦最累的火房去工作,从早忙到晚,连喘气的时候都没有,还经常受那些最低等的丫头婆子的气,被她们随意打骂使唤,她现在后背和屁股有时还会隐隐作痛,就是那时候没有养好。

当时她真的很恨少爷,还怪自己命苦,投生在穷人家,给人当奴婢,作牛马,受人轻贱,遭人践踏,没想到托生了小姐也会遇到这种事,看起来小姐也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所有的小姐都有杜永芙那种命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不自觉红了,看杨荔枝的眼神又多了些许同情和伤感。

“羞花,你觉得二少爷人好吗?”沉默了好一阵,杨荔枝突然问,但是目光仍然是看着远方,并没有看羞花。

羞花一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下意识地向她的脸上看了看,见她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想了一下,只好答道:“婢子觉得二少爷还是不错的,除了喜欢拈花惹草外,人倒是不坏的。”

第五十章 内心的挣扎

“哦?你真是这么想?”杨荔枝把头转过来看着她,羞花忙的把头垂下去不敢与她对视。

“那如果让你嫁给他,你愿意吗?”杨荔枝又问。

“小姐,你,怎么突然……”羞花脸色菲红,手指绞扭着手中的帕子,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难道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瞧明白了?

“羞花,你不用不好意思,”杨荔枝抓住她的手让她靠近自己,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我本来想在走之前搓合你们,求姨母成全你来着,可是……我又怕他待你不好,将来你会怨我。”

“小姐,怎么会?婢子感谢你的大恩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呢?婢子不会的。”羞花一听这话,眼睛立刻放起光来,急切地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心急,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不过面上却是掩不住的高兴。

看她这个样子,杨荔枝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她知道刚刚那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还会对他一往情深吗?他何止是喜欢拈花惹草?简直是禽兽不如!

一想到他刚刚离去时说的话和嘲讽的表情,她的心里就一阵刺痛,人为何会如此绝情?上一刻还急切地想得到她,下一刻就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她,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供他把玩的玩物吗?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在一边?

以前在家的时候,看到恩爱的父母相敬如宾地生活在一起,她一直很羡慕,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嫁到这样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成空了,如果她就此委身于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不嫁他又能怎么办?在这个年月,失去了清白,无异于失去了活下去的权利,如果不嫁给他,那么她只能一死以谢天下,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还有哪个清白人家肯要她?

杨荔枝越想心里越悽苦,自尽的念头突然闪现在她脑中,可是母亲临终前的样子也一同浮现在了她的眼前:母亲在垂死的边缘,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手,殷切地叮嘱:“荔枝,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不论遇到什么难事,答应娘,一定要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娘,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的,一定会!”她也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流着泪回答。

可是现在怎样?她连自己的清白都没有守住,还谈什么幸福?

娘,是不是你早已经预料到我的前途会非常坎坷,所以才这样叮嘱我呢?可是娘,女儿要对不起你了,娘!

她在心里泣血呐喊,手中的衣襟被她攥得紧紧的,发出了吱吱扭扭的呻吟声。

第五十一章 兄妹争吵

杜应虎从永夏阁出来后,一边在园中漫步走着,一边把刚刚发生的事仔细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精力过人,居然在没有吃任何药物又间隔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内同时要了两个女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行,一定得去温香楼对百荷吹嘘一下才行,省得她总是嫌自己不够英武。

这么一想,他得意地笑了下,抖开扇子向园外走去,不想走到半路却碰到了带着咏儿的杜永芙。

“喂,你去哪儿?”杜永芙一见到他就抱住膀子斜着眼睛问,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一边儿去,我有急事儿。”杜应虎不愿意理她,用扇子把她拔到一边就走。

“你给我站住!又想去哪儿鬼混啊?爹可说了,让你在家闭门思过,哪儿都不许去!”杜永芙气势凌人地挡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她是最看不起这个哥哥了,整天除了惹事生非就没别的事可做,这次要不是来了个杨荔枝,自己就要被迫嫁到鬼门关去了。

“你让开!有你什么事儿,在这儿瞎起哄!”杜应虎不耐烦地推开她继续往前走。

“怎么不关我事儿?我差点因为你嫁给赫连左你知不知道?这次幸亏有那个倒霉鬼杨荔枝替我垫被,要是你再出去惹什么祸,岂不是又得连累到我?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要不然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告诉爹去,让他家法处置你!”杜永芙恶狠狠地威胁。

“你敢!你要是敢去,我立刻找人去张贵廷家说媒,把你嫁给那个痨病鬼。”杜应虎也不示弱,yīn险地说完这句话,见杜永芙的脸色大变,开心得哈哈大笑,摇着扇子扬长而去。

“杜应虎,你这个混蛋!”杜永芙气得跳着脚对着他的背影大骂,得到的却只是他狂妄的笑声。

“可恶,真是可恶!气死我了!”杜永芙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她知道她这个二哥一向心黑手狠,心机又深,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他可能真的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小姐,你也别气了,婢子看经过了这件事以后,二少爷一定会老实一段时间的,就算出去也不敢再惹事了,你就放心吧。”咏儿怕她心情不好迁怒到自己,急忙安慰。

“哼,是狗就改不了吃屎,我才不相信他会悔过!”杜永芙恨声咒骂着,但是也无计可施,气又出不了,憋在xiōng口堵的难受,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杨荔枝,对呀,这个时候正好去找她出出这口恶气!

第五十二章 进来查房

当她们主仆二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永夏阁的时候,却发现屋子是空的,除了床上有些零乱,一个绣了一半的绣品扔在地上外,屋子里空无一人。

“咦,她们去哪儿了呢?”咏儿探头向屋子里看了看,神色有些沮丧。她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呢?小姐这口气要是出不了,非发泄到自己的头上不可。

杜永芙看着零乱的床铺,皱眉生气地道:“这个羞花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就算杨荔枝再怎么不济还是这屋子的主人,她也不知道打扫一下,真是没有规矩!”

“是呀,谁说不是呢!”咏儿急忙赔小心,见地上有东西,走过去捡起那个绣品看了一下,因为绣得实在太逼真,她立刻认出这是赵庆生之前指导杨荔枝画过的一副画,当时听赵庆生一迭声地称赞杨荔枝画得好,她便在门外看了看,对那副画的印象挺深的。

“小姐你看,这好像是杨荔枝绣的。”她急忙殷勤地拿给杜永芙看,先让她拿这个东西出出气吧。

杜永芙并接过来看了一眼,也认出了这是那副画,上午因为画黑洞被赵庆生嘲讽的情景立刻浮现在她眼前,再想到他对杨荔枝和对自己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把绣品扔在地上用力地踩着跺着,口中骂道:“贱丫头,绣的什么东西,还没有我用脚趾头绣的好呢!我让你绣,让你绣!”

咏儿看着被她踩得不成样子的绣品缩了缩脖子,心中暗叹自己走运,杜永芙就是这样,从小就看不得人家比她强,也怪这杨荔枝倒霉,偏生样样都比她强,她能容得下她才怪!

“咏儿,给我找,看她还私藏下什么与赵庆生有关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毁掉!”杜永芙气得xiōng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指着屋子吩咐道。

“是小姐。”咏儿看她火气又涨了起来,不敢怠慢,急忙到处翻找,看到书桌上有一撂纸,急忙交给她查验,自己又去翻别处。

杜永芙拿起那撂纸一张张翻找,见只是一些白纸,气呼呼地掼在地上,纸张立刻散落了一地。

正在烦闷,突听咏儿惊叫了一声:“小姐你看,这好像是……是……”

“是什么?”杜永芙见她指着床上的某处神色又慌又臊,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憋着气走过去看,一看之下不禁也脸红起来,惊叫道:“葵,葵,葵,葵,葵水!”

第五十三章 共谋奸恶

“小姐,婢子看……这不像……葵水。”咏儿早就认出了那处血迹,红着脸小声地说。

“什么?不是葵水?那是什么?难不成杨荔枝受伤了?”杜永芙趴在那处血迹上看了一下,颜色好像真的比葵水要淡许多,很像正常的血液。难道真的不是葵水?

“小姐,婢子曾在羞花的床上看过同样的血迹,那次少爷把她给……就是这样的血迹。”咏儿脸红到了脖子,但还是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了。

“什么少爷把她给怎么样,是她先勾引的少爷!”杜永芙下意识地站到了自己的哥哥一边,大声训斥道,可是一说完她突然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瞪大眼睛惊叫道:“你说什么?!你是说这血迹……这血迹是……”说到这儿她也卡壳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是的。”咏儿红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处……处……哎哟,婢子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羞臊地捂住脸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再看那片血迹。

“这个杨荔枝!我就说嘛,她长得就是一副狐媚子相,看着就不安份,原来真的这么放浪无耻,居然跟男人上床,还留下了这么大一片证据,真是不知廉耻!”杜永芙又惊又怒,怔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

“不行,我要立刻去告诉娘。”说着她就向外跑。

“小姐,等等婢子。”咏儿回过神儿来,急忙追了出去,“小姐,婢子认为现在还不应该告诉夫人这件事。”

“为什么?”杜永芙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她。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是谁跟杨荔枝做的?婢子认为应该先查清楚那个奸夫是谁再把这件事告诉夫人,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任那杨荔枝再狡辩也于事无补了。”咏儿眯着眼睛握了握拳。

“对呀!”杜永芙经她一提醒,突然开窃了,她实在是很讨厌杨荔枝,也有些担心她嫁到县太爷家后会突然走狗屎运,变得有权有势回来找自己的麻烦,如果此次能让她在杜家丢尽脸面再嫁出去,也不失为一件美事,等她嫁过去她再把这件事传开,让她在赫连家也没法做人,依着赫连左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到时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她不禁高兴地大笑了起来,对咏儿竖起大拇指赞道:“咏儿,你真不愧是我的神机军师!查出奸夫后,本小姐一定重重地赏你!现在你去把证据取来,咱们先拿回去再说。”

第五十四章 事有蹊跷

“是,小姐。”咏儿急忙跑回去把那条褥子随便叠了两下抱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去。

她们刚走,杨荔枝就因为身体实在不适被羞花搀了回来。本来她还在担心若是羞花看到了那片血迹要怎么向她解释,可是一进到屋里却看到这屋子乱得像刚遭过劫一样,不禁怔在了当场。

“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遭小偷了?”羞花见到这个情景也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地半天才说出话来。

可是说完她又觉得不可能,宅子里一向是守卫森严的,光护院就养了五十多人,每天都有几班人交替看守着宅子的每一个角落,怎么会有贼进来呢?

“羞花,快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杨荔枝急忙说道。虽然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若是丢失了什么,怎么向姨父和姨母交待呢?

“嗳。”羞花答应一声,先将她扶到床上坐下,就跑到屋子各处去察看收拾。

杨荔枝松了一口气,这下就不用担心她会发现血迹了,可是与此同时她突然发现那片血迹不见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最上面的褥子不见了,这是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褥子,再往四处一看,也没有那条褥子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贼人的目标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条染了脏血的褥子?这怎么可能?说不过去啊!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羞花察觉了她的异样,急忙跑过来扶住她。

杨荔枝回过神儿来,定了定神,“没事,我只是,只是想过去帮你,突然头有些晕。”

“小姐,这些事婢子能应付的,你还是躺下休息吧。你放心,婢子刚刚大致看了一下,屋子是被翻过了,但是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可能是贼人见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只是翻一下就走了。”羞花一边服侍她躺下一边安慰着说。

“嗯,那就好。”杨荔枝有些失神地答应着。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羞花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有些烫。

杨荔枝拿下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真的。你去忙吧,我躺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羞花叹了口气,寄人篱下的滋味一定也不好受吧,生病了都不敢请医生。

她同情地看了看杨荔枝,帮她盖好被子,起身去继续收拾房间。可是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贼人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呢?又为什么偏偏来这里偷东西呢?

第五十五章 分析探案

杜永芙回到房中,让咏儿把褥子放到一个空箱子里锁上,自己坐下来倒了杯茶,让咏儿也坐下来,开始商量从何处开始着手查这件事。

“小姐,依婢子看,这件事应该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不然杨荔枝再傻也不会把这个褥子一直留到现在,早就毁尸灭迹了。”咏儿喝了一口茶,用袖子擦了下嘴巴说道。

杜永芙侧头想了一下,疑惑地道:“可是就算刚刚发生,她也完全有时间把褥子处理掉啊,怎么会大大咧咧地离开屋子,就那样把褥子扔在那儿呢?难道她不怕被人发现吗?”

咏儿偏着头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小姐,她一定是以为永夏阁是个偏僻的地方,不会有外人去,所以才那样大意的。”

“嗯,也有这个可能。”杜永芙皱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也有这个可能,“那你接着分析。”

“嗯,”咏儿受到鼓励,接着说道:“婢子想如果是刚刚发生的,那么咱们去的时候有可能那个人还在呢,可惜当时咱们被血迹吸引,没有好好地察看一下周围的花园,也许杨荔枝跟奸夫成了好事后送他出来,在花园里说话,见我们去就躲了起来也说不定。”

“啊,确实有这个可能!”杜永芙一拍巴掌,又懊恼地说道:“那你当时怎么不想起来,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有可能那个奸夫早就跑远了。”

咏儿被她骂得缩了下脖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小姐,二少爷那时候正好经过那个花园,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杜永芙不解地眨了两下眼睛,突然大力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二哥是那个奸夫吧?他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上杨荔枝那个土里土气的丫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心里不免也开始起了怀疑,难道真的是他?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也出现在那个花园里?

“小姐,婢子不是指二少爷,他当然不会看上那个杨荔枝,婢子是说他会不会看到点什么呢?我们可以去问问他看看。”咏儿揉着脑袋小声地说,虽然她也很怀疑是二少爷,但是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改口了,不然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问问他也无妨,反正又不花银子。”杜永芙眯着眼睛用手指轻扣着桌面,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杜应虎,你威胁我是吧?现在看看到底是你怕我还是我怕你!

第五十六章 温香楼内

温香楼内,衣香鬓影,人来人往,歌舞升平。

杜应虎怡然自得地端坐在常去的包厢内,一边眯着眼睛看着楼下舞妓的表演一边搂着美人喝着美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红光满面,已然半醉。

“二爷,再喝一杯吧。”怀中的百荷见他高兴,又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斟了一杯女儿红。

“好,美人,那我就听你的再喝一杯。”杜应虎笑嘻嘻地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爷,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百荷带笑睨了他一眼,夹起一口菜送到他嘴边。

杜应虎张口把菜吃下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还不是因为有你在旁边吗?不然就是给我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呀。”

百荷听了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妩媚地撞了他一下,“你净挑好听的说,我相信你才怪!”

“不相信我是吧?”杜应虎用力将她拥进怀里,在她的xiōng口捏了一把,“那一会儿本少爷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嘁,二爷,你的本事小女子早领教过了,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嘛。”百荷娇笑着躲开他的魔爪,脸上尽是不屑与怀疑。

“小看我是吧?”杜应虎被她一激,心中不快,得意地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本少爷一人战双雌,战完了还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腰不酸腿不软?”

“什么?一人战双雌?哈,您不是在说笑吧?”百荷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撇着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说笑?你看少爷我像是会拿这事儿说笑的人吗?告诉你,今天,我把我的表妹和她的丫头一起都给办了,我那表妹还是个处儿,未经人事。”杜应虎贴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面上都是得意之色。

“真的?!”百荷一听来了精神,眼珠一转,狠狠推了他一把,笑骂道:“那你可真缺德,她年纪一定不大吧?不然也不会上了你的当。”

杜应虎摸着下巴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眯起眼睛说道:“听说没及笄,我看怎么着也得十三四岁了吧。”

“哎哟,这么小啊!你也真下得去手!”百荷笑瞪了他一眼,又往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些菜,问道:“那她也愿意?你是怎么把她哄到手的?”

杜应虎喝多了,再加上得意于自己的战绩,遂把跟羞花和杨荔枝一节源源本本地讲给了百荷,只是没有提杨荔枝的反抗与哭泣,只是把她说成自愿的样子。

百荷边听边笑,偶尔还笑骂他两句。本来这是件于平常不过的事,没想到隔墙有耳,这些谈话都被坐在隔壁的赫连左听了个正着。

第五十七章 定下婚期

“哼!”赫连左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人,能跟杜应虎这种人渣搅和在一起,看起来他的表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当听到杜应虎吹嘘在杨荔枝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的时候,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扔下银子就离开了雅间,下楼走出了温香楼。

“哎哟左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走呀?我们百荷姑娘马上就来了,您再多坐一会儿吧。”老鸨刚刚送走了一个贵客,在外面碰到他,急忙上前拉住他挽留,要知道他和杜应虎都是这里的财神爷,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不必了,我还有事,告诉百荷,明天谁的客也不许接,就在房里等着我。”赫连左连看都懒得看她,上了马车就吩咐车夫赶车,马车立刻绝尘而去。

“唉!”老鸨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直跌脚,怎么每次都这么巧?两个人非要一起来,要是错开来不是两边的钱都能赚到了吗?唉!都怪她没有两个百荷,不然也不会这样两面为难了。

坐在马车里,赫连左仍然是气愤难平,若不是想名正言顺地把杜家的家产占为己有,他也不会起意娶杜家小姐为妻了,跟杜应虎这样的人结成姻亲,真是丢尽了脸面!

他既然是如此的不知羞耻,居然将跟表妹的丑事到处宣扬,想来他的妹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也好不到哪里去,万一她不贞,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赫连左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车框上,车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嫌慢,急忙加大力气打马,马儿长嘶一声,立刻撒开四蹄飞快地跑了起来,倾刻间就到了赫连府。

赫连左跳下车吩咐车夫把马卸下,自己撩开袍襟走进了府门。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赫连云天领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府里走出来,看到他,那个管家急忙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跟赫连云天拱了拱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离去。

“爹,他是谁?”赫连左看着管家的背影扬眉问。

“哦,左儿,你回来得正好。”赫连云天拉着他一起转身回府,“他是杜家派来的管家,来商谈你和杜小姐的婚事的,爹已经把你们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

“这么快?!”赫连左有些惊讶。

“是呀,爹也没想到杜家会这么急,这个日子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赫连云天摸着山羊胡子沉吟了半晌,说道:“也不知道杜其昌这个老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女儿嫁进来。”

第五十八章 心烦意乱

“哼,”赫连左冷笑了一声,不屑地道:“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您就按他说的办,孩儿就不信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嗯。”赫连云天点了点头,“爹也是这么想的,他杜家就是再财大势大,我毕竟还是这一县之主,他还得听我的不是?哈哈哈。对了左儿,你去了哪里现在才回来?对于婚礼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赫连左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孩儿只是心烦出去走了走,至于婚礼的事就交由爹办吧,孩儿没意见。”

“嗯,这就好,爹一定会为你办得体体面面的。对了,虽然那位杜小姐的传闻一直不太好,你也不是真心喜欢她才娶的她,但是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尽量表现得高兴一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才是。”赫连云天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了爹,那我先回房了。”赫连左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说。

“嗯,去吧。”赫连云天目送他回房,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实际上早就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了。以前给他娶的那么多妻子都被他想尽办法赶离了身边,这次这个是他自己要娶的,应该会好一点吧,希望他至少能给赫连家留下一个后代传宗接代,到时就算下到yīn曹地府自己也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

极力忍着厌恶情绪跟赫连云天说完话后,赫连左就径直回到了凌宵阁。这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休息吃饭的地方,只要在府里,他就只待在这一个地方哪儿也不去,因为他根本不愿意见到父亲的面,也不想见到府中的任何一个姬妾。

回到房中,无事可做,闷得发慌,看到书桌上有一副山水画没有画完,他便坐下来提笔蘸墨接着画,可是画了两笔却画得不太好,他一气之下把笔扔在了一边,看到旁边有本没看完的书,随手拿起来翻看,可是看了两行字也看不下去,又把书也扔在了一旁。

“少爷。”正在烦恼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什么事?”他不悦地提高了嗓门。

“赵庆生赵公子在外面求见。”小厮声音细小地说。

“哦?快请他进来。”赫连左一听是自己的好友,烦闷之情立刻一扫而空,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

“左兄,别来无恙啊!”赵庆生一进门便拱手笑道。

“你的气色也不错嘛,快请进!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寒舍来了?”赫连左一边命小厮奉茶,一边请他坐到了椅子上。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目的

“你这若是寒舍,那我那儿不成草窝了?”赵庆生笑着打量了一下他的书房,叹道:“多日不见,你和这里都没什么变化,不过关于你要大婚的事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了,所以愚兄特来道喜,以表欢喜之意。”

“哦?赵兄也听说我要成亲了吗?”赫连左的脸色又yīn沉了下来,随手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那你一定也知道我要娶的是哪家小姐吧?”

赵庆生见他面上不太高兴,便知自己所料不错,看来他确实不是自愿这么做的。也是,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肯主动去娶杜永芙那样的女人呢?可是,以他的性子,若是不想,大可以跟赫连云天明说,为什么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呢?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左兄,你好像不太高兴啊,莫非这次娶杜家小姐也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吗?”

“不,这次确实是我的本意。”赫连左把书籍摆放好坐了下来,正好小厮把茶端了上来,他伸手对赵庆生比了个请的手势,“先喝点儿茶吧赵兄。”

赵庆生却更加困惑了,拿起茶盖拔着茶上的浮沫,眼睛盯着他,见他淡定自若地品茶,不禁打趣道:“既是左兄本意,为何见你面色不悦呀?莫非是嫌与那杜小姐相见恨晚,所以悔恨交加?”

“哼,你看我像为了一个女人悔恨的样子吗?”赫连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茶碗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拿起笔,对着一个字帖临摹起来,“你不是已经进到杜家去教书了吗?那杜永芙的人品样貌,想必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吧?对那种女人,你认为我会动心吗?”

赵庆生挑了挑眉,也放下茶碗,抖开扇子笑道:“左兄不愧是左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是看上了杜小姐的人品样貌,既是这样,那就只剩一样了。左兄,你不会是为了……这个吧?”赵庆生说着站起身凑近他,伸出三个指头在他面前搓了搓。

赫连左看着他的指头两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用笔点着他说道:“说你是鬼灵精你就是鬼灵精,我的心思从来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赵庆生也非常得意地笑道:“左兄,彼此彼此,你猜我的心思不也是一猜一个准吗?啊?哈哈哈哈。”

两个人相视大笑了一阵儿之后,赵庆生又皱起了眉头,不放心地说道:“左兄,你真的想好了吗?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娶那样一个人进门,恐怕以后会家无宁日啊。”

第六十章 郎有情儿

“哼!”赫连左将笔往桌上一掷,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下手,又坐下喝了口茶,说道:“等嫁到这里就由不得她胡作非为了,既然作了我赫连左的妻子,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她若是敢有半分的不安分,我一定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夫纲!”

“哈哈哈,左兄真乃男子中的大丈夫,佩服,佩服!”赵庆生戏谑地向他拱了拱手,也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到他写的字,突然想起了杜永芙之前对的对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口中的茶险些喷到那临好的字帖上。

赫连左见他眉眼含笑,想是记起了什么可笑之事,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问道:“赵兄又想起什么趣事来了?不妨跟小弟分享一二。”

“哈哈哈,说起来这件事还跟你这位未婚妻有关呢。”赵庆生用他的帕子揩干净身上的茶水,便将怎么给杜永芙出对子,她又是如何对之一一细述了出来,说到可笑处忍不住拍案大笑,笑不可抑。

赫连左听得连连摇头,愤然起身道:“真是不学无术,丢人现眼!”

赵庆生想起自己当时气愤的样子,深有同感地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吗?愚兄当时真是无语的紧呢!不过幸好她那位表妹知书达理,又有才情,只看了一眼上联便对出了下联。”

“她的表妹?”赫连左闻言回过头来,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温香楼内听到的杜应虎口中说的那位表妹,不知道她们可否是同一个人。

“是呀,怎么,你不知道吗?”赵庆生见他一脸茫然,挑了挑眉,随即笑道:“也是,像你这种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呢。她的身世怪可怜的,父母早逝后,便过来投靠秦氏这位姨母,可是我看她在杜家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说着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小花园的风景,不禁又想起了跟杨荔枝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日的她,身穿一身淡绿衣裙,俏立于百花丛中,面赛桃花,肤如凝脂,真是美不胜收!

赫连左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分明是对那个女人动了情,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不禁有些担心好友会陷进去,也走到窗前道:“赵兄你盛名在外,才贯古今,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对上你出的对子?我看她不过是一时蒙对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将她放在心上。”

第六十一章 一笔好字画

“不,左兄此言差矣!”赵庆生见他怀疑,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宣纸,展开递到他面前说道:“这就是她画的画,左兄可以看一下,她真的是很有天赋的。你看这笔触,这手法……”他边说边在画上指点着,“她说她以前从未学过画,我只教了她最基本的绘画法则,她就能画得如此传神,难道不是有才吗?”

赫连左看着那副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是一副写意山水图,画中的山峰巍峨秀丽,水清澈灵动,花鸟虫鱼也是栩栩如生,旁边的字写得也是落落大方,如果不是赵庆生事先告知,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这……真的是她画的?”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先不说这画如何,就说这几笔字,也不像是出自一个**荡妇之手。

赵庆生见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观点,得意地点头道:“没错,是我亲眼看着她画的,画完我觉得很好,又想拿给你看看,便假意说要有不足之处要帮她修改要了过来,这下你总相信我的话了吧?她真的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奇女子!”赵庆生说着又从他手里收回画,小心冀冀地折好放进了袖子里。

看他那么紧张那副画,赫连左默默地叹了口气,要是他知道自己奉为旷世才女的心上人竟然是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他会作何感想呢?一定会深受打击吧?可是这件事关乎他的声誉和一生的幸福,作为好朋友,好知己,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他这个事实。

“赵兄,你先过来坐下,许久不见,我们好好聊聊。”

“好啊,愚兄求之不得。”赵庆生心情正好,没有察觉到他神色上的郑重,玩笑地说着,便跟他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赫连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茶已凉透,皱了皱眉,吩咐下人再去沏杯新茶,低下头思忖良久,才说道:“赵兄,说到看人,想必你比我会。看一个人的人品好坏,不能光看他是否有才情。想那西城关玉也是极有才的,不是也沦为青楼歌妓了吗?这位杨小姐,你真的了解她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性格怎样,人品如何,这些你都知道吗?”

赵庆生一愣,随即扶额笑道:“左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今天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以前关于女人你可是从来不发表任何言论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跟我讨论起她的人品来了!”

第六十二章 真相难信

赫连左一怔,也觉得自己好像反应过激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弟是想到赵兄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如今一但动情想必就要谈婚论嫁,对于未来的嫂夫人,小弟当然要了解清楚人品性格,免得到时去你家做客的时候,不晓得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嫂夫人。”

“嗯,你这个理由倒也充分!”赵庆生摇着扇子说,皱眉细思了一下,笑道:“你这一说,我对她还真不算是太了解,只是在私塾的时候能见到她,但因为有杜永芙在一旁虎视耽耽,我们也只能聊一些学术上的事。不过因为有不成器的杜永芙在一旁作比较,总是显得她温婉可人,聪慧知理,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对她的印象好了起来。你若让我说出她的优缺点来,我还真是说不上来。”

赫连左皱了皱眉,看来自己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看他的样子是陷得不轻,再不赶快把他拉起来,恐怕他就会万劫不复了。

这时候小丫头又把新茶送了过来,他们就暂时停止了谈话,看着她收拾了残茶退下后,默默品了一会儿茶,赫连左才说道:“赵兄,本来我是不应该管你的私事的,只是最近我在温香楼喝茶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本来我并没把它当一回事,但是现在看来,我不说是不行了。”

“哦?”赵庆生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禁也正了正色,将扇子握在手中说道:“既是要紧的事,左兄但说无妨,愚兄听着就是。”

赫连左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遂将杜应虎在茶楼上与百荷说的话简短地跟他学了一遍,当然他避去了那些污言秽语,只是说了杨荔枝是自愿的一节。

“不,这不可能!”听了他的叙述之后,赵庆生呆若木**,茶水洒到了身上都不自知,后因为烫到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杜应虎那个畜牲在胡说八道,杨小姐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自愿委身于他。”

赫连左背对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说得有情有节,有模有样,看样子不像是随口胡说,所以我才勉为其难地告诉赵兄你。若真有其事,小弟劝你还是把一片痴心收回为好,免得付之流水。”

说完他回过身拍了拍赵庆生的肩膀,面有不忍之色。

第六十三章 月黑风高

“不,左兄,我相信这只是杜应虎酒后的一面之词,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她绝不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明天再去私塾教书的时候我会找机会问她的,如果不是从她口中亲口说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赵庆生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心神还是没有缓过来,过了半晌,突然站起身说道:“左兄,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说完就一阵风地走了出去。

“赵兄!”赫连左追到门口,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不禁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他受的打击不轻,真不知道告诉他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赵庆生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绊了多少跤,撞到了多少人,但是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杨荔枝问问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现在又不是教书的时候,根本没有理由去找她。

怎么办?到底怎样才能见到她呢?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办法,看来只能等晚上用轻功偷偷溜进杜家高高的院墙,然后悄悄去见她了。打定了主意,他立刻赶回家准备夜行衣,没有这个,很容易被杜家的护院发现的,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他在煎熬中苦苦等待,终于到了子时。今天正好是个yīn天,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并不是很亮,正好是一个月黑风高,翻墙入室的好时机。他打开门看了一下,不再多想,麻利地脱下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又仔细地把头发收进头巾里绑好。想了想,又带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才出了门,翻墙过脊,直奔杜家而来。

此时杜家上下,除了杨荔枝和护院,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杨荔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今天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杜应虎那丑恶的嘴脸和那粗重的兽类的喘息就会回荡在她的耳畔,把她惊醒。

在几次受惊坐起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入睡了,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躺在那里,看着黑洞洞的屋子时而流泪,时而发呆。与白天不同的是,她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道青紫的勒痕。

想起上吊后被羞花救下来的情景,她的泪再次滚落了下来。她不会忘记杜老爷和秦氏赶到看她的样子时,那充满惊讶和责备的眼神。秦氏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第一句话就是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只是让你代表姐出嫁,你就要寻死觅活的,我真是错看了你!”

第六十四章 深夜进房

她真的没想到姨母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就算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不应该先关心她一下,好好问问缘由吗?难道她会因为要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就轻生吗?如果是这样,恐怕这天下的女人都要死绝了,她是有苦衷的啊!

可是她的苦衷要向谁说呢?她怎么能对他们说出被表哥奸污的话来?

“娘,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孤苦零丁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娘,你带我走吧,你把女儿带走吧娘!”她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蒙着被子痛哭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这些伤心欲绝的话,根本没察觉到有人翻窗进来。

“杨小姐?”赵庆生没费什么力气就躲过了查夜的护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永夏阁。因为会武功耳力好,离这里还有一百步远的时候就听到了屋里有动静,当时还很高兴杨荔枝没有睡,可是此时听到她的哭泣和说话,以为她是被梦魇住了,急忙走过来叫她。

“啊!你是谁?”杨荔枝突然听到屋中有人,不禁吓得惊叫起来。

“嘘,是我,别怕!”赵庆生怕被人听见,急忙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并且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杨荔枝觉得他的声音耳熟,惊魂未定地仔细一看,才看清是他。赵庆生见她认出了自己,又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把手拿下来。

“赵先生,你怎么来了?”杨荔枝虽然不害怕了,但是却感到很困惑,这深更半夜的,他怎么会穿成这样闯进自己的房里?

“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是想在外面叫你的,但是听你在里面哭得很伤心,我以为你被梦魇住了,情急之下就闯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赵庆生意识到自己就站在她的床畔,急忙退后几步,站到了门口。

他的举动让杨荔枝非常感动,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污秽之人,能得到他如此礼待。她心里一酸,坐起来用被围住全身,轻声道:“没关系,我刚刚只是……只是作了一个恶梦。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

她这一问,赵庆生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提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了。

他突然意识到,像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想起坏心,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这点从自己这么容易就进来并且得到她的信任就可以说明了,看起来赫连左说的那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可是若说她是自愿,打死他也不相信。

但是若她真的不是自愿,但是却确实失了身呢?自己要怎样?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第六十五章 孤单太久

“咳,没……没什么事,我只是在附近练功,听到你的哭声,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了,那我们就明天私塾见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缄默,也许这样对她和自己都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日后自己有决心不管她遇到任何事都愿意娶她,那个时候再弄清楚也不晚,反正她离及笄还有一段时间,不会担心她被别人娶走。

这样一想他心里一松,对有些茫然的杨荔枝笑了笑,就要往外走。

“赵先生,请留步!”杨荔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不禁出声喊道。

“杨小姐,还有什么事吗?”赵庆生顿住脚步,回过身看她。

“我……”其实杨荔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他,叫住他又要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想叫住他,现在见他看着自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着道:“没事,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出门时小心一点,这里的楼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已经坏了,你下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些。”

“放心,我会的。”赵庆生又对她笑了笑,轻轻地打开门走下楼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杨荔枝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暮地也空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孤单,很需要一个人安慰。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能抓住,她就不想放手。她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也许是自己缺乏关心太久太久了。

翌日,睡在楼下的羞花起来上楼服侍杨荔枝起床,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想起昨晚她自杀的行为,她吓了一跳,急忙跑下楼去找,却在昨天坐的那个凉亭处找到了她。她已经梳妆打扮好,正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她轻轻地走到杨荔枝身边,也看着池塘里的鱼。

杨荔枝回过头,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涂胭脂,有些干裂。

“没什么,我习惯早起去私塾,刚刚去了,走到半路却想起表姐说过不再让我去的,就又返回来了。不想回楼上,就坐在这里吹吹风。”

“小姐。”羞花听了她的话,鼻子一酸,拉住她的手掉下了眼泪。

“羞花,你怎么了?”杨荔枝见她突然哭了,有些不解。

“小姐,你的命真是太苦了!婢子知道的,这些事婢子都经历过,知道你的感受。”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杨荔枝奇怪地看着她,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 互相安慰

“小姐,你知道其他人为什么那么讨厌婢子吗?”羞花吸了吸鼻子,问。

杨荔枝摇了摇头。她确实也曾纳闷过这件事,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羞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婢子曾经被……被二少爷给……糟蹋过。”

“什么?!”杨荔枝一下子站了起来,抓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说他也糟蹋过你?”

“是的小姐。”羞花抹了把眼泪,“这件事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之后夫人就把婢子贬到了火房去做苦工。因为你来了没人侍候,才把婢子调过来服侍你的。如果你不来,婢子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说着她掩面抽泣了两声,又说道:“宅子里的人认定是婢子勾引的少爷,因此都瞧不起婢子。”

杨荔枝听了如五雷轰顶一般站都站不稳了,颓然坐倒在了石凳上。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禽兽?本以为他对自己是因为一时糊涂,没想到他还有前科,而受害人正好是自己的婢女。

“小姐,你怎么了?”羞花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有些担心地扶住她问。

“没事,我没事。”杨荔枝摆了摆手,失神地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颤声道:“羞花,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命苦?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小姐。”羞花也哭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放声痛哭。

哭了一会儿后,羞花拿出帕子递给她道:“小姐,别哭了,伤身体,婢子是粗人一个,没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不轻贱自己就行了。你也一样小姐,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事想不开啊。你知道吗?昨晚看到你那个样子,婢子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下来,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然婢子真的会内疚死的。”

提起昨晚,杨荔枝的心里更加悽苦,垂泪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无亲无故,还留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我就想着一死了之,去地下与我的爹娘团聚,没想到却被你救了下来。羞花,谢谢你这样顾着我,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没有把我救下来。”

“小姐,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你还有我,有老爷和夫人,怎么能说无亲无故呢?虽然昨晚夫人是骂了你,但是婢子看得出她还是关心你的,因为心疼你所以才骂你,你千万不要以为她是不疼你。”

看到她万念俱灰的样子,羞花只好咬着牙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昨天晚上那一幕,她这个局外人在一旁看了都寒心。

第六十七章 四面楚歌

“羞花,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杨荔枝引袖拭了下眼泪,站起身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去秋爽斋用饭吧,不然去迟了让大家等着不太好。”

“好的小姐,婢子这就去,那你要在这儿等婢子哦。”羞花有些不放心地握着她的手。

“我会的,你去吧。”杨荔枝勉强扯了扯嘴角,眼中的雾气更胜,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如此关心自己。

羞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亭子,快速跑回房里洗漱了,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找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快步向秋爽斋行去。

一进门,她们看到杜家的人已经都到齐了,本来他们正在热烈地交谈着什么,看到她们进来,立刻打住了话头,除了杜应龙因为昨天被关禁闭什么都不知道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很yīn沉。

杜应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杨荔枝,看到她脖子上仍然清淅的勒痕,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昨天夜里回来听仆从说起这事他还当她只是想把事情闹大了逼自己娶她,没想到她真有必死的决心,脖子上勒出那么大一道青迹,不过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他杜应虎是谁呀?会因为她想死就娶了她?简直是笑话!

杨荔枝本来没敢看他,可是听到他不加掩示的冷笑声,心里感到一阵刺痛,抬眼看他,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在那儿吃喝,心里的气愤和委屈就别提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发作,她也不知道姨父和姨母到底知不知道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因此只能含泪忍了下来。

“坐吧,这么晚才过来,还等着人过去三摧四请不成?”秦氏的脸色是最不好看的一个,斜眼瞪了她一眼,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杜老爷叹了口气,也拿起了筷子,其他人也都像没事人一样动起了碗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姐,过去坐吧。”羞花小声说。

杨荔枝强忍住要冲出眼眶的泪水,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了杜永芙旁边。

“哼,你还有脸吃饭吗?真不知道你的脸皮是不是有三尺厚!”她刚要拿起筷子,杜永芙用力敲着碗边儿,冷嘲热讽地说:“想我们杜家待你也不薄,从你进我们家门儿那天起,哪天不是好饭吃着,好衣服穿着?娘对你更是百般的爱护,甚至都超过了疼我,你可倒好,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居然想自杀!你说说,你还有没有人心?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杜家背上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第六十八章 反唇相讥

她的筷子差点没戳到杨荔枝的脸上,不等她回答,又说道:“怎么?你是替我代嫁心中不满吗?是,我是不愿意,那个人也是个混帐,但是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跟我一起上私塾,难道为我做这点事都不行吗?不怪我娘说你是白眼儿狼,你就是白眼儿狼,只知道向我们索求,一点也不知道付出。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就算嫁到有权有势的人家也白搭,我们若是有事,一点也指望不上你!”

她说的这番话句句如针一般刺进杨荔枝的心里,而且针针见血。他们就是这么想自己的吗?忘恩负义?白眼儿狼?呵呵,真是好笑!

“是,表姐,我承认我忘恩负义,我是白眼儿狼,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我去代嫁了?”杨荔枝直视着气焰嚣张的杜永芙,冷冷地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既然他们是这样想自己的,那她还在乎什么?命她都不想要了,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她根本就不稀罕这里的荣华富贵,事到如今,与其委屈求全地待在这里,还不如被赶走。

“什么?你,你,你在说什么蠢话!爹,娘,你们看她,分明是因为不想出嫁才寻死觅活的,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看应该把她关起来,在成亲之前不让她离开永夏阁半步,免得她逃跑。”杜永芙根本没想到她会反抗,更没想到她会鱼死网破,这样自己不是就要嫁给那个赫连左了吗?打死她也不要!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荔枝,向父母求救。

“够了!”杜老爷被她们吵得心烦,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现在是吃饭,不许说这些没头没脑的事。”又转向杨荔枝温言说道:“荔枝,别听你表姐乱说,没人认为你不好,我和你姨母还有杜家上下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让你代嫁完全是为了你好。”

说完又威严地咳嗽了一声,面对所有人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谁也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派管家去定了日子,三天后就是荔枝的大婚之日,你们都好好准备一下吧。”

“真的吗爹!”杜永芙一听立刻转忧为喜地惊叫。

杜应龙塞了满满一嘴的菜,听说要办喜事也停了下来。杜应虎只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没有作任何表示。秦氏松了一口气,脸上有若有似无的喜色,只有杨荔枝呆呆地怔在了那里。

“吃饭吧!”杜老爷又咳了一声,重新拿起了筷子。

第六十九章 两厢差异

杨荔枝不知道这顿饭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吃完之后,她就失魂落魄地回到永夏阁,关上房门自己一个人待着,任羞花在外面怎么叫她也不开门。

“小姐,求你开开门吧,你这样婢子很担心的,你不会又要做什么傻事吧?”羞花着急地拍着门喊。

“羞花,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你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杨荔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向门外说。

“小姐,你真的不会做傻事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婢子也不活了。”羞花声音哽咽地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音,就一步一回头地下楼去了。

杨荔枝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这就是自己的命吗?先是被表哥糟蹋,再被全家耻笑,最后代表姐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

杨荔枝,你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幸福为什么总是离你如此遥远?!

另一厢,杜永芙吃完饭回到房间后,咏儿四下看看没有外人,关上房门走到她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杨荔枝是因为代嫁才自杀的?”

杜永芙见她鬼头鬼脑的,白了她一眼,自己倒杯茶说道:“她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还不是因为失了身怕嫁过去没脸,所以想一死了之。”

“小姐,原来你也想到这点了!”咏儿惊讶地看着她。

“怎么?我就想不到吗?本小姐可比你聪明多了,就是不喜欢用脑,你想什么呢?!”杜永芙用力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哎哟!”咏儿疼得急忙捂住了脑门,一边揉着一边道:“小姐,你当然比婢子聪明了,婢子只是看你刚刚的演技很逼真,以为你真的被杨荔枝蒙蔽了,没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哼,”杜永芙不屑地哼了声,“她的那点小九九能逃得过我的法眼?她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替我嫁过去之后她爱怎么死怎么死,现在……哼,还由不得她!”说着拿起茶杯喝了口。

“是呀小姐,婢子担心的也正是这个,本来说好要她代嫁的,谁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可是小姐,查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没能查到谁是那个奸夫,三天后她就要嫁过去了,到时候线索不是就断了吗?不如今天晚上咱们就过去对她严刑逼供吧?到时候皮鞭沾凉水抽她,由不得她不开口,你觉得呢?”

第七十章 主仆找事

“哼,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威胁她说不告诉咱们就把她的丑事抖出去,她就会乖乖地跪在咱们面前把奸夫的名字说出来。”杜永芙得意地掏了掏耳朵,放到嘴边一吹,站起身说道:“你把那条脏褥子找出来,咱们这就过永夏阁去。”

“小姐,你真是太英明了!”咏儿唯恐天下不乱地拍掌大笑了几声,急忙跑去柜子里翻出那条褥子,嫌恶地抱在怀里,捏着鼻子说道:“婢子真是不愿意碰这脏东西,恶心死人了!”

“放心,用过今天就可以丢掉了,用它好好地羞辱一下那个贱货也好!”杜永芙看着褥子冷哼了一声,又理了理鬓发,当先走出门,咏儿急忙在后面跟着。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威风凛凜地向永夏阁走,一路上凡是遇到他们的下人都退避三舍,躲闪不及的只能硬着头皮待在原地向她行礼。杜永芙只是从鼻子里哼一声,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到了永夏阁后,她们发现四周静得很,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响声,不禁诧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小姐,她们不会又没在里面吧?”咏儿撅着嘴没好气地说。好不容易才把被子抱到这里,要是达不到目的岂不是又得抱回去?

杜永芙抬起头向二楼看了一眼,说道:“你先把褥子扔在这里上去看看,如果她在你就叫我。”

“是,小姐。”咏儿急忙把东西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二楼,到了杨荔枝的房间,见房门紧闭,用力一推,却推不开,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转身朝下大声喊道:“小姐,人好像在里面,但是房门锁着,进不去。”

“给我砸!”杜永芙眯了眯眼睛,狠声说。

“是!”有了她的命令,咏儿一不做二不休,抡起拳头就开始用力砸门,一边砸一边叫道:“杨荔枝,快开门,我们小姐来了!”

杨荔枝本来哭累了正要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听到叫喊声和砸门声吓了一跳,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听到后面这句话,才知道是杜永芙来了。

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第一是杜应虎,第二就是她,听到她来这里,还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禁蹙了蹙眉头。

“有事吗?”她定了定神,冷声问。

“哟,瞧你这话问的,这里是我们小姐的地盘,我们想来就来,还非得有事不成?”咏儿见她非但不立刻出来,还装腔作势,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地反唇相讥。

第七十一章 极尽威胁

杜永芙此时也上了楼,听到咏儿的话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也冲着房门冷声说道:“杨荔枝,既然在里面就开开门吧,别躲着藏着的,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一清二楚,你以为躲到里面不见我就没事了吗?”

“表姐,你又想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荔枝听了她没头没脑的话,一头雾水。虽然很不愿意叫她表姐,但是又不好直呼她的名字,忍着内心的不情愿还是叫了出来,语气里也强压着火气。

“哼,不知道?我带了一样东西过来,看过之后你再否认也不迟。咏儿,你去下面把脏物拿上来。杨荔枝,你开开门,我们当面锣对面鼓,今天就把这件事说清楚。”杜永芙叉着腰,一副xiōng有成竹的样子。

杨荔枝咬了咬唇,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表姐,你就不能放过我让我过两天安生日子吗?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自问自从来到杜家以来,一直谨小慎微,规行矩步,从不敢有任何得罪你之处,可是你却一再地针对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少废话,快开门,不然等我叫人来的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杜永芙根本不吃她这套,冷声嘲讽道:“你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吗?那好,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开始讨厌你了,而你还不守本份,居然敢勾引赵庆生,真是不知好歹!这也就罢了,你还不知廉耻,居然干出与人通奸这种下贱事来,真是丢尽了我杜家的脸!你做出了这些伤风败德之事,现在还理直气壮地问我为什么来找你麻烦?真是好笑到极点!你快点开门,不然我可要撞了!”说到最后,杜永芙已经开始用脚踹门了。

她说的其他话杨荔枝只是苦笑和冷笑,听到她说自己与人通奸,她先是一怔,接着心里就咯噔一声,虽然她根本没有与人通过奸,但失了身却是事实,听到这个字眼,不知怎么的心里非常不好受。

“你怎么不说话了,快出来呀!”杜永芙还在气愤地踹门。

“小姐,带血的褥子拿来了。”咏儿跑下楼又跑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荔枝,你听到了吧?我们手上有你和奸夫通奸的证据,你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把它拿给宅中上下人等观看,到时候叫你颜面扫地,无法作人!”杜永芙停下来喘了口气,大声威胁。

第七十二章 她的质问

听说‘带血的褥子’这几个字,杨荔枝险些没晕过去,什么?原来那条褥子是被她们拿走了,而不是被什么贼人给拿走的?怪不得,当时她就纳闷,贼人干嘛要拿走这样一条褥子,可是万万也没想到会是她们。

“哼,还不开门是吧?咏儿,去叫附近的下人都过来,就说表小姐有赏。”杜永芙见她还是没有动静,恶毒地说道。

“是,小姐!”咏儿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就要往楼下走。

“等等!”杨荔枝呼啦一下把门打开了,原本就很憔悴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再加上刚刚在睡觉,头发乱乱地披在脸上,咋一看像鬼一样,门外的两个人都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你,你终于敢出来了!”杜永芙后退了两步,腰部撞到栏杆上,半晌才缓过神儿来,故作镇定地说。

杨荔枝没有理她,向咏儿的手上一看,见她正捧着一个蓝底白花的半旧褥子,正是自己之前铺过的那条。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突然悲从中来,指着那条褥子颤声道:“你们就是想拿这个找我兴师问罪吗?那你们不应该来找我,你们要找的应该是杜应虎!”

“什么?我二哥?!”杜永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杨荔枝转过身看她,指着褥子道:“你们口中所说的奸夫就是他,那天他以探望我为名义,诱骗我带他进房,然后就将我……”

想起那天的事她立刻泪如泉涌,喉头哽咽,半天才压抑住哭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找他来对质,如果你们要指责我,恕我没有这个义务,因为你们最先指责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甬者,从始至终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罢了!”

“哼,你是受害者?我才不信!我二哥是什么人?他可是整天的花街柳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看上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看你的奸夫一定是另有其人,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爹娘,让他们找全家上下过来对质,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虽然已经有一半相信了杨荔枝,但是杜永芙不愿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依然昂头挺xiōng地说。

“好,就照你说的办!”她的说话正中杨荔枝下怀,她正想有人帮自己伸冤辩屈呢。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去顾什么清白和名誉了,从她**那一刻起,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即然她非逼自己,那就做个了结吧!

第七十三章 第一次打人

“什么?你……你真的要对质?”杜永芙一下子傻眼了。要知道她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服个软认个错,承认自己是**荡妇就完了,没想到非但揪出了自己哥哥的龌龊事,现在还要全家上下都知道,到时候若是传出去,赫连左是肯定不会要她这个残花败柳的,那到时候自己不是就惨了吗?

“怎么?你不敢了?”杨荔枝无所畏惧地看着她,脸上是一派平和与坚定。

“哼,当然不是!”咏儿见杜永芙说不出话来,急忙挡在她面前叉着腰说道:“我们小姐只是可怜你失了身,现在又疯疯癫癫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势必会影响到你的婚事,所以才犹豫的,你别不知好歹!”

“你算什么东西?小姐们在这儿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杨荔枝平时就看不惯她嚣张拔扈,颐指气使的样子,再加上今天在气头上,更是觉得碍眼,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

‘啪’,清脆的一巴掌把咏儿打得晕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来,见杨荔枝正义凛然地瞪着自己,不敢跟她对视,急忙捂着脸躲到杜永芙的后面,哭道:“小姐,她打我!”

杜永芙也被杨荔枝这一举动惊得掉了下巴,被咏儿一扯才回过神,她突然觉得好像不认识杨荔枝了一样,这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任人宰割的杨荔枝吗?

“咳,她是我的丫头,要打也应该由我来!你凭什么?”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但是目光却不再那么盛气凌人,同时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的丫头没错,但是她刚刚对我的态度相信表姐你也都看到了,这样的丫头如果不教训,以后可能连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表姐,我这是在帮你啊!”杨荔枝揉了揉手腕,面无表情地说。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份潜质,原来‘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话是真的!

“咳,既是这样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条褥子还给你吧,我今天来也不是想把你怎么样,就是想把它还给你。不过你可不要打什么逃跑或者败坏我们杜家名誉的歪主意,因为你身无分文是逃不出这里的,还有,想打我们家的主意,你还嫩了点儿,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爹的好友,打官司你也打不赢。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准备出嫁吧。”

第七十四章 碰上羞花

杜永芙见没占到什么便宜,气乎乎地瞪了咏儿一眼,甩了袖子下楼去了。咏儿见没人替自己作主,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跟了下去。她们一走,杨荔枝就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小姐,咱们就这么放过她吗?”咏儿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很不服气。

“不放过她又能怎么样?你没看到她现在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吗?反正她已经是要嫁出去的人了,就不要理她好了。”杜永芙心有余悸地挥了挥手,故作姿态地说。

“可是小姐,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吗?难道真的是二少爷……”咏儿还是不死心。

她这一说杜永芙也停下了脚步,搓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冷哼道:“也没准是他,哼!什么女人不好惹,偏偏去招惹她,真是吃饱了撑的!总之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就到此为止了,不然闹大了传出去还是咱们杜家无光。等杨荔枝嫁过去之后,不用咱们说赫连左也会知道她不干不净,到时候他还会问缘由?直接就把她扫地出门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再捉弄她不迟。”说着yīn险地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小姐,你真是太英明了!”咏儿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立刻嘻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恨恨地说道:杨荔枝,你敢打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十倍向你讨回来的!

正说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低着头快步向这边走来,咏儿定睛一看,却是羞花。她急忙捅了捅杜永芙,“小姐,你快看,是那个贱婢!”

杜永芙向前一看,也一下子认出了是羞花,此时羞花也觉出了前面有人,抬眼一看,三个人正好六目相对,羞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们,脚下的步子迟疑了一下,虽然知道碰上她们不会有好事,但是既然都看到了,再掉头走开更不好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给杜永芙行礼。杜永芙还没开口,咏儿先冷哼了一声。

“不好好待在永夏阁侍候主子,又跑哪儿疯去了?”杜永芙一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背着手厉声说。

羞花缩了缩脖子,小声答道:“婢子见小姐睡着了,就去找闭月姐姐说了会儿话,不过只是一柱香的时间婢子就急忙赶回来了。”

“小姐?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哪有睡觉?”杜永芙故意找碴地瞪着她说。

“不是,我指的是……表小姐。”虽知道她是故意的,羞花还是急忙摇着手解释。

第七十五章 又受欺负

“哼,表小姐?你待在宅子里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里只有一位小姐的吗?哪来的表小姐?”咏儿还记得刚才的事,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趁机对她出气。

“这……”羞花知道她比杜永芙还难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绞着手惶恐地站在那里。

咏儿见她说不出话,手指指到她的脸上说道:“告诉你,做好你自己的本份,别动不动就去找别的丫头,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嚼舌根,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杜永芙见她教训得来劲,也不管她,自己向前行去,这样一来咏儿更来劲了,突然看到羞花鬓边插着的一只珠花很漂亮,就动手拔下来看了看,那是一枝镀金点翠珠花,样式简单大方,古朴雅致,她一看就喜欢上了。

把珠花往自己的发上一插,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戴在你的头上真是糟蹋了,还不如我戴!”说着就喜滋滋地要离去,却被羞花一把拉住了。

“咏儿姐,不可以,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求你还给我!”羞花拉着她的袖子苦苦哀求。

“怎么?你还舍不得是吗?告诉你,别说是一枝珠花,就是你的命,我也是想要就要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滚开!”咏儿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跑去追杜永芙。

羞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喃喃地说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为什么连这点东西你也要抢去呢?”

“羞花!”杨荔枝在楼上远眺,见她被咏儿推倒在地,急忙下楼跑了过来,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小姐。”羞花一见到她就泪如泉涌,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地说道:“小姐,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人?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们了?连我娘留下的遗物她们也要夺去?”

杨荔枝的泪也流了出来,过了半晌,咬牙说道:“羞花,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羞花惊得瞪大了眼睛,“小姐,你要去哪里呀?”

杨荔枝苦笑了一下:“我还能去哪里呢?姨父和姨母不是就要把我嫁出去了吗?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呢?待在这里也是受苦,你倒不如跟我一起换个环境,也许到了那里会好一些。”

“可是……”羞花一下子又犹豫起来,虽然待在这里不好,但是她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如果不待在这里,她又能怎么办呢?

第七十六章 秦氏的拜访

“你是在舍不得二表哥吗?”杨荔枝突然有些庆幸她并没有听到刚刚自己和杜永芙她们说的话,但又觉得她太傻了,为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

羞花抬头羞涩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杨荔枝在心里叹了口气,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零乱的头发,搂住她的肩膀说道:“算了,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不会逼你的。”

“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小姐。”羞花抬起头说。

“嗯,我们回去吧。”杨荔枝拉了她的手,两个人慢慢向永夏阁走去。

刚回到房里还没坐下,秦氏和两个老妈子又来了。杨荔枝见她们突然来到这里,有些吃惊。

秦氏进来先四处看了下,用帕子掩着鼻子啧啧两声,叹道:“这里也太潮湿了,当初你是怎么在这里住下来的?”说着又拉起她的手道:“荔枝,过几天你就要出嫁了,姨母真的很舍不得你,你随我过去住两天吧,让张妈和刘妈帮你收拾一下,这就搬过去。”

见她的态度突然热情起来,杨荔枝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怕自己逃跑吗?

她冷下脸来不露痕迹地甩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不用了姨母,我已经在这里住惯了,不想再搬来搬去的给您添乱,到离开为止就住在这儿就可以了。”

“哎呀,有什么麻烦的,她们都是做惯了的人,你这儿又没什么东西。”秦氏不理会她的冷淡,向两个垂手站立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行动起来,将铺盖及衣物等都收拾起来打成了包袱。

“这……”杨荔枝见她们打包自己的东西,急得想去阻止,却被秦氏拉住了手,“荔枝啊,让她们收拾吧,咱娘俩到下面的亭子里去坐坐。”说罢不由分说就拉着她下了楼,羞花要帮两个老妈子收拾不能跟去,眼巴巴地看着她,杨荔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色,就顺从地跟着秦氏下楼去了。

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又被许下了人家,还有什么可让秦氏算计的呢?

到了亭子里,秦氏先是笑呵呵地拉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就开始闲话家常,杨荔枝垂着头,只是简单的是、嗯、哦地应着,面上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一点笑容。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已经无法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自己这个姨母了,跟她仅有的一点感情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七十七章 离开住处

秦氏当然也看出了她的僵硬和冷漠,但是她假装没有看到,既然现在她嫁过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跟她搞好关系,免得到时候她万一得赫连左的宠,在他的面前吹枕边风要对杜家报复,那他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了。为了以防万一,现在无论她耍什么脾气自己都要忍。

想到这里,她又假意叹了口气,用手帕擦着眼睛说道:“荔枝呀,姨母知道你这段时间住得很不习惯,又因为你表姐任性好强,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我和你姨父为此没少说过她,可是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蛮横惯了,就算想板也板不住自己的脾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记她的仇,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不定以后你嫁出去了,想起表姐对你的好来,还会感激她也说不定。还有,你现在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记得多回来走动走动,一个人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要回来跟我们说一说,姨母一定会为你作主的,啊?”

“我知道了,多谢姨母。”杨荔枝依然冷淡地说,并没有抬头。

秦氏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明白就好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你表哥又不省心,整天惹我心烦,所以我的脾气不太好,对你也有些冷淡,不够关心,你一定记恨我了吧?”

“没有,我哪敢记恨姨母呢?您收留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的。”杨荔枝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园子里开得很繁荣的花朵,心里也有点淡淡的感伤,不过倒不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而是想到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秦氏见她面有忧色,以为是自己的游说凑效了,面上难掩得意之色,用帕子掩着嘴偷笑了两下,也站起身跟她一起看着那丛花朵。这时,老妈子已经收拾好永夏阁内的东西,打成了三个大包袱一人拎着一个走下楼,秦氏见状,拉起杨荔枝的手说道:“她们出来了,走吧,咱们一起到我的住处看看,你喜欢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

杨荔枝无奈,只好跟着她们一起离开这里,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永夏阁和这里的一草一木。人都说草木无情,但她却觉得这里的草木比人更加值得留恋。

第七十八章 知己之间

赵庆生再次去拜访赫连左的时候,心情与上次正好相反,是极其苦闷的。

赫连左见他郁郁不乐,猜想他必是碰了什么钉子,便请他坐下喝着茶,问道:“赵兄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被他一问,赵庆生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摇着扇子来到窗口,慢声道:“左兄,今天我去教书却没有看到杨小姐,也不知她是病了还是怎样,问杜小姐她也不据实以告,只是说以后她都不会来上课了,因为她正准备要嫁人呢,叫我别再痴心妄想。”

“哦?”赫连左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站起身说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是呀,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话,可是昨晚我去看杨小姐,她并没有提过这事啊,还跟我约好今天见面的,怎么突然会嫁人呢?”赵庆生回过身看他,满脸的愁容和不解。

赫连左想起之前听杜应虎说的话,冷哼了一声,走到他身旁说道:“也许她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没有和你说,又或者她并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所以没跟你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她也许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认为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不,这不可能,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根本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赵庆生急忙摇着头否认。

“那你说她为什么没告诉你呢?还有,昨天晚上你们见面了?”赫连左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赵庆生脸上一红,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是赫连左是他的知己好友,他也不想否认,便老实地点头道:“昨天跟你聊过之后,我实在坐不住,当天晚上就穿上夜行衣去看她了,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她的样子有些憔悴,并没见有什么喜色,一点也不像就要出嫁的新娘,而且她也没提过这件事,说起今天在私塾见面也是很高兴的,可是今天杜永芙却又那样说,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也许她只是病了,杜永芙故意这样说让我难过。”

“哦?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让你难过呢?没有道理吧?”赫连左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赵庆生突然想起杜永芙过两天就要嫁给他了,自己这样说好像她对自己有迷恋似的,忙解释道:“左兄误会了,我是说我跟她从教书那天开始就结下了梁子,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不痛快,所以这件事也可能是她耍的一个小聪明。”

第七十九章 夫人落水

听他这么说,赫连左满意地抿了抿嘴唇,迈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说昨晚跟那位杨小姐聊过?莫非你已经跟她表明了心迹?”

赵庆生脸色微窘,凝眉望着窗外的一棵垂柳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左兄,我当时并没有表明心迹。”

赫连左微微有些诧异,侧头看他,“为什么?难道赵兄还有犹豫?”

赵庆生看了他一眼,羞愧地低下头道:“我……并没敢确认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接受她的全部,我真是个混蛋!”说着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在窗台上。

赫连左听了这话倒放下心来,只要他没有表白,那么日后就可以慢慢规劝他,如果那杨荔枝真的出了嫁,也就能保全他的名声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下赵庆生的肩膀,说道:“赵兄不要自责了,我看你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杜永芙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几日之后不是就有分晓了吗?你正好可以趁着这几日好好考虑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位杨小姐。”

赵庆生点了点头,想起明日,又叹气道:“如果明天还见不到她,我真的没精神去教那位杜小姐。唉,想想就头疼!”

“哦?”赫连左没什么兴趣地扬了扬眉,“她又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或写了什么奇怪的对子了么?”

“那倒没有。”赵庆生揉了揉眉心,一想到今天杜永芙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情景他就心下烦闷,但是这种事还不好告诉好友,只好说道:“算了,我今天心绪不佳,就不久留了,左兄,告辞了!”说着他拱了拱手,向书房外走去。

“赵兄慢走!”赫连左躬身相送,见他走远才直起身来,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刚坐下拿起一本书准备阅读,突见一绿衣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慌里慌张地说道:“少爷,不好了,云夫人刚刚在园中赏花的时候不慎落水,现在气息奄奄的,直叫少爷的名字。”

“哦?”赫连左皱了下眉头,不悦地挥手道:“叫大夫过来看一下,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是……”丫头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讲,面上也没有任何忧急的神色,感到非常失望,看起来夫人这招并不见效,可是如果这样空手回去,势必要挨骂的。

第八十章 烟花柳巷找乐子

“怎么?没听到我的话吗?下去吧!”赫连左见她还在那儿站着,不耐烦地说。

“是。”丫头见他动了气,不敢再说什么,急忙躬身退了下去。

赫连左却无心再看书了,把手中的书扔在桌上,背着手又走到了窗前,像云夫人这种伎俩他早已经见惯不怪,每天她们都会想尽各种手段引诱他去看望她们,刚开始他还会紧张上当,现在他是不会了,就算她们说马上就要死了,他也不会去看她们一眼。在他眼里,这些女人都是些招人烦的生物,跟苍蝇和蚊子差不了多少。

想当初答应娶她们,也是看在母亲的面子,现在母亲死了,对他来说任何人都不重要了,对这种千方百计拉拢男人的女人他感到尤其的厌烦,难道不抢男人她们就活不下去吗?

相比这些费尽心机讨他喜欢的女人,他反而更喜欢那种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至少有自尊,不会为了得宠而费心算计。但是同时他又感到忧伤,如果当年自己的母亲也有这种算计的心计,也许就不会被父亲冷落,一直到死都孤孤单单的。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不站在他们的立场,是不能随便评判他们的事非的。既然这样,他还不如不去想这些烦心之事,趁着大好时光去寻花问柳,却外面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想到这里,他回房换了身花哨的衣服,叫上小厮赶上马车,再次来到了温香楼。

“哎哟,左少爷您可算来了,我们百荷姑娘已经等您等得望穿了秋水啰。”老鸨一看到他的马车就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来迎接,同时向龟公使了个眼色,龟公了然,急忙跑进雅间去告诉百荷,让她先把杜应虎放一放,出来招呼赫连左。

赫连左下得车来,见龟公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让车夫在那儿等着,也不理喋喋不休的老鸨,拉起袍襟径直上了二楼。

刚走到常去的雅间门口,衣衫不整的百荷就笑着迎了上来,“哟,左爷,奴家还以为你已经把奴家给忘了,怎么这么久也不过来?”

赫连左见她眉眼含春,面泛桃花,春衫零乱,知道杜应虎必定在这房内,但是他并不想再跟他有什么过节,毕竟两家就要结成亲家了,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他伸手一把将百荷搂过来,捏起她的下巴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第一章 梳妆打扮

三天后。

杨荔枝端坐在梳妆台前任老妈子摆布,身上是一袭大红喜衣,金钱绣出龙凤双飞冀,既富贵又喜庆,但是她的脸上却一丝喜色也没有,而是平静如水,一点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只有偶尔蹙起的眉头显示出老妈子手上的力道。

此时她已经画好了妆容,眉毛如墨,两腮和嘴唇通红,把她化得完全变了样子,她自己对着镜子都有点认不出自己来了,感觉对面坐着的像是个含冤而死的女鬼。

一个身材臃肿肥胖的老妈子正站在她后面给她梳头,因为要戴沉重的金凤冠,发束必须要紧,她的两手握得紧紧的,咬着梳子用力绞扭着杨荔枝的头发,杨荔枝咬紧牙关,两手死死地抓住椅子,忍受着她的手劲,感觉头发都要成络地掉下来了。但是她不敢声张,因为之前她说过状容太浓之后老妈子的脸色就变了,此时还是气鼓鼓的,如果她再提出什么不满的话,恐怕头发真的要掉光了。

又如坐针毡地忍受了一柱香的时间,她的头发终于梳好了。老妈子前后左右看了一下,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丫头将镶金嵌玉的凤冠捧给她,她费力地拿起来,戴在了杨荔枝的头上,杨荔枝脑袋一沉,顿时感到脖子上重如千钧,都快断掉了。

她急忙用两手捧住凤冠,对面沉如水的老妈子商量道:“王妈,离迎亲还有段时间,能不能等轿子来了再戴上这个?这实在是太沉了!”

王妈调整了一下凤冠的位置,满不在乎地说道:“表小姐身子太弱了些,这样怎么进深宅大院当少奶奶呢?这凤冠已经是小的了,大小姐出嫁的时候还要沉呢,你就将就着点儿吧。若是等花轿来了再戴,恐怕会乱了阵脚,到时候夫人不会怪你,只会怪我办事不利的。”

听她这么说,杨荔枝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好靠着椅背坐着,让羞花帮她托着点儿凤冠。坚持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花轿终于抬来了。

她费力地被羞花扶起来,跟着喜婆一起上了花轿。轿子抬起的那一刻,她呼出了一口气,看看四下无人,急忙把那沉死人的玩意从头上摘了下来,先放在脚边,然后难过地扭了扭脖子,感觉脖子僵硬得就像木头一样了。没想到嫁人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本来她就很不情愿,如今更是郁闷得无以附加。

第二章 成亲之日

花轿摇摇晃晃地前行,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地方,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说笑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很吵,但是她坐在轿子里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两句对话:

“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愿意嫁给县太爷的公子?”

“怎么你没听说吗?是杜家大小姐,前不久婚期就定下来了。”

“是吗?那他们可真是绝配了,刁蛮配冷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的?”

“可不是吗?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也许娶了这位刁蛮大小姐进门,左公子也就不再吵着休妻了。”

杨荔枝听得一阵阵纳闷,不是说没人愿意嫁给那位左公子作妻子的吗?怎么是他吵着休妻?难道她们都犯了七出之条吗?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她不贞已经成为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又听说这位左公子是个脾气非常暴躁之人,若是洞房花烛夜被他知道的这件事,那自己也只有被休的份。

虽然本来她并不愿意嫁给他,但是既然嫁过去,她就不想自己是被毫无自尊地休出门的,就算走,她也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因为失贞根本就不是她的错。可是怎样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休了自己呢?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绞着手中的帕子,脑袋因为头发束得很紧而隐隐作痛,根本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出现什么失误,让他对自己厌烦,然后一张休书休了她,她就可以回故乡再想办法,活人是不会让尿憋死的。

打定主意后,她终于冷静下来,这时候,轿子突然摇晃了两下,然后停了下来,她一惊,想起自己还没有戴凤冠,急忙弯腰把脚边的凤冠捡起来不情愿地戴上,再把盖头蒙好,刚手忙脚乱地做完这一切,震耳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然后就听到轿门砰砰两声,接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只大手掀开帘子,一根红绸子塞进了她的手中。

她本能地握住那根绸子,跟着红绸子一紧,一股力量从另一端传来,她想对方一定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公子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一紧,随着绸子的拉力越来越大,她欠起身,弯下腰,从轿子里边走了出来。

因为蒙着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双双穿着不同鞋子的脚站在那里,走了两步,她看到一个烧着火的火盆,便抬脚跨了过去。

第三章 完全变了个人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结束之后,她已经累得气都喘不匀了,一身笨重的礼服还可以忍受,关键就是这尤如万钧的凤冠实在太让她吃不消,随着“送入洞房”的喊声响起,她终于被引入了一间红通通的婚房,然后四周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是不是就剩她一个了?她想揭起盖头看一下,但又怕有人在不好,只能硬挺挺地在床上坐着,又过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动静后,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手,轻轻撩开了一角偷看,屋子里到处都装饰着大红,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一把将盖头扯落,放在床上,然后麻利地把凤完摘下放在上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万万不敢如此胆大,任意妄为的,但是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懦弱的任人欺负的杨荔枝了,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又领教过男人的坏处,现在嫁给的这个人也许马上就会把自己休了扫地出门,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脖子,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终于感觉全身没那么僵硬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审视起这间房子来。

这间房跟普通的婚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该有的一应俱全,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各色糕点,她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大叫起来,她这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她二话不说,立刻坐到桌边拿起有眼缘的糕点大吃特吃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淑女风范。可能因为吃得太快,她一下子噎住了,急忙倒了一杯茶喝一大口,把堵在喉咙口的食物顺了下去,然后用力地打了一个嗝。

现在她才明白杜永芙为什么会那样大大咧咧地过日子,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快,很痛快,毫无顾忌地生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想想以前自己凡事都规规矩矩,谨小慎微的,到后来得到了什么呢?只是满心的伤痛而已。

人,真应该为自己活着的,别的都是浮云!

想通这一节,她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感觉肚子还是饿,又拿起一块看起来不错的糕点大嚼起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切动作行为都收入了一个人的眼中,那个人就是躲在帘幕后面的赫连左!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人家都说杜永芙嚣张任性,没有规矩,原来所言非虚!

第四章 成亲第一晚

刚刚进来之后,他并没有离去,而是突发奇想躲进了床旁的宽大帘幕之后,想看看没人的时候这个臭名远播的杜家小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真被他看了个正着,她果然原形毕露了。

也是,只要看看杜应虎就知道有其兄必有其妹了,看着她艳俗的妆容和难看的吃相,他觉得非常倒胃口,嫌恶地咽了下口水,就从只有自己知道的密道里走了出去,去到喜宴上陪客。不会武功的杨荔枝根本没听到一丁点动静,只是专心致志地填着自己的肚子,如果她知道刚刚有人暗中窥视着自己的话,一定会被口中的糕点噎死的。

吃饱喝足之后,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里放着许多古董和摆件,墙上也挂着许多名家的字画,她眼前一亮,慢慢踱着步子欣赏着这些难得一件的佳作,虽然分不出是不是真迹,但是这些画的作者她却是如雷贯耳,她仰慕地看着那些作品,没一会儿就感觉脖子痛得厉害,想起之前顶着那个沉重的凤冠差点没断掉,她只好不再昂着头去看,揉着脖子乖乖地回床上坐了下来。

由于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又折腾了大半天,这一坐下来,她就感觉一股倦意袭上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她打了个呵欠,突然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睡着,可是没一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就歪倒在了床上,心想只打个盹,一会儿就起来,可是没想到她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若不是羞花叫醒她,也许她还会一直沉睡下去。

“小姐,婢子赶快服侍你洗漱完去给老爷敬茶。”羞花一边快而不乱地给她梳头一边说。

杨荔枝对着镜子看着羞花,打了个呵欠,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啊”了一声,急忙往自己的身上看,见衣服完好,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神情却疑惑起来。

“小姐,你在找什么?”羞花把一枝碧玉簪插进她的发髻里,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昨晚……房里就我一个人吗?”她回过头问。

羞花一听就低下了头,像是怕她难过似的,小声说道:“昨晚姑爷喝醉了,一个小丫头还传话,说是不过来睡了,婢子就进房帮你把被子盖好,在旁边的房里睡了一晚。”

“哦。”杨荔枝庆幸地拍了拍xiōng口,幸亏他喝多了,不然昨晚……想想她就后怕。

第五章 故意扮丑

羞花见她非但没失望,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但是转念一想,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心事。也是,对于失了身的女人来说,嫁人是一件再羞耻不过的事,要是对方不知道这件事还罢了,要是知道了,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想来昨晚姑爷没进房也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运气这东西只是一时,能管得了一辈子吗?以后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怕……”

杨荔枝的脸色黯淡下来,转过身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娇美如花的面容,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羞花,帮我找件素淡点儿的衣服来吧,这件喜服也是时候脱掉了。”

“是,小姐。”羞花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给老爷敬茶要紧,想到这里她急忙手脚麻利地从嫁妆里挑了一件黄底粉花的衣裙,为她脱下喜服,穿上这件衣服。

看着镜子里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杨荔枝,羞花不由得想起昨天她画的那浓重怪异的妆容,蹙眉道:“昨天那个王妈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居然把小姐你这么美的脸蛋画得跟鬼一样,我看了都吓一跳的,幸亏姑爷没有看到。”

杨荔枝想起自己昨天的样子,也不禁苦笑道:“她哪是手艺不好,她是身不由己,算了,本来我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说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闪,眼睛盯住了面前的化妆盒。

“小姐,你觉得哪里不满意吗?婢子再帮你补一下。”羞花见她看着化妆盒出神,急忙说道。

杨荔枝吸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那就索性俗到底吧。

她重新坐在椅子上说道:“我觉得今天的妆容太淡,毕竟是新婚,应该化得喜庆一点,你就照着昨天王妈画的样子帮我画吧。”

羞花一听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看着镜子里的她说道:“小姐,你真的要画成那样吗?”

“嗯。”杨荔枝肯定了点了点头,示意她快点动手。羞花无奈,苦着脸打开腮红,在她的脸颊下面抹了两大块,又拿出大红的胭脂让她含着,杨荔枝轻轻抿了两下,原本粉嫩莹润的朱唇立刻变成了血盆大口,看上去既突兀又吓人。

“小姐,还要继续吗?”羞花看着她的容颜大变,都不敢下手了。

杨荔枝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一下,把眉笔递给她说道:“眉毛还差了点儿,再涂粗一点。”

“是。”羞花无奈地应了一声,只好拿起笔重重地帮她添了两笔,柳叶眉立刻变成了黑木棍。

第六章 路人皆惊

这下杨荔枝总算满意了,站起身拉着羞花的手说道:“这样就好,我们走吧,去给县太爷敬茶。”

“小姐,你再考虑一下吧。”羞花慢吞吞地走着,希望她能改变主意,这样走出去还不得把人吓死。

杨荔枝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用意,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羞花,你是希望我因为貌丑被他嫌弃而不闻不问在这里自在终老,还是想他知道我并非完璧之身而将我颜面扫地地休出去?”

羞花没有多想,急忙说道:“我当然希望小姐能幸福快乐,和姑爷恩爱长久……”

“不,这是不可能的。”没等她说完杨荔枝就打断她,转过身道:“我根本就不爱他,我相信他也不爱我,两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能有什么幸福恩爱可言?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平静地生活下去你明白吗?”

羞花看着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似懂非懂地点着道:“婢子明白了,婢子一切听你的就是小姐。”从她下定决心陪嫁过来那天起,她就已经把全副身心都交给了小姐,小姐想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吧。

“羞花,谢谢你!”杨荔枝感激地摸了摸她的脸,说道:“走吧,去迟就不好了,你熟悉这里的环境吗?要不要找一个小丫头领路?”

羞花立刻笑道:“不用的小姐,昨晚婢子已经跟这里的小丫头们混熟了,也摸清了宅子里的布局和设置,老爷的房间就在不远处的天心阁,你跟着婢子走就是了。”

“好的。”杨荔枝舒心地笑了笑,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天心阁走去。一路上,凡是看到她们的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躲着她们,眼中都是惊恐和讶异的神色,也许是被杨荔枝的妆容吓到了,没想到杜家小姐长得会是这般丑陋。

杨荔枝对他们这种反应很满意,如果他们都这么讨厌自己的话,那那个脾气暴躁性格挑剔的赫连左对自己更加会不屑一顾,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来烦自己了,自己也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羞花却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很难过,也很生气,小姐其实是很美的呀,这些人为什么只看表面呢?真是一些肤浅粗俗之辈!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地走着,转了几个角门和回廊,终于来到了一处堂屋门前,只见这常屋在宅子最中心位置,飞檐斗拱,气势非凡,让人一望之下就心生敬畏,真不愧是县太爷的府邸。

第七章 敬茶风云

抬眼望向堂屋上方,‘天心阁’三个龙飞凤舞又威严肃穆的大字赫然显于其上,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微光。

杨荔枝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很没底,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进去县太爷会不会吓得跌坐在地上,但是为今之计她除了想办法自保,还能怎样呢?

门口的丫头看到她们都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给她开门,杨荔枝笑着冲她们点了个头,就撩起裙摆当先跨进了高高的门槛,羞花急忙紧随其后。进去后就见屋子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个衣服华贵的老者,他须发半白,身材瘦削却精神攫烁,正在慢条斯里地喝着茶。赫连左一身家常服饰立在他旁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绿衣丫头侍立左右。

见她进来,赫连左并没有回头,也没有朝她看,仍然低头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荔枝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夫君,但看这里除了他和这老者没有外人,心知他定是自己的丈夫无疑,因此不想给他造成什么好印象,大步上前施礼道:“爹早,夫君早。”声音也很响亮清脆,全不像平时说话那般温婉贤淑。

从她迈步进来县太爷就看着她,此时见她不但长相丑陋,而且步子粗俗,说话声如洪钟,根本没有一个千金小姐的样子,心下大为失望,真不知道儿子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

赫连左听了她的话也皱了皱眉头,想起她昨晚的吃相,更是没有食欲,对自己的爹爹拱手道:“爹,我有事要出去,就让她给您奉茶吧。”说完就离开了,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起来吧。”赫连云天知道儿子为什么急于离开,要是自己对着这么个妻子,也会想躲得远远的吧。唉,真是家门不幸,本想娶个女人进来给赫连家传宗接代的,谁想却娶回来这么个母夜叉!

这时候有个绿衣丫头捧过两碗茶,杨荔枝从托盘中拿起一碗,大步走过来往赫连云天面前一送,“爹请喝茶!”由于她故意用力,一点茶水泼到了赫连云天的衣服上。

赫连云天“哟”了一声,急忙起身抖了抖衣服,一拍桌子道:“你这是敬的什么茶?你是想烫死我是不是?”

杨荔枝急忙把茶碗放到桌子上跪下来道:“爹爹恕罪,我在家时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因此笨手笨手的,实在不是有意的。”

第八章 公公的话

赫连云天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背着手道:“你须知道,在这里不比你家,以后要学会这里的规矩,凡事谨小慎微,规行矩步才是。走路要轻,说话要细,动作要放缓。”

“是,媳妇谨受训诲!”杨荔枝低下头说。

赫连云天知道她家财大气粗,也许以后还得用上她家,也就不再绷着脸,坐下来象征性地喝了口她敬的茶,拿出一个红包给她,叹道:“你婆婆去世得早,没能喝上你这口媳妇茶,我为人清正廉明,不好女色,也没有再娶别的女人,因此你以后就免去了侍奉婆婆的事,我这边自有丫头照顾,你每天早晚跟左儿过来请个安就是了。”

他每说一句,杨荔枝就低声回答个“是”,看着她浓妆艳抹的脸,赫连云天皱眉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在家里是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到了这里就不要再把妆画得这样浓了,以免污了人的耳目,要知道这里可是作大事的地方,常有有身份的官员出入,若是吓着了他们,叫我这老脸如何出去见人?”

“是。”杨荔枝依然柔顺地答应着。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这些事你一时半会儿学不来的,慢慢就会习惯的。”赫连云天不想多看她,挥了挥手,杨荔枝又向他施了一礼,就和羞花退了出去。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你居然敢往县太爷衣服上泼水?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一出去羞花就拍着xiōng口连连喘气,显然刚刚吓得不轻。

杨荔枝急忙捂住她的嘴向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瞪她一眼道:“小声点,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咱们住的永夏阁。”

羞花这才意识到差点祸从口出,急忙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小姐,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回到房间之后,杨荔枝想起赫连左连看都不看自己的样子,心里非常高兴,看来他对自己也并不满意,那以后除了每天把妆画好就不用担心别的了。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一直装下去吗?你刚才的样子我真是想都没想到,我还以为看到了大小姐呢。”羞花还是有些惊讶,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呢?

杨荔枝闻言静默了片刻,把头上的珠花拔下来,说道:“我就是照着表姐的样子装的,要是不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是冒牌的,到时对杜家和我都会不利。”

第九章 她的打算

“小姐,原来你想的这么长远!”羞花崇敬地看着她,原本她以为小姐只是为了让姑爷远离自己,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打算。她真的很佩服她,杜家对她那样刻薄,她非但不记仇还处处为他们着想,她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好人。

见她用崇拜感动的目光看着自己,杨荔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站起身说道:“我睡一会儿,你要是没什么事也去休息吧,估计今天不会有什么事了。”

“可是小姐,你还没吃早饭呢。”羞花急忙说。

“我不饿,只是起得早了有些困,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杨荔枝打了个呵欠,掀开被子上床就睡了。

羞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睡了?也是,以前上私塾的时候习惯早起,现在很久没去了,作息时间一时还改不过来。

她上前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走出去轻轻关上门,回到隔壁自己的小房间去收拾东西。昨天一切都很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认真收拾行李。

赫连左出了天心阁后并未出门,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以前他都是在这里生活起居读书的,早已形成了习惯,看起来以后他也要在这里继续从前那样的生活了。

他叹了口气,坐到桌前拿起笔练字,可是怎么也写不下去,刚写两笔,杜永芙那丑恶的嘴脸就会浮现在纸上,令他惊一跳,他也不知道怎么总会想起那张脸。他郁闷地扔下笔,用手帕擦了下手,拿起一本书来读,刚读了两行字,赵庆生就来了。

“咦,赵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他连忙起身相迎。自从上次谈过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见面,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赵庆生面容憔悴,胡碴密布在下颌,头发虽然梳理过,但是衣服好像几天没换过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哼!”赵庆生一进来就昂头喝了一大口酒,摇晃着进屋道:“左兄,你娶了个那么美丽贤惠的娇妻,怎么还躲在这里读书写字?不去陪陪她吗?”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一抹嘴道:“本来听了杜永芙的话我还不信,原来这是真的,是真的,呵呵。”他苦笑了一声,又接着喝酒。

赫连左看他的样子显然是醉了,急忙过来扶住他道:“赵兄,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你可以跟我说,让小弟为你分忧解难。”

第十章 真相大白

“哼,分忧解难?”赵庆生冷笑了一声,侧过头眯起眼睛说道:“左兄,你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杨小姐,你却把她娶过来据为己有,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我是不痛快,我这里堵得慌!”他用力拍了两下xiōng口,站起身指着他说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不是你看中了杨小姐,然后强娶了她的?”

“赵兄,你在说什么?什么杨小姐?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何谈喜欢她?又何谈娶了她呢?我娶的明明是杜永芙啊。”赫连左一脸茫然地说。

“哼,杜永芙?”赵庆生哈哈笑了两声,摇晃着说道:“今天我去杜家教书,明明看到杜永芙还好好地待在家里,她说你看中的其实是杨小姐,花轿抬进门的也是杨小姐,如果不是看到她的人我还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可是如今她人就在家里,而你也明明成亲了,不是杨小姐会是谁呢?”

听了他的话,赫连左一下子怔在了当场,难道这件事是真的?他娶进门的不是杜永芙,而是杨荔枝?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杜家骗了自己?

“好个杜其昌,居然敢跟我玩调包的把戏!”他气得用力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赵庆生被这声剧响震得清醒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像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我还以为娶回来的那个人就是杜永芙。”赫连左气愤地说道:“如果我早知道她是假冒的,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杜其昌那个老东西吗?”

“那现在怎么办?你们是不是已经……”赵庆生一想到昨晚他们有可能已经洞房了,心里就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和悔恨,如果自己早些对杨荔枝表明心意,也许她就会等着自己,不会坐上花轿了。

赫连左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刚想实话实说,可是一想到如果自己娶的是杨荔枝的话,那就算没跟她发生过什么事也百口莫辩了,因为如果杜应虎说的话是真的,那她早已经非完璧之身了,就算自己没有碰过她,也说不清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左兄?你们是不是已经圆房了,是不是?”赵庆生激动地握住他的肩膀问。

“是的。”思量再三,赫连左终是点下了头,不管是为了这个朋友还是怎样,这个哑巴亏看来自己是吃定了,但是他绝不会放过杜家的。

第十一章 怒火中烧

“什么?你……”赵庆生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骂他畜牲?骂他禽兽?可人家明明已经拜过了堂,洞房是正常的,自己能怎么样?

“赵兄,虽然这件事不是我有意的,但是我实在脱不了干系,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无法向你交待了。”赫连左低下头不看他,一副任他处置的样子。

“哼,哈哈哈……”赵庆生看了他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脸上却比哭还难看,心里比黄莲还苦,为什么他们这样有缘无份?杨荔枝应该是自己的呀,怎么会嫁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左兄,你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天意弄人,哈哈……”他喃喃地说着这些话,然后拿起酒壶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事到如今还能怪谁呢?只能是天意。

赫连左见他就这样走了,担心他的安全,急忙派一个小厮跟住他,送他安全回家。小厮领命离去后,他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他更没想到杜家敢欺骗自己。现在他的计划不但要暂时搁浅,还伤害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感情。

可是,人是怎样掉包的呢?就算杜其昌舍不得亲生女儿敢这样做,也要杨荔枝同意才行啊,如果她不同意,只要不打扮不上轿,或者不拜堂,任何一样都可能阻止她进门的,可她非但没做任何努力,还乖乖地嫁了进来,早上还去敬茶,这一切都表明她是乐意嫁过来的,难道是她愿意这样做的?

也是,像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难怪她粗俗得可怕,原来是没受过教养!一想到自己无缘无故戴上的这顶绿帽子,他的心里就怒火翻腾。杜应虎昨晚应该乐得睡不着觉了吧?把他玩剩下的赏给自己,再到处跟人家去说?哼,杜家,看来你们是气数将尽了,惹上我,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处渲泄,立刻想到了若无其事的杨荔枝,既然她敢跟杜家合伙做这种事,那么看起来她不是太天真了就是太不了解自己了,他赫连左是什么样人?岂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一定要叫她尝尝算计自己是什么下场!

第十二章 他的惩罚

杨荔枝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只粗鲁的大手掀开了被子,然后被人像拎小**儿一样从床上拎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好痛!”她痛苦地哀叫了一声,这一摔力道非常猛,把她从睡梦中一下子摔回了现实世界。她睁开迷蒙的睡眼,用力揉了两下眼睛,就看到一脸暴怒的赫连左站在她的面前,两只拳头紧握,一脸的杀气,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样子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恢复了全部的精神。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他了,听人家说他的脾气不好,可他们才新婚第二天而已,他就忍不住要发脾气了吗?

“干什么?”赫连左冷哼了一声,“我问你,你到底是谁?”他的目光充满寒意,看得杨荔枝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当然是杜永芙啊,你怎么这么问?”她不敢直视他,低下头揉着疼痛的屁股说。虽然知道他这么问一定是有原因的,但她还是不想直接承认自己是假的,看他愤怒的样子,如果承认了直接掐死自己都有可能。

“你还不承认是吗?”赫连左的耐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你是不打算亲口承认你的真实身份了?”说着他就逼近杨荔枝,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狠声道:“不承认也好,本来我还想留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是你自己往死路上走的,就怨不得我了。”

“你,你要干什么?”杨荔枝害怕地看着他,虽然并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但是她承认自己还不想死。她颤抖着嘴唇说道:“如果你不想要我,大可以一纸休书休了我。”

“休了你?哼,说得容易,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你作梦!你跟杜家合伙来羞辱我,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吗?我一定让你尝到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赫连左冷冷地撂下狠话,站起身对外面喊道:“来人啊!”

两个小丫头应声走了进来,低头道:“少爷。”

“去找两个人来,把她给我关到地下室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给她任何水和吃的。”赫连左冷声吩咐。

“是。”虽然对目前这种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们还是遵照他的命令去行了,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这位新夫人相貌这样丑陋,会受到冷落被关进地下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十三章 生离死别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杜家真正的小姐?”杨荔枝愤怒地看着他,原来这个人真的是铁石心肠,脾气暴躁。

赫连左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如炬,“你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欺骗我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在杜家的时候不知羞耻跟杜应虎干出的那些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居然还敢冒充杜小姐跑到我这里来,你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后果!”

说完这些话,四个小厮就一齐拥进了门口。

“把她拉出去。”赫连左转过身,再也不看杨荔枝,对他们吩咐道。

小厮对这种事早已见惯不怪,以前就有好几个夫人被关进地下室的,有两个小厮上前拖起杨荔枝的胳膊就往外拉。

“不用你们拉,我自己会走!”杨荔枝甩开他们的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向外面走去。

赫连左挑了下眉,以前凡是被他关进地下室的人不是跪下苦苦哀求就是心如死灰地被人拖出去,从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凛然地自己走出去的,看起来她还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要不就是不知道自己将要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姐,小姐!”羞花听到这边有声音出来看,见杨荔枝被人带走,急忙奔过去拉住她的手哭叫。

“羞花,听话,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杨荔枝看到她也是泪如雨下,自从来到这里,也只有羞花和自己相依为命,也只有她是真心顾着自己的,现在自己这一去生死未卜,绝不能连累她。

“不小姐,婢子要跟你去,婢子一定要跟去服侍你的!”羞花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路跟着他们跑着。

“起开,这里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胡闹!”一个小厮用力推开她,四个人一起护着杨荔枝转过了院门,消失在过道里。

“小姐!”羞花被人一推,脚扭到了,这一跑疼得她“哎哟”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杨荔枝早已不知去向了。

“小姐,你在哪里?小姐?”她哭喊着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赫连左看到这副场景,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当年被父亲关起来,自己也是这样拉住她哭喊着不让她走,被家丁推倒后也是到处地乱喊乱叫,整整找了十几天,最终在地下室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如今凡是对不起他母亲和他自己的人,他也要用同种方法对待,让他们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第十四章 婢女求情

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是他们先对不起自己的,自己没有错,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小姐,呜呜呜……”羞花一路上遍寻不着杨荔枝,只好哭着重新寻到原路返回,老实地待在这里,也许还能等到小姐出来的一天。

赫连左正要离开房间,看到她哭哭涕涕地回来了,左脚还一拐一拐的不敢着地,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助,爹爹被别的女人迷惑,对自己根本就不闻不问,要不是有报仇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也许早就随母亲一起去了。

他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慢慢走近羞花,扶住她说道:“你回杜家去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羞花抬头一看,认出他就是新姑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抱住他的大腿求道:“姑爷,求求你放了小姐吧,她是个可怜的人,求你放了她吧,她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婢子愿意替她受罚,你把婢子关起来吧,姑爷,求求你了!”

“我把她关起来是她罪有应得,你不必为她求情,快点收拾东西走吧。”赫连左硬着心肠抽出自己的腿,迈步向前走去。

“不,姑爷,小姐是无辜的,代嫁都是老爷夫人的主意,与小姐无关啊,姑爷,求求你放了她吧,你若是不喜欢她就放她走,你有钱有势想找多少好女人都行,可小姐就这一个啊,求求你放了她吧!婢子求你了姑爷!”说着她就咚咚地磕起头来,又向前膝行两步抱住他的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她知道只有求他才能救小姐出来,无论如何都要求他答应。

赫连左被她的苦苦哀求震动了心神,其实他并不像外界说的那些残暴冷酷,他也是有心的,只是他的心早已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冰封了,需要一些温暖和抚慰来开启,而这些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也没有人深入到他的内心深处去探究。如今看到一个婢女这样为自己的主子求情,他的心突然温暖了一些,原来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你先起来。”他弯下腰去扶羞花,羞花却不停地磕头道:“如果姑爷不放了小姐,婢子死也不会起来,姑爷,您就行行好吧,小姐身娇肉贵,是经不起折磨的。”

“唉!”赫连左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免她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以后她只可以做婢女,不再是我的妻子。”

第十五章 劫后余生

“姑爷!”羞花听了这个判决乍惊乍喜,半晌才寻思过来,急忙又磕头求道:“姑父,求你不要休了小姐,你若是休了她,叫她为奴为婢,她要怎么活下去呀?求你再网开一面吧。”

赫连左被她哭得有些不耐烦,而且已经有许多好事的奴仆下人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相信不多时就会传进自己爹爹的耳里。他挥袖背对着羞花,冷声道:“这已经是我能退让的最后底限,如果你还想得寸进尺,那你的小姐还待在地下室受苦吧。”

“不姑你,婢子听你的,都听你的,求你让小姐出来吧,只要她能出来,先罚她做婢女也是好的。”羞花见他不耐,急忙改口。

赫连左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头,对一个鬼鬼祟祟向这么张望的小厮叫道:“你过来。”

小厮吓了一跳,但是想藏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害怕地小跑过来,赫连左冷声道:“去地下室把杨……杜永芙放出来。”既然她说自己是杜永芙,那么以后她就是杜家小姐,而真正的杜永芙,他自有办法。

“是,少爷。”小厮向羞花看了一眼,心中暗惊,没想到这么个婢女求情,少爷居然真的就答应她了,看起来她还真不简单,被关在地下室的人还能放出来,这种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谢姑爷成全,谢姑爷成全!”羞花见小厮领命去了,立刻破啼为笑,再次用力磕起头来。

赫连左听到她的头重重地碰在地上的声音,不禁回过头看她,见她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顿时心生怜悯,弯腰扶起她道:“你的额头流血了,回房上点药吧。”又叫一个小丫头跟去服侍她,自己才背着手走开。

不过这件事在同一时间也开始在赫连府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羞花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如其名,若不是这样,少爷也不会对她青眼有加,放了新夫人。当然这种传言往往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因此赫连左和羞花都不知晓,刚从地下室出来的杨荔枝就更不知道了。

杨荔枝回到房间后,羞花跑去看她,见她精神恍惚,满身满脸都是泥土,还有一身的恶臭味,不禁鼻子一酸,哭道:“小姐,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杨荔枝慢慢地回过头,看到是她,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羞花,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见到你。”

第十六章 婢主相见

“小姐。”羞花知道她一定遭遇了很可怕的事,不然也不会只关了那么一会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也不顾她身上又脏又臭,抱住她就哭起来。

杨荔枝轻推开她,握着她的肩膀,看到她额头上缠着纱布,眼圈一红,说道:“是你求情他才放了我吗?羞花,你真是太傻了,为了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主子,不值得。”

“不。”羞花红着眼睛说道:“小姐,羞花自从五岁进了杜家,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待婢子,自从跟了你婢子才过得真正像个人,你是婢子见过的最好的主人,婢子跟着你,无论受多少苦都是愿意的。”

“羞花。”杨荔枝用力抱着她,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当她被推进那个暗无天日,满地泥泞和恶臭的地牢的时候,听到老鼠吱吱叫,不停地从她的脚边爬过,她以为自己就会死在那里了。当她想找个稍微干一点的地方坐下来的时候,却摸到了一架骷髅,她吓得立刻跳了起来,心中更加绝望,没想到只过了一柱香的时候,自己就重见天日了。多亏了羞花,不然她真的会死在那里,不饿死也被吓死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羞花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好姐妹,她一定要好好待她,无论怎样,自己都要报答她的恩情。

羞花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就被她身上的臭味薰得不行,急忙起来道:“小姐,婢子帮你打水洗洗吧。”

“嗯。”杨荔枝早就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急忙点了个头。

羞花走到门边,对守在外面的两个小丫头吩咐了一声,小丫头急忙领命去了。

“咦,她们是新来的吗?”杨荔枝有些纳闷,之前还没有丫头服侍的。

羞花回过身笑道:“是姑爷新派过来的,小姐,姑爷只是嘴上厉害,其实心里很善良的,婢子一哭求他就心软了,就答应把你放出来了。”

杨荔枝苦笑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不用把额头都磕破了,我知道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你不用再帮他说好话了。”

羞花看了她一眼,想起赫连左说过的让她为奴为婢的事,也无法再为他说好话。

“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不会就这样算了,他是不是说过放我出来后还要把我禁足在房或是不准吃饭?”杨荔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有话没说。

第十七章 沐浴更衣

“小姐,你,你怎么知道?”羞花大吃一惊,同时又有些难过,如果只是禁足和不给饭还好一点,现在是将她贬为下人,跟自己的身份一样了。

杨荔枝站起身冷笑道:“他这种人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他认为我骗了他,而且他还……”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还知道我已经是不洁之身了。”

“什么?!”羞花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小姐,姑爷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亲口承认的吧?”

杨荔枝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承认,是他在外面听人说的,那个人,不但毁了我的清白,还到处去说,我这一生是完了!”说到这里她的心里就一阵愤恨,杜应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羞花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喃喃道:“怪不得姑爷要把你贬为下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什么?他要把我贬为下人?”杨荔枝吃了一惊。

羞花自觉失言,急忙摇手道:“不是的小姐,他只是暂时在气头上罚罚你,日后回心转意还会还你身份的。”

“不用,我不希罕,我早已经料到会这样。”杨荔枝叹了口气,“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反正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如今可以有个地方住,即使当下人也比这样生活好。”

“小姐,你真是这样想的吗?”羞花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小姐变成下人,她怎么可能适应呢?

杨荔枝回过身握住她的手,“羞花,这辈子我只有你这一个好姐妹,本来我就为我们是主仆关系感到难过,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平起平坐,互称姐妹了,不是很好吗?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以后你也别再叫我小姐,我也不再叫你羞花,你比我小一岁,我就叫你妹妹吧。”

“好的小姐。”羞花感动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以后我就有姐姐了,真好!”

“嗯,一会儿你帮我拿一件下人衣服来,我洗完就换上。”

“嗯。”羞花抹着眼泪答应,这时打水的丫头端着木桶和热水进来了,一个人把木桶放好,一个人往里加水,等她们把水加好后,羞花帮杨荔枝把衣服除去,扶她坐到水盆里,自己去帮她找了一身婢女的衣服过来。

她还想像以前那样服侍杨荔枝洗澡,可是却被杨荔枝拒绝了,“妹妹,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平等的了,你再也不用做这些事,这些事我自己做就好。”

第十八章 一碗药茶

“小姐,姐妹之间也可以相互洗澡的不是吗?”羞花不依,坚持拿起香皂帮她洗浴,杨荔枝觉得她说得有理,对她笑了下,也不拦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洗了起来。

赫连左待在书房里,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园中的花朵,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雨来。他看着窗外被雨水淋湿的花朵,不自觉想起了羞花梨花带雨的样子和她苦苦哀求的表情,以及她说过的那些话,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禁有些感叹。

“少爷。”突然门外有人低叫了一声。

赫连左听出此人正是不久前派去送赵庆生回家的小厮,便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慢声道:“进来吧。”

小厮应声推门而入,一身蓑衣,头戴斗笠,身上还在滴水,垂手道:“少爷,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赵公子送回家休息了。”

“嗯,你做得很好,去账房领五两银子,出去吧。”

“是,多谢少爷。”小厮欢天喜地地出去了。本来还以为这又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没想到今天少爷这么大方,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如果他知道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一定会吓个半死。

他刚走没多久,一个丫头又在外面叫道:“少爷,您的茶来了。”

“送进来吧。”赫连左随手铺开一张山水画欣赏着,应了一声。

丫头把茶水轻放到他的桌上,看了他一眼,俯身退下了。

赫连左眼睛盯着画,拿起茶碗漂上面的沫子,漂了两下,喝了一口,又继续欣赏画作,没一会儿就感觉不对劲,身上怎么越来越热了?这样的雨天,不是应该很冷的吗?没想到只是一杯茶就可以让身体暖和起来。

“来人!”他还想再要一杯,向门外叫道。

“是少爷。”刚刚那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这是什么茶?”赫连左指着茶碗问。

“这……”丫头急忙心虚得低下了头,莫非少爷喝出了里面的药?惨了,这次要受罚了。

“我知道这是西湖龙井,可是龙井的味道跟这个不太一样,这杯茶喝进去我感到暖和了不少,确实很适合在这种天气喝这种茶,你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赫连左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又问。

“没,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加,可,可能是因为水的温度刚刚好,因此少爷才觉得暖和。要不要奴婢再为您添一杯?”丫头见他不知道里面下了药,松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十九章 怎样发泄

赫连左刚想说再来一杯,可是突然感觉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而且越烧越旺,特别是下腹处,热得受不了,还仿佛有一股力量要爆发出来。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应该是人的**达到一定程度时产生的一种生理反应,难道……不,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产生这种念头。

思及此,赫连左烦燥地挥手道:“没事了,你下去吧,你们都不用在这里服侍了。”

“是,少爷。”丫头如获大赦,急忙躬身行了个礼,然后逃也似地出了门。这种事真是太险了,看起来不管下次云夫人再给多少钱,她也不能答应这样的请求了,她可不想小命就此断送。

她走后,赫连左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借助冷风吹散体内的燥热感,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怎么也挥之不去。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得到渲泄,**一直堆积着,到了现在终于爆发了。可是,他不想去其他小妾房里,更不想去杨荔枝的房里,要怎么缓解这种不适呢?

这时,看到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花朵,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羞花那柔弱娇怯的身影和脸庞。

“姑父,求你了,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她的话被他在心里扭曲成一句,变成了他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对,他可以把她关起来,他可以随意对待她,因为她是婢女。如果她愿意,或者她够好,他可以把他纳为通房丫头,也不能算亏待她了。

这样一想,他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拿伞,立刻出了门。到了杨荔枝住的飞凤阁的时候,他的脚步缓了一下,他有些犹豫,虽然他是少爷,但是无缘无故提出那样的要求,未免有些唐突。可是由于体内的**正在蠢蠢欲动,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他不再迟疑,迈步走进飞凤阁,径直向记忆中羞花的房间行去。

这时候羞花已经服侍杨荔枝洗完了澡,正在帮她穿衣打扮,杨荔枝已经把脸上的浓妆洗掉了,穿着跟羞花一样的大丫头的粉色衣裙,正在跟羞花说笑。赫连左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巧笑俏兮的样子。

看到他站在门口,屋内的两个人都是一怔,接着杨荔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实容貌。

羞花也吓了一跳,因为看到赫连左脸色潮红,目中喷火,也不打伞,浑身上下淋得像只落汤**似的站在门外死盯着她们,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上不禁起了一层**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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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欺负了谁

“姑爷。”她弱弱地叫了一声,“您怎么淋成了这个样子?没有拿伞吗?”

“她是谁?”赫连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荔枝问。

“她?”羞花回头看了杨荔枝一眼,看到她身上穿的丫头装,一下子想起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又穿着这样一身衣服,怪不得姑爷会认不出她。

杨荔枝也明白了过来,既然他没认出自己,她也就不再躲闪,怕羞花不会对答,忙越过她向前走了两步,福下身道:“婢子望月,是新来府里的丫头,见过少爷。”

“望月?”赫连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是低着头,但是清秀的相貌却是很明显的,黛眉杏眼,粉面桃腮,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这样的女子居然是这里的丫头吗?真是太浪费了!

羞花见他这样定定地看着杨荔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颇为忐忑,万一他觉出她们是在骗他,到时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忙走上前挡在杨荔枝面前,说道:“姑爷,她是婢子的远房表姐,昨天才进来的,一直在下房做找扫工作,难怪您不认识她。您来这里……有什么事要吩咐婢子做吗?”

她这一问,一下子提醒了赫连左此行的目的,而且此时她就在自己眼前,低眉顺眼的,身上的香味隐隐地飘浮在自己的鼻端,体内的那股**突然更加强烈了。但是看到淡然地站在那里的望月,他又不好直接抱起羞花就走,思及此,他咳了一声,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你跟我来一下。”

“是。”羞花虽然纳闷他会问自己什么事,但一想也有可能是有关小姐的事,便顺从地应了,但看外面雨下得依然很大,便叫道:“姑爷,请稍等一下,婢子去拿把伞来给您。”

“嗯。”赫连左应了一声,就站在那里看着雨。杨荔枝见他站着,自己也不好随便走动,只好垂头侍立在一旁。

不大一会儿,羞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打开罩在赫连左头上,说道:“姑爷,可以走了。”

“哦。”赫连左回过神来,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杨荔枝,就转身向来路行去。羞花高举着油纸伞,把整个伞都罩在了他的身上,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到了书房,赫连左径直就去了书房后面的卧房,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耽延,他已经欲火攻心,急不可耐了。羞花并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慢慢地把伞收拢靠在墙边,又回身把房门关上,一转身就看不到赫连左的身影了。

她不知道后面还有个卧房,小声唤道:“姑爷,您在哪里?”

“我在这儿,你过来帮我换下衣服。”赫连左一边往下脱**的外衣一边唤道。

羞花顺着声音绕过面前的屏风,就看到了一张雕花梨木大床,上面铺着锦被,被子有些凌乱,好像有人在这里休息。她有些惊讶,难道以前姑爷都是在这里睡觉的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赫连左见她傻愣愣地东张西望,不耐烦地提醒。

“哦。”羞花这才回过神来,见他一身湿衣,也没有多想,急忙走过去开始帮他脱换。

赫连左看着她粉嫩娇艳的脸庞和柔顺乖巧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痒起来,神魂也开始飘向了九霄云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羞花一点也没有察觉,直到把他的外衣都脱下,只剩中衣时,看到他的中衣也是湿的,红着脸说道:“姑爷,中衣也要脱下来吗?”

“嗯。”赫连左闷闷地应了一声,此时他已经不敢说话,怕泄露了自己内心的**。

羞花轻咬了下嘴唇,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把手伸过去解开他中衣的带子,然后轻轻地将他的中衣褪下来。因为衣服是湿的,紧紧地粘在身上,再加上赫连左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只好踮起脚尖去剥他的衣服,剥到一半的时候,她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就倒进了赫连左的怀里。

“小心!”赫连左叫了一声,顺势抱住了她的纤腰。

“姑爷,我没事了。”羞花一惊,急忙挣脱,赫连左却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急促地喘息着道:“羞花,你的衣服也湿了,也应该换一换。”

“什么?姑爷,婢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羞花被他的话吓坏了,又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那种意思,情急之下脸更红了,急忙用胳膊抵着他湿湿的xiōng膛向外挣。

“我来帮你吧。”赫连左不容她挣扎,把手探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扯,束腰的带子就应声落地,她的衣衫立刻敞开,露出了里面的粉红色肚兜。

“啊!”羞花惊叫了一声,急忙用手裹住自己的身体,眼中含泪地叫道:“姑爷,您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是你的主人,我说可以就可以。羞花,好好服侍我,我可以升你作通房丫头。”

羞花被他的表情和话语吓了一跳,流泪摇头道:“不,姑爷,婢子只想好好照顾小姐和您,从未想过作什么通房丫头,这样会对不起小姐的,求您放过婢子吧。”说着她又矮身跪了下去。

“哼,怎么?你不喜欢?”赫连左欲火中烧,一把将她拉起,捏住她的下巴说道:“我赫连左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拒绝我?贱婢!”说着用力扇了她一个耳光,扯开她的衣服,吻上了她的脖颈。

“姑爷,不要。”羞花不敢挣扎,只能哭着恳求。

赫连左不顾她的恳求,一边亲吻一边脱下她的上衣,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姑爷,你不可以这么做,真的不可以,放了我吧,求你。”羞花爬到床的角落苦苦哀求,她突然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几个月以前,少爷就是这样闯进她的房里的,将她污辱的。她没想到赫连左跟他竟然是一类人,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一章

赫连左晃了晃头,此时他的视线已经不是很清楚了,药性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急需发泄。虽然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被下了药,但是他的自制力还没到能阻止药性的地步,他已经不顾一切。

他把羞花从角落里拖出来,将她的两手控制在头顶,然后欺身将她压在身上,用嘴堵上了她的嘴,用舌头卷着她的小舌,大手不停在她身上抚摸。

“唔……”羞花的小嘴被他塞得满满的,两手无助地抵着他壮硕的xiōng膛,猛力摇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

赫连左看着她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了,快速褪下她下身的衣服,用腰分开她雪白的双腿就大力挺入了她。

“啊……”羞花暮地瞪大眼睛,感觉到一个坚硬的异物入侵自己的身体,她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既然无法阻止他,那就只能努力适应。已经杜应虎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已经知道怎样能让自己在过程中减轻痛苦。

赫连左感觉到她的湿热,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生命的出口,大手用力握住她细弱的腰肢用力挺摆着,嘴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羞花的身体不停地上下挺动着,用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被子,口中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菲红,鼻子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里却满是泪水。

赫连左一边运动着腰部,一边俯身吻她,挑逗她的丁香小舌,她也害怕地迎合着他,怕他一不高兴就用故意让自己痛苦。虽然不情愿,但是的感觉却从没这么畅快舒服过,仿佛正置身在云端,自由飞舞。

“姑爷。”她在赫连左短暂离开她嘴的一瞬间恳求地嘤咛了一声,却换来他的肆虐。

赫连左加紧力道,用力碰撞着她的下身,大手用力揉搓着她的柔软,再次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也不知缠绵了多久,直到敲了三更鼓的时候,他们才逐渐安静下来。赫连左的药性已经得到解决,此时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疲惫不堪。他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羞花浑身酸疼,全身上下都布满了掐痕和吻痕,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张着嘴微微喘息着,紧紧地蜷缩在床角里。她不敢跟他同床共枕,因为她不确定明早醒来他会不会像杜应虎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知道应该守好自己的本份,等身上没那么疼了就穿好衣服悄悄地离开。

她就像一只可怜又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的身体,自己给自己取暖。

黑暗里,她咬着指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为什么自己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爱欺负作丫头的,而且玩够了就丢在一边?她下定决定跟小姐一起过来,也是因为看出杜应虎不会娶她,如果继续留在那里,只会受人欺负,然后被秦氏随便指个小厮给嫁掉。

可是来了这里还没几天,姑爷又这样子对她,明天这件事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自己要怎么作人呢?她不知道这里跟杜家是不是一样,人是不是也同样喜欢幸灾乐祸和势利,但她真的不想再过从前那种被人随意欺负凌辱的日子,她想堂堂正正地活,不想再像过街老鼠一样整天天连门都不敢出,到处去躲人。

难道这个要求真的有那么难吗?她想到杜应虎和一切厌恶之人的嘴脸,突然恨恨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儿,她才放开,指甲也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

陈若芷,你不可以再这样过了,你应该把握住机会,为自己争取一点什么了,这几年你一直在压抑和痛苦中生活,你一直在逃避,逃避所有的苦难和折磨,可是它们远离你了吗?并没有。

你逃避得已经够久了,现在是你站起来的时候了,你应该勇敢去面对,你一定要让所有欺负过你和看不起你的人知道,你是可以高高在上的,你也是可以将她们踩在脚下的。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对,我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她恨恨地想着,伸直脖子子把口中的血水咽了下去,狠厉的目光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异常光亮诡异。

她慢慢把目光落在熟睡的赫连左身上,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说要升我为通房丫头吗?那好,我就帮你实现你的承诺,明天我就帮你演一出戏。

另一厢,自从羞花被带走后,杨荔枝一直坐立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赫连左为什么带走羞花,又要问她什么问题,她怕羞花说漏了嘴,亦或是说出什么惹恼他的话来,到时她们一定会性命不保。

随着时间的增加,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她的心情也越发无法焦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羞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每一个想法都另她魂飞魄散。

她实在坐不住,又去外面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样子,所有人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闲散模样。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安,她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有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关乎所有人命运的事。

后来发生的事实证明,她这晚上得到的这个结论是完全正确的,因为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整整枯坐了一夜,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的,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羞花衣襟不整,头发散乱,神情呆滞地走进来,她才惊觉,霍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问道:“羞花,你这是怎么了?”

羞花回过神来,缓缓地转头看着她,目光闪了闪,突然叫了声“小姐”,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对不起你!”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耳光,没两下嘴角就鲜血直流。

第二十二章

“羞花,你这是干什么?”杨荔枝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急忙抓住她的手道:“不要再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疼地看着她,“你这一晚上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小姐,我,我被姑父给……”说到这里她大哭着捂住脸,“我没脸见你了!”

杨荔枝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她的脖子和xiōng口处都是一个个红迹子,很像是吻痕,嘴唇也破了,肿得高高的,好像是被人用力吸吮过,胳膊上和腿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是那个畜牲欺负了你?”

“呜呜……小姐,你打我吧,你罚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姑爷他,一定要我服侍,我是迫不得已的……”羞花一听,立刻哭着跪下来祈求她的原谅。

杨荔枝见状急忙将她扶起,说道:“羞花,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先起来,我们一起去请老爷作主。”说着就拉着她往外走。

“不行小姐,我不去。”羞花急忙用力挣脱她的手,用手环住自己的身体。

杨荔枝这才想起她现在衣衫不整,不能出去见人,急忙快步回房帮她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穿上,说道:“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的。”

“姐姐。”羞花含泪叫了一声,点了点头,就默默地任她拉着向外走去,同时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一旦见到了县太爷,他一定会为了避免家丑外扬而让儿子纳自己为妾的,这样自己的地位就得到稳固了。

赫连左一觉睡来,感觉头痛欲裂,身体也乏得像是干了三天三夜的累活一样。怎么会这样的?他皱着眉头撑起半身,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昨晚发生的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了出来,他怎样喝茶,怎样发热,怎样去了飞凤阁,又是怎样诱骗羞花来到这里将她强暴,一切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

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头,赫连左,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不,他忽然觉得不对,正常情况下自己从来也没有如此失常的表现,就算是空床三年也从没做出强迫下人的事来,此事应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问题。对了,是那杯茶!

他想到这里,突然一阵暴怒,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是云夫人叫人做的。她一直仗着自己是他的表妹,又是父亲亲自为他挑选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一直谋算着正室的位子。如今正室进了门,她又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吃下媚药让她怀孕,真是不知廉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昨晚她一定是来过了,而那时自己恰巧去了飞凤阁,因此她才没有得逞。得不到正室之位就想得个儿子,她还真是工于心计!对这种女人他是最讨厌的,因为他的母亲就是死在这种女人的手上。

他越想越气,但是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他又无法立刻兴师去质问她。他向四下看了看,除了自己外空无一人,想来羞花一定是回了飞凤阁。想到自己对她做过的事,他一定悔恨。不行,一定得给她一个名份才行,不然自己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成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了。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首先得惩治一下胆敢给自己下药的人。

他气呼呼地披衣下床,快步走到书房高声叫道:“来人呢!”

“少爷,有何吩咐?”一个小丫头应声进来询问。

赫连左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她并不是昨晚那个给自己送茶的丫头,冷声道:“昨晚当班的是谁?叫她进来见我!”

“是。”小丫头见他面沉如水,目中含怒,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要找人出气,急忙退下去叫人,同时暗暗庆幸昨晚当值的人不是自己。

不大一会儿,四个黄衣丫头就齐刷刷地站在了书房。赫连左冷眼扫了她们一眼,其中一个丫头立刻哆嗦了一下。赫连左冷笑了一声,用手一指她,厉声道:“贱婢,你还不跪下招认吗?”

“少,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是被逼无奈的,是云夫人说如果奴婢不这么做就不让奴婢回乡跟亲人团聚,奴婢实在是不得已的,求你饶了我吧!”那个丫头见他认出了自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磕着头认罪求饶。

“哼,果然是她!”赫连左咬了咬牙,“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做吗?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

“没有了少爷,只有奴婢一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头不住地磕着头,咚咚的声音吓坏了其他三个人,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来人呢,把她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扔到外面永不复用!”赫连左冷冷看了她一眼,高声向外面叫道。

门外的小厮听到他的吩咐,急忙从外面一齐拥进了门内,施了一礼,上前就拖起跪在地上的丫头向外走。

“少爷,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少爷,少爷!”丫头的哀求声一直绵延到听不见的地方,屋内的三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不已。她们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自己,都一齐跪在地上哭泣。

赫连左被她们哭得心烦,不耐烦地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三个人如获大赦,急忙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生怕晚走一步会遭到灭顶之灾。

赫连左郁闷地在窗前呆站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少爷,老爷叫您过去呢。”

“什么事这么急,也不等我洗漱好再来?”他皱着眉头冷声说。

“这……”小厮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总不能说“你惹的祸端,人家告到老爷面前了,老爷震怒,所以让我叫你过去”吧?

第二十三章

“好了好了,你回去告诉一声,就说我这就去。”赫连左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了卧室。

“是。”小厮伸头见他走进去,就走到外面去等着,这是老爷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一定得完成才行,少爷不去,他就在这儿等着。

赫连左知道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爹爹也不会这么早就派人过来找自己,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到自己精神萎靡,心中暗觉惭愧,要不是纵欲过度,也不至于如此没有精神。幸亏没被赵兄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然他非误会不可。

他叹了口气,大步走出房间,见小厮等在外面,正焦急地向里张望着。见他衣冠整齐地出来,小厮的脸上立刻乐开了花。赫连左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出房外,转了几个门廊,径直向天心阁行去,小厮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到了天心阁,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人跪在地中央,赫连云天慈眉善目地端坐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容,反而还带点喜色。看着这个情景,赫连左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跪在这里?他一时还没认出这两个人是谁,还以为只是犯了错的小丫头。

“左儿,你来了?”赫连云天看到自己的儿子进来,眼中含笑地站起来。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儿子终于是对女人产生兴趣了,本来他还担心新娘子貌丑,怕他看不上,现在看来,他是被这个美貌的婢女给迷住了,居然还对她用强,可见有多么喜欢她。

既是这样,那么赫连家有后就指日可待了,叫他如何不喜?不管是哪个女人生了孩子,都是他赫连家的子孙,在他看来都一样。而且看这丫头长得娇媚可人,也确实叫人心生爱怜,也怪不得自己的儿子会为她如此着迷。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着什么让他跟他的表妹相亲相爱一事了,只要赫连家能有后,他无论如何都可以瞑目了。

赫连左疑惑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有些冷淡地问道:“您这么早叫孩儿过来有什么事?”

“咳。”赫连云天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道:“那丫头说你昨晚强占了她,向我告状,可有此事?”说着他喝了口茶,抬眼看着儿子的反应。

赫连左回过身向她们一看,这才发现她们居然是羞花和望月,不禁怔了一下。

羞花一直在嘤嘤抽泣着,这时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泪如雨下,倒进杨荔枝怀里轻声地啜泣起来。杨荔枝愤恨地瞪着赫连左,粉拳握得紧紧的。自从被杜应虎糟蹋以后,她是最恨这种用强耍横的男人。她们经历过一次已经够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这种人!看起来自己当初的决定下得真是太对了,幸亏没露出本来的面目,不然跟这样的禽兽同床共枕,怎叫她睡得着觉?

她紧紧地搂住发着抖的羞花,义正严词地道:“老爷,羞花已经对奴婢说过了,确实是少爷昨晚对她施暴,她从文渊阁回来的一路也有不少洒扫丫头看到她,人证物证俱在,还请您为她作主,还她一个公道。”

她这番话同时说中了两个人的心事,一个自然是羞花,另一个就是赫连云天。既然儿子这么喜欢她,那么纳了她也无所谓,反正多一个女人服侍他就多了一份希望,天长日久地待在一起,有孩子是早晚的事。不过他还不能擅自作主,还得问问儿子的意见。

“左儿,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喜欢这个丫头吗?如果喜欢你就纳了她吧,也好给她一个名份,也省得那些不知情的下人胡说八道。”他捋着胡子看着儿子,悠闲地道。

赫连左看了羞花一眼,羞花也望向他,两个人四目交汇的一霎那,羞花脸色一红,急忙低下了头,不发一语,显然是默认了。赫连左想起昨晚的暴行,再加上知道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心中顿生怜惜,又觉得问心有愧,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就任凭爹爹作主吧。”

“真的?”赫连云天立刻眉开眼笑,捋着胡子道:“好,好,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了。明天正好是个好日子,纳妾也不需要什么排场,直接让她搬到回春阁,再拔两个丫头给她就完事了。”

听他拍板定下此事,羞花和杨荔枝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事情没这么容易,没想到赫连左还是个敢做敢当的人。特别是听到他说是真心喜欢自己,羞花的心里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个人跟杜应虎看起来真是不一样的,他虽然当时是用了强,但是过后肯负责任,不像杜应虎,只是嘴上甜言蜜语地哄着,占尽她的便宜,却连一句承诺的话都不给她。

最开心的还要数赫连云天,让儿子重新纳妾,在以前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勉强给他娶进门,他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痛快,看起来他对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情有义的,以后要对这个丫头好一点。

“一切由爹作主吧,我先回去了。”赫连左低声说完这句话,又行了个礼,看了羞花一眼,才缓步离去。

“谢老爷成全!”杨荔枝很满意这个结果,按着羞花一起磕了个头,然后扶她起来,又向赫连云天行了个礼。

“咦,你是哪房的丫头?”赫连云天此时才注意到杨荔枝,刚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羞花身上,并没有仔细看她,如今她一站起身,居然是如此绝色的一个女子,以前这个府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人,不然他不会没有印象。

杨荔枝心中一凛,急忙躬身道:“回老爷,奴婢只是下房一个洒扫的丫头,一直住在下处,所以老爷没有见过奴婢。”

第二十四章

“哦,原来是这样!”赫连云天捋着胡子皱了皱眉,这么一看她倒是比旁边的那个丫头还要水灵,也许儿子和自己一样没有瞧见她,不然也不会扔了西瓜捡芝麻。

“你说你一直在下处打扫房间?”他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问。

“是的老爷。”杨荔枝恭敬地回答。

羞花见他一个劲地盯着杨荔枝问,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虽然知道杨荔枝是一心为自己,但是这个时候,她可不想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她眼珠转了转,突然“哎哟”一声,两腿一软,半个身子就歪在了杨荔枝的身上。

“妹妹,你没事吧?”杨荔枝惊了一跳,急忙用力扶住她,轻拍她的脸颊。

“我……没事,只是……头晕。”羞花假作苏醒状,无力地倒在她身上,费力地说。

“哟,这丫头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快扶她回去歇歇,我这就叫人请大夫来给她看看。”赫连云天的注意力果然被她拉了回来,紧张地站起来指着羞花说道。

“是,奴婢先下去了。”杨荔枝弯了下膝盖,急忙扶起羞花向外走去。

到外面走了两步,羞花眯眼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直起身子虚弱地道:“姐姐,我能自己慢慢走,不要累着你了。”

“没关系的妹妹,你干嘛要这么见外?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才成。”说着她忧心地叹了口气:“妹妹,也不知道姐姐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我本想为你出一口气的,没想到老爷会让那个畜牲纳了你。以后你就要跟那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都是我害了你!”

“不,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这是羞花自己愿意的,你也知道,我一直孤苦无依,受人轻贱,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找个人嫁了,堂堂正正地活一回,虽然他……但是不管怎样有人肯要我了,以后我也不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了,这都是托你的福,我怎么会怪你呢?感激你都来不急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妹妹?你真的不怪我?”杨荔枝觉得她这样说完全是安慰自己,更觉心中有愧,无地自容。

“真的姐姐。”羞花感激地抱住她说,一双杏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姐姐,我当然是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登堂入室?是你亲手把自己的男人让给我的,我怎么会不感激你呢?就是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后悔。

“好了妹妹,这里风太大,我还是扶你赶快回去躺着吧。”杨荔枝担心她的身体,搂住她的腰说。

“嗯。”羞花顺从地点了点头,反正戏也演足了,该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就不需要再矫情了。她半搭着杨荔枝的肩膀,身若无骨地往回行去。

到了飞凤阁,她停下脚步看了看这里的飞檐斗拱,,想起自己也要有个单独的小楼可以居住,也有丫头可以让自己随意使唤,心里就一阵快意,唇边浮起了一抹痛快的微笑。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迟早这个飞凤阁的主人会是自己!

进了房间后,她向主卧室那张雕龙刻凤的大床望了一眼,突然虚弱地扶了扶额,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的样子。杨荔枝见她身体虚弱至此,忙道:“妹妹,你身子虚弱,还是睡到我的床上去吧!”

“姐姐,这怎么行?那张床是正室才可以睡的,我现在只是个小妾,是不可以随便睡在上面的,这不合规矩。”羞花急忙假意推辞,脚却已经向那么走去。

“傻妹妹,你我还分什么合不合规矩的,我让你睡你就睡。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好姐妹。”说着就扶着她慢慢地躺到了床上,为她除去鞋子,又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

“姐姐,那妹妹就愈矩了。”羞花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弱弱地说了一声,就轻轻地合上了眼皮。

“嗯,快睡吧。”杨荔枝坐到床边,担心地守护着她。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五十多岁须发斑白的布衣大夫背着个药箱,由一个绿衣小丫头引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杨荔枝急忙起身将他让到屋里,这时床上的帐子已经放下了,她将羞花的左手从帐内露出来,让大夫替她诊脉,自己则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紧张地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大夫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羞花的腕脉上,闭目聚精会神地品着脉象,一只手轻轻地捋着胡子,过了片刻,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睁大了眼睛,又仔细地品了品脉象,当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他诧异地向帐子里望了望,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还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杨荔枝看到他的样子,吓得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他到底诊出了什么,难不成羞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又确认了半天,终于收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里面躺的这位……可是少爷娶的新夫人?”

杨荔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知道他一会儿还要去向老爷报告诊断结果,只好据实答道:“不,她是少爷新纳的妾室。请问大夫,她得了什么病吗?”她双手紧张地绞扭在一起,焦急地看着大夫的脸。

“哦,那倒不是,她是有了身孕。”大夫的表情一松,拱手道:“恭喜恭喜!”

“什么?身孕?!”杨荔枝大吃了一惊。昨晚他们和在一起,今天羞花就怀孕了,不可能这么快的。如果真的是怀孕,那这孩子岂不是……岂不是杜应虎的?!想到这里,她一阵晴天霹雳,险些连站也站不稳了。

羞花在帐子里听到这话也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她刚刚才得到同意被纳为妾,有了个名份,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怀孕了,这怎么可以?如果让赫连左知道会怎么想自己?他一定会知道自己以前跟杜应虎做的那些肮脏事,到时候非但妾室作不成,可能连在这里继续活下去都没有指望了。

第二十五章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生!坚决不能生!

“姐姐,”她探起身在帐子里叫:“姐姐,你过来一下。”

“大夫,请稍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杨荔枝知道事关重大,急忙对大夫赔了个笑脸,然后走过去掀开帐子去看羞花。

羞花紧紧握住她的手,突然泪如雨下,想说点什么,又怕大夫在外面听见。杨荔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拍了下她的手,用嘴形说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在进来的那一霎那,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怎样她都要保护好她。她给了羞花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让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转头走出来,褪下手上的玉镯子递到大夫面前道:“大夫,谢谢你过来为夫人诊脉,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大夫看了下那镯子,见只是普通的翡翠镯子,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转身背起药箱说道:“看病行医是老夫份内之事,怎好收你的东西。这个太贵重了,恕老夫不能收!”说着就走出了房门。

自打成名之后,他就经常来往于城里的大户人家,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随便看个诊就出手这么大方,想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想凭这点儿东西就堵住他的嘴,真是笑话!

“大夫,请留步!”杨荔枝见他不要,以为他真是洁身自好之人,顿时心急如焚,急忙追上去把玉镯塞进他手里,求道:“请您无论如何要收下,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您多跑两趟。”

大夫将她的手一推,冷声道:“姑娘言重了,治病救人是老夫份内之事,何谈劳烦二字?老夫的诊金一会儿老爷自会给我,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就大步向前行去。

见他马上就要走出园门了,杨荔枝心中一急,急忙追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说道:“大夫,实不相瞒,刚刚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少爷新纳的小妾,而是……我们新娶的少奶奶。”

“什么?”一听这话,老头脸上微讶地怔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道:“你说的是真的?!”

杨荔枝点了点头,“奴婢怎敢骗您?”为了羞花,她豁出去了,就算舍了自己的名誉她也无所谓。

“刚刚新婚就有了身孕,这,这于理不合啊!这要是传出去,非但你家少奶奶无法作人,连杜家和赫连家都要被城中人耻笑的。”他捋着胡子煞有介事地说。

“所以求您千万要替我们少奶奶保密,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如果传了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说着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眼中含泪地望着他。

听她这么一说,老头心里有了底,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就说嘛,一个小妾怎么可能睡在正牌夫人的床上?原来那个人就是新娶的少夫人。真是没想到,杜家的千金小姐居然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未婚先孕,看她的脉象少说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那个奸夫是谁,真的很好奇呢。

“大夫,求求你行行好吧,奴婢和少夫人一定会对您感激不尽的。”杨荔枝又给他磕了两个响头。

老头知道自己抓到了一个大把柄,这不但是赫连家和杜家的把柄,更是自己以后的保障,他的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没想到今天会碰到这样一桩美事。

他拿起那只玉镯看了看,塞进袖子里为难地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种事是瞒不了多久的,一旦你们少奶奶肚子大了起来,明眼人都会看出她怀有身孕的,到时再处理就来不及了。”

“那该怎么办呢?”杨荔枝一听又急了起来,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应该怎样解决。

老头见她拿不定主意,说道:“唯今之计,只能等老夫开出一济打胎药将这个孩子打掉。”

“什么?你,你要打掉这个孩子?”杨荔枝吃了一惊,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就这样杀掉吗?她的手不禁开始微微发抖。

老头看她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愿意做这种缺德事,但是既然帮了你们,我就要好人做到底,你等着吧,先让夫人好生将养着,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我回去开好药,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偷偷给你们带过来。”说着就转身走了。

杨荔枝回过神来,急忙感激涕零地鞠躬道:“谢谢你,真是太谢谢您了大夫!”

“回吧,回吧。”老头对她挥了挥袖子,转过园门就不见了踪影。

杨荔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羞花早已经在里面等急了,见她迟迟不回去,担心事情有变,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见她正在扑身上的泥土,急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姐姐,怎么样?他怎么说?”

“没事了,他答应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放心吧。”杨荔枝对她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不能受凉,快回去躺好。”说着又扶她走回房内,让她躺到床上,帮她把被子盖好。

可是羞花还是不大放心,抓住她的手问道:“他会有那么好心?他跟我们非亲非故的,今天是头一次见面,真的肯帮我们?”

一摸之下她突然觉得杨荔枝的手腕空空的,捏了两下,才发现她的玉镯子没了,急忙掀开她的袖子问道:“姐姐,你的镯子呢?”

“哦,可能是不小心掉到哪儿去了,一会儿我去找一找,你不用担心,快睡吧。”杨荔枝急忙抽回手用袖子盖住手腕。

“是不是给了那个人?”羞花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圈一红,“姐姐,你怎么这么傻?那只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是你最珍爱的,以前你总是看个不停,现在居然为了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那个老家伙?你叫我情何以堪?”

第二十六章

说着她就用被蒙住脸呜呜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是真的被感动了。她不会忘记自己被咏儿硬抢走娘的遗物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她却为了自己把那么宝贵的东西轻易给了人,原来她对自己是真好的,而自己做的这些事,却是太对不起她了。

杨荔枝不知她心中所想,温和地笑着,拉开她的被子说道:“那镯子就算再贵重,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无法跟你这个妹妹相比的,如果娘天上有知,也会为我们高兴的,而且以后我要干活戴着它也不方便,现在没了正好。”

“姐姐,你不要骗我了,你一定很舍不得它对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羞花依然捂着脸嘤嘤抽泣着,哭得一踏糊涂,心中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你不要再哭了,哭是很伤身体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杨荔枝拿开她的手,用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眼角,柔声安慰道。

她这话又提醒了羞花,她急忙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不姐姐,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它是杜应虎的孽种,我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求求你,帮我打掉他,帮我打掉他,求求你!”

“好好,你先冷静一点。”杨荔枝急忙安抚她,“我已经跟大夫说好了,他下次再来就会帮你带打胎药来的,你放心好了。”

“嗯。”羞花听了这话,怔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然后老实地躺在那里让她盖上被子。杨荔枝看着她的样子,内心泛起一片苦涩,她应该也是心痛的吧?一个小生命,还没有见到天日,就要这样死去了。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过了半晌,羞花突然看着床上幽幽地说道。

杨荔枝抬眸,看着她蜡黄憔悴的脸,心中一片酸楚,她何尝不了解她在想什么呢?

她含泪摇了摇头,“没有,姐姐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是不应该被这件事破坏的。”

羞花听了她的话,侧转身看她,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也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

杨荔枝垂下了头,半晌,叹道:“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你想要才有的,所以没人会怪你。你放心好了,安心养好身体,我去叫丫头到厨房帮你炖点补品来,你先睡一会儿。嗯?”

“嗯。”羞花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杨荔枝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放下帐子离去。

羞花将身体躺平,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然看着床顶发呆。不知不觉间,她就回忆起了之前在这床上发生的两种不幸,一种夺去了她的贞洁,让她丧失了尊严,另一个帮她找回了尊严,又间接获得了权利和地位,她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会不会一帆风顺,但是她有信心,只要这次难关能顺利闯过,以后不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她也不会退缩,不会被打败。

天心阁内。

“什么?你说什么?新夫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赫连云天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大夫的脚边,溅了他半身的水。

他愤怒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新夫人昨天才刚刚进门,今天你就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简直是天方夜潭!”

“老爷,是真的,老朽没有看错,新夫人的脉象的确是喜脉。老朽行医多年,这种脉象没有号过十万也有九千,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老朽怎么的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乱开玩笑呀,您说是不是?这真的是千真万确的,老朽怕自己号得不对,还多号了几遍,的确是喜脉!”大夫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十分镇静地说,现在该害怕的人应该不是自己吧?

赫连云天听了他如此有把握的话,顿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他皱眉在原地走来走去,踱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怒目注视着大夫,咬牙说道:“你真的没有看错?你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

大夫急忙拱手道:“老朽愿意拿脑袋作保,绝对没有错,如果有半句不实的假话,老朽情愿您把我拖出去砍头。”

赫连云天见他如果有恃无恐,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他无法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可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但是他既然敢诊出喜脉,还敢如果堂而皇之地让自己知道,在官场十几年,他知道这老儿必有所图。看起来唯今之计,得先稳住他不让他出去乱讲话才是。

想通这一节,他面无表情地甩袖道:“此事我一定会找人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不是真的,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是是,到那时老朽甘愿领罪。”老头急忙躬身说。

“来人呢!”赫连云天向外叫:“带他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

“哎哟,谢老爷,多谢老爷!”老头一听到这个数,立刻喜上眉稍,急忙不停地哈腰行礼,然后乐颠颠地跟着小厮去了帐房。

赫连云天重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气愤难平。怪不得杜家当初那么急着把女儿嫁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早已跟人私通有了身孕。哼,杜家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明目张胆地把这种残花败柳嫁到自己家来,往自己的脑袋上扣屎盆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官场的大事大非见多了,这么点小事还不能使他乱了阵脚。他用力握紧了太师椅上的扶手,心中已然有了对策,这件事还不能告诉自己儿子,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掀起满城风雨。一定要先派人暗中查访出奸夫是谁,然后再慢慢做定夺。

至于新媳妇那边,先派个有经验的老妈子过去照顾,观察一下她是否真的有妊娠反应,再做计较。那个大夫是留不得了,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都必须先把他除掉。总之现在步步都需要谨慎,一个不小心,赫连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第二十七章

想到这里,他目色一厉,‘啪啪’击了两下掌,两个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单膝跪地齐声拜道:“老爷。”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二人是常跟着他的,不用他特别吩咐,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没有片刻犹豫,抱了下拳,立刻一阵风地消失在了房内。

赫连云天坐下来,揉了揉眉心,这时候有丫头进来打扫了地上的残茶碎片,又送上一碗新茶来。他拿起喝了一口,情绪已经恢复到波澜不惊,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杜家那边,自从杨荔枝嫁出去之后,杜家突然冷清了起来,杜应虎是总不着家的,不是逛青楼就是去戏院,再不就去赌坊,只有吃早饭的时候才难得见他一面。杜应龙自从惹了事,仍然被禁足房中,杨荔枝在的时候他还能出来一起吃饭,现在吃饭都是丫头端到他的房里单独吃。平时也都是闷声不响的,生怕再惹父亲生气加长‘刑期’。

杜永芙失去了可以欺负的对象,又开始拿底下的丫头婆子开刀,整天找她们的碴,只有去私塾的时候才装得斯斯文文,谦虚好学的,什么问题都要问赵庆生,每次都把赵庆生弄得心烦气躁,提前离开,后来他干脆找借口不去教书了。

杜永芙就哭闹着去求杜老爷再去把他请回来,杜老爷被她哭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去请他,却三番四次请不动,赵庆生不是不在家就是生病了,再不就躲出去喝得铭叮大醉而归,一来二去的杜老爷面子上挂不住,也就不再去求他,而是另找了个教书先生给杜永芙,可杜永芙却死活不要,不是嫌先生太老就是太瘦,总之就是非赵庆生不要,气得杜老爷七荤八素的,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还是秦氏看出了女儿的心事,说出了症结所在,“老爷了,是不是咱们芙儿喜欢上那个赵庆生了?”

杜老爷一听恍然大悟,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原来还只道是女儿因为赵庆生课讲得好,有趣,所以才愿意听的,没想到却是因为喜欢上他的缘故。看起来女儿的眼光还真的是不错,这个赵庆生可是南城第一才子,论到才学武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

如果杜家能有这样一个才子当女婿,就不愁洗不去只有铜臭味没有学识的骂名了,到时整个南城生意场上的人不羡慕死自己才怪!可是他又有些担心,万一那个赵庆生看不上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对自己的女儿他的心里还是有数的,那样一个才子,怎么可能看上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如果不喜欢,去提亲岂不是碰了一鼻子灰,让人笑话?他颇有些担心地在屋里踱着步子。

“老爷,您在想什么呢?您倒是说句话呀。”秦氏见他只是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心急地说。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道:“可是,我怎么觉着赵先生好像对咱们芙儿不感兴趣啊,不然也不会不愿意过来教她。”

秦氏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没见过哪个年轻俊杰不爱金银和美人的,我们芙儿看相貌,看家世,哪样差呀?配他是措措有余!我看您也不用担心了,我只管找媒婆去试一试,如果他有心,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嗯,夫人所言极是!”杜老爷一听眉头也舒展开了,说道:“那你就着手去办这件事吧,女儿的终身大事就包在你身上了!”

“咦,我包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那你干什么呀?抱着手等着女婿上门啊?”秦氏嗔怪地看着他。

“哼,我有那两个孽子还能清静得了吗?我不得帮他们挑捡一下不是?最近我已经让管家开始四处打听了,哪家小姐性格好,哪家小姐多才多艺,哪家小姐能诗会画,都叫他一一记录在册,到时把她们的画像拿回来让挑挑看,今年一定要给他们完婚,免得他们再出去瞎胡闹!”说着甩了下袖子,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

秦氏听了,也叹了口气道:“是呀,他们的事好像比芙儿的事还难办,先不说别的,就说这南城内好人家的女儿,有点相貌的早就被人挑捡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再不就是家世不好,龙儿和虎儿的眼光又高,要挑他们看得上的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哼,这就由不得他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看不上,我看上就是,总之不能让他们再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了!”杜老爷把茶碗放下,站起身道:“我过前厅一趟,一会儿管家就把画像送过来了。”

“哦,去吧。王媒婆也马上就过来了。”秦氏直起身理了理鬓发。

正说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婆子就在一个丫头的带领下笑嘻嘻地进来了,一进门就拍掌笑道:“哟,老爷万福,夫人万福!”

“哦。”杜老爷看了她一眼,见她是南城‘第一嘴’,有名的媒婆,知道女儿的终身全得靠她说合,忙笑道:“王妈,快请!您先跟内人坐坐,我这还有事,去去就来。”

“嗳,您慢走,不用招呼我,我到了哪儿都像自己家一样,不会客气的。”王媒婆笑着躬了下肥硕的身子,扭腰摆臀地走到秦氏面前笑着坐了下来,丫头立刻捧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龙井。

“王妈,劳烦您了,快尝尝这茶,这可是新摘下来的龙井,新鲜得很呢!”秦氏急忙站起身热情招呼她。

“哎哟,瞧您,还真是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媒婆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吧嗒了两下嘴,啧啧赞道:“嗯,果然是好茶,虽然老婆子我也喝过不少的好茶,但是还从没喝过这么鲜嫩的龙井,喝到喉咙里整个人都舒爽了,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夫人您可真是会享受啊,怪不得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哈哈。”

秦氏一怔,笑道:“王妈,您说笑了。既然您这么喜欢,那就包回去一点儿慢慢喝吧。”

第二十八章

随即向一旁的闭月道:“给王妈包上二两新龙井,一会儿派人送到她家里去。”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多谢夫人了。”王媒婆欠了欠屁股,又坐下眉开眼笑地道:“夫人,您今儿个找老婆子来,可不是光为了品茶吧,有什么事您尽管直说,只要我老婆子能办到的,一定效犬马之劳!”

“哟,王妈您真是痛快!”这话算是说对了秦氏的心思,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瞒您说,我最近被我那个宝贝女儿烦的,简直短了十年的寿。”

“哦?”王媒婆转了转眼珠,怪道:“贵小姐不是已经嫁到县太爷府上去了吗?这怎么又出来一位小姐?”

“啊?这……”秦氏一下语塞了,她倒忘了这件事,当下她心念电转,忙笑道:“哦,我们嫁的是另一个女儿,是我家的远房表亲,认的干女儿,这一个才是亲生的。唉,为了她呀,我可是cāo碎了心,真是的。”说着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哦。”王媒婆立刻明白过来了,原来只听人家说他们黑着心肠把远亲充数嫁到了赫连家,她还道是有人编造的,原来是真有其事。哼,如果是那个老大难的杜永芙,那就更有的赚了。

她忙赔笑道:“夫人,莫非是小姐有喜欢的人家了?哎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了,您烦什么?既然小姐自己有心宜的人选,那夫人告诉老婆子就是,不管是哪家的公子,先让老婆子去说说看。”

秦氏见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把茶碗放下,假意叹道:“要是个普通生意人家的公子,我也不至于这么发愁,她看上的……是人家赵公子。”

“赵公子?”王媒婆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突然瞪大眼惊叫道:“莫非是南城第一才子赵庆生赵公子?”

秦氏见她大惊小怪的,不满地瞟了她一眼,说道:“是呀,我们芙儿这孩子呀,就是心高气傲,一般的人她都看不上,这次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又偏偏是个读书人。我是怕人家赵公子洁身自好,不喜欢结交我们这样的生意人家。为保万全,这才扰了您过来,您可务必要替我们芙儿说成这件事才行啊。”说着她就拉了王媒婆的手。

“哎哟喂,这怎么话儿说的,您可是折杀老婆子了,这婚事成不成的,也不是老婆子一人儿说了算,老婆子把力气尽到了,这成不成的还得看他们自己个儿不是。”王媒婆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喝了口茶,笑呵呵地说。

秦氏一听,脸色沉了沉,说道:“王妈,不是我夸口,我们这样的人家,一般人想高攀还高攀不上呢。那个赵公子就是再才高八斗,若是我们芙儿不喜欢,我也不会来求您了。只要您能帮芙儿把这门亲事说成,酬金不是问题,我们保证让您高高兴兴的,我们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王媒婆一听立刻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哟,那是那是,贵府两位公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自然跟老婆子是脱不了干系的,都包在我身上完事。酬不酬金的事成之后再说,老婆子就是知道您是德高望重的人家才来的不是?当然知道你不会亏待我了。这样吧,那事不宜迟,小姐的婚事可是大事,我这就告辞了,得赶紧去找赵公子谈一谈。”说着就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绸料子衣服。

“哟,您不再多坐会儿啦?快闭月,派人去套车,还有,茶准备好了吗?”秦氏急忙起身招呼。

闭月上前两步答道:“都准备好了,丫头正在外头候着呢,礼金也准备好了,都一同带着呢。”

“哟,这怎么话儿说的,这又吃又拿的,叫老婆子怎么过意得去?”王媒婆一听到礼金脸上都乐开了花,急忙假意推辞。

“要的要的,您大老远地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怎么能让您空着手回去呢?”秦氏虚与委蛇地应酬着,又对闭月道:“送王妈出去。”

“是。王妈,我送您。”闭月忙上前扶住王媒婆。

“哎哟,夫人您留步,那我就走了。”王媒婆眉开眼笑地向秦氏福了福身,扭摆着身子跟闭月离开了。

她一走,秦氏“哎哟”一声就倒在了椅子上,捶着后背皱眉道:“真是累死了,接见这样的人还真是累人!”她从小到大从没待人这么和气过,弯了两次腰就受不了了。一旁的小丫头急忙过来帮她揉肩捶背。

另一厢,杜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看着管家从一个大箱子里不断地拿出里面的画像,一个一个展开来给他看,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把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指着那一大箱子的画像怒道:“你给我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吗?简直是不知所谓!这都是些什么人呢?在大街上卖菜的大婶都比她们长得标致!”

“老爷息怒!”管家也知道自己找的都是些次品,苦着脸道:“小的也想找好的,可惜整个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找遍了,待字闺中的都是这样的女子,小的也没有办法!”说着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做这件事真的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哼!”杜老爷气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南城里没有,你就不会到附近的县城里看一看吗?你是死人吗,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呃,附近的县城小的也去看过了,可也没有哪家的小姐是可看的,家世好又漂亮的早就已经嫁了人或许了人家,剩下的要么是家世不好,要么就是相貌丑陋的,稍微好一点儿的都在这里了老爷,您看……”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大箱子,他是实在没折了,就算逼死他他也变不出一个好看的大姑娘来。

“唉!”杜老爷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被夫人说中了,这南城里剩下的小姐都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这样的货色,别说儿子看不上眼,连他自己都看不上,这可怎么办是好?

第二十九章

无奈之下,他只好坐下来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能在这里选了吗?”

“是的老爷。”管家又小心冀冀地擦了把汗,他是真怕老爷再让他去别处的县城里搜罗,他的老胳膊老腿儿是真的经受不起这种折腾了。

“唉,好吧,你再好好找找,看有什么还过得去的再拿过来给我看。”杜老爷颓然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发现茶凉了,转头向一旁的丫头骂道:“还不快去换一碗新茶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用的东西!”

“是是。”丫头吓得一哆嗦,急忙小跑着出去了。

管家仔细地从箱里把剩下的画像一张张拿出来考量,选了一大圈,最后才勉强选出了两个还过得去的,胆战心惊地拿过去给杜老爷看。

杜老爷拿起第一副画看了看,见画中女子不但胖得可以,嘴边还一颗大大的黑痣,立刻怒火中烧,将画一头掼在他脸上骂道:“这也算美人吗?这简直就是一头猪,下一个!”

“是是是。”管家捂着酸疼的鼻梁,急忙把另一张画拿给他看。杜老爷拿眼一瞧,这一个倒是杨柳细腰,长得也颇顺眼,只是眼睛太大,鼓鼓地突出在眼眶外,就像安了两个铜铃一样。

“这个也不行!”杜老爷用力将画拍在桌子上,气愤道:“你就想让这样的人当我杜家的儿媳妇吗?简直是混帐!”

“老爷我错了老爷,小的办事不利!”管家急忙点头哈腰地赔礼,“可是,这两个已经是……已经是这一堆儿里最好的了……”

“哼,那也不能让少爷把这样的女子娶进门吧?唉!罢了罢了,都拿出去烧了吧,烧了吧,看着就头疼!”他知道他已经尽了力,用手指揉着眉心无力地说道。

“是是。”管家悄悄地松了口气,“可是……少爷们的亲事……怎么办呢?”虽然不愿意问,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问一声,毕竟自己是管家。

杜老爷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要选出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会这么困难,想当年自己娶亲的时候,城中的漂亮女子都排着队的等着自己挑选,都差一点儿挑花了眼。这可好,想找一个稍微顺眼点儿的都不成,难道这世上的女子真的凋零到了如此地步?

“再等等吧!”他无奈地吐出这几个字,闭上眼扶着额闭目养神。

管家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不想再多说,拿眼示意一旁的丫头跟他一起把画装进箱子里抬出去,到院子里烧毁。

杜应龙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向外远眺,整天被关上房间里,这是他目前最大的消遣。突然,远远地他看见不远处浓烟滚滚的,好像是哪里失火了,不禁吓了一跳,忙叫过一旁的丫头,指着那处问道:“对面烟气怎么那么重,是不是失火啦?”

“扑哧。”丫头一听立刻掩着嘴笑出声来,这个大少爷还真是傻得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她忍住笑说道:“不是的大少爷,那是管家在烧画。”

“烧画?”他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嗯。”丫头忙解释道:“老爷派管家大叔去外面为您和二少爷选秀,可是看了一箱子画都没一个中意的,一气之下就让管家大叔把画全烧了。”

“哦。”杜应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前爹就总说要给他们娶亲娶亲的,但每次都是嘴上说说,过后就没戏了,没想到这次真的开始行动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管住他们兄弟两个了。这样也好,有了妻子自己也就变成了大人,爹爹就不会动不动就用家法关禁闭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非常激动,回到屋里走来走去停不下来,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来,既然是选秀,想必一定要选好看的,可是以往有什么好事都是二弟占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剩残汤剩饭了。百合那件事就是,明明是自己先看到的百合,先跟她成其好事的却是二弟,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这次跟他一起选老婆,怎么的也不能再让他占先了,自己的老婆一定要比他的漂亮才行。

想到这里,他急忙再次来到窗前,对刚才那个丫头叫道:“喂,你过来一下。”

“大少爷,您有事?”那丫头急忙跑了过来。

“你去把管家大叔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这……”丫头犹豫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小脸一红,抿嘴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叫。”

没过一会儿,管家就不情愿地出现在了他面前,看到被关禁闭一脸急切的他,皱了皱眉,走上前不冷不热地拱手道:“大少爷,您叫小的?”

“嗯,大叔,我有要事要跟你商量。”杜应龙看了看一旁笑模笑样的丫头,觉得这件事不好当着外人直说,忙挥退她赔笑道:“大叔,您到我这边来点儿,我悄悄的跟您说。”

“这……”管家为难地看了看他,只好凑到窗边道:“大少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是这样的,”杜应龙凑到他耳边问道:“您是不是在帮我和二弟选秀啊?”

管家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正是。”

杜应龙一听,连忙急切地拉住他的胳膊求道:“大叔,这次您一定要帮我选一个比二弟还要漂亮的媳妇,求你啦!”

“大少爷,”管家不耐烦地抽出手说道:“小的只管找人,选秀的事全凭老爷作主,这件事……恐怕小的帮不了你。”

“啊?是这样吗?”杜应虎一怔,脑中电转,急中生智地说道:“那也没事,只要您把最好看的藏起来留到最后,等爹帮二弟选完之后再拿出来归我不就行了吗?”

“这……”管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都说大少爷傻,他也不傻嘛。可是,这样不就得罪了二少爷吗?这种傻事自己可不能做。

他只好委婉地说道:“大少爷,从来娶亲都是先可大的来,从没听说过先给小的选媳妇的道理,如果把好的藏了起来,恐怕最后反而会归了二少爷。”

第三十章

要帮也要帮二少爷才对,这个大少爷,怎么看也不像将来能继承家业的料。

“啊?”杜应龙一下子没了主意,挠着头急道:“这可怎么办呢大叔?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我本来就什么都不如二弟,要是连媳妇都不如二弟,那我干脆死了算了!”

“唉,大少爷,小的会见机行事的,如果时机允许,一定会帮你留个最好的,那小的先告辞了。”管家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大叔,您可一定要帮我啊!”杜应龙不放心地在后面喊。管家挥了挥手,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去了。

杜应龙目送着他离去,心里暗暗欢喜,看来自己走出这牢笼指日可待了。

赵庆生正坐在家里喝闷酒,喝了十几盅,晃晃酒壶,没酒了,心里一阵烦躁,对着外面大声叫道:“来人呢,再来两壶酒!”

丫头进来,见他已经喝得半醉了,小心地说道:“少爷,您……喝得太多了,还是歇息一下吧,这样太伤身体了。”

“哼,要你管?再啰嗦小心我把你赶出去!快点拿酒来!”赵庆生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拍着桌子大叫。

“是是是。”丫头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以前少爷的脾气是非常好的,待人也和气,最近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胡子也不刮,睁开眼睛就要酒喝,喝醉了就倒头睡大觉,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现在宅子里上下的人都怕他怕得要命,老爷和夫人死得又早,没有人可以管得住他,管家的话他也不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丫头一边走一边感叹着,刚走到门口,就见管家一脸急色地走了进来。

“管家大叔,您有事吗?怎么走得这样急?”她连忙走过去扶住气喘吁吁的老管家问。

“是呀,我找少爷,他在房里吧?”老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向赵庆生所在的弄墨阁张望了一眼。

丫头脸上立刻露出了苦色,“在是在的,只是喝多了,谁劝也不听。这不,又让婢子打酒去呢。”

老管家听了叹了口气,说道:“酒就不必去取了,我有要紧事要跟少爷商量,还得他清醒着才好。”说着抽出胳膊,径自向弄墨阁走去。

一进门他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只见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地摆放一地,纸张和笔墨也扔得满地都是。赵庆生正趴在桌子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打着拍子。唱到高兴处,还跺着脚踩着点子自娱自乐。

管家一看到这里眼睛就湿润了,少爷是多好的一个人呢,能文能武,能诗会画,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会搞成这个样子,整天贪食好酒,无所作为,再这样喝下去非出大事不可,看来是应该早点给他成个家了。

“少爷。”他走过去轻声叫道。

“嗯?”赵庆生回过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呵呵笑着指着他道:“你是管家……对不对?我没认错吧?你这头上怎么……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哈哈哈……”

“少爷,”管家无奈地叫了一声,“我有要紧事要跟你商量,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的。王媒婆过来提亲了,正等在外面呢。”

“什么?王媒婆?哪个王媒婆?她为什么要跟我商量我的终身大事?不见,就说我在……喝酒,很忙,没空……搭理她!”说着他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外倒酒,可是倒了半天却一滴也没倒出来,他一气之下将酒瓶向地上一掼,冲外面大叫道:“酒呢?人都死了吗?怎么还不拿酒来?”

“唉,少爷,不要再喝了,正事要紧呢,您先随我出去看一下吧,人都已经来了,不能把人家就这样晾在那里不是?”管家急得上前去扶他。

“都说了不见了,你没听到吗?什么狗啊猫啊的也想见本少爷?哼,没空!我要喝酒,你赶快过去帮我把她赶走,然后过来陪我喝酒,快去!”说着就往外推他。

“少爷!唉!”管家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自己去了。他这个样子,就算去了也是白搭,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他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出去支应。

来到前厅,王媒婆已经喝着茶在那儿等得不耐烦了,见他进来,向他后面张望了一眼,见赵庆生没跟在一边儿,不解地问道:“老管家,赵公子呢?”

“哦,我以为是在家的,去后面一看,丫头说他刚刚有点事出去了。您看,让您白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管家红着脸说道。他当了一辈子管家,还从来没说过慌,没想到活了这把年纪还得为喝醉酒的少爷打掩护,想想就觉得脸红。

王媒婆看他的样子,就猜到可能是赵庆生知道自己是帮杜家来提亲的,所以故意躲着自己,但她是谁呀?那可是南城首屈一指的‘王铁嘴’,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那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她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这个……”管家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还真不好说,要不您赶明儿个再来吧,兴许明天他会在家的。”

王媒婆见他敷衍自己,心下大为不快,说道:“老管家,我知道你一向对赵公子就像亲生父母一样疼爱,既是这样,那他的终身大事我跟你商量也是一样的,就由您帮他把把关,也是好的,您说是不是?”

“这个……”管家听她这番话倒挺受用。自从二十几岁开始他就跟着老爷鞍前马后的,又是看着少爷长大的,现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自己就算是他的长辈,这件事情自己帮他拿拿主意也不过份。

这样一想,他笑道:“您说得是,少爷平时待我也是很敬爱的,就像对老爷一样,我替他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您此次来,是为哪家姑娘提亲?”

第三十一章

王媒婆听他这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瞒您说,找我提亲的这户人家呀,那可是这南里属一属二的人家。不是我夸口,这方圆几百里地,您就算跑断了腿挑花了眼,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人家。”

“哦?”管家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那这家小姐是……”

“杜家您知道吧?就是他们府上的千金小姐!”王媒婆说着拍掌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杜家?”老管家乍一听有些糊涂,“那位杜小姐不是已经嫁到县太爷家去了吗?”

原来他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只道是自从杜小姐出了嫁,少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若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她,还能是怎么回事?他倒不知道其中还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哟,怎么,您不知道?”王媒婆见他说起这件事,笑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事情呀,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说着她就加油添醋地编造了一通杜小姐怎样和赵公子日久生情,互相爱慕,又如何为了赵公子让自己表妹代自己嫁到县太爷家,又是如何一心等着赵公子上门来提亲。

可是赵公子心肠太好,觉得让她的表妹嫁到那样的人家心中愧疚,因此一直未上门谈此事,所以她才央了自己前来提亲这些事宜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是看着那杜小姐实在可怜,所以立马跑过来为他们促成此事。”

“真有这事?”管家听了半信半疑,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少爷还不至于此吧?

“哎哟,您还琢磨什么,难道我老婆子会说谎骗你不成?”王媒婆见他低头一径寻思,怕他寻到其中的破绽,忙道:“您想啊,杜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杜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不是真有其事,我会在这儿乱讲吗?他们又会央了我来提亲吗?还不是因为他们郎有情妹有意的,想早日替他们成其好事吗?再说了,赵公子年纪也不少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一但成了亲立了室,您不是也少cāo点心吗?”

她真不愧是‘王铁嘴’,这话再次说到了老管家的心坎上,他一想到最近为少爷cāo的那份心,忍不住心里泛酸连连点头称是。但是说到杜家小姐,他还是多少有些犹豫。想那杜永芙是什么样人?她的刁蛮任性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就算她和少爷真的是两情相悦的,可娶这样的人进门,赵家能有安生日子过吗?如果她真的把赵家弄个底儿朝天,那自己下到九泉之下,还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和夫人呢?

王媒婆打眼一瞧他,已经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假意叹了口气,神色悽惶地说道:“唉,我真是为杜小姐不值啊!想她一个千金小姐,金枝玉叶,又知书识礼,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啊?可偏偏看上了您家公子的学识和人品,说死了非他不嫁!

“唉,也不知道哪个忌妒她的人乱嚼舌根,说什么她是一个不学无术又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其实我看着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杜小姐呀,不但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都做得来,说起话来也是慢声慢语的。哎哟喂,我王媒婆走家窜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您说,我怎么能不为她叹气不为她叫屈呢?”

“哦?您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这么好吗?”老管家一双浑浊的眼睛再次放起光来,“您没有看错吧?您看到的真的是杜小姐本人吗?”

“当然,这还有假?!如果不是亲见,我怎么敢给你们提这个亲呢?将来您和赵公子还不得怨我呀?您说是不是?我王妈保媒,从来都是有原则的,光是有钱可使唤不动我,非得人品好,家世好,长相好,三好加一起,才能请得动我王媒婆呢。”

说着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所以我说您呢,一定要让赵公子早点拿主意才行,这婚姻大事呀,可是说不准的,今天你们不把握好机会,保不准明天那杜小姐就许给了别人了。”说着她略微向前欠了欠身,“不瞒您说呀,刚刚我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还看到李媒婆夹脚跟进去了呢,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保不准是帮谁家公子去提亲的。”

“啊?”老管家一听也急了,连连点头道:“她既是这么好,又与少爷两个情投意合,那我们自然是要抓紧的。您放心,少爷一回来我就跟他商量这事,保准给你们一个最快的答复。”说到这里他上前两步,不放心地道:“您可得千万帮我们留住那位杜小姐,在我们少爷表态之前,千万不要让她许了别的人家。”

“嗨,您就放心好了,这事呀,就包在我身上了!”王媒婆见他上了套,心里一阵欢喜,可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只是呀,我这空手回去也不好说话呀,总得有件像样的信物拿回去表示表示才行啊。”

“信物?”老管家有些茫然。

“对呀,就是赵公子的什么玉佩呀,手帕呀,情诗呀什么的,只要是他的就成,让我拿回去给杜家看看,也算是你们有诚意不是?”

老管家一想也是,人家小姐都主动找人过来了,给人家回个信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不给的话,倒显得他们太轻慢了,到时她若真的嫁到了别家,自己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想到这里,他忙道:“这个好办,我这就去少爷房里找一下,您先稍等片刻。”说着他就转身走了出去,取路向弄墨阁,想向赵庆生要这些东西,可是刚走了两步,他突然觉得此事还是先不要跟少爷讲的好,他现在正烂醉如泥,万一听到这事太高兴跑出去见王媒婆,人家看到他这个样子,保不准回去一说杜家小姐就会变心的。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为难地蹙起了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三十二章

正在这时,赵庆生的贴身丫头龙梅正端着茶水经过,看到他站在那里踌躇不前,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便上前问道:“管家大叔,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老管家抬头一看是她,眉间的皱纹立刻消失不见了,拉她到一旁问道:“龙梅,少爷现在在干嘛呢?”

龙梅叹了口气,扬了扬托盘,“还在弄墨阁喝酒呢,我正要给他端点茶水过去解解酒呢。”

“哦。”老管家皱了皱眉,又问道:“少爷的贴身饰物是不是你收着呢?我现在有急用,你拿一件贵重一点的东西出来给我用用。”

“急用?”龙梅犹豫地蹙眉看着他,嗫嚅道:“您要少爷的贴身饰物有什么用呢?”

“唉,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快去拿来就是,我有大用。”老管家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将她推向弄墨阁的方向,说道:“你悄悄的拿一件出来便是,千万不要跟少爷提起这件事。”

“可是……”龙梅心中还是满心疑惑。

“哎呀,别可是了,我还能害少爷不成?快去吧!”老管家急得直跌脚。

“嗳,知道了。”虽然还是不解,但是她知道老管家对赵家一向是忠心耿耿,是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赵家的事来,因此也不再多问,端着托盘就去了弄墨阁。

不消片时,她再次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件通体碧绿莹润的翔龙玉佩。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交到管家手里,说道:“大叔,这可是我替少爷收着的最贵重的一件东西,您可一定要拿好了,千万别弄丢了,不然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老管家认出那块玉佩是赵家的传家之物,心中很是满意,郑重其事地收进怀里,说道:“你就放心吧,如果少爷问起来,你就说被我拿去了,让他找我要就是。”说完转身就回了厅堂。

看着那通体莹润作工精致的玉佩,王媒婆的眼珠差点儿从眼眶里冒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那玉佩好一会儿,嘴里啧啧惊叹道:“哎哟喂,这可是个好东西!我见过的玉器玩物也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玉佩!老管家,您还真是有心呢!杜小姐要是见了这块玉佩,保准对赵公子死心塌地的,再也不会有异心了,呵呵呵。”说着就把玉佩收到了袖子里。

老管家伸头看着她把玉佩揣好了,擦了把额上的汗说道:“王妈,不瞒您说,这可是我们少爷的传家之宝,珍贵无比,您可一定要拿好了。”

“哎哟喂,您就放心好了,我王媒婆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得嘞,有了这件东西我此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也能跟杜小姐有个交待了,那我这就告辞了,还得赶紧回去给他们信儿呢,要不然被那些赵婆子李婆子的钻了空子可就不妙了。”说着她就站起身来。

“嗳,那您走好,千万要小心。”老管家忙在前引路,将她送到大门口,又派人用马车送她回去,目送着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街角处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大院,关上门,回自己屋合计少爷的婚事去了。

那边赵庆生又连着灌了两壶酒,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事已经这么定下来了。

再说赫连府。

自从赫连云天知道自己的儿媳妇不检点又怀了野种之后,心中一口气一直咽不下去,一边派人去将前来看诊的大夫杀掉,一边派人去查看杜家的动静,以便在合适的时机对他们施行报复。而在府中,再见到杨荔枝他只是一脸的漠然,杨荔枝早上过去请安的时候他也是爱理不理的,就是盯着她的小腹看,心中奇怪她的小腹为何还是如此平坦?

派过去的老妈子每天夜里来回复,都说她既不贪睡也不呕吐,吃东西也不忌荤腥,根本就不像个怀有身孕的人,而且换衣服的时候也不避人,每次她都是在身边看着的,也不见她的小腹有隆起的地方,还是那样的平坦。

赫连云天每每想到这里,心中就极为困惑,按说两个多月的身孕,就算不显怀,可总得有点怀孕的迹象吧?可她不但没有,还一派坦然地面对所有人,一点也没有作贼心虚的样子。

若说她是自己偷偷地把孩子打掉了,可总得留下点儿蛛丝马迹吧?比如说打胎的药渣,血被血褥,或者是听到风声的丫头,可经过暗中排查,这些都没有。而且老妈子是他一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就派了过去的,从知道自己怀孕到老妈子过去,她根本就没有打胎的时间。

由于半生作官,断案无数,他自有一套分析探案的方法,当下他就找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这般这般吩咐了他该做的事情,那个属下答应一声就出去准备去了。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这次他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杨荔枝脸上依然画着丑陋的浓妆,穿着件花红柳绿的衣服,半坐在窗前绣花。本来赫连左是把她贬为婢女的,可老爷听说后说他是胡闹,又恢复了自己少夫人的身份。其实她还是宁愿作婢女自由自在的,总比现在这样好。

她感觉眼睛有些累了,停下手望向窗外的花草树木。距离大夫诊断出羞花怀有身孕已经过去两三天了,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要过到回春阁去看她两次,而每次羞花都心烦气躁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吵着要堕胎,可那大夫刚来看过,没什么大病也不能刚走就来,总得有点由头才是。

想到这里,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来这件事还得自己做才行,羞花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可是自己要怎么装病呢?伤风?感冒?这种小病吃点药就完事,是不需要请大夫的,可是如果是大病的话,自己还装不上来。

正在为难之际,正好有小丫头捧上茶来,杨荔枝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茶,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她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小丫头,心中暗暗说道:“对不起了!”

第三十三章

她故意用拿着绣花针的手去接丫头手中的茶,针尖一下子刺到了丫头的手上,她“哎哟”惊叫了一声,手一松,那碗滚烫的热茶就不偏不依地倒在了杨荔枝的手上。

“啊!”杨荔枝痛苦地叫了一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手。

“哎哟,夫人,您没事吧?”一旁的婆子见出了状况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将惊慌失措的小丫头一把推开,骂道:“你个死丫头,干活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拿烫伤药过来!”

“是是。”小丫头被吓傻了,经她一说才回过神来,急忙答应着跑了出去。婆子将杨荔枝的手拿过来一看,不禁“哎哟”惊叫了一声,只见她右手的半个手背都烫得肿了起来,起了一层红色的水泡!

“少夫人,您没事吧?”老妈子知道她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而且目前还没抓住她与人通奸的把柄,还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关心地问。

“我没事,只是烫了一下,不碍的。”杨荔枝皱紧眉头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这时候小丫头已经跑着进来了,手忙脚乱地将烫伤药倒在杨荔枝的手背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还在抽抽噎噎的。

“唉,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起开,我来!”老妈子将她挤到一边,自己动手仔细地帮杨荔枝上了药,又用手帕缠住,说道:“少夫人,这样子恐怕是不行的,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您伤得实在是不清。”

此话正合杨荔枝心意,她看了婆子一眼,说道:“也好,你就找上次来过的那个大夫就行,我看他的医术好像不错。”

“啊?这个……”老妈子是什么样人,早知道那个大夫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让她找人,到哪儿找去?只好说道:“少夫人,那个人的医术虽好,可看这种烫伤还得是城南的刘大夫,他看这个可是一绝,而且他家的药是祖传的,用了一点儿疤痕就看不出来,皮肤还细腻柔软,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杨荔枝听了她的话,眉头微蹙,不太高兴,但又怕执意要叫之前那个大夫惹她怀疑,只好摆手道:“算了,这点伤也不算什么,就这么着吧,反正少爷不待见我,有疤没疤的都是一样。”

老妈子一听她这话不是味,知道她不高兴了,心想杜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老爷知道她的脏事还能容忍到现在,自己要是得罪了她,万一有一天证明了她是清白的,那自己这么多年的饭碗就没了,想到这里,她急忙赔笑道:“既然您看中了那个李大夫,那我就让人去叫便是。”说着对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急忙去了。

杨荔枝见事情终于按着自己的计划发展了,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只要那个李大夫一来,必定会按照上次说好的带打胎药过来,那样羞花就有救了。可是这样一来,又得给他好处堵住他的嘴。虽然生性单纯,但这点她还是懂的,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个大夫肯帮她们也不是无所求。

她知道一般的东西他恐怕看不上眼,可是自己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他,想来想去,只好把当初陪嫁过来的一个十足金的簪子准备出来给他。计较妥当后,她让老妈子扶她到床上躺好,静静地等着李大夫的到来,可是等了半天,丫头带回来的却不是他。

“你这不省事的,少夫人让你找的是李大夫,你怎么把刘大夫给请来啦?”还没等杨荔枝开口,老妈子就生气地问小丫头。

小丫头急忙分辨道:“不是的赵妈,我是去找了李大夫,可他家夫人正在办丧事,说他前两天喝醉了酒,不小心跌到池塘里淹死了,所以我才去请的刘大夫。”

“你说什么?他死了!”杨荔枝一听这话,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是的少夫人。”小丫头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激烈,吓得浑身一哆嗦,垂下头小声地说。

赵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吃惊,讶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纳罕:莫非她跟那个李大夫串通好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死了?”杨荔枝低下头,嘴里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那个李大夫会突然就这样死了,现在可怎么办呢?他这一死,羞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少夫人,这个……”赵妈见她魂不守舍的,指着一旁的刘大夫提醒。

“哦,让他过来吧。”杨荔枝回过神儿来,知道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露了破绽,急忙镇定了下精神,把手伸出来给刘大夫看。

刘大夫走近她,坐在丫头搬的一张椅子上,开始检视她的伤处,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都快乱成了一团麻。羞花目前的状态是不能再等了,而且这几晚赫连左都在她的房里过夜,若是她的肚子再大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的。

她不禁看了眼正神情专注地给自己看手的刘大夫,见他长得蟑头鼠目,面色不善,不像善与之辈,心里就更加焦急了。

赵妈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的伤手上,反而一个劲儿地打量刘大夫,目中还露出焦急之色,心下大为困惑,仔细一琢磨,突然恍然大悟,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原委来。一定是那个刘大夫跟她有过什么交易,或者是答应过要送给她什么东西,所以她才借故要找他,没想到他死了,这样一来便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想到这里,她看着杨荔枝头上戴着的那枝金光闪闪的簪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平时都是很朴素的,打扮也很随意,从不戴这种贵重的东西,刚刚却突然心血来潮让自己找到帮她戴上,原来是想拿这个收买李大夫。想通这一节,她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过来回报。”赫连云天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神情凝重地问道:“她还是那样吗?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赵妈皱了皱眉,“是呀老爷,最近老奴一直用油腻的或有腥味儿的食物刺激她,她也没反应,口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老奴估计那个李大夫……八成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你说的是真的?”赫连云天一听精神一振,把手中的茶碗放下看着她。

赵妈急忙低头道:“老奴也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以老奴这么多年侍候人的经验判断,她好像真的不像怀孕。老爷,您看要不要……再找个大夫好好查查?”

赫连云天凝眉想了一下,说道:“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去吧,继续留在她身边看着,我自有办法。”

“是。”赵妈施了一礼,自己退下了。

她刚一走,一个人影就闪进了屋内,赫连云天一看,是自己之前派去杜家的一名侍从。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动静?”他端起茶碗问。

“启禀老爷,杜家上下都在忙着杜家两位少爷和小姐的婚事……”黑衣人答。

“小姐?”赫连云天听到这里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家的小姐不是已经嫁过来了吗?还有什么小姐?”

“属下正要说这件事呢,”黑衣人小心看了他一眼,说道:“属下查到,嫁进来的少夫人并非杜家的小姐,而是他们的一个表亲,真正的杜小姐还待自闺中,没有嫁人呢。”

“什么?!”赫连云天这一听气得非同小可,一拍桌子叫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没有看错?”

“属下多方查证,确实属实,不敢欺瞒老爷。”黑衣人低下头回答。

“哼!杜家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敢拿假货来骗我!我就说嘛,那个丫头怎么看也不像小姐的样子,原来她真的是个冒牌儿货!”赫连云天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咯咯的响声慑人心魄。

“老爷请息怒。”黑衣人忙劝道。

“哼,这样的奇耻大辱,你叫我怎么息怒?!如今整个南城的人,可能就我和左儿不知道这件事了!这个杜其昌,我看他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居然不把我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哼,我这就派人把他下到大狱里去,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呢!”

“老爷。”门外立刻进来五六个差役。

“你们几个立刻到杜家把杜其昌和他的女儿给我绑来!”

“这……”众差役对视了一眼,都不敢答应,如今谁不知道杜家是他的亲家呀,把他绑来?还要绑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还不快去!”赫连云天见他们傻站着不动,心中的怒火更盛,拍着桌子大叫。

“是!”从差役吓得齐喝一声,急忙去了。

赫连云天坐进椅子里,心中仍然是气愤难平,杜其昌,杜家,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耍弄自己的代价!

杜家。

杜永芙正在院子里气喘吁吁地踢毽子,突然看到一帮手拿兵器的差役一窝蜂地闯进来,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就想起这里是宅中最靠里的院子,他们怎么会闯进这里来的?可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差役就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胳膊,并且厉声喝道:“你就是杜永芙吗?跟我们走一趟!”

“喂,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这家的大小姐!你们是不是认错人啦?喂!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是聋子吗?”她一路上不停地挣扎着大喊大叫,直到看到自己的爹爹也被四个差役扭着胳膊从屋子里带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爹,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她带着哭腔问道。

杜其昌没有看她,只是颓然低下头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办成婚事,就被抓起来了。

“爹,您倒是说话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抓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一定是哥哥在外面惹什么事了,他们要抓的是他们对不对?”

“唉!”杜其昌见到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错,还把责任归咎于自己的哥哥,不禁再次叹了一声。

“老爷,芙儿!”秦氏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被押走,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跑上去抱住杜永芙的胳膊,对抓着她的差役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无缘无故闯进来抓人?我们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哼,王法?我们县太爷就是王法,你们得罪了我们县太爷,就得被抓进牢里去,难道连这点道理你们都不明白吗?走!”带头的差役冷喝一声,看也不看她,带着人就向院外走去。

“老爷,芙儿,你们不能走啊!放开他们,你们不能抓他们,他们走了,叫我怎么办呢?!”秦氏哭叫着追上去,听说是县太爷抓人,她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可现在明白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回去好好准备银子,不然他们在大牢里有的受的。”带头的差役推开她,冷冷丢下这句话,跟着众人扬长而去。

“老爷,芙儿……”秦氏哭得肝肠寸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丫头们急忙过来七手入脚地扶起她,闭月流着泪安慰道:“夫人,您别难过了,咱们还是赶快想办法把老爷和小姐救出来要紧。”

“对对,赶紧把帐房先生找来,看还有多少银子可以周转。”秦氏被她一提醒,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跑进屋内去搜刮自己的金银首饰细软之类。

她有一种预感,此次一定会耗费掉一大笔银子,不然事情不会轻易得到解决的,而且花钱是小事,如果能救出他们还好说,若是救不出,直接就是人才两空了。

第三十五章

“夫人,要不要把二少爷找回来?”闭月急忙跟进屋说道。此时家里乱成这样,一定要有个男人在才行,大少爷虽然在家,可当不了什么事儿,只能把二少爷找回来。

秦氏急昏了头,经她一提醒才回过味儿来,忙道:“那就赶紧派人去找啊!”

“是。”闭月急忙到外面的丫头们分配任务,有出去找杜应虎的,有跑去找钥匙放杜应龙出来的,还有去帐房找帐房先生拿银子的。一通忙活之后,帐房刘先生拿着一撂蓝皮帐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得知家里的变故之后,他的脸色也是一变,急忙打开帐薄开始跟秦氏算帐。

秦氏也不懂这帐目上的事,只好他说什么是什么,最后从这个布庄那个钱庄的东拼西凑,粗略算了一下,一共只凑了三千五百两可以周转的银子,其他的银子要么是进货用的,要么是另有他用,暂时还不能挪出来。

秦氏想来想去,觉得这些钱应该也可以应付一时,再加上自己的金银首饰,应该也能凑出个四千多两来银子先拿来应应急。杜家在南城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嫁进赫连家的不是真的杜小姐,跟赫连家多少也沾点亲带点故,她就不信赫连父子真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杜家的人杀掉。

过了一会儿,跑出去找杜应虎的小丫头进来报信,苦着脸说找遍了杜应虎常去的地方都没见到他的人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什么?!”秦氏一听当即就站起身急道:“赌场、妓院、戏园子都找了吗?”

小丫头抹着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再去给我找,多去几个人,就算把南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找回来!”秦氏急躁地说道。

“是。”丫头喘了口气,急忙又跟着五六个小厮出了门。

秦氏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这银子要送也得儿子送过去才好,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也不顶用,大儿子的口才又不行,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再加上前不久跟那个赫连左刚发生嫌隙,这个时候去了无异于火上浇油,怎么想都得是小儿子去才把握。

又等了半日,直到落日西山,就要望穿秋水的时候,杜应虎才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蹒跚着走进院子。一见到秦氏他就不耐烦地说道:“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您让全家出动到处找我?我正跟朋友喝酒呢,都被你们搅黄了。”

他好像喝多了,面红耳赤的,舌头都大了起来,说话都吐字不清了。秦氏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杜应虎愣了一下。

她自己看着心疼,又哭道:“你这个不孝子,都是因为你,你爹和你妹才会被人抓起来的,要不是你和你哥在外面闯了祸,我们杜家也不会有今天。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你真是不孝啊你!”说着就夺过他手中的纸扇劈头盖脸地打他。

“哎哟娘,您先别打了,您先说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和妹妹被带走了?谁带走的?我***跟他拼了!”说着杜应虎就撸起袖子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哎哟,孽障!快拉住他,别让他出去!”秦氏一看急忙叫人将他拽回来,看着他人事不醒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往椅子上一坐,垂泪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都不让我省心,要是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呜呜……”

“夫人。”闭月忙过去安慰她。

“闭月,你看他醉的那样儿,我还能指望上他吗?”秦氏愤恨地指了指在小厮身上歪着的杜应虎,对两个丫头说道:“你们先扶他回房,给他弄点儿解酒汤喝,等他酒醒了再带过来。”

“是。”丫头们答应着,急忙上前搀住杜应虎,将他扶向他自己的住处。

秦氏神色悲悽地坐在椅子上,越想越难过,想一阵哭一阵,怎么安慰也没有用。闭月看着她的样子,暗暗在心里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那样狠心地把杨荔枝嫁到赫连家去,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才会有今天的报应啊。

想到羞花也被陪嫁过去,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她的心里就一阵痛楚。

虽然她们并不是亲生姐妹,可却是从小一同被卖入杜家,一起干活,一起玩耍,一起说笑,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感情好的比亲姐妹还要亲,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她们现在仍然还是很开心地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的。

世事还真是无常!如今杜家摊上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如果杜家跨了,自己也就无处可去了,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感到一阵悽凉,这么一看自己倒是比羞花混得还要惨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而自己呢?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哭什么?”她正在出神,杜应龙就进来了。他走进房中,见屋中众人都是面色凝重,神情悲悽,秦氏更是哭得双眼通红,不禁有些诧异。

“你还知道家里出事了吗?我还以为杜家没你这个人了呢!”秦氏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声说道。

杜应龙面色一红,低下头嗫嚅道:“我刚刚在房间里确实听到外面有动静,可是没搞清发生什么事就没敢吱声,刚才丫头开门叫我我也没敢答应,直到听不到动静才敢出来。”

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缺了几个人,再联想到之前听到杜永芙叫嚷的声音,惊讶道:“是不是爹和二弟三妹都被官兵抓走啦?怎么他们不在这里?”

“你还有脸说?”秦氏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哆嗦着手指着他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时有事就知道找你爹爹,现在他们有事,你们一个个都像见不得天日的老鼠一样,躲的躲藏的藏,我问你,你们对得起你的爹爹和妹妹吗?啊?”说着她又以帕掩面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娘,我这不是来了吗?”杜应龙越发感到不好意思,又是在下人们面前,面色已经紫涨起来。

秦氏也不想在众人面前给他难看,瞪了他一眼,对闭月说道:“去看看二少爷醒酒了没?要是清醒了就让他过来。”

“是。”闭月看了杜应龙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杜应龙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有些坐不住,但是看秦氏脸色不好,又不敢多话,丫头端上茶来,他只好默默地喝着,以掩示心里的不安。过了一会儿,杜应虎打着哈欠,随意披着件衣服走了进来,见杜应龙也在,愣了一下,然后就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

“娘,什么事啊?连个消停觉也不让我睡?”他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来喝。

“什么事?你爹和你妹妹让赫连云天给抓走了,你还有心思睡觉!”秦氏气闷地说。

“什么?”杜应虎一听愣了一下,抹了下嘴问道:“为什么呀?咱们两家不是刚结成亲家吗?他凭什么抓人呀?”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秦氏指着他和垂头不语的杜应龙说道:“要不是你们惹事生非,赫连左也不会想到要娶你的妹妹,不想娶你的妹妹,我和你爹也不会把荔枝嫁过去,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你爹和你妹妹也不会被抓到牢里去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说着又拿起手帕掩着脸哭了起来。

“娘,您不能这么说呀,这怎么能怪得了我们呢?祸是我们惹的没错,可让杨荔枝代嫁可是你们的主意呀,我和大哥可一点儿都没参与。”杜应虎冷哼了一声,悻悻地说道:“当初我就觉得这事办得不对,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啊?赫连家知道那是早晚的事,可你们非要护着杜永芙,让杨荔枝代嫁过去。现在好了,事情败露了,您却把责任都推在我和大哥的身上。这,这冤不冤枉啊我们?”说着摊了摊手。

“你还喊冤?总之就是你们有错在先,我不管,现在你爹和你妹妹在牢里受苦,你们一定要把他们从牢里给我领回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吃不喝,跟他们一起死了算了!”说完她干脆捶xiōng顿足地哭了起来。

“娘,你别这样,您逼我们有什么用啊?我倒是想救出他们,可总得有办法才行啊,您光哭有什么用啊?”杜应虎皱眉说。

“办法倒是有的,”秦氏闻言急忙止住哭声,说道:“我已经跟刘先生查过帐,凑出了四千两银子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去赫连家赔罪把这银子给他们,把你爹和你妹妹救出来。”说着她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撂厚厚的银票还有一包用锦帕包着的金银首饰。

杜应虎一看到那些钱物,两只眼睛立刻放起光来。这么多钱,正好可以把之前的赌债还清,再把百合包下来,到时候就不用再愁着她出去接客了,可是那样就没有剩余了。他把脸扭向一边不屑地哼道:“娘,您也太天真了,就这点儿银子,赫连云天根本看不上眼儿,这件事这么大,他一定早气了个半死,我看您呀,还是再把刘先生找来好好合计一下,看看还能再多挪些银子出来不了。”

“啊?这些还不够救急的吗?”秦氏一听有些慌了手脚,“我们可是尽了最大努力才凑出这些钱的,你让我再上哪儿弄银子去呀?”

杜应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娘,您不是还有给我妹妹准备的嫁妆吗?先用那个顶上,等事情过了以后有了钱再填补上去不就得了。”

“什么?”秦氏一听脸就沉下来了,摇首道:“不行,那是为你妹妹出嫁准备的,不能动!”

杜应虎见她不答应,脸色也yīn沉下来:“这不行那不行,那您就眼看着他们在牢里受罪好了!这点钱拿过去,搞不好只能打个水漂,连点儿动静都听不到!”趁着这个节骨眼儿,他最好能多弄点儿银子来,以后就不用再看他老子的脸色了。

秦氏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可是那份丰厚的嫁妆可是她从女儿十岁开始就为她精心准备的,她实在不舍得就这样拱手让人,一时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杜应龙觉得自己的弟弟说的有道理,也跟着叹气道:“娘,我看二弟说得没错,您就听他的把嫁妆交出来吧。还是先救人要紧,要是妹妹救不出来,要那些嫁妆也没有用了。”

秦氏听了这话,不禁悲从中来,垂泪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咬着牙把她嫁给赫连左了,那样她至少还算有个依靠,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出了事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哎呀娘,您就别哭了,这不还没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吗?这样吧,您先让刘先生再把帐本给我看一下,我看看还能再挪出六千两银子不了,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动我妹妹的嫁妆,这样总行了吧?”杜应虎不耐烦地站起身说道。

秦氏止了哭声,犹豫片刻,一咬牙,心疼地说道:“那好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没了就没了吧。”

杜应虎一看自己的计谋得逞了,走过去笑道:“娘,这就对了嘛,人比钱重要多了。只要我们把一万两银子送过去,就算有十个爹和妹妹也能放出来了。”

秦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用手帕擦着脸颊说道:“这是仓库的钥匙,你看着办吧。至于帐房那儿,你去跟刘先生说吧,我已经没有精力再管这些事了,等你算好了马上来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安稳。”又对杜应龙道:“你跟你二弟一块儿去,二人计短,三人计长。”

“哎哟娘,您还信不过我吗?大哥就让他待着吧,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杜应虎向正要起身的杜应龙使了个眼色,就拿着钥匙大步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杜应龙见用不着自己,心里很高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管家里的事,这样还落得个清闲自在。见秦氏没有反对,他站起身说道:“娘,既然二弟不用我,那我就回去了。”

秦氏直觉这样有些不妥,想叫住杜应虎,可是他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她犹豫了一下,只好无力地挥了挥手。杜应龙见她同意了,心花怒放地走了。

“夫人,让婢子扶您回屋里歇歇吧,您也累了。”闭月见她精神有些不济,上前说道。秦氏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回房去了。

赫连府。

赫连云天身穿官服,头戴官帽,威武地端坐于大堂之上,众差役将杜其昌和杜永芙父女一起押上堂来,让他们跪在地上。赫连云天看着他们,眼睛眯了眯,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杜其昌,杜永芙,你们可知罪!”

杜其昌面色灰败地向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既然如此不顾情面地将自己抓来,一定是早就打算好了,如今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当下把眼一闭,把心一横,说道:“既然知道我骗了你还问什么,要杀便杀吧!”

杜永芙此时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从小就被深养在闺中,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一听到爹爹这么说,吓得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哼,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吗?”赫连云天看着他们父女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你们就不该做出那种下三赖的事来,现在你让我成了整个南城的笑柄,我杀了你都不为过!”说着拿起惊堂木就要定案。

杜其昌听了这话却突然笑了起来:“杀了我?老爷,难道您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想当初若不是您家公子硬要强娶我的女儿,我们也不至于想出这种方法来跟你们捉迷藏了,我们是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难道您不知道?”

赫连云天一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一想当初也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有意在先,所以才提的这门亲事,这件事当时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他又不好说什么。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样兴师动众地把人抓来,不能就这么放了了事,瞪眉怒道:“你少找借口,当初这门亲事虽然是我们先提的,但却是你们亲口答应的,也是你主动派人过来跟我们订下婚期的,现在你却来反悔?就算是我们左儿先看上了你的女儿,也是你们的造化,你们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你们不但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弄个假货来骗我们,真是该当死罪!”

“哼!”杜其昌听了冷笑了一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算是你们的错你们又怎么会承认呢?罢,罢,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要怎么样,息听尊便!”说完把脖子一扭,不再看他。

“爹,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杜永芙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她还不想死啊,她急忙爬到父亲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求道:“爹,是我们有错在先,您就低下头跟县太爷认个错吧,他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计较的,您快求求他吧。”

赫连云天这时才想起这个应该是自己的准儿媳,不禁冷眼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见她长得庸脂俗粉,一身的珠翠,晃得人眼花缭乱,身材也不窈窕,反而很臃肿,再加上脸上哭哭涕涕,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妆都花了,红一块紫一块的,就更加难看吓人。看到杜小姐居然是这种样子,他不禁皱紧了眉头,看起来真的和假的都差不多,哪个都不招人待见。

杜其昌其实也不想硬扛,他也想痛哭求饶,可是一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又是在女儿面前,怎么可能低得下头去?因此才死硬到底,此时见女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哀求自己,他的眼泪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抓住她的肩膀说道:“芙儿,是爹对不起你,都是爹的错,让你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受这牢狱之苦。以后……爹没脸见你了,呜呜……”

“爹……”杜永芙也抱住他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杜其昌抬起袖子帮女儿抹了把眼泪,对一直冷眼坐壁上观的赫连云天道:“老爷,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我的女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都是听了我的话才这样做的,有什么错您罚我一个人就是了,求你放过她。”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爹……”杜永芙眼睁睁地看着他磕下头去,心里非常难过,但是她更怕赫连云天怒气不消,也哭着求道:“老爷,您就放了我吧,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都是爹爹叫我别嫁,我年纪轻不懂事,只有听从的份儿,求您明查!”

“哦?”赫连云天没想到她会真的将责任都推给自己的亲爹,挑了下眉,指着杜其昌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一切的事情都是他让你做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件事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我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嫁过来的,怎么会让表妹替我出嫁呢?我是真的不知道的大老爷!”杜永芙一见有希望,急忙上前两步说道。

一旁的杜其昌听到女儿这么说,颓然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哼。”赫连云天冷笑了一声,“这么说若是现在让你嫁给左儿的话,你也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嫁过来了?”

“这……”杜永芙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下子语塞了。

“怎么?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赫连云天见她犹豫,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语调冰冷地问。

杜其昌见女儿陷进了他的圈套,急忙张口求道:“老爷……”

“我愿意!”杜永芙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语气非常坚定,脸上也都是兴奋,“如果能再次有机会嫁到您的府上作您的儿媳,芙儿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还请大老爷成全。”说着她就深深地磕下头去。

第三十八章

“芙儿,你……”杜其昌没想到她会答应,急忙出声阻止,杜永芙却冷声道:“爹,您不用再说了,女儿已经决定了,当初您就让我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无论如何女儿也不会再听您的了。”幸福和命相比,当然是命重要得多了,有了命才能活下去,去拼,去抢,去争,她就不信自己争不过命运!

赫连云天看到这里,觉得他们父女越来越可笑,不禁捋着胡子嘲讽地大笑了起来。笑罢,站起身对杜永芙掖揄道:“你以为真的还有这个机会吗?已经晚了。来人呀,把他们关进大牢里去,择日再审!”说完一拍惊堂木,哈哈大笑着下堂去了。

杜其昌看到这里,羞惭地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杜永芙一听也傻了,瘫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差役们见状,立刻上前押住他们,将他们带到死牢里去。

杜永芙回过神来,一看希望落了空,死命挣扎着大叫道:“老爷,不要啊,求您饶了我吧,我不要进大牢,我要作您家的儿媳妇,求您了!”可是她的声音只是悽厉地回荡在所经过的每一个回廊和角落,并没有起到一丁点儿的作用。

赫连云天回到内堂,刚坐下端起茶碗,赫连左就进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串鲜葡萄。

“左儿,你刚从外面回来吗?”赫连云天一看他风尘赴赴的样子,放下茶碗问道。

赫连左皱了皱眉,他只是想进来拿点东西,没想到正好跟爹爹打个照面。他淡淡地扬了扬手中的葡萄,“突然想吃酸枣街的葡萄,就出去买了一点回来。”说罢又不冷不热地问道:“您要不要尝尝?”

“哦,不必了。”赫连云天抬了下手,看着那串葡萄,突然想起自己的夫人在怀这个儿子的时候就最爱吃这种又酸又甜的葡萄,还总嚷着让自己给她买,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多好啊!自从秋云来了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慢慢变质了,她含冤而死不说,儿子和自己也亲近不起来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呀!

想到这里,他有些愧疚,这些年,自从秋云死后,他也是一直在愧疚和自责中煎熬着的,特别是看到儿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对不住他,可惜往事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一切力量去补偿。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赫连左见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葡萄出神,知道他又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娘最爱吃的是什么。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爹爹一眼,就抬脚走了出去。

赫连云天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景,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从前那些事,跟自己和睦相处。

赫连左走了两步,想起自己去内堂本来是想找娘生前用过的一个专门盛葡萄的玻璃尊的,现在没找到,只好用普通器皿来代替了。正好看到一个丫头经过,他叫住丫头,让她将葡萄拿到厨房好生清洗一下,再拿到回春阁去,自己就背着手向回春阁走去。

羞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神情萎靡。以前别人怀孕的时候她也是见过的,从没见人家像自己这样反应如此强烈,她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吐一阵儿的,而且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这几日她已经整整瘦下去一圈儿了。

当从杨荔枝那里得知那个刘大夫死了,没人给自己送打胎药过来后,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大起来,只能靠带子勉强束缚着的肚子,她的心里就越发焦急,这一急就病倒了。杨荔枝说正在想办法,可她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可想。她们两个都是初来乍到,跟这里的丫头下人都不熟,没有人能帮她们拿主意。杨荔枝还有个老妈子整天跟在身边监视着,再加上她的手又烫伤了,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

难道自己的丑事真的要被丈夫发现吗?不,绝对不可以。今天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而且赫连左又对她那么好,自从住到这里有了名份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自己,见她生病了,就嘘寒问暖,又要请大夫又要亲自为自己煎药。虽然每次她都拒绝了他的提意,但是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但是感动归感动,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万一哪天他见自己总是不好,硬是请了大夫来怎么办?那时候不就什么事情都被他发现了吗?

她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失去眼前这种安稳日子,如果失去了,会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她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又恨又痛,为什么当初自己要委屈求全跟杜应虎那个畜牲在一起?他提出要求自己连一点反抗都不敢?应该义正严词地拒绝他的,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做,只是低眉顺眼地任他为所欲为。

算算这孩子的时日,应该是那次跟他在园子里怀上的,只要当初自己有一点反抗,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想到这里,她越发怨恨自己,握紧双拳,一狠心,用力砸在了肚子上。可是刚打了两下,她就感觉肚子里小生命在微微的颤抖,然后是用力的挣扎,她的小腹开始一阵绞痛。

她急忙深吸一口气,咬紧下唇,任由这一波剧痛过去。

“花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旁服侍她的小丫头无双看到她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询问。

“我……没……事,你……走开,不要管我!”羞花咬紧牙关恨恨地说,头上已经冒出了阵阵冷汗,脸色也憋得发紫,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

小丫头见她这副样子,吓破了胆,可是又不敢擅自叫人,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掉下泪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羞花愤恨地瞪着她,两只眼睛已经血红。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出,并且越流越多,湿湿粘粘的,逐渐布满了她的衣裤,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夫人?夫人!”耳边,只剩下无双的惊叫声。

第三十九章

“怎么回事?”赫连左一进门就看到这种情况,一个箭步就奔了过来。

无双见是他,哭道:“奴婢也不知道,本来好好的,突然间夫人就闹起肚子疼来了,还不让奴婢管。”

“快,去叫大夫来,快去!”赫连左见羞花面如土色,脸上都是冷汗,嘴角都是血,非常心疼,他不明白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病情会如此反反复复。

小丫头听了他的话连声答应,抹了把眼泪,慌忙跑出去了。

赫连左轻轻地抱起羞花,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颊:“羞花,羞花,你醒醒,你觉得怎么样?”

羞花听到他的叫声,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关切的脸庞,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勉强伸出手去,费力地握住他的手,翕动着嘴唇说道:“少爷,我……我没事,我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赫连左痛心疾首地看着她,说道:“我已经叫无双去叫大夫了,你会没事的。”

羞花一听这话,惊得一下子张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请了大夫?不,我不要!答应我,我不要看大夫,求求你!”

“好好好,你说不看就不看,我答应你。”赫连左见她如此抵触,以为她是怕扎针吃药,急忙柔声安抚。

“你不要骗我,答应我……不要请大夫……求你……”羞花还是不放心,睁着惊恐地呢喃着。

看着她的样子,赫连左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她在地牢里病得要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惊恐地抓着自己的手,叫自己不要告诉爹,也不要找大夫,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像烟云一样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他突然一阵恐惧,用力地抱紧了羞花,“我不会骗你的,我不会骗你的,我答应你,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羞花虚弱地扯动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谢谢你,少爷……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跟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死……”

“傻瓜,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不要说傻话了,来,先躺下休息一下吧。”赫连左怕她说多了对病情不好,想起身放下她,羞花却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紧张地说道:“少爷……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赫连左愣了愣,点头道:“好的,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你好好休息一下,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嗯。”羞花含笑点了点头,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试着用力去感觉肚子里的动静,却觉得有些空荡,仿佛里面的小生命已经流失了。

真的打掉了吗?!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舍。一个小生命,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吗?她的心里一阵欣喜,一阵揪痛,也分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眼里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涩感,充次到了她的眼眶,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的孩子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是赫连左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羞花,你怎么了?”他抬起头轻声问。

“没事,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羞花随便找了个借口,向他怀里钻了钻。没有了阻碍,以后幸福就真的离自己不远了。

“傻丫头!”赫连左心疼地摸着她的头,“你放心,以后你都会这么幸福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自从母亲被逼死之后,他就对世间的一切感情绝望了,除了跟他年龄相仿,同样很早就失去母亲的赵庆生外,他不再把感情放在任何一个人事物上,去温香楼找百合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需要,而现在,他越来越发现羞花跟小时候的自己很像,她也像自己一样孤独无助,需要别人的疼爱和保护。

当年自己还小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保护自己,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保护住心爱的女人,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落到母亲那样的下场。他爱,就会爱到底,不会像父亲那样始乱终弃。

过了一会儿,羞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渐渐沉睡了过去。赫连左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声,低下头看她,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心里一阵泛疼。如果不看大夫的话,她这病要怎么办呢?

对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好朋友赵庆生平时就喜欢钻研医书,对医道这方面也颇有些见地,一般的疑难杂症他都可以治愈。当下心中一亮,要不就找他过来看看好了。

主意打定,他悄悄地放下羞花,想偷偷离开去找人,但是羞花却皱着眉头不安地抓着他的手,无奈,他只好叫过一旁的小丫头,让她到赵家去找人,自己留在这里继续陪着羞花。

小丫头前脚刚走,后脚无双就带着一个面生的大夫急切地走了进来。

赫连左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让他给羞花看看,但是一想到羞花的坚持和自己的承诺,只好叹了口气,挥手道:“不必了,她已经好多了,现在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大夫见自己白跑了一趟,心中很不愉快,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yīn沉着脸被一脸歉意的无双请了出去。

赵宅。

赵庆生酒清之后,头未梳脸未洗,枯坐在房里睁着两只眼睛发呆,突听门外有小厮叫:“少爷,您醒了吗?”

“谁呀?”他没好气地问。

“是赫连府上的一个小丫头,说是左少爷要找您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小厮说。

“嗯?左少爷?”赵庆生一愣。

“是的少爷,您是去还是不去呢?要是不去我出去告诉一声,那个丫头还在外面等着呢。”

赵庆生想了一下,自从上次在赫连府不欢而散后,已经有多久没踏进他的书房了?好像有些日子了吧?

第四十章

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他们毕竟是十几年的朋友,而且志趣相投,若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伤了感情,断了联系,也着实不值得。

这样一想,他站起身说道:“你告诉她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少爷。”小厮答应一声去回话了。

赵庆生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突然吓了一跳,自己居然颓废成这副模样了:双目深陷,两眼无神,胡渣密布,简直就像个潦倒落魄的流浪汉!再闻闻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股霉味儿,已经好久没有换洗了。

他不禁苦笑,自己这是何苦呢?也许只是为自己当初那一迟疑而懊悔,所以才放纵自己,现在事过境迁,还是回到原来的自己吧,也不能永远这样颓废下去吧?

想通了,他就叫小丫头端进脸盆毛巾换洗衣服,没一会儿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俏书生,只是脸庞清瘦了许多。他对着镜子咧了咧嘴,然后抖开扇子前后左右照了一下,觉得还不错,这才大步走出房间。

他一走出去,所有看到他的丫头下人都瞪圆了眼睛,所有人都对他突然恢复正常感到不解,但是都非常高兴,看着他这一身清爽的打扮,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少爷,您这是要出去吗?”管家看到他精神抖擞地出来,高兴地上前问道。

“嗯,我要去赫连府一趟,你好生照看着这里,我去去就来。”

“是的少爷,您走好。”管家笑呵呵地说。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英姿飒爽地向院外走去,他的心里就一阵宽慰,少爷终于是想通了,这样多好!

赫连府。

赫连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羞花,脸上一派忧急之色。之前他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原来是昏迷了。他一边焦急地给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不停地向外面张望,盼着赵庆生能快点儿过来。

不知情的赵庆生此时却走在他家的园子里,一边观看着花园中的景致,一边信步向前走着。几日不来,这里的景色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花花草草比以前更加繁盛了,鸟蝶蜻蜓都在花间飞舞,别有一番情趣。他并不急着去见赫连左,来到园中一座凉亭内,抖开折扇,看着繁花似锦,闻着馨香的空气,心情暮地好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一丛开得正好的水仙,黄白分明,清纯可人,正想吟一首诗助助兴,忽闻一阵熟悉的说话声:“赵妈,我只是去回春阁坐坐,你就不用陪我去了,留下来照看着吧。”

“夫人,这里有菊香呢,还是我陪着你去吧。”一个老妈子说。

“怎么?我的话不是话吗?还是你有什么任务在身,要随时跟着我?”杨荔枝的声音已然有些冷硬。

“不敢不敢,婆子怎么可能奉命监视您呢?您多心了,那好吧,那我就留下了,你一个人去吧。”老妈子急忙陪笑道。

赵庆生听到这里,已经听出是杨荔枝了,他的心里暮地一动。虽然猜到有可能会在这里碰上她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她了。他一时有些恍惚,又有些慌张,不知道见到她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正在激动中,一抹大红色身影已经闯进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来人的长相并不是他熟悉中的那个清秀可人的人儿,而是一副令人憎嫌的嘴脸。他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绊倒在一丛百合花里。

杨荔枝此时也看到了他,惊讶地站在那里,有片刻的不敢相信。自从嫁到这里,她以为此生跟他再也没有见面的一天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他。

“赵先生,您没事吧?”见他脚步踉跄,杨荔枝上前几步想扶他,赵庆生却躲开了,并且愕然地看着她,声音确实是她的声音,可这脸?浓妆艳抹的,怎么也看不出有她本来的影子。

见他如此惊愕地打量着自己的脸,杨荔枝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杨小姐?”赵庆生被她一笑,有些犹疑地问。

“不是我还会是谁呢?赵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笑过之后,杨荔枝问。

“呃,我和左兄是好朋友,是他邀请我来府中坐坐的。可是你……怎么会是这样,呃,这身打扮?”赵庆生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儿来,愕然地问。

他这一问,倒让杨荔枝有些不好意思了,得知他是赫连左的好朋友,又不好说出自己的初衷,只好岔开话题说道:“没什么,既是他邀了你来,那我就带你过去吧,他现在可能在回春阁,我正好也要过去看看羞花。”

“羞花?”赵庆生皱眉问道。

“嗯,”杨荔枝点了点头,“就是以前陪我一起上私塾的丫头,你不记得了吗?”

赵庆生用力想了一下,“哦,我记起来了,她是跟你去过几次的。你要去看她?怎么?她现在不跟你在一起吗?”

杨荔枝见问,觉得就算现在不说他也会从赫连左那儿听到的,还不如现在告诉他,就把来到这里发生的一些事简要地说了一下,只是没提赫连左是强占了羞花,只说他们是两情相悦。

赵庆生听到这里,却怎么也淡定不下来了,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道:“他们在一起,那你怎么办?你们才刚刚成亲他就要了你的婢女,这像话吗?这个混蛋,我一定要过去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着就转身大步向回春阁走去。

“赵先生!”杨荔枝见他如此气愤,有些惊讶,但是心内又有些感动,只是她并不想让他为自己出头,她感觉现在这样挺好的,急忙追上前去拉住他道:“赵先生,您请留步,先听我说。”

“他这样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这么好的女人他都不懂得珍惜,还把你打扮成这副模样示众,简直是不知所谓,我一定要骂醒他才行!”说着又要走。

第四十一章

“不,不是他让的,是我自己要打扮成这样的。”杨荔枝急忙拉住他再次解释道。

“是你自己?”赵庆生惊愕地看着她。

“对。”虽然杨荔枝并不想说,但是事到如今,不编个理由出来也不行了,她只好说是为了考验一下赫连左对自己的真心,所以才出此下策。

赵庆生听过之后,猛然惊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难道还没有和赫连左圆房吗?那自己岂不是有机会?不,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们可是好朋友好知己呀!

赵庆生用扇子狠狠打了下自己的脑袋,杨荔枝吓了一跳,不知所以地看着他,赵庆生惊觉,苦笑了一下,忙道:“既是这样,那在左兄面前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只是……”

他本想说“只是这样做的话,你不是就失去左兄的心了吗?”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也许人都是自私的,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有点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样自己的爱情就不会死去了。

“只是什么?”杨荔枝见他只说了半句,奇怪地看着他。

“哦,没什么。”赵庆生忙指着前面道:“前方不远就是回春阁了,别让左兄久等了,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这里他是常来的,很熟悉。

“好的。”杨荔枝很高兴他能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加快脚步跟他一起向前行去。

到了回春阁,一进门,赫连左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如果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赵庆生的手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正想找个人过去摧摧你呢,快点过来看看羞花到底是怎么了?”

“羞化?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赵庆生从没见他如此焦急过,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现在已经昏迷了。你不是略通医术的吗?赶紧帮我看看她吧。”赫连左来不及多说,就将他拉到床边。

赵庆生只看了羞花一眼,就被她憔悴的病容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当中,羞花是一个珠圆玉润又很娇艳可爱的女子,没想到会病成这个样子。而且,他居然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儿,像是从被子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是葵水?不可能的,葵水的味道不可能如此之烈。那会是什么呢?他一时有些不明白,看来只有把脉看看了。

杨荔枝看到羞花的样子也吃了一惊,只见她眉头深锁,面色惨白,呼吸微弱,气若游丝,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在喘气。她急忙握住她的手叫道:“羞花,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羞花,你可别吓我!”

赫连左见她如此关心羞花,内心很感动,但现在不是动容的时候,他忙对赵庆生道:“现在是危急时刻,不能再等了,你快点帮她把把脉吧!”

赵庆生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说道:“我懂的也只是一点点皮毛,她看起来病得很重,为什么不找个专业的大夫过来看看呢?”

赫连左叹了口气:“我答应过她不会找大夫的,所以才想到你的。不要再多说了,先救人要紧,我信得过你。”此时他已经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那好吧,那我就试试看。”赵庆生见他如此关心羞花,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但是当下也顾不了这许多,急忙坐到床边将手搭在羞花的脉搏上,仔细地察看起她的病情来。

杨荔枝自然是明白羞花不想找大夫的原因,再一听说赵庆生居然会医术,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怕的是赵庆生不知缘故,说出羞花怀孕一事,这样她们之前所做过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可是如果不治的话,羞花恐怕就熬不过去了,看起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庆生默然了一会儿,已经查出了羞花的病因,没想到她居然是因为打胎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他是个有心人,而且还有杨荔枝这一层关系,他并没有马上说出实情,而是在心里仔细算计了一下,发现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赫连左的。他不由得向羞花多看了一眼,她看起来不像是水性扬花的女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杨荔枝见他看着羞花,知道他已经查出实情来了,急忙握住羞花的手,求助地看着他,希望他不要讲出去。

赵庆生一下子陷进了两难,一边是他的知己好友,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他该帮谁呢?不过幸好这个孩子已经流产了,就算瞒着赫连左,他也不至于遭受太大的损失,而且既然他喜欢羞花,初夜的时候一定已然知道她不是处女了,这样他都能够接受,那么也就不在乎她是不是怀过身孕了。

这样一想,他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不过瞒是要瞒的,但是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论如何是要救治的,只是不能用普通的医治流产的药方来治,只能帮她找一个相似的病因,然后开一些补气补血养身的药,让她慢慢恢复元气了。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

“赵兄,她到底怎么样了?”赫连左忙问。

“她没什么事,只是感染了一点风寒,再加上体质本来就很弱,又没有仔细调理,才导致气虚血亏的,左兄不用担心。现在我给她开一个补气养血的方子,叫人抓药给她喝下,喝个十天半月也就没事了。”

“哦。”赫连左听说没什么事,可算松了一口气。

赵庆生又转过头对杨荔枝道:“一会儿麻烦嫂夫人帮她换洗一下身上的衣物和被褥,再叫人打扫一下房间通通气,因为空气好了才有利于病人的康复。”

“好的,我这就叫人去做。”杨荔枝见赵庆生没有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对他非常感激,只是赫连左在这里无法表达,只好等着日后再感谢他。

“左兄,我们出去开药吧。”赵庆生说,赫连左忙跟他一起出去了。

他们走后,杨荔枝想到赵庆生刚刚暗示的眼神,急忙命人拿干净的衣服和被褥来,然后把下人都遣退,自己动手帮她更换。

第四十二章

当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羞花整个人都已经泡在了血水里,只有上半身是干净的。身下的褥子也都湿透了,血红血红的,可见她流了不少的血。

她的心暮地一疼,急忙将她抱起,为她脱去身上的血衣,然后换上干净的。此时她才庆幸来的是赵庆生,不然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呢。

用热水将她全身上下擦拭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把被褥撤下来,忙活完这些之后,药正好煎好。赫连左亲自端着药进来,见她已经帮羞花处理好一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走过去坐到床边喂羞花吃药。

“我来吧。”杨荔枝伸手去接。

“不用了,还是我喂她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赫连左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羞花说道。

杨荔枝急着处理掉堆在地上的血衣被褥,见他很关心羞花,也就不再坚持,自己捧着那堆东西出去了。可是出去后她又犯起难来,这堆东西要怎么处理呢?交给下人去洗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上面的血迹,可不洗的话,要丢在哪里是好呢?

这时候,赵庆生正好过来要跟赫连左告别,看到她在那里发呆,又看到她手上的衣物,知道她在苦恼什么,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说道:“给我吧,我帮你扔掉。”

“赵先生,真的谢谢你!”杨荔枝看着他,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说这些,我们是朋友嘛。”赵庆生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过来看望你们,你帮我跟左兄说一声吧。”说完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荔枝一眼,就拿着那堆脏物走了。

杨荔枝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下以后她们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回到飞凤阁后,她越想今天的事越感激赵庆生,要是没有他,事情一定会闹得不可收拾。可是要怎么感谢他呢?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桌上的笔墨纸硕,灵光一闪,对呀,可以画一副画送给他的。像他们这种文人墨客,收到书画是很自然的事,不会被人非议。

这样一想,她急忙走到桌边,摊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想了一下,就画了一副感恩图。画的内容是一只乌鸦口中叼着一块肉,送给一个盘膝坐在沙漠中的老人。故事的典故她早已不大记得了,但是对这个场景却还记忆尤新。她知道赵庆生收到她的画,一定会立刻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画完之后,看着未干的墨迹,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如果没有代嫁过来该有多好,那样现在她还有机会跟他一起学诗作画,可是现在他们男女有别,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等画干了之后,怎么送给赵庆生又成了问题。思来想去,她决定坐等,既然他跟赫连左是好朋友,那么一定会再来的,到时候看到他就将画给他完事。

一旁假装忙碌的赵妈见她一回来就埋着头在那里画,画完了还对着画苦思冥想,心中觉得奇怪,走过去伸着脖子看了看那副画,说道:“夫人,这画的是什么呀?一只乌鸦叼着肉去喂一个人,这……这有点儿奇怪吧?”

杨荔枝没有提防她会突然在一旁说话,吓了一跳,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把画折起来收进袖子里,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画着玩儿的。你去炖点儿补品来吧,一会儿我过回春阁看一下花夫人,她病了。”

“病了?!”赵妈惊讶地叫了起来,她知道羞花现在是很受宠的,急忙关切地问道:“什么病呀?严不严重?”

杨荔枝对她什么事都想问个究竟的性格很不喜欢,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只是感染了风寒,不碍的,你快去吧。”

“哦,好的。”赵妈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又是要给花夫人喝的,急忙走开去准备去了。

燕窝炖好之后,杨荔枝让新换的贴身丫头菊香拿着燕窝,去回春阁看望羞花,仍然找借口将赵妈留在家里。对此赵妈很不满意,但又没有办法。

去到回春阁后,羞花已经吃完药躺下了,见到杨荔枝进来,急忙撑起半身说道:“姐姐,你来了?”

“唉,快躺下,不要起来了。”杨荔枝急忙上前扶住她,说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还是不要动了,我带了点儿补品,你喝点儿补补身子吧。”说着让所有丫头退下,自己拿起碗和勺子来喂她。

羞花看着那碗东西却怎么也喝不下,推开碗道:“姐姐,我刚喝了一肚子的药,实在是喝不下这个,你给我讲一讲今天的事情吧。刚刚我问少爷,他只说没找大夫过来,但是我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的事……少爷没有发现吧?”

杨荔枝笑了笑,把碗放到桌上,说道:“你放心吧,他没有发现什么,是赵先生过来给你看的病。他虽然看出了你的症状,但是并没有把实情告诉给少爷。”说完她埋怨地道:“你真是傻,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自己把孩子打掉呢?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很多血,当时看了把我吓坏了。”

羞花眼圈一红,拉了拉被子,说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如果不趁早打掉的话,我怕……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她就流下泪来。

“好了,我知道的,别说这些了,先养好身体要紧。”杨荔枝急忙安慰她,端起碗说道:“来,喝点儿吧,这是我叫下人精心准备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儿。流了那么多血,不吃点东西身体是扛不住的。”

羞花见推辞不过,只好勉强喝了一口。看她喝下去,杨荔枝就放心了。可是没喝几口,羞花就感觉胃里很难受,一恶心,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杨荔枝躲闪不及,正好吐到了她的袖子上。

“哟。”杨荔枝慌忙起身用帕子将袖子上的脏物擦去,突然想起之前画的画还藏在里面,急忙拿出来查看。

第四十三章

一看并没有沾到脏物,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真是对不起!”羞花见吐了她一身,非常不好意思,看到她拿着一张纸非常紧张的样子,忙问道:“姐姐,那是什么呀?没有弄脏吧?”

“哦,没事。”杨荔枝笑了笑,觉得告诉她也无妨,说道:“这是我画了准备送给赵先生的,这次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想感谢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画了这副画。”

“哦,能拿给我看看吗?”羞花眼睛一亮,急忙说道。

“嗯。”杨荔枝将画打开,拿到她面前说道:“画的不好,只是表达一下心意。”

羞花伸过头去,见画上画的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和一只鸟,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那个人要一只鸟来喂养呢?”

“哦,这是一个典故,讲的是一只乌鸦报恩的故事。因为这个人以前救过它一命,所以现在这个人陷在沙漠中快要饿死的时候,它叼了一块肉过来喂他。”

“哦,原来是这样。”羞花笑了笑,说道:“姐姐,你这副画寓意很好呢,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赵先生看到了一定会立刻明白的。”

“是呀,希望如此。”杨荔枝笑了笑,将画折好重新放回到袖子里。

“姐姐,你能帮我画副画吗?”羞花转了转眼珠,说道。

“哦?”杨荔枝怔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你怎么突然想要画儿了呢?”

“哦,我只是觉得你画得很好,想收藏一副嘛。”羞花腼腆地笑着说。

“呵呵,傻丫头,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画呢?”杨荔枝问。

“嗯……”羞花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就要一张既可以表达感激又可以表达爱意的画吧。你知道的,我生病这段时间,少爷没少照顾我。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很想对他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杨荔枝看她的样子,笑道:“傻瓜,当初是我让他收了你的,怎么会在意这些呢?看着他这么关心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计较?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他若是有一天对不起你,我反而害了你呢,到时我一定会心里难安的。”

“姐姐,”羞花动容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不会怪你的。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的。”

杨荔枝心中一暖,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不吃不喝是不行的。”

“没关系的,”羞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少爷已经去美食街帮我买秦记肉包子去了,我就想吃那个,姐姐,你不用管我了。”

“哦,那就好。”杨荔枝放心地笑了笑,帮她把被子掖好,又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看你,到时把你要的画带过来让你看一看。”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她一闪身的功夫,羞花突然看到她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包着手帕,急忙紧张地问道。

杨荔枝把手往里缩了缩,笑道:“是我不小心烫的,没事。”

“怎么会烫伤呢?给我看一下。”羞花拉住她的袖子说道。

“不用了,只是小伤,没事的。你好好养身体吧,我先走了。”杨荔枝怕她看了难过,急忙向外走去。

“姐姐,慢走。”羞花向前欠了欠身,目送她走出去,才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杨荔枝走到门外,吩咐小丫头照看好羞花,正要回飞凤阁,突然撞上了正要进来的赫连左。

“咦,你来看羞花吗?”赫连左问道。

他今天心情不错,因为羞花的病已经慢慢好了起来,也有想吃的东西了,所以他特意跑出去亲自为她买,希望她能早日康复。这时看到杨荔枝,他想起昨天她那么尽心地照顾羞花,心里也很感激,所以先出声打招呼,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呀。”杨荔枝向他手上看了一眼,见他拿着个很大的布包,里面散发出一股很浓郁的肉香,知道是秦记的包子。以前她对他也是很讨厌的,但是自从看到他是真心对羞花之后,对他的印象也有些改观了,笑道:“这就是羞花想吃的秦记肉包子吗?想必味道一定不错吧?”

赫连左听她这么说,看了眼包子,说道:“是呀,秦记肉包子在南城是很有名的,以前我娘就很喜欢吃这个……”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一起吃吧,我买了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羞花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这时候听到这里,忙在里面说道:“是呀姐姐,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杨荔枝回过头对她笑道:“还是不要了,我回去吃吧,赵妈可能已经准备好等着我了,你留着慢慢吃吧。”说完她也不等羞花再留,向赫连左点了下头,忙回飞凤阁走去了。

赫连左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然后走进来坐到床边,将热腾腾的布包打开,放到羞花面前,柔声道:“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羞花对他刚刚对杨荔枝的态度很不满意,撅着嘴说道:“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哦?为什么?”赫连左向桌子上看了一眼,一下子看到杨荔枝放在桌子上的那碗燕窝,笑道:“哦,原来是吃过了,那我这趟算了白跑了。你不是不想喝燕窝的吗?这是谁送来的?”

羞花见他明知故问,哼了一声,说道:“除了她还有谁?你不是刚刚见过的吗?还问。”

赫连左愣了一下,笑道:“那好,既然你都已经吃饱了,那我叫人把包子拿到厨房去留着,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吃。”说着就起身走开了。

他走后,羞花想起刚才他对杨荔枝的态度,越想心里越不安,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碗燕窝,冷声对外面喊道:“无双,你进来一下。”

第四十四章

“是,夫人。”无双从外面走进来,见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低下头问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羞花向那碗燕窝看了一眼,说道:“最近我总是觉得屋子里有动静,可能有老鼠,你去拿点儿砒霜过来。”

“是。”无双松了一口气,急忙出去找,不大一会儿就跑了进来,说道:“夫人,这砒霜是要下在食物中的,放在哪里好呢?”

羞花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出去吧。”无双不敢多问,只好出去了。

羞花看着那碗燕窝,冷哼了一声:杨荔枝,你以为对我好就行了吗?我今天的一切不是你给的,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孩子也是我拼了性命去打掉的,你只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要怪我!

她将少量的砒霜先下进燕窝中,搅拌了一下,看着变得越来越浓稠的燕窝,她厌恶的皱了下眉头,不过并没有犹豫,端起来就喝了两大口,勉强咽下去后,又向碗里加进了一些砒霜。做好这一切事情,她将剩下的砒霜藏在褥子底下,就感觉到肚子里热了起来,然后是火烧一样的疼,她把碗往地上一摔,就躺倒在了床上。

无双听到瓷碗破碎的声音,疑惑地进来一看,见她口吐白沫在床上翻滚,表情极为痛苦,地上都是残汤和碎片。

“夫人,您怎么了?”她急忙跑过去。

“我……我好像中毒了,快去……去叫少爷过来,快去!”羞花用力抓住她的手瞪大眼睛说,她可不想真死。

“哦哦。”无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看她这样子像是中毒很深,来不及细想,急忙跑出去找赫连左。

赫连左正在书房里看书,见无双气喘吁吁地跑进去,吃了一惊,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夫人又哪里不舒服了?”

“不……不好了少爷,夫人她……她服毒自尽了!”无双说完这句话就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赫连左吓了一跳,跟上前抓住她问道:“夫人服毒自尽了?!”

“是……是的,刚刚夫人说屋子里有老鼠,让奴婢去拿砒霜,后来奴婢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进去一看夫人就口吐白沫了。”无双一头哭着一头说。

赫连左一听,急忙扔下手里的书跑了出去。到了回春阁,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群丫头的哭喊声。他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拔开众人,见羞花的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口中还在不停地吐着白沫。见他进来,她艰难地向他伸出手去动了动嘴唇。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左怒气冲冲地抱住她说。

“我……燕窝……”羞花把手指向地上的残片,“我不是……有意的……是……它……”

“它?”赫连左向地上一看,就看到了那些碎片和已经被惊慌失措的丫头践踏得不成形的燕窝。

“你是喝了它才中的毒?”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一定要救我……少爷!”羞花点了点头,抓住他的手说。目光掠过众人看向一边的无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无双浑身一凛,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原来她是想嫁祸于杜夫人。

“没关系,你中毒不深,还有救。无双,你快去药香阁找还魂丹来。”赫连左看了一下她的中毒情况,觉得不是很重,对无双说道。

“还魂丹?”无双为难地嘟囔,她根本就不知道还魂丹放在哪个格子里。

“唉,你先在这里照顾她,我去找,千万不要让她有事,不然我唯你是问!”说完赫连左就跑了出去。无双看了一眼羞花,有些害怕,但又不得不过去。

羞花看到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但是又怕她经不住逼问说出实情,用力抓住她的手一语双关地说道:“无双,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好好做,我一定不会亏待于你的,明白吗?”说着狠厉地看了她一眼。

“是,奴婢明白。”无双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吓得手一抖,急忙垂下头小声回答。

没过一会儿赫连左就箭一般地冲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小瓷瓶,利落地将塞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粒金黄色的丹药送到羞花口边,说道:“快吃下去吧,这个是解百毒的,吃下去就没事了。”

“嗯。”羞花不等他说完,急忙一口吞了下去。

赫连左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水让她将药顺下去,又用袖子将她嘴边的脏物擦去,扶她躺下休息。不大一会儿,羞花的呼吸就逐渐平稳下来了,面色也逐渐好转过来,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赫连左这才松了一口气,叫丫头收拾屋子。看到地上那些残留的燕窝,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杨荔枝,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表面上对羞花像亲姐妹一样,背地里却用如此yīn险的招数暗算她!

果然女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歹毒的东西,以前他的娘就被人无数次地害过,幸亏家里有解药,才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她会故伎重施。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口蜜腹剑,表面不一之人!

“无双,你跟我来一下。”看到羞花睡着后,他站起身说道。

无双心中一凛,她就知道会找到自己的身上。羞花这时睁开眼睛,yīn狠地看了她一眼,无双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来她并没有真睡着。她心里很害怕,急忙跟赫连左出去了。

“花夫人确实是喝了杜夫人送的燕窝才中毒的吗?”一到外面,赫连左就严厉地问道。

“这……”无双嗫嚅着,她是真的不想陷害杜夫人的,因为她是个好人,而且对下人一直很好。可是如果不说,自己以后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到底是不是?快说!”赫连左已经失去耐性了,厉声问道。

“是……是的。”无双被他吓得脱口而出,说完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管怎样自己是为花夫人办事的,无论如何都得受她的摆布。

第四十五章

“你是亲眼看到花夫人喝下那碗燕窝的吗?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吗?”

无双定了定神,答道:“是的,除了奴婢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

“哼!”赫连左眯了眯眼,不会有错了,就是那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可是敢明目张胆下毒的她还是头一个,果然是蠢的可以!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花夫人,有什么事到飞凤阁去找我。”赫连左说完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向飞凤阁赶去。

走到半路,突然碰到了正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的杨荔枝,一看到她的脸,他立刻怒火中烧,上前揪住她的脖领子质问道:“你还有胆子来,是不是你给羞花下的毒?你说!”

杨荔枝一愣,愕然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啊。”

“你没有?那她怎么会喝了你送去的燕窝就中了毒了?”赫连左冰冷地看着她,眼中都是怒气和嘲讽。

“什么?你说她是喝了我送的燕窝才中的毒?不可能啊!”杨荔枝彻底呆掉了,想了想事情的经过,说道:“那燕窝是我让赵妈亲自下厨为羞花做好,然后跟秋菊一起送过去的,中途根本就没离开过人,怎么会这样呢?”

“哼,你还装蒜?分明是你忌妒她受到我的宠爱,所以故意下的毒。”赫连左笃定地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许多。

“没有,羞花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会害她呢?我根本没有这么做,你要相信我。”杨荔枝极力辩解。

“哼,好姐妹?!你说得好听,自古以后我只看过妻妾相争,从没见到妻妾和睦过。也许以前你们的感情真的不错,可是自从我纳了她的那天起你就一直把她当成眼中钉,然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想除掉她对不对?我告诉你,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要你的,我会让你为她陪葬的!”说着就粗鲁地拉起她的手腕道:“现在你就跟我一起去跟她对质,然后下跪向她请罪!”

“好,去就去,我也正想去问她呢,她可以证明不是我下的毒,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杨荔枝正气凛然地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就算到了天王老子那儿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当下就跟着赫连左一起回到了回春阁。

到了回春阁,一进门,羞花本来虚弱地躺在那里,见到是她,立刻瞪大了眼睛。

“羞花,你没事吧?”杨荔枝见她脸色苍白,急忙走过去说道:“听说你中毒我吓坏了,现在不要紧了吧?”说着就去拉她的手。

羞花却不客气地躲开了,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托你的福,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杨荔枝一愣,看她的面色冰冷,不似从前,慢慢地把手收回,说道:“妹妹,不会连你也认为是我下的毒吧?我们是好姐妹,就算别人不信我,你也应该相信我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相信你?哼!”羞花冷笑了一声:“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毒就是你下的,不然怎么会一喝了你的燕窝我就开始腹痛如绞?”

“羞花,”杨荔枝被她的话彻底惊呆了,“你真的认定是我?我们一直把彼此当成好姐妹的不是吗?我怎么会这么做?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害你呀,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她就举起了右手。

羞花见她真的要发誓,怕赫连左起疑,忙冷声道:“算了吧,你以为发个誓就能把你做过的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吗?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验一验剩下的燕窝就知道了。”

杨荔枝见仍然怀疑自己,不禁感到心里一片冰凉,但是既然她想验,那就让她验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她镇定地看了一眼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赫连左,说道:“那好吧,验就验,如果真的是我下的毒,我甘愿受罚!”

赫连左见她神态坦然,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一时有些怔忡。羞花见他有些迟疑的样子,知道事情再拖下去会对自己不利,忙说道:“少爷,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件事真的是姐姐做的,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

“那好吧。”赫连左看了杨荔枝一眼,对无双问道:“刚刚的燕窝还在吧?”

“是的。”无双颤抖着双手把那碗捡拾起来的燕窝捧到了他的面前,她知道这里面一定已经掺进了砒霜。

赫连左接过那个碗冷声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先各自回自己的阁楼里去,谁也不许接近谁,等查出事实来再说。”说完就甩袖走了出去。

杨荔枝伤感地看着羞花,想跟她说几句话,羞花却对无双道:“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去吧。”

“是。”无双答应着,为难地看了杨荔枝一眼。杨荔枝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无双笑了笑,然后落寞地走了出去。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的,本来很要好的两个人,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仇人。她以为羞花是很懂自己的,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很牢固的,没想到,一点小事就可以轻易地把她们之间的感情摧毁掉。

她再次感到了世事的无常,人心的叵测。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呢?赵妈?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无双?看她的样子也不像。羞花吗?她怎么可能自己害自己?可是不管怎样这碗燕窝是自己亲自送过去的,就算赫连左不查,她也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

想明白这些后,她加快步子回了飞凤阁,一进门就把赵妈叫到房里,问起了她做燕窝的经过,赵妈的回答是很平常的,做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没人碰过那碗燕窝。她又去问菊香,菊香回忆了一下,也说送的时候没碰到过什么人,燕窝也并没有假手于人。

看来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错,那么这个毒,羞花到底是怎么中的呢?

第四十六章

赫连左拿着罪证,找到专门负责验尸的仵作张三,让他拿着燕窝去化验,自己则坐等消息,一柱香的时间那个仵作就出来了,说道:“少爷,经小的细心查验,这碗燕窝确实含有剧毒。”

“是什么毒?”

“砒霜,份量足以毒死人。”

“哼!”赫连左冷哼了一声,果然有毒,没想到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杜永芙还可以装得那么若无其事,看起来她比一般的人都要yīn险狡猾,跟当年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狐狸精比一点也不逊色。

他越想越气,手中的杯碗啪的一声就被他捏了个粉碎,把一旁的仵作吓了一跳:“少爷……”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赫连左冷声道。

等仵作出去了,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本来可以轻易将她打进大牢判死罪的,但是当初娶她就是为了接手杜家的财产,如果就这样把她处死了,那他们跟杜家从此就结下了仇怨,再也没有可能名正言顺地夺过他们的家产了,留她一命可以慢慢找机会,那就先把她关起来好了。

想到这里,他一不坐,二不休,立刻去了飞凤阁。一进门,杨荔枝正坐在妆台边卸妆,见他突然进来,微微一愣,眼神略显惊慌,因为她眼下已经卸了妆饰,脸上不施任何脂粉,已经还原了本来面目。但是惊慌之后她就淡定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让他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也没什么关系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情份,再加上羞花这件事,已然没有任何可能了。

赫连左看到她的样子,先是错愕地愣在了原地,之后就想到了她是谁,这不是羞花的表姐望月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夫人呢?”他向四处看了看,没有杨荔枝的影子,上前两步问道。

杨荔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接下来她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他还记着上次的事,把自己当成了望月。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暴露身份了。

“少爷好,夫人她……出去了。”她上前淡然地说道。

“出去了?去了哪里?”赫连左挑了挑眉,她不会怕事发逃跑了吧?

“这个……奴婢不知,夫人没有说起。”杨荔枝依然淡然回道。

赫连左看着她,奇怪她的表情怎么可以如此淡然,羞花不是她的表妹吗?难道她中毒的事她还不知道,居然这样神态自若地待在凶手的房里,还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南院的洒扫丫头吗?这里应该不是你职责所在之处吧?”赫连左不快地说。

“哦,我……我是过来帮夫人打扫房间的,因为一个小丫头突然生病了,我们又非常要好,所以我来替她。”杨荔枝不习惯撒谎,脸上微微有一点红,但是因为低着头,不太能让人察觉。

赫连左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觉得她有些眼熟,虽然以前见过一面,但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因为长相,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一种熟悉感,包括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好像经常见过的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呢?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既然她不在,等她回来的时候你告诉她一声,叫她待在房里等我,我过会儿再来。”他不想再想,说完这句话就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你还不知道你的表妹羞花中了毒的事吧?她现在正躺在回春阁,有时间的话你过去看看她,也好给她一些安慰。”说完他就离开了。

杨荔枝愣在那里半晌,直到感觉到腿酸,才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到桌子上的茶碗,觉得口干,就倒茶喝了一口。她的心里有些不安,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呢?难道他已经查出了燕窝中有毒,来找自己算帐的吗?

也是,当初是自己太天真了,羞花既然中了毒,那么燕窝中一定会有毒的,关键是这毒是谁下的,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多想,当时就说了那样一番话,这回就算不是自己做的,他也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做的了。

但是事情总得解决,不管是谁做的,也要勇敢去面对这些事,不能一味的逃避,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想到这里,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坐回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沉默了良久,这才拿起胭脂水粉往脸上涂抹,不到一会儿就回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又找了件非常艳丽的衣服穿在身上,做完这些后她就坐在那里等着赫连左的再次到来。

在这等待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心情非常沉重,不是因为自己被人污陷了,而是因为羞花跟自己决裂了。她怎么都不相信羞花不相信自己,她们之前是多么要好的好姐妹呀,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垂柳,微微地叹了口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看看时间还早,觉得赫连左不会这么早来,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把这首诗写下来,又端详了许久,不知不觉的,就沉浸在了往事当中,直到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神来。向声音方向望去,就见赫连左正面沉如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羞花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写字?你的心肠还真不是一般的歹毒!”赫连左冷冷地看着她道。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杨荔枝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宣纸问道:“燕窝中有毒?”

“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赫连左冷声说,眼中已经有了怒气。

杨荔枝的心向下沉了沉,但这个结果她之前已经预想到了,还不是太过惊讶,“所以,你认为这毒是我下的?”

“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赫连左冷声说。

“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拖出去杀了吗?还是再关进地牢里?”杨荔枝也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惧怕。

第四十七章

“哼,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会把你关起来,然后慢慢地折磨你。”赫连左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恶狠狠地说道,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动怒了。

“羞花也认为是我吗?她也知道你要这样处治我?”杨荔枝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苦涩,但是她知道他之前一定跟羞花说过这件事,羞花也一定表过态,因此问道。

“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她还会替你说情吗?她的心已经伤透了,根本不想再听到有关你的任何事,你不用抱什么希望,以为她会救你,没用的,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杨荔枝悽凉是重复着这句话。

“来人啊!把她给我拖进地牢里去,不许给她送任何吃的。”

赫连左一声令下,两个小厮就进来了,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杨荔枝,向外走去。杨荔枝没有反抗,凄然一笑,就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她走之后,赫连左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娘亲被关进地牢的情景又再次映入了他的脑海。但那次娘亲是被奸人陷害的,而杜永芙,却是咎由自取。

他又在屋内静坐了一会儿,想到还卧病在床的羞花,又急忙赶了过去。

羞花早已经派身边的丫头盯着他那边的动静了,也已经知道了杨荔枝被关起来的事,此时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这件事是她乐见的,但不得怎么说杨荔枝以前对她确实是不错的,一直没有把自己当下人看待,而是以姐妹相称,她们的遭遇又都差不多,可谓是同病相怜,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羞花,你怎么样了?”一进到屋里,赫连左就看到她面色忧郁,以为她病势又沉重了,情急地问。

“我没事,少爷,查出来了吗?到底是不是姐姐做的?”羞花急忙掩示了心中的歉疚,假意问道。

赫连左面色一沉:“我已经让仵儿张三验过了,确实是有毒的,我已经命人把那个贱人押进地牢等待候审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不要,少爷,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希望你不要太重地惩罚她才好,不管怎么说她一直对我不错,这次下毒有可能只是一时糊涂。”羞花紧张地请求。

“你不怪她?”赫连左有些意外。

羞花凄然一笑:“怪她又有什么意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看到你这么疼我,心生忌妒也在情理之中,做出这种事也就不足为奇了,可她以往一直对我不错,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所以求你轻轻罚罚她就行了。”

“羞花,你真是善良!”赫连左叹了一声,怜爱地搂住她的肩膀,羞花也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赵宅。

赵庆生自从那天见到了杨荔枝,心情大好,因为他看到杨荔枝跟赫连左并不恩爱,而且她打扮得那么丑,赫连左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想来他们一定还没有圆房,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无比的高兴,只要他们没成眷属,即使成亲了,自己仍然是有机会的。

像他们这种风流才子,是不大在乎什么名份的,只要两情相悦,什么世俗观念在他们的脑中都只是空谈。他决定以后常去赫连府走动,多见见她的面,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也愿意,可能他们会选择私奔,双宿双栖也说不定。虽然这样做会对不起朋友,但是美玉早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是他不懂得欣赏,自己再取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无可厚非了。

他越想越高兴,索性哼起小曲来,边哼边在纸上记录下来,以备下次以琴抚之。正写着,一个小厮在外面报道:“少爷,赫连府的一个丫头求见。”

“哦?让她进来。”赵庆生放下笔,看向门外,一个粉衣素妆的丫头就走了进来,正是杨荔枝的贴身丫头菊香。

一见到赵庆生,她先是两眼一红,福身道:“赵先生,我是杜夫人身边的丫头,她出了事,让我把这幅画交给您。”

“什么?她出了事?出了什么事?”赵庆生一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把她手中的画拿过来一看,正是杨荔枝前不久画的那副感恩图。

“夫人被陷害下毒害花夫人,被少爷打入了地牢,不给饭吃,如今已经气息奄奄。昨天奴婢费尽千辛万苦才见她一面,她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不让奴婢把她入狱的事告诉您,但奴婢想如今能救她的也只有少爷你了,所以才来告诉您,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说着菊香就跪了下来。

“你说她被人陷害下毒害花夫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地把来龙去脉跟我讲一下。”赵庆生一听吃了一惊,急忙拉她起来问。

菊香抹了把眼泪,就抽泣着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赵庆生听后半晌没有说话,拧眉思索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事有奚跷,绝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那这个陷害她的人到底是谁呢?他现在还不敢肯定,因为所有赫连左的妾氏都有可能这么做。

“赵先生,我家夫人现在危在旦夕,只有你能劝我家少爷,求求你帮帮忙吧!”菊香怕他不敢,又跪下哭求道。

“你先起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管的,因为你家夫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这就进府去见左兄,问清楚这件事。”说完赵庆生就拿起扇子,跟她一起快步向赫连府走去。

到了府里,小厮说赫连左在书房,赵庆生找到书房,见他正凝眉写着什么,走上前一看,竟然是休书!

“左兄,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想休了嫂夫人?”赵庆生大吃一惊,急忙指着那张纸说道。

赫连左抬起头见是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闪就过去了。

“是的,她心肠歹毒,居然下毒害羞花,这样的人不休了她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让我跟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继续生活在一起?”

第四十八章

“也许事情另有隐情,你不详加查明就先定了嫂夫人的罪,这有失公允吧?怎么也应该让赫连老爷知道这件事,好好查问一下府中的下人,也许是其他人嫁祸给嫂夫人的。”赵庆生急道。

“我已经让仵作查得很清楚了,你不用再多说,这次我是绝不会再姑息养奸,一定要把她治罪!”赫连左不想再多说,在休书的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折好放进袖子里,说道:“你放心,目前我还不会休了她,如果她不知悔过,继续执迷不悟,再行定夺。”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关着她吗?”赵庆生担忧地问。

“她做下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觉得呢?”赫连左冷哼了一声,说道:“只要她一天不向羞花认罪,我就不会放过她。”

“那你总不能把她活活饿死吧?听说你不让人给她送水送饭,她如今已经奄奄一息,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她就会死的,你真的不怕杜家怪罪下来?”

“哼,怪我?他们有什么脸来怪我?是他们先欺骗了我,把这个冒牌货嫁进来的,如今她伤天害理,不守本份,我自然有处治她的权利。她既做下了这种事,就要受到相应的处罚,我也不怕杜家会怎么样,他要是敢来,我就敢立刻修了她。”赫连左强硬地说道。

赵庆生见他如此顽固,叹了一声,他知道杨荔枝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做这事的一定另有其人,怎奈赫连左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看起来还是得等他消了气慢慢再说。

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赫连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拒绝,让随从带着赵庆生去了地牢。

一走进门内,一股yīn暗潮湿的霉味儿和恶臭就扑面而来。他不禁皱眉捂住了鼻子,心想杨小姐难道就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吗?赫连左也真是够狠心的!

在随从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间间如同狗窝一般的囚室,走到最里面,才在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地方看到了憔悴不堪地坐在地上的杨荔枝。

“杨小姐,你怎么样了?”赵庆生一看到她,急忙上前把住了门上的铁栅栏,隔着栅栏门叫道。

杨荔枝缓慢地抬起眼睛,因为囚室内的光线很暗,再加上她许久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精神不济,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赵庆生。

“赵先生?您怎么来了?”她心里乍惊乍喜,又感觉难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想起来走到门边儿,却浑身无力,只是站起来就很费力,无奈又坐了下去,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腿麻了,站不起来。”

赵庆生知道她是饿的,心里非常难受,再看她面容憔悴,浑身泥泞,头发散乱,更是心中酸楚。他早就知道赫连府有这么一处所在,可从来没进来过,此时才知道什么叫作人间地狱。

“左兄真是太过份了,怎么可以把你关在这种地方?一会儿我一定好好劝劝他,让他放你出去。”

“不,没用的。”杨荔枝悽然一笑,“他是想慢慢地折磨我,怎么会放我出去呢?您不用白费唇舌了。我很感激您来看我,可是这里这么脏乱,我又是这个样子,实在不能见人,您还是走吧。”说完杨荔枝就侧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不再看他。

“不,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着我,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你一定不会下毒害羞花,到底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我一定会帮你查一个水落石出。我现在就去找赫连老爷,让他放你出来。”赵庆生说完,又痛心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杨荔枝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眼泪也慢慢地流淌了下来,没想到时至今日,最关心自己的人会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自己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除了菊香,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听说羞花的病已经好了,毒也解了,每日里山玲海味,锦衣玉食,跟赫连左鸳鸯戏水,不亦乐乎,可却从没抽点时间过来看看自己。

看起来她对自己的误解真的很深,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痛得不行,赫连左对她怎么样无所谓,可相处了那么久,以心相待的丫头会这样对自己,她怎么也不能够接受。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庆生身上了,也许他真的有办法将自己救出去。

虽然自己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她怎么也不甘心,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还自己一个清白。

赵庆生出了地牢,就直奔赫连云天办公的大堂而去,赫连云天正在书房闲着喝茶,就听到外面鼓声响起,知道是有人来喊冤的,起身就走向了大堂。到得堂上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南城第一才子赵庆生,他是自己儿子的知己好友,总是出入府中,虽然不怎么跟他接触,但也是很投缘的。

当下看到是他在击鼓,就坐下问道:“原来是赵公子,不知你有何冤情,跑到大堂来击鼓?”

赵庆生急忙躬身抱拳道:“参见青天大老爷,在下确实有一件冤案想请您分辩一下。”

“哦?说来听听。”赫连云天看到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也来了兴趣,最近为杜家老小的事很伤神,杜家两位公子轮流来替他们的老子和妹妹说情,又送银子又请吃饭的,扰得他不胜其烦,如今总算有件别的事可做,暂时抛开那件恼人的事了。

赵庆生立刻把杨荔枝被关一事说了出来,赫连云天一听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左儿把她关进了地牢?这个孩子,他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老爷,在下觉得您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过来鸣冤击鼓,因为左兄如今正在气头上,怎么也不肯听在下的劝说,还请您明查秋毫,还嫂夫人一个清白,把她从大牢里放出来。”

第四十九章

赫连云天听罢沉吟了片刻,挑眉说道:“你放心吧,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自然会查个清楚明白的,真是有劳赵先生了。”

赵庆生听他的话有些不是味儿,面上一窘,自己确实是有点儿急,才没想太多就跑了来,这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就算跟赫连左再好,自己也只能算个外人,是无权过问人家的家事的,这样紧张杨荔枝,人家自然是要误会的。

想到这里,他脸红道:“那在下就把这件事交托给老爷了,其实在下只是担心左兄的声誉而已。”

赫连云天听到这话,脸上稍缓,笑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好意,好,我这就去问问左儿。”说着就起身走出了大堂。

赵庆生心中稍稍放下了一些,这才沉郁地走回家去。一到府门口,就看到一辆很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看马的小厮见他回来,上前喜道:“少爷,大喜呀!”

“什么喜?”赵庆生不解地问。

“怎么?少爷您还不知道吗?杜家派人来订日子了,要把小姐嫁过来呢。”小厮眉飞色舞地说。

“你说什么?!”赵庆生吃了一惊,再看那车,豪华程度确实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难道真的是杜家来提亲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提起袍子进了宅子,刚走到正厅,就听到老管家和一个女人的声音,两个正聊得兴高采烈,赵庆生眉头皱了皱,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您回来了?”他一进屋,管家看到他就迎了上去。

赵庆生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满面红光的王媒婆,挑了挑眉,心中不快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见问,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王媒婆,王媒婆讶异地看了眼赵庆生,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事呢?看起来老管家没敢告诉他,那这就不大好办了。

“少爷,这位王妈是杜家请来的,上次就来过一次,您不在,我就自作主张把这事儿订下来了,还给了杜小姐咱家的传家之物,下了订,如果王妈来是订日子的,您看……”老管家硬着头皮说道。

“什么?!这种事你怎么可以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赵庆生气愤地看着他,让他跟杜永芙成亲,简直是作梦!

“当时您……您不是不在吗?我又想着您肯定是愿意的,所以就……”老管家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而且王媒婆还坐在这里,要是让杜家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一桩好事也就搞砸了。

“对不起,您请回去告诉杜家,就说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我们的传家宝也请完好送回,不送!”赵庆生心情非常烦躁,冷冷地对王媒婆说完,就作势欲走,却不想王媒婆冷哼了一声。

“赵公子,这可不是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的了,现在整个南城的人已经都知道杜家和赵家的亲事了,也知道您用传家宝下了订,如果此时您再反悔,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杜小姐,名誉上肯定都不好吧?而且因为你们之前已经答应下来了,杜家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嫁的准备,今天叫我来,就是想订个好日子,这个时候您一句不知道就打发我走了,这话传出去让人家怎么想啊?今天您一定要给杜家一个说法,不然老婆子我是不能走出这个门槛的。”说完她就重重地坐了下去,一副‘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的神情。

赵庆生一看她赖着不走,听她的话好像是非娶杜小姐不可,一时间火冒三丈,指着老管家道:“这件事是你答应她的,你看着办,要成亲你跟那个杜小姐成亲,我不管了!”说完就拂袖离去了。

“少爷,少爷……”老管家追了几步,见追不上,王媒婆还坐在屋里,一时间两难,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返回屋里。

“哼!”王媒婆冷哼了一声:“当初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再反悔,让人家小姐怎么做人?”

“王妈,您能不能先回去稳住杜家,我再好好劝劝少爷,我想少爷是喜欢杜小姐的,只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定下了这件事才生气的,如果我去跟他赔个不是,等他消了气,一定会亲自去杜家迎娶杜小姐的。”老管家只好笑着脸赔好话。

“哼,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怎么能信?要不你现在就去跟你家少爷说好,只有他点了头我才能回去,不然我是真的没办法跟杜家交待的。”王媒婆根本不打算让步,因为她看到了赵庆生态度的坚决,如果自己这样一走,这件亲事势必会泡汤的了,那么杜家那份丰厚的佣金也就赚不到了。

老管家见她不肯让步,再次叹了口气,直怨自己当初一时糊涂,没有征得少爷的同意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这件事,看起来少爷对那个杜小姐根本就没意思,完全是自己瞎想,可事到如今,到底应该怎么办呢?传家宝在人家的手上,人家怎么说怎么是,传出去是非常有损赵家的声誉的。

“唉,好吧,我这就去劝劝少爷,听不听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老管家哀叹一声,慢慢地走出了大厅。王媒婆冷笑了一声,扭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端起茶来想喝,发现茶水早已干了,就叫一旁的丫头去换,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老管家追到书房,看到赵庆生正背着手站在窗口,愁眉不展的样子,脸上还是余怒未消,有些胆怯,但是他知道他是不会真跟自己发火的,上前小声说道:“少爷……”

“不用多说,打发她走吧,我是不会娶那个杜小姐的。”赵庆生不等他再说就打断了他。

“少爷,您不喜欢那位杜小姐吗?那为何当初她要嫁到赫连府您会醉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那样一个千金小姐我是不会娶的,她进了门,对我们赵家不会有一点好处。”赵庆生坚决地说,“你这就去回那个王媒婆,让她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第五十章

“少爷,难道您喜欢的另有其人?是哪家的小姐?能告诉老奴吗?老奴也好有话跟王妈说,不然以她的性子是铁定会赖在这里不走的,到时候老奴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打发走。”老管家是彻底没折了,只好苦着脸说道。而且套出少爷的心上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帮他张罗这段婚事。不然依着他自己的性子,说不上什么时候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赵庆生听他这么说,再想起以为他人之妇的杨荔枝,心中伤感,再加上她如今被关在地牢里生死不明,心内更是如被火烧,听到老管家的追问,只缓声道:“这个您不知道也罢,我跟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呀少爷?是因为门第问题吗?这个不要紧,只要您喜欢,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会上门帮您说通这门婚事的……”老管家一听急了,他家少爷是什么人呀?那可是人中之龙啊,他喜欢的女子,那一定是百里挑一,数一数二的,这样的女子跟少爷居然会没有结果?这是不可以的呀。

“都说了你不要问了,赶紧把那个王妈打发走才是正事,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赵庆生不耐烦地道,如今他真的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跟管家说这些事,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杨荔枝。

老管家见他是怎么也不肯将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无奈,又想到还在前厅的王妈,又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另一边赫连云天从赵庆生那里听说自己的儿子把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儿媳妇给关到地牢里去了,心中不免感到奇怪,因为那个地方是儿子最不愿意提及和见到的地方,也最不愿意看到别人被关进去,因为这会令他想起自己的母亲,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把杨荔枝关进去呢?难道他也犯了自己当年的错误,听信了哪位夫人的话?他应该不是随便就被美色所迷的人呀?

赫连云天百思不得其解,满腹疑虑地来到了赫连左的书房门口,门口的小厮见他来了,想要通报,被他拦住了,并挥手示意小厮下去,自己轻手轻脚地来推开书房门,见赫连左正坐在那里看一封刚写好的信。

他看得很认真,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然后找个信封把信封了进去。放进袖子里之后,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爹爹。

“您什么时候来进的?怎么没叫人通报一声?”赫连左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站起来问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一般是不拘礼节的。

“哦,我只是路过,进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在写信吗?”赫连云天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如果直接就质问他,他一定会反感自己,不会痛快地告诉自己实情,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

“没什么,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信。”赫连左并不打算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如果他听说了那就听说了,没听说他也不想特意告诉他,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的私事,就算是父亲,也没有权利过问。

赫连云天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只好咳了一声,问道:“左儿,听外面的下人议论,说少夫人突然不知所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赫连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您已经听说了,何必问我呢?她犯了错误,被我罚去面壁思过了。”

“面壁思过?”赫连云天对他的轻描淡写感到有些惊讶,皱了皱眉头,他可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绝不止是思过那么简单,进了那里,又不给吃喝,不出五天就会没命的。

“她是我的妻子,难道犯了错误我不能对她施以小罚大诫吗?”赫连左知道他的心思,无所谓地说,向门口走了两步,停下来说道:“恕孩儿不能奉陪了,我还要去回春阁看望羞花。”

“羞花的身体怎么样了?”赫连云天听他提起羞花,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个娇弱却神情娇媚的身影,还有她身边那个正气凛然不卑不亢的妙龄女子。

“本来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因为某人……”赫连左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说太多,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赫连云天看着他的背影怔了片刻,然后回过神来,突然感到很凄凉,没想到自己的晚年会如此惨淡,唯一的一个儿子到现在都不肯原谅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没能抱上孙子,本指望着娶进这房夫人能早日为赫连家添个一儿半女,谁想到他又找借口将她下在了地牢之中。

但是以他的脾气,虽然会讨厌一个人,但大不了不见她,也不至于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个很大的yīn谋,一定要查清才行。虽然这个儿媳妇他也不是很喜欢,但是作为一个青天大老爷,他绝不允许有冤假错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然传出去会让人笑死的。

根据以往办案的经验,他知道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是很难打到突破口的,只能从他身边的下人身上下手,于是派人去把服侍他和的两个贴身丫头叫了来询问,可是丫头们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说少爷一回来就大怒,然后就去了飞凤阁,之后少夫人就被下在了地牢里。

赫连云天又把服侍杨荔枝的丫头菊香叫来问,菊香一见到他就红了眼眶,跪下哭道:“老爷,求您一定要为少夫人作主啊,毒真的不是她下的,那碗燕窝从做出来就没离开过人,少夫人根本没有时间下毒,奴婢可以为她作证。”

下毒?赫连云天皱了皱眉头,原来是这样。

他正了正身体,沉声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公断,你只管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具体谁是谁非老爷我心中有数。你说少奶奶是因为下了毒才被关起来,那她要害的是何人?”

第五十一章

菊香闻言抬了下头,有些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又忙低下头说道:“是……是花夫人。”

“花夫人?!”赫连云天抬了下眉毛,但脸上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像这种家宅之中因为争宠而互相谋害的事他见多了,也不足为奇,他奇怪的是杨荔枝表面看起来好像很淡然,没想到还是很在意夫妻感情的。

“是的老爷,可是奴婢可以作证,夫人真的没有下过毒,而且我们那里根本就没有老鼠,从来不用砒霜的,花夫人喝的燕窝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奴婢和赵妈都想不明白。”菊香见他沉思,忙说道,又把当天事情发生的经过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嗯,你先下去吧,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赫连云天听了她所说的话,又见她表情恳切,不像在说假话,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按照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和常理来推断,这毒应该不会是杨荔枝自己下的,要是她下的话,她不可能傻到亲自端给羞花喝,把自己陷入绝境,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这个人是谁呢?赵妈?绝对不会,她不会做自己没有吩咐过的事情。

那会是谁呢?谁有理由这么做呢?这像是一石二鸟之计,难不成是其他夫人做的?嗯……云儿倒是有这个可能,她一直深爱着左儿,可左儿却无论如何也对她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她总是想尽各种手段来吸引左儿的注意都无功而返,很可能是想要除掉他宠爱的人而后快,而要想得到正牌夫人之位,只好借助杨荔枝的手来做这件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赫连云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可是云儿是他的亲外甥女,就算真的做了这件事,他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可能真给她治死罪,不然她的母亲非闹死不可,可是难道就真的让杨荔枝来替她顶这个罪?虽然她死没有什么,但是赫连左不能再背上一个逼死妻子的骂名了。

他一时有些为难,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举棋不定。正在这时,赫连左进来了。

“左儿,你来得正好,这件事你怎么看?”他觉得问一下自己儿子的意见比较好。

赫连左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一想到羞花所受的苦他心里就有气,说道:“我已经将那个毒妇关进了地牢,让她自生自灭,不劳爹爹费神了。”

“什么?!”赫连云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真的这样绝情,想当年自己将他的娘关进地牢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悲愤,没想到如今他也步了自己的后尘。

“左儿,爹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内情,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表面上看着越像的事情其实未必就是真的,爹也见过杨荔枝,觉得她不像是这样歹毒的女人,反倒是那个婢女羞花,不像个善与之辈。”

“爹,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怀疑羞花会自己害自己?那碗燕窝她可是亲口喝下去的,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她此时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觉得她可能会为了嫁祸别人害自己吗?”

第五十九章

杜应虎听了心里一松,其实他的气愤也是装出来的,无非是想挽回一点面子,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提到我?”

闭月听他这么问,就猜到他是把钱花在了不正经的地方,怕老爷责怪。她心里一阵感叹,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作奴婢的尚且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他这个少爷居然还有心思出去鬼混。想到这里,她决定给他一点教训,就慢声细语地说道:“提是提了……”

“怎么说的?”杜应虎一听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让傻哥哥跟着,如果让他一起去,此时还能找个替罪羔羊,现在不论什么事都得自己扛了。

闭月见他变了脸色,有心让他发急,看了下天色,假意道:“哎呀,老爷命我拿酒去的,我居然耽搁在了这里,要是送得迟了,老爷一定会怪罪于我的。二少爷,恕奴婢失陪了,您想知道什么还是直接进去问老爷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上了小路。

“诶,闭月,喂!”杜应虎忙在后面叫她,可怕饭厅内的人听见,还不敢大声,就这么一犹豫间,闭月已经消失在了小路上。

“这个该死的丫头!”他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丫头平时是最有心机的,又深得杜老爷和秦氏器重,虽然跟羞花是一样的出身,但他一直不敢碰她,就是怕栽在她的手里,此时对她是又恨又气,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可现在又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想到她的话,他内心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他走出花树,向饭厅的方向看了看,犹豫了一番,心想自己早晚是要见家人的,如果此时出去的话,有外人在场,也许爹爹还会给他留几分颜面,一混也就混过去了。若此时不去,等人都走了,他这顿打铁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不落个残疾也得皮开肉绽。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大步向饭厅走去。刚走进秋爽斋,就有眼尖的丫头立刻发现了他,忙笑道:“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秦氏一听,忙回头道:“快给二少爷加个座位,再添一副碗筷。”

“是。”话音刚落,就有小丫头搬了凳子过来了,将他安置在了杜应龙和秦氏的旁边。

“虎儿,快给赫连老爷见礼!”杜其昌看了他一眼,虽然对他这么晚回来有些不满,但是碍于赫连云天,并没有发作,而是将手伸向了赫连云天,说道。

“诶,免了免了,今天高兴,大家一起举杯喝一杯就好了!”赫连云天正眼都没看杜应虎,只是笑着对杜其昌说道。杜应虎正好懒得给他行礼,忙的坐下举起了杯子,众人碰过杯之后,他一昂头将酒喝了下去。

秦氏还以为他在这件事上立了大功,忙开口说道:“老爷,虽说此事是一场误会,但是若没有虎儿在中间周旋,恐怕这次误会也没这么容易解开。我们的虎儿真是长大了!”说着欣慰地叹了口气,眼圈一红,忙转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此言一出,杜应虎的心往下一沉,心道不好,果然,杜其昌和赫连云天都一齐看向了他。

“呵呵,爹,赫连老爷,你们别听我娘的,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赫连老爷明察秋毫,查明真相后一定会将我爹和妹妹释放的,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根本不用我在中间搅和,你们说是不是?”说着呵呵干笑了两声,忙以喝酒掩饰自己的心虚,又向秦氏挤眼,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件事。

秦氏却以为他是在谦虚,并不知道他的眼色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让自己借着这个机会多替他美言几句,又道:“虎儿,你就别再谦虚了,虽然你平时胡闹了些,但是有事的时候真的很得力,你以为娘不知道?这次多亏了你了!”说着又落了几滴眼泪,她是真感激这个儿子的,要不是他,这个家就散了。

杜应虎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前他最喜欢秦氏的,可此时他却恨不得没有秦氏这个人。

杜其昌并不知道这其中原委,还以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赫连云天在座,怕他再起什么误会,但沉下脸道:“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这件事关虎儿什么事?”

秦氏正怕他不问呢,见问,忙的把他被抓走后怎么筹钱,怎么让杜应虎去调停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有赫连云天在旁,她只捡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就没有说,不过话里话外都是夸奖杜应虎的话,听得一旁的杜应龙脸上讪讪的,暗暗后悔自己当初听了弟弟的话,没有跟上去,不然此时也能得到父母的夸赞了。

杜其昌听了秦氏的描述,看了看杜应虎,又看了看赫连云天,心想怪不得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了,原来是收了家里的银子,他还以为他是看在杨荔枝的面上才放人的,真是太天真了!赫连父子是什么人?向来是不见好处不办事的,要不是有好处到他们头上,怎么会这么容易让自己走出牢狱的大门?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

赫连云天听了秦氏的话,只感到困惑,因为杜应虎根本就没有去过他的府上,更别说银子了,他连银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但是看秦氏的样子,分明是很肯定儿子把银子交给自己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眼看向了杜应虎,想听听他的解释。

事到如今,杜应虎知道话已经说开了,要是自己再不说话,一定会令局面不好收拾,不得已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说道:“爹,赫连老爷,我娘说的是实话,她确实筹了银子,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并没有拿着银子去救我爹,而是,而是去了赌坊。我是畜牲!”说着就跪了下来。

第六十章

“什么?!”秦氏一听如同五雷轰顶,一下子扶住了额头,几乎昏倒。

杜其昌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指着杜应虎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枉我将你养这么大,我和你妹妹被关进了大牢,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赌?!你这个不孝子,今天,今天我非打死你!”说着就举起手要打,可是心脏突然一阵绞痛,他“哎哟”了一声,急忙用手捂住了心口。

“老爷,你怎么了?”秦氏吓坏了,急忙让一旁的丫头为他抚xiōng口顺气,又命别的丫头去取顺心丸。

赫连云天看到这个混乱的情影,心想这是杜家的家事,自己不便插手,便起身道:“亲家,身体要紧,你也不必太生气,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先静下心来听二公子解释解释再动气也不迟。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说着拱了下手,抬步就向外走去。

杜应龙虽然不济事,但是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长子是时候站出来说话了,连忙起身将赫连云天送了出去。

丫头婆子们手忙脚乱地给杜其昌服下顺心丸,又给秦氏喂下头疼药,七手八脚地将他们夫妻二人抬回了房里休息。杜应虎见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气得二老同时病倒了,心里也非常愧疚,可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只有跪在那里,期盼着爹娘能尽早消气。

秦氏本只是有些头晕,回房躺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她又惦记着儿子,就挣扎着起了身,瞒着杜其昌让丫头把杜应虎悄悄唤进了房里,问起他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杜应虎在跪着的时候早想好了一套说辞,当下不敢说去了温香楼,只说当时拿着银子去赫连府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点银子实在拿不出手,赫连云天一定不会把这点钱放在心上,就想再向谁借点。这时正好走到了赌坊门口,他看着那个地方,突然灵机一动,心想不如拿着这些银子去赌坊碰碰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多赢一点,这样救人的希望也会更大一些,想到这里他就进去了,没想到运气太差,刚玩儿了几局就把银子输进去了一半,剩下一半儿银子根本就没法救人,想了想他决定孤注一掷,也许能否极泰来全赢回来,谁知道非但没赢回来,还把银子都搭进去了。

秦氏听到这里心疼得跺脚,骂道:“你这个畜牲,那些钱是多不容易凑出来的?你老老实实拿去救你爹爹就算了,干嘛非要自做聪明?你是生怕气不死我和你爹是怎么着?”说着拿起帕子哭了一场。

杜应虎把谎编圆了,知道秦氏听了之后气肯定会消气的,过后还会跟杜其昌解释,为自己说情,当下也就不是太紧张了,只是假装跟着抹眼泪,一个劲儿说赔着小心。

秦氏看着他,心想他也是为救父亲和妹妹心切,才会做出这种事,虽说最后没能成事,但总算孝心还在,又不忍见他一直跪着,便说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这两天不要让你爹看到你,不然说不定会怎么惩治你呢,到时别说我,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你!”

杜应虎一听,忙假意怕道:“娘,那怎么办呢?要是这样待在家里,爹早晚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一定会打死我的,要不我出去躲躲吧?”

秦氏一想也是,杜其昌虽然不是残暴之人,但是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将头上戴着的金玉首饰摘下来送到他手里,含泪道:“出门在外凡事都要用到钱,你先拿着这个到朋友家去躲躲,等风头过了娘再派人去寻你。”

“我知道了娘。”杜应虎拿起她的首饰,感激地说道。虽然秦氏疼他,但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要娶百合的事了,急忙回房换了件衣服,向外走去。

快到府门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了杜应龙。杜应龙刚点头哈腰地将赫连云天送走,见了杜应虎,立刻双眼**,上前就扯住杜应虎的衣领怒道:“你这个败家子,居然把娘给你的钱都拿去赌了,你还有脸回来,你对得起爹和娘吗?”说着就要揍他。

杜应虎一看吓了一跳,他这个哥哥虽然长的呆头呆脑的,但是打起人来力气可是非常大的,这一拳下去,搞不好脑袋就得开了花,他忙抬起手抓住杜应龙的手大叫道:“大哥,大哥,你先别打,先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杜应龙怒喝,但是这一拳还是停住了,没有挥下来

杜应虎心里一松,忙辩解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刚才已经跟娘解释过了,我去赌坊是有原因的。”说着他就将骗秦氏的话又对杜应龙说了一遍。

杜应龙听了他的话,态度立刻改变了,也不再生气了,反而觉得有愧于他,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原来事情是这样啊二弟,你怎么不早说呢?哥哥我差点错怪了好人,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说着用手狠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杜应虎就知道他会上当,在心里得意地笑了一下,面上却苦道:“大哥,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如果让爹发现,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呢,我现在就得走了,你是家里的长子,此时正是用到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把爹娘照顾好,家里就交给你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应龙从小到大从未被人重视过,此时听了他的话,豪气顿生,立刻有了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拍着**保证道:“你就放心吧二弟,家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地去吧,爹要是问起来都包在我的身上。”

“那我就先走了大哥。”杜应虎假装抹了下眼睛,脚下抹油立刻溜之大吉了,剩下杜应龙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洒了两行热泪,回房去看杜其昌去了。

第六十一章

这种情况下,杜应虎虽然脱身去了温香楼,但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打着鼓的,因为他没法跟百合交待。要怎么跟她说呢?实话实说?她会信吗?唉,不信也没办法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再编别的谎话也是无用,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说出实情两个人商量一下对策也好。

怀着坦诚相对的心情,杜应虎迈步进了温香楼,因为想着心事,他没留意面前,眼前一黑,突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顿时撞得他头晕眼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此时被人撞到,也不看来人是谁就张口骂道:“他***,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撞本少爷!”骂完抬眼一看,当时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刻撞上自己的死对头赫连左。

赫连左看到是他,沉下脸道:“我还当是谁,撞了人还能如此嚣张拔扈的,除了你也再没有别人了。”说罢冷哼了一声,抬步就往外走。

之前他一直在楼上的雅间自斟自饮,吃饱喝足后,看看天色不早了,又记挂着羞花的病情,就带了三分酒意下楼,不料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去而复返的杜应虎。他本来就看不起杜应虎,此时见杜应虎几经变故,非但没憔悴半分,反而胖了不少,脸上红光满面,身上穿得水光溜华的,手拿一把折扇装斯文,心里一阵厌恶。

杜应虎看到他心里也不爽得紧,又见他面泛红光,带着三分酒意,下意识地向楼上的百合居看了一眼,心想他不会是从那里出来的吧?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包下百合的,如果他真是从那里出来的,那自己岂不是吃了大亏?

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是温香楼内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知道他们两人素有过节,再加上赫连云天将杜其昌父女抓了又放,闹得满城风雨,众人正在猜测这其中的原故,此时看到他们又碰到了一起,急忙围过来看热闹。

在众目睽睽之下,杜应虎想到自己有可能吃了大亏,脸皮不禁紫涨起来,虽然他的名声向来不好,但他也是个爱面子之人,之前在赫连左跟前已经吃过几次大亏,一直没有机会报复,如果这次再丢脸,那就真的没法见人了。想到这里,他决定给赫连左一点儿颜色看看,顺便找回点儿场子,便夸张地叫道:“哟,这不是妹夫吗?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

想了想,突然道:“是不是我那个表妹服侍得你不够周到?”说到这里他提高音量说道:“也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怎能跟见过大世面的女人相比?咱这温香楼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千锤百炼**出的人儿?以我那个表妹的资质,怎么可能满足你?她就是个木头疙瘩,我可是深有感触的。”说着嘿笑了两声,咂了咂舌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

旁边儿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都纷纷议论起来。当中有人知道他跟杨荔枝一节,跟旁边的人一说,大家都掩袖窃笑了起来。之前他们通过一些事已经猜出个大概了,如今一听,更加确信赫连左娶回家的并不是杜家真正的小姐,而是去杜家投亲的表小姐,而且事先还被杜应虎给开了苞。

赫连左本来并不打算多说,没想到杜应虎突然说起跟杨荔枝的旧事,又听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心中一股怒气暮地升腾了起来,转身就揪住杜应虎的脖领子,冷声道:“好不好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你横尸当场。”

“哟,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啦?看起来我那个表妹是真有本事的。我真的很好奇她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你,让你这么向着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拢络你,我也不会在这儿看到你了。是不是大家伙?”杜应虎仗着看热闹的人多,料想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吊儿郎当地说完这句话,就跟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赫连左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气得脸色铁青,对着他的脸就给了一拳,骂道:“你这个败家子,自己做下了肮脏事还中伤别人,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看你再敢胡说八道!”说着又对着他的鼻子给了一拳,直打得杜应虎眼冒金星,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口鼻都出了血。

旁边的人一看吓坏了,都纷纷噤声后退,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杜应虎被打得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眼看赫连左怒目圆睁,双眼血红,也不知道他是喝了酒的原故还是气的,当下只敢哼哼叽叽,不敢再多说半句,怕再说出什么来真会被他打死。赫连左见他不吭声了,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又回过身对众人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谁要是敢到外面乱嚼舌根,当心我对他不客气!你们也知道我向来是说到做到,不信邪的尽管试试!”说完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众人被他的言谈举止惊出了一身冷汗,等他走后,有常在温香楼走动的人,平时跟杜应虎还算熟的,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老鸨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了,见赫连左走了才敢从人群里钻出来,见杜应虎鼻口流血,脸上青了好几块,急忙叫人拿药箱来给他擦洗,将他扶到百合居去休息了。

赫连左愤然走出温香楼,越想越气闷,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如此窝囊过,娶了个冒牌儿货不说,一进门就给自己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都怪自己大意了,当时只想着杜家就这么一位小姐,绝不会出什么差错,也没派人去调查一下她的身份来历。

虽然后来知道了,但是因为想图谋杜家的万贯家财,他不能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她休出家门,只好一忍再忍。现在眼看着就要成事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另生枝节。而且不知为什么,他除了气愤之外,心里还有一股浓浓的酸意在不停地往上冒,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二章

他闷头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远远地看到他,急忙将府门大开,将他迎了进去。

赫连左看到旁边儿停着的马车,想起今天赫连云天将杜其昌送回家的事,决定立刻去问问他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他不信一向冷酷无情的赫连云天会善良到如此地步,仅凭杨荔枝几句话就会放过杜家父女。

到了天心阁,赫连云天正坐在桌边单手支额,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从杜家回到府中后,他想到秦氏所说的话,再想到杜家准备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就一阵后悔。本来他应该狠敲杜家一笔再放走他们父女的,可听了杨荔枝的话后一时高兴,只想着保全自己的名声,就忘了这茬,一念之差就白白地把人放跑了,如今木已成舟,再想要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正在懊悔,就见赫连左推门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知道儿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么晚来一定有事,不等他说便开口问道:“左儿,找为父有事吗?”

赫连左虽心中有气,面上依然恭敬道:“孩儿听人说您抓了杜其昌父女,又将他们放了回去,可有此事?”

赫连云天见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点了点头。这样大张旗鼓地放人,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会被赫连左会质问,他早就想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他了,因为此事不说开的话,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父子的感情,本来他们的关系就很紧张,不能再恶化了。

见他点头承认,赫连左一阵气闷,说道:“您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本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杜其昌一死,杜家的所有财产就唾手可得了,现在把人放走,等于是纵虎归山。”说着他就闷坐在了椅子上。

赫连云天何尝不后悔呢?但他不愿意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是老湖涂,便将杨荔枝怎样为杜家父女求情一节说了,又说道:“当时为父听了她的话,觉得她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件事虽然是杜家欺瞒在先,但我们毕竟被他蒙蔽了,就算治了他的罪,赫连家的脸面也丢尽了,不如依着她的方法做,将所有责任推在她身上。不管外人相不相信,事情总算有了一个了结。”

说到这里他叹道:“没想到她虽然相貌丑陋,粗俗无礼,却是个明理之人。想那杜家待她何其刻薄,她非但没利用这个机会报复,反而过来替他们求情,可见她的心xiōng之宽广,本性之善良,非一般女子可比,这样的好女子真的不多见了。那位真正的杜小姐我也见过了,相貌只是强那么一点点,虽说还看得过去,可性情太过刁钻奸滑,非贤妻之选,也许杨荔枝才是真正适合我们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之前为父对她确实不甚满意,又听来诊病的大夫说她是带孕之身,当时就失去了理智,派人去抓了杜其昌父女,没想到最后也是她替我们解了围……”

“什么?带孕之身?”赫连左正不耐烦,听到这几个字站了起来。这件事赫连云天一直瞒着他,他并不知情,此时听来非常震惊。

赫连云天见自己说漏了嘴,暗怪自己糊涂,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而且只是一场误会,叫他知道也无妨,便将羞花被他强暴后如何晕倒,怎样找大夫来看,大夫怎样发现了杨荔枝怀有身孕,又如何来告诉他,他又是如何派人将大夫杀人灭口,又派老妈子过去当眼线一节都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末了道:“我真是糊涂,误信了奸人之言,以为那大夫说的是真的,才有了之后的事,后来赵妈几经考察,证实了那大夫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杨荔枝根本就没有怀孕。”

赫连左听了这些话,心里非常奇怪,那大夫跟杨荔枝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无怨无仇的,他为何要污陷杨荔枝,给她安上这样一个罪名?若说他是为了讹几个钱花花,也未免太不识时务了,谁不知道赫连府势大?想那大夫在南城一带也是很有名的,见识一定不会如此短浅。

那是真有其事?可如果那时她就已怀孕,按照推算,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一定已经腹大如鼓了,可他不久前才碰过她的身子,当时她的小腹平平,并没有怀孕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赫连云天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还有问题想不出来,便说道:“左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为父全都告诉你。”

赫连左想了一下,觉得此事太过诡异,自己这样想一定不会有结果,而且那个大夫已经死了,再想问也无处去问了,只好把心中的疑虑对赫连云天说了。赫连云天听了也觉得古怪,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冲动,只是怕他将事情泄露出去,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杀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晚矣,看起来自己是真的老了!

这时他想到了一件事,忙说道:“对了,有一件东西也许能帮我们查到真相。”说着就走到书桌边,在书丛里翻了一阵,翻出了一个暗绿色印花的锦盒,他将盒盖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物事。

赫连左狐疑地走过去,拿过那件东西一看,却是一支碧玉手镯。

“这是?”他不明白赫连云天为什么突然把这件东西给他看,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玉镯,看成色是极普通的翡翠所制,虽然作工还算精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品,值不了几个钱。家里这种东西很多,他从未留意过,不知道这件东西有什么不同,居然被赫连云天如此郑重地放在锦盒里。

赫连云天知道他不解,拿过玉镯解释道:“这是从那个大夫身上得到的。当时派去的人杀了他之后,怕他身上藏着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就搜了一下,从他的口袋里翻到了这个东西,就拿了回来。”

第六十三章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此人只是一个大夫,成天走街串巷的,没理由在身上带着这么一件女人用的东西。而且看成色这镯子已经有年头了,不像是要买来送人的,不过当时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办,再加上人已经死了,我就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了,随手将它收了起来,现在想来,也许从它能查到什么线索。”

赫连左听了他的话,又拿起手镯认真端详起来,可是,他确实没见过此物,看来只有问问府中的下人了。想了想,他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赫连云天经历了这些事,颇有些心力交瘁,便点头道:“也好,要是需要人手随时来找我。”

“不必。”赫连左并不领他的情,将镯子放入袖袋中,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您早些休息吧。”说着就向外走去。

赫连云天伸手叫道:“左儿。”

赫连左皱了下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身。

“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吧。”赫连云天见他不想跟自己多说,在心里叹了口气,黯然说道。

“那我出去了。”赫连左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孤独和落寞,但是一想起他是怎么逼死他娘的,他就无法原谅他。

出了天心阁后,他没有犹豫,直接就去了回春阁。离很远就看到无双站在回春阁外的小路上,向他来的方向张望着,好像很焦急的样子。他心里一动,莫非羞花的病情又有了反复?这么一想,他有些紧张,急忙加快了脚步。

无双听到脚步声,见他从小路上来了,却没有打招呼,而是急忙进了回春阁。一进去她就掩上门,对羞花说道:“夫人,少爷来了。”

“是吗?”羞花正合衣躺在床上,听了她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无双有些紧张,但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下来,答应了一声,就侍立在了一旁。

赫连左走进来,见羞花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便走过来柔声问道:“怎么还没睡?在等我吗?”

羞花看了他一眼,脸上郁郁的,并不接口,只是撅着嘴抚弄着手腕上的一只玉镯,这是一支通体红色的玉镯,玉是美玉,雕工也极精细,是赫连左为了哄她开心不久前送给她的。

无双见她不说话,忙赫连左怪罪,忙在一旁接口道:“少爷,小夫人等了您一个晚上,茶饭不思,什么也不想做,奴婢们怎么劝也不成,您来得正好,快帮忙劝劝小夫人吧。她的病刚有点起色,不吃饭是不行的。”

赫连左一听,紧张地拉起羞花的手道:“傻丫头,我只是出去了一下,你就不吃不喝的,这怎么行?身体要紧,想吃什么,我让无双去准备。”

羞花郁郁地抽回手,撅嘴道:“你不是去找姐姐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担心你对姐姐怎么样,还派无双去看了一下,结果你已经不在那儿了。”

当她说到让“无双去看了一下”的时候,赫连左紧张了一下,后来听说自己已经“不在那儿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杨荔枝发生过的事情。

为了掩饰脸上的不安,他站起身说道:“我是去找了她,后来跟她吵翻了,一气之下就出去散心去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羞花知道他在骗自己,可是又不能说破,她知道赫连左的脾气,不能逼得他太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非常好,月亮也又圆又大的挂在半空中,她便嗔道:“你一个人去散心,把我自己扔在房里,真是坏死了,我闷了一天,也想出去走走。”

赫连左听了她这孩子气的话,看了看外面的月色,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吃了饭再说。”

羞花心里一甜,面上却说道:“不用了,饿的时候我自然会让无双准备点心给我,现在我只想出去走走。”

赫连左想了一下,见她难得有兴致,自己也不忍拒绝,便说道:“好吧。无双,给小夫人穿得暖和一点。”

“是。”无双答应一声,忙过来给羞花穿衣打扮,衣服外面又加了件斗蓬。

赫连左见她穿得很暖和,放下心来,携手跟她一起出了门,留无双在家里看家。

出了回春阁,他们一路向花园走去,月光下,园中的花草树木都沉浸在一片白色的月光中,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一簇簇,一丛丛,都像染上了一层白雪,煞是好看,让人心驰神往。羞花却没有这个闲情雅致赏花,她把赫连左引来这里,是另有目的的。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指着远处的一方花圃说道:“少爷,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好久没去过那里了,不知道那里的牡丹开得怎么样了。”

“好啊。”赫连左轻声答道,在月光中扶着她,慢慢向那片花圃走去。

快到花圃的时候,他们突然远远地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赫连左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里?羞花也听到了声音,忙拉住他低声道:“少爷,可能是哪个丫头跟下人在这里私会,我们先看看再说。”

赫连左点了点头,就听那个男声急切道:“不管是不是你派人送来的,我都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女声有些吃惊,说道:“你,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虽然我一直很感激你,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男声道:“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你已经成了亲,我依然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后悔没有早一点表明我的心意,如果我早点说出口,你我就不会擦肩而过,也许现在正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我知道左兄并不爱你,你们之间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爱你。虽然这样对不起左兄,但是我们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不是?”

第六十四章

赫连听到这里吃了一惊,这声音分明是赵庆生和杨荔枝的,他们怎么会深更半夜在这里幽会?还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他知道赵庆生心里一直装着杨荔枝,可他以为他早已经死心了,没想到他还心存幻想,居然在这里跟杨荔枝偷偷摸摸地私会。

羞花看到他讶异的表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现在你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只是一副小小的画,就让他们**地燃起了爱情之火,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你的好兄弟,好妻子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懂你的人。

想起之前她让无双去做的事,她的心里就一阵畅快。本来她并不想这么快动手,也不想亲自动手的,一心想等着杨荔枝自己把被调包的画送出去,自寻死路,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慢,一直没有送出去,而赫连左却先被她勾上了床,逼得她只好提前动手。

她知道杨荔枝身边的丫头菊香很蠢,便让无双假装无意地去与她说话,告诉她这么一副画的存在,并且告诉她杨荔枝和赵庆生是如何的相爱,这副画就是寄托她的相思之苦的,怎奈她已为人妇,一直不敢将此画送出。菊香一直为杨荔枝不得赫连左欢心而抱不平,听了无双的话果然信以为真,当时就想为自己的主子做点什么,可是她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自己的主子。

无双见时机成熟,急忙给她出主意,让她借着杨荔枝洗澡换下衣服的当口,从她的衣服里找到那副画,然后偷跑出去送给赵庆生。菊香听了豁然开朗,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没有想到呢?她当即照着无双说的话去做,将画送了出去。

赵庆生看了那副画非常激动,他一直在忍受着相思之苦,没想到杨荔枝原来也是喜欢他的,既然两情相悦,那还等什么?他当既就让菊香给杨荔枝带话,约她在赫连家的花圃见面。

那时杨荔枝刚被赫连左强行占有,心里正极度苦闷,听到赵庆生要见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见他。这些事情无双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菊香处打听出来了,急忙跑回去告诉羞花,一切就按着羞花的设想走到了现在这步。

赫连左不愿意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便向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借着月光,他看到赵庆生与杨荔枝在花圃中面对面地站着,赵庆生紧抓着杨荔枝的手,急切地在表明心迹。

杨荔枝甩开他的手道:“赵先生,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我……我不能……而且我并没有让人给你送过画,这画虽然是我画的,可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

赵庆生愣了一下,道:“这画是一个叫菊香的丫头送给我的,她说是你的贴身丫头,还说这副画你已经画了很久,一直不好意思送给我,她不忍见你我受相思之苦,但将画取了来给我,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她为何要如此说?”说着就将手中的画抖了抖。

羞花见他们提到了画,怕他们再说下去会将自己的计谋暴露出来,急忙偷眼看了下赫连左,发现他正双拳紧握,脸上青筋毕现,好像在强忍着愤怒,她知道事不宜迟,急忙脚下一绊,作出跌倒的样子“哎哟”一声扑到了赫连左身上。

赫连左震了一下,她这一声也吸引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赵庆生和杨荔枝吃了一惊,同时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就见赫连左正怒视着他们,而羞花正花容失色地倒在他的身上。

“左兄?!”赵庆生惊讶地看着他们,没想到赫连左会出现在这里,一想到刚刚那一番话可能都被他听到了,他的面色一阵紫涨,忙垂下了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杨荔枝也有同感,不禁后退了两步。

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羞花心里一阵快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就听赫连左在一旁说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强忍住心中的愤怒,扶着羞花从树后走了出来,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左兄,你听我解释……”赵庆生上前两步,将杨荔枝挡在身后,说道。

“哼,解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此时赫连左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会这样对自己。

赵庆生见他愤怒的样子,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用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摊牌,也许他还能念着以前的感情放他们一条生路。想到这里,他就镇定了下来,直视着赫连左说道:“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我对不起你,你知道我一直深爱着杨荔枝,一刻都不曾把她忘记过。从在私塾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她了。左兄,看在我们知己一场的份儿上,求你成全我们吧!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但是既然你不爱她,就请放她走,我会给她幸福的。”说着就拉过杨荔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用诚恳的眼神看着赫连左。

赫连左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腆不知耻,到了这个地步非但不知改悔,还求自己成全他们,不禁怒极反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看了一眼,冷笑道:“你们还真是郎有情妹有意啊,原来你们早就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来往了。”说完一把将手中的画撕碎,咬牙道:“你们想双宿双栖,远走高飞?休想!得罪我赫连左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说着一把扯过惊魂未定的杨荔枝,用力握住她的腰肢吻住了她的唇。他这一举动太过突然,不禁是杨荔枝,其他两个人也惊了一跳。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杨荔枝已经被赫连左吻得喘不过气来了。

“唔……”杨荔枝在他的怀里用力挣扎着,想缓过一口气。赫连左在她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抬起头对赵庆生说道:“从今以后,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六十五章

他此言一出,在场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赵庆生,他没想到赫连左居然如此不念旧情,非但不答应自己的请求,还要折磨杨荔枝,当下就抢上前一步,拱手道:“左兄,你何苦如此?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要苦苦相逼,成全我们岂不皆大欢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赫连左冷声质问,他此言一出,在场三人又是一惊,尤其是羞花,当即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赫连左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喜欢上了杨荔枝,这怎么可能?

杨荔枝也是非常震惊,捂着被他咬痛的唇瓣,惊讶万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看到她们如此的表情,赫连左冷笑了一声,又道:“就算我不喜欢她又怎样?她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容许别人染指。她既然嫁进来了,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怎样就怎样,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算我让她死在这里,她也要二话不说死在这里。”

说完拉起杨荔枝道:“羞花,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去看你。”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向飞凤阁的方向走去。

“少爷!”羞花不敢相信他会将自己丢下,带着杨荔枝离开,急忙在后面叫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她想的根本不是这样,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兄!”赵庆生见杨荔枝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他要把人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会怎样处治杨荔枝,急忙施展开轻功快步追了上去,说道:“左兄,有话好商量,你不要这样。看在我叫你一声左兄的份上,求你网开一面,放过荔枝吧!要杀要剐你大可以冲我来,我绝不会眨一下眼睛,求你不要伤害她!”

赫连左闻言,站住脚,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伤害她?我不但不会处罚她,还会好好地疼爱她。”说着捏起杨荔枝的下巴,说道:“她一定是寂寞太久了,不然也不会不知道谁才是她的主人,既然如此,那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谁才是她的主子!”

说完不顾杨荔枝的挣扎,又对脸色铁青的赵庆生道:“我们夫妻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这里是赫连府,麻烦你立刻离开,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拉着杨荔枝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他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庆生就算再心切,也不能怎么样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双双消失在小路尽头,他的心里一阵难过和惆怅。他跟杨荔枝本是两情相悦,没想到会如此无缘。他本以为只要他们彼此相爱,求得赫连左的原谅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没想到赫连左会如果不讲情面,不但不肯放过她,还跟自己绝了交。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昔日的知己好友。

“哼,还看什么看?人都已经走远了!”羞花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

赵庆生此时才想起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一回头,就看到羞花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赫连左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尽是仇恨与忌妒的火焰。

赵庆生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她以前是杨荔枝的丫头,但是既然共侍一夫,感情一定发生了变化。他对她的印象本就不是很好,当下没有接她的话,抬步就向园外走去。

羞花见他不作声,又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杨荔枝如此聪明,摸透了赫连左的脾气,知道他吃硬不吃软,就用这种方法勾引他,激得他震怒吃醋,然后得到他的心。她的心机之深,真是令人叹服,我真要向她多学习学习了!”

“你说什么,荔枝生性单纯善良,怎会像你说的有如此心机?分明是你忌妒她得到了赫连左的爱,所以才出口伤人。”赵庆生对她的话并不以为然,停住脚步为杨荔枝辩护道。

“哼,她生性单纯善良?”羞花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笑罢又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笨,从来都分不清好坏人!”说着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就迈步向园外走去。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庆生听她好像话里有话,觉得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追问道。

羞花见问,勾了下唇角,停下来转身看着他,说道:“怎么你不知道吗?你眼中冰清玉洁的杨荔枝,早已不似你想象中那般纯洁了,她在嫁过来的前几天就被杜应虎给污辱了。”

“你说什么?”赵庆生不禁退后了两步。当初听赫连左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还夜探杜家,想问个究竟,最后终究因为自己的胆怯没问出口,没想到这件事是真的,杨荔枝真的已经**了。

羞花见他失色,又笑道:“不仅如此,她还故意用美色勾引赫连左,引他上了自己的床,就在不久前。”说完她恨恨地道:“其实她天生就是个狐媚子,不禁身边的男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然也不会利用你来气赫连左了。”说着她看了赵庆生一眼,眼中极尽鄙夷和嘲讽,还有一丝怜悯。

赵庆生听到这里,有如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突然他回过神来,抓住羞花的肩膀叫道:“你骗我的,荔枝冰清玉洁,善良单纯,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分明是忌妒她,所以才出言中伤她!”

“信不信由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羞花不以为侮地看着他道:“告诉你,赫连左喜欢的是我,不论他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报复你们!”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就向回春阁走去。

赵庆生站在原地,越想越难过,他怎么都不相信杨荔枝会是这样,以前他一直相信她是纯洁善良的女孩儿,就算嫁给了赫连左,他也相信她是为了守身如玉才扮丑的,没想到她会一边勾引自己,一边又让赫连左落入自己的圈套。

第六十六章

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他不敢相信。

此时月亮隐入了云层之中,天色越来越昏暗,整个赫连府已经熄了灯,沉浸在了睡梦之中,除了巡夜的人偶尔出没之外,四周一片寂静。赵庆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要证实一下杨荔枝到底是不是真心委身于赫连左,不然他死也不甘心。他见四下无人,便展开轻功向飞凤阁飞去。

因为经常出入赫连府,他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他知道赫连左一定是将杨荔枝带来了这里,到达飞凤阁后,他轻飘飘地落在屋脊之上,虽然上面的瓦砾很多,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落下之后,他蹲下身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由于会武功,他的耳力极好,此时只听到屋中传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他的心中一阵猜疑,难道是有人在哭?他担心是杨荔枝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寻到声音发出的位置,将上面的瓦片揭下来放到一旁,将脸贴在洞口向屋内望去,只看了一眼,他的浑身就血脉喷张起来。

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卧室的地方,屋内虽然没有点灯,但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还是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仔细。只见硕大的一张木床上,一个女子正**地趴跪在床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赵庆生直觉她就是杨荔枝。

在她的身后,赫连左正半跪在那里,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撞击在她的臀部上。他每撞一下杨荔枝就“唔”一声,交合处也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和着剧烈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赵庆生一阵脸红耳热,从小长到大,他一直是洁身自好的,只知读书习武,从未去过青楼妓院,也未碰过家里的丫头下人,从不知道男女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见到这等场面,只觉得热血沸腾,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但是杨荔枝毕竟是他的心爱之人,此时见到她被赫连左污辱,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可又不能下去阻止,只能干瞅着。正在这时,赫连左突然停止了动作,赵庆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是赫连左只是换了个姿势,又开始动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赫连左根本就不会武功,又是在激情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只是看到他撞击杨荔枝的身子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极为不舒服,又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又继续看了起来。

就见赫连左将杨荔枝推倒在了床上,杨荔枝的嘴被一块粉红色的布塞住了,双手被举到头上,双腿大张着,整个姿势看起来极为诱人。赫连左跪在她的双腿间,将她的两腿扛在肩膀上,开始激烈地动作起来。赵庆生可以看到杨荔枝一双丰满的**欢快地上下起伏着,但是她的表情却很痛苦,“唔唔”地叫着摇着头,像是在求饶。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有些不忍,他不知道她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权利保护她。此时他的下面也忍不住起了变化,他感到一阵羞愧,这种情况下,他不但救不了杨荔枝,反而被**所左右,真是该死!

他正在自责,突听赫连左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接着用力挺动了两下,就一头倒在了杨荔枝的身上。杨荔枝“唔唔”了两声,也剧烈地喘息起来,一对**不停地上下起伏着。

赵庆生看得惊奇,正在奇怪,就见赫连左下了床,赤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好像拿了个瓷瓶在手上,然后打开来,从里面倒出了一粒东西,看了看,就吞了下去,接着快步走回到床边,将杨荔枝口中的布扯掉,嘴对嘴地将药丸喂了下去。

杨荔枝起初不肯服药,用力挣扎,可赫连左根本敌不容她反抗,硬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了下去,然后冷声道:“这是春花玉露丸,吃了它,你就别想好过。”说完他将杨荔枝粗暴地拉起来,走到桌边,将她按倒在桌上,用力分开她的大腿,从后面挺了进去。

“唔……”杨荔枝开始大力挣扎,可没一会儿药力就发挥了作用,她开始热烈地回应赫连左。赫连左也吃了半颗药丸,在药效的驱使下,他开始用力进攻,两个人抱作了一团,一时间难解难分,整间屋子里充满了**的味道。

赵庆生趴在房上,看得脸红耳热,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他毕竟正当壮年,此时只感觉下身涨得满满的,滚烫如火,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一样。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把持不住,他急忙将那块瓦片盖回去,然后飞身跳下了飞凤阁,急切地向自家的方向跑去。

一回到房里他就急忙倒了杯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可是一杯茶下肚,非但没解除他的燥热,反而使他更觉口干舌燥,再想倒茶时,茶壶却已经空了。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是他知道有丫头在侧屋值班,便高声叫道:“来人呢!”

“来了。”贴身丫头龙梅正在侧屋睡觉,她向来觉浅,听到叫声,急忙披上衣服下了床,寻着桌上的蜡烛点燃,端着烛火走了出来,问道:“少爷,您回来了?有何吩咐?”

赵庆生坐在桌旁,抬头一看,就见她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好像刚刚睡醒。以前他从未正眼儿看过自己这个丫头,今天看起来却觉得她格外顺眼,再加上她的外衣只是搭在肩膀上,丰满的**在内衣里颤动着,更让他觉得眼热,他突然觉得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丫头。

“少爷,您怎么?”龙梅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觉得有些窘,小声地开口问道。

“龙梅,你今年多大了?”赵庆生直直地看着她,不答反问道。

龙梅一怔,有些疑惑地答道:“奴婢今年十五了。”

第六十七章

“十五?”赵庆生沉吟了一下,说道:“十五正合适,今晚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说着突然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

“少爷,使不得!少爷!”龙梅大惊,在他的怀里惊叫道,但又不敢挣扎。在那个年代,少爷让看着顺眼的丫头服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丫头只有从命的份儿,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而且龙梅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赵庆生向来是个守礼的君子,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今晚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令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断重复着“使不得”这三个字,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庆生轻笑了一声,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柔声说道:“放心吧,我会待你好的。”说着就除去了她的衣服,又将自己的衣服脱将下来。

龙梅羞得面红耳赤,紧闭了双眼,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心里紧张得砰砰乱跳,任由他将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尽数除去,同时心里又有一丝喜悦,在这个宅子里,只要是丫头,没有一个不喜欢赵庆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福气被他看上。

赵庆生将他们两个人的衣服除去后,龙梅那丰满白嫩的身子就完全暴露了出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就放下帘子附了上去。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太懂,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一边亲吻抚摸着龙梅的身体,一边就开始找寻入口,可是因为没有经验,试了几次也不得其门而入。

龙梅紧闭着双眼,双手紧张地抓着身下的褥子,身体绷得紧紧得。由于紧张和害怕,她的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赵庆生看着她羞红的俏脸,在她的唇上吻了一吻,又试了一试,终于找对了方向,一挺而入。

“少爷!”龙梅只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痛得惊叫了一声。

赵庆生急忙吻住她的唇,又动了几下,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你了?”

“我……没事……少爷……请便。”龙梅虽然很痛,但是也不愿意拂了少爷的兴致,便忍住下身的巨痛,咬着唇说道。

赵庆生知道初次是很痛的,但是他已经隐忍不住,说了句:“那我来了?”就开始前后抽动起来,但是他非常小心,尽量不让她感到疼痛。龙梅感觉到他的温柔,不禁慢慢放松了身体,缓缓伸出纤手搂住了他的腰肢。

赵庆生感觉到了她的放松,开始加大力道,同时热烈地亲吻抚摸她,龙梅也笨拙地予以配合。赵庆生感觉这种滋味非常美妙,简直是人间仙境。原来女人是这么好的一种东西,以前他一直以君子自居,不愿意随便跟女子结合,沾污了自己的清白,早知道这么好,他就早一点成家了。

他越想越兴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同时加快了**的速度。龙梅剧烈地喘息着,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虽然极力忍着,还是有一句半句溢出唇边。赵庆生将手伸到她的身下,托起她的臀瓣,开始用力**,龙梅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赵庆生不理她惊恐的表情,身体越动越快,终于一个低吼,将所有液体注入了龙梅体内。龙梅只觉得一股暖流冲进了自己的小腹,浑身一阵颤栗,双手紧紧地绞着身下的褥子,直到那股快感过去。赵庆生的**得以释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激情过后,他让龙梅躺下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想着心事。虽然要了龙梅,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爱她,他爱的人始终是杨荔枝。一想到她跟赫连左缠绵的情景,他的心里就一阵妒忌和愤恨。没想到赫连左是个如此卑鄙的小人,居然用药物控制她,让她就犯。他一直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他只是一个沉沦**的浑蛋,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苦笑了一下,男人,真的逃脱不了**的关口吗?

第二天,杨荔枝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头昏脑胀,身体像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似的,浑身酸疼,特别是下身的位置,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我这是怎么了?她坐起身抚着额头,突然看到身边睡了个人。她吃了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赫连左。一看到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从赫连左发现他们私会,到愤怒地将她带回飞凤阁,再到将她按倒在床上强行要她,之后强行喂了她什么,她就开始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之后再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都是吻痕和咬痕,还有一些手抓的痕迹。而赫连左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也是如此,到处都有许多抓痕和咬痕。看到这里,她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痕迹难道是自己弄的?不可能,自己如此讨厌他,怎么会?

一想到昨晚她有可能对他又亲又咬的,她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一种强烈的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急忙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心里又羞又怒。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不爱她,却要强迫她做那种事?真的好恶心!

“怎么?不舒服?”赫连左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杨荔枝吃了一惊,一回头就看到赫连左正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眼中尽是嘲讽和不屑。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杨荔枝愤怒地瞪着他问。

赫连左冷哼了一声,“yīn阳合合散,你没有听说过吗?昨晚你的表现,简直堪比温香楼里的姑娘。”说着冷笑了一声,开始下床穿衣服。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杨荔枝羞愤地瞪着他,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她心底涌上来,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深深的被羞辱的刺痛。

赫连左回过身冷冷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想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你,还要得到你的允许吗?”

第六十八章

“不要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冷声道:“你不要起逃跑的念头,这辈子你也别想走出这个大门,我赫连左的东西,是不会给第二个人的,哪怕我不要,也会亲手毁掉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的话语冰冷,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剑一样刺进了杨荔枝的心里,她的心里一阵凄凉,她真的不明白,他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感到一阵愤怒,突然将床上的枕头扔向门口,高声叫道:“你这个混蛋!”木枕随着她的叫骂声撞到门上,又弹了回来,掉落在地板上,赫连左却已经走远了。

看着光秃秃的门板,她的心里一阵悽苦,趴在床上就哭了起来。

赫连左听到哭声,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停住脚步。折腾了一个晚上,他感到精疲力尽,脚底下一片虚浮,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他依然向前走着。他不明白自己昨天晚上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要是换作以往,他可能会看在赵庆生的面子上放过杨荔枝,让他们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因为他早就知道赵庆生对杨荔枝的感情,可昨晚他竟然失去了理智,不仅跟赵庆生决裂,还给杨荔枝喂下**,要了她一整夜。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背着自己私下幽会?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喜欢上了杨荔枝,因为她根本不配,但是自己的反常举动要怎么解释呢?他只能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所以才会如此生气。这样一想,他就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也就坦然了。

想到昨天盛怒之下让羞花一个人回去,他心里有些歉疚,心想她一定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应该去看看她,便向回春阁走去。

羞花彻夜未眠,一整晚都在盛怒和不安中度过,将身边的丫头婆子都骂了一遍,自己又哭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赫连左进来的时候,她正双眼红肿地坐在床上,头未梳脸未洗,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看到她这个样子,赫连左心里一疼,连忙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道:“羞花,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看到是他,羞花眼中暮地有了光彩,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叫道:“少爷,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赫连左一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道:“傻瓜,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羞花却急道:“不,少爷,你要是喜欢上了姐姐,可以跟我说,我会安份守己地生活,尽量不去打扰你们,哪怕是心碎,也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说着眼圈一红,就纷纷地落下泪来。

赫连左心里一疼,忙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傻瓜,我昨晚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生气,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一整晚我想的都是你。”

“真的吗?”羞花一听,急忙抬起头睁大眼睛问。

“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赫连左却不敢多看她的眼睛,又将她揽进了怀里。

“那就好了,我真的好怕。”得到他的这样的回答,羞花终于展露出了笑颜,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昨晚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就此失去他的心,她觉得杨荔枝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竭尽全力地勾引他,没想到他一早上就来看自己,还温言软语地安慰,这样看来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并没有移情别恋。

这样一想,她就放下心来,泪水打湿了他xiōng前的衣服。

“好了,不要再哭了,看你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快洗把脸,我们一起吃早饭。嗯?”赫连左轻轻地抬起她的头,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柔声哄道。

“嗯。”羞花勉强笑了笑,向外面叫人打洗脸水来,赫连左也没洗漱,就就手洗了一把。吃了早饭,他们又去花园走了走,看她情绪恢复了,赫连左将她送回房后就去书房看书去了。

天心阁。

“你说什么?左儿昨晚是在飞凤阁过的夜?”赫连云天激动地问赵妈。

“是啊老爷,千真万确。”赵妈满脸赔笑道。

“哎,这是件好事啊,看来左儿终于想通了!”赫连云天高兴得捋着胡子在房中踱着方步。他一直盼着儿子能尽快为赫连家继承香火,生个嫡长子出来,如今他们既然同了房,那抱孙子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赵妈跟杨荔枝素来有嫌隙,那天又吵了一架,虽然最后她将这事告诉了赫连云天,但是赫连云天却只是安慰了她两句,并没有为她出气,也没有为她作主,她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此时看赫连云天尽然很看好杨荔枝的样子,还希望他们能早生贵子,她心里更加有气,当下便说道:“老爷,老奴倒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说着偷眼看了他一眼。

“哦?”赫连云天听了心里有些不快,但是赵妈是他的心腹,向来办事很得利,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便皱眉道:“你有什么看法?”

赵妈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一点,咱们少爷是什么样人?那是轻易不会对女人动心的主儿,以前他可是连少夫人一面都懒得见的啊,怎么会突然去飞凤阁过夜?老奴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赫连云天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是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说不清,也许赫连左是喜旧厌新,毕竟自从成亲以来他就没去过杨荔枝房里,也许是对羞花腻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就说道:“也许是左儿突然觉悟过来了吧,这种事我也不好过问,你只要继续看着他们,有什么事报告给我就行了。”

“是。”赵妈虽然不情愿,但是现在还没掌握到杨荔枝不贤的充分证据,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先答应下来,等以后再侍机报复了,当下便依言退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杜宅。

自那日被杜应虎气得心脏病发,杜其昌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缓过一口气,秦氏怕他气坏了,忙把杜应虎去赌坊的原因说了,又为他说了许多好话。杜其昌听了总算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要把杜应虎抓过来用家法,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不要杜应虎来到自己眼前,以免看着有气,只要在外面打,他听个动静就可以消气了。秦氏怎么劝都劝不住,又不敢告诉他杜应虎躲起来了,无奈,只好找杜应龙来顶替小儿子受罚,这样一来,杜应龙又不明不白地挨了顿打。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秦氏也心疼他,但是相比之下她更疼杜应虎,只是好言安慰杜应龙,又许诺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满足他,就让下人将他打了一顿,抬回房去休息了。

杜应龙从小被打惯了,皮糙肉厚,敷了点儿上等的跌打损伤药也就没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这顿打挨得冤枉,他就一肚子的气,心想我事事不如二弟,时常还要替他挨打受过,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以前爹一直说给他们娶亲成家,可这老婆找了一大顿,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末了又病倒了,这一病还不知道又要耽搁到几时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苦日子呢?他越想越郁闷,但是因为心宽,没一会儿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他毕竟是秦氏生出来的,秦氏惦记着他的伤势,可守在杜其昌身边又走不开,无奈只好让闭月去看看他。闭月从小就生活在杜家,和杜应龙可说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杜应龙很照顾她和羞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跟她们一起吃一起玩儿,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闭月一直记着他的这点恩情,也一直很同情他,此时听了秦氏的吩咐,没有多言语,便带了亲手做的点心过去看他。

她进去的时候,杜应龙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旁边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不知道都跑哪儿偷懒去了。她叹了口气,大少爷又怎样?不得人心照样没人照顾。看着他憨憨傻傻的样子,她不禁摇了摇头,这位少爷还真是心大,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睡得着。见他睡得这么香,她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将糕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盘一盘放在了桌子上。

看看他一时半会儿像是醒不过来,她决定先回去复命,刚一抬脚,却不小心碰翻了凳子。

杜应龙被这一声惊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屋子里恍恍忽忽好像是站了一位楚楚动人的俏佳人,样子非常美丽,他怀疑是九天仙女下凡,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闭月,他开口问道:“闭月?是你吗?你来看我了?”说着就要坐起来,屁股上却传来了一阵巨痛,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挨过板子,忙又趴了下来。

闭月见状,连忙把食盒放下,走过去问道:“大少爷,你没事吧?伤口很疼吧?要不要我找大夫来看看?”

杜应龙看到她如此关心自己,再加上屁股很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抓住她的手道:“我没事。”这么说着,他却将她的手越握越紧,不肯放开。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很喜欢闭月,只是因为自己没出息,又不得家里人欢心,所以内心很自卑,一直不敢对她表明心迹,如今见她亲自来看望自己,又对自己如此关心,一激动就不自觉地真情流露了。

“大少爷!”闭月一惊,本能地想抽出自己的手,怎奈他握得太紧,怎么抽不出来。

“大少爷,你先放开,奴婢的手真的好痛!”闭月挣扎着叫道。杜应龙见她如此排斥自己,神情一黯,就松开了她的手。

闭月一得到自由,急忙后退了两步,同时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心有余悸地道:“大少爷,你先等一等,我这就去找大夫给你看看。”说着就跑了出去,连食盒也忘了带走。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杜应龙叹了口气。就算再心宽再蠢笨,他也是个人,也有思想。他本以为在这个宅子里,只有闭月最善良,最懂自己,没想到她也跟别人一样躲着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产生了一种极度空虚孤独的感觉,黯然神伤起来。

闭月惊慌地跑出杜应龙的房间后,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也许杜应龙只是因为长时间缺少关心,突然看到自己去探望他才会如此激动。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能再回去,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去找大夫,让大夫帮他检查一下,再回去跟秦氏复命。想到这里,她就向宅外走去。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碍,上了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闭月将大夫送走,又回去禀报秦氏,秦氏听了心里放下不少,但是一想杜应龙身边没个得力人照顾,终是放心不下,说道:“闭月,大少爷那里一直没个得力的人,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那里照顾他吧,等他痊愈了你再回来。”

“这……”闭月有些犹豫,但是想了一下还是答道:“是”。

秦氏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这就过去吧,记得多带几件换洗的衣服。”

“是。”闭月垂首答应。秦氏又嘱咐了她两句,就让她回房收拾,自己则进房去陪杜其昌。

闭月回到自己的房里,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简单地打成一个小包袱。虽然藏龙阁离这里不太远,但是既然夫人吩咐,大少爷不能下地之前她是不能回来这里了,想了想,她又带上了几件日常用品。

到了藏龙阁后,她先跟杜应龙的贴身丫头青儿打了个招呼,跟她住到了一起,安顿好后,她就去药铺按大夫开的方子抓药给杜应龙喝。这种伤要内外一起调理,内服外用才能好得更快。

药煎好后,她本想端进去亲自喂杜应龙喝,不想青儿却在门口拦住了她,亲热地说道:“姐姐,你忙了一整天也累了,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说着就接过了药碗,径自走进了屋子。

第七十章

闭月受秦氏嘱托,本想凡事都亲力亲为的,但是看到青儿主动请应,也不便说什么,只好由着她去了。见青儿进了房,她转身想回房,不料却从杜应龙的房里传来了一阵稀哩哗啦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她一怔,急忙快步上前,推开门一看,就见青儿哆嗦着跪在地上,汤药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药碗也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忙走过去看向青儿,青儿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害怕地看了杜应龙一眼。

“大少爷?”她又看向杜应龙。

杜应龙正趴在床上喘着粗气,见她进来,就指着青儿骂道:“这个没用的东西,药还没端到我手中就打翻了。我看这家里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好人,都嫌我,都不想我好,我干脆也不要喝药了,就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就以头撞墙,砰砰有声。

闭月见状,忙上前劝阻道:“大少爷恕罪!青儿想必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是故意的,那碗药本来就有些烫,是奴婢疏忽了,没有事先告诉她,您千万不要动气,奴婢这就去再煎一碗过来。”

“什么?药是你煎的?”杜应龙一听这话,怒气一下子消失到了九宵云外,抬起头傻头傻脑地问道。

“是的,是老夫人担心你的身体,让我过来侍侯你,等你好了才让奴婢回去。”闭月老实地答道。

“那为什么是她来送药?”杜应龙想了一下,又指着青儿问道。

青儿一听,慌忙看向他,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自己是他的贴身丫头,服侍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大少爷脾气一向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明明是他将药碗打翻了,却反过来责怪自己,她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跪在地上抽噎道:“大少爷饶命,奴婢是看闭月姐累了,就想替她分担一下,才抢着送药的,没想到会将药碗打翻,还请大少爷饶命!”

同是服侍人的,闭月见她可怜,忙在一旁说道:“是呀大少爷,青儿完全是一片好心想帮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杜应龙见她为青儿求情,想了一下,说道:“既然闭月为你求情,那我就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一次,这段时间你不要来了,有闭月在这里服侍我就够了。还不快滚!”

“是。”青儿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咬着唇看了闭月一眼,就羞愤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闭月看到她这个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她又看到地上的药渣,心里一阵婉惜,看来自己之前的辛苦算是白费了。她让一旁的小丫头子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又对杜应龙温言道:“大少爷,您先躺一躺,奴婢这就再煎一碗药来。”

“嗯,你去吧,慢慢煎,不用着急。”杜应龙开心地答道。

闭月轻叹一声,走出房门,又费了半天的劲,终于将药煎好了,这次她不敢再假手于人,自己亲自端了进来,就见小丫头子已经将屋子里打扫干净了,杜应龙正趴在床上看着一本书。

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如此用功,她心里这样想着,就轻轻地走过去,将药碗端到他面前道:“大少爷,药已经凉过了,温度正合适,您趁热喝了吧。”说着就去瞄他手中的书,只见那本书只是薄薄的几页纸,书中并无半个字,都是插画。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画中画的全是些赤身**的男女,变换着各种姿势交叠在一起。她稍一思索,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立刻羞得面红耳赤。

杜应龙并没听到她的脚步声,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心中大窘,急忙手忙脚乱地将那本书藏在了枕头底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闭月见他把药喝下了,不愿在这里多待,以免尴尬,便说道:“大少爷,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了,奴婢就在隔壁候着。”

“呃,好的,你下去休息吧。”杜应龙也觉得很窘,急忙说道。

闭月点了点头,忙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杜应龙的心里一阵怅惘,要是她能永远照顾自己该有多好啊!虽然她是丫头出身,但是他们从小一起在宅中长大,他从未拿她当过外人,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长得还漂亮的人,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强多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与其娶一个不了解不喜欢的女子为妻,不如将闭月收了房,两个人相亲相爱,长相厮守。想到这里,他心上暮地涌上了一阵喜欢,他决定了,过几天就向秦氏提出这个要求,秦氏正在为这件事内疚,一定会答应他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屁股上的伤也不再那么疼了。

飞凤阁。

杨荔枝哭够了,忍着满身的酸痛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穿上衣服。这时候,菊香走进来服侍她洗漱,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禁吓了一跳。杨荔枝想起昨晚赵庆生所说的话,将她叫过来问道:“菊香,你昨天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菊香看了她一眼,遮遮掩掩地说道:“奴婢,奴婢昨天晚上……出去了。”

“出去了?你去了哪里?”

“我,我……”

“你是不是去找了赵先生?”杨荔枝生气地问道。

“是……是的。”菊香见她已经知道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同时偷看了她一眼,心想夫人和赵公子一定已经见过面了,两个人也一定敞开心扉把事情都说开了,这下他们再也不用受相思之苦了,真好!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问道:“夫人,您和赵先生是否已经见过了,你们……”

“放肆!”杨荔枝没想到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怒道:“谁叫你这么做的?你凭什么偷偷跑去找他,对他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将我陷入了怎样一种境地?”

第七十一章

菊香一愣,本来她做这件事只是想帮杨荔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杨荔枝见她还没弄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跟赵先生早就认识,但我一直敬重他是个君子,他对我也只是像师生一样关怀倍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事,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来?昨晚你告诉我有人在花圃等我,我还以为是羞花想见我,没想到却在那里见到了他。”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又道:“我跟少爷的关系本来就很紧张,又被他碰到了这件事,我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了。”

菊香听到这里,吓得脚都软了,她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但是她还是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奇怪道:“怎么会这样?无双姐姐明明说你们是两情相悦,只是苦于无法当面说明,奴婢才偷跑去见赵先生的,如果知道是这样,奴婢是万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是无双告诉你的?”杨荔枝吃了一惊。

菊香此时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想到无双之前说的话,她分明是有意让自己上当,想到这里,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是的夫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听信了无双的谣言,以为你跟赵先生真的有什么,才这样做的,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杨荔枝听到这里非常惊讶,虽然她早已经猜到菊香是被人利用,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会是无双,无双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对无双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只是去回春阁看羞花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除了服侍羞花,就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她从未过多留意她,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她拉住菊香的手说道:“菊香,我知道你本性纯良,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你告诉我,无双是怎么对你说的?那副画也是她拿给你的吗?”

菊香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便将无双昨天跟自己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对她学了一遍,又说道:“当时奴婢觉得夫人很可怜,便想成全您跟赵先生,谁知道反而害了您,奴婢有罪,奴婢真该死!”说着就哭了起来。

杨荔枝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愿意相信是羞花指使她这么做的,因为她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是极好的,羞花没有理由这样害自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理由。想到这里,她对菊香道:“你先起来吧,这件事并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

菊香却不肯起来,执意说道:“夫人,奴婢不该随便轻信别人的话,奴婢有愧于你,你就惩罚奴婢吧!”

杨荔枝叹了口气,扶起她道:“你能将这件事告诉我,就是将功补过了,其他的事情我自有计较,你只要记得,不要把这件事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多谢夫人宽恕!”菊香见她不怪自己,心中更是歉疚,流着泪依言起了身。

杨荔枝心中存着疑惑,也没心情吃早饭,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回春阁。到那里的时候,羞花正在园子里赏花,无双陪在她身边。

看到她一大早就来了这里,主仆两个都愣了一下,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羞花就袅袅娜娜地迎上来道:“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去看你呢,你没事吧?”说着就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面容憔悴,双唇红肿,走路都有些不自然,知道这是昨晚赫连左所为,心中大为不快,但是此时她还不能跟杨荔枝翻脸,只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杨荔枝看到她这样打量自己,又想到昨晚的事情,脸上有些窘,不禁红了脸,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我没事,多谢妹妹关心,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能下地走动了,想必是大好了。”说着也看了看她,发现她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气色倒是相当的好。

“多谢姐姐,我好多了。对了姐姐,昨晚少爷他……没把你怎么样吧?”羞花说着就将她拉到亭子里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杨荔枝垂下了头,说道:“没什么事,你放心吧,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已经看开了,不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在心里,反而是你,无论做什么,总能左右我的心境。”说着就握了羞花的手。

羞花一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她没有接话,急忙转移话题道:“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会如此不小心?送画的时候居然没给丫头交待明白,让她们将你和赵先生的关系想歪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园子里看到你们,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当时赵公子说了那样一番话,也不怪少爷会误会。少爷在盛怒之下,我又不敢帮你们辩解,今天早上少爷过来,我劝了他很久,帮你说了很多好话,他才气平了,去书房用功去了。”

说到这里又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喜欢那个赵先生吗?”

杨荔枝听了她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演戏,但是见她一副确实很关心自己的样子,她又不确定,再看无双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好像这件事真的不关她们的事一样。难道菊香在撒谎?可是菊香这个孩子她再了解不过了,她是断不会撒这种谎的。到底是谁在骗自己呢?

想了一下,她决定直接将疑问说出来,不再拐弯抹角,便道:“妹妹,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毁了赵先生的前程的,这件事实是有人陷害。不瞒你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弄明白这件事,昨晚赵先生将那副画给我看,本来我以为是那副感恩图,可没想到他拿出来的竟然是我送给你的那副全家图,那副画我明明送给了你,怎么会跑到菊香的手里,被她送给赵先生呢?”

第七十二章

“什么?有这种事?!”羞花吃了一惊,说道:“你给我的那副画一直被我收在首饰匣子里,动都没动过,怎么会跑到赵公子手里?你确定是那副画?会不会是晚上天太黑看错了?”

杨荔枝肯定地道:“不会有错,当时他拿出那副画给我看,本来我也以为是之前画的感恩图,可是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我送你的那副全家图,当时我也很诧异,但是因为事发突然,我没有来得及问你。”

羞花想了一下,喃喃道:“不可能啊。”又转过头对无双道:“无双,你去我房内的首饰盒里看一下,看看上次姐姐送我的那副画还在不在。”

“是。”无双答应一声急忙去了,没过一会儿就跑过来惊叫道:“小夫人,不好了!那副画不见了,里面的几件首饰也丢了。”

“什么?!”羞花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你可看仔细了?”

无双忙道:“奴婢看得真儿真儿的,除了那副画外,您最喜欢的一副翡翠耳坠子和少爷送给你的那支红玉镯也不见了。”

“什么?”羞花一听急了,说道:“那只镯子可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少爷送给我的,我一直当它如珠如宝,怎么会不见了呢!”说着就着急忙慌地跑进屋里去察看,一看之下,盒子里果然少了那几件东西。

杨荔枝见此情形,心里也觉非常奇怪,奇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不见呢?妹妹,你会不会是放在哪里不记得了?”

羞花说道:“不会的,我的首饰本就不多,平时摘下来就放在这个盒子里,我也觉得宅子里平时没有没有外人出入,就没有特别防备,谁知道会招了贼,这些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送给我的那副画也不见了,如果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被奴才们偷去,出了后面的事情,那我真是没脸见你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杨荔枝见她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中也觉诧异,沉吟道:“这么说的话……难道是菊香偷了那副画和你的首饰,然后来陷害我?这怎么可能?”

羞花见她想到这一层,急忙恨道:“事实摆在眼前,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姐姐你看,连我最心爱的首饰都不见了,这还有假?”说完将首饰盒拿给她看,又懊悔地道:“分明是她见财起义,才做下了这种事。昨晚我要是知道赵先生手里拿的是你送给我的那副全家图,我一定当时就跟少爷说明情况了,也不至于搞成今天这样。”说着又假意掉了几个眼泪。

她这样唱念俱佳,连杨荔枝也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菊香和她,她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羞花见她犹豫,知道让她相信这件事情很难,便说道:“姐姐,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很难相信,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们这就到菊香的房里去搜一下。我的首饰是昨天下午丢失的,想必还没出这个宅子的大门,她偷了也是藏在自己的房里,我们去搜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杨荔枝想了一下,虽然她不愿意这样做,但是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想到这里,她点头道:“那好吧吧。”

见她同意,羞花一不做二不休,急忙带上无双,一行人来到了飞凤阁。到那里的时候,菊香正在认真地打扫房间,看到她们进来,愣了一下。

杨荔枝上前说道:“菊香,我带花夫人来,是因为她的那副画和两件首饰丢了,画是从你手上转到赵先生手中的,她的首饰你有没有见过?”

菊香一听就变了脸色,手上的抹布也掉在了地上,颤声道:“夫人,不是我拿的,我连花夫人的首饰是金是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拿的。至于那副画,是无双姐姐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拿的,原来在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

杨荔枝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无双,无双站出来冷笑了一声,说道:“菊香,你少血口喷人,我何是将那副画给过你?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昨天我一整天都在回春阁照顾花夫人,从未出去过,回春阁的人都可以证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给你的?”说着有恃无恐慌地看着菊香。

菊香一怔,想起昨天她跟自己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没有外人在场,不禁一阵惶恐。

“哼,说不出来了吗?夫人,不用多问了,依奴婢看事情就是她做的,她还想将奴婢拖下水,真是蛇蝎心肠,干脆把她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看她认是不认。”无双指着菊香恶毒地说道,同时恨恨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羞花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呀姐姐,我看不用大刑这个丫头是不会招的。”

菊香一听,吓得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杨荔枝看着菊香,心里有些不忍,说道:“菊香,我相信你,但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能不能让我们到你的房里搜一下,如果搜不出东西来,就证明你是清白的,我再继续找出真正的贼人。”

菊香听到这里,连忙哭着点头道:“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您尽管去奴婢房里搜,奴婢不怕,只求您还奴婢一个清白。”

杨荔枝听了,把手放在她的肩头道:“你放心吧,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说完又对羞花道:“妹妹,我们走吧。”

羞花却道:“姐姐,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还是把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进去就好。”

杨荔枝想了下,说道:“可以,就让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吧。”

羞花临走前冲无双使了个眼色,无双对她的心思心领神会,急忙点了个头。

杨荔枝将她引到卧室旁边的一个小屋子,说道:“就是这里了。”

羞花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下人住的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几件小摆设和日常用品,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不过打扫得很干净,整间屋子一尘不染的。

第七十三章

“我们分头来找吧。”杨荔枝说道,但是因为屋子里物品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一目了然,她只好去桌上的茶壶茶杯里看了一下,又去翻找菊香仅有的几件衣物。

羞花四下看了看,决定去翻找床上的被褥,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掀开来看了看,没有,又翻枕头下面,还是没有,她看了杨荔枝一眼,见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翻找着别处,并没有向这里看,急忙趁她不注意,将无双之前塞给她的首饰藏在了床上放着的一双鞋子里,又假装找了找,突然惊叫道:“我找到了,在这里!”说着就把鞋子和里面找到的东西拿给杨荔枝看。

杨荔枝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感到非常失望,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证明菊香是无辜的,没想到真会在这里找到羞花所丢失的东西。她有些不死心,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妹妹?”

“就在床上的这双布鞋里。”羞花说道:“本来我只是拿起来随便看看,没想到东西真在里面。”说着她假意叹道:“本来我看那个丫头老老实实的,也以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现在看来我们都被她骗了,表面上越老实的孩子越容易干出些偷**摸狗,忘恩负义的事情。”

杨荔枝拿起那对翡翠耳坠子和手镯看了看,那支红玉手镯她是见过的,羞花曾好多次向她显摆过,她认得上面的花纹,既然是这样,她也无法再维护菊香了。

羞花看她仍在犹豫,说道:“姐姐,虽然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但是因为她偷了那副画,害得你跟少爷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我多少也有责任,现在证据确凿,我看应该将她从这里赶出去。”

杨荔枝看了她一眼,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她和菊香毕竟是主仆一场,她怎么也不忍心就这样将她赶走,就说道:“妹妹,菊香这孩子一向老实,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做出这种事,等一下我好好问问她再做定夺,好吗?”

羞花见她还不死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知道无双在外面一定已经将菊香吓住了,她也不怕她再继续问下去,便说道:“她是姐姐的丫头,就由姐姐发落好了。”

“谢谢你了妹妹。”杨荔枝感激地说道。

她们走出房间的时候,无双和菊香还站在院子里,无双面无表情地看着菊香,而菊香却面如土色地跪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

杨荔枝拿着从她房中找到的首饰走到她面前,说道:“菊香,这些东西是在你房中找到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菊香看到东西,突然变得很镇定,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也没有辩解,反而很平静地说道:“夫人,我对不起你,这些东西确实是我偷的,刚刚我不承认,是怕你罚我,将我赶出去,现在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就你治我的罪吧,奴婢任你处治。”说完就低下了头。

她突然的认罪使杨荔枝吃了一惊,刚刚她还努力地为自己辩解,怎么转眼就变了?难道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禁看向了无双,无双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并不见得有什么表示,看到羞花过来,她就站到了她的身后。

杨荔枝直觉这里面有问题,可是菊香却不打算多说,只是说道:“夫人,这件事确实是奴婢一人所为,您就不用费心了。我娘病了,急需钱看病,我见少爷宠爱花夫人,心知她房里必有许多值钱的东西,昨晚趁着天黑无人,我偷偷潜入了房里,找到了她的首饰盒,当时看到里面有一张纸,我还以为是银票之类的,就一并偷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将它送给赵先生?”杨荔枝不解地问。

菊香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当时想害的并不是你,当时看到那副画,我以为是花夫人自己画的,想到她一直受少爷宠爱,你却被冷落在一旁,奴婢心里气不过,就将那副画送给了赵先生,并且说了那番话。只怪我当时没把话说清楚,只说是夫人叫我送给他表情意的,没说是哪位夫人,他看后就叫我告诉你见面,我并不知道他会误会,还以为他约你出来是说别的事情。”说到这里她流下泪来。

杨荔枝听到这里,心里也非常难过,说道:“菊香,你真是太傻了。”

菊香惨然一笑,说道:“夫人,奴婢愚蠢,不但没帮到你,反而害了你。不管怎样事情是我做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求您依法处治我吧!”说完就以头触地,俯在了地上。

见她这样俯首认罪,杨荔枝心里一阵难过,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她。

羞花听到这里,赞许地看了无双一眼,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机灵,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菊香编出了这样一番谎话,她知道这番话一定是无双教她说的,而菊香必定是受到了她的威胁,不然也不会承认这件事。而看杨荔枝的样子,多半也相信了这件事,那就好办多了。

“姐姐,事到如今,既然她已经认罪了,我看就把她赶出去吧。”她在一旁适时说道。只要出了这个府门,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杨荔枝知道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如果不将菊香赶走,事情势必会闹大,到时候可能自己就保不了她了。想到这里,她对菊香道:“菊香,我知道你这样做全是一时糊涂,如今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出去另谋出路吧。”说着将头上身上所戴的首饰通通摘下来塞进她手里道:“我们主仆一场,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就把这些随身之物送给你当些盘缠,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谢夫人!”菊香感动的热泪盈眶,跪在那里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无双走到她跟前,假情假意地说道:“菊香,虽然你污陷过我,但是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我不会怪罪你,你放心吧,你走后我会常去看望你娘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尽量帮助她。”

第七十四章

菊香抬起头看她,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期望,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若不是为了娘亲,她宁可死也不会承担下这件事,但是无双说她已经将赃物藏在了她的房内,她认不认都是死,如果她不认下此事,她就会派人将她娘杀害,如果她认了,她会定期将钱送到她娘的手中,直到她百年之后。虽然这样做对不起杨荔枝,可她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她娘的命。

“你放心吧!”无双答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以免被杨荔枝看出什么来。

菊香不再说,又给杨荔枝磕了几个头,就慢慢地站起身,走回房间去收拾自己东西。

杨荔枝看着她离开,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菊香走后,在这个府里,她再也找不出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虽说羞花跟她是好姐妹,但是她也隐隐地感觉到羞花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温婉可人,不然要是按照以往的性格,东西找到了她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绝不会执意要把菊香赶出府的。

菊香从小就生长在府内,不知道外面的饥苦,她娘又有病在身,急需她挣钱养家,没有了这份收入,她们怎么生活呢?

羞花也看出她的心里不好过,便劝道:“姐姐,你别难过了,为这样一个丫头不值得,我那里有几个得力的丫头,你可以从中挑选一个,要是都不喜欢,我可以把无双让给你。”说着就把无双推到她面前道:“这个丫头是我最得力的人,不但办事利落,而且心思细腻,做什么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比十个菊香都好。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儿上才下了狠心将她让给你的,要是换作第二个人我都舍不得。”

无双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羞花会将自己送人,但是一想她立刻就明白了羞花的意图,忙甜美地对杨荔枝笑道:“是呀夫人,您如果要了奴婢,奴婢一定谨遵您的吩咐,将您服侍得妥妥贴贴的。”

杨荔枝听了她们的话,勉强笑道:“妹妹,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无双是你的得力人,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夺人之美,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羞花见她一脸疲惫的样子,也知道这件事不能cāo之过急,便笑道:“既然这样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来找我。”

“我会的。”杨荔枝对她笑了笑,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回去,她急忙走进了菊香的房里。

菊香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件换洗衣服,松松地打了一个小包袱。虽然赫连府是个大府,下人的待遇都不错,但是因为杨荔枝不受重视,发工钱的时候管家和师爷等层层苛扣,到她这里已经没几文钱了,再加上她生性老实,不会借出去买东西的机会捞银子,因此在赫连府这几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

杨荔枝看到她这样的情景,心中极为不忍,又收罗了一下自己的财物,将结婚是陪嫁的一只金簪和一条水晶项链送给了她。菊香本来是死不活不肯要的,但是见她态度坚定,只好收着,同时心里对她的歉疚又多了一层。她想来想去,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杨荔枝,可一想到母亲的病,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杨荔枝一直陪着她到府中的大门口,两个人相拥而泣,最后洒泪而别。菊香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杨荔枝,最后才慢慢消失在街上的人流里。杨荔枝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里一阵怅然,她的生命里,又少了一个人。

菊香离了赫连府,心中酸楚,又觉得前途渺茫,正在徬徨伤感,走到一个偏僻街角之时,不提防突然从暗处走出个人来,上前就将她拉入了胡同里。她惊叫了一声,立刻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等她明白过来自己是碰到了歹人的时候,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那人看看她晕了,将她扛起来走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前,拉开帘子将她放了进去。本来他打算直接按照雇主的吩咐将菊香拉到一个僻静处杀死的,但是他见菊香生得细皮嫩肉的,长得还算不错,一下子起了邪念,心想这样就杀死她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玩儿够了再动手。

打定了主意,他驾起马车就来到了事先看好的僻静处,将仍旧昏迷的菊香抱出来,放在地上开始奸污。菊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上有个人,下身也异常疼痛,不禁叫了起来。

贼人见她醒过来了,目露凶光,立刻手忙脚乱地将她压制在地上,继续动作。菊香吃痛,奋力挣扎,同时意识也恢复了清明,看到贼人正在对自己施暴,情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脱他的手,摸到手边的一块石头就拿起来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贼人痛叫了一声,立刻松开钳制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下来。菊香一看这个情景,手一下子软了,扔下石块爬起来就跑。男人见她跑了,顾不上头上的伤势,连忙站起来追,两个人就在荒山野林里展开了拉距战。

菊香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不时地回头去看贼人追上来没有,脸色吓得发白,浑身大汗淋漓,但是丝毫不敢歇息,就在她气喘吁吁地奔跑之时,突然脚下一空,失足滚到了山坡。她只来得急尖叫一声,就消失在了坡下的密林里。

那贼人气急改坏地追上来,见面前是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长满了尖利的碎石的杂草,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想菊香这样一个弱女子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虽然没有玩儿尽兴,但是这么陡的坡他怎么也不敢下去,想来想去,他对着坡下吐了口唾沫,就捂着脑袋回去了。

第七十五章

天气骤然变得yīn沉起来,乌云密布,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菊香滚落到山坡下,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幸好被一棵大树及时拦住了,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此时被这冷雨一淋,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杜宅。

杜其昌在床上躺了几天,又经过经心的护理,慢慢地好了起来,渐渐能下地走动了,又开始cāo心儿子的婚事。经过这些事情,他深深感到人生的无常,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享受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秦氏见他好了,便也开始张罗女儿的婚事。

自那日杜永芙被抓走后,虽然受了一场惊吓,但好在有惊无险,她依然死性不改,在宅中作威作福,跟咏儿一起欺负家中的下人婆子,人人都对她们敬而远之,生怕犯到她们手上。听说夫人又开始张罗她的婚事,都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好过几天安宁日子。

秦氏自从上次央了王媒婆去赵家提亲,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儿音信也没有,想必是见杜家吃了官司,怕连累到自己,所以不敢登门。想到这里,秦氏叹了口气,人情淡如纸,世事最无常。虽然心中不快,但她还是让人去请王媒婆过来,没想到等丫头还没等出门,那王媒婆倒先她一脚儿进来了。一进门她就笑道:“哎哟,给老夫人道喜了,可喜可贺啊!”

秦氏见她进来就眉开眼笑的,心中比较受用,便也迎上去笑道:“王妈妈,您来得正巧,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呢。您说的喜从何来呀?难不成是我家芙儿的事?”

王妈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坐下道:“老夫人别见怪,老婆子这几天没来呀,实在是因为身子骨不舒服,老毛病又犯了,在家躺了几天,可是寻思着这头亲事我还得给做成了哇,不能就这样躺着,要不然真的有愧于您的嘱托了,只好挣扎着爬起来,愣了跑断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终于把这头亲事说成啦。”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哦?这么说那头同意了?”秦氏一听急忙坐直了身子。

王妈却又谨慎起来,说道:“不说成,也已经成了一半儿了。您看,我把什么带来了。”说着就从怀里将那块在赵家拿到的家传玉佩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秦氏拿起那块玉佩仔细观瞧了一下,玉倒是好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这跟女儿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王妈见她不懂,拍腿笑道:“老夫人,您一向是个明白人,怎么竟糊涂起来了?这是人家赵家公子给您家小姐的定情信物,是他的传家之宝,当日老管家亲自交到我手上的,说先让小姐耐心等两天,只待他跟赵公子商议妥当就上门提亲,还千叮万嘱小姐千万不要出嫁,一定要等着他家公子,我看这件事没跑儿了,十有**会成。”

说着拿起丫头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见这个丫头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便问道:“咦,上次送我上车的那个丫头哪儿去了?我看着挺好的,怎么又换了一个?”说着就四处打量。

秦氏听她说女儿的婚事十有**能成,喜上眉梢,听她问起,便答道:“那个丫头被我派到龙儿的房里侍候去了,龙儿最近身体不适,别人照顾我又不放心,只好把她派过去。”说着又不放心地问道:“王妈妈,您说那管家已经同意了,但是赵公子却没说什么,这个事能成吗?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王妈听了老脸一沉,说道:“这能有什么变故?那管家在赵家办事多年,赵公子对他一向敬重,甚至比亲爹还要亲。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他一定会说服赵公子上门提亲的,您就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成您为我是问。”

“哎哟,那就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了王妈!”秦氏一听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笑道:“事成之后,礼金一定双倍送上。我这儿有点儿小意思您先拿着,不要客气。”说着就命丫头从房内取出了五十两银子。

王妈一看到那闪闪发光的银子,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又听她说事成之后还有赏,乐得更是嘴都合不拢,假意推辞了几句,急忙将银子尽数揣在了怀里。秦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她生平最不怕贪财的人,只要爱钱,就能为自己所用,只要能让女儿幸福,花多少钱她都在所不惜。

王妈走后,她想了一下,觉得此事还不能让杜永芙知道,要不以她的性子,还不得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虽然有这块家传玉佩在手,但也保不准事情会有变化,等什么时候十拿九稳了,再告诉别人不迟。正在想着,突听丫头在外面报道:“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哦?”她一听急忙站起来迎了出去,就见杜应龙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龙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在床上好好躺着?”秦氏见他这个样子,忙命人上前扶住他,将他搀进了屋内,又见他身边一个丫头都没有,悖然怒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闭月呢?”

杜应龙怕她怪罪闭月,忙道:“娘,不关闭月的事,是我有两句私房话想跟您说,带外人来不方便。”说着向四周看了下。

秦氏见他目光闪烁,笑容腼腆,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见他看四周,便挥退了所有的丫头,坐下来问道:“龙儿,你有什么话尽管说,现在没有外人了。”

杜应龙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敢坐着,只能站着,凑到秦氏面前道:“娘,我是为了闭月来的。”说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闭月?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秦氏还是没弄懂他的话。

杜应龙见她听不明白,急得顿脚道:“哎呀,不是的娘,我是想,想求您把她许配给我。”说着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第七十六章

“什么?你要娶闭月?”秦氏一听吃了一惊,不禁站了起来,差点儿撞到杜应龙的鼻子。

杜应龙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娘?有什么不可以么?”

秦氏说道:“闭月虽然是个不错的丫头,但你是我们杜家的长子,怎么可以娶一个丫头为妻?这件事就算是我同意,你爹也不会答应的。”

杜应龙一听急了,拉着秦氏的手哀求道:“可是孩儿就喜欢她,别人我都看不上啊。而且你也知道,管家找了许多画像回来,都是些丑八怪,连爹都看不上,我们就更不喜欢了,您让我去娶她们,还不如杀了我。闭月就不同了,她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都没得说,比那些小姐可是强太多了,您就让我娶了她吧。”

秦氏见他是真心想娶闭月,心中也是一动,虽说闭月出身低微,但天资聪颖,性格纯良,对自己很忠心,自己的儿子如此不成器,若能娶上这样的丫头也算是他的造化。以后有她帮衬着这个儿子,也许他还会有长进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叹道:“好吧,我就去跟你爹说说,同不同意的还得看他怎么说,你先回去等消息去吧。”

“真的娘?太好了!”杜应龙听了大喜过望,忙道:“我这就回去等消息,您可快点儿啊,不管怎样,一定要说服我爹。”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秦氏答应了,又让丫头送他回房,自己就去正厅找杜其昌商议此事。

来到正厅,杜其昌正在厅中责骂管家办事不利,见她进来,喘了一口长气,对管家道:“出去给我继续找,找不到合适的你就别回来了!”说着拍了下桌子,又激动得咳嗽起来。

“是,老爷。”管家如蒙大赦,急忙坐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他走后,秦氏忙过来给杜其昌抚xiōng口顺气,见他愁眉深锁的,知道管家仍然没找到合适的姑娘,便说道:“老爷,气大伤身,您的病刚好起来,千万不要过于cāo劳了。”

杜其昌叹了口气,说道:“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我不cāo劳能行吗?没我看着,还指不定他们娶个什么样的人进门。”

秦氏听他如此说,知道时机成熟,便说道:“老爷,龙儿那里,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哦?”杜其昌看向她奇道:“哪家的小姐?”

秦氏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现放着闭月这样一个人才,我们还到处找什么呢?就让她嫁给龙儿不就结了?”

杜其昌一听是闭月,立刻皱紧眉头道:“荒谬!你怎么会想到她身上去?她再好也是个丫头,龙儿虽然不成器,但身为我们杜家的长子,怎能娶一个丫头为妻?这件事休得再提。”说着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秦氏见他脸色不好,知道此事急不得,在他旁边坐下,喝了口茶道:“我也觉得让她作正室不妥,但是龙儿就是看中了她,死活要娶她为妻,我也是见您着急上火的,才提出这个话。”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又道:“要说闭月这孩子,从小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真是个不错的孩子,配我们龙儿也可说是绰绰有余,只可惜出身低微。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就先将就着让龙儿纳了她为安,等以后遇着了合适的再说,您看怎么样?”

“先纳她为妾?”杜其昌想了一下,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点头叹道:“也好,如果龙儿真的喜欢她,那就先娶她回去作小吧,正室的位置我慢慢再看,总会找到合适的。”

秦氏见终于点头了,笑道:“好,我这就派人去告诉龙儿,您赶紧择个吉日,争取早日为他完婚。”

杜其昌点了点头道:“好吧,最近杜家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一直走霉运,正好借着此事冲冲喜,也许以后好事就会接踵而至了。”

秦氏听了点了点头,她也希望以后的好事会打着滚地跑进来。

丫头去将喜讯告诉了杜应龙以后,消息立刻就传开了,闭月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有些错愕,之后就平静下来了。身为奴婢,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向来只有主子挑奴婢的份儿,没有奴婢挑主子的,如果杜应龙肯她收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恩典了,她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她并不喜欢杜应龙,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为了避嫌,秦氏让闭月先搬回了原来的住处,等成了亲再过去。杜家夫妇把其他事都暂时放下,专心为他们筹备婚事,杜应龙喜不自胜,心情大好,整天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屁股上的伤也就跟着好了起来。他是长子,虽是纳妾,场面也要隆重一些,不能马虎。

三天之后就是吉日,这一天,杜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少富豪宾客纷纷到访,为杜应龙贺喜,连赫连云天父子也来了。杜其昌忙着招呼客人,安排各项事仪,忙得不可开交,杜应虎借着这个大喜事也回来了。

杜应龙头上戴着喜帽,身穿大红喜袍,xiōng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满脸笑嘻嘻的,见到谁都点头哈腰,道谢不迭。因为不善应酬,又急着洞房,他只喝了几杯酒就匆匆回房了,宾客们将他取笑了一番,也就不再理会。

杜应龙不胜酒力,喝了几杯酒已经有点醉意了,他来到新房门口,见到两个丫头站在门外侍候着,就将她们赶走,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就见闭月垂头端坐在床上,身上一身大红喜衣,头上蒙着喜帕。屋中两点龙凤烛,到处一派喜气洋洋的红色。

他心中一喜,忙把门关上,走过去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闭月垂头坐在那里,心里有些紧张。以前她只是把杜应龙当成主子,没想到有朝一日关系会改变,现在作了夫妻,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杜应龙也有些紧张,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新郎官,又是少爷,他便镇定了下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第七十七章

闭月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着,脸上平静如水,杜应龙却惊艳了一下。以前她作丫头的时候,总是素面朝天,不苟言笑,穿的也很朴素,没想到今天盛装打扮起来居然这么美丽,简直美得让人心动。

杜应龙一看之下不禁心襟摇荡,再加上这几日一直在看春宫图,早已饥渴难耐,不禁咽了两下口水,上去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闭月此前也已经学了婚前性知识,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忙用手抵住他的xiōng口叫道:“少爷,等等,奴婢还没洗漱呢。”

杜应龙却管不了这许多,说道:“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说着就吻了上去。

杜应虎这几日一直躲在温香楼,没日没夜地跟百合鬼混,没几天就瘦了一圈,眼圈乌黑,没精打采的,像是吸了大烟似的。听说大哥要娶闭月,他吃了一惊,忙借着这个引子回来了。杜其昌虽然还在生他的气,但在这么喜庆的日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混也就混过去了。

刚刚杜应虎正在陪客人喝酒,见杜应龙离席回了房,心知他必是要与闭月行房,便悄悄跟了出来,想偷看一下。此时见杜应龙进去,便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往里看,就见杜应龙猴急地将闭月压在身下又亲又啃的。他的心里一阵忌妒,暗怪自己没运气,这么好的尤物居然被大哥捡了个便宜,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好到手,当初他早跟母亲说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眼巴巴看着。

因为心急,杜应龙并没有放下帘子,也没想到杜应虎会偷看,就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跟闭月做将起来。杜应虎看在眼里,只觉得欲火焚身,燥热难耐。正好有个小丫头子撞过来,他看也不看就将她抱起,进了隔壁的屋子。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醒来,杜家两位少爷都累脱了力,闭月和那个倒霉的小丫头也被蹂躏得奄奄一息。但是新婚第一天,本来盯着的人就多,闭月也不敢睡懒觉,强撑着酸软疲惫的身子起床,去给两位长辈请安。

杜应龙累了一夜,怎么叫也不肯起来,她只好打扮了一番,独自一人去请安。

杜其昌和秦氏端坐在正位,受了她的礼,秦氏见她面容憔悴,樱唇红肿,杏眼含春,知道昨晚一定累了不少,拉过她的手笑道:“闭月,我知道把你嫁给龙儿委屈了你,但是他这个孩子心地不坏,知冷知热,以后你要多帮帮他,好好过日子,把杜家的香火早日延续下去。”

闭月脸上一红,忙起身应道:“是,奴婢遵命。”

秦氏与杜其昌对视了一眼,“扑哧”一笑道:“怎么还奴婢奴婢的,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儿媳妇了,以后自称‘媳妇’便好了。”

“是,媳妇遵命。”闭月忙又乖巧地应道。

“嗯。”秦氏见她独自前来,心知杜应龙一定是劳累过度了,也不便问,便叫厨房开饭,拉着她的手,跟杜其昌一起说笑着去秋爽斋用饭。

杜其昌见两个儿子都没来,心里不大高兴,心想龙儿刚刚新婚,起晚了就算了,虎儿这个畜牲怎么也没来?就叫下人去找,秦氏见状,忙道:“老爷,昨晚宾客太多,虎儿为了应酬也累坏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杜其昌想了想,觉得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把叫他到眼前看着反而心烦,也就算了,当下三个人分长序坐下,开始吃饭。其间只有碗箸碰撞的声音,并没有人说话。秦氏时不时地夹点菜送到闭月碗中,闭月含笑接着,也不推辞,尽数吃了下去。

饭后秦氏体贴地让她回房休息,闭月红着脸推辞了两句,也就去了。回到房间,杜应龙已经起了,但是并没有穿衣服,正躺在床上翻看那本《春宫图》,见她进来,把她叫到床边又拉着要办事,闭月折腾了一宿身体不适,好说歹说拒绝了他。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下极为不快,心想娶一个女人就是不好,看来真得听爹爹的多娶几个回来。

杜应虎在隔壁房也睡醒了,看看天光大亮,又见身边的丫头早已不见了人影,心想可能是出去干活了,便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感到浑身乏力,全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心想最近真是纵欲过度了,得悠着点儿了。想到百合交给他的任务,他的心里开始郁闷起来。

上次回家提亲不成,还差点儿挨了板子,他仓惶地逃到温香楼,百合看到他无功而返,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还以为他是故意找借口不肯娶自己,杜应此好说歹说她才算原谅了他。这次自己要是再说不成这件事,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就要另谋出路嫁给别人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说服父母,办成此事。

想到这里,他连忙收拾一下去了秦氏的房间,只要说服了母亲,父亲那边就好说了。可是到了那里的时候,秦氏却不在,一问才知道她跟杜老爷和闭月一起去了秋爽斋用饭。想来想去,他决定先去秋爽斋看看再见机行事。

走到园中小径之时,他突然看到杜其昌从里面走了出来,想必是先吃完了。他怕见到他再教训自己一顿,忙躲在了一旁的花树后,等他过去才从树后溜出来,一溜烟儿进了秋爽斋。

秦氏还剩下最后一口饭没吃完,见他鬼鬼祟祟地跑进来,忍不住嗔怪道:“整天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走路也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杜应虎嘿嘿一笑,坐在她旁边涎着脸道:“儿子不是为了逗您高兴吗?”

秦氏瞪了他一眼道:“少贫嘴,我还不知道你?一定是起晚了怕被你爹说才这样的。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娘省心呢?为了你们兄弟俩,娘真是cāo碎了心!”她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杜应虎只好一边哼哈地皱眉听着,一边让丫头给自己盛饭,心里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自己的婚事。

第七十八章

秦氏将自己碗中的饭吃完,放下筷子看着杜应虎吃饭,见他瘦得皮包骨的,不知道他是因为纵欲过度,还以为是在外面没吃好饭,心里一阵难过,说道:“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大哥都成了亲了,也得尽早给你物色一个,有个人照顾你娘也放心些。”说着就红了眼眶。

杜应虎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说这件事,听她这么一说,双眼一亮,忙放下碗筷拉住她的手道:“娘,您看着我也可怜吧?不瞒您说,我瘦成这样都是被相思病折磨的,不是我不想成亲,实在是怕您和爹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秦氏一听,忙问道:“这么说你心里也有了合适的人选了?是谁呀?只要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和你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

杜应虎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合适的人自然是有,可难就难在她不是您口中所说的好人家的姑娘,而是我在温香楼里认识的。”说着就垂下头叹了口气。

秦氏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说道:“什么?!你说你要娶的是个**?真是混帐!”

她气得侧过身道:“我还当是哪位人家的小姐,这样的女人别说是你爹,就是我也不会同意的。杜家是清白的人家,怎么可以娶这样的女人回来沾污祖宗的脸面?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惹你爹生气了,不然他要将你赶出家门的话,我也保不住你了!”

杜应虎见她不答应,只好使出杀手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孩儿知道你最疼我了,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我知道要娶个青楼女子有些过份,但是既然大哥都能娶闭月,为什么我不能娶百合呢?虽然她从小是在青楼长大的,但她一直洁身自好,从来只卖艺不卖身,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她,真的娘,您就行行好,帮我跟我爹求求情吧,我真的是非百合不娶的啊娘!”说着就趴在她腿上哭了起来。

秦氏被他哀求得没办法,看着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哭涕涕的,心中不忍,叹道:“我也想帮你,可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跟你爹说出口?本来他身体就不好,要是再气出个好歹来,我们以后怎么办?你就不能放弃她选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吗?”

杜应虎腾地站起身道:“除了她,别人我谁也不要!娘,您就帮帮我吧!”

秦氏叹了口气,问道:“她真的是只卖艺不卖身吗?你没有骗我?”

杜应虎忙道:“真的娘,我可以发誓,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让我……就让我吃饭噎死!”说着就指着桌上的饭菜,一脸的坚毅。为了让她相信,他只能捡狠话说了,但是太狠的话他又不敢往自己身上招呼,只好说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但是听在秦氏耳里却是非常严重的毒誓,她忙道:“少胡说吧你。”她心中不忍,已然信了九成,站起身叹道:“你们呢,真是不让为娘省心!一个非丫头不娶,一个非**不要,外人看着,好像我们杜家没人肯嫁似的。唉,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你大哥我都帮了,还差你吗?只等把你们都安顿啰,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多活几年,多享几年清福。”说就叹息着走出了饭厅。

杜应虎见她这话去跟他爹说去了,心中一阵窃喜,忙起来扒了几口饭,就去秦氏的房中等信儿。

杜其昌坐在正厅,正在为杜应虎的事发愁,大儿子的事已经完了,就剩下这个儿子,可他比大儿子要难搞得多,丑的肯定不要,柔弱的还管不住他,一定要娶一个既漂亮又厉害的,才能镇得住他,可到哪儿找一个这么合心的人呢?

为杜应龙办婚事已将他累得不轻,再加上大病初愈不久,身体更感不如以前了,动不动就喘不上气,还心悸咳嗽。他渐感自己不行了,知道死期不远,但是没看到杜应虎和杜永芙成亲,他是死也不能闭眼瞑目的。

他觉得喉间痒得难受,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又让丫头换茶,刚喝了两口,秦氏就进来了。见他坐在那里愁眉不展的,知道他是在为杜应虎的亲事烦心,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她心里一阵阵地打鼓,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为了儿子,她还是得冒险试一试。

当下她就走到杜其昌面前,问道:“老爷,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为虎儿的事发愁?”

杜其昌抬眼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秦氏坐在他旁边,叹道:“虎儿这孩子,从小就淘气,脾气还倔犟,一般人家的女子恐怕管不住他,一定要他看上眼儿,肯听她的话才成。不像龙儿,性格憨厚耿直,谁的话都能听进去。”

杜其昌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发愁的。”

秦氏道:“老爷,您也累了,要不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办吧,您好好休养一下身体,最近龙儿的事已经让你cāo了不少的心,再要cāo心虎儿,我怕您的身体真的要吃不消了。”

杜其昌却摇头道:“不行,这两个儿子的婚事我一定要亲自cāo办,这样死后才有面目下去见杜家的列祖列宗,我的身体没事,你不要担心我。”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秦氏看着他叹道:“还说没事,这不又咳嗽起来了吗?”说着就为他抚xiōng口顺气。

杜其昌摇手道:“就算是病在了床上,我也不能不管这件事,要是我不管,他一定任性胡来,还说不上娶进来什么样的女子,那样杜家迟早得败在他的手上。”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氏听他这么说,在心里叹了口气,看起来他是不会让虎儿娶那个女子了,再说下去也没用,搞不好还会气到他,想到这里,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好找了个借口走出来。

第七十九章

杜应虎在她的房里正等得焦急,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问道:“娘,爹怎么说?答应了没有?”

秦氏摇头叹了口气。

杜应虎见她脸色不好,心知事情可能没成,不禁非常失望,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您没跟他说?”

秦氏摇头道:“说是说了,但是我没敢说实话,只是探了探他的口风,但是他固执得很,坚决不同意让你按自己的意思随便娶个女人进来,说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娘也没办法了。”说着坐了下来,劝道:“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气你爹了,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经不住更大的打击了。”

杜应虎却听不进去,气道:“爹真是老糊涂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您不也是一家之长吗?凭什么凡事都要听他的?娘,要不我们不要管他了,就由您作主,让我将百合迎娶进门可好?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爹还不答应也不行了,求求你了!不然您真要看着我打一辈子光棍吗?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不让我娶百合,那我这辈子都不成家了。”说着就气乎乎地坐到了椅子上。

秦氏见他这副样子,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娘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怎么可以越过你爹为你做这件事?你要怎样随你,反正你大哥已经成亲了,还怕杜家会断了香火吗?不得到你爹的同意,你休想我会帮你。”说完就转过了身不再理他。

杜应虎见状,知道把她惹恼了,心里一阵着急。如果百合是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小姐,爹爹一定会八抬大轿让自己将她迎娶进门,现在看来不想点办法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娘,您不就差在她的出身吗?既然这样,那只要我们帮她编一个好的出身不就行了吗?到时候,爹就没有理由反对我们了。”

秦氏听了却摇头道:“不成,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馊主意?她既然是青楼女子,总是要抛头露面的,这南城里有几个人不认识她的?万一事后让你爹知道你骗了他,后果会更严重,我绝对不能同意你这么做。”

杜应虎气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您就让我跟百合劳燕纷飞?我一直以为您是真疼我的,没想到都是假的,您跟我爹一样,都是势利眼!”说着就气乎乎地出了门。

秦氏被他一顿数落,气得脸都红了,但看他就这样出门,又担心他惹出什么事来,忙叫一个小丫头子跟着他,自己坐在那里想办法。想来想去,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但是看杜应虎非卿不娶的样子,她突然很想看看这个百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果真像儿子说得那么好的话,那她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们搓合成这件婚事,但是如果她只是一个一般的青楼女子,她就让儿子打消这个念头。思及此,她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打扮一下出了门。

坐着马车来到温香楼的时候,她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见整个温香楼里人山人海,歌舞之声不绝于耳,知道里面有不少人,可既然来了这里,她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当下不再犹豫,由车夫搀着下了轿,一步步向温香楼内走去。

进了门,她只见到屋子里红男绿女的,什么人都有,大家看到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到青楼妓院这种地方,都不禁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对着她指指点点,都以为是哪个男人的老婆来找自己男人的晦气。

秦氏定了定神,并不理会他们的目光,径直向楼上走去,她知道一定会有人出来招呼她的。

老鸨正在热情地招呼一位贵客,突见大家伙都像瞧见了什么稀罕玩儿意似的,都盯着楼上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出来察看,就见一位庸容华贵的太太正在往百合居走,她心下一怔,心想一定又是哪家的太太来砸场子的,这种事她见多了,当下就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笑道:“哎哟喂,这是哪阵风把您这样的贵客吹到我们这座小庙里来了?我们这里姑娘虽多,却从未服侍过女人,不知道您到我们温香楼来有何贵干?”说着就吃吃笑了起来,引得旁边的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秦氏虽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是早就有心理准备,见她年老色衰,但是风韵尤存,知道她是这里管事的,便冷笑道:“你这儿要是连女人的生意都敢做,我就不来了。今天我来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听听你们这儿的百合姑娘唱曲,不知她可在家?”说着就向楼里的姑娘们看了一眼。

老鸨一听,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看她一身富贵打扮,又不敢得罪,只好道:“百合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姑娘,也唱得一手好曲子,可是不巧最近感染了风寒,不方便见客,要不这样,您先到雅间坐坐,我去问问她,看她能不能撑着下来为您唱上两曲。”

秦氏听了她这话,知道她有提防自己之意,便道:“我找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听说她小曲唱得好,跟我又是同乡,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听过乡音了,便想过来听一听,还请您务必请她下来唱两曲,至于赏钱方面,少不了你的。”说着就让一旁的丫头拿出了十两银子。

老鸨一看到银子,急忙拿在手里赔笑道:“哎哟喂,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您请先楼上坐坐,我这就去请她过来。“说着就将她恭恭敬敬地引进一间大雅间,让人上最好的茶叶,自己则进了百合的房间。

百合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见她进来,没好气地道:“妈妈,我今天身子不舒服,谁的客我也不接。”说着就翻了个身,不去理她。

自从杜应虎回去以后,她就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因为包养的日期还没到,她也不用出去接别的客人,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比神仙还快活,最不愿意被别人打扰。

第八十章

况且她已经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用装笑脸讨好谁了。

老鸨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但是留她在这里一天,她就不能让她白吃饭,当下就走过去赔着笑脸道:“女儿,妈妈知道你不舒服,但是今天这个客人可跟往常的不一样……”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百合就冷笑道:“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难不成是皇帝老子亲自驾临了?就算是他我也不见,您去帮我回了吧。”说着就拿起葡萄吃了起来。

老鸨见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心里有气,但是她现在还是这里的头牌,而且走不走还不一定呢,她还不能跟她翻脸,便夸张地叹道:“唉,本来我是想给你找个清爽的生意做做,只消唱上那么两嗓子就有银子拿,谁想到你不乐意,既然这样,那这银子我就让别人赚好了。”说着就向外走去。

百合一听,忙回过身叫道:“等等,您刚刚说什么?只是唱曲子?”

老鸨回过身笑道:“可不是吗,那是个女客,而且是个阔太太,出手不凡,她只是听说你会唱家乡的曲子才慕名而来的,你只要下去应酬两下就可以了。”

百合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心想这种事还真没碰上过,既然是个女的,而且只是想听自己唱曲,那就下去唱两句又何妨?想到这儿便起身道:“既是这样,那我就下去看看吧。”

“哎哟,这就对了,真是我的乖女儿!”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又道:“我这就叫小翠进来帮你打扮一下。”说着就乐颠颠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小翠就进来帮她梳洗打扮,因为是个女客,又只是唱曲而已,百合不愿意将自己身上装饰得那么累赘,只让她简单地给自己挽了个髻,插了个碧玉簪,又挑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穿了,就让她抱上琴跟自己出了门,款款地来到了秦氏所在的雅间。

一进门,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坐在房中,面色凝重,目光慈祥中带着威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她从未侍候过女客,一看之下不免有些紧张。秦氏见她笑了一下,问道:“你就是百合?”

“是的。”百合忙福身答道。

秦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长得确实很漂亮,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婷婷玉立,虽说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身上的气质却很出众,比一般小姐强百倍,当下心里便有几分喜欢,心想儿子的眼光还真不错。但是她还不知道百合的为人如何,还得再看看,便道:“你坐吧,我听说你也是苏州人,不妨挑两首苏州曲子唱唱。”

“好的。”百合依言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让丫头把琴摆在她的面前,就伸手调起琴弦来。不知为什么,见秦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的心里倒越发紧张起来,便问道:“不知您想听什么样的曲子?苏州的曲子我一般都会唱,您可以点一个。”

秦氏并不是苏州人,只是借着这个名目见她,如今听她问起,便无所谓地道:“随便吧,我只是想听听乡音,至于是什么曲子倒无所谓,你捡几个拿手的唱就好了。”

百合想了想,答道:“是。”随后清了清嗓子,伸出纤纤十指,轻拔琴弦,弹唱了起来。她的声音非常清雅,珠圆玉润的,听起来非常动听,秦氏不禁听得满心欢喜,暗暗点头道:不愧是青楼歌妓,确实有两下子!

她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曲子,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百合,百合微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弹唱着,偶尔抬起头冲她笑一笑,也是适可而止。婉转的歌声把外面的一切嘈杂声都阻隔在了外面,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一曲唱罢,秦氏不禁站起来鼓了鼓掌,赞道:“唱得真是不错!”又道:“好了,歌儿也听过了,不如你过来陪我聊聊,听听家乡话也是好的。”

百合见她如此说,只好放下琴走过来,坐到她的面前,为她添酒挟菜。秦氏之前只打听到她的家乡是苏州,并不知道她的其他情况,便道:“既是想听家乡话,我们就不用拘束,随便聊聊家常,你觉得怎么样?”

百合放下酒壶道:“可以,一切听夫人吩咐,您想听什么百合说便是。”

秦氏点了点头,道:“你今天几岁了?多大到这里来的?”

百合道:“奴婢十八了,十岁就被卖到这里了。”

秦氏沉吟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记得原来的家是什么样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百合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家里好像是开布庄的,小时候我常在布庄里跑来跑去,还总是央我爹给我用花布做衣服。”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眼圈却红了起来。

秦氏见状,知道她是感怀身世,递过一个帕子给她,叹道:“你也真是可怜!这么说你原来也是好人有的女儿,却为何会沦落到这风尘之地?”

百合恨道:“只怪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贪玩偷跑出去被人贩子拐了,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秦氏见此情景,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她也是个命苦之人,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是这里的花魁,每日里一定很忙吧?我这样招你来唱曲,会不会耽误你招呼别的客人?”

百合并不知道她是杜应虎的母亲,但是看她一直问自己的事情,再加上她跟杜应虎长得有几分相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心里一惊,忙镇定了一下心神,答道:“没有,我平日里只是为客人弹弹琴唱唱曲,从不接客的,因为您是女客,我才陪着说话的,要是男客,自有其他人陪着喝酒说话。”

“哦,是这样。”秦氏点了点头,对她更加满意了。儿子果然没骗自己,原来她真的是只卖艺不卖身,这还好一点,不管怎么是个清白自持的姑娘。

第八十一章

再看她一身打扮,也是朴朴素素的,并不像一般的青楼女子那样花哨和暴露,当下心中已然有了断论。便拉了她的手说道:“孩子,不瞒你说,今天我来,是专程来看你的。”

见百合一脸的惊讶看着自己,她笑道:“我是杜应虎的娘,我们虎儿想娶你,我自然要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配得起我们虎儿。今日这么一看,你虽然出身寒微,又沦落到这种地方,但仍然洁身自好,凭一己之长保住了身家清白,真的很不容易。我就带虎儿将这件事定下了,你以后就是我们杜家的儿媳妇了。”

百合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吃惊,同时又庆幸自己刚才留了个心眼儿,答得滴水不露,不然让她知道自己接过客,这件事就算完了,当下急忙起身道:“不知道老夫人驾临,请恕百合的不知之罪。”

秦氏忙拉住她笑道:“哪儿的话,不知者不罪,况且你不知道我才好问你实话,是不是?不然你说了我也不会信的。现在好了,我看你是个好孩子,这门亲事呀,我答应下来了。”

“多谢老夫人成全,多谢老夫人垂爱!”百合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急忙跪下来给她磕头,却被秦氏拦住了,她道:“不可,这件事虽然我答应了,但还要得到他爹的同意,我过来看看你,还得回去跟他谈谈才行。成与不成的,你还要等信儿。”

百合忙拉住她道:“老夫人,我跟少爷是真心相爱的,我一不图荣华,二不图富贵,只求与少爷白头携老,共度此生,还请您回去无论如何要帮我多说些好话,让杜老爷答应我们的婚事。”

秦氏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回去跟他说,你耐心等着,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那就拜托您了老夫人!”百合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口,又千恩万谢。秦氏安慰了她几句,就上马车回去了。

到了家中,已是正午时分,宅子里正在开饭,秦氏已经在温香楼吃过饭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就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吃了,让其他人去吃,自己在厅中坐着等杜其昌。

饭后,杜其昌进来,就看到她坐在那里,便问道:“你这一上午去哪儿了?午饭也不吃,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秦氏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有,我出去见了一个人。”

“哦?”杜其昌坐下来问道:“谁呀?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可以走动?”

秦氏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怎样跟他说了,便道:“上次王妈过来,提到了一个卖豆腐的张家的女儿,说是人长得不错,还贤惠,我便假借着去买豆腐的名义看了看,一看之下还真是不错,不但人长得标致,还大方有礼,配我们家虎儿正合适。”

“真有这事?”杜其昌挑了挑眉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发急。”

秦氏笑道:“上次我只是听王妈提了一下,具体怎样还不知道,说了怕你空欢喜一场,今天去看果然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才敢跟你说。”

杜其昌听了道:“既是这样,还等什么?明天我就亲自去提亲,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就将聘礼留下将亲事订了。”

秦氏一听忙道:“您急什么?等我们跟虎儿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我们两个看好了有什么用,还得他喜欢才行呀。”

杜其昌哼了一声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他说话的份儿?既然门当户对的不好找,那就是这位张家姑娘了。只要我看好了,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秦氏听他这么说,心中也自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是这样,那我去跟他说一声吧。”就着就出了门,径自向杜应虎的卧虎阁行去。

此时杜应虎正躺在床上跷个二郎腿,一边吃着花生一边想着心事,见她进来,忙坐起来道:“娘,您怎么来了?”

秦氏瞪了他一眼,坐下来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这是我儿子的住处,我没事就能来看看?”说着四下看了看,嗔怪道:“你看看你,房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也不叫人打扫一下。”

杜应虎无所谓地道:“反正也没人嫁给我,打不打扫还不都是一样。”

秦氏叹了口气道:“看你这个样子,我真是白为你cāo心了!”

杜应虎听她这话奇怪,坐到她面前道:“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呀?什么白为**心了?您为**什么心啦?”

秦氏瞪了他一眼,就将上午去温香楼的事说了一遍,又将与杜其昌说的话也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

杜应虎一听惊喜地道:“娘,您真的去看百合了?太好了娘!”说着就跳起来搂住了她的脖子。

秦氏见他如此高兴,推开他道:“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呀,就是这没良心的!”说着就用食指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杜应虎急忙揉了揉脑袋,又给她倒上一杯茶,笑道:“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就算我娶了一百个媳妇,娘却只有一个,怎么的我也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说着就起身作了个辑。

秦氏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骂道:“你呀,就是油嘴滑舌,真拿你没有办法!”说完又皱起眉道:“不过此事我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还得从长计议,我已经跟你爹说百合是卖豆腐的张家的女儿,明天你爹去看了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就什么都完了,现在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杜应虎一听也紧张起来,忙道:“娘,您说怎么办呢?”

秦氏道:“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办法,你只要照做就行了。你现在赶紧去张家花点儿钱打点一下,让他们帮你这个忙,然后将百合从温香楼里赎出来,让她先住到张家去。

第八十二章

之后不论你爹去看人也好,定亲也罢,都由张家人出面,直到把她娶进门,这件事就算成了。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确保没人认出百合,你能做到吗?”

杜应虎一听这个办法,觉得可行,自古就有‘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说,何况只是个卖豆腐的,当下就高兴地抱住秦氏道:“娘,太好了,您为我想得太周到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您太厉害了!我这就是照您说的办!”说着就着急忙慌的向外走去。

秦氏急忙叫住他道:“唉,你回来!没钱怎么办事啊?”说着就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撂银票。

杜应虎这才想起自己一时高兴竟然忘带钱了,忙回来拿过秦氏手中的银票,问道:“娘,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秦氏道:“这钱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本想应付不时之需的,连你爹出事的时候我都没舍得拿出来,要不是为了你,娘这辈子都不会把它拿出来用的,你可要花得仔细一点,千万不要再去赌坊了,知道吗?”

杜应虎忙道:“我知道了娘,这个时候我哪儿还有心思去赌坊啊?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按您说的去做,您就在家等消息吧。”说着就把银票揣进怀里,乐颠颠地出了门。

他先到张家将事情说了,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张家人自然高兴,平白得了这么多银子,这可是他们卖两年豆腐都赚到的啊!

说通他们之后,杜应虎又去了温香楼,跟百合把事情经过说了。自从秦氏走后百合就一直在房中焦急地等着,此时听了这话,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她终于可以脱离这个苦海,不用再靠卖笑度日了。

当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急忙去找老鸨为百合赎身。老鸨一听她要走,却是诸多刁难,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只说希望她再帮帮温香楼,等培养出了新的花魁再走。百合自然是不愿意的,杜应虎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心疼钱了,说道:“妈妈,你要多少钱才肯让百合跟我走,您说吧,钱不是问题。”

老鸨一听,立刻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千两银子。

虽然知道她是趁火打劫,但是杜应虎也没有办法,忍着痛付了钱,又道:“妈妈,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您,就是百合被我赎身的事,请你先帮我们瞒一瞒,千万不要说出去,等过一阵子再说。”

老鸨一听,就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将银票拿在手里扇着风,笑道:“杜公子,我这方面是好说,可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可管不住别人怎么说不是?这南城里谁不知道百合是这里的头牌?如今她跟了你,我自然要跟别人知会一声,不然人家见不到她,还以为我转手将她卖给了别人,那误会可就大了。”

说着吹了一下自己手指甲缝隙里的灰尘,又搓着三根手指道:“不是我老婆子不想帮你,实在是难堵悠悠众口啊。”

杜应虎见她如此,知道她还想要钱,勉强笑了一下,道:“妈妈,您放心好了,只要您帮了我们,我绝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又咬牙往她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只要您替我们保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有劳了。”

老鸨一看那银票,立刻笑得花枝乱颤,眼睛眉毛都挤在了一起,说道:“哎哟喂,您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我说,您出手还真是大方,我们百合跟了你呀,以后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既然你们郎有情妹有意,我怎会忍心拆散你们幸福的小两口?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好人做到底成全你们。你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说着就乐颠颠地将银票塞进了袖子里。

百合和杜应虎虽然心里都有气,但是也只好由着她。拿到了卖身契,一回到房里,百合就迫不及待地将它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成了几个大包袱。其间老鸨还多进来次察看,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想留下作记念,百合懒得与她争辩,只要不是太值钱和重要的东西都给了她。然后一刻也不停留,连夜就跟杜应虎一起乘着租来的马车到了张家。

张家人早就将里屋的一间空房打扫了出来,见她到来,一家人忙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杜应虎又小心叮嘱了他们一番明天要注意的事情,就回家报告秦氏去了。秦氏听了觉得他做的还算不错,只是心疼那一千一百两银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杜其昌跟他们知会了一声,就带着礼物去张家看百合。那张家的豆腐店很小,就在猫儿胡同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是个偏僻的所在,一般不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不知道这里还开有一家豆腐店,因此生意也不是太好。秦氏也正是看中了这几点,才选中张家作百合的‘娘家’。

杜其昌一行人抬着礼物,逢人就打听,终于左弯右拐地找到了张家。一拐进那条巷子,离老远儿他就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豆腐店里忙碌着,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粉色衣裙,头上梳着最简单的发式,棘钗布衣,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却掩不住花容月貌的姿容和窈窕多姿的身段。

他看后非常欢喜,心想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居然住着这样一位豆腐西施!

他挥了下手,命家人抬着礼物继续前进,跟他一起来到了豆腐店门前。近前一看,这豆腐店确实小得可怜,说是店,其实只是在住房门前搭了几块铺板,摆了几盘做好的豆腐。那豆腐正在冒着热气和豆腐特有的清甜气息,而那位豆腐西施正在打扫着周围的卫生。

见到有人来,她还以为是买豆腐的,忙放下扫帚上前笑问道:“您要买豆腐吗?来多少?”

杜其昌见她落落大方,见了生人脸上并无羞涩之感,反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心中更喜,说道:“我不是买豆腐的,你爹娘在不在家?我找他们有要事相商。”

第八十三章

百合见了他,再看他后面的家人都抬着礼物,已知他就是杜应虎的爹,心里非常高兴,听了他的话,假意疑惑地向他们一行人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在家的,您先请稍等一下,我去告诉他们一声。”说着就进了屋。

杜其昌站在外面,不大一会儿就从屋里走出了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他们看到杜其昌衣着华贵,仪表非凡,忙上前见礼,张老头道:“在下张老三,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您找我们这小本生意人家有什么事?”

杜其昌见他是这里的主人,忙上前回礼,将来意说了一遍,又道:“今日一见,您家小姐真是秀外惠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因此想跟您结亲,不知您能否答应我们杜家的求亲。”

张老头一听哪敢怠慢,忙说道:“您过讲了,既是您亲自上门提亲,我们哪有不允的道理?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快请屋里坐,地方狭窄,请勿见怪。”说着就将他让到了屋内,又叫百合去沏茶款待他和诸位家丁。

杜其昌抬目四顾,见他家的屋子确实窄小的很,只是一个土坯房子,一个破布帘将房子分为了里外两间,平时老两口就住在外面。他不愿在这里多耽,便说道:“我既是慕名而来,小姐也见过了,只要您二位点头,这聘礼我就放在这儿了,咱们立刻择个吉日把小姐迎娶进门,你们看可好?”

张老头想到杜应虎吩咐下来的事,假意问道:“听说贵府上有两位公子,不知您要说合的是哪位公子?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实在不能稀里糊涂地嫁过去,还望您说个明白。”

杜其昌觉得他这个问题也在情理之中,便道:“我们家确实有两个儿子,不过大儿子前不久刚娶了亲,只剩下二儿子还没有着落,我要说合的正是他。他虽然不成器,但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只要你家女儿嫁过去,他一定会善等她,不会让她吃苦的。”

两位老人听他这么说,忙欣慰地点了点头,当下就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不知您想哪天来迎娶?”

杜其昌想了一下道:“来的时候我查了一下,发现下个月初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选这一天吧,早娶了我们两家也可以早安心,您说是不是?”

张老头正求之不得,忙道:“如此甚好,就听杜老爷的吧!”当下两家议定下了婚期,又商量了一些婚礼必备的事宜,杜其昌就告辞回去了。张家二老一直将他送出胡同口,方才回去。

秦氏和杜应虎听说此事成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杜应虎,差点儿没乐死。

一转眼月底就到了,天还不亮杜应虎就爬起床,披红挂彩的,好不快意。这么早起,在他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洗漱完毕,踏着吉时,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下人抬着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去张家迎亲,一时间看热闹的群众从街头围到了巷尾。

队伍吹吹打打地进了猫儿胡同,但因为巷子里实在太窄,轿子进不去,家丁只好在外面等着,杜应虎下马,走进去把人从屋里背出来,再放进轿内,众人又吹吹打打地抬回了杜家。

百合坐在轿子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盼了这么久的好日子终于来到了!今天她打扮得非常漂亮,一身大红喜衣,描金绣凤。头上凤冠霸帔,足登一双金丝银线的绣花鞋,淡妆浓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轿子抬进了杜家,按程序拜过天地后,新娘子就被喜婆搀扶着回了新房。杜应虎和其他人都忙着陪客,一时不能进来看她。喜婆走后,百合将头上的盖头揭下,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心里别提多舒畅了,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今天的客人来得比上次还多,杜家所有的男子都出来陪客。弟弟成亲,杜应龙自然也要帮着张罗张罗,但是因为他的性格向来老实,什么都不会,应酬也不在行,所以只是知道跟人喝酒,没一会儿功夫就酸得不省人事了,一切事情又落在了杜其昌和杜应虎的身上。

杜其昌忙完了大儿子又忙二儿子,连日cāo劳,身体越来越吃不消,动不动就乏力气短,喘不上气来,心跳也一阵阵地加快,再加上大喜日子,不得不陪客人喝几杯,喝完酒后更觉心慌,但是身为家长,他又不能离席,只好吃了一颗顺心丸,勉强支撑着。

一天下来,总算是忙活得差不多了,杜应虎见客人渐渐走光了,急忙回房去看百合。一进门就见百合最已除下了身上所有的累赘,正坐在镜子前卸妆,见他进来,立刻娇笑着站进来扑进了他怀里。半个月不见,杜应虎对她也是想念得紧,当下两个人就滚在了一处。

因为以前有过偷窥别人的经验,杜应虎怕自己也被别人偷窥,不得不起来四处察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这才回来放下帘子跟百合亲热起来。

婚事搞定之后,第二天杜其昌就病倒了,这一次病势沉重,躺了几天也不见好转。秦氏着起慌来,忙找大夫来看,大夫看了说他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又开了几味药,让他按时煎来服用,但这药也只能止住他的咳嗽和心跳,浑身还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一起来就头晕目眩,不得已他只好躺着,把杜永芙的婚事交给了秦氏。

秦氏见他一病不起,心里担忧,可又没有办法,只好摧促闭月赶紧生个孩子,也许杜其昌看到孙子心情一好病就好了。得到了她的命令,杜应龙更是没白没黑地纠缠着闭月,除了吃饭睡觉,两个人几乎都是待在房里做造人运动。杜应虎与百合新婚,更是足不出户,有时甚至连吃饭都命人摆到房中,嘻闹之声不绝于耳,隔着十几里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惹得家中上下人等总是窃窃私语地说闲话。

第八十四章

起初秦氏忙着杜永芙的事,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想也许是他们新婚燕尔没有节制,才惹得一帮老妈子忌恨,招来了话柄。可说的人多了她慢慢也上了心,心想百合并不是个放浪形骸的人,怎么一嫁进来就变样了?有机会一定要提点她一下,让她注意一点。

再说杜永芙,自从两个哥哥成亲以后,她也开始着起急来了,心想娘一早就让媒婆去赵家提亲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难道是赵庆生不同意?跟赵庆生接触这么久以来,她也知道他的脾气,那是个很不容易搞定的人,她越想心里越不安,看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行。

这一天,她闷在家里实在难受,就想出去走走,顺便去看看赵庆生。但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这样明目张胆地去一个男人家里,到底太显眼了,就算她再胡闹也知道这样不太好。经过咏儿的提点,她向杜应龙借了一身衣服,又把头发扎起来装成男人,对着镜子照了一圈,别说,还真有点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味道。

她心里一阵高兴,心想赵庆生见到这样的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继而对她产生好感的。这样一想,她差点笑出了声,急忙拿了一把扇子,带着咏儿乐颠颠地出了门。

自从那日睡了龙梅之后,赵庆生才知道了女人的好处,这几日天天让龙梅**,引得别的丫头都非常忌妒龙梅,没事就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龙梅听到了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少爷对她好,她就知足了。

这日她正在书房帮赵庆生研墨,服侍他写字,就见下人来报,说有位公子要见赵庆生。

赵庆生听了很纳闷,心想这南城里除了赫连左,还有谁会到自己这儿来呢?虽然他一直名声在外,但慕名求教他的人一般都是把他请到家里,再不就找个酒馆或是去湖上泛舟,饮酒畅谈,很少有登门拜访的,这个人是谁呢?

他实在想不出,就问下人道:“那位公子你可认得?”

下人想了想,摇头道:“小的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赵庆生皱眉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放下笔站起来道:“请他到进来吧。”

“是。”那下人答应一声就去了,没一会儿就领进来一个人。赵庆生打眼一看,并不认得此人,只是有些面熟。

“赵先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杜永芙一进来就笑嘻嘻地向他行了个礼,又向四周看了一下,摇着扇子啧啧叹道:“原来你就在这种地方读书啊?真是委屈你了,这里还没有我书房的一半儿大呢。”说着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

自从她上私塾后,就装模作样地让杜其昌为她准备了一个书房,里面摆放了许多书,又装饰得极其富丽堂皇,因此一看到赵庆生的书房她才如此感叹。

赵庆生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听她说话才听出原来是杜永芙,一时有些好气又好笑。自从那日离开杜家后,他就再也没去给杜永芙教过书,就连杜家两位公子成亲他也没去,一是不想跟杜家再有什么牵扯,二是怕见到赫连左,没想到今天杜永芙会亲自找上门来。

“你来有什么事吗?”他皱眉问道,又坐了下去。

杜永芙嘿嘿一笑,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样,我穿成这样不错吧?是不是没认出我来?我们师徒一场,怎么的我也应该来看看你不是吗?谁像你呀,这么没良心,也不说去看看我。”说着就拿起他写的字看起来。

赵庆生见她如此随便,心中有气,夺过那张纸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赶紧离开这里,爱去哪儿儿去哪儿。”

杜永芙见他看到自己非但不高兴,还赶自己走,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一拍桌子说道:“你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赶我走?真是不可理喻!”

赵庆生冷声道:“我又没请你来,而且我本来就不可理喻,你又不是不知道,请回!”说着就拿起笔来继续写字,不再理她。

“你!”杜永芙气得握紧双拳直跺脚,可是又拿他没有办法。

龙梅一直在旁边看着,早听出了她的身份,心想原来她就是那位杜小姐!原本她还以为少爷会娶进一个什么的女人,没想到她是如此不堪,居然穿成这样随便跑到男人家里来,摆明了就是自找羞辱。见她站在那里不肯走,便过来说道:“杜小姐,少爷在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请跟我出去吧。”

杜永芙本来就有气,见一个丫头都这么说,当时就怒道:“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将来要嫁进这里的少夫人,你敢这么对我,当心我嫁进来第一个就收拾你!”

龙梅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急忙看向赵庆生,以为确有其事。

赵庆生愤怒地看向杜永芙,说道:“你少胡说,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虽然管家之前跟他提起过王媒婆来提亲的事,可是一听说是杜家派来的人,他当时就拒绝了,此时听杜永芙这么说,不仅觉得好气又好笑,说道:“我是不会娶你的,你就别自作多情了,还是快点走吧。”

杜永芙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说道:“你为什么不肯娶我?我到底有什么不好?是不是你还在惦记着杨荔枝那个妖精?告诉你,她早就已经嫁给赫连左了,你们根本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庆生听她又旧事重提,心中不悦,说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从今以后,我跟你就再没有一点瓜葛,你也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说完就往外走。

杜永芙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绝,心中一阵难过,愤怒地大声吼道:“赵庆生,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非嫁给你不可吗?告诉你,我讨厌你,就算嫁猪嫁狗我也不会嫁给你!”说完就哭着跑了出去。

第八十五章

赵庆生见她哭着跑出去,心中有些不忍,知道自己刚才是过份了点儿,但是如果不说狠话的话,他知道杜永芙一定还会继续纠缠他,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早断了她的念想,让她这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到自己。想到这里,他也就坦然了,重新走回去,让龙梅磨墨,自己继续写字。

龙梅研着墨,心里非常高兴,她没想到少爷是如此有血性有志气的男儿,居然丝毫不为杜家的荣华富贵动心,同时她又想起上次管家向她要玉佩的事,心中不安。心想那次他向自己要玉佩,也许正是因为杜家来提亲,给了杜家。如果当初自己知道,一定不会将那件东西给他的,现在看起来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告诉他,让他把东西追回来。

想到这里,她便试探地问道:“少爷,刚刚来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上次来提亲的杜家的那位小姐?”

赵庆生顿了一下,答道:“是的。”

龙梅听了,突然跪下来道:“少爷,奴婢有罪,请少爷恕罪!”

赵庆生见她突然这个样子,奇道:“你怎么了?干嘛突然下跪,有事就说呀。”

龙梅说道:“上次奴婢不知情,管家来要您的贴身信物,奴婢就将您的家传玉佩给了他。现在想想,他一定是给了王媒婆作信物,如今那玉佩一定已经落到了杜家的手中。不然那位杜小姐也不会那样xiōng有成竹地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恐怕就是因为那块玉佩。”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赵庆生一听非常震怒,扔下笔就出了门,去找管家问话。

管家本来正在查看宅中的帐目,听他问起这件事,又听说是龙梅告诉他的,知道瞒不住,便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当时老奴听那媒婆所言,以为那位杜小姐是个不错的女子,就想着先将这件事定下来,再慢慢从长计议,没想到您不喜欢她,可玉佩已经到了王妈的手中,不知道有没有给杜家,这可如此是好啊?”说着为难地搓着手。

赵庆生觉得事不宜迟,应该马上将玉佩追回来,叹道:“您真是糊涂,这种事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随便应允?算了,我这就亲自去把玉佩追回来。能追回来还罢了,要是追不回来,唉!”说着就出了门。管家知道自己闯了祸,心中懊悔不迭。

赵庆生因为赶时间,没有像往常一样步行,而是乘着自家的马车去了杜家,到那里的时候,杜家人还不知道杜永芙出了门,还以为她在宅中午睡。杜其昌病在床上不方便见客,就由秦氏出来迎接他。

分宾主坐下来后,秦氏吩咐丫头上得茶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一表人才,心想两个儿子都娶了称心如意的媳妇,如果女儿再嫁个称心的人,那杜家就别无所求了。只是不知道他今天来是不是为了芙儿的事?当下便开口问道:“不知赵先生今日赶来,有何要紧事?”

赵庆生正不知如何开口,见她问起,忙站起身拱手道:“杜夫人,在下知道您贵人事忙,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今天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说着就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只因在下一时不查,管家就将玉佩给了媒婆,实在是罪过,不知那玉佩可到了你们手中?”

秦氏一听此话,才知他是为了要回玉佩而来,心想莫非他并不想结成这门亲事?要不然怎么会想把玉佩收回?可王妈明明说他是同意了的,看起来她说的话真的作不得准。想到这里,她心中老大不痛快,但是赵庆生彬彬有礼的,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冷着脸道:“没错,那块玉佩正在下处,只是不知赵公子这么急着过来取它,是不想结成这门亲事了还是想怎么着?难道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赵庆生忙道:“不瞒老夫人说,晚生确实没敢高攀,一切都是老管家一厢情愿,以为我会娶杜小姐。晚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杜家,更对不起杜小姐,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还望老夫人海涵。”说着就拱手作揖,不胜唏嘘。

秦氏听他如此说,知道他是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了,怒道:“赵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守礼的君子,学贯古今,才高八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上赶子要将女儿下嫁于你,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如此践踏我们杜家的声誉。”

赵庆生一听,错愕道:“老夫人何出此言?在下只是取回玉佩,何曾践踏了杜家的声誉?”

秦氏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肯把女儿嫁给你,是你八辈子休来的福气,你不但不肯,还要休了我的女儿,这不是打我们的脸?想当初媒婆把玉佩交给我们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定下了,如今你一句不知情就想作罢,我们杜家的女儿,岂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想那王妈是个什么人?那是有名的铁嘴,现在南城的人一定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两家的事。你这个时候不要芙儿,以后还有谁肯要她?”说着就垂起泪来。

赵庆生听她这么一说,急出了一头大汗,心想这下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但是他又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应了她,当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说道:“老夫人,晚生知道是有错在先,心里也追悔莫及,要不这样吧,您把杜老爷和杜小姐一起请出来,让我当面向他们赔个不是。”

秦氏冷声道:“不必了,自从办完喜事老爷就病倒了,正躺在床上休息,见不了客。芙儿这孩子受不了刺激,我也不想惊动她,总之您就给我们一句话,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说着就喝了一口茶。

赵庆生听她如此说,知道如果说不好这玉佩是别想要回来了,当下心中就非常苦恼。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进来报道:“老夫人不好了,小张子来报说小姐在温香楼里喝醉了酒,打伤了好几个人,现在正在那里又吵又闹呢。”

第八十七章

赵庆生叹了口气,关键时刻一点儿也帮不上忙,看起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扶着杜永芙走上马路,叫了一部马车,将杜永芙扶上去坐好,告诉了车夫目的地,车夫答应了一声,马车一路踢踏着向杜家走去。到了家门口,守门的家丁早已收到消息,急忙将院门大开,立刻有三个丫头走了出来,两个上前搀着杜永芙进了院子,另一个丫头说道:“赵公子,老夫人有请。”

赵庆生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急忙跟着她进了大厅。秦氏正坐在那里喝茶,见他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说道:“你坐吧。”

赵庆生依言坐了,心想她一定要谈玉佩的事了,没想到秦氏却半天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品着茶,也不向她看。赵庆生有点儿坐不住了,心想她这是何道理?自己都把杜永芙找回来了,难道她又想反悔?正在想着,秦氏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你想好了,真的不想娶我们芙儿?”

赵庆生见她终于说话了,忙欠身道:“多谢夫人抬爱,晚生实在是没有这个福气,还望夫人见谅。”

秦氏见他如此坚决,心中有气,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碗‘啪’地一声放到桌子上道:“我们芙儿到底哪里不好?论外貌,论才华,她哪一样比别人差?本来我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君子,没想到你如此不识抬举!”

见赵庆生低着头只是不说话,她知道不用强是不行了,又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没有改悔的余地,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芙儿你非娶不可!”

赵庆生一愣,说道:“夫人,您此话怎讲?刚刚不是明明说好了,我将杜小姐送回来,您就把玉佩还给我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您是长辈,可不能这样戏耍晚生。”

秦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戏耍你?比你起戏耍我们的,这已经是很客气的了。我也不想跟你多做纠缠,实话告诉你吧,你必须得娶我们芙儿,要是你毁婚,我就去衙门告你去。”

“你!”赵庆生见她把话说得这么绝,生气地站起身道:“杜夫人,那块玉佩本就不是晚生拿给王媒婆的,是管家弄错了,您为什么非要赖在我的身上?杜小姐既然是个好姑娘,您家又有钱有势,一定不愁嫁,您为卫生间一定要逼我娶她?”

秦氏冷声道:“我们芙儿当然不愁嫁,可谁叫她偏偏看中了你,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怪就怪你家管家老糊涂,把玉佩给了我,既然到了我的手中,就断不能让你拿回去,除非你娶了芙儿,我才会将这玉佩还给你,你看着办吧。”

赵庆生见她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知道她是有赫连家撑腰,无所畏惧,而自己偏偏因为杨荔枝的事得罪了赫连左,虽然他不至于用这件事针对自己,但也保不准他会为了杜绝后患逼自己娶了杜永芙,如果是这样,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到之前明明应该是他娶杜永芙的,没想到临了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而自己喜欢的女人却被他据为了己有,难道命运真是如此捉弄人?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秦氏见他不说话,悠闲地喝了一口茶,问道。

赵庆生叹了一口气,既然此生无法无论如何也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娶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真的命中注定一定要娶杜永芙,那就这样吧。想到这里,他抬起头道:“如果您真的非逼我的话,那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只能答应你娶她,至于她会不会幸福,我不能保证。”

秦氏听他这话分明有威胁之意,心中气极,但是一想到他好不容易答应了,现在只有先稳住他,只要他娶了芙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便没有发火,说道:“好,只要芙儿过了门,三朝回门时我一定会把玉佩还给你。”

赵庆生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氏见他要走,忙道:“等等,婚期我们还没有订下来呢,不如一起都商量妥了,省得再麻烦。”

赵庆生头也不回地道:“你跟管家商量吧。”说完就出了门。

秦氏见他如此态度,气得哼了一声,坐在椅子骂道:“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新上位的大丫头秋月见她恼怒,急忙上前劝着她喝了两口茶,平息了怒气。秦氏突然想起了杜永芙,问道:“小姐怎么样了?醉得厉害吗?”

秋月回道:“挺厉害的,已经不省人事了,咏儿正在房里服侍她喝解酒汤。”

秦氏听了一阵叹息,又听到咏儿的名字,怒道:“一定是这个贱婢唆使芙儿出的门,她一向刁钻,要不是她,芙儿也不会如此胡闹。”说到这里指着秋月道:“你去把她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秋月见她恼怒,忙福身答道:“是,夫人。”咬了下嘴唇,就快步出了门,向惜春阁走去。

到了那里,杜永芙已经喝了解酒汤睡下了,咏儿正看着一个小丫头子给她擦身上的呕吐物。见她来了,咏儿走出来笑问道:“秋月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秋月向里边看了看,将她拉出来小声道:“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什么?叫我?什么事呀?”咏儿疑惑地看着她,虽然她是服侍小姐的,但秦氏却很少找她说话。

秋月道:“夫人说小姐醉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是你把小姐带坏的,让我叫你过去问话。我看她今天心情不好,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儿,千万别再惹怒了她。”

咏儿听了,忙拉住她问道:“秋月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夫人真是这么说的?”

“是呀。”秋月点头道:“她正在大厅里等着你呢,我们赶快去吧。”

咏儿却有些害怕,延挨着道:“秋月姐,小姐现在这样我走不开,要不你先跟夫人回一声,说等小姐醒了我再过去?”

第八十八章

秋月有些为难,说道:“咏儿,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如果你不现在过去,恐怕连我也要受罚的。她叫你也未必就是要骂你,也许只是问几句话,你好好跟她说一下,也许就没事了。”

咏儿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好道:“那好吧秋月姐,你先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说着就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脸色苍白,一步一挪地跟着她去了堂屋。

进到大厅,秦氏正面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见到咏儿,喝道:“你给我跪下!”

咏儿见她如此神情,心里害怕,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颤声道:“不知夫人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秦氏怒道:“我还有脸来问我?我问你,是不是你唆使小姐出去见那个赵庆生的?”

咏儿一听,急忙摇手道:“夫人,是小姐要去见他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你还敢狡辩?!”秦氏愤怒地站起身说道:“芙儿虽然胡闹,但还是知礼的,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还跑到了温香楼去喝酒,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简直是不知所谓!就算不是你让她去的,你为什么不拦着她点儿?”

咏儿急忙哭道:“老夫人明鉴,奴婢当时是拦过的,但是小姐不听,奴婢也没有办法。”

秦氏冷笑道:“要你这么说,还是小姐的不是了?”

咏儿一惊,急忙道:“奴婢不敢!”

“住口!”秦氏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宅子里干的那些事,在这个家里,就属你心计最深,心眼儿最毒,哪个奴婢没受过你的气?哪个下人没给过你好处?要不是你,芙儿也不会如此不长进,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就向外面叫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出去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话音刚落,就进来两个家丁。咏儿见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俯在地上哭求道:“冤枉啊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唆使小姐,也没有欺负下人,奴婢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听小姐的吩咐行事啊,夫人饶命!”

秦氏见她还要将事情都推到小姐的身上,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敢嘴硬,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真不知道杜家还有王法!”说着就对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立刻上前,抓住咏儿的双手,将她拖了出去。

咏儿急忙挣扎着大声求道:“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饶命啊夫人!”可秦氏哪里听得进去,转过头不去看她。

家丁见夫人是铁了心要打咏儿,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地将她押到院中的刑凳上绑好手足,一个人数数,一个人就开始打板子。板子每落下一次,咏儿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就响起一次,声音凄厉无比,听得一旁的秋月胆战心惊的,心里直颤抖,但是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敢出面为咏儿说情了,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秦氏坐在那里自在地喝着茶,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打到第十板的时候,咏儿的声音突然听不到了,秦氏知道她是痛得晕了过去,她不想这么便宜了她,就让人用冷水将她泼醒接着打。

三十板打完之后,咏儿已经奄奄一息,不成人样了。秦氏连看都没看,命人将她抬回去,不许用药,就让她在那里自生自灭。家丁不敢违命,急忙按着她的吩咐,将咏儿抬回房间,扔到她自己的床上就离开了。

咏儿平时跟在杜永芙身边作威作福,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她遭了难,居然没有一个人同情可怜她的,都在背后说她活该,是坏事做多了才会有今天的报应。

咏儿趴在那里,神智还有几分清醒,想到秦氏的吩咐,又想到这一路上遭到的冷笑和白眼,心里悽苦愤恨到了极点。从记事起她就到杜家服侍杜永芙,算起来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秦氏居然说打就打,一点情面都不讲,打完还不许用药,就让她这样等死,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她越想越恨,身下的褥子被她紧紧地揪了起来。因为痛,她的冷汗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的伤势怎么样了,但是那股撕心裂肺的巨痛却令她几欲背过气去。她虽是个下人出身,但是因为跟了个好主子,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遭受了这样的重创,没一会儿就疼得晕了过去。

杜永芙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黄昏时分才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她就觉得头痛欲裂,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而且之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以前一头疼她就让咏儿给她揉太阳穴,见咏儿不在跟前,还以为她趁自己睡觉去哪儿偷懒去了,便问一旁的丫头:“咏儿呢?”

那个丫头知道她对咏儿一向很好,不敢隐瞒,就将咏儿得罪老夫人受罚的事说了出来,杜永芙一听,吃一惊,急忙翻身下床去找咏儿,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咏儿**全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了。她吓了一跳,急忙摇晃着她的身子叫道:“咏儿,你醒醒咏儿。”她一边叫一边拍打着她苍白的脸,可是咏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杜永芙吓坏了,急忙把手放到她的鼻子底下去试了试,还有气,她松了一口气,忙对外面叫道:“来人呢,快把家中最好的创伤药拿来,再出去叫一个大夫过来。”

丫头们却都延挨着不肯去,因为老夫人曾吩咐过不许用药,也不准叫大夫的。再说咏儿一向可恨,让她多受一会儿罪也好。杜永芙见她们都不动,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我还是这里的小姐,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快去!”

她都这样说了,丫头们没有办法,只好去了。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大夫也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杜永芙急忙让出地方让他给咏儿诊治。

第八十九章

大夫看了看咏儿的伤势,又探了探她的脉膊,叹道:“她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而且失血过多,幸亏及时上了药,不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我给她开几副补血生肌的药调理调理,好好休息的话,躺个十天半月应该就没事了。”说着就走出去给她开药。

杜永芙打赏了他,又叫人把他送出去,自己就陪在咏儿身边,亲自照顾她。虽然她对下人一向刻薄,但是咏儿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是她的心腹,有什么事都能帮她出主意,这次她被打,多少也跟自己的任性有关,她对咏儿多少有些愧疚。

一连好几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是陪在咏儿身边。咏儿接连发了几天的高烧,虽然吃了药,但那药毕竟只能医治她**的创伤,医治不了她心里的创伤。她的神智也偶有清醒,但只是睁开眼睛看看,没一会儿又迷糊过去了。杜永芙担心她的病情,整日不离左右。

别的丫头见了这个情形,除了感到吃惊之外,也多少有些感动。本来她们还以为咏儿这下失宠了,没想到她会因祸得福,除了羡慕忌妒恨外,对她的照顾也不敢怠慢了。

十几天后,在杜永芙的悉心照料下,咏儿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烧也退了,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经过这次遭遇之后,她的心却冷了,她恨秦氏的冷酷,也恨杜永芙的虚情假意,更恨这宅子里所有恨不得她死的人。虽然杜永芙照顾得她无微不至,但是她觉得这是她应该为自己做的,自己服侍了她这么久,她服侍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如果她在杜家真的是个可有可无,可怜可笑的可怜虫,那么杜永芙嫁人之后,她也得为自己找好后路了。

再说赫连左,自那日凌辱了杨荔枝一番后,他又夜夜宿在回春阁,好像杨荔枝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但是她的倩影,却无时无刻不在他的面前飘荡。他人虽然留在羞花处,心却最飞到了飞凤阁。动不动就发呆,出神,或心事重重的,对羞花的话总是充耳不闻,或会错了意,这让羞花心里非常恼怒,她断定他是移情别恋了,心里更加踏实不下来。

看起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得想办法尽早除掉杨荔枝。上次让她侥幸逃脱了,还因祸得福得到了赫连左的宠爱,她就不信她的运气永远会这么好。再动手的时候,她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绝不会再落空!

杨荔枝现在已经不再化很丑很浓的妆,而是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她想既然她的身份已经被人知道了,真容也被赫连发现了,她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以前在杜家的时候,羞花看惯了她的美,已经有免疫力了,可赫连左和家中下人却都是惊为天人。他们本以为她是母夜叉转世,没想到原来她是七仙女下凡,看到她都神情恍忽的,无法集中精神做事。

但是在惊叹之余,下人们也在背后指责杨荔枝的蛇蝎心肠,因为他们听说杜其昌是在她的授意下被抓进府中大牢的,要不是老爷明察秋毫,发现得及时,杜家父女就要屈死在牢狱之中了,这样的人,光美有什么用?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杨荔枝听到这些话并不在意,因为这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要能保住两家的关系,就算再怎么受委屈她也不在乎。

这几日,赫连左因为忙着筹划杜家家产的事,一连几天都在书房跟手下商量密谈,没去回春阁,更没去飞凤阁过夜。羞花见不到他,日日独坐在房里生闷气,感觉异常烦闷。无双见她双眉紧锁,脸色yīn郁,知道她是因为赫连左在烦。

在府里这么久了,什么事她都见过,这种争宠的事更是屡见不鲜,她觉得羞花心狠手辣,将来一定能坐上正室的位置,既然这样,她就要是帮她完成大业,也许将来能有个好的发展,打定了主意,她便问道:“主子,您是不是在想少爷?”

羞花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郁闷地道:“少爷这几日都没过来,一直闷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无双道:“主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派小春子一直在凌宵阁盯着呢,他说少爷这几天吃住都在凌宵阁,从没有出来过,也不让任何人进去,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羞花道:“他不让人进去,我又怎么能进去?”

无双道:“少爷的吩咐只是针对那些闲杂人等,您是他最宠爱的人,他怎么会不让您去呢?说不定见到你他还会非常高兴呢。”

“真的?”羞花沉吟了一下,虽然她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但是现在她却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自信了,想了想她道:“也好,不过一定要有个名目,这样吧,你让厨房做几道他最喜欢吃的小菜,中午的时候我送过去。”

无双见她答应了,眉开眼笑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中午的时候,羞花精心打扮了一番,没有吃饭,拿着让厨房准备好的提篮盒去了凌宵阁,心想到那儿跟赫连左一起吃。一到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进去,门外的两个守门的家丁却拦住她道:“花夫人请留步,少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的。”

羞花看了他们一眼,怒道:“连我也不可以吗?”

两个家丁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花夫人。”

羞花气愤道:“我是给少爷送饭来的,要是他饿坏了你们负得起责吗?快点让开!”说着就推开他们往里冲。

家丁看到她手中的提篮盒,但还是说道:“花夫人,少爷的饭一会儿自有人会送来,您还是回去吧。”

羞花见他们硬是不放自己进去,心想他们一定是看到自己失势所以故意违抗自己,便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少爷最宠爱的人,你们居然敢拦我,小心我告诉了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九十章

可两个家丁根本不吃她这套,依然面无表情地拦着她道:“您要是真的想见少爷,就在这里等等吧,一会儿他办完了事,我们自会进去通报他。”

羞花见他们软硬不吃,不想再跟他们废话,突然指着一边道:“你们看那时谁?”两个家丁转头一看,羞花趁他们愣神儿的功夫,急忙绕过他们就走了过去。等他们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已经推开门进到了屋内,他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跟了进去。

赫连左正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翻看手下传回来的信件,见突然有人进来,忙将信件压到一本书下面,见是她,蹙眉道:“你怎么来了?”又对那两个看门的家丁怒道:“我不是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吗?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那两个家丁有苦难言,连忙跪在地上道:“少爷恕罪!”

羞花见他好像并不欢迎自己,有些不高兴地举起手中的提篮盒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听说你最近很忙,怕你吃不好,所以来给你送饭的。”说着就走过去将提篮盒放到了他的桌子上问道:“你还没吃吧?正好饭菜还热着,赶紧歇歇吃点儿东西吧。”

赫连左看了提篮盒一眼,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见他态度如此冷淡,羞花心里有些委屈,自己如此体贴地来送饭,他居然这样对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让自己走,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自己在府中还有什么地位?她有些不甘心,上前两步劝道:“少爷,再吃点儿吧。这些都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都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小菜,就算吃过了,看在我一片诚心的面子上也吃一点儿吧,好吗?”说着就打开盒盖,将最上一层的小菜取了出来。

赫连左见她如此纠缠,不耐烦地道:“都说了吃过了,出去!”又对两个家丁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夫人给我请出去!”

家丁们急忙爬起来道:“花夫人,请跟我们出去吧。”

羞花见赫连左对自己如此无情,心里又羞又气,眼泪在眼圈中打着转,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嫌弃我了,我没有姐姐美貌,也没有她识大体,我只是个奴婢出身,服侍得再好也是个奴婢,对不起打扰你了!”说完看了一眼赫连左,扭头就哭着跑了出去。

赫连左叹了口气,女人还真是麻烦,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过这样也好,先让她冷静一下,也免得再来打扰自己。他看了看那个打开的提篮盒,叹了口气,对两个家丁道:“你们拿出去吃了吧。”

两个家丁互看了一眼,忙道:“多谢少爷!”他们上前接过篮子,两个人就出去了。

羞花失魂落魄地走在回房的路上,越想心里越难过,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赫连左的心了,没想到只是浮光掠影,他的心其实早已经变了,或者压根就没为自己停留过。她断定赫连左是变心了,不然以前他对自己是那么温柔体贴,怎么转眼间就变了呢?居然那样对自己。

她一路上擦着眼泪,专往没人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到了一片花圃中,她吃了一惊,自己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她忙停下脚步去辨别方向,突然看到不远有个淡紫色的身影,正在那里弯着腰修剪一棵花树。她眯起眼睛仔细辩认了一下,那个身影居然是杨荔枝!

看到杨荔枝,她的心里涌起一涌愤恨,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因为她。她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向花圃,向杨荔枝走去。

自那日菊香走后,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就没人管了,杨荔枝看到园中的花树都开得正旺,但想修剪一下枝叶,在家的时候她也常做这件事,所以得心应手。她的态度非常认真,神情非常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个人正慢慢地靠近自己。

羞花见她淡状素裹,神情悠闲,完全脱离了以前那艳俗的妆容,心中有气,看到她身后的地上扔着一把剪刀,好像是用过丢在那儿的,想来刺起人来一定很锋利,想到这里,她就悄悄地弯下腰,将那把剪刀拾了起来。

杨荔枝正专心修剪着一只嫩枝,根本没注意到她,她狞笑了一下,用双手将剪刀分开,慢慢地伸向杨荔枝,那剪刀的刀刃虽然有损坏,但是在阳光下还是闪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此时烈日当空,杨荔枝腰弯得久了,感觉有点酸疼,这时候就直了腰,想休息一下,这时她突然看到面前的影子里,有个人正拿着把剪刀对着自己,她一惊,慌忙转过身,就看见羞花正拿着剪刀对着自己。

“羞花,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羞花要对她痛下杀手。

“呃,我,我路过这里,看到你在修剪枝叶,就想帮你一下,谁知道剪刀钝了。”羞花冷不防地被她问起,吓了一跳,手中的剪刀也掉到了地上,插进了泥土中。

杨荔枝并没有怀疑她的话,笑了笑,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珠,说道:“我已经修剪得差不多了,天太热,我们还是去屋里坐坐吧。”

羞花惊魂未定,勉强定了定神,笑道:“好啊,我也正想找姐姐聊聊天呢。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修身养性,居然侍弄起花花草草来了?”

杨荔枝笑道:“我只是无聊,没事可做,看到园中的花树因为枝子太多都快压断了,便向园丁借了剪刀,进来修剪一下,现在剪完看着好多了。”说着叹了口气,转过头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她越是这个样子,羞花越心里就越有气,但是还无法表现出来,只好笑道:“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懂得享受生活了,我要是也能像你这样与花草为伴多好。”

杨荔枝听她的口气好像不太开心,问道:“怎么,你现在不好么?”

第九十一章

羞花顿了一下,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刚刚受到的委屈,就说道:“那倒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怀念我们以前在杜家的时光。”

杨荔枝也想到那个时候她们在永夏阁,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日子,也很感慨,拉住她的手道:“要是时光可以重来该多好。”

羞花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想,那个时候如果自己不陪嫁过来会是怎样的呢?会不会嫁给杜应虎?他会不会比赫连左待自己还要好?或者比他待自己更差?世间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一瞬间,她突然很感慨,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杨荔枝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沉默着,两个人默默地向不远处的飞凤阁走着。

“姐姐,如果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羞花突然停住脚步,打破了沉默。

杨荔枝见她表情很认真,正色问道:“什么事呀妹妹?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

羞花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如果我让你离开这里,你能做到吗?”

“离开这里?”杨荔枝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希望我去哪里呢?”

羞花低下头道:“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你会为我做吗姐姐?”

杨荔枝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希望自己离开呢?

羞花知道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道:“姐姐,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份,但是现在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少爷,我不能没有他,如果失去了他的爱,我真的会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所以你能不能成全我们?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杨荔枝看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闹着玩儿的,突然笑了起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知道你对赫连左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们彼此相爱,虽然我跟他是夫妻关系,但也仅此而已,我跟他只是陌路人,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

“不,”不等她说完,羞花就激动地打断她道:“有影响的,你在的话,少爷就会看着你,对我的心思就没那么坚定了。”

杨荔枝愣住了,她不知道羞花怎么会如此肯定地这样说,这么久以来,赫连左除了对自己用强以外,从未表现过任何爱意,甚至连一句温柔贴心的话都没有,怎么会喜欢自己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叹了口气,笑道:“妹妹,你多虑了,我和他没什么的,虽然我们确实发生过关系,但那是因为他恨我,想要报复我,我也讨厌他,我们见了面只是互相仇视,根本不可能对对方有好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呢?可是我已经嫁给了他,就是赫连家的人,如果我一走了之,杜家怎么办?依他的性子,一定会去杜家兴师问罪,到时候杜家就遭殃了。他们收留我一场,我不能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羞花见她说来说去还是不肯离开,心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自己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既然她不肯走,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想到这里,她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又放了开来,假装无所谓地说道:“姐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跟你一比我真是太自私了,为了儿女私情,差点陷你和杜家于不义,我真是该死!既然你说不会喜欢上少爷,我就相信你好了。这里太热,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走吧。”说着就拉着杨荔枝向前面走去,心里却在合计着怎么算计她。

杨荔枝见她终于放宽心了,自己也放下心来。自从菊香走后,她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她也曾怨过羞花,要不是她,菊香也不会走,但是想到她们以前的情份,再加上现在她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也没有,她又有些珍惜起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在心里原谅了她。现在两个人一聊,好像之前的所有误会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们边走边聊着,没一会儿就到了飞凤阁。羞花站在飞凤阁里四处张望,感觉这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心想这屋子给她住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地方理应装饰得再华丽一点,以后自己住在这里,一定要重新装饰一番。

杨荔枝见她看个不了,笑道:“你已经很久没来了,坐吧,我泡点茶咱们喝。”

羞花坐下来,见她要亲自动手泡茶,问道:“姐姐,你这里一直没找新的丫头吗?难道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

杨荔枝一边泡着茶,笑道:“这里一直是赵妈打理的,平时也不怎么来人,我就没再要新的丫头,平时我闲着也是闲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自己就做了。”说着已经将茶叶泡好了。

羞花看着她,不大高兴地说道:“姐姐,这怎么行呢?你是这里的少夫人,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自己动手做这些粗活?而且赵妈年纪那么大了,手脚已经不利落了,怎么能比不上小丫头子?这样吧,明天我就把我那儿的丫头挑两个顶事儿的给你拔过来。”

杨荔枝给她倒上一杯茶,笑道:“真的不用了妹妹,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一个人清静,有一个赵妈服侍我已经足够了。”

羞花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着喝了一口茶,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些笔墨纸硕,还有几副山水画,问道:“姐姐,你最近还在画画和写字吗?”

杨荔枝捶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腿,说道:“有是有,不过只是无聊的时候,现在也没有当初那么好的兴致了,有时候画两笔就扔下了。”

羞花想起上次正因为画差点出了事,想来是这件事影响了她的心情,也就不再说什么。

第九十二章

杨荔枝也转移了话题,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妹妹,你最近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当初没找大夫来我一直有些担心,怕你落下什么后遗症,还是找个大夫来仔细检查一下的好。”

羞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念电转,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叹道:“没事,我的病早就好了,可能是最近没什么胃口,又没有休息好,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杨荔枝点了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你要是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说,我们两个人有个商量。”

羞花看着她诚挚的表情,知道她是真心想帮自己,但是她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属她最善良似的。她不想让自己心软,说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呢?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对了姐姐,以前在永夏阁的时候你做豆糕最拿手,我很怀念那种味道,不如哪天你再给我做一次吧,现在我就想吃那个。”

杨荔枝听了忙放下茶杯道:“好啊,反正我也好久没做了,既然你想吃,那我明天就做给你吃。”

羞花笑逐颜开地道:“那真是太好了!”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姐姐。”说着就站了起来。

杨荔枝忙起身挽留道:“还早呢,再做一会儿吧妹妹,急什么?”

羞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怕少爷回去的时候见不到我。”

杨荔枝看她羞涩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记挂着赫连左,也不好再挽留,只得笑道:“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两个人一起走到屋外,羞花回身道:“姐姐你回去吧,改天我再过来。”

“嗯。”杨荔枝答应了一声,目送她走到园子的角门,才回身走进屋内。

看着桌子上两个喝剩一半的茶碗,一丝寂寞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心想: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现在就开始动做豆糕吧。想到做到,她立刻去厨房开始做准备。

第二天中午,她带了做了小半天儿的豆糕去看望羞花,到回春阁的时候,羞花正坐在家里闷闷不乐,见她去了,忙堆起了笑脸,装作很开心地迎上去道:“姐姐你来了?”

杨荔枝看着她笑道:“是呀,昨天你说想吃豆糕,你走后我立刻就开始做了,今天就给你送过来了,快尝尝吧。”说着就打开了食盒。

羞花接过食盒,看到看里面的豆糕每一个都精致圆润,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还隐隐透出一股豆香,赞道:“做得好香啊姐姐,一看到就有胃口,可惜我刚吃过了饭,正饱着。”说着郁闷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道:“这屋子里太闷了,不如我们去花园走走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都要闷死了。”

杨荔枝忙道:“好啊,我陪你出去走走。”说着就拉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去了园中。

羞花心里装着事,过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说道:“我的腿好酸,不如我们回去吧姐姐,正好尝一尝你做的豆糕。”

杨荔枝无奈地笑了笑,依言跟她又回到屋内,看桌上的时候,那食盒还原样摆在那儿。

羞花让无双将里面的豆糕怪出一些来放在盘子里,又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跟杨荔枝两个人边吃边聊。羞花咬了一口豆糕,对它赞不绝口,还问杨荔枝做法,杨荔枝都一一给她讲解了,又说以后她想吃尽管跟自己说。正说着,羞花突然脸色一变,吐出了一口鲜血。

“哎呀,小夫人,您怎么了?”无双见状,忙过去扶住她,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嘴角的鲜血。

杨荔枝也吓坏了,忙走过去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羞花死死地瞪着她道:“豆糕……里……有毒!姐姐,你想……害我?”

杨荔枝讶异非常,说道:“这怎么可能?豆糕是我亲手做的,怎么可能会有毒?”说着她就拿过羞花刚刚吃过的豆糕,掰开来看了看,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些白色粉沫状的物质,看样子像是剧毒砒霜,可是她根本就用过这个东西呀,怎么会这样?

羞花又咳出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我那么……信任你,让你做豆糕……来……给我吃,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我没有妹妹,你相信我!”杨荔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矢口否认。

无双见这情况,带着哭腔说道:“少夫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赶紧想办法救救花夫人吧。”

杨荔枝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对,救人要紧,你快去找少爷来。”又对旁边的一个丫头道:“你快去找大夫来。”

羞花却拉住无双的手道:“不用,我的……抽屉里……有解药……”

“哦,哦。”无双应了,慌忙去梳妆台的抽屉里一阵乱翻,终于在最底层的一个小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瓷瓶,拿过来问道:“小夫人,是这个吗?”

“嗯。”羞花点了点头。无双忙将瓷瓶里的药倒出来一颗,给她喂了下去。杨荔枝一直在旁边担心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羞花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已经不再那么苍白,嘴里也不再往外**了,在场的所有人才放下心来。

“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杨荔枝俯下身关心地问道。

羞花愤恨地看着她,说道:“我还死不了,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杨荔枝听到这话,向后倒退了两步,她没想到羞花会这么说,难道她真的以为毒是自己下的?

羞花将嘴角上的血迹用袖子擦掉,颤微微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姐姐,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杨荔枝伤心地看着她,摇头道:“妹妹,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请你相信我,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为什么要害你?”

第九十三章

羞花冷笑了一声,嘲讽地道:“你为什么要害我,这得问你自己。你怪我抢走了少爷,你怪我夺走了他的爱。如果你喜欢他,大可以跟我说一声,我自愿退出,绝不会跟你抢的。昨天你还假情假意地说什么对他没感觉,今天就下毒来害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姐妹之情吗?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一样对待,从未想过要害你,你怎么忍心对我痛下杀手?”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咳出了一点血沫。

杨荔枝痛心地看着她,感觉百口莫辩,但还是说道:“妹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但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糕点我也吃了,如果我真的在里面下了毒,怎么敢吃呢?”

羞花怔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你既然敢下毒,一定是事先作了记号的,并不是每个糕点上面都有毒。你说不是你下的毒,你有什么证据?难道我会自己下毒害自己不成?”

杨荔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因为当时做糕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只好道:“妹妹,我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分想害你的意思,就让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

羞花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如果发誓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此事我不想惊动老爷和少爷,只要你承认,我也不会让你以命抵命,只要你从我眼前消失,这辈子也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杨荔枝听她说这话,心里一阵难过,难道她们之间的情份仅止于此,已经走到尽头了吗?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相信自己?如果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真的有许多疑点呀。

正在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赫连左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她们僵立在房中,脸色都很难看,再看羞花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急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丫头说你中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羞花见他来了,一下子就扑进他的怀中,垂泪道:“少爷,这件事你一定要为我作主,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你告诉我。”赫连左搂着她的肩膀温言道,又看向杨荔枝,皱了皱眉头。

羞花抬起头,擦了下眼泪,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又道:“我真的没想到姐姐会害我,幸亏我房里备着有解百毒的药,不然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说着又抽泣起来。

赫连左听了她的话,看向杨荔枝,冷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在豆糕里下了毒?”

杨荔枝虽然不想看见他,但是事关重大,她也顾不上别的,只好道:“我并没有下毒,我也不知道她吃了豆糕为什么会中毒,但是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赫连左将羞花轻轻推开,拿起桌上放着的那块糕点察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问道:“就是这块糕点吗?”

“是的,少爷。”羞花哽咽地答道。

赫连左仔细看了看,从上面沾了一点粉沫,在手上碾了碾,对杨荔枝说道:“这是砒霜,吃一点就足以致命,你说你没有下毒,这糕点还有别人碰过吗?”

杨荔枝低下头道:“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除了我之外,再没人碰过。”

赫连左挑了挑眉,又问道:“那送过来的路上可有人碰过这食盒?”

杨荔枝依然摇头道:“没有。”

赫连左冷笑了一声,道:“既然糕点是你亲手所做,送也是你亲手送过来的,并没有假手于人,也没有让任何丫头碰过,你说这毒不是你下的,怎能取信于人呢?除非你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杨荔枝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回答,羞花却抢先道:“这还用问吗,除了她还有谁?我知道她一直忌妒少爷你对我的宠爱,对我恨之入骨,但是我们姐妹一场,我没想到她会害我。少爷,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说着又倒进了赫连左的怀里。

赫连左无奈,只好搂住她,对杨荔枝道:“你再好好想想,糕点从做好到送到这里,这其间你可曾离开过。”

他这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杨荔枝突然想起,将糕点送到这里之后,她曾经跟羞花出去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自己根本就没在糕点跟前,别人要想下毒是很容易的,忙道:“送到这里之后羞花想出去走走,我就陪她一起去了公园,这段时间糕点都放在这里的,我想可能是有人利用这个时间下了毒,借此来离间我和妹妹的感情,陷我于不义。”

赫连左想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当时在屋子里的人有嫌疑了?”说到这里他看向羞花,问道:“羞花,当时都有谁在这屋子里?”

羞花见他问起,神色有些不定,看了无双一眼,无双也非常紧张地回视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慌张。羞花怕她露出马脚,忙道:“当时……当时我一心只想跟姐姐出去走走,并没有留意到房间里都有谁,想来,应该是有几个洒扫丫头的。”

赫连左便道:“既是如此,那几个丫头都有嫌疑,你把她们叫进来我问问看。”

羞花定了定神,冲无双使了个眼色,说道:“无双,当时哪个丫头当值你应该记得,你出去把她们叫进来问话。”

无双忙答道:“是,小夫人。”说完就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叫进来三个小丫头子,都是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脸上的稚气未消,都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味道。

赫连左看了她们一眼,冷声道:“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这盒糕点被人下了毒,到底是谁?赶紧站出来,要不然,被我查到了,一定就地正法!”

在场的小丫头子们都吓了一跳,被他说得瑟缩着身子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们根本连糕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下毒呢?

第九十四章

一时间全都禁若寒蝉,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赫连左挨个看了她们一眼,怒道:“真的没有人肯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承认的话,都拖出去打板子,直到有人招了为止。如果还有点良心的话,就不应该让同伴代自己受过,还是赶紧招了为好。”说完冷冷地看着她们。

小丫头们听到打板子都吓得面无人色,一齐跪下求道:“少爷饶命啊,我们真的没有做过!”

赫连左一拍桌子,对外面叫道:“来人,把她们给我拖出去打!”

“是!”话音刚落,就进来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丁,二话不说就将三个小丫头像拎小**一样拎了出去,没一会儿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和惨叫声就传了进来,听得屋内三人一阵胆战心惊。

赫连左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对杨荔枝和羞花说道:“你们俩个也坐。”

她们依言自己找位置坐下了,都黯然不语。赫连左拿起桌上的残茶喝了一口,那是羞花之前喝过的,又看了看桌上的那盒糕点,思索了一下,将最上面的糕点都掰开来检视了一下,没有发现那种白色的粉沫状物体。他微微有些惊讶,难道就只有羞花吃的那块糕点才有毒?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被她吃到了那块有毒的糕点?

他又继续往下检视,可是将所有的豆糕都弄碎了检查完,也没再发现异样,他心中的疑虑更重。

这时,屋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杨荔枝听得心中不忍,看了赫连左一眼,见他像没事人一样,只是蹙眉思考着什么,也不便说话,只好干等着。羞花看到赫连左的一系列动作,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地察看糕点,万一发现了什么怎么办?想着她不禁看向了无双。

无双正胆战心惊地看着赫连左的一举一动,再加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见羞花看自己,忙紧张地低下了头。那三个丫头的惨叫声一声声地传进她的心底,让她的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甚至连站都要站不稳了。虽然赫连左并没有查问她,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赫连左怀疑到她的头上,那她就活不成了,他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赫连左蹙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得出什么结果,看起来只能等那三个丫头中间有人招认了。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可能是丫头们受不住打渐渐支撑不住了,可即使这样,还是没有人肯站出来说话。

赫连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难道真的不是她们做的?那会是谁呢?

他又向羞花问道:“除了她们就没有别人了吗?”

羞花正提心吊胆的,被他这一问,险些下破了胆,忙问道:“少爷,你,你刚刚说什么?”

赫连左叹了口气,说道:“我是问你除了她们当时还有没有别人在场?”

羞花想了一下,目光闪烁地道:“好像就只有她们三个,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觉得凶手一定在她们中间,因为这种丫头最容易收买。”

赫连左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等着外面的消息,他知道那几个丫头弱质纤纤,一定熬不了太久,迟早会有人承认这件事。可事情的发展却跟他想的大相径庭,二十大板打过之后,还是没有任何人承认。

一个家丁擦着汗进来报道:“少爷,二十板已经打过了,她们都晕过去了,还要不要再继续?”

赫连左皱了皱眉,没想到她们这么硬气,他沉声道:“将她们用冷水泼醒,继续打。”

“是。”家丁答应一声就要出去,杨荔枝却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说道:“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我看应该不是她们做的。”

“哦?”赫连左闻声看向她。

羞花正等着她出声呢,此时急忙说道:“不是她们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你终于良心发现,肯承认了吗姐姐?”

她那句‘姐姐’叫得异常讽刺,听在杨荔枝的耳朵里异常刺耳,但是杨荔枝并没有在意,而是平静地看着她,说道:“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无双也在这屋里,她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出去。如果说那三个小丫头有嫌疑的话,那么她也一样有嫌疑。”说着就看向无双。

无双听到她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抖了起来。在场三个人都看向她,羞花也不例外,但是目光中却暗含着警告的意味。无双接触到她的目光,浑身一凛,忙低下头道:“我当时确实在屋子里,但是后来有事就出去了,我没有看到是谁下的毒。”

听说她也在场,赫连左挑了挑眉,站起身道:“你说有事出去,可有人证?”

无双脸色越发苍白了,绞着手想了半天,还是一个人证也没有想到,只好道:“没有,当时事情紧急,我出去的时候并没人看到,我也没遇到什么人。”

赫连左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你出去做的是什么事呢?”

无双脸上一红,吱唔了半天,才说道:“奴婢去,去茅厕方便了。”

她此言一出,杨荔枝和赫连左一阵愕然,只有羞花松了一口气,暗赞她聪明。解手这种事,当然不会被人看到,她这个不在场证明找得可真好啊!

赫连左感到很无语,看了她一会儿,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对待她。正在这时,突听外面有个小丫头哭道:“少爷饶命,我招,我全招了!”

赫连左听了这话,立刻转忧为喜,急忙大步走了出去,就见三个丫头并排趴在木凳上,浑身**的,屁股上红了一片,都是血迹。虽然都被水泼醒了,但有两个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只有一个丫头还在垂死挣扎着。他走到那个丫头跟前问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毒是你下的?”

第九十五章

那丫头突然哭了起来,呜咽着道:“少爷,奴婢说实话,奴婢不敢再隐瞒了,当时我们确实在屋里打扫的,但是无双姐说这里已经够干净了,不用打扫了,就让我们出去了,我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那你们刚才怎么不说?”赫连左有些无语。

“刚才我们见您脸色不好,怕您责罚,就没敢说,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丫头抽噎着说道。

赫连左有些哭笑不得,“你说当时无双把你们支走,自己独自留在房中,并没有出去?”

“是的,”那丫头哭着点了点头:“我们走时她确实在的,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赫连左眯着眼睛想了想,看起来这个无双真的有问题,刚开始她不动声色,后来被杨荔枝揭穿她当时在屋里,她又编造去茅厕的事实,看起来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想到这里,他气愤地捏紧了拳头,大步走到屋内。

屋内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他,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各自的情绪,见他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赫连左看了她们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无双的身上,冷声道:“你知道那个丫头说什么了吗?她说当时你把她们支走,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了房中,并没有去茅厕办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敢出卖她。

羞花见事情败露了,知道不好,推开赫连左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你这个贱婢,原来是你!我一向待你不薄,你怎么会下此毒手?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说着就看了杨荔枝一眼。

无双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用手捂住脸怔在那里,但是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让自己指证杨荔枝?!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冷着脸的赫连左和一脸惊讶的杨荔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继续听主子的摆布,才能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扑腾一声跪下哭道:“小夫人,我对不起你,确实是有人收买我这么做的。”

“是谁?”羞花恨声问道:“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无双犹豫了半天,突然伸手指向杨荔枝,说道:“就是她。”说完又像很害怕似地对杨荔枝求道:“少夫人,你别怪奴婢,奴婢也不想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求你饶命啊!饶命啊!”说着就对杨荔枝一个劲地磕头,连额头都磕破了。

赫连左看到这里,冷眼看着杨荔枝道:“没想到你们主仆如此情深,居然串通起来做这种事,今天我真是长见识了!”

羞花不等杨荔枝辩解,走到无双面前冷声道:“你说,她是怎么威逼利诱你来害我的,要是有半句谎话,我绝饶不了你!”

无双忙道:“小夫人,奴婢不敢说谎,是少夫人昨天晚上偷偷将砒霜送给我,叫我今天下在您喝的茶碗里,她还如果我不这样做,她就叫我在这府里就待不下去。奴婢慑于她的yín威,不敢不从,只好听命行事。但是奴婢念在您向来对奴婢不错,没有听她的将毒下在茶碗里,而是下在了糕点中,心想您吃的时候有可能会看到,就不会吃下去了,谁知道还是害您中毒了。奴婢该死,求您饶了奴婢吧!”说着又磕起了头。

“你胡说,我何时让你这么做的?分明是你陷害于我!”杨荔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事实,全是你编造的,你到底有何用意?为何要针对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也不曾虐待过你,你为何要害我?”

无双却摇头道:“少夫人,事到如今,我们还是赶紧认罪,争取宽大处理吧,也许少爷会念在我们知错能改的份儿上,对我们从轻发落。”

赫连左看到这里,怒极反笑,拍掌道:“哈哈哈,真是好笑,你们还真会演戏!人说世界上最毒的莫过于妇人心,今天我算再次见识到了!你们可以看着那三个丫头受苦而无动于衷,却想让我从轻发落?你们觉得这可能吗?哼!你们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就应该想到后果!今天要是不严惩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你们。来人呢!”

听到他的召唤,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丁再次走了进来。

赫连左看着杨荔枝道:“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连跟你一起同甘共苦走过来的羞花也想害。上次你用苦肉计求我爹放了杜其昌父女,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善良,没想到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你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们,从你嫁进来,到扮丑,到跟赵庆生勾三搭四,再到今天这件事,哪一件都够我休你十次八次的!”

杨荔枝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不愿意与他多说,只是看向羞花,悽凉地问道:“羞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无双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无双是你的人,怎么可能听我的?这一切分明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的目的不过是想除掉我,好高枕无忧地跟赫连左在一起,对不对?可是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争,你大可以放心地跟他在一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难道非要除掉我你才高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认了,只要能让你快乐,我怎样都无所谓,就当我欠你的。”说完她就转过了身。

羞花听她这么说,气愤地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看到走投无路,就可以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吗?什么我指使她?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她是我的奴婢,但是是人就有弱点,只要给了钱,她什么不愿意为你做?况且你是正室,我只是个妾室,你的地位比我高,只要你一声令下,谁敢不听你的吩咐为你办事?而且如果我死了,你身边正好缺一个大丫头,她跟着你不是名正言顺吗?你们打的如意算盘当我不知道吗?”

第九十六章

杨荔枝见她这么说,惨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妹妹,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羞花见已经撕破了脸,怕她把自己的丑事全抖出来,冷声道:“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全是你逼我的!”又对赫连左道:“少爷,现在事情已经大白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赫连左见两个家丁已经等候多时,冲他们挥了挥手,两个家丁上前将跪在地上抽泣的无双拉起来,又对杨荔枝道:“少夫人,请吧!”

杨荔枝最后看了羞花一眼,抬头挺xiōng地跟那两个家丁走了出去。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羞花的唇边泛出了一抹胜利的笑容。赫连左却并没有太过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刚刚他一直在听杨荔枝和羞花的对话,杨荔枝并没有承认过收买无双,只是无双一口咬定是受了她的指使,这其中可能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羞花见他戚眉沉思,并没有轻松快意之感,知道他还心存疑虑,怕他真的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忙拉住他的胳膊道:“少爷,我和她姐妹一场,没想到会闹成今天这个地步。幸亏有你陪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就掉起了眼泪。

赫连左看着她,有些心疼地为她擦去了眼泪,但是他还是不太确定杨荔枝会做出这种事,可能是从她刚才平静的表情,也许是从她悽楚的话语,只好道:“这件事还有颇多疑点,虽然无双已经认罪了,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要去牢里看任何人,知道了吗?”

羞花本以为这案子已经定性了,听他这样一说,愕然地看着他道:“少爷,这样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你还有什么疑虑?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指使无双来毒害我自己的么?”

赫连左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你想,如果杨荔枝真的想毒害你的话,自己在糕点里下毒就行了,干嘛非要去买通无双?如果无双对你忠心不二的话,将这件事告诉了你,她的计划不是就落空了吗?我觉得她还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其二,如果她真想害你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亲密,她完全有机会加害你于无形,可以不动声色就把你除掉,她为什么偏要在跟你一起的时候让你中毒,让自己背上嫌疑呢?这完全说不通,所以我还要再调查一下。”

羞花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漏洞百出,暗暗后悔没计划得再周详一点。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道:“那您想怎么查呢少爷?你不会拷打无双吧?虽然她害了我,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主仆一场,我不希望你对她动用什么大刑。”她知道无双经不住打,要是真把实话说出来了,那自己就完了。

赫连左想了想,点头道:“你放心吧,只要她老实交待,我不会轻易对她用刑的。你刚才吐了那么多血,先不要想这些了,先上床休息一下吧。”

“嗯。”羞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赫连左道:“你刚中了毒,虽然及时吃了解药,但还是看看大夫比较保险,我这就叫人找大夫来。”说完又道:“对了,你刚刚吃的什么解药?为何这么灵?拿来给我看看。”

羞花听了一惊,忙抚着额头闪烁其词地道:“刚刚我神智昏沉,忙乱中无双塞进了我口中一颗药丸,我也没多想就咽下去了,吃完后就觉得精神大好,肚子也没那么难受了,我并不知道她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哦?”赫连左听了扬了扬眉,沉吟道:“这么说她有解毒药?可她既然要下毒害你,为何还要备好解药来救你?她到底是何用意?”

羞花忙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想来她可能是怕我真的死了会罪加一等,所以在危急时刻才及时给我服下了解药。”

赫连左想了想,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你去哪儿?”羞花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笑了笑:“去给你找大夫,顺便去牢里看看。”

羞花不放心,说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赫连左道:“我这是查案,不方便带着你,何况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待在这里休息吧。听话,我去去就来,不会太久的。”说完他就走到外面,叫丫头去找大夫来。

此时那三个受罚的丫头已经被抬下去了,院中只有三个空凳子,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赫连左想了想,又吩咐丫头等大夫来给花夫人看过了,再叫他去给那三个丫头也看看,说完就去了牢里,去提审无双。

无双被关进了死牢里最yīn暗的一间房,就是杜其昌父女曾被关过的地方。这里又脏又臭,蛇虫鼠蚁横行,只有一支火把点在过道里,好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分明。虽然无双是丫头出身,没那么娇贵,但是到了这里还是被吓得半死。她不知道yīn影里躲藏着什么,提心吊胆是蹲在角落里,每当那里有一点儿动静的时候,她就尖叫着跑到另一个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只祈祷着羞花能尽早把她给解救出去。

赫连左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正蹲在角落中抱着双臂发抖,见到赫连左,急忙奔过来握着门上的铁栏杆叫道:“少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您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

赫连左背着双手,冷眼看着她,说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无双愣了一下,喃喃道:“奴婢之前已经招认过了,是少夫人叫奴婢这么做的……”

“住口!你还想撒谎吗?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赫连左怒声喝道。

第九十七章

无双吓得心神俱裂,两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撒谎?可从自己被带到这里到他来审问,中间只隔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查清楚的。想到这里,她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说道:“少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实在不知道……您还让奴婢说什么。”

赫连左见到了这里她还不肯说实话,冷笑道:“看起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下毒之事是谁指使的。你喂花夫人吃下的解药,我也知道你是从哪儿里弄到的。你以为你做的所有事都天衣无缝吗?告诉你,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最好把所有事情都仔细的交待清楚,要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无双被他怒目一视,之前的坚定和自信都荡然无存了,她不知道赫连左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可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吓自己,再加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只好说道:“少爷,奴婢……确实说了假话,但也是被逼无奈,奴婢真的不是有心要这样做的。如果奴婢说了真话,您能不能立刻放我出去?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说着就抱着肩膀恐惧地看了看四周。

赫连左见她动摇了,说道:“当然,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当然会考虑一下。”

无双听了,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说道:“好,我说,我全都说,只要您让我离开这里。”

赫连左道:“那我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毒害花夫人,又嫁祸给少夫人的?”

无双垂下头,颓然道:“是花夫人,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花夫人!”赫连左吃了一惊。虽然他想过有这个可能,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不能接受。

“是的少爷,”无双抬起头,平静地道:“是花夫人。是她让我把砒霜下在糕点里给她吃,让她中毒,然后再喂她解药,将这一切嫁祸给少夫人的。那解药也是她让奴婢从藏珍阁偷出来,放在抽屉里的,奴婢只是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赫连左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的眼里,羞花一向是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而且跟杨荔枝的感情一向也很好,她为什么要想出此等毒计来陷害杨荔枝?

无双见他想不明白,只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羞花怎么忌妒杨荔枝说了一遍,最后道:“花夫人虽然尽得您的宠爱,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安全感,一但您不来回春阁,她就开始胡思乱想,稍有不顺就拿我们出气,我们不得不听她的命令行事。上次引赵公子来花圃见面的也是她。”

“什么?你是说……”赫连左激动地握住栏杆问道。

“是的。”无双点头道:“那次少夫人并没有给赵公子送信,是奴婢受了花夫人指使,将少夫人送她的那副画让菊香转送给了赵先生。菊香性单纯,以为是为少夫人做了件好事,没想到却是害了她,落得个被赶出府的下场。之后您对少夫人比从前好了,更引起了花夫人的忌妒,再加上您最近一直在忙,没有来回春阁,她的心里更加郁闷,最后就将矛头对准了少夫人,想致她于死地。”

原来如此!赫连左咬了咬牙。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是如此蛇蝎心肠,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事,而他却一直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漏洞百出,他也没有察觉出她的恶毒。

“岂有此理!”他握拳用力砸在栏杆上,怒道:“没想到她如此恶毒!你们还做了别的什么事吗?一定要全部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

无双想争取宽大处理,既然已经说了,索性全说出来,又将怎样逼走菊香一事也说了,还说到了找人谋害她性命一节,说完她就悔恨地痛哭了起来,心中懊悔不已。

赫连左听了这些事,头脑中一阵晕眩,扶着额倒退了几步。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羞花居然是如此恶毒的人!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令他不得不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缓下激愤的情绪,说道:“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明天我会叫花夫人来对质,如果情况属实,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判决,你等着吧。”说完就向外走去。

无双见他就这样走了,急忙站起来扒住栏杆叫道:“少爷,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求您先放我出去,奴婢真的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求您了!”

可赫连左已经走得远了,根本就没有理她。到了外面,他对门口的两个看守吩咐道:“里面的人给我看好了,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她!”

“是!”两个看守急忙站直身体答道。

他走后,那两个看守才放松下来,正好有一个衙役送来酒菜,是他们托他从外面买回来的。那个衙役将酒菜给了他们,又闲聊了两句就走了,他们就开始坐下来吃喝。

他们边吃边聊着,非常快活,其中那个胖子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想咱们也是八尺高的汉子,没想到娶的媳妇还不如这府里的丫头,你说气人不气人?你没见今天关进来的那个丫头,简直跟天仙儿似的。唉,真是可惜了!”说着咂了咂嘴。

那个瘦猴一样的衙役听了他的话,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你家嫂子还凑合,我家那位,简直是个母夜叉,唉!”说到这里他眉毛一立,看了看牢房的方向,说道:“嗳对了,听说那丫头还是花夫人身边的红人儿呢,平时吃的用的都跟花夫人是一样的,出入也是前呼后拥的,那叫一个风光,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胖子喝了口酒,冷笑道:“这就叫伴君如伴虎,得罪了主子还能有好日子过?你没看刚才少爷那个脸色,简直比猪肝还黑呢,我看啊,这丫头八成是完了,出不去了。”

九第九十八章

瘦猴也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道:“真是可惜呀,大好的年华,长得如花似玉的,就这么完了,唉!”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胖子见他隐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不禁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凑到他面前挤眉弄眼地道:“怎么的兄弟,还舍不得啊?你不会是想救那小娘们儿出去吧?”

瘦猴一听变了脸色,急忙说道:“哥哥,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会要人命的!她可是犯了死罪的人,兄弟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她弄出去呀。”说着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胖子一脚踩着登子,一手摸着下巴笑道:“你小子胆子就是小,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的!来,接着喝!”说着就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瘦子也端起酒杯笑道:“好的,干!”两个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两个都喝得有些醉了,胖子站起来道:“兄弟,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先在这里看会儿,啊?”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瘦子也有一泡尿憋在身上,说道:“行,你赶紧去,回来我也去撒一泡。娘的,喝得有点儿多。”说着就打了个酒嗝。

胖子听他这么说,向牢里看了看,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这光天化日的,我就不信有人敢进来劫狱,况且咱们只是撒个尿,去去就回来了。”

瘦子想了一下,也有些憋不住了,说道:“那好吧。”两个人就勾着肩搭着背,互相搀扶着一起去了茅厕。

撒尿的过程中,胖子看着自己一身力气,却无用武之地,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瘦子道:“兄弟,这辈子你有没有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瘦子一愣,抖了抖命根子道:“你指的轰轰烈烈的大事是什么事?杀人放火的事咱可没干过,要说收个保护费,收拾几个看不顺眼的人,那倒是有的。”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胖子啐了一口,骂道:“那算个屁,我说的是……犯法的事!”说着打了个饱嗝。

瘦子一听失声叫道:“啥?”又急忙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喝多了吧?咱可是衙役,吃衙门口儿这碗饭的,从来只有抓违法乱纪的人,怎么能干犯法的事儿呢?反正我是没干过,难不成你干过?”

胖子嘿嘿一笑,提上裤子得意地道:“当然,没干过那还叫爷们儿吗?”

瘦子一听,心中有些好奇,虽然他们在一起供职一年多了,可还真没听说过他干过什么大事,当下就凑过去问道:“大哥,真的呀?跟兄弟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怪闷得慌的。”

胖子看了他一眼,心想说说也无妨,就凑到他耳朵跟前道:“我强奸过一个姑娘。”

“啥?”瘦子一听老大的震惊,说道:“哥哥,这是真的?那姑娘长的啥样?哪儿的人?你是怎么碰到她的?又是怎么得手的?快说来听听。”

胖子见勾起了他的兴趣,得意一笑,就将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瘦子心痒难耐,最后挠着**子问道:“哥,那姑娘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啊?唉,你当时怎么不叫兄弟我一声呢?这么好的事都让你一人儿独享了!”说着就郁闷地叹了口气。

胖子瞪了他一眼,道:“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再哪个娘肚子里呢,怎么叫你?再说你那胆子,不把人放跑就好不错了,我还敢叫你?”说着哼了一声。

瘦子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又涎着脸问道:“这就完了?还有没有啊哥哥?兄弟正听得来劲儿呢,还没过足瘾呢。”

其实胖子跟他说这些都是为了勾起他的**,见时机成熟了,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停下脚步道:“光听别人有什么用?要想过瘾得自己亲自去试一试,要不说再多也是白搭。”

“试?这个怎么试啊?”瘦子挠着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走运呢?在荒郊野岭走着路都能碰上美女,兄弟我可没那个造化。”说着就失望地向前走去。

胖子追上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瞧你说的,这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啊?在哪儿?”瘦子听了急忙四处察看,却连个鬼影也没见到。

胖子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个暴栗,骂道:“你个笨蛋,谁说这里了,我是说大牢里。”

“什么?”瘦子终于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指的是无双!他失惊道:“大哥,这怎么行?这个不行吧大哥?”虽然他们管的是死囚牢,里面关的都是将死之人,但衙门里有规矩,任何人不能随便接触死刑犯,也不能随便打开牢门进出,不然以同罪论处。听说他要打无双的主意,瘦子吓得脸当时就白了。

胖子见他吓成那个样子,知道还得激他一下,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孬种,注定一辈子干不成什么大事。”说完就拿下放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就向前走去。

瘦子见他如此,觉得不能让他将自己看扁,再加上酒壮恐怖胆,他觉得就干一下也没什么,急忙追上胖子道:“去就去,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说啥时候去!”

胖子见他终于上勾了,哈哈一笑,搂过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带种的,刚才都是气你的。这样,一会儿进去看看没人,我们就行动。”

“行,我都听你的大哥!”瘦子点头道。

他们一拍即合,当下就快步走回了大牢,看了看左右,这时除了牢门外站着四个看守外,大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当值,再加上最近牢里刚处理了一批犯人,一下子空了起来,只关着无双一个人,正好方便行事。

胖子见可以了,对瘦子点了个头,两个人就来到了无双被关着的牢门跟前。无双见有看守过来,心中一喜,还以为自己要被释放了,忙跑过去道:“两位差大哥,你们是不是来放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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