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镖局抢劫的日子 - xp1024.com
《在镖局抢劫的日子》


第一章 劫星下凡

慕骁行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梦。

他梦见了千里之外的巍巍雄城,梦见了繁华热闹的锦绣金鳞,梦见了红墙金瓦的奢华皇宫……

他还梦见了天子出巡,旌旗如云,炮鸣九响,百官跪迎。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竟是拦住了天子仪仗。

那人一身明光铠甲,手提萱花板斧,昂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天子大惊失色,连忙喊道:“来人,护驾!”

上千御林军见状,连忙冲上前护驾,只见刀山剑海,枪戟如林,拦住那人去路。

那人却是丝毫不惧,竟是一人独战千军万马。

皇宫血战,杀声震天,只见那人手提两柄萱花板斧,一路冲杀,直杀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飞溅的鲜血如雨,在皇宫里染出一条邪艳红路。

不知杀了多久,眼前终于再也无人阻拦,那人毫不犹豫地冲向天子,一斧子劈了下去……

梦到这里,慕骁行才骤然惊醒,身上竟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我好像今年一整年都没做梦,怎么一梦就梦到这么诡异的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慕骁行整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忐忑。

这天是十五,青山派外门放假,允许弟子下山采买个人物品。慕骁行就是青山派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

青山派就在青玄山上。青玄山,又名青山,因林木青翠,山势秀拔而得名。山上林木茂盛遮天蔽日,清风吹过时,发出海涛般的声浪,形成青山著名一景――青山松涛。

慕骁行此时当然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径直来到了山下的小镇上买东西。

买完东西后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路过一座道观时,一个脏兮兮的算命老头站在那里,一手举着一块灰色布幡,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

算命老头冲慕骁行招了招手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今天必须算一卦啊……”

多么老套无聊的开场白。

如果在平时,慕骁行肯定转头就走,不过他今天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买东西时连老板少给他两个铜板都没发现,一听算命老头这话,突然间来了精神,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跟老头聊了起来。

“老人家,你先算算我姓什么,生辰八字如何,干什么的,算准了就给你钱。”

慕骁行不怕算命老头骗他的主要原因是:他身上总共才剩十八个铜板。

但只过了三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慕骁行就觉得他兜里的十八个铜板可能保不住了。

算命老头悠然道:“小伙子,你是要解梦的吧。”

慕骁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拼命摇了摇头。

行刺天子这么大逆不道的梦,还找人解梦,是嫌自己命长么?要是让锦衣卫听到,当街斩立决,都不用跟你商量。

算命老头见慕骁行有些犹豫,连忙趁热打铁道:“小伙子,做梦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越是突如其来的梦,越要引起注意。古时周文王梦飞熊而得太公望,开周朝天下八百年,由此可见一斑。小伙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梦,让我看看。”

“我又不是神仙,我做的梦怎么可能让你看到?”

算命老头自信满满地捋了捋胡须道:“你且伸出右手,脑中想着你做的梦,我自然能看到。”

慕骁行将信将疑地伸出了右手。

算命老头两指搭在慕骁行的脉门上,闭眼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那老头突然全身僵直,然后口吐白沫,整个人抽搐起来。

“我靠,这是羊癫疯发作了吧!”

慕骁行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往老头嘴里塞,以免他不小心咬断舌头。

谁知那老头突然眼一睁,看到慕骁行后吓得调头就跑,连布幡也不要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劫星下凡,天下大乱!劫星下凡,天下大乱……”

“原来是个疯子。”

慕骁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欣慰,毕竟他身上仅存的十八个铜板总算保住了。

“算了,还是回去抓紧时间修炼,准备外门大比吧。”

慕骁行十六岁,十三岁便进入青山派学艺。他是这一代外门弟子中最勤奋的人之一,每天在完成白天的辛苦修行之后,还会到后山树林里练剑,风雨无阻。

但同时慕骁行也是被教头训斥最多的弟子,没有之一。

青山派的弟子有内外门之分,内门弟子是青山派的精英分子,武功由长老亲自传授,甚至有机会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外门弟子约有两百名,分为天地玄黄四组,每一组都有三个教头负责教授弟子武功,外门弟子的总教头是吴成。

前几天,吴成还在所有外门弟子的面前将慕骁行骂得一无是处。

你这招柳叶随风怎么使的,那么用力干什么,剑走轻灵懂不懂,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出去把这招练一百遍再回来。

你看看内门的弟子,个个都是潇洒飘逸的翩翩公子,你再看看你,整个一饿狗扑食。

……

总教头的训斥仍在耳边回荡。

“清秋也说我剑法总少了一丝神韵,难道我真的没有练剑的天赋么,我真的是个练剑的废物么……”慕骁行走在路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思绪飞回半年前。

慕骁行那时还是地组的弟子,每天刻苦训练,虽然没有像现在这么拼命,但依然是地组弟子中最努力的一个,一心想着战胜同组的师兄弟,冲进天组。

每隔半年外门弟子间都有一次比武,以此检验各组弟子每年的修炼成果,同时各组教官也能从中挑出精英分子,表现优异地跳入更好的组,成绩差的则被贬入下面的组。

当时慕骁行已经在训练中战胜过地组所有的师兄弟,于是在比武中挑战天组弟子,准备一鸣惊人,冲进天组。

慕骁行与天组弟子比武的时候,青山派的大长老只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问身旁外门弟子的总教头吴成道:“这个弟子是我们青山派的吗?”

青山派最有名的飞云十三剑乃是昔年公认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柳俊生所创,亦是武林中公认最漂亮的剑法之一,施展起来便似流云飞舞,千变万化,端的是潇洒飘逸,风度翩翩。可慕骁行的剑法实在太快,太狠,太凶悍,毫无青山派的风格神髓可言。

但场上的慕骁行并不认为自己的剑法有什么不妥,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击败眼前的对手。

慕骁行对手叫段威,已被慕骁行凶悍的攻势弄得章法全无,眼看就要落败,异变突生。

一剑斩下,两柄长剑一碰,铿锵一声,慕骁行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原来地组学员手中的剑只是门派发下的普通铁剑,段威身为天组弟子,待遇自然比地组的慕骁行强,手中的剑是一柄精钢剑。慕骁行强攻硬打,手中的铁剑硬碰硬之下自然不敌精钢剑,断作了两截。

段威猛然间发现慕骁行的剑断了,忙一剑刺了过去。

慕骁行折了佩剑,若是让对手拉开距离,他便只有挨宰的份,想要获胜,唯有近身搏击一途。他反应神速,侧身躲过长剑,猛扑了过去,面对面把段威连人带胳膊搂了个结结实实。若是将段威扑到在地,慕骁行便可顺势压在对手身上将其制伏。

只可惜慕骁行这一扑用过了劲,直接抱着段威飞出了比武擂台,两人一同摔在地上成了滚地葫芦,惹得周围一阵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大长老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将吴成骂了个狗血淋头,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唾沫星子都溅了吴成一脸。

“你就教这种剑法吗,这是舞剑还是抡棒子?我们内门要的是有天赋的弟子,天赋,懂吗?不是有点蛮力打架行就可以的,不然大家还辛苦练什么剑法,直接掰腕子多省事!”

……

比武结束后,黑着脸回来的吴成直接将慕骁行贬入了黄组。

黄组的教官教授弟子武功最是敷衍,往往是每天把应该传授的剑法演练一遍、再草草解说几句就不管了,剩下的你爱怎么练怎么练。

从此以后,所有人对待慕骁行的态度都变了,看到慕骁行就像看到瘟神一样,纷纷选择疏远。

傻子都明白,慕骁行得罪了总教头,在青山派外门肯定混不下去了。

慕骁行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从那天比武之后,所有的教官都没有再认真指点过他剑法,不管他如何请教,教官们都只是敷衍几句就过去了。

慕骁行只能自己摸索着练剑,更加刻苦地练武,虽然他得罪了总教头,但他还是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其实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青山派的弟子,成为青山派的外门弟子不难,只要缴纳足够的学费,就能进入外门学艺。三年之后,会有一次外门大比,乃是外门弟子的大考,如果能取得好名次,就能在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内门弟子。

退一步说,即便进不了内门,也能继续留在青山派中,门派自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例如青山派名下的产业:镖局、商号、酒楼……

如果名次不佳,对不起,从哪来回哪去,除非你肯缴纳学费再学三年。

今年就是慕骁行进入青山派的第三个年头,外门的比武大会就是慕骁行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必须在这次比武大会上取得好的名次,就算不能成为内门弟子,留在青山派其他产业下做事也不错。

慕骁行觉得镖师就是个不错的职业,镖行四方,游历天下,也是人生快事。

第二章 外门大比

慕骁行在雪地里一路的小跑,一双靴子踏破了雪夜的寂静,伴随着疲惫的喘气声,他终于回到了青山派黄组弟子的宿舍。

窗户里透出淡淡的烛光,在明亮的雪地里显得那般温暖,隐隐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吵闹嬉笑声。

打开门,掀开门帘进去,青山派的宿舍十分简单,屋子正中对着门是个过道,过道里放着两张桌子拼成的大桌,两侧是很大很长的通铺,每边各睡六个人。

其他黄组的弟子早已脱了衣服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来说话,但没人在意带着一身寒冷气息回来的慕骁行,继续谈天闲聊,仿佛慕骁行根本不存在,只是门开时吹进来的一股冷风而已。

慕骁行也没有同其他人打招呼、说话聊天,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平日里大家就像躲瘟神一样避着他,生怕跟他走近了会被总教官吴成迁怒。

慕骁行快速换了身干净内衣,钻进被窝里睡觉,他可没精力像其他弟子一样闲聊侃大山,白天练剑晚上还要加练,如果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第二天可没力气坚持下去。

不一会,慕骁行已进入梦乡……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外门比武大会如期举行。

青山派外门上下都十分紧张,黄组学员则是个个面如死灰,自家人知自家事,每届外门比武大会黄组学员的战绩都是垫底,纯粹是给其他三组学员作陪衬,他们对比武大会早就彻底丧失信心了,当然,慕骁行除外。

虽然剑法每天被教官骂得一无是处,但对于擂台比武,慕骁行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半年前他就打败了地组其他学员,敢跟天组学员一较高下,现在他自认实力也绝不在任何天组学员之下。

外门比武大会青山派当然舍不得大操大办,广场上搭了三个简易的擂台,成品字坐落在观礼台一侧,内门长老和执事们在观礼台上就能看到所有擂台的比武。外门比武大会的规则也十分简单,天组弟子对阵玄组弟子,地组弟子对阵黄组弟子,具体的对阵顺序已在比武前一天抽签确定,各个擂台上都有一张数人高的红榜,上面用碗大的镶金字写出了参加比试的各组弟子签号、名字。

内门大长老发表了简短的讲话,鼓励众弟子尽心比武,门派自会择才而用。随后,大长老亲自敲响了宣布比武开始的钟鼎。

“当当当……”

钟鼎声响彻云霄,雄浑绵长,众弟子听在耳中,均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恨不得立即飞上擂台,与对手一较高下。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慕骁行走上擂台,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地组学员田魁。田魁原本是玄组弟子,两个月前表现优异,被教官提拔进了地组,所以慕骁行之前并未与其交手。

二人互行剑礼后,裁判随即宣布比试开始。

慕骁行年少气盛,裁判话音刚落,闪电般拔剑出鞘,一步跃起,长剑高举,一招“怒劈华山”疾斩而下。

田魁没料到慕骁行说打便打,眼看着慕骁行的剑眨眼便劈了过来,连忙横剑格挡。

铿锵一声,田魁只觉长剑上一股大力传来,完全无法抵挡,身不由己地连退了数步。

慕骁行抢得先机,身体一个旋转,力量更强的一剑横扫而出。

这次田魁有了准备,以攻对攻,全力一剑扫了过去。

铛!这次两人各退了两步,拼了旗鼓相当。

慕骁行稳住身形后,丝毫不作停留,脚下再度发力,向前疾奔,长剑化作一道激芒再往田魁射去。

“拼就拼,谁怕谁啊!”

慕骁行的悍勇打法也激起了田魁的火气,运起十成功力,一招横扫千军迎了上去。

双剑三度交击,却没有想象中的铿锵剑鸣,火花四射。慕骁行的剑轻飘飘地,被田魁的剑轻易荡开。

“你上当了!”

田魁一剑虽然荡开了慕骁行的长剑,但用力过度,收势不住,顿时胸口空门大露,慕骁行毫不客气地一脚飞起,踹了过去。

慕骁行一上来的硬碰硬打法让田魁下意识地认为慕骁行第三招还是会选择硬拼,错误地判断导致招式用老,猝不及防之下,顿时照单全收,被慕骁行一脚结结实实地踢中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掉下了擂台。

慕骁行轻松获胜,台下则是一片寂静,少年们神色惊讶地看着从擂台上走下来的慕骁行,一个个长大了嘴巴。

一直以来,每届外门比武大会,黄组弟子的结局都是被地组横扫出局,别说获胜,就连撑过三十招以上都有难度,如今竟然破天荒地赢了一局,怎能不让众人惊讶。

两名黄组的弟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兴奋地跳了起来,说道:“慕骁行,你太棒了,总算替我们黄组挣了口气了。”

另一名黄组弟子也开心地说道:“是啊,你不知道,今天我们黄组连输了几十场,输得我都抬不起头了。我们黄组就靠你了,下一场也一定要赢啊。”

慕骁行赢了也很开心,这半年的郁闷一扫而光,笑了笑,说道:“运气好赢了一场,下一场尽力而为吧。”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传来过来。

“不就侥幸赢了一场么,就开始沾沾自喜了,我最受不了某些人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慕骁行闻声望去,原来是之前曾比试过的天组弟子段威。自那次和慕骁行比试后,段威不仅挨了教官训斥,更成为了天组学员的笑柄,所以他对慕骁行是讨厌至极,巴不得慕骁行被淘汰出局。

对于段威,慕骁行也没什么好感,看了段威一眼,说道:“多言无益,段威,你有胆量跟我一战么?”

“慕骁行,下午你对阵的就是我们天组,到时候有你好看!”段威嘴上说得厉害,却没胆子真跟慕骁行单对单干一架,只好象征性地撂了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多久,上午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

黄组和玄组的学员除了慕骁行之外,一如既往地全部败下阵来,惨遭淘汰。随后观礼台的红榜上很快便公布了下午各弟子的对阵情况。

慕骁行一眼就在红榜上看到自己和对手的名字。

黄组慕骁行五个大字异常显眼地出现在了红榜上,引得周围一众弟子窃窃私语。

不过当然没有碰巧和段威对阵那样的所谓狗血宿命对决,慕骁行的对手是张嵩。外门弟子中教官没有进行排名,但天组弟子中私下却是进行了排名,张嵩在天组中的排名高居第七,可谓是劲敌。

第三章 无法战胜的对手

三号擂台,慕骁行缓步沿着台阶走上擂台,而对手张嵩早已经在擂台上等得不耐烦了。

“快点快点,别浪费我时间,黄组的废物居然都能进第二轮,地组的人真是没用。”

张嵩嘴上骂骂咧咧,根本没将慕骁行放在眼里,心里还想着怎么尽快结束比赛好为下一轮做准备。

慕骁行面色不变,来到擂台中央。

裁判上前将比赛专用的配剑交给二人,简单交待了比赛注意事项后,随即宣布比试开始。

青山派比试时都是没有开锋的铁剑,毕竟刀剑无眼,以免弟子间比试打发出真火时误伤人命。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赶紧认输吧,否则动起手来,我会让你输得很难看。”张嵩冷笑着说道。

“你的剑法是在菜市场学的么,怎么这么多废话。”慕骁行道。

“你……好,既然这么想挨揍,我成全你。”张嵩左手拇指一弹,叮的一声,长剑自剑鞘飞射而出,同时,他双脚猛地蹬地,身体迅速扑了出去,右手凌空扣住剑柄,手腕一翻,长剑疾刺而出。

慕骁行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由远而近的剑尖,一直到剑尖距离身体仅一拳之距时才侧身险险避开,右手一掌拍向张嵩胸口。

张嵩腾身跃起,避过慕骁行一掌,顺势一招风卷残云使出,他嘴上说不把慕骁行放在眼里,但一出手便用上了狠招。

这一招风卷残云乃是张嵩家传剑法“狂风快剑”中的杀招,人腾在半空,却能如龙卷风般凌空旋转,同时居高凌下攻击对手,就算被对手格挡了第一剑,也能借力使力再度出招,而且一剑比一剑更强。

张嵩曾用此招在与天组弟子的比试中连斩六剑,生生将对手兵器斩断,从此以后天组弟子再也没有人敢让他将这招使出。

然而就在张嵩凌空旋身准备斩出第一剑的时候,却发现下方空空如也,不知何时,慕骁行已经闪到了一丈之外。虽然慕骁行的内功修为一直没什么长进,不过通过负重练习,轻功倒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人已不见,招将何出。

慕骁行在一旁看着田魁无比华丽地在半空中作了一个空翻接三百六十度转体,一脸戏谑地笑道:“你在玩杂耍么?”

“你……”大招放空本来就很丢脸了,再经慕骁行这一通嘲笑,张嵩更是火冒三丈。

咻咻咻咻咻咻……

破空声连连,张嵩青山剑法和狂风快剑接连变换使出,攻势连绵不绝。

慕骁行在剑影中快速地闪避着,突前突后,突左突右,张嵩攻势虽猛,却连慕骁行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这不是我青山派的轻功!”

“你在菜市场练的狂风快剑也不是我青山派的剑法吧。”

“你……”张嵩更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手上的攻势更快更猛,恨不得将一剑慕骁行劈成两半。

“张师兄好样的,让黄组的菜鸟好好见识见识我们天组的厉害。”台下不少天组的弟子看到张嵩一轮狂攻逼得慕骁行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大呼过瘾,忍不住喝彩道。

场上的裁判却是连连摇头,张嵩攻势虽猛,但心浮气躁,章法全失,一旦后劲不继攻势减弱,必然挡不住慕骁行的反扑。

果然不出裁判所料,又过数招,张嵩感觉气力不继,出招不由慢了三分,准备回气再度组织攻势。

慕骁行哪里会给他半点机会,长剑出鞘,剑势如虹,狂攻向张嵩。

一个蓄势已久,一个久战力疲,相去何止千里,场上局势瞬间反转,张嵩完全挡不住慕骁行的反攻,不到十招,便被逼下了擂台。

慕骁行连赢两场后,已经进入了前五十名,只要再赢一场,就算不能成为内门弟子,也很有希望留在青山派下属的产业做事。

半年来起早贪黑默默无闻地苦练,今天终于看到成效,慕骁行现在自信十足,就算对上天组第一的弟子,他也丝毫不虚。

但慕骁行的自信仅仅只持续了短短的半刻钟不到。

观礼台的红榜上,第三轮的对阵名单已经挂了出来,慕骁行的对手……

罗诚。

擂台旁不少人也注意到了慕骁行的对手就是罗诚,不由得投来的同情目光。

因为罗诚实在太强了。

第一轮玄组的弟子在罗诚的强大压力下,剑都不敢拔,直接弃权认输。

第二轮地组的弟子连一招都没接住,就被罗诚一掌打翻在地。而且两轮比试过去,罗诚都没有用剑。

翌日上午,烈日下,擂台上。

罗诚一身白衣如雪,俊逸潇洒,英气勃勃。

外门比武大会第三轮终于开始,慕骁行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战,事关前途、命运,走上擂台的步伐也变得份外沉重。

擂台下的弟子忍不住议论起来。

“罗师兄实在太强了,不知道这个慕骁行能撑几招?”

“我看撑不了几招,搞不好直接认输。”

“向罗师兄认输,也不算丢脸啊。”这些议论的弟子前两轮已被淘汰了,纯粹是在看热闹。如果罗成能一剑不出打进内门,那才更具有传奇性,对他们来说,如果能亲眼见证这一幕,将是能炫耀很久的谈资。

其余仍有比赛的天组学员可就不是看热闹了。

“弃权认输,也是一种聪明的战术策略,毕竟还有第四轮比试,如果这一轮惨败,对下一轮的状态肯定有影响。”

另一名天组弟子却不同意这种看法,反驳道:“遇到强手就认输,那大家上擂台比试还有什么意义。奋力一战,长老们才会另眼相看。”

擂台下议论声不断,慕骁行也是思绪万千,众人的想法慕骁行都想过,却没有决断,全力一战还是弃权认输,心中有些犹豫。

三年前慕骁行初入青山派,有幸观看了上一届的外门比武大会。

上一届罗诚初展身手,技压群英,已是毫无疑问的外门第一人。若非罗诚父亲不幸过世,罗诚回家服丧,没来得及到青山派祖师祠堂跪拜行礼,罗诚现在已是青山派内门弟子。

三年过后,罗诚的实力可想而知。

按照罗诚如今的实力,根本没有参加外门大比的必要,外门大比前就有内门执事提议,罗诚直接进入内门修行即可。

但不知为何,大长老还是坚持让罗诚参加外门大比。

第四章 激战

这时,慕骁行看了看擂台上气定神闲的罗诚,突然间恍然大悟。

作为一个武者,他实在想得太多了。

激流敢勇进,登山不畏险,这才是一个武者应具有的品质和信念。

慕骁行收起心中杂念,行了个剑礼,肃然正色道:“罗师兄,请指教。”

罗诚也回礼道:“请指教。”

慕骁行调匀呼吸,内力贯注,突然暴起一剑直刺罗诚。

这一剑摒弃了所有的花巧和变化,一往无前,只余速度和力量,汇聚于一点,不论何人何物阻挡,都要一剑刺穿。

此时,慕骁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剑出无畏。

罗诚身子一偏,向右侧身避过慕骁行当胸一剑,右手掌刀佯装切向慕骁行握剑的右腕,同时右脚飞起,悄无声息地踹向慕骁行胸口。

慕骁行没有被罗诚的虚招骗到,左手一记肘击挡住了罗诚的右脚杀招。

“砰!”

慕骁行不由自主地连退五步,罗诚则仍是稳稳站在原地,显然刚才的一轮硬碰硬,罗诚占了上风。

慕骁行提剑再攻,剑影交错翻飞,尖锐的破空声挟着冷冷剑风,狂击而出。

“来得好!”

罗诚大喝一声,抢入剑影中,施展出近身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有条不紊地与慕骁行对攻。

两人剑来拳往,十多招后,罗诚才抓住一个机会,一掌拍在慕骁行左肩,将其逼退。

慕骁行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左肩,罗诚这一掌原本攻的是左胸,若非他躲得快,非受伤不可。

擂台下观战的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

太强了,这两人实在太强了。

罗诚自不必说,三年前便是外门第一人,如今能在第二轮比试空手一招击败地组弟子也在情理之中。可慕骁行区区一个黄组弟子居然能在罗诚手底下支撑十几招,怎能不让人惊讶。

罗诚心中也有些诧异,第二轮比赛他一招击败地组弟子韩峥,非是有心炫耀张扬。韩峥虽然排地组第一,剑法耍得有模有样,但在罗诚眼里却是破绽百出,实在提不起兴趣与之过招。

罗诚道:“看来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接下来我会全力出手。这套八卦震山掌乃是八卦心流中的绝学,小心了。”

慕骁行听罗诚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哪敢让他放手施为,连忙提剑抢攻。

面对慕骁行凌厉一剑,罗诚毫无惧色,迎剑而上,向前一步踏出,扭曲着身体让过了长剑。这一式贴身而进的身法转变极是灵巧,犹如飞鸟穿林,瞬间让过了长剑。

嗤,长剑划破了罗诚如雪的白衣,但同时,罗诚的右掌已经狠狠地击中了慕骁行的胸口。

慕骁行只觉胸口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慕骁行不想退,却不能不退,转眼就退到了擂台的边缘。

关键时刻,慕骁行手中长剑奋力插进擂台,长剑变形弯曲成了半圆,终于暂时止住了退势。

慕骁行的双脚还踩在擂台边缘,但半边身子已经后仰到了擂台外,满头大汗,牙关紧咬,正奋力地抵抗这身体向后的趋势,样子十分狼狈。

但慕骁行的神情坚毅,双目中尽是熊熊燃烧的斗志,后仰的身躯,正诠释着什么叫坚持,什么叫不屈,不战至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这一刻,台下不知多少弟子被慕骁行的坚持所感动,大声呐喊加油道:“挺住,挺住!”

慕骁行此刻却听不到丝毫呐喊助威的声音,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决不能倒,决不能退。

罗诚的掌力仍在,像一块大石压在慕骁行的胸口,慕骁行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块大石压垮,坠入无尽的深渊。

可慕骁行宁愿被压成粉碎,也不愿退。在这样的情况下,慕骁行全身真气飞速运转,任何一丝真气,都被慕骁行拼命抽取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骁行突然觉得压力一轻,身体慢慢终于移回到了擂台上。

运转真气,原本已经枯竭的内力居然再度生生不息地在经脉中运转。

慕骁行只觉浑身前所未有地畅快,浑身充满了力量,拔出地上长剑,斗志昂扬。

“来,我们再比过!”

慕骁行豪气干云地大步向前,正迎向罗诚平静如水的目光,突然,他神色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手中长剑无力地垂了下来,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下擂台。

台下观战的弟子大惑不解,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认输了,别怂啊,继续跟罗诚拼到底啊!”

“对啊,明明没有掉下擂台,怎么就认输了?”

……

这时,天组一名弟子说道:“慕骁行在擂台边上挣扎的时候,罗师兄可一直站在原地没出手啊。”

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慕骁行在擂台边缘拼死挣扎的时候,罗诚明明有出手的机会,却偏偏没有动手,慕骁行也是突然发现这一点才主动认输。

“这家伙倒是有些傲气啊。”罗诚心中暗道,他先前不愿乘人之危,同时也想看看慕骁行究竟有多少实力,毕竟对手难求,却没想到慕骁行居然这般傲气,宁肯主动认输也不占丝毫便宜。

接下来的比试因为大多实力相当,擂台上你来我往,打得那叫一个精彩激烈。

下午,最后一轮比试也很快结束。慕骁行虽被罗诚击败,但实力却是不减反增,第四轮轻松击败了天组排名第三的王通。

外门比武大会结束后,不少黄组的弟子都前来向慕骁行道贺。慕骁行在这次外门比武大会上可谓出尽风头,进入内门已是十拿九稳。

青山派内门议事厅。

内门执事张绍正将此次外门比武大会的选拔结果汇报给大长老。

“大长老,这是本次从外门弟子中挑选的名单,请您过目。”

大长老只是扫了一眼名单,随即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将名单上慕骁行的名字勾了去。

“这……”张绍大惑不解,这次外门比武大会慕骁行表现抢眼,入选内门弟子理所应当,怎么会被大长老直接勾去了名字呢?

大长老看出了张绍的疑惑,道:“狗肉何能上正席,此子剑法拙劣,难成大器,内门不需要这样没天赋的弟子。”

第五章 倒霉的江湖菜鸟

江湖乱,风波战祸何曾断。

武林乱,皇图霸业,群雄争冠。

豪侠浴血荡尘寰,狂歌醉酒八荒战。

怎清算,恩怨情仇,浮生如幻

……

烈日炎炎,鸟鸣阵阵,官道旁的灌木丛里突然蹿出一只野猫,正午的太阳刚刚好,慕骁行的心情却十分糟糕,只能哼着小曲缓解无聊。

大长老一句狗肉何能上正席,彻底断绝了慕骁行留在青山派的希望,门派名下镖局、商行,也不敢冒着得罪大长老的风险招揽慕骁行。

青山派在大魏虽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派,不能跟五大门阀八大门派等一流势力相提并论,但放在二流势力中也是顶尖的存在,慕骁行虽然没能进入内门,不过好在外门弟子毕业后包分配,把慕骁行分配到了大魏京城的振威镖局。

跋山涉水一个多月后,慕骁行来到了京城振威镖局报到,递上青山派的介绍信,结果竟被门房的大爷告知下个月再来。

慕骁行连忙打听为什么。

门房说振威镖局已经被元通镖局收购,换了当家,现在镖局里没人主事,新当家下个月才来。

慕骁行一阵软磨硬泡,总算打听清楚了始末。

原来天下四大镖局之首的龙门镖局里有一个叫龙七的镖师在大镖局里呆久了,不受重用,有点腻烦,决定偷偷找个小镖局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不知怎么就选中了振威镖局。

那天振威镖局的大当家亲自面试龙七。一开始两人聊的走镖的业务,结果越聊越投机,一直从正午聊到了傍晚。

眼看到了饭点,索性就一起吃了个饭,喝点小酒接着再聊。三杯黄汤下肚,振威镖局的大当家开始大吐苦水:这些年来又当爹又当妈,管着下面一堆人吃喝拉撒,同行各种打压,官府各种敲诈,日子真的没法过啦。

这下坏事了。

于是龙七就想,这小镖局也太凄惨了,自己万万不能去,另外这大当家也挺可怜,要不让他去龙门镖局试试。虽然大镖局关系复杂难有出头之日,但至少有保障福利多,于是劝大当家改投龙门镖局发展。

好嘛,没过几天振威镖局的大当家就去龙门镖局当镖师了,没几天振威镖局就被四大镖局之一的元通镖局收购了。

最后门房大爷让慕骁行填了一个求职申请表,说元通镖局也要招人,让慕骁行回去等元通镖局人事部的通知。

其实镖局谁来当家慕骁行无所谓,反正当家的也不是他亲戚,谁当不是当。不过关键的问题在于慕骁行现在身上别说银子,铜板都没剩多少,根本撑不到下个月。

没办法,走投无路的慕骁行只能去打零工赚生活费了。

慕骁行在京城晃荡了一整天,四处碰壁,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找了一份醉仙楼店小二的工作,实习期月俸1两银子,包食宿。

起初慕骁行是看不上这份工作的,工钱少又辛苦不说,虽然他现在是个毫无名气的菜鸟,但毕竟以后还要在道上混,万一被人知道他以前当过店小二那多跌份。

不过包食宿这三个字最终还是彻底打动了慕骁行。

这一年,大魏京城房价最便宜的地段也要四十两银子一平米。

第二天慕骁行就去醉仙楼报道,结果干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让掌柜叫了出来。

掌柜说:“干跑堂这行就得低眉顺眼,你长这副不卑不亢的脸,还不把客人给吓跑了,看你这身板挺结实的,应该也是个练武之人,还是去送餐吧。”

就这样慕骁行又被派去送餐。

京城有钱的大户人家可都是会享受的主,嘴馋了自家厨子又做不出来,就派下人拿着食盒到酒楼订餐,订好菜品、时间,酒楼做好后会有专业的送餐员送餐。

为什么要专业的送餐员来送呢?

那是因为大魏京城分皇城、内城和外城三部分。

皇城自不必说,天子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内城则是京城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大魏各大部门都在内城,王公大臣们也住在内城;外城是围绕内城建立起来的商业区和普通居住区。全京城所有的酒楼都在外城,距离内城最远的甚至有十几里地,等下人把菜拿回去早凉了。

送餐这活不会点轻功是绝对干不了的。

所以京城的送餐员还组织成立了一个“雁子门”,现任门主江湖人称“青翼雁王”韦一飞,京城五千米送餐的最佳记录保持者,至今无人能破。

慕骁行改做送餐员后立即展现出了极强的业务能力,跑得快、送得稳,得到了客户的一致好评。

这天傍晚,掌柜突然找到慕骁行。

“小慕啊,今天安王爷在王府里摆宴席,这些食材你赶紧送过去,千万要守规矩,别惹事。”

安王聂盛涛,当今魏帝聂盛澜的亲弟弟,大魏虽然亲王众多,可是皇上真正的同胞兄弟只有聂盛涛一个,二十年前五王夺嫡,京城大乱,安王聂盛涛成功笼络了当时的禁军统领,力保聂盛澜顺利登基。

当今魏帝聂盛澜对待这个嫡亲的弟弟也非常宠爱,不但给了他最大最为豪华的王府,还曾经将皇城其中两万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他,在京城里可算得上是权势滔天。

以安王如此尊贵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点餐,醉仙楼的三位大厨得上王府现做,天没亮就赶去王府做准备了。

慕骁行提上两个食盒,拿了进安王府后厨的腰牌,立即就出发。

安王府位于魏都东城,今天王府内设宴,形形色色的人物涌进王府,有文官武将,也有富商豪绅,好不热闹。王府前宽坦的大道上有乘车的、坐轿的、骑马的,络绎不绝。

慕骁行一个送餐的当然没资格走正门,来到王府侧门递上腰牌,自然有王府的杂役前来将食盒送去后厨。

送完食盒今晚慕骁行就没什么事了,正准备从偏街回去,不知怎么的,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王府门口,看着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的情景,不禁有些羡慕。

想当年慕骁行初入青山派时,被评为甲等资质,一年后武功大进,在外门比武中打遍同届无敌手,是那一批学员中最有希望成为内门弟子的人,何等的意气风发。

谁曾想几年过后,已经沦落到靠送餐为生的地步,在青山派苦练的轻功竟然被用在这种下九流的行当,当真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慕骁行突然摇了摇头,努力摆脱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正准备离开。

这时一辆豪华的四乘马车徐徐驶过,引得大街上众人人人侧目。

大魏的礼法中对于车辆驾马数有着明确的规定:天子驾六,诸侯与卿驾四,大夫驾三,士驾二,庶人驾一。

六匹马拉车那是只有大魏皇帝才能享受的高级待遇,象征六龙开道,天子出巡。王公贵族和卿相可以享受四匹,一般的大臣多数都是三匹,再往下的官员是两匹,至于普通老百姓,只能乘坐一匹马拉的马车。

四乘马车,可见马车上的必定身份不凡。

一阵风吹来,拂起了马车的侧帘,一个薄纱掩面的女子映入眼帘。

慕骁行心脏猛地一跳,愣在原地。

“洛清秋,她怎么会在马车上?”

虽然女子戴了面纱,但慕骁行还是一眼认出女子便是洛清秋,他和洛清秋同出青山派,曾经朝夕相处,当然不可能认错。

“原来,我们真的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慕骁行苦涩地笑了笑,强忍住回头的冲动,逃也似地仓皇离开。

回到醉仙楼后,慕骁行提着一坛酒独自上了醉仙楼的屋顶。

月已上西楼,今夜,他只想好好醉一场……

第六章 神秘的“女侠”

慕骁行迷迷糊糊地躺在醉仙楼的屋顶睡着了。

忽然,他感觉被一只手搭在胸口上,冰寒刺骨。

慕骁行猛地一惊,瞬间酒醒了大半,睁眼正准备爬起来,一把悦耳好听的女声突然传进了耳朵里。

“小子,别乱动,小心从屋顶摔下去。”

慕骁行一看自己左脚已经搭在屋檐外处于悬空状态了,连忙收回脚说道:“谢谢了!”

说完这句话随即一阵头皮发麻,环顾四周,这大半夜屋顶上哪来的人?

“谁……谁在说话?”

“哈哈,别找了,我在你胸口的护身玉符里。”

慕骁行连忙取下挂在胸前的护身玉符,这是他上青山派学艺前母亲亲手为他戴上的,据说可以防灾辟邪。

现在看来,慕骁行对这个护身符的作用表示十分怀疑。

“真是你在说话?你是谁?”慕骁行强忍心头的恐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是谁你就别管了,我看你这护身符挺不错的,准备在这里面借住几天。”

慕骁行又问:“你这借住几天是多久啊?”

“看心情吧,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几十年也说不定。”

这特么不就是恶鬼缠身吗?慕骁行欲哭无泪。

被一只女鬼缠住了,先不说担惊受怕的事情,每天吃喝拉撒都在这位姑奶奶的监视之下,什么隐私和人身自由都没了,连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都没有,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我说女鬼姐姐啊,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慕骁行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女鬼,姐姐我可是一代女侠,现在虎落平阳,魂魄暂时住在你这里。”女侠不乐意了。

慕骁行满头黑线,这两者有区别吗?

“女侠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块护身玉符一看就知道品相一般,您先在我这里住几天,等下个月我领了工资,一定给你找一块品相更好的玉符给你住。”

“你还别说,灵翠阁有块灵玉看起来挺不错,我很喜欢。”

慕骁行面露喜色,连忙问道:“多少钱?”

“6888两银子,数字也挺吉利。”

吉利个屁啊,你一女鬼还讲究这个,老子一个月工资才1两银子,这辈子都买不起啊!慕骁行心中暗骂。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姑奶奶肯屈身暂住你这里都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啰嗦信不信姑奶奶我一刀分分钟砍死你。”

慕骁行吓得缩了缩脖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论单挑在人类里他都只能算菜鸡,更不用说跟鬼比了。

“这就对了,老老实实听话,姑奶奶不会亏待你的。好了,现在我们也算是邻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惊鸿。”

慕骁行只好认下这个邻居,说道:“我叫慕骁行。”

乐惊鸿道:“不小心?你的名字是买白菜送的么,起得这么随便。”

慕骁行:“……”

过了一会,慕骁行又说道:“那个,惊鸿……”

“哼,惊鸿也是你叫的,要叫我女侠大人。”

慕骁行一看乐惊鸿这控制欲极强的御姐范,不禁有些郁闷,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乐惊鸿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慕骁行,却觉得十分有趣,说道:“我看你资质和根骨也算不错,不过丹田、气海两穴受了不轻的内伤,我可以传你一套功法,助你调理内伤。”

“唰……”

慕骁行整个人惊呆了,乐惊鸿居然能看出他受了内伤,而且还有办法治好。

乐惊鸿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得意地一笑,道:“怎么,你不相信姑奶奶说的话?”

慕骁行连忙狗腿样十足地陪笑道:“女侠大人,我当然相信,以后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对了,调理内伤的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乐惊鸿鄙视地说道:“你现在身上穷得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什么药材都买不起,怎么调理?”

“呃……那要花多少银子?”

“调理好你的内伤,怎么着也得花个七八千两吧。”

“七八千两!我算算……”慕骁行感觉他的小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

乐惊鸿不屑道:“别算了,就你那点死工资,下辈子都凑不够。”

慕骁行一脸绝望:“那怎么办?”

“没钱你不会去抢啊,杀人放火金腰带,拦路抢劫富得快。”

慕骁行吓得差点从屋顶掉下去,说道:“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这么干可是要杀头的。”

乐惊鸿不耐烦地说道:“你不会出了京城再抢吗?算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先传你一套轻功,就当付给你的房租,你自己慢慢领悟吧。”

从这天晚上开始,乐惊鸿就在慕骁行身上正式住下了。

担惊受怕了几天,慕骁行发现自己无论身体和生活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就渐渐适应了。毕竟乐惊鸿经常一整天也难得说一句话,而且从来也没现形,慕骁行也不知道借住在自己护身玉符里的“女侠大人”究竟长什么样,以至于一度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产生了幻觉。

不过事实证明,慕骁行并没有精神病,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乐惊鸿传授给慕骁行的轻功,确实非同一般。

慕骁行之修炼了半个月,轻功上的造诣就有了明显的长进,半个月之内连破京城两千米和三千米送餐记录,声名鹊起,直追“青翼雁王”韦一飞。

后来吉尼斯武林记录的工作人员还来找过慕骁行,说慕骁行的记录没经过公证,不能算数,不过只要他交二十两银子的公证费,下一期的大魏吉尼斯武林记录大全就会把他排进去。

慕骁行直接就拒绝了:“老子的梦想是镖行天下,名扬四海,这种屁事别来烦我。”

其实慕骁行当时心想,如果是两钱银子,老子一咬牙也就答应了,二十两还是算了。

就这么在醉仙楼送了一个月餐,慕骁行总算等到了元通镖局人事部门的通知,让他三天后去元通镖局总部面试。

三天后,慕骁行起了个早,提前半小时抵达了元通镖局总部。

元通镖局总部是一个七进的大院子,虽然不算十分气派,但也很大,慕骁行走进去一看,发现一起来面试的还有十八个小伙子。

时间还早,又都是年轻人,一群人凑在一起聊天。

慕骁行一打听才知道,这次元通镖局面试只招三个趟子手,录用比例并不高。

第七章 奇葩的面试

人事部的工作人员把一众面试者带到了练武场,第一轮考的是轻功,一共有四个考官负责考核。

轻功的考试内容很简单,一柱香之内,围着外城主干道跑一圈,按先后顺序计算成绩,无法完成则直接淘汰。

论轻功,这可是慕骁行的强项,而且在醉仙楼送了一个月的餐,对京城的路况无比熟悉,在街道上各种变线超马,加塞超驴,超速逆行,那速度简直不要太快,一柱香才烧到三分之二,慕骁行已经跑完一圈返回元通镖局练武场。

不过绕外城跑一圈也不轻松,一圈下来,累的气喘吁吁。

其他人更惨,一共十九人前来参加面试,最后只有十人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顺利完成,还有两人超时直接出局,剩下七人中途就放弃了考试。

没等大家缓过气来,主考官立即宣布开始第二轮面试,内容是拳脚和兵器表演二选一,剩下的十个人同时开始。

这时就有一个人抗议道:“我们刚刚才经历了高强度的长跑,没任何时间休息,这严重影响我武术表演的发挥,我抗议。”

主考官冷冷地说道:“你押镖的时候走累了碰到山贼劫镖,你觉得你抗议山贼会鸟你?”

那人被考官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老老实实开始表演。

慕骁行本来想表演一套飞云十三剑,这套剑法可是武林中公认的最漂亮的剑法之一,尤其是最后一招云龙飞斩,剪交结环跳接直体前空翻720度,动作难度系数99。

不过考虑到之前体力消耗过大,整套动作的完成度可能会受影响,而且还容易失误,最终慕骁行为了求稳,中规中矩地表演了一套青山派外门弟子最常用的青云剑法。

所有人表演完后,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垂头丧气。

因为上一轮的长跑消耗了大量体力,导致有四个人表演中发挥不佳,好几个关键难度动作都出现了失误,直接被淘汰出局。

最后一轮面试只有六人参加,在内堂进行,考官提问,六人按顺序作答。

这时主考官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只问一个问题,乔峰和郭靖都会降龙十八掌,两人巅峰时期交手,谁会赢?”

“……”

这是什么鬼问题?

都说京城面试官的问题比较有创意比较奇葩,可这也太有创意太奇葩了吧!天下太平不好吗,干嘛非得打打杀杀?

听到这个问题,六个面试者面面相觑,一脸蒙圈,显然不太理解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但是在主考官的又一次提醒之下,六人也开始认真的想了。

很快第一位开始作答,他认真的回答道:“我觉得如果乔峰和郭靖真的交手,应该是郭靖能赢,毕竟九阴真经乃天下武学总纲。而且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乔峰的武功主要是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这两种武功郭靖都非常熟悉,但郭靖除了九阴真经还精通左右互搏、空明拳、弹指神通等武功,所以郭靖的胜算更高。”

主考官听过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示意第二位开始作答。

第二个上来就说道:“我觉着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首先能想到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比较有创新意识的人,其次能拿这两个人作比较显得人非常有童心啊……”

此言一出,旁边传来一阵隐隐的嘘声,这马屁也拍得太明显了。

第三位掷地有声的说道:“这个问题问得也太幼稚了,这俩人怎么可能交手?你先把两个人给我叫出来我看看。我觉得作为一个趟子手,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务实,切忌不懂装懂,不切合实际的盲目瞎搞。”

这家伙说得很有气势,不过却被主考官宣布直接出局,理由是不尊重考官。

很快轮到了慕骁行。

慕骁行这时已经看出了门道,这道题并不是简单地让你分析乔峰和郭靖两人的武功,而是主考官们要考查面试者面对意外情况的反应,于是信心满满地回答道:“这两位绝世无双的大侠,我认为他们没有胜负之分。因为他们最可贵的不是武功,而是用一生来贯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伟大目标。武功再高,不过横行江湖几十载,但两人的侠义精神,却能流芳百世。”

最后面试结果出来,慕骁行三轮总成绩排名第一,被元通镖局青龙分号录用,月薪一两八钱银子,绩效另算,包食宿。

慕骁行回醉仙楼后立即跟掌柜递交了辞职报告,掌柜连忙问为什么。

慕骁行也不想隐瞒,说道:“今天参加了元通镖局的面试,已经通过了。”

“签了劳动契约没有?”

“还没有。”

掌柜说道:“没有就好,元通镖局一个趟子手一个月能有多少钱,撑死二两银子。我们徐老爷看你试用期这一个月表现不错,准备升你当护院,月薪最少四两银子,年底干得好还有奖金。而且徐老爷刚来京城,手底下正缺人,你现在跟了他,那将来就是元老级的人物,今后徐老爷飞黄腾达,还能亏待你吗?”

掌柜不愧是在醉仙楼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一猜就中,慕骁行有些意动,那可是四两银子,工资直接翻倍啊,而且护院的工作也不累,每天就是固定巡逻,再也不用风吹日晒。

这时慕骁行脑中突然传来乐惊鸿的声音:“慕骁行,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四两银子就把你打发了,护院能有什么前途,干一辈子也就是个护院,难道还能升你当禁军统领啊。”

慕骁行瞬间醒悟过来,确实,第一份工作薪水能糊口就行,最重要的还是职业发展潜力,于是婉言拒绝道:“多谢掌柜抬爱,我还是想干镖局这一行。”

掌柜说道:“小慕啊,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慕骁行说道:“江湖这么大,我还是想去看看。”

掌柜见慕骁行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干脆地在慕骁行的辞职报告上签了字,让账房把慕骁行的工钱结了。

第二天慕骁行拿着辞职报告,来到元通镖局人事部,很快签订了一年的劳动契约。

慕骁行在镖局的传奇经历就此开始。

第八章 空壳镖局

第二天慕骁行起了个早,准时来到元通镖局青龙分号,其实就是原来的振威镖局,被元通镖局收购后,因为位于青龙大街上得名。

结果一进门发现整个镖局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看门的老大爷在门口悠闲的晒太阳。

“大爷,镖局其他人呢?”慕骁行问。

老大爷说:“大当家去更换营业执照了,现在镖局就剩你一个人了。”

“其他的镖师和趟子手呢?”

“上任当家走之前把人也带走了,就还剩一个王镖师。”

“为什么他没走?”

“哦,上回出镖把腿摔折了,走不了。”

好嘛,感情整个青龙分号现在就是一空壳子。

第一天来镖局,慕骁行什么事也没干,陪着看门老大爷在镖局门口干坐了一天,看了一整天的漂亮姑娘,上前搭讪五次,无功而返。

一连在镖局门口坐了三天总算等到大当家出现,慕骁行连忙跑去请示工作。

新任大当家叫秦峰,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魁梧,嗓门洪亮。

大当家随口说道:“镖局现在百废待兴,目前重中之重是整顿内务,做好精细化管理,小慕,年轻人尽管放手去做。”

之后大当家又详细论述了精细化管理对镖局发展的重要性,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就是绝口不提镖局招人以及走镖的事情,慕骁行作为一个新人也不敢多说,只能连连应是。

随后慕骁行花了两天时间把镖局从里到外全方位打扫了一遍,又将镖局所有的物资全部登记入库,之后便无事可干,只能蹲在门口和门房老大爷一起看街上的漂亮姑娘。

又过去了七天,大当家再没来过镖局,把慕骁行急得上窜下跳,一天没事把镖局兵器架上的十八般武器拿出来各舞一遍。

门房刘大爷嫌吵便抗议道:“小慕你整天瞎折腾什么呢,没看我这正喝安神茶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慕骁行问:“大爷您一个月收入多少?”

刘大爷说:“退休工资四两三钱,看门镖局一个月给一两二钱。”

慕骁行说:“那不就得了,我现在拿的就是基本工资,扣完五险一金每个月到手的就一两八钱,勉强混个温饱,大街上遇见漂亮姑娘都不敢搭讪,再不做点业务拿些绩效奖金,过年都不好意思回家啊。”

刘大爷说:“看你这么有上进心,我就给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大爷您请说。”慕骁行连忙给刘大爷续上一杯热茶。

刘大爷说:“元通镖局总部就在京城,既然收购了咱们,直接并入总部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保留一个镖局的编制呢?”

“为什么啊?”慕骁行若有所思。

刘大爷继续说:“这不明摆着嘛,这说明新当家有关系、后台硬,到咱们这就是挂职锻炼混两年基层工作经验。所以只要镖局不出事,平平稳稳运营下去就行,至于业绩,这根本不再新当家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不着急。”

慕骁行道:“当家的不着急我着急啊,您老有没有什么妙招,教教我。”

刘大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一老头子能有什么办法,这事你得去求王镖师。”

慕骁行自然一点就透,当天晚上就提着一篮水果、两瓶酒去了王镖师家里。

王镖师名叫王朝辉,三十多岁,在镖局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也算是资深人士了。

酒过三巡后,慕骁行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王哥,我今天来就是想麻烦您联系一下镖局以往的老客户,我再打报告给大当家申请招几个趟子手,让咱们镖局正常运营下去。”

王朝辉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挺高兴,正瞌睡着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新当家的心思王朝辉当然清楚,可他却不敢点破,怕大当家误会他对新领导有想法。不过这事由慕骁行提出来就不一样了,新人嘛,初生牛犊不怕虎,有闯劲很正常。

王朝辉爽快的答应了,并把押镖客户相关的资料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回镖局后赶紧把资料整理成报告,第二天交给了大当家。

大当家秦峰看了报告以后也没说什么,直接批复同意,让慕骁行去跟人事部申请招三个趟子手,薪酬待遇和慕骁行一样。

慕骁行拿着报告去找人事部主管,主管一脸不乐意:“这不是才刚招聘完,怎么又要招人。”

慕骁行说:“这不是镖局人员编制不够,没法正常运营啊。”

主管不耐烦地说道:“这样吧,你们青龙分号自主招聘,完事后把相关资料送过来。”

大魏京城就业压力大,武功高强、业务熟练的镖师不好找,两条腿的趟子手有的是,慕骁行贴出告示没两天,就有三个人陆续前来面试。

第一个来面试的人叫秦叔炮,毕业于二本门派神箭门,一手射日箭法十分娴熟,五十米箭靶,射箭十发,最终成绩九十五环,大当家当场拍板录用。

之后来面试的两个人是范河和宇文书,这两人更牛叉,直接把九品武师的职称证往桌上一摆,大当家就同意录用了。

武师职称证是由朝廷统一认证并颁发的证书,全国通用,分为一到九品,专业范围领域基本涵盖武功的各种套路,例如拳、脚、掌,刀、枪、剑等。

晚上慕骁行带着三人一起去醉仙楼吃饭,毕竟他在醉仙楼干过,吃饭有七折优惠。

几杯酒下肚,四人也渐渐熟络,各种胡吹逗乐。

慕骁行说道:“叔炮,你这名字也太霸气了,乍一看你的简历我还以为门神下凡了呢。”

秦叔炮说:“我在家里排行老二,小时候抓周抓了个象棋的炮,所以我爹给我取名叫秦叔炮。”

范河在四人中年纪最大,打趣说道:“那以后还是叫你二炮吧,不然我总觉得对门神不敬。”

二炮也不在意,说道:“行,以后我叫你饭盒。”

宇文书说:“还是叫盒饭吧,不然读音分不出来。”

范河说:“就你语文学得好,宇文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

宇文书脸一黑说:“关你屁事。”

慕骁行出来打圆场:“大家第一次出来吃饭别搞得跟起绰号大会一样。”

范河说:“这得怪慕骁行你的名字起的不好,不小心就开始了。”

慕骁行举杯道:“怪我怪我,来,大家一起走一个。”

第九章 十两银子引发的血案

镖局第一趟镖去的是景州,来回近一千里,计划十天往返。

九个小商铺的货物凑足四车,四个趟子手一人赶一辆车,王朝辉骑马带队,一行五人前往景州。

其实在慕骁行看来,这哪里是出镖,根本就是送货。京城往景州的官道上已经近十年没出过劫匪,一路上太平得很,那些小商铺只是因为货物少,来回运送成本太高,这才托镖局押镖。

一路上天公作美,十分顺畅,三天便到了景州。

到达景州城内后,王朝辉让镖队分为两组,将所有货物按托镖地址送上门交货。半个时辰后便交完了货,王朝辉带众人到城东的一家饭馆饱餐一顿,这几天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五人刚一进饭馆坐下,里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这不是元通镖局的王镖师嘛,难得啊,腿伤这么快就好了。”

王朝辉拱手说道:“这不是顺峰镖局的唐发唐爷么,失敬失敬。”

唐发来到元通镖局五人这一桌,大马金刀的坐下说道:“王镖师,最近手头有点紧,借十两银子来花花。”

王朝辉有些尴尬,说道:“唐爷,我们元通镖局小门小户,确实没有这么多银子,兄弟们也要养家糊口啊。”

唐发一听不耐烦了,把刀往桌上一亮,说道:“怎么着,你还要爷我自己动手啊?”

王朝辉一脸憋屈,正准备掏银子,慕骁行连忙拦住,说:“别啊,镖头,这趟镖也就赚个三十两,你这一下就给出十两,这月的工钱和奖金还怎么发。”

“呦呵,小子,你有意见啊!”

慕骁行看了一眼盒饭、宇文和二炮,不愧是饭桌上一起吹过牛喝过酒的兄弟,一个眼神大家已经心领神会。

“有你妹啊!”

慕骁行和宇文顺手抄起两个盘子,盒饭和二炮抡起两张板凳,一股脑砸向唐发。

唐发在王朝辉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想几个趟子手居然敢动手,反应不及,瞬间脑袋开瓢,被打翻在地。

不过唐发毕竟也是镖师,很快反应过来,就地一个驴打滚滚出战圈,破口大骂:“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顺峰镖局一共五个人,元通镖局这边也是五个人,一场团战就此开始。

范河和宇文在前排硬抗,慕骁行凭借轻功四处穿插偷袭,二炮则在外围拿着筷子当暗器输出伤害。

“看我仙人指路。”

“老子黑虎掏心破你!”

“再试我这招万剑归宗!”

“老子闪现躲。”

“我擦,你开挂,我也来,大宝剑,德玛西亚正义!”

一群人打得热火朝天,慕骁行打着打着突然感觉输出好像有点不够,一回头发现王朝辉还愣在一旁。

“镖头,别管其他的了,快过来打团,输出不够啊。”

“他娘的,拼了。”王朝辉也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没法善了,而且唐发都骑在元通镖局头上拉屎了,再忍下去还算男人么,索性打个痛快。

有了王朝辉加入,原本均势的局面立即向元通镖局倾斜,很快把顺峰镖局的人全打趴下了。

打完了饭馆的掌柜出来了,指着满地狼藉说:“几位大侠,您看这怎么办,我们饭馆可是衙门指定接待的饭馆啊。”

掌柜的意思很明显,打坏了东西得赔,饭馆可是有衙门罩着的。

范河说,“多大点事啊。”然后把顺峰镖局的人搜了一遍,搜出来十几两银子,丢给掌柜,“不用找了。”

本来镖队还要在景州城停留两天拉点生意,反正空车回去也是浪费。不过出了这档子事,王朝辉哪里还敢停留,饭都顾不上吃,匆忙带着镖队出城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出了景州城不到二十里,就看到前方路口二十余骑一字排开拦在路中央,领头的正是方才顺风镖局唐发等人,个个咬牙切齿。

唐发被打后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火速召集人手快马抄小路拦截,而且元通镖局这边除了王朝辉骑马,其他人骑的都是骡子,很快就被追上了。

“分头跑!”

这下连眼神都不用对,王朝辉掉头就跑,其余四人弃了骡子施展轻功往大路旁的树林里逃去。

顺峰镖局的人见状也化整为零,紧追不舍。

慕骁行轻功最好,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把顺风镖局的人甩开了,随后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方才的路口。

镖局的骡子都不怎么勤快,能走绝不会跑,能趴着绝不会站,没什么意外应该还在原地。

走到半路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慕骁行看见宇文书正将两个顺峰镖局的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打,一边打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们二十几号人,凭什么追我的就才两个,看不起人是不是,我让你看不起人,我让你看不起人!”

慕骁行连忙上去劝架:“好了宇文,人家当小弟的也不容易,都是出来混的,让他们把银子留下来就行了。”

顺峰镖局的人哭丧着脸说:“要不你还是接着打吧。”

慕骁行一脚踹了过去:“有你说话的份吗!”

说完毫不客气地把顺峰镖局两人身上的钱袋夺了过来,一数居然有八两银子,分了宇文一半。

等慕骁行和宇文走回到路口,果然四头骡子都在路边安安静静地吃草。

这时树林里又走出两人,正是范河和秦叔炮。

慕骁行说:“盒饭、二炮,你们也甩掉顺峰镖局的人了?”

范河摆摆手不屑道:“几个小角色,多大点事啊。”

二炮问:“镖头怎么办?”

慕骁行看了看几头还在悠然吃草的骡子,说:“算了,就这几头懒骡子,一辈子也追不上人家快马,还是按照镖头之前的吩咐,分头走吧。”

“可这次出镖的镖银都在镖头身上啊。”

慕骁行拿出钱袋说:“宇文抢了八两,盒饭你抢了多少?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范河不情不愿的拿出钱袋说道:“二十五两。”

慕骁行说:“行啊盒饭,这下够数了,走吧。”

“那当然,咱可是专业打劫……啊呸,打抱不平。”

四人均无异议,于是一行人直接返回京城。

第十章 镖头去哪儿了

慕骁行四人返回京城的途中没有再碰到顺峰镖局的人拦截,三日后顺利地回到了元通镖局,一见面大当家劈头就问:“王镖头去哪儿了?”

慕骁行四人尴尬的一笑,简单的把在景州饭馆里跟顺峰镖局的冲突说了一遍。

大当家气得破口大骂:“赶紧给我去找,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我们镖局的传统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慕骁行心中嘀咕:“当时镖头骑马先跑的时候可没管过我们几个骑骡子的。”

出了镖局,四人一齐商议寻找王镖头一事。

秦叔炮发愁道:“京城离景州这么远,我们怎么找啊?”

宇文书分析道:“不用这么麻烦。当天的情况无非就两种可能。第一,王镖头甩掉了顺峰镖局的人,不过现在三天过去了,王镖头就算是步行也应该回来了,所以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王镖头没甩掉顺峰镖局的人,没什么意外应该是被抓了,所以我们只要去找顺峰镖局要人就行了。”

慕骁行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可顺峰镖局人多势众,元通镖局虽然名义上跟顺峰镖局一样名列四大镖局之一,但我们就是一个分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怎么跟他们斗?”

宇文说道:“现在讨论这个还太早,我们首先要确定王镖头是不是真被顺峰镖局抓了。大家分头去顺峰镖局打听一下。夏贤你轻功好,去唐发家里看看;二炮你去顺峰镖局的马场;我跟盒饭去顺峰镖局总部”

慕骁行一路打听,总算在外城城西找到唐发家里。

慕骁行直接冒充朝廷公职人员大摇大摆进了唐发家里,见到唐夫人后,立马给唐夫人宣传起了朝廷的二胎开放政策。

什么怀上来生出来养起来,就是不能打下来……

什么二胎奖,一胎罚,丁克不育都该抓……

农村要想富,多生孩子能种树……

就这么聊了半个时辰,不仅唐发这两日的行踪慕骁行了解得一清二楚,连唐发夫妻俩这几月什么时间行房慕骁行都知道了。后来慕骁行还借着迟迟怀不上二胎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的由头,把唐发家里看了个遍,这才离开。

慕骁行回到元通镖局,见秦叔炮已经回来,忙问:“二炮,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

秦叔炮兴奋道:“我在顺峰镖局的马棚里发现了王镖头那天骑的马,现在可以肯定王镖头是被顺峰镖局的人抓了,就是不知道关在哪?”

慕骁行说:“唐发昨天已经回到京城,他家里我都看过了,藏不了人。”

秦叔炮说道:“那就只能看宇文跟盒饭有没有发现了。”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宇文书跟范河才回来。

二炮把他在马棚的发现说了一遍,宇文听后点头道:“我们在顺峰镖局总堂也看到了唐发,而且唐发离开顺峰镖局的时候手上的绷带都换过,应该是抓了王镖头关在总堂,正拿王镖头撒气呢。”

慕骁行说道:“私设刑堂可是重罪,要不我们报官吧。”

宇文胸有成竹地说道:“报官肯定要报,不过不是我们报,你们在镖局里待着,哪都别去,今晚有行动。还有,帮我准备些容易燃,而且烧起来烟雾大的东西。”

说完宇文就神秘兮兮地离开了镖局。

慕骁行三人在镖局一直等到二更时分,宇文才回来。

“走,跟我去顺峰镖局总堂,东西准备好了没?”

慕骁行道:“准备了四个箩筐,麦秸、稻草扎紧用布包好了。不过晚上宵禁,我们带着这么多东西,万一碰到顺天府和锦衣卫怎么办?”

宇文道:“放心,已经打点好了,路上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带上东西,我们马上走。”

临近三更,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天气,四人悄悄来到顺峰镖局总堂外。

宇文嘱咐道:“一会听我号令,一起点燃这些东西往里面扔,越快越好,顺天府的范捕头会带着人冲进去救火,我们也跟着一起混进去,把王镖头就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顺天府,记住,千万别暴露身份。”

三更一到,四人点燃箩筐里的引火之物就往顺峰镖局里扔,这时天干物燥,而且慕骁行在投掷过程中表现出了极高的专业水准和技术含量,直接把伪造失火现场变成了火灾现场。

顺峰镖局内浓烟滚滚,火光四起,火焰噼里啪啦的随风乱窜,顺峰镖局的镖师、趟子手纷纷跑了出来,立即开始拿起脸盆、水桶救火,乱成一团。

好嘛,这下顺天府的人也不用假装,直接开始灭火救灾,混乱之中,慕骁行四人混进了顺峰镖局。没多久,宇文就在柴房里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王镖头。

证据确凿,顺峰镖局想抵赖也不行,只好认栽。闻讯赶来的顺峰镖局大当家悄悄把范捕头请到一旁,回来的时候脸都青了,估计被范捕头宰得不轻。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等把王镖头送回家,天都亮了,宇文提议去喝早茶,三人欣然同意。

这次顺利把王镖头救出来,宇文书居功至伟,慕骁行和秦叔炮连连恭维,赞不绝口。

秦叔炮说道:“宇文,想不到你还认识顺天府的人,深藏不露啊。”

宇文说:“我可不认识顺天府的人。”

秦叔炮说:“你蒙谁呢,关系不铁人家范捕头能这么帮我们。”

宇文解释:“你不知道,神通镖局和顺峰镖局最近为了一趟镖争得不可开交,神通镖局正想找顺峰镖局的麻烦呢。而且范捕头又是神通镖局二当家三姨夫的外甥的表兄弟,所以说王镖头的运气好,不然凭我们几个哪奈何得了顺峰镖局。”

秦叔炮一脸羡慕地说:“我得回去好好翻翻族谱,京城这么些大官,说不定就有我们家的远房亲戚。”

宇文说:“别天真了,没用的,就有这层关系范捕头也收了神通镖局一百两,还说是友情价。”

秦叔炮感叹:“真不愧是官字两张口,吃完原告吃被告,生财有道啊。”

第十一章 擂台比武(上)

吃完早茶慕骁行直接回镖局睡觉,折腾了半宿也累了,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这时门外一阵吵闹,慕骁行被吵醒了,连忙爬起来看个究竟。

慕骁行来到镖局大门口,宇文书、范河和秦叔炮三人已经到了,只见顺峰镖局唐发和四个人壮汉堵在大门口,看到慕骁行四人出来,唐发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元通镖局玩阴的,害我们顺峰镖局损失惨重,这笔账怎么算?”

宇文书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什么阴的阳的,而且我听说昨晚范捕头把事情处理得明明白白,怎么,你们顺峰镖局还有意见,要不我再去顺天府请他老人家来跟你们说道说道。”

唐发脸色一变,连忙改口:“江湖事江湖了,今天我代表我们顺峰镖局秦祥秦总镖头给你们元通镖局下战书,是个爷们就接了,不想接也行,在这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这么算了。”

宇文一把撕了挑战书,说:“不就打个架嘛,别把镖局扯上,少废话,团战还是solo,赢了怎么个说法,输了怎么个说法。”

唐发:“挑战书上写了,我也没看啊。”

宇文一脸尴尬:“这不一时手快没忍住,要不您受累拼个图。”

顺峰镖局挑战元通镖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京城内虽然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但为了保证治安环境和公共安全,所以京城内严禁私斗,江湖门派间的纠纷一般是通过公开决斗的方式解决,事先双方还要先去顺天府做比武备案,注明时间地点人员。

两大镖局比武的消息传出后,最开心的要属《武坛周报》了。

武坛周报一般分为三部分。

开始:武林盟主很忙,忙于会见各种政要,或者到各地考察指导;

中间:国内武林形势一片大好,人民安居乐业,各门派和睦相处;

最后:国外政治环境、武林局势混乱,各种门派斗争、民不聊生。

两大镖局相恨相杀这种极品八卦顿时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极大的丰富了各大茶馆、酒楼人们胡吹海侃的谈资,连带着武坛周报的销量都增加了两成,原本曝光率不高的元通镖局和顺峰镖局一夜间变得家喻户晓,知名度直线上升。

各大赌坊也纷纷开出了赔率,顺峰镖局一赔二,元通镖局一赔五。

比武决斗的时间订在三月初三,车轮战五局三胜,地点就在城西菜市口。

第一场秦叔炮对阵顺峰镖局镖师李非凡。

秦叔炮拿着弓箭正要上擂台,裁判突然走过来拦住他说:“根据大魏京城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章第二十五条,公共场合严禁携带弓弩,违者当场收缴弓弩并处15日以下拘留、一两银子以下罚款或者警告。不过考虑到你们这是擂台比武,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一会擂台比武结束到我这里来领弓。”

慕骁行大声抗议道:“裁判,这影响比武的公平公正。”

裁判白了慕骁行一眼,说:“双方都禁止使用弓箭,有什么不公平的,抗议无效。”

范河不知从哪掏出一大把筷子,说:“二炮,要不你用这个将就一下?”

二炮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起筷子上了擂台,然而筷子当暗器并没有什么卵用,不到三十招二炮就败下阵来。

慕骁行有些犯愁:“怎么办,开局不利啊。”

宇文书恨恨道:“他不仁,我不义,下一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二局顺峰镖局唐发直接跳上擂台,嚣张的一指慕骁行,骂道:“小子,有种上来单挑!”

慕骁行站在原地没理他,这时,元通镖局看门的刘老头三步一喘的走上了擂台。

“咳……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大爷您高寿啊?”唐发战战兢兢地问。

刘老头慢悠悠地说道:“年过花甲,六十有一,小伙子你年薪多少啊?”

“八十两银子不到,奖金另算。”

刘老头说:“按照比武规矩,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小伙子,你猜老头子我能挡的住你几招啊?”

唐发说:“不敢猜,赔不起。”

“赔不起你废什么话,赶紧认输,站这么久大爷我腿都酸了。”

唐发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大爷,我要是一招没出就认输,有点说不过去啊。”

刘老头不耐烦了:“小伙子,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躺下了。”

唐发连忙改口:“千万别,大爷,我跟您开玩笑呢。我认输,我认输。”

“一比一平。”裁判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第三场,范河对阵顺峰镖局副总镖头刘正新。

“请指教!”说罢刘正新双手平伸,五指微曲成爪,腰马一沉扎了一个降龙桩。

范河轻蔑一笑,说道:“哎哟哟,武当龙华拳的青龙出水亮爪式,听说龙华拳的双爪龙爪催助掌最见功力,来来来,打一招让我看看。”

“兄台看来是个懂行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正新脚底发力,力从地起,双掌如神龙探爪连环打出。

“哟,这拳架子不错,可惜这一招有架无力,我同样用武当功夫破你这招,看我这招武当太极拳二十八式第十一式左打虎式,四两拨千斤,管教你重心不稳。”范河一边说一边起了架子顺着刘正新的拳路打了一招。

刘正新道:“哟呵,兄台的太极拳倒是有几分火候,不过我只要变一招左右闪步冲肋拳,以快打慢,三招之内你必败。”

范河道:“漂亮,不过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这招手挥琵琶,攻守兼备,你的拳路根本碰不到我。”

就这样范河和刘正新两人原地不动地演练招式外加口诉拆解,不一会就切磋了几十个回合,真可谓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直斗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两边镖局的人以及台下观战的观众都愣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最后裁判实在看不下去了,乘着两人一招各自拆分得难解难分之际,连忙大声宣布:“第三场,平局。”

第十二章 擂台比武(下)

第四场,慕骁行对阵顺峰镖局的镖师徐涛。

徐涛跳上擂台摆好架势,正准备出招,慕骁行一摆手说道:“且慢,拳脚无眼,又不是杀父夺妻之仇,要不我们还是文斗吧。”

没等徐涛做出回答,裁判已经忍不住发飙了,骂道:“文你大爷,老子忍你们很久了,一刻钟之内分出胜负,不然算平局。”

裁判表了态,徐涛也不废话,出手急攻,一套惊雷破空掌打得虎虎生风。慕骁行脚踏奇步,施展轻功一一闪身避过。

转眼间十几招过去,徐涛连慕骁行的衣角都没碰到,不禁骂道:“你小子属兔子的吧,就知道跑!”

慕骁行也不甘示弱,回嘴骂道:“小爷我这叫先避其锋、再击其虚,你个文盲学过兵法吗!”

“你才是文盲,你全家都是文盲!”

“呦呵,居然还敢还嘴,看来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你这火龙果就不知道五行遁术里还有一遁叫嘴遁。”

徐涛生得白净,脸上却长了不少黑痣,乍一看倒是真有点像剥了皮的火龙果,闻言顿时大怒,眼睛冒火,狠狠地扑向慕骁行,手上招式也凌厉了几分,狠招不断。

慕骁行是什么人啊,青山派外门的弟子来自四面八方,三年耳濡目染之下,精通大魏各地骂人方言,一边施展轻功闪避,一边破口大骂,虽然从始至终一招未出,却给人一种稳占上风的感觉。

擂台上的惊人一幕再度惊呆了在场众人,鸦雀无声地看着这场骂斗。

不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轻功,也不是没见过这么能骂街的男人,但是能把这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宛如行云流水,气度雍容,比之当年诸葛孔明孤身舌战群儒也毫不逊色,实在是生平仅见。

反观徐涛,在慕骁行强大的嘴遁攻势下,一套惊雷破空掌打完仍旧碰不到慕骁行一片衣角,反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气得肝火焚天、七窍生烟,顿时内息紊乱、气血翻腾,一口老血喷出,昏倒在地。

“二比一,元通镖局胜!”裁判面无表情的宣布。

慕骁行走下擂台,对宇文说道:“最后一场看你的了,打平就赢了。”

宇文自信地回答:“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打平这两个字,放心,我押了三十两买我们镖局赢。”

最后一场宇文果然不负众望,直接吊打了顺峰镖局的镖师,元通镖局以三比一胜出。

元通镖局擂台比武爆冷战胜了顺峰镖局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开出赔率的各大赌坊都小赚了一笔,武坛周报还用了一整个版面进行详细报导。

镖局赌斗,一赌名誉,二赌生意,顺丰镖局愿赌服输,将京城到洛州一条线路的生意让给了元通镖局。元通镖局成了这场擂台比武最大的赢家,可谓名利双收。

作为决斗的直接参与者,慕骁行四人也是收获颇丰,四人总共赚了三百多两,此外,镖局总部还给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奖金,月俸每人涨了三钱银子。

按理说镖局有了新的生意应该高兴才是,不过大当家秦峰却是一脸愁容。

按照元通镖局的规矩,镖局只要新开了生意线路,第一趟镖只要托镖的金主要求不是太过分,必须得接,而且第一趟镖还必须走得漂漂亮亮,赚个开门红。

问题在于镖局里唯一的镖师王朝辉上次被顺峰镖局绑去毒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家里养伤,秦峰现在手上根本无人可用。

这天,慕骁行早上起来正在吃包子,秦叔炮走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慕骁行,你听说了吗,过几天要走镖了。”

慕骁行说道:“废话,咱们镖局不走镖难道还能改行唱戏啊。”

秦叔炮道:“你忘了,王镖师还在家里躺着呢,现在镖局没有镖师,上次打擂台就你和宇文赢了,说不定你们两个人就有一个人能升为镖师。”

慕骁行哦了一声,继续吃他的包子。

秦叔炮不死心,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宇文这两天都去游山玩水了,你只要肯下点本,去大当家那里走动走动,过几天没准就是镖师了。”

慕骁行笑了笑,没有说话,大当家现在的心思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大当家就指望着平平安安地经营镖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没想到接手镖局后的第一次走镖慕骁行他们就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虽然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但大当家现在对慕骁行他们四个趟子手肯定是一百个不放心,所以新来的镖师必是另有其人。

这天初八,外城逢二五八为集市日,慕骁行做完了镖局的事情后,就去城西逛药材市场,回到镖局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秦叔炮一脸不爽地站在二堂门口,也就是镖局当家和镖师办公的地方,见慕骁行回来了,小声抱怨道:“你可算回来了,来了新镖师了,全镖局就剩我一个人,我都被折腾半天了。”

慕骁行说道:“二炮,新来的镖师叫什么?”

“冯飞,冯镖师。”

二堂的门关着,慕骁行连忙去敲门,新领导来了,应该马上去打个招呼相互认识一下,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不禁又问:“二炮,新来的冯镖师不会是聋子吧。”

二炮提醒道:“慕骁行你小点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别点炮。”

这会功夫,慕骁行也琢磨出来了,冯飞新官走马上任,准备给他们这些趟子手一个下马威,不过他懒得理会。

“我可没功夫在这里傻站着啊,一会还要去练功呢,吃饭了叫我。”

说完慕骁行就回他自己的房间了,只留下二炮一个人傻乎乎地现在二堂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来二炮以为慕骁行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宇文和范河两人更嚣张,天黑了都还没回来。

最后冯飞等不下去了,出来对二炮说了句明天早上召集所有人开会,就走了,临走前脸色阴沉得要下雨似的。

第十三章来的镖师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等四人早早来到二堂里等着,结果日上三竿了还不见冯飞的人影。

宇文书跟范河两人昨天去添香阁鬼混了,一大早起来困得不行,哈欠连连。

临近中午,冯飞才慢悠悠地来到镖局。

冯飞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还留着两撇浓黑的胡子,一看就是冯家人。

秦叔炮见冯飞来了,连忙去泡了一杯热茶,点头哈腰赔笑道:“冯镖师,您请坐,您喝茶。”

冯飞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先闻香再品茶,悠哉悠哉喝完一杯茶后才说道:“早就听说我们元通镖局青龙分号作风散漫,昨日一见,果不其然,诸位,我现在的心情很沉重!”

说到这里,冯飞顿了顿,喝了一口茶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随着大魏镖局产业的快速发展,行业的格局也在悄悄发生转变。行业规模增速正逐步放缓,并正式进入整合期,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加激烈的竞争以及大鱼吃小鱼的优胜劣汰。在这么残酷的竞争环境下,诸位,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要着力转变职能、理顺关系、优化结构、提高效能,形成权责一致、分工合理、决策科学、执行顺畅、监督有力的镖局管理体制。”

冯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千脆拍着桌子大喝起来,茶杯都颤了一下。

慕骁行连忙上前提醒道:“冯镖师,这个龙泉青瓷冰裂杯虽然是仿制,但价格也不便宜,全镖局就这么一套,您可得小心点啊。”

冯飞冷冷瞪了慕骁行一眼,说道:“诸位,既然大当家把镖局交给我打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严格执行总部的二十四条走镖核心价值观。第一,敬业,严肃考勤纪律,像昨天那样四个人三个都不在镖局里,太不像话了,万一总部有领导来检查工作怎么办?昨天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如有再犯,一律按旷工处理,当月绩效零分。第二……”

冯飞一口气说了二十四条,慕骁行四人做笔记写得手都酸了,一个会开了一个时辰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痛苦不已。最惨的是宇文书跟范河,两人又累又困又饿,两眼已经开始冒绿光,只怕再开一个时辰,两人看着冯飞那张马脸都能把他当马肉给吃了。

好在一刻钟后会议终于结束,估计冯飞也饿了,宣布散会。

第二天镖局有了生意上门,冯飞联系到了一趟京城到洛州宁阳的镖,镖底是同仁堂托运的一批名贵药材。

冯飞交待慕骁行负责安排这次走镖的行程。

从京城出发,离洛州宁阳尚有几百里,需要跋山涉水近一个月,最后才能够到达目的地。

然而这一路上不仅风尘仆仆,而且肯定不会太平,山贼马匪绝不会少,所以行程安排这件事看上去简单,其实极为讲究,无论路径选择、夜宿何方、安全防卫等各个角度都必须考虑得面面俱到。

慕骁行花了小半天功夫,写了一份行程安排,然后交给冯飞审核。

冯飞拿过来只扫了两眼,又扔回给慕骁行,冷冷说道:“不合格,重写。”

慕骁行没办法,只好拿回去再改,半个时辰后又递了上去。

冯飞还是只扫了两眼,说道:“不合格,再改。”

慕骁行有些郁闷,上次走镖也是他写的行程安排,当时王朝辉也没说什么。不禁有些想念王朝辉,虽然王朝辉胆子小,武功不好,而且走镖遇到危险还会丢下他们先跑,但绝不会事事吹毛求疵。

慕骁行忍不住说道:“冯镖师,这行程安排您让我修改没问题,但总得告诉我怎么改吧。”

冯飞面露冷色,说道:“领导的作用是什么?领导的主要作用就是:指挥、带领、引导和鼓励部下为实现目标而努力协作。说的具体一点就是:要能够站在全局的战略角度上分析问题、处理问题并作出科学的决策让自己的下属去实施。我是站在全局分析问题,具体的事情还要你们来做,如果领导事事都亲历亲为,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得,职位不高官瘾还挺大,开口闭口就是领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朝廷三品大员在这训话呢。

慕骁行只得又拿回去重写。

这时秦叔炮走过来看着一脸犯愁的慕骁行,又看了看慕骁行写的行程安排,说道:“老慕,你这行程安排写得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秦叔炮道:“走镖的行程安排,你当然要重点突出领导的核心地位和主导作用。”

慕骁行恍然大悟:“二炮,你说得对,我知道怎么改了。”

慕骁行找准思路,很快改完了,急忙拿去给冯飞审核。

下班时间快到了,冯飞正准备回家,拿过来看了看,总算没再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

慕骁行暗暗长舒一口气,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写报告就得拍领导马屁。

这时,慕骁行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行程安排,突然愣住了。

刚才一激动拿错了,这特么是最开始写的那份。

新官上任三把火,接下来的几天,冯飞天天都蹲在镖局里整治镖局业务,各种要求层出不穷,把四名趟子手整得叫苦不迭。

每天上午先把镖局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后整顿内务,房间要一尘不染,被子要叠得跟豆腐块一样,各种名目繁多的台账堆积成山,有纪律的,有安全的,有规范的,有财务的……数不胜数。不仅要写,而且字迹还要写得工整漂亮,不能有任何涂改。

慕骁行他们四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就连一向最听话的秦叔炮也开始有怨言了。

宇文书抱怨道:“这他娘的不走镖比走镖还累,冯镖师吃饱了撑的吧,我们这是镖局,又不是五星级客栈。”

秦叔炮呵呵笑了笑:“不然你还想怎样,这些规章制度都是总部订的,台账做得一般上面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冯镖师非要较真我们也没办法。”

宇文说道:“过几天就要走镖,到时候冯镖师估计还会给我们穿小鞋,大家可要注意了。”

范河在一旁感叹道:“列子曾曰过这样的一句话:好上司都是相似的,王八蛋上司则各有各的扑街。老子在职场打拼多年,见过各种极品上司:有事没事都要挑毛病的“吹毛求疵精”;事无巨细都要管控的“不肯放权怪”;态度恶劣脾气暴躁的“唯我独尊魔”;强迫做一些无聊活动的“团队建设鬼”……没想到今天还能碰到一个各种讨厌特质混合后的究极混合体,真是开眼界了。”

第十四章 路遇劫镖

绑腿护腕,缁衣马裤,手提腰刀,中间缠着一条腥红腰带,狼牙镖旗上绣着镖局的旗号,迎风招展。

三月十五,青龙分号众人整顿好车马、武器,一行五人在冯飞地带领下,往洛州出发。

镖队出了城门,秦叔炮走过来对慕骁行悄悄说道:“老慕,我昨天装车验货的时候明明是三车药材,镖单上写的也是三车,怎么突然多了一车?”

慕骁行用手指了指走在队伍前方的冯飞,说道:“冯镖师临时加了一车货,你懂的。”

“他娘的,前几天逼着我们背二十四条走镖核心价值观的难道是鬼不成。”秦叔炮小声抱怨道。

“淡定,淡定,口号和现实是不能划等号的,镖师走镖带点私货在业内很平常。”

“很平常吗?”秦叔炮表示很疑惑。

“不信你就去看看范河屁股下面布包里放的是什么。”

途中休息的时候,秦叔炮乘着范河去方便的功夫,悄悄拆开了范河的布包,里面放着几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论语。

“论语?这货改邪归正了,我不信!”

秦叔炮翻开书扫了一眼,只见书上图文并茂,一片绮丽明艳的色彩中,描绘的竟是夫妻闺房中不可名状之艳事,看得秦叔炮面红耳赤,不知不觉间一行鼻血留了下来,连忙把书塞回布包里。

“二炮,里面是什么?”慕骁行笑着问。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马赛克,少儿不宜。”

……

因为押着货物,镖队一天行进速度不算快,最多只能走八十里。

押镖途中,冯飞没有再折腾慕骁行等四人,毕竟走镖风吹日晒,众人一天都十分辛苦。如果冯飞再弄出什么幺蛾子,附近都是荒山野岭,慕骁行四人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天镖队走到一处山坳,慕骁行看看前方地形,皱眉道:“这里的地形不太妙啊,中间道路平坦无处躲藏,两旁山丘林木茂密,若有人埋伏在此,我们就麻烦了。”

冯飞没好气道:“路就这么一条,难道你还能飞过去,赶紧走!”

就在镖队进入山坳后,突然一声炮响,一阵得意的狂笑从路旁传来。

“你们元通镖局也太不懂事了,一声不吭就想在洛州走镖,门都没有。兄弟们,今天给老子好好招呼招呼,教教规矩。”

几十名壮汉涌了出来,领头的是三个穷形尽相的凶徒。当先的一个,体壮如熊,眼如铜铃,右手单臂提着一根狼牙棒,一看就知道气力不凡。第二个身材修长,面无表情,但一双细眼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使什么兵刃。第三个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虎背熊腰,血盆大口,右手一柄雪亮的鬼头大刀。

“兄弟们,抄家伙!”

一见有人埋伏,冯飞拔出腰刀正准备迎战,可一看清对面劫匪样貌,吓得连忙把刀收了回去。

慕骁行也觉得十分棘手,对冯飞说道:“哇塞,这么多劫匪,镖头,看你的了。”

冯飞战战兢兢地说道:“看你妹,你知道对面是什么人么?那个领头的人是青鹏寨魏金琅,洛州绿林的总瓢把子,人称震山狼,力大无穷。左边那个没拿兵刃的汉子,一定是魏金琅的结拜兄弟,恶龙山的成明,他擅长的是暗器流星锤,神出鬼没,也是洛州绿林一绝。右边那个一定是王大榜,人称鬼刀王,他的一手鬼头刀法威镇洛州,这次截镖的阵容好强呀,兄弟们,一会看我眼色……”

猛回头,慕骁行等四人已经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开溜大吉了,只剩下冯飞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镖车旁,独对几十名凶神恶煞的悍匪。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最后还是冯飞急中生智,说道:“各位好汉,规矩我懂,货我就放这了,劳烦各位接收一下。”

说完,冯飞头也不回地跑了。

魏金琅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放过冯飞。正所谓盗亦有道,绿林的规矩就是镖留下,人可以走,赶尽杀绝就过份了。

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里,慕骁行四人正在休息,四人一口气跑出了五里地,感觉差不多安全了,这才停下来喘口气。

秦叔炮掏出水袋一边喝水一边说道:“镖局怎么回事,走镖前没拜过码头吗,把洛州绿林里的狠角色全惹出来了。”

宇文书解释道:“这不眼瞅着没几天就到清明了,这个时间段去拜码头不合适。本来大当家是准备清明过后再去,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这帮土匪,清明不好好回家上坟在这堵我们,吃饱了撑的。”

“冯镖头应该没事吧?”秦叔炮又问。

宇文书撇撇嘴说道:“没事,冯镖师好歹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老司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范河说道:“二炮,你还有空管冯镖头,我们把镖弄丢了,还是先想想回去怎么跟大当家解释吧。”

若是丢镖,镖局自然要照价赔偿,慕骁行等四人虽然只是趟子手,大头肯定不会让他们赔,但下半年的绩效和奖金肯定泡汤了,工资估计都得减半。

四人一片沉默。

这时慕骁行站起来说道:“解释个屁,天黑了我们就去把镖抢回来。”

宇文不屑地说:“就凭我们几个,做梦吧!你能一个打几十个?”

慕骁行解释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知道冯镖头带的那车私货是什么吗?”

宇文说道:“那车子冯镖头封得那么严实,鬼才知道里面是什么?”

慕骁行自信地一笑,说道:“那里面可全都是好酒啊,茅台、五粮液、伏特加、拉菲……,那帮山贼今晚有福了。”

范河一听来了兴致,说道:“好酒虽然贵,但黑市上不好卖,这帮山贼肯定自己自己喝了,今天晚上我们说不定真能把货悄悄偷出来。”

秦叔炮不解地问:“为什么好酒在黑市上不好卖?”

范河解释道:“你知道现在一瓶82年的拉菲多少钱吗?你知道一瓶三十年的陈酿茅台多少钱吗?动辄就是三四百两银子,还不讲价,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非富即贵,喝酒讲的就是一个面子跟排场,怎么会图便宜去买黑货,那多掉价。”

第十五章 奉天诰命

魏金琅坐在山寨大堂的太师椅上,又打开了一坛茅台。

很快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酱香扑鼻而来,酒液微黄,泛着淡淡的莹泽。

他小小的尝了一口,酒入口微甜,不辣口,咽下去后,喉咙、食道、胃里都没有辣的感觉,也不会发热发烫,很柔和。再喝一口,酒液在舌头里停留的时间越久,舌头越是能感觉到酒的辛辣,而且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舌头的味蕾被刺激后不停地跳动。

这不似土酒那样难以下咽,反而感觉到甘冽和入口浓浓的香辣,余味绵延长久。

好酒,真是好酒。

原本只是想让山寨的弟兄们喝几口开开荤,没想到这酒一喝根本停不下来,整个山寨的兄弟全都喝大了。不过魏金琅倒也不担心,附近的县城里和衙门里都有他们的眼线,官府如果有动作眼线早就传信来了。

“那个老八,赶紧让秃子再去炒两个菜。”

周围一片安静。

“人呢,都死哪去了啊!”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你说得没错,其他人都死了。”

魏金琅睁大了醉眼朦胧的双眼,看见四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寨的大堂里,有点像是元通镖局赶车的四个趟子手,不过他也不是十分确定,白天那四个家伙跑得实在太快,没看清。

来人正是慕骁行、宇文书、秦叔炮和范河,尾随着魏金琅等一众土匪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四人等到后半夜,见山寨里的土匪已经全都喝得酩酊大醉,除了两个负责放哨的山贼还在睡眼惺忪的“坚守”岗位,悄悄潜进了山寨。

干掉两个放哨的山贼后,山寨里其余的山贼毫无还手之力,四人一路悄无声息地杀进了大堂。

魏金琅身为洛州绿林的总瓢把子,毕竟也是个二流高手,内功一运,酒已醒了大半,跨前一步,大声喝道:“就凭你们四个软脚虾也敢在太岁爷上动土。”

慕骁行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个死跑龙套的,哪那么多废话。”

四人同时出手,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很快就把魏金琅揍趴下了,五花大绑起来。

慕骁行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审问道:“说,成明和王大榜的山寨在什么地方?”

魏金琅狠狠瞪着慕骁行,一脸不屑,横眉冷笑道:“今天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手上,不过老子再怎么说也是洛州绿林道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绝不会出卖兄弟,有种就弄死老子,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慕骁行道:“呦呵,你个死跑龙套的,抢戏啊,还学会慷慨激昂了?还学会大义凛然了?还有没有一点土匪的样子了?”

魏金琅低着头闷不做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慕骁行太清楚这帮土匪了,表面称兄道弟,实则金钱利益,背后捅刀子绝对不会客气,直接说道:“一句话,要么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给你留条活路,要么我送你去衙门换几百两赏银,你自己选吧。”

然后就把魏金琅晾在那里,和秦叔炮等人去扫荡山寨的战利品。

一刻钟后回来,魏金琅老老实实交待了成明和王大榜的山寨的情况。

恶龙山相距不远,约莫十里的山路,凭着魏金琅给的手绘简易地图,慕骁行等四人连夜奔袭恶龙山。

恶龙山的山贼老巢十分隐蔽,在深山老林里七拐八折后,终于在半山腰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里面隐隐有火光透出。如果不是有地图,大半夜光是在林子里绕也能把人绕晕了。

夜色仍未散去,只是在天空的尽头隐隐露出一丝丝曙光,黎明将近,正是人最松懈的时候。

恶龙山的山贼也是个个喝得不省人事,呼噜声此起彼伏,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很快步了青鹏寨的后尘,四十余名山贼,凌飞羽等四人匕首加暗器,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全部去阎王殿报到了。

魏金琅的结拜兄弟成明,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坛五粮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估计还做着酒池肉林的美梦。

黎明的阳光仍然十分昏暗,一阵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在山风的摇曳下显得张牙舞爪,慕骁行站在山腰上,看着远处在晨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的崇山峻岭,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感慨道:“他娘的,果然还是抢劫来钱快啊!”

这个时候,秦叔炮和范河两个人正在里面清理刚抢来的财物,笑得合不拢嘴。

发了,这次是真发了,杀人放火金腰带,拦路抢劫富得快!

金银、古董、首饰、药材一大堆,只要能全部变卖,在京城买房的首付都够了。

这时,宇文书从一堆战利品中翻出了一个四方锦盒,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差异地说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锦盒?”

三人好奇地看着宇文手上锦盒,居然有三个锁孔,一看就知绝非普通物件,而且造型精致、颜色鲜艳、金字朱漆,古朴的雕工显出一种厚重之感,盒身刻着的两条飞龙颇有神韵,只是表面很油腻,看不清那锦盒正面的四个字。

范河问道:“这锦盒看起来很特别啊,不知道值多少钱?”

宇文书轻抚锦盒表面的四个大字,说道:“如果没什么意外,这四个字应该是‘奉天诰命’,这是皇宫传圣旨时用来装圣旨的锦盒。”

范河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这帮土匪胆子够肥的,居然连钦差都敢劫!”

宇文书摇摇头,说道:“这个盒子不算太旧,最多也就是三十年的物件。我大魏虽然乱,但近五十年来,可没听说过钦差被劫这等惊天大案。”

一旁秦叔炮忍不住道:“管他有没有,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再说。”

打开锦盒,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信,这么高级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夹层?”秦叔炮伸手在盒子里摸索着,突然指尖一痛,惊呼道,“哎呀,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

宇文书拿来一盏油灯,借着更强的亮光,秦叔炮这才看清,原来锦盒的盒壁上被镶进了一枚银针。银针完全没入了盒壁,只余针头一端露在锦盒里侧,被秦叔炮不小心碰到了。

宇文书有些吃惊:“这锦盒可是用西川的红木做的,材质坚硬,区区一根银针居然差点射穿,此人好厉害的暗器功夫!”

慕骁行脸色一变,从锦盒中取出了那枚银针。

“看起来也普普通通嘛,算了,管他呢,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

慕骁行嘴上说得平淡,心里早已是波澜万丈,旁人认不出这银针,难道他还能认不出吗?

这枚银针正是他父亲凌震的独门暗器——绝影神针。

可为何凌震的独门暗器,会出现在放置圣旨的锦盒上?

慕骁行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暗叹,成明已经死了,只能把魏金琅和王大榜抓来拷问,也许能寻得一点线索。

第十六章 雨夜厮杀(上)

山寨里。

王大榜看着一脸认真的魏金琅,疑惑地问道:“老魏,你确定元通镖局那几个趟子手真的敢来,这都过去三天了?”

三天前青鹏寨和恶龙寨一夜之间被灭,慕骁行倒是说话算话,第二天就把魏金琅放了。不过魏金琅和王大榜颇有交情,于是赶来通知王大榜小心慕骁行等人的暗算。

整个山寨的人顿时提心吊胆,晚上睡觉都不敢脱衣服,在外放哨的山贼晚上别说偷懒,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不想三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魏金琅虽然也很疑惑,不过仍点头肯定地说道:“元通镖局那几个趟子手邪门得很,你可千万要小心。”

这时,一个山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禀报:“寨主,元通镖局的趟子手来了,在山寨门口说要见寨主。”

“这几个兔崽子总算来了,老魏,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王大榜和魏金琅二人来到寨门口,只见寨门外约百米处有两骑,正是慕骁行和秦叔炮。

“元通镖局明明有四个趟子手,怎么只来了两个?”魏金琅有些诧异。

“管他两个还是四个,来人,把老子的鬼头刀拿来,等老子剁了这两个兔崽子再说!”

“老王,别激动,杀鸡焉用牛刀,派个小的过去问问就行了。”

山寨的一个小啰啰奉命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拿着一张纸回来禀报。

“大当家,那两个趟子手说要用这张纸换他们镖局的货。”

“放屁,老子吃下去的货,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王大榜正破口大骂,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那张纸,脸色阴晴不定。

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奉天诰命。

半响,王大榜对旁边一个长着一脸麻子的山贼吩咐道:“麻子,把那车货拿出来给他们。”

麻子吓了一跳,为难地说道:“大当家,这不和规矩吧?”

“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废什么话,赶紧去拿,皮痒了是不是!”

麻子一看王大榜发火,不敢耽误,连忙提了元通镖局的货出来交给慕骁行和秦叔炮。

慕骁行和秦叔炮拉着元通镖局的最后一车货镖回了恶龙寨。

宇文书看到慕骁行和秦叔炮带着镖车回来,很是惊讶:“你们居然真的用那个锦盒把镖车换回来了,看来今天晚上有麻烦了。”

范河说道:“来得正好,四周我已经布置完陷阱,正好试试威力。”

秦叔炮闷头擦拭着弓箭,一言不发。

慕骁行看了看洞口外,天色渐黑,但天地间却愈发狂躁,风声雨声雷声,充斥天地。

……

半夜,大雨一直下个不停。

雨夜里,听觉和视野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慕骁行主动来到半山腰放哨,毕竟这是他的强项。

有乐惊鸿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探子”,哪怕敌人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慕骁行。

在一棵大树下等了一个多时辰,慕骁行终于发现了山脚下敌人的踪迹,匆匆赶回山洞中,叫醒了所有人。

“敌人已经到山脚下了,二十五个人左右,正悄悄上山。”

宇文毫不惊慌地指挥道:“慕骁行和二炮守西面,我和饭盒守东面,大家要小心,打不过就撤,反正这次抢的财物已经藏好了,留得青山在,随时都能回来拿。”

简单的交待过后,四人熄灭了山洞内的油灯,各自离开。

这时乐惊鸿突然对慕骁行说道:“你的剑品质一般,打斗中很容易折断,还是再带上一把刀备用吧。”

慕骁行点点头,在山洞内挑了一把长刀。

秦叔炮趴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洞里,慕骁行则埋伏在距离秦叔炮约五十米山道旁的灌木丛里。

等一会如果敌人来了,秦叔炮会射箭率先发动远程攻击,等敌人的注意力被秦叔炮吸引过去时,慕骁行再从一旁杀出,这样敌人前后受到袭击,肯定方寸大乱。

“啪嗒啪嗒……”

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看来分成了两队,这一队只有十二名黑衣蒙面人,身上披着斗笠和蓑衣,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兵器,悄悄前进着。

这群黑衣人走得很慢,看得出来他们是怕惊动了慕骁行等人,如果不是有乐惊鸿这个“探子”,慕骁行根本无法提前发现他们。现在则情况完全相反,主动权都在慕骁行这边。

这时,破空声传来,三支箭矢穿过漫天风雨,射向了黑衣人。

“扑通”一声,一个黑衣人栽倒在地上。

“有暗箭,小心!”

“大家散开!”

剩余的黑衣人向山道两边散开,其中一个黑衣人正好来到慕骁行藏身的灌木丛旁边。

慕骁行把握机会一剑刺出,长剑从后背刺穿了对方的肚子。

“啊……”的一声惨叫,黑衣人倒在了山道上。

慕骁行左手拿着一把弩弓,抬手对着旁边的黑衣人又是一箭。

雨夜之中,距离不足五米,黑衣人被一箭射中胸口,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时,一抹寒光划破雨帘劈向了慕骁行,是一把刀。

慕骁行扔了弩弓,一剑架住长刀,随即拼命后退。

“向左移动两步,白蛇吐信。”乐惊鸿的声音传来。

慕骁行毫不犹豫地照做,激战中虽然他看不清敌人在那里,但不要紧,只要向前刺就行了。

他刺中了,而且还是要害,对方倒下去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慕骁行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啸声,然后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躲了起来。对方还有八个人,他绝对不能让对方围住,否则必死无疑。

听到暗号的秦叔炮随即开弓怒射,从箭囊中取出长箭,一次两支,连环攒射不停。

刚才慕骁行从背后的突袭让剩余的八个人彻底暴露了位置,顿时又有两名黑衣人中箭。

“先干掉弓手!”黑衣人的头领边跑边喊道。

黑衣人留下两人在队尾负责保护,剩余四人借助地形的掩护,快速朝秦叔炮藏身的大树靠近。

秦叔炮手中箭矢连珠射出,很快两壶箭射光了,却没有再对黑衣人造成任何杀伤。

一旦黑衣人有了防备,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射中敌人极为困难。

眼见黑衣人围了过来,秦叔炮拿起弓弩转身就跑,身为弓箭手,最重要的就是要与敌人保持距离。

第十七章 雨夜厮杀(下)

秦叔炮在前面跑,后面四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脚下一空,随即一阵剧痛传来。

“啊!有陷阱,我的脚被刺穿了!”

秦叔炮听声辩位,回身抬手一记弩箭射出。

受伤的黑衣人躺在地上没被射中,另一个想要过来扶起同伴的黑衣人却不幸撞个正着,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

这时,慕骁行悄悄从山坡下爬上了山道,敌人现在只剩四个,是时候正面一搏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绪,大步迎向漫天风雨,握剑的手,前所未有的坚毅。

“今夜,我慕骁行在此,以人请战,以杀证剑,谁来?”

话音刚落,仅存的四名黑衣人已经全做鸟兽散,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全跑了?”

乐惊鸿嘲讽道:“蠢货,伤亡过半,就算大魏最精锐的部队都会军心涣散,更别说这些山贼了。”

慕骁行很是郁闷,老子姿势才刚摆好,他们居然就结束了。

这时,秦叔炮喊道:“老慕,别在那凹造型了,赶紧去支援宇文跟盒饭。”

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另一边战场,地上有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魏金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宇文书和范河两人一剑一刀激战王大榜,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王大榜的一柄鬼头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正奇变化间诡异莫测,招式有时霸道刚猛,有时轻巧阴柔,令人捉摸不透。

宇文书和范河两人好几次都是因为判断错了王大榜鬼头刀上的刀劲而吃了暗亏。

慕骁行见二人形势不妙,连忙挺剑夹攻。

王大榜顿时压力倍增,突然一声长啸,脚踏奇步,手中鬼头刀舞出一片银芒刀网,同时将三人攻势化解。

慕骁行手中长剑与鬼头刀刚一相交,就听“锵”的一声,长剑被劈成两半。

王大榜见慕骁行折了佩剑,强提一口真气,猛向慕骁行扑来。

慕骁行反应神速,果断弃剑,拔出身后长刀,以卸力的手法,连挡王大榜九刀。

王大榜一口气将竭,见拿不下慕骁行,只能后退回气准备再战。

慕骁行却突然揉身而上,人随刀进,刀华闪耀,在空中划出六道刀影,分击王大榜上中下三路。

“竟然敢跟我比快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大榜一振手中鬼头刀,鬼头刀以惊人的速度挥舞,使出自己刀法最快的一招“鬼哭狼嚎”。

站在一旁掠阵的宇文书三人,只见两人以攻对攻,越战越快,两条身影此起彼落,双刀绞击,劲气横空,大雨都掩盖不了迸溅的火花。

慕骁行一人独战王大榜,刀招挥洒间,只感觉无比顺畅,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锵!”

双刀毫无花巧的硬撼一招,慕骁行内力修为不及王大榜,被震退了足足十步才稳住身形。

慕骁行被震得手酸臂麻,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亢奋,放佛就连血管里的血液都在不停咆哮着。

“痛快,痛快,这才是我期待已久的一战啊,再来!”

慕骁行改为双手握刀,正准备再大战三百回合,突然看见王大榜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随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一旁的范河满脸奸笑地收起了竹笛般大小的吹矢,刚才便是范河用吹矢射出毒箭,乘机阴了一把王大榜。

“还来,这次又是什么鬼?”

慕骁行欲哭无泪,老子现在热血沸腾,气势正盛,刀都出鞘了,怎么冷静得下来。

范河道:“别跟怨妇似的看着我,就你那破刀法,全凭身法快乱砍,一点章法都没有,王大榜只要回过神来,你小命随时都会完蛋。”

宇文书道:“别愣着了,赶紧把魏金琅和王大榜弄进去,收工了。”

四人用绳子绑了魏金琅和王大榜,然后进山洞休息,秦叔炮则留在洞口负责警戒。

慕骁行握着手中的长刀,脑中不断回忆着与王大榜交手时的片段,激动的心绪依旧无法平复。

这时,乐惊鸿突然说道:“小子,第一次用刀的感觉如何?”

慕骁行道:“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虽然是第一次拿起刀,但突然间就感觉信心百倍、胜券在握,出招也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一个字,就是爽。”

乐惊鸿道:“你果然是天生的刀客,还是弃剑学刀吧。”

慕骁行若有所悟:“难怪我练剑的时候总觉得差了一点意思,原来我适合用刀,那我现在改练刀法还来得及吗?”

“晚是晚了点,不过还来得及,反正你剑法也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慕骁行一脸谄媚地说道:“那个女侠大人,你是不是还有本绝世刀谱要传给我?”

乐惊鸿道:“没有,我只会剑法。”

慕骁行:“……”

短暂的休整过后,慕骁行立即起身去拷问魏金琅和王大榜。

要说这两人也是倒霉,在洛州绿林道上也算是的呼风唤雨的人物,结果碰到了范河这个玩暗器的煞星。

王大榜当时以一敌四,虽然打不过,但有的是方法逃命,没曾想被范河一镖放到了。魏金琅更惨,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被范河下了蛊毒,自信满满地冲上来,结果一招都没出,就蛊毒发作躺下了。

一盆水倒下去,魏金琅慢慢醒了过来。

慕骁行道:“魏寨主,又见面了,老规矩,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魏金琅自嘲地一笑,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慕骁行道:“那个锦盒的来历。”

“哦,那你想多了。”

下一刻,慕骁行清楚地看到魏金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然后变成了痛苦最终变成了空洞,永远定格在他的脸上。

范河走过去看了看魏金琅,叹口气道:“已经没救了,他早就在牙齿里藏了毒药。”

宇文书一脸惊讶:“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这么狠?”

慕骁行拿起一盆水正准备泼醒王大榜。

范河说道:“王大榜牙齿里多半也藏有毒药,要先取出来么?”

慕骁行摇了摇头:“如此刚烈之人,除非动用重刑,否则撬不开他们的嘴巴。这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没必要这般折辱。”

王大榜醒后,看到一旁服毒自尽的魏金琅,顿时明悟,也不废话,随即步了魏金琅的后尘。

第十九章 天莲妖女

这时,宇文书和范河两人匆匆忙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宇文书忙问道:“老慕,发生什么事情了,二炮呢?”

慕骁行道:“不知道,二炮半夜去茅房再也没回来,然后我就被这些蒙面人袭击了,他们至少有五个人。”

三人连忙跑去茅房查看,没有发现血迹和明显的打斗痕迹。

不过考虑到对方有五个人,有心算无心之下,瞬间制服秦叔炮也不是什么难事。

宇文书困惑地说道:“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果单纯是找二炮寻仇,那抓了二炮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袭击老慕。我们青龙分号成立还不到两个月,只是得罪过洛州绿林,那些山贼就算要报仇,也只会在回京城的官道上埋伏,没必要冒险进城,实在太奇怪了。”

范河叹口气道:“线索太少,再怎么分析也是多余,一会儿锦衣卫来了,镇定点,照实说就是。”

很快一连串马蹄声响起,一队锦衣卫来到客栈门口停下。

领头之人名叫刘通,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身穿飞鱼服,身佩黑铁腰牌。

这腰牌代表着刘通的锦衣卫官阶为——总旗。

大魏的锦衣卫亲军一共有十四名千户,其中五人常驻京城,剩余九人分别驻守大魏九州之地。千户以下设四名百户,百户之下则有三名总旗。

元通镖局三人作为当事人,自然要接受锦衣卫盘问。

三人低着头,有问必答,不敢有半句废话。锦衣卫在大魏横行霸道惯了,在这帮大爷面前,最好老老实实地装孙子。

锦衣卫将客栈里里外外仔细察看了一遍,看到客栈内的人全都被吵醒了,索性把所有人叫来挨个询问,不过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除了慕骁行,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蒙面人。锦衣卫见调查没什么结果,很快就离开了。

正如范河所说,线索太少,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离开客栈后,总旗刘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百户周作智家里,值此非常时刻,千户王佐林有令,城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立即向上峰汇报。

一进客厅,刘通连忙朝周作智行礼。

“卑职刘通,参见周大人。”

那周作智是个黑脸壮汉,脸上胡须不多,一副精干模样。

“都是自家兄弟,快坐下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通依言坐下说道:“城西的来福客栈里住着元通镖局青龙分号的四名趟子手,其中一名趟子手秦叔炮半夜上茅房时被掳走,跟他同住一间房的趟子手慕骁行遭到五名蒙面人袭击,不过这小子轻功好,跳窗户逃过一劫。”

周作智道:“那些蒙面人什么来历,为何要袭击元通镖局的趟子手?”

刘通说道:“元通镖局青龙分号刚营业不到两月,而且是第一次来到宁阳,与人结怨的可能性不大。卑职推测应是天莲宗的妖人故意在城内制造事端,企图混淆视听。”

周作智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管天莲宗想做什么,一定要把守好城墙,绝不能放跑一个。还有,来福客栈这事情有些蹊跷,你也派个人去盯一下,以防万一。”

“是!”

“刘通,告诉你手下的人,这几天绝不可松懈,抓到天莲宗的妖人,本官自有奖赏。但如果有谁敢坏了千户大人的任务,可别管本官不讲情面!”

“卑职明白!”

……

来福客栈所有人大半夜全被锦衣卫叫了出来,折腾半天也饿了,索性让客栈的厨子做了顿宵夜。

吃完宵夜后,慕骁行直接回房睡觉,一进门,就看到房间的墙上插着一把闪亮的匕首,一张纸条被钉在墙壁上面,纸上的字迹很娟秀,应该是女子书写。

“今夜四更,城西湖畔。”

对于这种粗暴无理的邀约,慕骁行的内心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因为整个宁阳城慕骁行认识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纳兰芳华。

现在傻子都能看出,纳兰芳华肯定是天莲宗的妖女,绑架了秦叔炮准备要挟慕骁行。

不过后来慕骁行转念一想,美女邀请他半夜游湖的机会,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错过这趟可能就真没下趟了。

所以,最后慕骁行还是去了。

四更时分,慕骁行依约来到城西湖畔,果然,湖边站着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正是纳兰芳华。

慕骁行说道:“纳兰姑娘,你邀请人的方式很特别啊。”

纳兰芳华道:“事急从权,也只能麻烦慕公子辛苦跑一趟了。”

“有什么事情纳兰姑娘就直说吧,你这么客气我心里真的有点慌。”

纳兰芳华目光灼灼地看着慕骁行,说道:“芳华要托一趟镖,想请慕公子明夜三更从城西出城,送至城外二十里的罗家村。事成之后,芳华会奉上五百两银票作为酬劳。如果慕公子不接的话,那就准备好棺材替你的好兄弟收尸吧。”

慕骁行叹口气道:“原来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这次倒是我连累二炮了。”

纳兰芳华乘热打铁:“天快亮了,慕公子可要尽快做出选择。”

谁知慕骁行话风一转,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这趟镖我不接。”

开什么玩笑,城墙上有军队和锦衣卫重兵把守,就凭慕骁行的身手,这特么可不是什么选择题,这完全就是一道送命题。

纳兰芳华有些懊恼,没想到慕骁行脸色说变就变,假装叹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慕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雄好汉,想不到原来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激将法对我没用,正所谓众生平等,我兄弟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横竖总有个人要死,我何必牺牲自己,白白便宜了你们。”

纳兰芳华一脸鄙夷,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卖友求荣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她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这种情况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价钱没给到位;二,对方只要现钱。

“八百两。”纳兰芳华加价道。

慕骁行一脸为难:“这不是钱的问题。”

纳兰芳华继续加价:“一千二百两,大魏工商钱庄的银票。”

“成交。”

第二十章 城墙激战

翌日,天一亮,大批兵马涌进了宁阳城,开始挨家挨户的全城地毯式大搜查。

搜查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天黑,然而却没什么发现。

整个来福客栈的人都在惋惜。

住在客栈里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怎么可能不着急。

慕骁行也很惋惜,如果天莲宗的人被锦衣卫揪出来,他就可以白拿一千二百两银子了。

客栈房间内。

范河、慕骁行和宇文书三人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桌上的一个铁箱。

这个铁箱不大,长宽一尺高半尺,密封得极好,锁孔看起来也非常复杂。

“这就是天莲宗妖女托你运出城的镖,外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要不我们强行打开看看?”宇文书好奇道。

慕骁行道:“妖女说这盒子有自毁装置,一旦遭到外力破坏,就会触发机关,毁掉里面的东西,同时会喷出大量毒烟,宇文你要是有信心百毒不侵,倒是可以试试。”

“靠,你不早说。”

宇文书吓得后退了一步。

范河有些疑惑:“如果天莲宗真的是为了这个铁箱,甚至不惜惹怒锦衣卫,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交给我们?”

慕骁行道:“这肯定是那个妖女用来骗我们的幌子,她只是想拿我当诱饵去吸引锦衣卫的注意,玩的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么小的箱子,藏起来易如反掌,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就行了。宁阳城这么大,难道锦衣卫还真能挖地三尺不成。”

宇文书道:“猜到妖女的计策也没什么用啊,二炮在她手上,锦衣卫全城搜查都找不到,我们更不可能找到,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她号令。”

慕骁行说道:“算了,不想了,我们还是去找掌柜算算帐吧。”

范河奇怪道:“算什么帐?”

慕骁行道:“二炮在客栈里被劫持了,我们得好好跟掌柜算算这笔账,精神损失费暂且不说,至少房钱得先免了吧。万一二炮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另算,掌柜要是敢不赔,我现在就去报官。”

三人正说着,客栈的掌柜已经来了。

掌柜说道:“几位客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慕骁行疑惑地望着掌柜,心中暗道,奇怪,这掌柜的胡子怎么突然变长了?

……

深夜,临近三更时分。

慕骁行按照纳兰芳华的指示,来到了城西距离城墙不足三百米的一个小院里。

一进小院,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蒙面人。

这群人中,除了纳兰芳华,还有一人引起了慕骁行的注意。

此人黑衣蒙面,身材高大,慕骁行在他身旁,顿时感觉自己有些矮小。但这不只是身材上的差距,更是两人气势上的差别,就像是一个人在山脚下仰望巍峨高山,只会觉得高不可攀。

“天海境强者,屏息凝神,不要胡思乱想。”突然,乐惊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慕骁行赶忙低下头去,别说喘口大气,连多余的想法都不敢有。

据慕骁行所知,武者有三境,后天境、先天境和天海境。

后天境武者,修炼内力,磨练皮肉,打熬筋骨,达到内外合一,浑身劲力细致入微的境界,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

而后天境与先天境,则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只有跨入了先天境,才勉强有资格称之为高手。

先天乃化境,这个化说的就是武者体内的真气由后天的气态,转化成了先天的液态,返璞归真,精气神和方为先天。

而天海境强者,已经超出了慕骁行的理解范围,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武坛周报在天海境强者中排出的天榜,对慕骁行来说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纳兰芳华走了过来,说道:“箱子呢?”

慕骁行拿出箱子轻轻拍了拍。

那个天海境强者看了一眼慕骁行手中箱子,随即带着三分之一的蒙面人离开。

离开的人都是气息强横的高手,慕骁行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离开的那帮人才是天莲宗突围的主力,纳兰芳华这拨人,多半只是炮灰。

纳兰芳华道:“一会儿我们会清出一条路,你只管拿着箱子跑,自会有人接应。”

慕骁行点点头表示明白。

转眼到了三更时分,纳兰芳华等人却全无动作。

突然,远处一道火光破空而上,在南面城墙的上方轰然炸响,炸雷般的轰鸣声,整座宁阳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是求援信号,快,速速前往增援。”

西城的守将见南城发出求援信号,连忙派手下校尉点齐两百兵卒,前往南城增援。

西城两百兵卒火速赶到南城一看,却见南城静悄悄的,一个敌人也不见,只有西城和南城的兵卒在那里面面相觑。

西城兵卒:“敌人呢,在哪啊?”

南城兵卒:“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发的求援信号,你们赶紧回去,这可能是敌人调虎离山!”

可惜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西面的城墙上,一场惨烈的激战即将拉开序幕。

城墙边一队士卒正在巡逻,突然听到一阵阵无比诡异的尖锐叫声,循声望去,月光下个个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街道上突然汇聚了成百上千的老鼠,密密麻麻的,争先恐后地向士卒们冲了过来。

士卒们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面对无数发了疯的老鼠,根本无法抵抗。

士卒们一刀下去砍死四五只,随即就会有四五十只老鼠扑过来,活生生将士卒咬死。

现场血肉横飞,伴随着恐怖的老鼠叫声,血腥的景象让人作呕。

躲在一旁观战的慕骁行连连咋舌,天莲宗内果然卧虎藏龙,竟然还有御兽师这么厉害的人物,连面都没露,就逼得守城的官兵手忙脚乱,伤亡惨重,难怪区区几十号人就敢硬闯城门。

“快拿火把来。”

短暂的混乱过后,城墙上的将领已经反应过来,随即命令士卒们点起火把。

几十个火把同时点起,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城墙,老鼠虽然在御兽师的驱使下陷入疯狂,但畏惧火光的天性还是逼得它们后退。

城墙上的士卒顿时稳住了阵脚,开始派出高手砍杀老鼠。

鼠群攻击只对一般的士卒有效,碰到高手就没什么用处了。高手的刀法展开,舞出一片刀网,虽说还达不到迎头泼水难入的境界,但对付老鼠已是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天莲宗众人终于有所行动。

十余人手持弓弩,同时向城墙上的兵卒连环攒射。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城墙上举火把的兵卒在黑夜里成了最明显的活靶子,不少士卒中箭倒地,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在了地上,城墙上又陷入一片昏暗中。

尖细绵长的声音传来,分不清是用何种乐器吹奏出来。

鼠群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再度陷入疯狂,朝城墙上的士卒发起了又一轮猛烈的攻击。

城墙上士卒在暗箭和鼠群的联合攻击下,被逼得连连后退,一个防守缺口,终于被硬生生打开。

“慕骁行,快!”

纳兰芳华瞅准机会,施展轻功跃上城墙。

慕骁行只能老老实实地紧随其后,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说半个不字,立即就会被身后的十几个弓箭手射成刺猬。

第二十一章 祸福相依

纳兰芳华和慕骁行两人跃过城墙,朝着城外一路狂奔。

慕骁行心思电转,既然天莲宗突围的主力不在西城,南城之前出现的求援信号必定是天莲宗搞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旨在分散邻近的西城和东城的防守兵力,那天莲宗主力突围的方向已经呼之欲出。

就是东城。

慕骁行悄悄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随即一只暗金色的甲虫飞了出来。

这种甲虫名叫独角象甲,极为恋家,被抓住后带到另一个地方,只要不是相隔太过遥远,就会第一时间返回巢穴。

而独角象甲的巢穴,就在宁阳城锦衣卫的衙门里。

两人一路狂奔,慕骁行越跑却越是心惊,纳兰芳华的轻功,竟然完全不在他之下。

“奇怪了,若是要吸引锦衣卫的注意,不是应该跑跑停停,等锦衣卫追踪上来么,现在人都跑没影了,锦衣卫还追个屁啊。”

就在这时,纳兰芳华在一个小湖边突然停了下来。

慕骁行假装奇怪道:“纳兰姑娘,我们不是要去城外二十里的罗家村么?”

“不用了,那个地方是我随口瞎编的。”

说完,纳兰芳华突然暴起,回身一掌拍向慕骁行。

慕骁行反应神速,向左一跃,避开了纳兰芳华的掌风。

“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想过河拆桥,门都……”

话还未说完,异变再生,纳兰芳华深吸一口气,随即气势爆涨,速度陡然增加一倍,幻如鬼魅,又一掌拍向慕骁行。

同样的一招,威力却是天差地别,慕骁行猝不及防,被纳兰芳华一掌拍在左肩,顿时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你……竟然是先天境高手!”

慕骁行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先天境高手杀他这样的后天境武者,那当真就如杀鸡一般,手到擒来。

纳兰芳华道:“慕公子,我生平最讨厌首鼠两端之人,来福客栈的掌柜突然换成了锦衣卫的人,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么?”

“你武功这么高,胜我百倍,为何还要托我运镖?”

纳兰芳华目露凶光,到:“留着到地府问阎王吧。”

纳兰芳华悍然出手,尽展先天境高手能为,慕骁行毫无反抗之力,被一掌拍在胸口,绵绵无尽的阴寒真力侵入周身要穴,身体剧震,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撞到一棵大树上才跌落在地,耳眼鼻口全都流出鲜血,呼吸断绝。

“今天本姑娘心情好,看在你好歹也帮上了一点忙,给你留个全尸。”

说着,纳兰芳华一脚飞起,将慕骁行整个人踢进了湖里。

随即看也不看,转身查看起落在地上的铁盒。

如果纳兰芳华肯再留心一点,就会发现慕骁行的身体,一会热得发烫,一会寒冷如冰,而非一具毫无活力的尸体。因为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区区一个后天境武者,居然能挨先天境高手全力一掌而不死,这就好比拿着石头去砸鸡蛋,鸡蛋怎么可能会不碎。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青铜鬼面具的人御风而来,足不沾地,如幽灵般飘然而立。

纳兰芳华连忙单膝跪地,双手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参见副宗主。”

此人赫然便是天莲宗的副宗主,名列天榜第十三位的强者,鬼面修罗。

“不必多礼,这次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我会将晋入天海境的功法赐给你。”

鬼面修罗的声音很奇特,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和语调,毫无感情色彩,不阴不阳,分不清男人还是女人。

纳兰芳华面露喜色:“属下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凭副宗主领导有方,属下不敢居功。”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该是你的自然就是你的。”

“副宗主,现在需要返回支援宗门其他的弟子么?”

鬼面修罗道:“不必了,千户王佐林亲自出手,还请了另一名天海境高手助拳,这里毕竟是锦衣卫的地盘,不要再节外生枝,赶紧把这件宝物运回宗门。”

“属下遵命。”

不过奇怪的是,纳兰芳华并不是像慕骁行一样拿起铁箱就走,而是从灌木丛中找出了一辆事先藏好的板车,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挑起铁箱放在板车上,慢慢推着板车前进,似乎非常害怕靠近那个铁箱一样。

两人走后良久,慕骁行才缓缓从湖里游到岸边,虽然他没有被纳兰芳华一掌直接拍死,但体内凶险万分,正陷入生死两难之境。

一阴一阳两道异种真气,犹如两条凶狠的巨龙,以慕骁行的奇经八脉为战场,疯狂撕咬着,想要消灭对方,另慕骁行全身抽搐,痛不欲生。

“女侠大人,救命啊!”

慕骁行现在只能寄望于乐惊鸿,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

乐惊鸿道:“我现在把一气化灵经的功法口决传授给你,能不能练成就看你的造化了,仔细听我说……”

慕骁行盘膝坐地,开始按照乐惊鸿传授的口诀运转一气化灵经,暂时将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分开,左手之中,阴寒煞劲凝聚,右手之中,灼热真气显化,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便似阴阳交汇。

“一生万物,气动灵台,阴阳轮转,炼化万千……”

慕骁行忽然间高声大喝,然后双手挥转,牵引体内两道截然不同的真气,一阴一阳,在丹田之中缓缓接近、汇聚、旋转。

当两股异种真气接近的一霎那间,一道恐怖之极的力量暴发,瞬间失控,慕骁行浑身剧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哈哈哈……”

虽然现在慕骁行体内真气涣散,但他此时却在笑着,笑的无比舒畅,无比的开怀。因为他终于看到能治好自己内伤的希望了。

这几年来,一股至刚至阳的异种真气一直霸占在慕骁行的丹田之中,慕骁行日夜苦练的内力,都用在消磨这股至刚至阳的异种真气上,不过收效甚微,所以内功修为一直停步不前。

不过正所谓福祸相依,天无绝人之路,正是有这股至刚至阳的异种真气存在,才帮助慕骁行抵挡了纳兰芳华的绝大部分掌力,否则他一个后天境武者,面对先天境高手的全力一击,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慕骁行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乐惊鸿传授的一气化灵经,只要能彻底领悟阴阳轮转的变化,不仅能治好内伤,内功修为也能更进一步。

第二十二章 纸短情长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升月落,昼夜交替。

慕骁行始终端坐在湖边,神思内敛,潜心运功。

就在此时,慕骁行平静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笑意,猛然间睁开双眼,神光四射,纵声长啸。

夕阳、湖水、长风,意气风发的少年,形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

慕骁行兴奋地说道:“女侠大人,我现在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不仅治好了内伤,而且还似增加了近十年的功力,简直过瘾至极。”

乐惊鸿说道:“说了半天还不是后天境的修为,你看看人家天莲宗的妖女,也比你大不了几岁,早就是先天境高手了,凭她的根基,只要拿到适合自己的天海境功法,跨入天海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慕骁行道:“做人不能光看着高处,毕竟大家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有的人是前期强势,有的人是后期强势,只有脚踏实地,一步步向前,最终才有可能走上巅峰。”

乐惊鸿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挺看得开。”

“我以前被教官骂作废物的时候常这么安慰自己,习惯了。”

乐惊鸿突然好奇地说道:“你体内之前那股至刚至阳的内劲到底是怎么来的?”

慕骁行叹口气说道:“那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乐惊鸿道:“没关系,姑奶奶我有的是时间听。”

慕骁行道:“两年前我和师妹洛清秋外出试炼,无意间发现一座古墓。进入古墓后,发现那是百年前武林天山派一代女侠邱华的墓穴,里面还埋藏着邱华的成名剑法--《明月十三剑》。不过古墓里还有一只异兽火蜥蜴,我和师妹联手杀了火蜥蜴,但火蜥蜴死前碰到了墓穴中的机关,把我们困在了古墓里。

幸好这座古墓历经百年岁月,多处地方破损,我和师妹在古墓里挖了五天,干粮和水都吃完了。幸好外面天降暴雨,有雨水渗进了古墓里,让我们捡回一条命。之后我开始吃火蜥蜴的尸体,又挖了十天,火蜥蜴被我吃完了,终于从古墓里逃了出来。

回到宗门后,我发现丹田之中莫名出现了一股至刚至阳的异种真气,无法驱散,导致我两年来内功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后来师妹修习明月十三剑后,武功大进,不到半年就被破格提拔为青山派的内门精英弟子,而我则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乐惊鸿又问:“后来呢?”

慕骁行道:“没有后来了。”

乐惊鸿失望地说道:“就完了,这故事哪里长了,写完都不用半张纸好吧?”

“有些故事很短,半张纸就能写完,但那种心情很长,令人念念不忘。”

“哈哈哈哈哈……”乐惊鸿却突然大笑起来。

慕骁行有些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乐惊鸿笑骂道:“你真是个蠢货,天大的机缘都送给你了,你还以为是个事故。古墓里那头火蜥蜴,至少活了上百年,它的血肉内脏以及内丹,都有滋养人体筋骨内腑、固本培元的好处,你吃了一整只火蜥蜴,身体不知道凝练强壮了多少倍,根基也更为扎实,比起这些,丹田里那些异种真气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异种真气已经被你炼化,只要拥有足够的资源,不出一年,就能一飞冲天,冲入先天境。所以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慕骁行有些吃惊:“真的吗?”他这一年来都被骂成废物,已经习惯了,哪里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有着不错的资质,一年就能成为先天境高手,简直想都不敢想。

乐惊鸿轻声叹道:“想不到我居然看走眼了,小子,你不简单。”

闲扯了一番之后,慕骁行见天快黑了,连忙动身返回宁阳城。

来到宁阳城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慕骁行在城下大喊,报了锦衣卫总旗刘通的名字。

一刻钟之后,刘通来到城头,一看是慕骁行,说道:“自己人,快把他拉上来。”

城头上丢下来一根绳索,慕骁行沿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刘通问道:“慕兄弟,你这一天都去哪了?”

慕骁行随口说道:“天莲宗那帮妖人在城西虚晃一枪就各自散去了,还想杀我灭口,幸好我跑得快,在一个山沟里藏了半天才敢出来。不过当时跑得有点着急,一不小心迷路了,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找到路回来。”

慕骁行说得半真半假,刘通也没怀疑,说道:“慕老弟,这次多亏你传递消息及时,才能顺利拿下天莲宗的妖人,等这边忙完,我就会向上方打报告替你请功,线人费老哥我估计至少也有二百两银子。”

慕骁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铁箱的事情说出来,线人费泡汤都是小事,搞不好连小命都会搭进去,于是假装高兴道:“那就麻烦刘老哥了,小弟在这里也祝刘老哥仕途平顺,步步高升。对了,我镖局的兄弟秦叔炮怎么样了?”

刘通道:“已经找到了,此刻人在来福客栈里休息,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城内已经开始宵禁,我还是先派个人送你回客栈吧。”

慕骁行道:“多谢刘大哥挂心。”

一个守城的士卒带着慕骁行回到了来福客栈,这时秦叔炮已经睡了,宇文书跟范河两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玩骰盅。

两人见慕骁行回来,连忙放下骰盅。

宇文书说道:“老慕,你总算回来了,这一整天你去哪了?”

慕骁行又把刚才对刘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问道:“昨天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宇文书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三十多年前宁阳城出了一位能人,富甲一方,人称苏半城。后来突然间神秘失踪,下落不明。苏半城失踪后,他那些财富也不知所踪,锦衣卫当年把宁阳城翻了个遍,都没有任何发现。

几天前天莲宗的妖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找到了苏半城的宝库,正准备运出城,被锦衣卫发现后连夜封城,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昨天晚上东城可是爆发了一场大战,天海境强者交手,那可真是神仙打架,那场面,神光四射、剑气纵横、声如雷鸣、天惊地动,整个宁阳城的人都听见了,可惜不能亲眼目睹。”

慕骁行道:“既然天莲宗的妖人都被抓了,那宁阳城什么时候能解除封城?”

宇文书道:“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老慕,你着什么急啊,这几天宁阳城可热闹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慕骁行道:“你忘了,咱们那一车货还沉在河里,我怕让河水泡烂了。”

第二十三章 横遭诬陷

翌日下午,宁阳城总算解除了封城。

晚上,元通镖局四人悄悄将货从河里捞上来,第二天一早出城返回镖局。

出城的时候,秦叔炮指着远处的一个人影说道:“怎么我感觉那个人的背影好像是冯镖师。”

返回京城的途中天公不作美,一路阴雨连绵,严重影响了行程。

不过元通镖局四人倒是无所谓,正好接着机会在途中各处销赃,每个人又小赚了一笔。

回到京城时,已经快到五月底了。

四人回到镖局后,发现冯镖师一直都没有回来,大当家恰巧去外地考察学习,心情那叫一个滋润。

在外面奔波了两个多月,现在权当放假了。四个人加上镖局看门门的刘大爷,五人凑一桌麻将正好,还能轮流休息。

就这么打了四天麻将,大当家秦峰才回到镖局,第一件事把四个趟子手叫了过来,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去总部参加例会。”

慕骁行四人一头雾水,总部例会这种级别的会议,寻常镖师都没有资格参加,更不用说他们这些趟子手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例会的内容跟他们有关。

秦峰带着慕骁行四人来到元通镖局总部。

一进会议室,慕骁行就看到一票元通镖局总部领导层的大人物。

坐在正中间的是元通镖局主管业务的副总孙海龙,旁边是镖局管理部的部门主任林玉祥、镖局纪检部的部门主任郑英才和镖局人事部的部门主任袁江。还有冯飞,最后一个最令慕骁行意外,居然是顺天府的范捕头。

镖管部的主任林玉祥说道:“人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开始本次例会的第一个议题:讨论对慕骁行、范河、宇文书和秦叔炮四名趟子手在洛州失镖一案的责任追究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纪检部门的同事已经开展了详细的调查,对洛州失镖一案的镖师、路人以及托镖方等进行了取证,事实已基本认定,把你们叫过来,是进行最后的问话。下面请镖局纪检部的部门主任郑英才进行例行问话。”

郑英才干咳一声说道:“趟子手秦叔炮是哪一位?”

秦叔炮连忙答到。

郑英才拿出一份问话记录表,一边写一边说道:“现在我问你答,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第一个问题:三月十五,我元通镖局青龙分号押运编号为丁27149号镖货从京城前往洛州宁阳城,三月廿二,途经绝情谷时是否遭遇洛州绿林劫镖?”

“是。”秦叔炮回答。

“第二个问题:遇见劫匪时,镖师冯飞是否拔刀准备迎战?”

“是,不过冯镖师马上就……”

郑英才打断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我再问你一一遍,镖师冯飞是否拔刀准备迎战?”

“是。”

“第三个问题,你们四名趟子手,是否在镖师冯飞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弃镖逃走?”

秦叔炮犹豫了一下,只能老实回答道:“是。”

慕骁行听到这里就知道要完,二炮说话也太直来直去了,连弯都不拐一下,不被人坑死才怪。

秦叔炮还想解释几句,但郑英才已经收起问话记录表,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整个案件的脉络已基本确定,青龙分号趟子手慕骁行、范河、秦叔炮和宇文书四人在面对劫匪劫镖时,擅离职守,弃镖而逃,导致镖师冯飞因孤立无援而失镖,因对此次失镖承担主要责任。根据元通镖局管理条例第十九条、第三十三条规定,对此四人予以严重警告处分,扣发本年度绩效,工资待遇降为实习员工标准,一年内不得提干。”

范河一听火了,抗议道:“你这哪里是问话,分明就是下套。”

郑英才面不改色地说道:“如对本判决不服,可以提交证据上诉。”

慕骁行连忙说道:“我们当然要上诉。当时我们选择暂时放弃镖货,是因为敌我力量悬殊,必须保存有生力量。况且我们随后就把镖货抢了回来,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郑英才说道:“根据我们纪检部的调查,镖货是冯镖师去请他师叔亲自出马调解,约定从今以后我们元通镖局跟洛州绿林逢年过节,礼尚往来,才把镖货赎回来。你说镖货是你们抢回来的,可有证据?”

宇文书说道:“当然有证据,我们在宁阳同仁堂分号完成交接手续后可是有验收记录的,老慕,快点把收据拿出来。”

慕骁行脸一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收据丢了。”他在宁阳城外被纳兰芳华一脚踹进了湖里,身上的收据早就沾水报废了。

郑英才冷笑道:“我看收据不是弄丢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吧。”

宇文书想了想,道:“收据一式两份,一份在我们这里,宁阳同仁堂分号留了一份,就算我们这份弄丢了,同仁堂那里还有一份。”

郑英才道:“为了你们这点破事难道还要跑一趟洛州?”

这时一旁的冯飞突然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宁阳同仁堂分号的掌柜乐兴此刻人就在京城,我们请他来一问便知。”

郑英才请示了副总孙海龙后说道:“好,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宁阳同仁堂分号的乐掌柜过来。”

半个时辰过后,宁阳同仁堂分号的乐掌柜走进了会议室。

郑英才问道:“乐掌柜,本月我们元通镖局青龙分号从京城运了三车药材的镖货去宁阳同仁堂分号的事情,想必您是清楚的吧?”

乐掌柜说道:“这事我当然清楚,三车药材都是我负责验收的。”

“那您还记得当时押镖的镖师和趟子手吗?”

乐掌柜道:“那天就只有冯镖师一个人过来,没有看到其他的趟子手。”

范河站起来骂道:“放屁,三车镖货,他一个人怎么赶三辆车?”

乐掌柜老脸一红,不过仍狡辩道:“刚才我没说清楚,冯镖师旁边还有两个人帮忙赶车,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户,绝对不可能是镖局的趟子手。”

慕骁行一看形势不妙,连忙和宇文书商量道:“看来冯飞这家伙把纪检部和托镖方都买通了,联合起来陷害我们,怎么办?”

宇文书叹口气道:“这次麻烦了,就算那张收据还在,乐掌柜也会说这是我们伪造的,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年的俸禄和奖金也没多少,扣就扣吧,反正这次小赚了一笔,不差钱,就当破财免灾了。”

慕骁行只好认栽,说道:“我们放弃上诉,接受总部的处理结果。”

最后四人只能无奈地在处理结果书上签字。

第二十四章 贵人相助

慕骁行签完字,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这时一旁的范捕头走了过来。

“本捕头收到举报,你们四人涉嫌勾结洛州土匪,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慕骁行望着范捕头,又看了看冯飞,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冯飞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不过有一点慕骁行想不通,冯飞居然能请动范捕头出手,要知道范捕头的出场费可不低,就算是友情价都得一百两银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四人跟范捕头无怨无仇,范捕头为什么要帮着冯飞来整他们。

事情得说回两天前。

那天晚上,冯飞陪着范捕头去添香阁,正好碰见宇文书跟范河两人在里面风流快活。

两人在添香阁出手十分阔绰,大保健一条龙服务,一个晚上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这让范捕头动起了心思。

范捕头从冯飞那里了解到,宇文书跟范河两人不过是元通镖局的趟子手,月薪还不到二两银子,这点身家就算再好色,也不敢来添香阁花天酒地。

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人的钱来路不正。

冯飞正想找慕骁行等人的麻烦,一看范捕头动了心思,两人顿时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戏。

宇文书说道:“范捕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百姓,怎么会跟山贼土匪勾结在一起?”

范捕头已经拉下脸来,不客气地说道:“无故弃镖而逃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事先跟土匪勾结,你们元通镖局区区三车小镖,怎么会碰巧遇到洛州绿林那么多土匪?”

乐掌柜道:“顺峰镖局帮我们同仁堂押镖,洛州这条线不知走过多少次,一直都没问题,怎么可能一换成元通镖局就遭到劫镖,这四个趟子手肯定有问题。”

郑英才这时也附和道:“还请范捕头好好查查这四人,免得我们镖局混进了害群之马。”

慕骁行道:“范捕头,既然你想我们跟你回衙门,还请出示一下逮捕公文。”

顺天府可不比锦衣卫,无需手续就能抓捕任何人。

范捕头冷笑道:“现在顺天府正展开‘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特殊时期,本捕头有权先将嫌疑人押回衙门问话。我数到三,如果你们再不配合,就是拒捕之罪,到时后果自负!一……”

慕骁行仍站在原地,双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已经认命了。

“二……”

冯飞一言不发,但眼中满是快意,浑身上下比冰雪天泡温泉都舒服,慕骁行等人现在已经是死路一条,进了顺天府衙门,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范捕头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身佩黑铁腰牌,一路走过来,身边的人立即如同潮水一般分开,正是慕骁行的熟人,锦衣卫总旗刘通。

“锦衣卫刘总旗,他怎么会帮这几个趟子手说话?”冯飞顿时脸色大变,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范捕头也是脸色一变,好声好气地陪笑道:“刘总旗,听说您调回京城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通说道:“我过来找慕兄弟有点事,范捕头,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我这事不急。”

听了刘通的话,范捕头的脸色是彻底变了。

这几个趟子手居然跟锦衣卫总旗称兄道弟?

不应该啊?要是有这层关系,一般的山贼都不敢来劫镖,还用窝在镖局里做个趟子手,起码也得是镖师起步啊?

范捕头也是见惯官场沉浮的人,心思活络,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刘总旗,难得今天在这里碰到,我请您去喝杯茶吧,附近就有个茶馆,刚进了一批西湖龙井挺不错的,要不我带您去尝尝?”

刘通点点头:“正好口渴了,那就去尝尝吧。”

范捕头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喊道:“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都散了都散了!”

众人连忙散去。

范捕头和刘通进了茶馆,找了一个雅间坐下。

范捕头亲自给刘通倒了一杯龙井,这才说道:“刘总旗,麻烦您给透个底,元通镖局这四个趟子手到底有什么来头?”

刘通先是闻了闻茶香,才慢慢说道:“现在京城里亲军都尉府正在搞一个‘锦民一家亲’的活动,那个叫慕骁行的趟子手前些日子在宁阳作为线人有重大立功表现,这次千户王大人将其作为典型,已经上报礼部,礼部的批文都已经下来了……”

范捕头闻言一颤,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住。

刘通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捕头一眼,说道:“到时候批文正式一发,范捕头你就把人给抓衙门里去了,你让上面那些大人的面子往哪搁?所以我就给范捕头提个建议,如果不是什么大案要案,证据确凿的话,还是别冲动的好。恩,这龙井确实不错。”

范捕头已经满头是汗,他哪有什么狗屁证据,纯粹是凭直觉判断慕骁行四人的钱来路不正,想把四人先抓进去打一顿,敲一笔钱再说。

范捕头勉强笑道:“多谢刘总旗今日提醒,这茶您要是觉得不错,就常来,算我账上就行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刘总旗喝茶的雅兴了。”

说完,范捕头匆匆忙忙地往顺天府赶,他还真托人在办理缉捕慕骁行等人的公文手续,得赶紧回去核销,不然就麻烦了。

范捕头走后,慕骁行也走进了茶馆,刘通今天帮了他一把,这个人情他当然要领。

慕骁行来到刘通身前,拱手行礼道:“刘大哥,今日多谢你仗义出手,小弟感激不尽。”

刘通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快坐下吧。上次你立了大功,嘉奖和线人费都已经申请下来了,我今天本来是想把东西让元通镖局转交给你,没想到却碰上了这档子事,所以还是你自己帮了自己,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说完,刘通将一个木箱递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不好意思接,连忙把木箱退回去说道:“刘大哥说笑了,今日多亏大哥仗义出手,否则我就要去顺天府衙门里吃牢饭了,况且刘大哥调回京城,我还没上门恭贺,今日就借花献佛,拿这个当贺礼了。”

刘通见状,微笑着把箱子收了起来,说道:“对了,慕兄弟,百户周大人让我给你带个话,问你有没有兴趣来锦衣卫当差?”

第二十五章 丧心病狂

慕骁行闻言一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可是锦衣卫啊,大魏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部门,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现在居然有锦衣卫百户邀请他加入锦衣卫,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凡事都讲条件,这么容易就进锦衣卫,该不会又是像上次一样去当卧底吧。

刘通看慕骁行面有难色,说道:“慕兄弟,你也不用着急回复,周大人的承诺,今年一直都有效。”

慕骁行现在更肯定了,就算不是卧底,危险系数估计也差不多。

两人又扯了会闲篇,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镖局,一进门,看门的刘老头就说道:“小慕,大当家让我通知你,一回来马上去大当家的办公室。”

大当家办公室的门开着,慕骁行看到秦峰正在和镖管部的林主任闲聊。

秦峰见慕骁行来了,连忙说道:“小慕,快进来,坐吧。”

慕骁行进去后打了个招呼坐下。

林主任道:“小慕啊,我听说亲军都尉府搞了一个‘锦民一家亲’的活动,你被评选为优秀青年,有没有这回事啊?”

慕骁行道:“有啊,批文和锦旗还在我这呢。”

林主任继续说道:“小慕啊,这不仅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元通镖局这个集体的荣誉,没有镖局的培养,哪有你今天的成就,你说是不是?”

慕骁行只好点头应是。

林主任呵呵一笑:“所以呢,这个锦旗和批文,我要带回总部,挂在企业文化长廊的荣誉墙上,激励大家学习你的先进事迹。”

慕骁行假装为难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我一个受到严重警告处分的趟子手,挂在总部的荣誉墙上,这不是给镖局抹黑吗?”

林主任一脸尴尬,心想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慕骁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林主任想了想,然后走出去跟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一溜烟的跑了。

小半个时辰后,随从回来了,手上拿着方才慕骁行四人签的处理结果书。

林主任把处理结果书递给慕骁行道:“这一份处理结果书总镖头审批后,认为与事实严重不符,已经撤销了。”

慕骁行乐呵呵地接过处理结果书,又道:“既然我给镖局争了这么大的面子,是不是该涨涨月俸?”

林主任脸一黑,心里暗骂,这小子到底有完没完。

一旁的秦峰也替慕骁行捏把汗,他在元通镖局混了这么多年,各分号的当家见了林主任哪个不是讨好巴结,还是第一次碰到趟子手敢跟林主任谈条件。

慕骁行倒是一脸无所谓。

有资格跟公司谈条件的员工,那才是人才。

林主任没好气道:“从这个月开始,青龙分号每个趟子手月俸再加五钱银子。”

最终,慕骁行美滋滋地离开了大当家的办公室。

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不仅没挨处分,还涨了月俸,慕骁行叫上宇文书三人去醉仙楼搓一顿庆祝,顺便压压惊。

吃饭的时候范河喝高了,一拍桌子说道:“这次真他娘的憋屈,拼死拼活走镖,挨了处分不说,还差点进了顺天府衙门,再这样下去老子真不想干了,辞职走人算了。”

慕骁行道:“多大点事啊,咱们的月俸最后不还是涨了嘛。再说了,就算要走,也要把冯飞这王八蛋收拾了再说。”

宇文书赞同道:“老慕说得对,咱们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秦叔炮道:“收拾了冯飞那王八蛋,再来喝酒庆祝一顿,我请客!”

……

不过可惜的是,三天后青龙分号就收到消息,冯飞被调到其他分号任职,鉴于镖师王朝辉还在养伤期间,由慕骁行暂代镖师一职。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虽然只是暂代镖师,那也得扛起镖师的责任,慕骁行开始拜访镖局的客户,联系走镖的事情。

结果一圈拜访下来,一趟镖也没联系到。

原来冯飞早几天就收到了调走的通知,提前把青龙分号的客户全部挖走了。

“冯飞,你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

白白跑了一天,慕骁行气得跳脚大骂。

接下来几天,慕骁行都在四处跑业务找订单。

走镖这个行业竞争压力日趋激烈,龙门、元通、顺峰、神通四大镖局霸占了近七成的市场,剩下三成的市场还有无数小镖局在争抢,已经呈白热化趋势。

虽然青龙分号顶着四大镖局之一的名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失去了镖局附近的固定客户,再想去别人的地盘抢订单就难了。

不过慕骁行运气还算不错,第三天总算接到了一单生意。

这趟镖是运送一批古玩前往云州桂阳府,加急速运,十五天内必须送到。

京城前往云州,走官道至少得一个月,但如果走山路穿过玄龙山,不仅路途短,而且能节省大量时间,十天左右便能到达。

不过玄龙山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山头林立,土匪众多,简直就是犯罪分子的天堂。很多镖局也是觉得玄龙山里的土匪太多,打点起来比较麻烦,还不如绕路省事。

不过凡事当然有例外,总会有商家为了赶时间,愿意出大价钱托镖。对于这样的镖,大镖局不想接,小镖局不敢接,于是让慕骁行捡了个漏。

第二天,慕骁行四人便收拾好行装出发,运镖前往云州。

一出京城,秦叔炮就问道:“老慕,我听说玄龙山里山贼可多了,你都打点好了么?”

慕骁行道:“打点个屁,有银子留着自己花多好,何必便宜那些山贼。”

秦叔炮一脸惊讶:“万一碰上山贼劫镖怎么办?”

慕骁行:“那就让他抢呗,完事了我们再杀进土匪老巢抢回来。”

秦叔炮:“……”

宇文书也吓了一跳:“老慕,你这是拿镖货当鱼饵,准备钓鱼抢劫啊,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随即贱贱地一笑,“不过,我喜欢。”

第二十六章 悲催的劫道之旅

镖队进入玄龙山没到两天,就看到山道中间倒着一棵歪脖子树,拦住了去路。

江湖规矩,有大树、横木、荆棘拦路,就是有人刁难,不过还有得谈。

走在最前面的秦叔炮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喊道:“合吾。”

等了一会,秦叔炮见四周没什么动静,又提高嗓门喊道:“镖行四海靠朋友,一声合吾保平安。”

又等了好一会儿,四周还是没动静。

秦叔炮有些疑惑:“这树难道是被大风刮倒的?”

慕骁行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也没准备给钱,直接抬走过去吧。”

镖队继续前进,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后面一群人追了上来,大约有七八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兵器。

领头的是一个灰袍大汉,远远喊道:“前面的镖队给老子停下来!”

镖队四人好奇地停了下来。

灰袍大汉拱手道:“不好意思,刚才睡过头了,几位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玄龙山走镖吧?”

慕骁行回头只看了灰袍大汉一眼,随即转头说道:“二炮,摆平这几个家伙。”

“我们不是要故意让他们把镖劫走,然后追到他们老巢去抢劫吗?”

“就这几个家伙,一个个面黄肌瘦,拦路抢劫都能睡过头,管理这么松散,装备差素质低,一看就是穷鬼,赶紧摆平他们我们好赶路。”

秦叔炮随即弯弓搭箭,如连珠炮发,顿时把那帮山贼射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镖队继续赶路,刚走出二十里地,又出来十几个大汉拦路。

秦叔炮问道:“老慕,这帮人怎么样,够肥不?”

慕骁行道:“一般般,先亮镖旗吧。”

镖旗可是象征镖局的旗帜,是镖局出镖必备的硬件。

秦叔炮挂出镖旗,只见黄面红色狗牙边的镖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冯”字。

慕骁行道:“我靠,怎么还是冯飞那王八蛋的镖旗?”

秦叔炮一脸尴尬:“这次走镖有点急,忘记换了。”

慕骁行:“……”

领头的大汉面蒙黑巾,手持两把板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宇文书上前道:“大哥,你这身行头不错啊,扮演混世魔王程咬金吧,角色还原度挺高的啊,这斧头在哪做的?”

领头的大汉说道:“王家村的铁匠铺打的。”

宇文书道:“王家村的铁匠铺不行,尺寸太差,偷工减料,订做板斧应该去找陈家村的章小泉,大魏老字号,他手工精美、价钱又公道、童叟无欺,干脆我介绍你再定做一个吧!我再给你一张名片,报我的名字,还能享受八折优惠。”

领头的大汉说道:“谁特么跟你谈优惠,快点把过路钱交出来!”

宇文书问道:“怎么个收费标准?”

“七座以下镖车五钱银子每公里,总长十公里,春节、清明节、端午节、重阳节等四个国家法定节假日免费。”

宇文书回头问道:“老慕,人家收费挺公道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慕骁行道:“考虑个屁,才敢收这么点,一看家底就不行,给我打。”

元通镖局四人一齐出手,不一会就把一群山贼打得满地找牙,连连求饶。

“英雄饶命!”

慕骁行道:“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十几个山贼身上总共还凑不出二两银子,气得慕骁行一把抢过银子,骂道:“给我滚!”

宇文书也感叹道:“现在抢劫行业就这么不景气吗,一个个穷成这样。”

镖队沿着山路又向前走了十几里,突然,一个身形彪悍的黑衣男子从一旁蹿出,出现在镖队面前,紧接着又有七人从路旁的灌木丛里蹿了出来。

“把身上的钱和镖货都交出来,否则,这颗树就是榜样!”

随着这声霹雳惊天般的狂喝,黑衣男子手中环首刀横刀一扫,路旁一棵水桶粗的大树被拦腰斩断,更加增添这名黑衣男子的威猛气势。

慕骁行两眼放光道:“武功不错,装备也好,这群山贼肯定有钱,就是他们了。”

范河也是一脸兴奋,说道:“高手,让我来会会他。在下元通镖局范河,请问阁下名号?”

“黑狼寨,杜刚。”

“请赐教。”

“看来不露两手,还真有人以为我们黑狼寨是吃素的。”

杜刚持刀大步而出,绕着圈子一点一点靠近范河,眼看走到离范河约莫五六步远,也不废话,突然向前一纵,一刀横扫,直攻范河右肩。

范河锐眼如鹰,自然看得清楚,等到杜刚的环首刀刀尖距离自己约一尺时,才侧身后退,险险避开。

一刀不中,杜刚人随刀进,又是一连三刀疾攻。范河都没有硬接,脚下生风,人影闪动间轻松避过。

杜刚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躲躲闪闪跟个娘们似的还打个屁,有种别躲啊!”

范河又退后几步来到一颗大树下,说道:“中午太阳毒,那边太晒了,还是树底下凉快。你放心,十招以后,我才会真正出手。”

“你……”杜刚舌头都差点气硬了,强忍怒气走到树荫下,每走一步,内力便多聚一分,等走到树荫下距离范河约一丈之距时,内力已积蓄到巅峰,双手高举环首刀怒劈而落。

凛冽的刀气破空而至,范河脚步迅疾如风,身形瞬间往身体左侧横移三尺。

刀锋擦着范河的残影飞了出去,不过杜刚早有准备,刀法完全展开,刀气配合刀招,远攻近砍,转眼间,连绵刀光已经逐渐包围了范河。

范河的身影在刀光中闪转腾挪,身形变化虽然灵动,但在杜刚绵密迅猛的刀光下,却不免有几分狼狈。

“十招后才出手,老子就怕你撑不到十招。”

杜刚越战越勇,刀气如虹,第九招时,嘴角勾起一起残酷的冷笑,他已经把范河的活动空间压缩到极致,第十招范河休想再避开。

“受死!”

杜刚一声怒喝,手中刀芒如鲜花绽放,朝范河狂劈而至,然而范河的身影却突然消失无踪。

只见范河纵身一跃,身形冲天而起。

一旁的秦叔炮差点惊呼出声,他不明白范河为何会选择这样的闪避方式,凌空跃起躲得了一招躲不过下一招,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岂非成了杜刚的活靶子。

只有范河脸上始终一脸无所谓的风轻云淡。

杜刚下意识地抬起头找寻范河的身影,却正迎上中午刺目的阳光,他刚才在树荫下一直追着范河砍,完全没注意到第十招时,范河正好走出了树荫,强烈的明暗光线变化让杜刚猝不及防,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这一瞬间的失明,注定了杜刚的败局。

“嗖!”

锐利的破空声传来,杜刚右臂一痛,环首刀掉落在地,不知何时他的手臂已被一根箭羽贯穿,鲜血直流,同时眼睛余光瞥见范河手持弓弩飘然落地。

范河微微拱手说道:“承让。”

杜刚满脸羞愧,知道对方已经手下留情,如果刚才那一箭射向他的脑袋,他现在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元通镖局不愧为天下四大镖局之一,果然卧虎藏龙,今日我杜刚认栽,从今日起,见到元通镖局的镖旗,我黑狼寨退避三舍。”说罢,捡起地上的长刀,带着手下转身走了。

范河一脸得意地走回镖队,看见慕骁行直直地望着他,说道:“老慕,不要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我会骄傲的。”

“你骄傲个屁,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有钱的山寨,你把他们打跑了,谁来劫我们的镖?”

第二十七章 小爷要打劫

镖队走了一天,眼看天要黑了,只能选了块空地宿营。

荒郊野外当然没什么好吃的,啃口干粮喝口水,一顿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这时宇文书过来说道:“老慕啊,你不能再这么挑三拣四了,不是嫌这个山寨差,就是嫌那个山寨穷,我们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慕骁行也觉得宇文书说得有道理,再这么挑下去,镖队都快走出玄龙山了,点头同意道:“宇文你说得对,明天不管碰到什么山贼,我们直接掉头就跑。”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亮后,镖队继续赶路,走了不到两个时辰,经过一个山谷时,生意上门,啊呸,麻烦来了。

山谷出口被一根断落的树杈拦住,十余人从一旁出来。

慕骁行也懒得对黑话,直接调头就走,留下十几个山贼一脸茫然地望着镖车,生怕有诈。

“老大,我们李家寨的名头现在是越来越响,一露面就把镖局那些镖师和趟子手全吓跑了。”

“别废话了,快点把这些镖车全搬回寨子里,别让其他山寨的人发现了。”

十几个山贼推着镖车返回山寨,慕骁行远远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山贼进了山寨大门才返回。

慕骁行与秦叔炮三人汇合后,道:“等会免不了有一场大战,我们先吃点东西,等到山寨里冒出炊烟再冲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了大半个时辰,山寨里总算冒出了黑烟。

慕骁行心下大喜,施展轻功,朝着山寨的方向冲去,距离山寨的大门还有几丈距离时,一声大喝,就这么纵身一跃,整个人飞了起来。慕骁行如今的轻功何其厉害,先天境以下难逢敌手,山寨的大门也不过才丈余高,哪里拦得住他。

而慕骁行则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双足稳稳落地,扬起阵阵尘沙,随即拔出了身后长刀,一声狂喝道。

“居然敢动我们元通镖局的镖车,反了天了!打劫……银子、宝贝,全给小爷我交出来……”

这一直是慕骁行梦想中的打劫场景,喝出这句话来时心底别提有多爽了,第一次正式打劫山贼,气势一定要做足,造型一定要够酷。

烟尘散去,话音还未落,慕骁行却愣住了。

情况不太对呀!

山寨不大,只有几丈方圆,没有房子,只有用乱石草木胡乱搭建的几个草棚子,而且大多已经被破坏掉,其中两个草棚子被点燃,正冒着黑烟。几十个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还有几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慕骁行。

“大爷,孩子们都好几天没吃口饱饭了,寨子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个疤脸汉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爷爷的,这破地方能抢啥啊?”

慕骁行望了望四周,便知道这一趟肯定白跑了,这破山寨只怕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出,登时大感郁闷,对那个疤脸汉子说道:“我们元通镖局的镖车呢?”

疤脸汉子道:“被天虎寨的人抢走了。”

“天虎寨在什么地方?”

“往东走二十里山路就到了。”

慕骁行招呼范河、宇文书和秦叔炮,往东朝天虎寨追去。

四人往东追了五六里地,便突然看到,前方一队山贼正推着镖车前行,镖车上还绑着几个五六岁大的女娃。

山贼甲说道:“这么破的山寨居然都能抢到镖货,这元通镖局还号称四大镖局之一,也太没用了吧。”

山贼乙道:“下次看到元通镖局的镖队,一定要多要点银子。这几个女娃也不错,洗干净打扮打扮,卖到青楼里,肯定也值不少银子。”

就在几个山贼聊天之时,突然感到一阵疾风掠过,随即看到一条身影已经拦在了前方路中央。

“你是什么人?”

“元通镖局,慕骁行。”

山贼甲神情一松,一脸轻蔑地笑道:“原来是元通镖局的人啊,怎么着,想把镖货赎回去,可以啊,二百两银子,不二价。”

慕骁行眼神不善地看着这群山贼,道:“放下镖货和女娃,赶紧滚。”

山贼甲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好好跟你谈,你倒蹬鼻子上脸了,看来老子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这玄龙山里面,到底是谁做……”

慕骁行身形骤然移动,一刀劈出,突如其来的一招,犀利无比,快如疾风,狠狠砍在了山贼甲的胸口上。

殷弘的鲜血在空中飞洒,宣告着一场激战开始。

“弟兄们,一起上,砍死他!”

站在周围的十个山贼,兵器出鞘,一齐冲向了慕骁行。

慕骁行以一敌十,毫无惧色,脚踏奇步,身如游龙,在山贼们的围攻下游走不定,就像池塘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丢。

山贼们空有人数优势,却根本无法击中慕骁行。

“嗖嗖嗖……”

就在山贼们的注意力全被慕骁行吸引时,破空声响起。

三支强力的箭矢狠狠地扎在了三个山贼的背上。

“后面有人放冷箭,小心!”

身后突然遭到袭击,剩下的山贼顿时阵脚大乱。

慕骁行把握机会,快刀偷袭,转眼间又有两名山贼倒在慕骁行的刀下。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剩余的山贼全被藏在暗处的秦叔炮三人射死,只剩下一个山贼拿着一把刀站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

那名山贼道:“几位好汉,我可是天虎寨大当家庞飞虎的亲侄子,你们最好想清楚,我们天虎寨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慕骁行笑了笑,说道:“别说小爷不给你机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去叫人来,越多越好!”

那名山贼闻言一愣,似乎还没弄明白慕骁行的意思。

慕骁行冷笑道:“小爷数到三,再不去叫人就去死吧。”

那名山贼终于反应过来,怪叫一声丢了刀连滚带爬地跑了。

慕骁行四人推着镖车很快又回到了李家寨,将镖车上的几个女娃都放了。

几个女娃逃出生天,立即快速地跑回了父母身边,哭作了一团。

这时疤脸汉子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多谢四位恩公仗义出手,实在无以回报,请四位恩公受我一拜!”

慕骁行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也是顺便帮你把人救回来,不用这么客气。”

疤脸汉子又道:“四位恩公,天虎寨的人一向记仇,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们也要逃了。”

慕骁行道:“来不及了,天虎寨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冲进了李家寨,领头的大汉骑着马,正是天虎寨的大当家庞飞虎。

“哪里来的王八蛋,竟然敢跟我天虎寨做对!”

逃走的那名山贼指着慕骁行四人说道:“大当家,就是这四个王八蛋杀了我们十个兄弟。”

“这个天虎寨居然还养得起马,肯定很有钱!”

宇文书三人兴奋得两眼放光。

慕骁行也是哈哈一笑,道:“小爷让你去叫人来,你干得很不错!”

说完,一脚将身前吓得走不动道的疤脸汉子踹到旁边,长刀一指,气运丹田:“都给小爷站好了,打劫…银子、宝贝,全给小爷我交出来……”

这一声慕骁行喊得异常舒爽,把昨天一整天没打劫成功的郁闷感一扫而空。

……

一刻钟之后,慕骁行踩在天虎寨大当家庞飞虎的尸体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群山贼,一脸微笑地对逃走叫人的那名山贼说道:“现在你知道小爷为什么要你赶紧去叫人了吧?”

“知……知道了……”

“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带小爷去山寨,把银子和宝贝都给小爷交出来!”

第二十八章 小人得志

打劫山贼的感觉就是爽!

那种强者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而且打劫山贼丝毫没有罪恶感。

如今的慕骁行,解决了丹田内异种真气的问题,不仅内伤痊愈,而且增长了近十年的功力,再加上乐惊鸿传授的轻功,更是如虎添翼,实力倍增。

后天境武者中,慕骁行已经难逢敌手,所以才敢丧心病狂的在玄龙山里四处打劫山贼。就算打不过也能凭借身法跑路,再配合范河诡异难测的暗器和秦叔炮弓箭的精准远程攻击,天虎寨那群山贼虽然人多,遇到慕骁行四人那也是送死的节奏。

至于先天境界的高手,绝无可能屈身去拦路抢劫,因为那等于自贬身价,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慕骁行也早已察觉到自己这三个兄弟似乎都不简单,个个实力超群,深藏不露。

打劫完天虎寨之后,镖队四人径直离开了玄龙山,毕竟镖车就那么大,能装的东西有限,抢的东西再多,带不走也是白费功夫。

之后的行程很顺利,没有再碰到拦路的山贼,镖队只有了十二天,就抵达了云州桂阳府,顺利跟聚宝阁完成了镖货交接,正式完成了此次押镖生意。

按照惯例,镖队要在桂阳府停留三天,拜访客户,招揽生意,反正空车回去也是浪费。

不过慕骁行四人可没那么勤快,在住的小院门口竖了一块招镖的牌子就算完事了。

然后宇文书跟范河就去青楼鬼混,秦叔炮也神秘失踪,就剩下慕骁行一人留在小院里练习刀法。

“咚……咚……咚……”

慕骁行练的可不是什么绝世刀法,而是,劈柴。

只见慕骁行手握一把柴刀,轻盈地连劈了八刀,一段碗口大小的树桩立刻被劈成九根一般大小的木柴。

“女侠大人,你看我劈柴的功夫,练到小成境界了吗?”

乐惊鸿扫了一眼地上的木柴,叹口气道:“劈柴看似简单,但要做到心平气和,手眼一致。虽然你劈的柴勉强做到了大小一致,但你来看你的刀在木桩上留下的痕迹,或是入木一分,或是入木两分,出手力度参差不齐,对力量的掌控如此之低的刀,哎……简直就是我生平仅见。”

慕骁行一脸郁闷:“女侠大人,你之前不还说我天生适合练刀的吗。对了,您之前见过的刀法最差的人是谁啊?”

“胡二刀。”

慕骁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胡二刀,那不是百年前雪刀门的一代刀祖吗。

乐惊鸿道:“小子,你的刀还不够稳,再去劈一百斤柴,什么时候做到了刀痕如一再说。”

慕骁行只得老老实实地再去劈柴,一刀接着一刀,不断机械地重复着,右手劈累了就换左手,柴刀劈坏了就再换一把。

到了晚上,慕骁行就会大量服用壮骨补血增气的良药,运起乐惊鸿传授的一气化灵经,将药力一丝丝吸收,完全融入皮肉和筋骨中。

三天过去了,当然没有招揽到任何生意。

不过慕骁行无所谓,反正抢劫比走镖赚钱快得多,没有生意也不要紧。

四人继续从玄龙山返回京城。

路上宇文书找来几个箱子,里面放上石头,外面挂上锁贴上封条,把箱子包装成镖货。

果然没几天就成功骗来一群山贼劫镖,然后杀上门去又抢了一票。

回到京城后,慕骁行继续夜以继日地练习刀法,他已经完全沉溺于对刀法的钻研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妙滋味,思绪完全停留在对刀法的感悟和理解中,进入了一种全新忘我的境界。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慕骁行已经记不清他究竟劈了多少柴禾,劈断了多少柴刀,每天劈完柴他都会有新的发现,每次发现都会带来的喜悦,刀法在不知不觉中进步,他沉浸在武学奇妙的意境中,不停思索,目光越来越深邃锐利,如同雪亮的刀锋。

转眼又到了六月底,元通镖局总部召开第二季度总结会议,慕骁行作为代镖师自然要参加。

这类会议的流程都是千篇一律,大同小异。

首先是总镖头上台发言,总结过往优势劣势,展望未来发展趋势。然后是镖管部主任上台发言,对第二季度工作进行总结,对镖局各分号业绩进行分析,公示下一季度镖局工作总体规划,明确工作方向和目标。最后是纪检部主任上台发言,强调镖局的一切生意活动要遵守国法和总部的规章制度,清正廉洁,克己奉公。

会议结束后集体到总部食堂聚餐。

聚餐的时候,冯飞特意来到慕骁行坐的那一桌敬酒,得意洋洋地俯视着慕骁行,一脸趾高气扬。

“小慕啊,你暂代镖师,业绩差是可以理解的,年轻人千万不要灰心,好好努力,虽然你现在业绩差,但进步空间大啊。”

第二季度元通镖局各分号的业绩排名中,青龙分号毫无悬念地排名倒数第一。青龙分号这三个月来满打满算总共才跑了三趟镖,业绩能好才有鬼了。

而冯飞所在的平安分号,因为抢去了青龙分号原有的固定客户,业绩突飞猛进,进入了前三甲。之前会议上镖管部林主任还特意表扬了进步明显的冯飞,同时对业绩垫底的青龙分号提出了严厉批评。

慕骁行冷冷一笑,懒得理会冯飞的小人嘴脸。

跟这种小人比耍嘴皮子功夫,只要你拿正眼看他一眼,那你就输了!

虽然慕骁行不在乎镖局的业绩,不过不代表他会放过冯飞,他最近忙着练武,倒把这事情给忘了,既然冯飞特意来提醒他,那他就得好好准备一份“厚礼”送给冯飞。

回到青龙分号,慕骁行也懒得去开发客户,直接打起了价格战,同样一趟镖,别人收一百两他就收九十两,别人收八十两他就收七十两。

商人重利,当然不可能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很快,不仅青龙分号周围的固定客户又回来了,还抢到了不少生意。

这一天青龙分号出镖,慕骁行临走前,特意嘱咐秦叔炮道:“二炮,你赶紧去仓库把原来冯飞的镖旗找出来。”

“老慕,你要冯飞那王八蛋的镖旗做什么?”

“嘿嘿,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二十九章 一路抢劫

这次押镖走的线路是西川,从京城出发,先沿着官道前往景州,然后再向西走上几百里,最后就能达到西川蓉城府。

出了景州,镖队随即亮出了镖旗,一杆大纛旗插在最前面的镖车上,旗上写着“冯飞”的名字,迎风招展,那叫一个威风。

这样走镖叫做“威武镖”,就算是四大镖局也没几躺镖敢这样干,毕竟镖局讲究和气生财,走镖主要靠人脉和经验,能够不动一刀一剑走完镖才是真本事。

挂着威武镖旗走在路上,那等于赤裸裸地挑衅山贼土匪,后果难测。

果然,镖队还没走出十里,就碰到一群土匪拦在路中间。

领头的山贼是一个独眼大汉,嗓门极大,跟打雷一样,喊道:“你们元通镖局怎么回事,赶紧给老子把旗子收起来,懂不懂规矩?”

慕骁行反正是来惹事的,一脸蛮横地说道:“规矩?哼,从今天开始,这西川道上,我们元通镖局冯镖师说的话,就是规矩。”

独眼大汉脸上闪过一抹怒容,慕骁行这话已经不能算是挑衅了,分明就是点火。

“小兔崽子找死,今天老子就来教教你规矩。兄弟们,动手,货留下,人也给我留下!”

独眼大汉拎着一柄钉头锤,气势汹汹地朝慕骁行走去,手一抡,钉头锤狂暴无比地砸向慕骁行。

这一锤力量颇足,身体无论哪个地方被砸到,必定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慕骁行静静地望着由远而近的钉头锤,在锤头触体的刹那,横闪避开,同时拔刀向上斜削,刀尖准确地命中锤柄,制住了钉头锤唯一的弱点。

此刻,慕骁行近一个月来苦练劈柴的成果终于初步展现,他现在不仅能准确把握自己的刀法走势和力度,推己及人,也能准确把握对手兵器攻击的走势。

若在一个月前,慕骁行只能凭借身法游走,找寻对方破绽反击,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正面对攻中赢得优势。

独眼大汉的钉头锤被慕骁行一刀劈偏了方向,后续的招式和变化顿时使不出来,阵脚大乱。

慕骁行身形一矮,突然移到独眼大汉左侧,以地堂刀招攻向独眼大汉下盘。

使锤者不可力敌只能智取,锤法大开大合,但攻强守弱,身法更是欠缺灵活,慕骁行猛攻下盘,独眼大汉顿时应接不暇,不到三招,就被慕骁行一刀劈中大腿。

独眼大汉大腿受伤,移动更加缓慢,又被慕骁行一记突刺刺中右臂,钉头锤脱手。

慕骁行得势更不饶人,哈哈一笑,右脚狠狠踹在独眼大汉胸口上,后者立即像滚地葫芦一样被踹出去四五米远,扬起大片尘土。

其余的土匪围攻宇文书、范河和秦叔炮三人,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伤了好几个,看到领头的独眼大汉被慕骁行击败,顿时斗志全无,一齐作鸟兽散。

“我看看这家伙身上有什么好东西!”

慕骁行在独眼大汉身上搜了半天,居然搜出了十五两碎银子,兴奋道:“西川这条线上的土匪还挺有钱啊,过几天一定要找机会干一票大的。”

镖队继续前进,没几天又引来一群土匪拦路,毕竟那面迎风招展的镖旗实在太过招摇,土匪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土匪的首领是一名披头散发的壮汉,肩宽背厚身躯雄健,手中拿着一把造型恐怖狰狞的狼牙棒,一看就不好惹。

这次轮到宇文书上前挑衅。

宇文书不屑地朝壮汉吐了口唾沫,嚣张地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们元通镖局的镖车都敢拦,没看到冯镖师的旗号吗?”

壮汉手中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地上,大喝道:“冯飞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乘老子还没发火,赶紧交三百两银子,要是敢少了一个铜板,老子就剁你一根手指头。”

宇文书毫不客气地回骂道:“你又算个什么狗屁东西,敢对冯镖师不敬,乘老子还没发火,赶紧跪地磕三十个响头,要是敢少一个,老子就剁你一只手。”

土匪们一听全炸了,镖师他们见多了,但说话这么嚣张的镖师还是第一次碰到,个个气得火冒三丈,抄起兵器就冲了上来。

慕骁行四人也是毫无惧色,四人组成一个菱形的阵型,像一支利剑刺入了土匪堆里,拳打脚踢,刀劈箭射,瞬间打飞了一片。

土匪虽然人多,但武功其实都一般,根本不是慕骁行四人的对手,挨了揍的趴在地上哼哼,没挨揍的吓得抱头鼠窜。

“这帮土匪又要跑,快追!”

慕骁行全力施展轻功,甩开两条腿拼命狂追。

“王八蛋,全都不许跑!”

“二炮,先射那几个跑远了的!”

剩下的土匪一听,跑得更快了。

……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追逐。

慕骁行四人终于停了下来,有些沮丧地坐在镖车上,看着一群躺在地上哇哇乱叫的土匪。

他们四个已经很拼了,但还有七八个土匪逃走了……

镖队一路竖着“冯飞”的镖旗,无比张扬地前进着,途中只要碰到土匪拦路,直接上去就是一顿暴打,打服为止。就那么一路威风凛凛地杀到了西川蓉城府,没遇到任何对手,却把西川道上的土匪大半都得罪了。

好几个山头的土匪已经结成了联盟,发誓下次一定要收拾掉元通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尤其冯飞,更是要抓回去,十八般酷刑折磨致死。

他们可是西川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被揍成这样,面子还要不要了。

……

蓉城非常繁华热闹,大街上美女如云,而且穿着缤纷夺目,令人流连忘返。

宇文书跟范河两人看着眼前不断走过的美女,满身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原地满血复活,已经忍不住四处打听蓉城最好的青楼在什么地方了。

这次走镖又赚了一笔,四人找了一家豪华酒楼,正准备好好大吃一顿。

慕骁行来到酒楼门口,正准备进去,朝酒楼里看了一眼,瞟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瞬间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转身就走,同时给三人狂打撤退的暗号。

三人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跟着慕骁行走了。

慕骁行快步扎进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路过一个卖草帽的摊子时,三十文钱一个的草帽直接丢给小贩一钱银子,戴上草帽就走,找零都不要了。

穿过两条街后,慕骁行才一头钻进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坐下,已经满头冷汗。

范河一脸疑惑:“老慕,你这是怎么了,鬼上身啊?”

慕骁行深吸好几口气,这才惊魂未定地说道:“好险,刚才我在酒楼里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范河好奇地问:“旧情人还是老相好?”

慕骁行瞪了范河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女人你们也认识。”

范河瞬间呆住。

宇文书屁股一滑差点坐地上。

秦叔炮浑身抽搐了一下,似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冷汗直冒。

他们四个人都认识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天莲宗的妖女,先天境高手——纳兰芳华。

第三十章 青楼奇遇(上)

从宁阳城回来后,慕骁行把纳兰芳华是先天境高手的事情告诉了宇文书、范河跟秦叔炮,就是怕以后再碰到,没想到怕鬼见鬼,今天在蓉城居然真的遇上了。

慕骁行道:“兄弟们,我们得找个地方赶紧藏起来,千万不能让那个妖女发现,不然我们都死定了。快想想,有什么地方男人能去女人不能去的?”

秦叔炮道:“男茅厕怎么样?”

宇文书说道:“滚,成天躲在茅厕里,我情愿去死,再说了,死在那么漂亮的妖女手上,也不亏啊。”

范河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想到了,青楼怎么样?”

宇文书一拍大腿站起来道:“盒饭,这个提议靠谱,我们马上就去。”

范河一把拉住宇文书:“你激动个锤子,现在青楼还没开门呢。”

宇文书只好又坐下。

“你们确定那妖女不敢去青楼?”慕骁行一脸的不放心,这两个家伙搞不好是假公济私,单纯想去青楼浪几天而已。

宇文书解释道:“我研究过天莲宗的教义,人家也是个正经宗教,劝导世人从善去恶,首戒淫邪贪欲,所以天莲宗里级别越高,越要以身作则。”

秦叔炮疑惑道:“那为什么天莲宗被定义为邪魔外道了?”

宇文书道:“整个天下都被佛道儒这三个老流氓把持,其他教派在他们眼里都是邪魔外道。”

慕骁行有些心动,问道:“在青楼里待几天大概得要多少银子?”

宇文书一脸鄙视:“老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银子不放,到底银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慕骁行道:“小命重要,但银子也重要。”

范河道:“老慕,别犹豫了,蓉城最大的青楼春风阁可是有先天境高手坐镇的。”

“青楼居然还有先天境高手坐镇?”

“废话,江湖上那么多采花大盗,青楼要是没个高手坐镇,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还不全给采花贼糟蹋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晚上一起去春风阁。”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空的尽头,月色如潮水一般涌来,霎时弥漫四周。

四人略作化妆,身着锦衣长衫,手提折扇,装扮成了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

慕骁行望着亭桥楼台相连,莺歌燕舞,一片灯火迷离的风月之地,不禁有些头昏脑胀,不知所措,不过一想到春风阁有先天境高手坐镇,而且纳兰芳华多半也不会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宇文书看着慕骁行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老慕,这是青楼,不是窑子,跟你谈笑风生的都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佳人,不是那些只会搔首弄姿的窑姐,多少天下闻名的风流名士都在这里留下传世之作,如此风雅欢乐之地,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慕骁行望着宇文书跟范河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成天留恋风月场所,浪费光阴,武功居然一点都没拉下,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宇文书笑道:“我们这叫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说笑间,四人已经来到春风阁楼下。

春风阁号称蓉城第一楼,坐落于岷江河畔景致最佳的地方,楼分四层,可以俯瞰蓉城的秀丽山水。

其内雕梁画栋,飞檐重叠,如翼高翘,更难得的是布局精巧,而非一味追求富贵奢华。有的地方只是一个简单红木条案,素色花瓶插花的点缀,在配上一副秀丽的山水画,就让人感受到空灵与原始的淡泊气息。

十年前大魏京城除夕夜举办举办春晚,广邀天下才女入宫献艺,春风阁一共表演了七个节目,成为当时之冠,自此声名更盛,风流名士云集而来,上至封疆大吏,当朝显贵,下至富商豪侠,风流名士,多汇于此。

在门口每人交了一两银子的入场费,然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在大堂一个空座坐下,自然有人奉上茶水瓜果。

旁边有一个戏台,台上正有人弹奏着时下流行的小曲。

慕骁行有些肉疼,入场费都要一两银子,这里果然是销金窟。

秦叔炮好奇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宇文书道:“我们来得早了,旗楼赛诗都还没开始,先吃点东西,听听小曲吧。”

“什么是旗楼赛诗?”秦叔炮又问。

宇文书耐心解释道:“青楼的姑娘都是精通琴棋书画、色艺双绝的才女,不是妓院那些明码标价的窑姐,所以要想见这些姑娘,首先得有才。旗楼赛诗就是,等一下会有姑娘任意出题,大堂内所有人根据这个题目即兴作诗,限时一柱香,然后挂到白墙上供姑娘们欣赏、点评。如果姑娘看上了你的诗词,就可以进入下一轮了。”

“作诗,我不会啊。”秦叔炮一脸蒙圈。

范河说道:“二炮,稍安勿躁,作诗这种事情交给宇文就行了,别担心。老慕,你呢?”

慕骁行道:“我写诗当然也不行,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吧。”

宇文书说道:“老慕你总算进入状态了,我们就是来玩的,好好享受就对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大堂内所有的座位和雅间差不多已经坐满,戏台上弹小曲的人也撤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等待出题。

很快题目出来了,简单四字——春夏秋冬,没有要求必须的平仄和韵脚。

秦叔炮道:“春夏秋冬,这题材不难啊,挺好写的。”

范河道:“二炮,你不懂,越是简单的题目越不好写,因为大家都会写,想写出新意,脱颖而出,就比较费工夫了,更何况宇文还要写三篇。”

宇文书笑道:“放心,难不倒我,这次我要先拔头筹。”

慕骁行看了看四周,果然大家都没有急着动笔,正在冥思苦想。题目虽然简单,但不代表好写,这就好比番茄炒蛋谁都会做,但想做出五星大厨的水准,那就得花功夫了。

不过宇文书这家伙倒是个异类,不愧是名字带宇文的男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就完成了三篇。

宇文书悄悄把其中两篇递给范河跟秦叔炮,两人装模做样地照抄了一遍。

很快,三人的诗作挂在了白墙之上,姑娘的点评也随之而来。

“才思敏捷,文采不凡,可入下一轮。”

三篇诗作同时被选中,顿时引得周围不少人窃窃私语。

“这三人作诗速度好快,佩服!”

“可恶,这个题材让他抢先写了,我得换一首了,晦气!”

……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那柱香快烧完的时候,慕骁行才提笔写道:

行遍万山追日月,夜来提笔赋春秋。

寒冬怒雪封千里,盛夏狂雷震九州。

满树梨花风絮絮,半山枫叶影悠悠。

红尘浪迹心难老,笑看年华似水流。

第三十一章 青楼奇遇(中)

慕骁行的诗被挂上了白墙,很快也被选中,获准进入二楼,让宇文书、范河跟秦叔炮三人顿时刮目相看。

范河道:“老慕,可以啊,原来你也是混青楼的一把好手,深藏不漏啊。”

慕骁行笑道:“取巧而已,论文才实在不值一提。”

慕骁行之所以等到最后才写,就是为了看大家写的内容。以四季为题,果然很多人写的都是伤春悲秋之类的内容。

俗话说得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青楼的姑娘无论年轻时多么受人追捧,也摆脱不了日后年老色衰后无人问津的下场。

青楼的姑娘们要是喜欢看伤春悲秋的诗词那才有鬼了,写得再好印象分也要降,所以慕骁行反其道而行之,果收奇效。

最终共有二十四人获准进入二楼,挂在白墙上的诗作约有八十余篇,这个比例不算高也不算低。

没被选上的人有些唉声叹气,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毕竟这只是第一轮旗楼赛诗,登场的也只是四小天仙,后面还有四大花魁陆续登场,不少雅间的名士可都是冲着四大花魁的名号而来,所以第一轮并未参加。

慕骁行打赏了十两银子后,迈步上了二楼。

今日春风阁二楼一共开了探春、迎夏、赏秋、暖冬四个包厢,宇文书和范河二人进了探春包厢,慕骁行和秦叔炮则进了赏秋包厢。

才步入包厢里,一把嘹亮响脆的声音在传来:“欢迎贵客,欢迎贵客!”

慕骁行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之间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正立在鸟架上向进门的客人打招呼。

这时,后面进来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鹦鹉连忙扑腾着翅膀喊道:“欢迎老客,你又来了。”

秦叔炮吃惊道:“这鸟通人性,怕是要成精啊!”

中年人说道:“在下赵长贵,两位是第一次来春风阁吧。这只鹦鹉名叫鹂大娘,可是春风阁的镇阁之鸟,聪明机灵,极通人性。两位第一次来就能碰到鹂大娘迎接,好福气。”

“在下慕骁行。”

“在下秦叔炮。”

慕骁行跟赵长贵寒暄几句后,随意选了包厢内的两个位子坐下,环顾四周。

这间包厢很大,装饰得优雅华贵,里面的摆件装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可见春风阁的财大气粗。

包厢内还有三人,其中两人是文士打扮,中等身材,剩余一人则是武士装束,外貌魁梧,气度彪悍。

包厢内一共六个位子,此时已经坐满,只余下一面雕刻精美的红木屏风,想来前来包厢的姑娘是要在屏风后接待众人了。

慕骁行不得不感叹春风阁的姑娘架子真大,辛辛苦苦写诗,花了十几两银子,居然连面都见不到。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这架子摆得好。扪心自问,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难到手的女人越觉得金贵。

这时卷帘声响,一把好听的女声传来:“秋容来迟,累各位久等了。”

这姑娘艺名叫悦秋容,春风阁四小天仙之一。

慕骁行心道:“打茶围开始了。”

进来之前宇文书就跟慕骁行说过,上到二楼,一边和姑娘品茗饮酒取乐,一边培养感情,就是打茶围。

秦叔炮也好奇地望向屏风,屏风有一小块是镂空的雕刻,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从缝隙看到悦秋容的身影。

悦秋容虽然带着面纱,但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将面纱轻轻掀起,她那风华绝代的面容,立刻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秦叔炮眼前。

“这是……”

秦叔炮只觉得一阵眼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他只看了悦秋容一眼,就知道自己兜里的三百两银票肯定保不住了。

这时悦秋容说道:“秋容最近拜读《三国演义》,读到诸葛亮与王朗阵前论战,有许多不明之处,不知能否请教各位?”

赵长贵道:“秋容姑娘尽管直言。”

悦秋容柔声道:“王朗所言有两点:其一,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其二,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实力远胜蜀国。不怕各位见笑,秋容觉得王朗所言很有道理,倒是诸葛丞相从头到尾都在回避王朗的问题。”

一旁文士打扮的青年说道:“小生柳海,见过秋容姑娘。诚如姑娘所言,王朗说得都是事实,确实很有道理。《三国演义》开篇就已经言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兴衰,本是天命,夏商周秦,这四朝都亡了,难道汉朝就亡不得?曹魏实力雄厚,远胜蜀国,诸葛孔明根本无力反驳。只不过但凡小说,作者便会有偏重,这一场论战之中,作者明显更偏爱蜀国一方,所以才会有诸葛丞相骂死王司徒这一场好戏。”

柳海话音刚落,赵长贵便忍不住反驳道:“柳公子的话在下不敢苟同。王朝更替不假,但天命之说,虚无缥缈,若对手实力强于自己便要投降,那曹操与袁绍官渡之战,袁绍实力数倍于曹操,为何曹操当时不曾投降?”

这时那位武士装束的青年也开口道:“在下段恒……”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再加上悦秋容适时的点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慕骁行正准备说几句,见秦叔炮眉头紧皱,似是想在悦秋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苦于没有高论,于是凑到他耳边悄声耳语了一番。

秦叔炮随即面露喜色,一声长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胸有成竹地说道:“各位所言极是,不过却和王朗一样,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悦秋容问道:“这位公子请说。”

赵长贵也是一脸不服,说道:“愿闻其详。”

秦叔炮道:“王朗犯得的最大的错误便是,没搞清楚他当时和诸葛孔明进行的不是一场阵前辩论战,而是一场阵前对骂战。阵前对骂,关系着己方兵将士气,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狠,何须计较道理,只管揪住敌人的痛处,破口大骂便是。大家看了《三国演义》这一回,如果只想到如何驳倒王朗,那只怕还需要好好跟诸葛丞相学习临阵应变之道。”

悦秋容拍掌赞道:“秦公子见解独到,令人佩服。”

众人接下来继续闲谈聊天,慕骁行有心帮助秦叔炮,渐渐把悦秋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其余四人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却无能为力。他们四人各自为战,哪比得上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默契。

最后打茶围结束,果然是秦叔炮一举赢得美人亲睐,留了下来,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出了包厢,慕骁行在二楼好奇地看向楼下,其中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人身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相貌英俊,器宇轩昂,更难的是温文儒雅中却有一种卓尔不群的尊贵气质,实在是慕骁行生平少见的美男子。

第三十二章 青楼奇遇(下)

贵公子旁边还有一位四五十岁年纪,体态微胖,穿着一件青色员外袍,虽然一脸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威严,论气度当然比不上旁边的贵公子,但一看便知道来历不凡。

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仆,一高一矮,相貌凶煞,行动谨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高个家仆似乎感应到了慕骁行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慕骁行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在春风阁这等嘈杂的环境中,高个家仆的感知依然无比敏锐,慕骁行已经能肯定,这两个家仆都是先天境高手。

先天境高手居然也只配当个家仆,这两人的身份得有多恐怖。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厉声喝道:“何方高人,敢擅闯春风阁!”

慕骁行大吃一惊,春风阁可是有先天境高手坐镇,居然有人敢硬闯。

“锵锵锵……”

一连串兵刃碰撞、气劲交击的激响后,传来了两声惨叫。

一高一矮两个家仆,倏地闪到美男子和中年男人前后,全神戒备。

“轰隆……”

就在这时,风声响起,惊人的刀气透窗而入,一个蒙着头罩的高大黑衣人,手持一柄刀身修长形似禾苗的苗刀,破窗而入。

一高一矮两个家仆同时出手,一拳一剑,凶猛地往来人攻去。

黑衣人足尖轻点地面,蓦然升起一丈高,避过了拳劲和剑气,随即一脚踏在一根立柱上,身体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两个家仆,隔空一刀斩向贵公子和员外。

这时,门外一道人影破空而至,拦在贵公子和员外身前,手中剑芒暴涨,破去了夺命的先天刀气后,一剑刺向黑衣人。

一高一矮两名家仆也扑了过来,左右夹击。

黑衣人仍是气定神闲,双目寒芒闪烁,首现惊人刀法。

只见黑衣人手中苗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刀痕,其刀痕飘忽不定,快如疾风,劈中了矮个家仆的短剑,随即苗刀又在不可能中再生变化,在身前三尺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在身周斩出重重刀气,挡下高个家仆的一拳和另外一剑。

“这是什么刀法?”

这一刀落在慕骁行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明月沉落,黑夜散去,一轮红日破海而出,日月交替,阴阳轮转,正奇相合,尽在一刀中体现出来,令人回味无穷。

就在慕骁行还沉浸在黑衣人一招的刀意之中时,场内再生巨变。

乘着三大高手与黑衣人缠斗时,躲在立柱后面的一个小婢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贵公子和员外身旁,手中短剑蓝光闪烁,显然萃有剧毒。

猝不及防的一击,直刺向员外。

噗!

员外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已经中剑,一掌拍出,击中婢女右肩。

“殿下,快走!”

员外耗尽最后一口气,另一只手用柔劲一拂,将贵公子推上了二楼,好巧不巧正落在慕骁行身后。

婢女挨了员外一掌,口吐鲜血,正要从大门口逃离,在快到门口时,双脚一屈一撑,诡异地转变了方向,飞身朝着二楼贵公子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一退一进,显示出婢女绝妙的轻功和高超的诱敌手段,利用旁人以为她受伤后会立即撤走的心理,成功骗过了在场所有高手,争取到了一线机会。

一高一矮两名家仆拼命赶来,但已经慢了一步。

慕骁行一直沉浸在黑衣人惊艳的一刀中,等到贵公子落在他身后时才回过神来,再一看,那名婢女已经如苍鹰搏兔一般扑来。

人未至,森寒的先天剑气已破空而来。

先天境高手,不妙!

慕骁行瞬间如陷腊九寒冬,心知对方的目标虽然是贵公子,但他好死不死挡在了贵公子身前,对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和贵公子一起做掉。

命悬一线之际,慕骁行脑中闪过刚才黑衣人惊艳无比的一刀,瞬间拔刀出鞘。

长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半月轨迹,随即旋转如日轮,在身前布下层层刀网。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轰……”

刀剑交击,慕骁行难以承受对方的剑气,只觉一股巨力如洪水猛兽般袭来,长刀寸断脱手,口吐鲜血,整个人向后跌去。

一招未能得手,婢女知道已经失去良机,只能撤退。

一高一矮两个家仆不敢追击,守在贵公子身侧,防止再有意外。

慕骁行立即盘膝而坐,调息伤势。

这时,一大队官兵和锦衣卫冲进了春风阁,将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两名头领迅速跑到二楼,看穿着一个是守城参将,另一个是锦衣卫千户。

“蓉城参将段俊恒,参见周王殿下,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锦衣卫千户陈奕鸣,参见周王殿下,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这名贵公子赫然是当今十三皇子周王聂隆方。

周王聂隆方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随即褪去,道:“快去看看张先生怎么样了?”

千户陈奕鸣连忙跑下楼去,很快又跑了上来,道:“回禀殿下,张大人中毒太深,已经因公殉职了。”

周王聂隆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千户陈奕鸣也不敢乱说话,虽然周王没事,但西川同知张文显因公殉职,这可是正五品官员,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只能跪在地上,满头是汗,气氛一时间凝重至极。

幸好这时慕骁行调息完毕,一看周围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群人,连忙跪伏地上。

聂隆方将慕骁行扶了起来,道:“壮士请起,今晚若非壮士舍命相救,本王只怕性命难保。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慕骁行道:“小人名叫慕骁行,是元通镖局的镖师。”

聂隆方欣然道:“元通镖局不愧为四大镖局之一,果然人才辈出。”这时,聂隆方看到他的玉佩不知何时摔在了地上,已经碎成两半,于是说道,“慕骁行,本王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需要帮助,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京城朱雀大街甲18号,自会有人接待你。”

慕骁行连忙拾起地上的玉佩,恭敬地说道:“多谢周王殿下。”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会只怕整个蓉城的大小官员都要来跟周王请安,他这种小人物还是识趣地退下吧。

第三十三章 红莲天舞

很快周王聂隆方在大队兵马的护送下离开春风阁了,只剩下一部分锦衣卫在盘查问话。

这时范河走过来拍了拍慕骁行的肩膀,问道:“老慕,你没事吧?”

慕骁行道:“没事,我还要多谢你刚才出手帮我。”

方才躲在一旁的范河关键时刻向那名婢女射出了一把飞刀,分散了婢女的注意力,否则慕骁行的伤势会更重。

范河说道:“没事就好,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敢行刺周王。”

慕骁行压低声音说道:“天莲宗的人。”

范河一脸惊骇:“你怎么知道?”

慕骁行解释道:“那名婢女的内功路数跟纳兰芳华如出一辙,十有八九就是纳兰芳华。”

“连周王都敢刺杀,天莲宗这是想干什么,造反么?”

慕骁行道:“对了,宇文跟二炮去哪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宇文书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过来了。

“和我在蓉城的青楼走一走,喔…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我才停留,你会趴在我的胸口,我会把手伸进肚兜,爬到肉颤颤的山头,感受那无尽的温柔……咦,发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锦衣卫?”

宇文书这时走过来,正要跟慕骁行和范河吹嘘一下,猛然看到整个春风阁乱成一团,不禁愣住了。

慕骁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好奇地问道:“刚才打得这么热闹,你真的一点都没听到?”

宇文书尴尬一笑:“冰炎九重天的时候,天塌下来我都不会管,都是男人,你懂的。”

慕骁行郁闷道:“我不懂,我特么连姑娘的面都没见到。”

宇文书道:“老慕,第一次诳青楼你算是运气不错的了,青楼的姑娘不会轻易见你的,不来个十天半个月,怎么显得你有诚意?”

“那你怎么第一天来就能直接冰炎九重天?”

“你跟我能比吗,我可是大魏青楼协会的白金级会员。”

慕骁行欲哭无泪:“好吧,你赢了,我这种一级扑街晚上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码字吧。”

这时,秦叔炮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一见到处都是锦衣卫,奇怪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锦衣卫?”

慕骁行则是一脸震惊:“二炮,你也直接冰炎九重天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秦叔炮连忙反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秋容姑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可是清清白白的。”

慕骁行一脸黑线:“这里是青楼,你跟我谈清白。”

范河问道:“二炮,那你刚才在包厢里面干什么?”

秦叔炮连忙岔开话题,道:“老慕,你怎么受伤了?”

三人见秦叔炮不愿说,也不再强迫。

四人接受完锦衣卫的问话之后,便离开春风阁返回客栈。

临走时,秦叔炮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向春风阁,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悦秋容掀起面纱时的模样。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悦秋容成了夜空中唯一的那一轮明月,秦叔炮已经被那温柔的月色所催眠,醉的一踏糊涂,情愿永远醉在这里,从此万劫不复。

从春风阁出来的时候,慕骁行身上已经多了一大盒的疗伤灵药和一柄苗刀。

疗伤灵药是春风阁的掌柜赠送,而苗刀则是锦衣卫千户陈亦鸣赠送。

这把刀名叫红莲天舞,刀刃长三尺,把长一尺,刀身两侧遍布着漂流的摺叠锻打纹路,可见锻造师在锻造时经历了何等的千锤百炼,想必价值不凡。

这次慕骁行无意中可帮了锦衣卫大忙,周王如果遇刺身亡,整个西川上下大小官员,全都得遭殃,一个也别想跑。

锦衣卫千户陈亦鸣只会更惨,丢了乌纱帽那都是轻的,多半得脑袋搬家。

陈亦鸣送给慕骁行这把宝刀,一方面奖励慕骁行救驾有功,另一方面也存了结交的心思,虽然慕骁行现在只是一个小镖师,但他结识了周王,将来未必不能飞黄腾达。

翌日清晨,慕骁行四人便启程返回京城。

西川发生了这等大案,锦衣卫、捕快和驻军三方齐齐出动,全力搜捕天莲宗妖人,整条西川道上的治安此时好的不得了,连土匪山贼都不敢出来。

四人只用了二十天就顺利返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慕骁行继续闭门苦练刀法,偶尔才走一趟镖,反正大当家秦峰都不在乎青龙分号的业绩,他这个镖师就更不在乎了。

这天集市日,慕骁行来到西城坊市疯狂采购药材。

“女侠大人,这株百年老山参要不要?”

“买。”

“女侠大人,这株五十年份的七叶云芝草参要不要?”

“买。”

“女侠大人,这株一百年份的紫兰草要不要?”

“买。”

“女侠大人……”

“买买买,统统都给我买回去。”

“没钱了。”

“哦,那回去吧。”

短短半个时辰,慕骁行眼睁睁地看着兜里的几百两银票变成了碎银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乐惊鸿没有早点把一气化灵经传授给他了。

这不是烧钱,这特么是砸钱,还是砸海里不带响的那种。

回到镖局后,慕骁行连忙问:“女侠大人,现在要做什么?”

乐惊鸿道:“找一个大木桶,起炉烧水。”

慕骁行连忙屁颠屁颠地去准备。

……

一片烟雾迷蒙中,慕骁行赤裸着身躯,盘坐在木桶之中,双目紧闭,潜心运功,头顶上阵阵雾气蒸腾。

木桶之中浸泡着大量的灵药,经过特殊的调配手法,灵药中的药力从水中一丝丝地顺着皮肤毛孔,被慕骁行吸收进体内,温养经脉,充盈丹田。

丹田内的真气越来越充盈,慕骁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继续凝神静气,不徐不疾地吸收着药力。

日没月升,时间在修炼中不知不觉过去了。

良久,烟雾散尽,慕骁行骤然睁开双目,精芒四射,只觉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爽。

“按照这个速度,先天境界,指日可待啊。”

原本慕骁行以为,他想晋入先天境界,至少也要一年半的时间,但没想到,按照现在的速度,只要保证灵药资源充足,一年之内,他就能晋入先天。

对此,就连乐惊鸿也颇为惊讶:慕骁行这小子的修炼速度也太快了,难道跟吃了火蜥蜴的肉和内丹有关?

慕骁行回到房间,看了看剩余的灵药,又数了数兜里的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的好心情瞬间低落不少,嘀咕道:“就这点灵药,也就勉强能支持到下个月,算了,啥也不说了,把宇文他们叫回来,老老实实走镖抢劫吧。”

第三十四章 人身镖

翌日上午,慕骁行准备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会,讨论后续走镖抢劫的事情,结果去宿舍一看,宇文书跟范河两人正在呼呼大睡。

不用说,这两货昨天肯定又去添香阁鬼混了。

慕骁行只好作罢,也不好意思责骂这两人,他这个镖师整天不务正业、只顾练功,就别指望手下趟子手会随时坚守岗位了。

来到镖局的练武场,发现秦叔炮在认真练箭,整理镖局事务,顿时大感欣慰:好在秦叔炮还算靠谱,不然这队伍真的没法带了。

慕骁行继续劈柴练功,正劈到一半。

突然门外传来冯飞气急败坏的叫骂:“慕骁行,你给老子滚出来!”

慕骁行把剩下的柴劈完后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开门,今天看门的刘大爷休假,镖局索性关门了。

打开门,门外的冯飞正目光阴鹫地狠狠盯着慕骁行。

慕骁行当然知道冯飞的来意,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冯镖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冯飞骂道:“慕骁行,你个王八蛋,居然敢毁了老子西川道的生意,老子跟你誓不两立。”

慕骁行道:“冯镖师,炮可以乱打,话不能乱说,我可没有坏你的生意。”

“你放屁,黑云寨的谢当家亲口告诉我,上个月元通镖局有一个镖队,挂着老子的旗号,四处得罪西川道绿林,上个月就你们青龙分号往西川走过镖,不是你是谁?”

慕骁行道:“胡说八道,我们青龙分号往西川走镖是没错,可没有挂你冯飞的旗号,更没有得罪西川道的绿林,你把那个黑什么寨的谢当家给我叫过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冯飞气得脸都绿了。

人家一个土匪头子,你让他来京城,你怎么不跟老子去黑云寨对质。

慕骁行怼了冯飞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说道:“冯飞,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你要是有证据证明我坏了你西川道的生意,尽管去总部投诉我,没有的话就赶紧滚,别在这里像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

冯飞勃然大怒,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只差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好半天才平复下即将暴走的心绪,恶狠狠道:“慕骁行,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后,冯飞恨恨地走了。

秦叔炮走过来说道:“老慕,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这样刺激冯飞,他肯定还会来找我们麻烦。”

慕骁行道:“来就来呗,要是连只兔子都收拾不了,还出来混什么江湖。”

下午,慕骁行整备去联系生意,还没出门就碰到大当家秦峰,后面还跟着镖师王朝辉。

秦峰道:“慕骁行,你去把所有人交到我办公室来,有事情。”

既然王朝辉回来了,慕骁行估计他代镖师的位置怕是坐到头了,连忙叫上另外三人去办公室。

慕骁行四人进入办公室后,秦峰见人已经到齐,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镖局现在马上要走一趟镖客镖。”

客镖,又叫人身镖,以保护目标人物安全到达目的地为主要任务。

对于这类镖慕骁行素来不感兴趣,因为保人身镖就意味着没法去抢劫,你总不能把保护对象故意丢到山贼土匪手里吧。

不过既然是大当家亲自开口,总不好意思拒绝,慕骁行问道:“大当家,我们这趟镖保的是何人,去往何地呢?”

大当家道:“这趟镖保的是我一位故人之女,目的地是北荣都城——天京。”

北荣国在大魏北面,两国以荣山为界,荣山以北,便是北荣。从大魏都城金鳞到北荣都城天京,相距两千多里,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回也得两个月。

慕骁行为难道:“大当家,在大魏走镖还好说,去北荣,太危险了吧。”

秦峰道:“你们不必担心,进入北荣地界后,会另有专人负责护送以及打点沿途关系,你们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慕骁行这才放下心来。

秦峰继续说道:“这次由慕骁行带队,王朝辉作副手,大家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出发。”

慕骁行颇感意外,大当家居然放心让他领队。

其实秦峰也很无奈,王朝辉虽然稳重,但武功太差,真要发生什么事,可能镇不住场面。

这时秦峰招呼保护人物出来给慕骁行等人见礼,毕竟这是保人身镖,哪有保镖不认识要保护对象的?

只见一人从屋内款款而出,面遮薄纱,乌发垂肩,美目盈盈,绝艳惊人,宛如巫山洛水之神女,一脸冷艳,欺霜胜雪,如空谷幽兰般静静地绽放在明净的大堂。

秦叔炮浑身一震,目瞪口呆。

女子翩然而至,对五人款款行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悦秋容,今后沿途有劳各位了。”

慕骁行也是一脸惊讶,他实在想不通悦秋容怎么突然从春风阁的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大当家的故人之女,紧接着又要前往北荣天京。

众人与悦秋容客套了几句,慕骁行赶紧拉着魂不守舍的秦叔炮离开。

这天晚上,秦叔炮房里的油灯亮了整整一夜。

……

翌日清晨,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

这时秦叔炮跨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行了过来,只见他身背铁胎弓,头扎英雄巾,脚踩高筒长靴,一身干净利落的灰色武士服。

“哈哈,帅吗?”秦叔炮得意地说。

范河打趣道:“你小子穿的是够齐整的了,想出去相亲吗?”

秦叔炮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打扮的威武些,也能给雇主一个好印象不是吗?”

“我看你是想给悦姑娘留个好印象吧。”

秦叔炮老脸一红,假装去收拾东西没说话。

这时候大当家秦峰和悦秋容一起走了过来。

悦秋容一身男装打扮,头顶笠帽,帽纱遮颜,牵着一匹马。

慕骁行颇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悦秋容会选择乘坐马车,不过看她这一身装扮,明显是要女扮男装,和他们一样骑马前往天京。

这样一来也好,毕竟骑马可比马车快多了,能节省不少时间。

大当家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一行六人便启程了。

第三十五章 向北而行

镖队一行六人从城北出城,刚出城走了不到两里路,就看到路中间拦着三辆马车。

慕骁行很疑惑,谁这么大胆子,京城外就敢拦路抢劫,不对啊,怎么还有婢女陪着,没听说过拦路抢劫不带小弟带婢女的。

这时三辆马车的车帘掀开,陆续有三位姑娘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三位姑娘都是轻纱蒙面,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看身段仪态,便知道必定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倩倩、芳芳、媛媛,你们怎么来了?”宇文书一脸惊讶。

被称作倩倩的那名女子说道:“哼,我们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这个负心汉要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了。”

宇文书一脸不解:“你说的都哪跟哪啊,我是走镖。”

这时名叫芳芳的女子说道:“你个负心汉还想骗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趟镖保的是蓉城春风阁的悦秋容,要前往北荣天京。你说,是不是你替她赎身,要带她远走高飞?”

名叫媛媛的女子也梨花带雨地说道:“你还说只喜欢跟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将来带我去北荣看塞外的草原,红尘作伴,共享人世繁华……哼,我真是错信你了。”

宇文书哑口无言,心知这时候无论说什么三女都不会相信他,只好求助地望向慕骁行:“老慕,帮我……”

慕骁行连忙拨转马头道:“你们慢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二炮,盒饭,我们到那边喂马去。”

然后若无其事地牵着马儿到一旁的青草地吃草。

宇文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嘴里念叨着“没义气啊”,“交友不慎啊”。

三位红颜知己齐聚一堂,宇文书头疼不已。

关键时刻,宇文书终于展现出大魏青楼协会白金级会员的逆天手段,花了足足半个时辰,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机和口舌,一番花言巧语下,最终竟哄得三女服服帖帖,喜笑颜开地回去了。

慕骁行等人看得叹为观止。

范河叹道:“不愧是我大魏第一多情浪子,这手段,白金会员恐怖如斯啊。”

宇文书气得骂道:“盒饭,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以后别指望我再带你去青楼。还有你,老慕,太不够意思了,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跟你算清楚。”

范河连忙陪笑道:“我这不是怕我这个扑街菜鸟拖了你这白金大神的后腿嘛。”

慕骁行看着路边花丛中飞舞的蝴蝶,突然摇头叹道:“蝶舞花丛千百朵,群芳遍赏惹相思。世间多少风流客,伤尽他人不自知。”

悦秋容听后拍手赞道:“慕公子好诗!”

“好诗,老慕!”

宇文书:“……”

众人齐声大笑,一片欢声笑语中,总算踏上了前往北荣的旅途。

从金鳞前往北荣,往北要途经江州,随后便进入北境荣州,一路上的道路都是驰道,非常宽敞好走。

大魏和北荣、西凉两国的关系可不怎么友好,近百年来摩擦不断,所以修建了两条驰道,一条名为西方道,一条名为北方道,从都城金鳞而出,分别通往西川和荣州,保证一旦战事爆发,物资和军队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边境。

王朝辉早年也多次前往北荣走镖,算得上是识途老马,知晓沿途驿站的位置,极大的增加了镖队前进的效率。

北方道上的治安也很好,除了偶尔会有一两个剪径的蟊贼,成规模的土匪已经绝迹,所以镖队行进的速度很快,保持着每天行走两百里的速度。

而且领慕骁行意外的是,悦秋容完全不像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每天保持这样的行进速度,居然毫无怨言。

当然,这也多亏了秦叔炮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路上无论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天夜里,秦叔炮正在值夜,慕骁行和宇文书突然凑了过来。

慕骁行一脸郑重地说道:“二炮,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悦姑娘了?别想蒙我们,宇文是什么人你也清楚。”

一旁宇文书抗议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别打岔,听二炮说。”

秦叔炮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反正从我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辈子肯定忘不了她。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我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青楼出身。”

宇文书摇头道:“悦姑娘不是青楼出身?”

秦叔炮一脸惊讶道:“宇文,你说什么?”

宇文书解释道:“青楼的姑娘从艺前都要接受培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要学,而且必须精通至少两门,除了这些,还包括仪态、语调、说话等等,都要培训。虽然大魏各地青楼的培训都不一样,但异曲同工,换句话说,只要是青楼出身的姑娘,一言一行都会打上青楼的烙印,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得了的。”

秦叔炮道:“宇文,你的意思是悦姑娘身上并没有青楼姑娘应有的印记,所以她不是青楼出身,但我和老慕明明是在春风阁遇见她。”

宇文书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事出反常必有妖。二炮,这事我们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秦叔炮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陷入沉思。

……

翌日,镖队一行六人继续上路,很快来到奇峰镇。

这是大魏境内最后一个城镇,出了奇峰镇,就将进入北荣境内,所以慕骁行决定在奇峰镇内休整一日,补充物资。

奇峰镇不大,镖队很快找到了最好的一间客栈。

客栈的主体是一座三层高的土楼,吃饭的人很多,一楼里面已经坐满,在客栈外搭了棚子,置有十组张椅桌供人休息吃饭。

六人一进客栈,慕骁行就看到临近的一张桌子上六人齐齐侧目,上下打量着镖队六人,目光豪不友善。

很快有两个伙计过来招呼道:“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慕骁行道:“我们要四间客房,明早就走。”

一名伙计过来伺候马儿,另一名伙计领着慕骁行六人正要进入主楼,突然有人喝道:“几位稍等!”

慕骁行闻声望去,皱了皱眉头,说话的正是方才肆意打量镖队的那一桌人。

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目光闪闪地打量镖队六人,最后才指着悦秋容的坐骑,阴恻恻地笑道:“在下郑绍隆,烈马帮青龙堂堂主,想以一百两银子买下这匹马,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悦秋容压着嗓子用男声说道:“不卖。”

郑绍隆面色一冷,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卖还不是不卖?”

烈马帮那一桌人也起哄道:“出来行走江湖,识相点没坏处。我们堂主看上你们的马,那是你们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王朝辉悄声对悦秋容说道:“悦姑娘,烈马帮在荣州和北荣做生意,势力不小,很吃得开,一百两价钱也还算公道,要不你考虑一下。”

悦秋容坚定地摇了摇头。

秦叔炮见状,挡在悦秋容身前,说道:“天下间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就问你们烈马帮,从哪里学来强买强卖的道理?”

郑绍隆双目凶芒大盛,咬牙说道:“行。几位怕是要前往北荣吧,后会有期!”说罢掉头走了,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只要镖队敢往北荣走,他肯定会来找麻烦,到时候只怕不但要马,连人也不会放过。

第三十六章 谁说保客镖就不能抢劫

悦秋容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给各位添麻烦了。”

秦叔炮道:“不关悦姑娘的事,我们元通镖局好歹也是四大镖局之一,若是这般任人欺负,那才是笑话。”

王朝辉发愁道:“出了奇峰镇便是北荣的地界,我们元通镖局的名头,只怕吓不住烈马帮的人。”

宇文书道:“一群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有什么好怕的。咦,老慕,你怎么了?”

只见慕骁行突然间兴奋得两眼发光,狼见了都怕。

慕骁行呵呵一笑,心中暗道:“谁说保客镖就不能打劫!”

翌日,天还没亮,元通镖局六人便悄悄离开了客栈,出了奇峰镇向北急行。

本来按照慕骁行的意见,当然不会这么早出发,不过王朝辉一直坚持,也只好同意。

出了奇峰镇,王朝辉不停地催促镖队加速前进,他可不想跟烈马帮的人冲突,只能希望早点出发能将郑绍隆等人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王朝辉突然猛地跳下马来,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停了片刻,顿时眉头深皱,脸色难看起来。

“不好,后面有一大队人马追了上来,大家快跑!”

宇文书终于忍不住道:“王镖师,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六人的坐骑,除了悦秋容那匹神骏异常外,其他的都是景州马,耐力出众,擅于长途跋涉,但拼速度就不行了。

慕骁行朝方向凝目望去,忽然眼前一闪,果然有一个个小黑点正由远及近而来。不多时,黑影渐渐变大,已可大致看清来人数量与模样,二十骑左右,马背上无货物包裹,身上还有点点光芒闪烁,必是烈马帮之人无疑。

不一会,那一队人马在慕骁行等人后方约二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扬起漫天尘土,当先一人正是郑绍隆,果然是烈马帮的人。

王朝辉拱手施礼道:“郑堂主,大家萍水相逢,不用这么客气大老远专程来送我们吧。”

郑绍隆一脸阴狠地说道:“现在把马送给老子,再磕三个响头赔罪,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老子送你们去见阎王。”

王朝辉道:“郑堂主,我们元通镖局可没有得罪你们烈马帮,这么赶尽杀绝,太不讲规矩了吧。”

郑绍隆哈哈大笑道:“规矩,老子的刀就是规矩!这里是北荣地界,你们元通镖局算个屁!”

慕骁行也是哈哈一笑道:“小爷我就喜欢你这种干坏事直来直去的风格!”

言罢,慕骁行一声长啸,施展轻功,直冲烈马帮众人。

一名烈马帮帮众见慕骁行冲来,策马而出,俯身抽刀砍下。

慕骁行出手如电,只是一伸手,竟然绕过那名帮众的长刀,抓住那人手腕,尽显稳准快很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反手夺下他的长刀,只是一拍,那人已经摔下马来,随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去。

两名帮众纵马冲来,长刀交错,斜斩而至,就要把慕骁行拦腰斩成三段。

慕骁行手中红莲刀斜指,三马交错的刹那陡然出刀,只见两抹寒光闪现,下一刻,拦截的两名帮众已经栽下马来。

慕骁行三人,气势正盛,奋身一跃,跳到空中,长刀连挽三个平花,在弹指之间,已经向四面八方连砍数刀,顿时便有三个烈马帮帮众被砍下马来。

“一起上,砍死他!”

郑绍隆一声令下,烈马帮帮众将慕骁行团团围住,五刀三剑一枪,同时攻向慕骁行。

慕骁行毫无惧色,一声狂喝,犹如虎啸,使出了他的最强一招。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他的身影化为一阵灰烟,几乎消失在平地之上,只见到半空中精光闪烁的刀影,转折如意,四面飞舞,每一刀都不拘成法,自成一格,充满天马行空的灵动潇洒。片刻之后,二十名烈马帮的人已经全数被打翻在地。

震惊。

王朝辉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人之力顷刻间便败了连同堂主郑绍隆在内的二十名烈马帮帮众,怎能不让他惊骇莫名?

不过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慕骁行手中红莲刀一指,对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烈马帮帮众威风无比地大喝道:“打劫,把你们身上的好东西统统交出来……”

烈马帮众人也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要知道,郑绍隆之所以气势汹汹地追上来抢劫,是因为看到慕骁行等人年轻,觉得他们是肥羊好欺负啊!

结果转眼间就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郑绍隆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在慕骁行眼里,他们才是小肥羊,而且还是自行洗干净送货上门的那种。

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当破财免灾了,万般无奈之下,烈马帮帮众只好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银子和银票全都掏出来交给慕骁行。

慕骁行拿着刀一个个搜刮,宇文书跟范河连忙上去帮忙。

“才二两银子,你出门就带这么点钱!滚!”

“我靠,你居然把银票藏在鞋子里,玛德,五十两银票,老子忍了!”

“哇塞,一百两银票,郑堂主,可以啊!”

……

转眼间烈马帮众人就被搜刮得连一个铜板都不剩,垂头丧气准备上马返回奇峰镇。

“你们全都给小爷站住!”慕骁行的喝骂声又传来,“想什么呢,这些马,也全都是小爷的!”

烈马帮众人:“……”

随后慕骁行和宇文书两人赶着二十匹马返回了奇峰镇,低价迅速处理掉后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再加上从烈马帮众人手里抢的二百多两银子,一下子就赚了三百多两。

与众人汇合后,慕骁行就地分赃,平均每人得了六十多两银子。

王朝辉拿着银子却觉得有些烫手,惴惴不安地问道:“我们这样不合规矩吧,以后可就是跟烈马帮结下大仇了?”

慕骁行道:“王哥,有本事的人守规矩,那叫仗义,没本事的人守规矩,那是送死。刚刚你也跟烈马帮的人讲规矩,可他们跟你讲刀子。烈马帮的眼线一直盯着我们,其实早就知道我们偷偷从客栈里出来了,为什么不在奇峰镇里拦住我们,而是要等我们跑到这荒郊野岭才追上来?”

经慕骁行一提醒,王朝辉瞬间反应过来,烈马帮这是准备杀人越货啊。如果不是慕骁行打败了烈马帮的人,恐怕他现在已经脑袋搬家了。

第三十七章 乐阳惨案

山势峻拔,重峦迭嶂,山顶常年有云雾缭绕,绵延数千里,便是将大魏和北荣两国强行分割开来的荣山。

所幸荣山虽然高不可攀、千里绵延,山脉中间却能沿着一道峡谷穿越。峡谷长约五十里,有浓荫蔽日、碧浪滔天的林海,刀削斧劈的悬崖,千奇百态的山石,如练似银的瀑布,沿途风景如画,引人入胜。

镖队六人清晨时便进入峡谷,天朗气清,倒不用急着赶路,正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出了峡谷,再往北前行一百多里,黄昏时分,镖队即将到达北荣与荣山邻近的一个边陲小城——乐阳城。

看到不远处的乐阳城,镖队六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按照托镖时的约定,他们只要将悦秋容送至此处,便会有人北清帮的人前来接应,而后续的行程,亦由北清帮的人安排。

正准备进城,却看到城门口站着约五十名士兵,正在检查进出城的行人,而且搜查得非常仔细,无论行李包袱都必须打开来仔细查看。

范河见状,连忙把他的手弩拆成零件分开包了起来。秦叔炮也把他的铁胎弓的弓弦卸了下来。

无论大魏还是北荣,虽然武风盛行,允许携带兵器进城,但弩绝对不允许携带,弓箭必须卸掉弓弦,而且不能携带箭矢。平常管得松还好,只要交了人头税,城门口的守卫也不会仔细检查。不过今天明显是特殊情况,还是老实遵守为妙,千万不要触霉头。

果然,一进城门,守城的士兵发现镖队六人来自大魏,检查更是严格。

慕骁行见状连忙悄悄向一个军官递上二两银子,军官收了银子,见慕骁行等人通关文牒等手续一应俱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行李,就下令放行了。

“这乐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城门口盘查得这么严格?”王朝辉好奇道。

慕骁行道:“先不管这些,我们赶紧去城西找北清帮的分舵,到时候打听一下便清楚了。”

镖队六人来到城西,按照地址找到北清帮乐阳分舵时,却傻了眼。

因为北清帮乐阳分舵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大火烧焦的痕迹,而且痕迹还很新,估计火灾就发生在前几天。

秦叔炮道:“怎么会这样,我们也太倒霉了吧。”

范河道:“二炮,你错了,我们是运气好才对,这火一看就是人为放的,若是我们来得早了,可能现在已经葬身火海了。”

秦叔炮道:“老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骁行沉吟片刻后说道:“宇文,盒饭,你们两个人见识广,负责去打探消息。其他人跟我去临街的同福客栈住下,都好好待在客栈里,千万不要四处走动。”

半个时辰后,宇文书和范河两人回到了同福客栈。

慕骁行连忙问道:“你们两个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宇文书道:“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慕骁行没好气道:“都是坏消息你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宇文书道:“北清帮乐阳分舵是乐阳城内最大的帮会势力,舵主陆展鹏德高望重,交游广阔。可惜北清帮乐阳分舵的人前天夜里被全部杀死,一共四十一口人,包括老人孩子在内,一个幸存的都没有。”

慕骁行皱眉道:“这是什么人做的,这么狠毒?”

宇文书继续道:“不知道,对方做得非常干净利落,周围的人夜里都没听到任何打斗的动静,而且最后还一把大火烧了乐阳分舵,销毁了所有的痕迹和证据,火势波及邻舍,毁屋数座,另有数十人无辜遭殃者。此事已经惹起北荣武林的公愤,乐阳城所有帮会连夜上书,要求务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所以北荣铁鹰军才会派兵驻扎城内,控制事态。”

“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我在隔壁客栈看到了烈马帮的人,这次烈马帮的长老胡宗光亲自前来,准备找我们的麻烦。”

慕骁行吃惊道:“烈马帮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你是否忘了有种更快的通信方式叫做飞鸽传书,我们再快还能快过天上飞的鸟儿?幸好此刻北荣铁鹰军有两百兵马驻扎在城中,现在全城戒严,烈马帮的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没用的,铁鹰军应该只是来调查这次惨案,早晚要走,到时候烈马帮的人一样会动手。那个胡宗光武功怎么样?”

宇文书道:“先天境高手,最擅长的是掌法,一手惊雷破空掌非常厉害,这次我们是踢到铁板了。还有,这可是我花了十两银子才打探得来的情报,老慕你先帮我签个白条,回镖局以后我好报销。”

慕骁行一脸沮丧地说道:“那我们也得回得去才行啊。”

宇文书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老慕,你也别太悲观,我倒是有个主意。”

“快说。”

“按照之前托镖时的约定,我们把人送到北清帮乐阳的分舵就行了,剩下的事情由北清帮的人安排。现在北清帮的人都死了,没有他们打点沿途的关系,搞定通关文牒,我们根本不可能到达天京。所以现在我们就算放弃这趟镖,也不算违约。明天我们乘夜出城跑路,烈马帮的人抓不到我们。”

慕骁行摇了摇头道:“你想丢下悦姑娘不管,二炮肯定不会答应。”

宇文书道:“你傻呀,悦姑娘一路上都是男装打扮,只要她扮回女装,烈马帮的人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我一会就去青楼打点一下,凭我的关系,让悦姑娘在那里住一两个月,应该不是问题。”

慕骁行点头同意道:“这样安排还行,那你赶紧去吧。”

“去青楼打点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来,快点把这两张白条签了,回去我好报销。”

慕骁行:“……”

翌日清晨,慕骁行走出客栈,正准备四处闲逛一番,还没走出半里路,就发现有人在跟踪。

“可恶,烈马帮的人也盯得太紧了吧。如果夜里也有人通宵盯着我们,那出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看来必须想个办法,甩开烈马帮的人。”

慕骁行也不理会身后跟踪的人,反正对方也不敢在城内动手,于是继续逛街,走着走着,被城内最高的一座建筑物吸引,走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客串神医(上)

这是一座五层的木制高楼,造型古朴,屋檐顶瓦全都是金色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颇为醒目。

乐阳城中的建筑大都不超过三层,这一座五层的建筑自然显得鹤立鸡群,大门之上挂着黑底金字的横匾,上书聚宝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意境无限。

慕骁行来到门前,马上就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在前方引路,领着慕骁行上了二楼。

聚宝阁,顾名思义,便是汇聚天下宝物之地,展台上陈列着各种古玩珠宝,名人字画,金银翡翠等,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展台旁还有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负责介绍,容貌清丽,身段玲珑有致。

少女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慕骁行拿出一份清单道:“这上面的药材,如果有,每样我要三斤。”

少女双手接过清单,道:“公子请稍等。”

聚宝阁网罗天下珍宝,珍贵药材自然也在其中,慕骁行给出的清单上写的都是在大魏京城买不到的药材,所以想到北荣来碰碰运气。

大约一刻钟之后,少女拿着慕骁行需要的药材回来了。

慕骁行检查了一下,还真别说,聚宝阁果然名不虚传,清单上罗列的药材居然全部都有。

当然,这价格也不便宜,总共花了一百六十两银子,让慕骁行一阵肉疼。

兜里的银子花得七七八八,慕骁行也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兴致,正准备离开聚宝阁返回客栈。

这时,又有两人从一楼走了上来。

当先一人气度不凡,一身道士打扮,看不出修为深浅,瘦削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轮廓清楚分明,两眼似开似闭,时有精光电闪,一看便知道是难惹的人物。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到了先天境界的高手,都能克服衰老这个障碍。

后面跟着一位壮汉,赫然也是一位先天境高手。

那少女见两人过来,连忙行礼,一脸恭敬之色,道:“鹤老,您来了。”

被少女称为鹤老的道人,只是抬头看了少女一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鹤老身后的壮汉,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递给少女道:“这上面的东西,有多少给我们准备多少。”

这道人不仅财大气粗,而且有一位先天境高手作跟班,可见身份显赫。

慕骁行摇了摇头,这样的贵人他可高攀不起,还是赶紧走吧。

道人在一旁坐下,随即有伙计迅速过来摆上茶点,待遇不知比慕骁行进来时强了多少倍。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少女匆匆赶了回来,一脸歉意地说道:“鹤老,这清单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唯独紫兰果,刚刚已经被人买光了,库存也没有了。”

道人眉头一皱,这紫兰果也算不上特别名贵的药材,但不易保存,一年只产一批,如果错过,就只能等来年。

道人身旁的壮汉连忙道:“是何人买走的?”

少女道:“便是刚刚离开的那位少年。”

壮汉立即对道人说道:“师父,徒儿去去便回。”

道人吩咐道:“去吧,多花点银子无所谓,不要用强。”

乐阳城不大,壮汉很快就发现了在大街上悠闲散步的慕骁行,快步追了上去。

壮汉来到慕骁行身前,拱手施礼道:“在下正一道弟子石岳,敢问这位兄台是否在聚宝阁内买了三斤的紫兰果?”

慕骁行道:“是又如何?”

石岳道:“兄台若肯割爱,在下愿意以三倍的价格收购。”

慕骁行拒绝道:“实不相瞒,在下从大魏千里迢迢过来,好不容易才买到紫兰果,所以这不是银子的问题,石兄请回吧。”

石岳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正一道乃是北荣第一道宗,他本人亦是先天境高手,平常放一句话,谁敢不给面子,没想到居然被慕骁行毫不客气地拒绝,怎能不恼。

“这位兄台,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江湖好想见,我劝你还是想清楚的好。”

慕骁行也知道此时不宜再树强敌,但石岳要得如此嚣张,心里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乐惊鸿的声音突然传来:“紫兰果?这家伙和他师父练的都是紫衍神功。小子,你有救了,跟他回聚宝阁。”

虽然不知道乐惊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慕骁行还是选择相信,于是对石岳说道:“你真的想买紫兰果?”

石岳见慕骁行态度有所改变,说道:“当然是真的。”

慕骁行道:“那带我回聚宝阁找你师父吧。”

石岳闻言一愣,随即冷笑道:“小子,凭这点人情就想见我师父,做梦!”

慕骁行双手插在胸前,好整以暇道:“你师父强练紫衍神功,再不医治,只怕右手就保不住了。”

石岳脸色巨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骁行道:“你最好快点决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石岳心中暗道:这少年莫非是医药世家子弟,还是带他去见见师父,如果他只是装神弄鬼,我再收拾他不迟。

“请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慕骁行。”

“请。”

很快石岳就带着慕骁行回到了聚宝阁。

道人见石岳把慕骁行带了回来,有些诧异,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慕骁行道:“在下慕骁行,这位前辈右手五指呈现青紫之色,并且指甲开始有变灰的迹象,显然是强练紫衍神功第六层时出了岔子,导致手三阳经受损,当时并不在意,继续修炼第七层心法,最终导致至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几个月想必更是辛苦,夜不能寐吧。”

道人身躯微颤,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他的内伤情况从未跟任何人细说,就连他最亲近的徒弟石岳也只是知道他练功出了问题,如今被慕骁行一语道出,只能强作镇定,故意一言不发。

慕骁行继续说道:“虽然紫兰果、碧云草和天香花三种草药能减轻右手的疼痛,但治标不治本,而且长期服用,副作用也不小,无异于饮鸩止渴。如果前辈再放任不管,不出两年,右手必废。”

一旁石岳听不下去了,道:“你休要危言耸听!我从未见过哪个医生连脉都不诊就敢大放厥词!”

慕骁行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想教你破解之法,既然你不信,那就当我没说过。”

这下道人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拦住慕骁行道:“小兄弟真有破解之法?”

慕骁行道:“前辈的内伤,倒也不是不能治,只不过晚辈现在麻烦缠身,只怕没空替前辈医治啊。”

道人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道:“我彭云鹤自问在武林中也有几分薄面,小兄弟有什么麻烦,尽管直说。”

慕骁行便将托镖一事和烈马帮的冲突简单陈述了一番。

石岳轻轻一笑道:“慕兄弟若能治好家师的内伤,石某定亲自护送你们前往天京,区区烈马帮,石某人还不放在眼里。”

慕骁行也不客气,掏出一份清单道:“那就有劳石兄了,还有,这份清单上的药材,每样要准备十份,我现在要回客栈准备一下,晚些时候会到府上给前辈治病。”

第三十九章 客串神医(下)

慕骁行回到客栈后,连忙向乐惊鸿问道:“女侠大人,你真的有办法治好那老头子的内伤?”

乐惊鸿道:“那还用说。那老头练的紫衍神功也算是玄门正宗,但若是贪功求快,就会出现这种问题,当年姑奶奶我悬壶济世时,这种病例不知见过多少,只要以金针刺穴之法调理经脉,平衡奇经八脉和手三阳经的真气,五天之内就能医好。”

慕骁行拍马屁道:“女侠大人,原来你还精通医术啊!”

乐惊鸿自豪地说道:“那当然,没有比当神医更赚钱的行当了,想当年,不准备一万两银子,都不意思来请姑奶奶出诊。”

慕骁行一听两眼放光,道:“女侠大人,你有空也教教我呗。”

乐惊鸿打击道:“就凭你,连刀法的基本功都没练至大成境界,还想学医,草菅人命还差不多。别废话了,现在赶紧去买一套灸针回来。”

难怪乐惊鸿提出要回客栈准备一番,晚上才上门医治,慕骁行身上连半根针都没有,总不能堂堂神医,还要请人去张罗一套灸针回来,岂非显得很不专业。

慕骁行只得老老实实去买了一套灸针,同时吩咐镖局众人在客栈里好好休息,这才动身前往治病。

正一道在乐阳城中设有道场,位于城南,规模庞大,彭云鹤就住在那里。

慕骁行来到道场门口时,发现石岳就一直站在门口,后者看见慕骁行后,连忙迎了出来。

现在石岳对慕骁行神医的身份再不敢怀疑,态度恭敬至极。

慕骁行跟在石岳身后,一路来到彭云鹤的卧室。

此刻彭云鹤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一副被内伤折磨得非常辛苦的模样。

慕骁行也不多话,一根食指搭在彭云鹤的腕脉上,一边探查其体内经脉和真气运行情况,一边暗中跟乐惊鸿沟通探查到的情况,他苦练一气化灵经数月,对人体的经脉已经了若指掌,此刻完全能胜任。

一旁的石岳皱了皱眉头,寻常医师切脉虽然手法各不相同,但用的通常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从来没见过哪位神医像慕骁行这般只用一根食指,想问但又怕影响慕骁行切脉,憋得十分辛苦。

事实上是因为慕骁行完全不懂切脉,用三根手指不习惯,反不如用一根手指有效。

很快乐惊鸿已经想出了治疗方案,慕骁行心领神会,准备替彭云鹤施针,于是说道:“石兄,还请替小弟在门外护法,因为小弟施针时绝不能收到丝毫影响。”

石岳面露难色,但彭云鹤挥了挥手,只好不情愿地出去了。

慕骁行打开针盒,开始按照乐惊鸿的指点施针,忙个不停。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守在门外的石岳却是度日如年,听到慕骁行叫他进去时,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只见慕骁行站在床边,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石岳,一边收拾针盒。

床土的彭云鹤不但脸色大有改善,而且正安稳地睡着,不住发出均匀的鼾声,只要不是瞎的,都看得出他大有起色。

石岳一脸惊喜,记忆中师父这几个月来夜夜被内伤折磨,已经失眠多日,许久不曾睡得这样香甜,顿时喜出望外。

慕骁行挥手示意石岳一同离开。

石岳又上前查看了一番,确认彭云鹤无恙,这才走出房间,对慕骁行恭敬施礼道:“先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请恕石岳先前失礼之过。”

慕骁行道:“石兄客气了,对了,我让你准备的药材备齐了吗?”

石岳道:“已经按先生的吩咐备齐了,东西就在厢房里,先生请跟我来。”

“很好,我现在要去炼药,必须赶在明早鹤老醒来前完成,千万不要打扰我,现在离天亮还有五个时辰,希望能来得及。”

看到慕骁行火急火燎地冲进厢房,准备通宵炼药,石岳心中一阵感动。

“慕先生为患者如此操劳,当真是医者仁心!”

只不过石岳如果知道慕骁行其实只准备随便熬一碗生姜红糖水给彭云鹤喝,剩下的药材都是用来修炼一气化灵经,不知会作何感想。

翌日清晨,彭云鹤醒来后,石岳慌忙跑到厢房前,催促道:“慕先生,家师已经醒来,不知您的药是否炼好了?”

慕骁行推开门,装出一脸倦容,道:“谢天谢地,总算炼制好了,快将这碗药拿去给鹤老服下,记住,一定要一口气喝完,千万不能停顿,我休息一会就去替鹤老施针。”

石岳千恩万谢地端着那碗生姜红糖水,急匆匆地走了。

慕骁行强忍住大笑的冲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厢房,才拿着针盒悠哉悠哉地前往彭云鹤的卧房。

一进卧房,就看到彭云鹤神采奕奕地坐在床边,见慕骁行进来,忙起身道:“贫道已经有几个月没试过像昨晚那样一觉睡至天明,慕小兄弟当真医术非凡,前途无量!”

慕骁行忙谦虚道:“鹤老谬赞了,让我先替鹤老诊脉。”

彭云鹤此刻对慕骁行深信不疑,主动配合在床上躺好。

慕骁行诊脉完毕后,在乐惊鸿地指点下再度施针,有了昨天的经验后,这一次更加娴熟,只用了不到两刻钟便已完成。

施针完毕后,彭云鹤看着自己的右手说道:“贫道现在感觉就像从未受过内伤一样,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针术!”

慕骁行道:“只要再施针两次便能彻底根治鹤老的内伤,不过鹤老务必要记住,一个月之内绝不能与人交手,妄动真气,而且今后练功也要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功求快,否则前功尽弃。”

“多谢慕小兄弟提醒。”

“鹤老先休息吧,明日我再过来。”

石岳亲自把慕骁行送回客栈,并约定好明日施针的时间后,这才离开。

慕骁行回到客栈后,连忙把镖队众人召集起来。

宇文书见慕骁行回来,连忙说道:“老慕你昨晚去哪了,居然比我还晚回来?”

慕骁行哈哈一笑道:“我现在已经傍上了正一道这座大靠山,三天后就能直接出发前往天京,再也不用担心烈马帮的那个什么狗屁长老了。”

范河被勾起了好奇心:“正一道可是北荣第一大派,老慕,快说说你是怎么结交上正一道的?”

慕骁行在彭云鹤跟石岳面前,只要装神秘就好,对方也不敢多问,但面对朝夕相处的兄弟,那一套肯定不管用,只好简单地把替彭云鹤治伤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不敢完全照实说,只能谎称彭云鹤中了一种奇毒,而他恰巧在一本失传已久的古籍上看到过解方,所以碰巧医好了彭云鹤。

第四十章 北荣国都

这天上午,慕骁行照例前往道观给彭云鹤施针。

这是最后一次施针,彭云鹤的内伤已无大碍,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恢复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宇文书等五人来到楼下吃饭,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胡长老,元通镖局的人就在里面。”

只见郑绍隆领着一个穿着武士服的人大步走进了客栈,那人背负双手,身体如标枪一般笔直,身后跟着十几个烈马帮的帮众,气派当真不小。

“烈马帮办事,识相的赶紧滚!”

客栈里的人马上走了个一干二净,连饭钱都没付,气得掌柜直跺脚,可被烈马帮的人眼神一瞪,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客栈里的伙计们噤若寒蝉,他们都知道烈马帮在乐阳城势力不小,横行霸道惯了,也不知今天是谁倒霉得罪了他们。

昨日乐阳惨案的调查告一段落,铁鹰军撤出了乐阳城,郑绍隆见状,迫不及待地找来靠山,替他出头。

反正元通镖局不过是几个魏人,把门一关,只要不闹出人命,根本不算个事。

郑绍隆有了先天境高手压阵,态度更是嚣张,指着宇文书等人道:“你们元通镖局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们烈马帮做对,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们烈马帮的下场!

宇文书淡淡道:“你们烈马帮想劫镖,就要承受劫镖的后果,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宇文书也没想到铁鹰军一走,烈马帮的人就敢在城里明目张胆地打上门来,这件事可不是赔罪就能善了,索性硬气点。

胡宗光一声冷笑道:“既然你们元通镖局冥顽不灵,就别怪我胡某人以大欺小,给我上,每人打断一只手一只脚,要是敢反抗,就打断两只脚!”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客栈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两人走了进来。

“烈马帮办事,闲杂人等退开!”

烈马帮的一个帮众吼了一句,估计是看着来人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没有爆粗口。

一个小小的客栈,能有什么大人物前来。

走在前面那人淡淡道:“我倒要看看,这乐阳城里,谁有这么大的口气。”

胡宗光感觉情况不太对,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一看,脸色陡变,随即屁股马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两人正是慕骁行和石岳。

胡宗光当然不认识慕骁行,但石岳的大名在乐阳城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正一道为北荣第一大派,拥有内门四大护法居士,石岳正是其中之一,主管正一道北境事务,就算是烈马帮的帮主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石爷,更不用说胡宗光区区一个长老了。

胡宗光一脸谄笑道:“石爷,您怎么来了?”

石岳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几个都是我石某人的朋友,我听说有人要废他们一只手一只脚,所以来看看,到底乐阳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石爷,您说他们是……是您的朋友?”胡宗光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元通镖局等人。

石岳阴恻恻道:“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

“没有,没有。”胡宗光顿时满头大汗,他此刻终于明白事情麻烦了,连忙非常惶恐地对元通镖局众人赔礼道。“我不知道各位原来是石爷的朋友,误会误会,是我冒犯了,还请各位别在意。”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堂堂烈马帮长老,刚刚还威风八面,转眼间就低头向元通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躬身道歉,不由感觉一阵荒唐。

“慕先生,你看这事怎么解决?”石岳问道。

慕骁行见镖局众人都没事,说道:“既然是个误会,那这件事就算了。”

今天既然已经当众落了烈马帮的面子,就没必要赶尽杀绝,反正自己这边从来都没吃过亏。

胡宗光诚惶诚恐道:“多谢慕先生大人大量。”

石岳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就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淡然说道:“滚吧!”

胡宗光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带着手下从客栈里跑了出去,一个个躬身弯腰,连头都不敢抬。

石岳对慕骁行道:“慕先生,贵镖局前往天京的一应手续已经办理妥当,随时都可以动身。到时慕先生通知一声,我会派人沿途护送。原本应该由我亲自护送,但家师这段时间需要人伺候,还请慕先生见谅。”

慕骁行道:“石大哥你太见外了,你还是叫我小慕吧,不然小弟我浑身不自在。”

两人说话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啪啪啪的响声,跟放炮一样,怕是胡宗光在抽手下的耳光,被抽的人多半是郑绍隆。

石岳又跟慕骁行客套了几句,这才离开。

……

翌日。

慕骁行与镖局众人商议过后,觉得送悦秋容前往天京一事,宜早不宜迟,于是清晨便动身启程。石岳派了五人护送元通镖局众人前往天京,其中还有一位先天境高手,可算是给足了慕骁行面子。

之后的二十多天,众人向北而行,先走水路后走陆路,一路上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一直来到北荣的国都天京。

众人抬头望向天京城,只见龙蟠虎踞之姿,辽阔无垠之象,巍峨壮观的帝国都城,横越百里,深藏在群山环脉之间,傲然矗立。

慕骁行自从进入北荣境内,顿时被北荣的繁荣所吸引,一路所见,百姓安居乐业,遵纪守法,途中经过的城池,无不尽然有序,生机勃勃,令人感慨万千。

大魏和北荣两国这些年虽然表面和和气气,但不代表就不会撕破脸皮,毕竟两国积怨已久,早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北荣越强大,大魏自然就越危险。

王朝辉看到近在眼前的天京城,意味着这一趟跋涉千里的镖终于走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接这种跨国的镖单,辛苦都是小事,最怕就是小命突然间没了。

宇文书跟范河两人则是一脸兴奋,早就听说天京城金凤楼的姑娘舞艺当世无双,终于有机会能亲眼目睹了。

秦叔炮痴痴望着身旁的悦秋容,这趟镖结束之后,他再难有机会来到天京,从此与佳人天各一方,今生只怕相见无望,心中一阵黯然。

五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境,同时踏进了北荣的都城——天京。

第四十一章 假扮专使

黄昏时分,镖队顺利入城。

慕骁行对悦秋容道:“悦姑娘,眼下已经到了天京,你总该告诉我们该将你送往何地了吧?”

悦秋容道:“一路上多谢诸位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慕镖头只需将我送至城西贾府便可。”

王朝辉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城西贾府,难道是兴隆社社长贾士煜的府邸?”

秦叔炮一脸关切,问道:“贾士煜是什么人?”

王朝辉道:“北荣五大商会社团之一,主要经营茶叶和丝绸生意,富甲一方,你们难道没听说过?”

秦叔炮老实地摇了摇头,问道:“冒昧问一句,悦姑娘跟贾士煜是什么关系?”

悦秋容道:“正是家父。”

众人一脸惊讶,贾士煜这么有钱,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沦落风尘?

悦秋容似是看穿了众人的疑惑,解释道:“秋容从小与家人失散,后被春风阁收养,所幸天可怜见,多年后与家父在西川重逢。原本家父想直接将秋容接回天京,但当时秋容染病,不宜长途跋涉,但父亲当时有要事在身,所以父亲才委托元通镖局待秋容病情好转后护送至天京。”

悦秋容将托镖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似是忆起了过往的伤心之事,忍不住落下泪来,直哭得梨花带雨。

王朝辉连忙道:“今日你们父女团聚,可是个好日子,我们还是先去贾府吧。”

镖队一行来到城西,随便跟路人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贾府。

通知门房后,贾士煜很快迎了出来,父女重逢,一片其乐融融。

随后贾士煜热情地邀请镖局众人在贾府吃饭,慕骁行等人也是饥肠辘辘,于是便留了下来。

贾府不愧为大户人家,各种精美菜肴如流水一般端上桌,镖局众人风餐露宿多日,啃的都是寡淡的干粮,这时自然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正吃着,宇文书突然眉头一拧,悄声对慕骁行说道:“老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慕骁行奇怪地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宇文书道:“悦姑娘在城门口时说她自幼与双亲失散,被春风阁收养,那她怎么可能跟其他青楼女子不一样呢?”

“糟了!”

这是慕骁行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慕骁行从昏迷中缓缓醒来,整个脑子都昏昏的,眼前一片漆黑,能够感觉出有一条巴掌宽的布带紧紧蒙住双眼。下意识地挣动身体,才感到他的手脚都已被紧紧绑住,身体是正襟危坐的状态,应该是被人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这时慕骁行感觉有人过来摘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条,睁眼一看,来人竟是锦衣卫百户刘通。

“慕兄弟,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你了。”刘通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解开了慕骁行身上的绳子。

“刘大哥,你这是……”

刘通从一旁扯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慕兄弟,事到如今,老哥我也不瞒你了,这一次锦衣卫有个任务需要你帮忙。”

慕骁行一脸苦笑道:“刘大哥,你也太看得起小弟了,我区区一个后天境武者,能小力微,哪能胜任锦衣卫的任务?”

刘通拍了拍慕骁行的肩膀,笑道:“慕老弟你放心,这次的任务十分安全。”

慕骁行还了刘通一个信你才有鬼的表情,说道:“刘大哥,有什么任务你就直说吧。”

既然上了贼船,慕骁行也只有认命,如果他现在敢说半个不字,等待他的下场估计就是人间蒸发,而且多半还会连累镖局其他人。

刘通道:“慕老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随后刘通领着慕骁行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推开门,只见房间里站着一人,背对着慕骁行,穿着打扮甚至连发式都跟慕骁行一模一样。

慕骁行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衣服,莫非这套打扮今年很流行?

然而等那人转过身来时,慕骁行却是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怎有可能?”

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慕骁行眼前,竟是与慕骁行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两人还穿着同样装束,就像照镜子一般。

慕骁行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说道:“刘大哥,这位是……?”

刘通道:“这位是新晋礼部侍郎,赵睿赵大人。”

礼部侍郎可是堂堂正三品大员,慕骁行虽然满头疑惑,但仍行礼道:“草民慕骁行参见赵大人。”

赵睿道:“这里是北荣境内,不必多礼,而且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慕骁行,你才是真正的礼部侍郎,赵睿。”

慕骁行吓得跳了起来,惊呼道:“赵大人,你说什么?”

赵睿看了刘通一眼,后者立即解释道:“我大魏要与北荣和亲,将安宁公主嫁给北荣六皇子为妃,赵大人就是这次和亲的遣婚使。赵大人的意思是,因为慕兄弟你与赵大人的容貌有八分相似,所以想让你代替赵大人出使北荣。”

慕骁行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拒绝道:“赵大人折煞草民了。草民就是个镖师,武功差见识短,又不通文墨,若是见了北荣的那些大官,说不了三句话就得露馅,哪有资格代替赵大人出使北荣,赵大人还是别跟草民开玩笑了。”

赵睿似笑非笑地看了慕骁行一眼,随后念道:“行遍万山追日月,夜来提笔赋春秋。寒冬怒雪封千里,盛夏狂雷震九州。满树梨花风絮絮,半山枫叶影悠悠。红尘浪迹心难老,笑看年华似水流。”顿了顿又说道,“能写出如此好诗之人,岂会是不通文墨之辈,慕骁行,你就别再本官面前妄自菲薄了。和亲使团今日才行至荣山,要达到天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会有专人教你一应礼仪,你好好学习就是了,事成之后,本官自会保你荣华富贵。”

慕骁行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晚在春风阁就让宇文书代劳了,他吃饱了撑的卖弄文笔,这下把自己给卖进去了吧。而且赵睿能随口念出他在春风阁写的诗,单从这一点就能推断出赵睿肯定派人深入调查了自己,此时再装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事已至此,慕骁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道:“草民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大人交代的差事。”

赵睿点点头道:“刘通,你带他下去吧。”

“卑职遵命。”

刘通带着慕骁行离开了房间。

第四十二章 城门争执

房间内,慕骁行坐在一张桌子上,前面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拿着一本书正讲得唾沫横飞。

那日见过赵睿后,慕骁行就在刘通的安排下,开始上课学习,学习的内容只有一项,就是如何假扮赵睿。

每天刘通都会派不同的人将一大推东西强行灌进慕骁行的脑子里,逼迫他死记硬背。

刘通只有一个目的,要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将慕骁行变成“赵睿”。

假扮一个礼部侍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你经历过背书的绝望吗?

赵睿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少说也有几百个,这些不说全都背下来,至少得看几遍心理有个印象吧。

亲戚就更不用说了,七大姑八大姨,三代之内的所有亲戚的名字、家住哪里、做什么的,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正常人都知道,背。

赵睿在景州出生,景州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名人历史……一个字,背。

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简历,没啥说的,背。

礼部条例、相关政务、大魏律法,单是礼部条例就不比一本字典薄多少,这些东西更是重中之重,还是那个字,背。

……

每天睁开眼,就有一大堆书摆在慕骁行眼前,令他头疼不已。不过更让慕骁行头疼的是,他始终没想明白为何赵睿要让他演这一出戏。

慕骁行来扮演赵睿,那同时,赵睿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慕骁行,但是他无法找到答案。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天早晨,刘通来了,丢给慕骁行一套衣服,说道:“换上衣服,马上出发。”

这是一套灰布麻衣,有点旧,看起来像是一个杂役的衣服。

慕骁行换好衣服后出来,果然他是要扮成一个杂役,跟着商队一起出城。

商队出城后,刘通立即带着慕骁行骑马往南赶去,后面还有两人随行,都是先天境高手,彻底断绝了慕骁行逃跑的念头。

四人快马加鞭,一日间行了两百多里,然后在一个名叫云来的小镇上停了下来。

黄昏时分,大魏的和亲使团进入了云来镇。

慕骁行坐一家客栈二楼的窗户边上,看着不远处和亲使团上下忙碌的身影,他知道,今晚就是他假扮赵睿的时候了……

第二天,慕骁行跟着和亲使团一同上路,此时他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礼部侍郎赵睿。

如今距离天京城不过才两百多里,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赶路的问题,等到天亮之后方才启程,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轻松。

和亲使团大约有六百余人:其中包含了五百名士兵,由从三品云麾将军袁伯彬率领,负责沿途的安全护卫;还有陪同安宁公主的宫人二十人,负责照顾公主的饮食起居;另有赵睿的随从二十人;以及随性的杂役一百三十人。

慕骁行在使团中十分低调,除非必要,基本一言不发,只是躲在他的马车里。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和亲使团终于来到天京城外。

这时一名北荣武士纵马来到慕骁行的马车前,行礼道“赵大人,我家孙将军请您过去。”

慕骁行闻言下了马车,骑马跟着武士来到北荣军队的队伍中。

北荣一方负责保护大魏和亲使团的将军名叫孙铭辉,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高大,面容粗旷。

孙铭辉见慕骁行来了,说道:“赵大人,前面就是天京城,之后的一切事物自有相关官员做出接待安排,咱们到了那里之后就要分别了。”

慕骁行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到了天京城能跟孙将军好好喝一杯,把酒言欢呢?”

两人说话间,大魏和亲使团已经来到了城门口,却见城门口冷冷清清,连过往的行人都没几个,更不用说欢迎的队伍和仪仗了。

慕骁行皱了皱眉头,北荣这也太随便了吧。

孙铭辉似乎看出了慕骁行的不满,解释道:“我皇素来节俭,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次公主抵达天京的事情并未对外宣扬,暂时也不会举办隆重的欢迎仪式,一切都是为了安平公主的安全考虑,还望赵大人多些理解。”

慕骁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在大魏也听说过北荣英宗皇帝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勤俭治国,连他自己的生辰都不会大操大办,没有举办欢迎仪式迎接公主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里是北荣的地盘,他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只能看情况再说。

这时和亲队伍已经来到城门楼前,北荣的六位官员走了过来,领头一人做了一个时揖,道:“在下礼部侍郎朱天则,见过赵大人。碧宸宫已经整理妥当,赵大人可以立即随本官前往,安顿公主休息。”

三百年前,大周王朝覆灭,天下三分为大魏、北荣和西凉,不过三国延续了昔年大周王朝的中央官制,依然采用三省六部制。

慕骁行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面容转冷。

两国邦交,礼仪为先。大魏和亲师团毕竟原道而来,北荣这边没有欢迎仪式也就罢了,至少也要有一个地位足够的人过来迎接公主吧?就算皇子、王爷不方便来,随便来几个一品大员也行啊,居然只派了一个三品的礼部侍郎来迎接,分明是不把大魏放在眼里,就连他这个冒牌的遣婚事都看不下去了。

慕骁行冷冷道:“我大魏与西凉和贵国邦交数百年,期间三方多有和亲,但从未有过区区三品官员迎接一国公主的先例,素闻贵国乃礼仪之邦,今日一见,莫非闻名不如见面?”

这一个月的书果然没白背,关于礼法慕骁行虽然谈不上精通,但基本的常识已经大致了解。

朱天则只是微笑道:“今日原本我国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位大人要来迎接公主,但两位大人昨夜不幸感染风寒,为了避免传染公主,所以由在下代劳,还请赵大人见谅。”

慕骁行看了看孙铭辉和朱天则,心中暗骂,你们两人左一个理解右一个体谅,一个把责任推给北荣英宗皇帝,一个把责任推给顶头上司,老子可是遣婚事,不是受气的小媳妇。

“既然贵国的两位尚书大人有病在身,那我们可以就地扎营,等两位尚书大人的病好了再进城。”

踢皮球谁不会啊,反正和亲使团已经按时到达天京,怎么也不是大魏这边的责任,有种你就别派人出来迎接。

朱天则为难道:“两位大人年事已高,风寒之症,非是一时半会就能痊愈,公主一路劳顿,总不能一直在城外等着,还是让公主先进城休息吧。”

慕骁行心中冷笑,跟我玩,我就怕你玩不起,于是说道:“公主身体康健,无需朱侍郎担心,况且距离大婚之期只有半月,若到时候两位尚书大人的病还没好,就让六皇子殿下直接来城外接亲便是了。”

说完慕骁行直接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三章 山雨欲来

天京,恭王府。

一名英气逼人的中年男子独自坐在屋内,仔细地看着一卷兵书,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提笔在书上作出标记。

开门声传来,一个年约三十岁,家将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身来到那中年男子面前,深深一躬道:“恭王殿下,大魏安宁公主已经到了城外,不过并未入城。”

原来这名男子正是北荣大皇子拓拔林,他上唇八字须微微一动,问道:“为何?”

家将把城门口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拓拔林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笑容,道:“老五就爱玩这种小花招,这下玩砸了吧。不过魏人倒也有几分骨气。”

拓跋林今年三十三岁,是北荣英宗皇帝的长子,正值壮年,虽然顶着皇长子的名头,但他在天京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拓跋林的便宜老爹十三岁岁时即位,十四岁那年春天,有一次在皇宫花园内散步,看见了拓跋林的母亲宫女林氏,一时春心荡漾,不能自已,便临幸了林氏。

从此林氏有了身孕,这样重大的事情,随驾的太监当然有作记录,日薄也有案可查,但冲动过后的皇帝却并不待见宫女林氏,不再临幸,也不记挂,更谈不上册封。幸好此事被太后得知,抱孙子心切的太后照顾了林氏,让林氏在宫中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拓跋林。

但皇帝们大多会忘记他的第一个女人。从心理上说,惟我独尊的皇帝对于他的第一个女人感情十分浅淡,不会持久,更不会眷恋。因为这个女人令皇帝羞涩,会使他想起初次性生活的紧张和怯弱。皇帝在她面前永远不会轻松,所以便自然而然地选择逃避,转而扑向其他的美女。

拓跋林出生后,太后兴冲冲地跑去跟告诉皇帝,结果英宗皇帝对此反应很淡漠,装作没听见。皇帝的冷淡彻底断绝了林氏册封嫔妃的希望,在宫中的宫女眼里,拓跋林虽然是名义上的皇长子,但连庶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野种。

从小到大,拓跋林在宫内都是受尽冷嘲热讽,就连他郡王的爵位,也是靠着在边关浴血厮杀多年才勉强换来的。而那些受宠的皇子,一成年就获得了郡王的爵位,开牙建府。

……

慕骁行将事情原委禀明安宁公主后,安宁公主也表现出皇室子弟的胸襟气魄,同意了慕骁行的做法。

大魏云麾将军袁伯彬也没有异议,同时对慕骁行另眼相看,他原以为这位每天都躲在马车里的“遣婚事”是个吃不了苦头的软蛋怂包,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硬气。

整个和亲使团上下对北荣方面的做法都感到十分愤怒,在天京城外就地扎营,坐等北荣方面的反应。

三天过去,北荣方面仍是毫无回应。

慕骁行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就算这里是北荣的地盘又怎么样,主动权在大魏这一边,谁怕谁?反正他这个遣婚使也是个冒牌货,等婚期一过,北荣方面再不做出回应的话,他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回到大魏把烂摊子丢给赵睿收拾。赵睿可以让他在北荣假扮礼部侍郎,难道还敢让他回大魏面圣?

不过令慕骁行遗憾的是,北荣没有硬到底,第四天一早,北荣礼部尚书蒋升来到了和亲使团的营地,迎接大魏安宁公主进城,移驾碧宸宫。

碧宸宫位于天京城西,邻近皇城,北荣最大的一座皇家行宫御苑,北荣皇帝闲暇时会来暂住,有时也用来接待重要的客人。

从远处看起来,碧宸宫红墙金瓦,碧水回廊,在一片荫荫葱绿之中美不胜收,北荣将大魏安宁公主安排在这里暂住,倒也合适。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警戒安全的事情交给袁伯彬,照顾安宁公主方面自有相应的宫人负责。慕骁行并没有住在碧宸宫内,而是被安排在城西的驿馆居住,每天什么事也不用做,早上来给安宁公主请个安就能回去了。

北荣礼部尚书蒋升将安宁公主迎接到碧宸宫后就消失了,把慕骁行这个大魏礼部侍郎晾在驿馆里,再没有派出其他人员负责招待慕骁行等人。

慕骁行知道北荣方面是在报复他在城门口扫了北荣的面子,也不生气,正好乐得清闲。

在驿馆里休息了两天,这天早上,刘通前来驿馆,找到了慕骁行。

刘通在和亲使团内的身份是普通的校尉,他大魏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可不敢公布,否则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北荣强制遣送出境。

刘通对慕骁行道:“赵大人,晚些时候你要抽空去拜访一下北荣吏部清吏司郎中陈庆元。”

慕骁行暗叹,这家伙还挺入戏,连私底下都要称呼他为赵大人。

慕骁行疑惑道:“刘大哥,我现在好歹也是大魏遣婚事,就算要四处走动,也应该去拜访北荣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北荣吏部郎中区区一个五品官,就算排队也轮不到他啊。”

刘通道:“大人放心。陈庆元在天京城内出了名的爱好书画,大人以此为由登门拜访,应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既然刘通都这么说了,慕骁行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写了一张拜帖命人送去陈庆元府上。

吃过午饭后,慕骁行直接动身前往拜访陈庆元,刘通则扮作慕骁行的随从,跟在慕骁行身后。

来到陈府后,陈庆元亲自出门将慕骁行和刘通迎进府中,之后便没慕骁行什么事了。陈庆元和刘通在里间不知道密谋什么,留下慕骁行一个人在陈庆元的书房里百无聊赖地欣赏字画。

然而慕骁行根本没心思欣赏字画,陈庆元多半是锦衣卫安插在北荣的卧底,这样高级别的暗桩刘通都毫不犹豫地启用,此次任务的艰巨程度,可想而知。

慕骁行想起天莲宗在西川刺杀周王一事,难不成天莲宗是受西川指使刺杀周王,锦衣卫现在准备来个以牙还牙?

这荒谬的想法让慕骁行越想越害怕,恨不得马上一走了之,于是向乐惊鸿求助道:“女侠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乐惊鸿毫不客气地拒绝道:“滚,姑奶奶才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慕骁行只好作罢,一脸郁闷地欣赏字画。

这是乐惊鸿忍不住骂道:“你小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怎么这会蠢得跟猪一样!”

“什么意思?”

“锦衣卫那帮人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扮好你的遣婚事就行了,出了事反正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怕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骁行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分析目前天京城内的形势。

锦衣卫潜伏别国的任务无非就两种:刺杀或者打探情报。

锦衣卫刘通等人就隐藏在和亲队伍中,虽然慕骁行无法分辨出哪些人是锦衣卫哪些人是普通将士,但整个队伍中先天境高手一共十人,还有云麾将军袁伯彬这个天海境强者。

这个阵容如果去刺杀北荣皇帝,那基本等于送死,能靠近北荣皇帝五十米范围内就算你赢,而除了皇帝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刺杀的目标了。

排除了刺杀皇帝,那慕骁行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就算你锦衣卫把北荣天京城闹个天翻地覆,只要慕骁行不参与其中,北荣绝不会盛怒之下看了他这个遣婚事的脑袋,最多也就是把他轰出北荣境内。

第四十四章 王府夜宴

陈庆元和刘通两人并没有聊多久,不到两刻钟就出来了。

回到驿馆后,刘通对慕骁行道:“赵大人,我大魏和亲使团已经进入天京多日,北荣方面至今毫无动作,这事情肯定有蹊跷。”

慕骁行道:“刘大哥既然跟吏部的陈大人这么熟悉,应当知道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吧?”

刘通想了想说道:“公主要嫁给北荣六皇子,据说,六皇子的母亲刘贵妃,对这门婚事似乎不太满意。”

慕骁行语带不屑,道:“这母子两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联姻这么大的事情是两国君主定下来的,他们再怎么不满意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刘通道:“所以这里面才有蹊跷。”

慕骁行送了耸肩:“有蹊跷又如何,这里是北荣天京,我说句话又没人听。”

刘通道:“有没有人听是一回事,但大人身为遣婚事出使北荣,遭此不公待遇,怎能一言不发?”

刘通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暗指慕骁行成天待在驿馆里混日子,出工不出力啊。

慕骁行心中暗骂:当初你们把老子强行拉上贼船的时候,问过老子意见吗,现在居然还有脸嫌弃老子出工不出力!

不过明面上当然不敢这么说。

慕骁行装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刘大哥所言极是,明日我就去礼部尚书蒋升那里讨个说法。”

翌日一早,慕骁行径直来到北荣礼部衙门,也不吵也不闹,就坐在大堂里喝茶,看着礼部衙门的官员一个个进进出出,直等到太阳落山了才离开。

第二天,慕骁行又来到礼部衙门,像昨天一样喝了一整天的茶,礼部的官员来问也不说话。

第三天,慕骁行仍是如此。

这下礼部尚书蒋升终于坐不住了。

北荣毕竟也是泱泱大国,号称礼仪之邦,当然没有别国使臣前来不好好招待的说法。

慕骁行要是一直待在驿馆里,北荣方面不闻不问也不要紧,你可以说他病了,需要静养。但慕骁行偏偏整天坐在礼部衙门里喝茶,一两天也就罢了,要是他真的一直喝到北荣六皇子和安宁公主大婚,那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你总不能说北荣接待外国使臣的方式就是在整天礼部衙门喝茶吧。

礼部尚书蒋升躲了慕骁行两天,下午的时候知道不能再躲了,只得出面,来到大堂对慕骁行说道:“稀客稀客啊,不知赵大人来我礼部衙门,有何贵干?”

慕骁行一边喝茶一边说道:“蒋尚书多虑了,在下就是觉得你们礼部衙门的空气清新,办公环境特别好,在这里喝茶都觉得特别香,没有别的事情,蒋尚书您忙去吧,不用管我。”

蒋升道:“赵大人真爱说笑,我们礼部衙门的环境虽然尚可,但这天京城内,多的是景色优美的名胜古迹,老夫这就派人陪赵大人去走走,如何?”

慕骁行道:“蒋尚书客气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受点委屈没关系,但公主金枝玉叶,可不能受半点委屈,否则回去如何交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慕骁行虽然年轻,却非常沉得住气,这厮自从进入礼部衙门后就绝口不提自己前来的目的,只跟礼部尚书蒋升谈天说地。要说这厮当了半年多的镖师,走南闯北,见闻广博,表面上倒是相谈甚欢。

很快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到了黄昏时分,慕骁行一脸不舍地又拉着蒋升聊了大半个时辰,看那架势,明天肯定是还要来的。

对于慕骁行这个麻烦,蒋升也很无奈,他倒是情愿慕骁行跑到礼部衙门来大吵大闹,那他只要随便安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就能把慕骁行关在驿馆里,制得服服帖帖。

可慕骁行也不傻,玩了一手绵里藏针,就整天安安静静地坐在礼部衙门里,逼得蒋升只能吩咐手下礼部侍郎,明日按照礼部规定接待慕骁行等人。

慕骁行回到驿馆,立即有手下递过来一张请柬,打开一看,原来是北荣大皇子恭王拓拔林邀请慕骁行去王府赴宴。

慕骁行不禁有些奇怪,他跟拓拔林素未谋面,而且目前整个北荣对待大魏和亲使团的态度就是冷处理,不知道此时拓拔林怎么会想起邀请他吃饭?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北荣大皇子拓拔林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慕骁行立即动身前往恭王府。

慕骁行乘坐马车来到恭王府时,恰巧碰见一人,正是礼部侍郎朱天则。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熟人,慕骁行当然要跟朱天则结伴进去,毕竟他在北荣认识的人极少,万一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

慕骁行和朱天则递上请柬后,立即有下人恭敬地将两人请入。

步入大堂后,慕骁行连忙问道:“朱大人可知道大皇子今晚宴会的主题?”

朱天则道:“赵大人说笑了,大皇子行事,下官怎敢随意揣测。”

慕骁行又道:“朱大人也知道在下第一次出使北荣,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还需要朱大人多多指点。”

朱天则道:“赵大人太客气了,咦,恭王殿下来了。”

两人说话间,恭王拓拔林和一人并肩而来。

“咦,拓拔林这个大皇子混得不怎么样啊。”

慕骁行一个月相关的礼法知识没白背,拓拔林身着青色上衣,衣无龙纹,其他的细节都不用再看,就知道只是个郡王。

与拓拔林并肩而行的是个西凉人,因为他身着圆领窄袖袍衫,典型的西凉公卿礼服。

恭王拓跋林走入大堂,所有人连忙起身相迎。

拓跋林微笑颔首,一一和对方打招呼,来到慕骁行面前,笑道:“这位相比就是大魏遣婚使赵大人了吧,本王还担心你不来呢。”

慕骁行笑道:“恭王殿下还真是慧眼如炬,能来恭王府赴宴,是在下的荣幸。”

拓跋林道:“本王其实也没打算请赵大人过来,只不过西凉蔡将军特别提出一定要请你到场。”这话已经是赤裸裸地当面打脸了。

好在慕骁行沉得住气,笑道:“那我还真要多谢蔡将军,等会定要好好敬蔡将军一杯。”心中却是暗骂拓跋林阴险,小爷我也没得罪你,一见面就拿热脸拍你的马屁,你居然顺手抽小爷一巴掌,到底想干什么?

蔡将军目光灼灼,盯着慕骁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赵大人,多年不见,近来可好啊?”

慕骁行闻言一惊,赵睿认识的人物名单他背过三遍,里面可没有西凉蔡将军这号人物,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天榜之战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慕骁行决定当作不认识的人对待,大不了推说脑子记性不好忘了,于是一脸疑惑地问道:“阁下是……?”

蔡将军道:“在下西凉蔡文博,曾在西凉宜宁城与赵大人见过数次,不过当时隔得远,赵大人应该不认识在下。”

慕骁行暗暗松了口气,早说嘛,差点把小爷吓死。

这时拓跋林哈哈一笑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不就认识了。”

一番寒暄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拓跋林站起来举杯道:“今日西凉使臣蔡将军远道而来,本王设宴为蔡将军接风洗尘,顺便宴请各位朋友,大家有些是本王的老朋友,有些是刚认识的新朋友,但既然今日有缘聚在一块,大家尽管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本王先干为敬。”

众人连忙举杯响应,唯有慕骁行一动不动,脸色沉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小爷虽然是冒牌的遣婚使,但名义上也是代表大魏天子出使北荣。和亲使团进城的时候遭受冷遇也就罢了,现在西凉使臣过来,你大魏大皇子亲自设宴款待,居然还拉小爷来作陪,当真以为我们大魏没脾气吗

慕骁行冷哼一声,起身说道:“恭王殿下,在下身体突感不适,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等拓跋林回答,转身离去。

“赵大人,且慢!”蔡文博站起来说道。

慕骁行回头看了蔡文博一眼。

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飞射而来,慕骁行接过一看,原来是封挑战书。

蔡文博道:“我西凉虚空寺一空大师,应十年之约,挑战贵国袁伯彬袁将军,七日后在末名湖竹心岛一战。”

慕骁行想都不想就拒绝道:“袁将军现在肩负保卫安宁公主的重责,若一空大师想挑战袁将军,可以等袁将军返回大魏再挑战不迟。”

蔡文博道:“这是江湖事,赵大人先别急着回绝,不妨回去听听袁将军的意见再说。”

慕骁行收下挑战书,拂袖而去。

……

驿馆内。

慕骁行将那封挑战书交给了袁伯彬。

袁伯彬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道:“想不到一空居然追到北荣来,既然他这么想打,那我就陪他一战。”

慕骁行道:“这一战,不知袁将军有几成胜算?”

袁伯彬没有回答慕骁行的问题,而是问道:“赵大人,如果在下没看错,你也是用刀的吧?”

慕骁行愣了愣,老实回答道:“袁将军好眼力。”不过心中却满是疑惑,他的红莲天舞进入和亲使团后一直藏在箱子里,袁伯彬是怎么看出来他习惯用刀。

袁伯彬道:“一空的菩提本愿刀已练至炉火纯青,返朴归真的境界,正所谓佛渡有缘人,赵大人,那天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完,袁伯彬径直离开,只留下慕骁行愣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决战的事情,就算是已经定了下来。

大魏狂浪刀袁伯彬,一手狂浪刀劈山裂海,名列天榜第二十一位。

西凉虚空寺的一空大师,传闻已将虚空寺的镇寺绝技菩提本愿刀练至炉火纯青,名列天榜第二十三位。

天榜强者已经有近五十年没有公开决战了。

两大天榜强者决战的消息传出后,立即轰动了整个北荣武林,无数的武林人士闻讯从四面八方赶往天京城,争相目睹这百年难遇的一战。

尤其是那些练刀的武者,门派长老也好,帮会巨头也罢,立即丢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天京城。虽然每个人修行的路数不同,但殊途同归,见识了别人的刀法,对自身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天京城内的所有客栈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人满为患,房价连涨数倍,仍是一房难求,导致很多来晚了的武林人士只能露宿街头,一时人满为患。

城内的地方不够了,北荣巡防营把主意打到了大魏和亲使团的五百将士身上,要求大魏五百将士立即离开天京城返回大魏,反正安宁公主已经到了天京城,有北荣方面保护就足够了。

不过巡防营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按惯例,和亲使团通常都是大婚观礼完毕后一同离开,哪有先赶一部分人回去的道理。

最后巡防营统领跟礼部商量了一下,把跟大魏沟通的任务交给了礼部侍郎朱天则。

朱天则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一百个不愿意,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很清楚这位大魏遣婚事可不怎么好说话,而且脸皮极厚,油盐不进。

不过令朱天则意外的是,慕骁行居然爽快地答应了,虽然敲诈了一笔路费,但北荣方面觉得也不亏,毕竟距离大婚尚有一段时间,五百人每天吃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万众期待下,决战的日子终于来了。

天京城城东有一个末名湖,湖中心有一个小岛,长着一大片竹林,所以叫竹心岛。

晴空渺渺,碧波荡漾,一阵清风吹来,波光粼粼的湖水拍打着湖岸边,激荡着无数人的心绪。

整个竹心岛早就被巡防营全面封锁,防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围观的武林人士只能挤在湖岸边,远远地守着竹心岛,极目眺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到两人交手是不太可能了,但至少能先看到谁活着离开竹心岛,

不过也有例外,在竹心岛边缘水域上,停靠着十几艘船只,下锚泊岸,在船头各自站立着几个人,他们目放精光,气度不凡。

这些人都来自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或者权贵将领,得到了巡防营的特批,可以近距离观看这万众瞩目的一战。

一空大师早就来到了竹心岛上,此刻正随意地站在那里,闭目凝神,一动不动。他的皮肤犹如古铜,身材消瘦,但却没有丝毫弱小的感觉,反而觉得他整个人就像铜铁浇筑而成一般,坚凝而又充满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从清晨到了中午,但船头上那些人依旧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这个袁伯彬到底来不来啊?”天武派的掌门赵天雷忍不住说道。

“一空和尚都不急,你急什么?”无极门的门主邬荣盘膝而坐,丝毫不显急躁。

“邬老哥,你还是那么沉得住气啊!”一个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中年男子在一旁说道,正是十方派掌门应兴志。

赵天雷来了兴致,说道:“应掌门,听说你五年前跟一空大师交手过一次,不知胜负如何?”

“如果五年前我要是胜了那一招,现在就该是我站在那里了。”应兴志撇撇嘴,看向一空大师,眼中还残留着一丝不干和恼怒。

赵天雷还想再问几句,邬荣突然目光一凝,盯着远处道:“袁伯彬来了!”

第四十六章 双刀争锋

“袁伯彬终于来了!”

“天榜强者之战要开启了。”

“在哪呢,我看看,我还从没见过天榜前三十的绝世强者?”

平静的末名湖边,突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无数人垫着脚争相眺望。

只见波光粼粼地湖面上,一艘小船破浪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武士服的男子,正是袁伯彬。而他的身后,慕骁行正在撑船前行。

很快小船停在了竹心岛旁,袁伯彬和慕骁行来到岛上。

“咦,怎么有人跟着袁伯彬一起上岛了?”

“那家伙是谁,为什么他能上岛?”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一空看了一眼慕骁行,对袁伯彬说道:“你徒弟?”

袁伯彬摇摇头道:“这是我大魏遣婚使赵大人,也是今日你我一战的见证人。”

一空道:“也好,你我十年之约,总该有个见证人。”

袁伯彬道:“心有菩提手握刀,菩提未至却成妖,佛家最忌执念,和尚你如此执着于十年之约,不怕坏了修行吗?”

一空道:“贫僧随本心行事,何来执念?”

袁伯彬哈哈一笑:“说得好,我辈武者,唯持本心,纵横天下,攀登武道巅峰。今日,我就跟和尚战个痛快!”

说完,袁伯彬收敛心神,缓缓拔出手中的狂浪刀,人和刀彼此进入了一种无比奇妙的和谐状态。

一空手提戒刀,心无外物,当真是老僧入定,不染半点俗尘。

对上一空,袁伯彬知道普通的招式没有任何意义,一空的菩提本愿刀早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菩提本心映照万物,招招料敌机先,只有将自己的刀法发挥至极限,才有可能击败一空。

相持了一会,袁伯彬突然一声狂喝,扑向一空,狂浪刀高举下斩。四尺长刀在罡力催发下,刀气凝成一道巨大的刀罡。

以罡气隔空御敌,正是天海境强者的强大所在。先天境高手虽然也能真力外放,但远不如罡气凝炼强大。

丈余长的刀罡自高处斩落而下,越来越凝炼,等落到一空头顶上时,已经如同实质,就像是一柄放大数倍的狂浪刀。刀罡所过之处,空气猛然撕裂。那声势,就像是怒潮拍岸而来,汹涌无匹。

这一刀的名字,就叫做怒潮。

怒潮拍岸,层层叠叠,一浪接一浪,不仅凌厉,而且蕴含无穷变化。

面对强大刀气,一空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巨大刀罡连跨三步后,手中戒刀一挑,猛斩在刀罡上。刀罡虽然凝炼,也抵不住一空这一击,顿时破碎。

起手一刀被破,袁伯彬丝毫不受影响,他此刻聚精会神地投入战斗中,已经没有了情绪起伏变化,心念一转,刀招再变:暗流。

水面上的浪潮固然波涛汹涌,但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同样杀机四伏。

狂浪刀无声的一转,刀招由刚转柔,刀法变化犹如天马行空,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痕迹,巧妙之极的劈向一空的后背。船头上观战的众多高手不禁连连称妙,如此变幻莫测的一招,确实精彩绝伦。

正所谓剑走轻灵,刀重刚猛,大开大合固然威力有余,但是变化不足。袁伯彬能克服兵器本身的不足,在保证刀法威力的前提下仍能做到变化如意,自然非同一般。

然而这犹如神来之笔的一刀,依然瞒不过一空的菩提本心。

只见一空回身一刀,一道明耀刀轮,凭空而生,挡住袁伯彬的杀招。

那明耀刀轮,完全是一空和尚刀罡外放形成。疾转的刀轮,凌厉而锋锐,是一空强大武者意念结合刀罡而成,威力强横,似能斩断一切阻碍。

天海境强者的精纯修为,在这一刀中尽显无遗。袁伯彬面对这一招,都有一种要被刀轮碾碎的感觉。

而事实上是一空强大的刀意,直接影响到了袁伯彬的心神,到达天海境强者这个层次,早已摆脱单纯的技巧变化,而是在钻研一种武者心意变化的精髓。

袁伯彬稳定心神,身形向后急退,来到了竹心岛的水岸边。

一空的菩提本心映照万物,再细微巧妙的变化也瞒不过他的心神感应,所以袁伯彬根本不敢跟一空做近身搏杀,因为那等于让一空放手发挥自己的长处,袁伯彬只会越打越被动。

两轮试探过后,袁伯彬对一空如今的实力已经有了足够了解,于是说道:“和尚,再磨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一招决胜负如何?”

一空爽快答应道:“贫僧也正有此意。”

袁伯彬仰天一声长啸,声如龙吟,震动四野,瞬间刀势杀意不断攀升。只见他人在原地不停旋转,湖水在刀气的牵引下汇聚到袁伯彬身周,狂浪刀带起一圈又一圈,转眼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丈许的巨大水球,将袁伯彬整个人完全包裹在其中,刀招未出,气魄已然压天盖地。

狂猛刀势就像是滔滔长河,却无处宣泄,一旦达到极致,那一直积蓄的刀势就会汹涌而出,把对手彻底淹没。

然而一空却是毫无动作,依然持刀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两人一动一静,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虽然观战的众人除了慕骁行,没有其他人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此刻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两人已经到了最终一招决胜的关键时刻。

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一招。

再闻袁伯彬一声谒动风云的震天吟啸,巨大水球轰然碎裂,化为惊涛怒潮,刀借水势,水助刀威,带着斩破万物的至极刀意,攻向一空。

强招临身,明空终于动了,手中戒刀运刀迎向滔天巨浪,有如巍峨高山傲立天地,刀气所至,是强无可憾之刚,刚无可破之防。

竹心岛上,慕骁行只觉眼前尽是刀光闪耀,耳内满贯刀啸如龙。

“咻咻咻咻……”

刀罡破空四射,那凌厉刺耳的刀啸只是听着,就让人心里发寒。凌厉的刀罡也在地面刻下一道道深深印痕,竹心岛上的竹林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水花四射,就像是顷刻间下了一场暴雨……

随后,却是无声的寂静。

良久,一切恢复平静,只见袁伯彬和一空二人单膝跪地,口溢鲜血,各自手中的刀锋折断,只剩下半截。

第四十七章 晋升先天

袁伯彬道:“和尚,你的菩提本愿刀确实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这本九龙菩提经,是你的了。”

说完,袁伯彬将一本书丢给了一空。

一空接过书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郑重其事地将其包好,收入怀中,合十道:“多谢袁居士,贫僧告辞。”

一空正要离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慕骁行,突然愣住了。

慕骁行此刻正站在原地,就像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已经陷入沉思,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渐渐的,忘却了自我,不知时间轮转,不知风云变幻。

他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转着,身周的气息也随之发身了奇异的变化,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一空的眉头皱了起来,上下大量着慕骁行,目光越来越疑惑,过了许久,突然明白过来。

慕骁行居然在顿悟菩提本愿刀。

佛门讲究缘法,迷途经累劫,悟则刹那间。

因为佛门的武功,跟儒、道两家的武功不同,,佛门的武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最讲究悟性,一切都在悟中取,所谓定中生慧,神功自成。

正所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有缘的话,就像慕骁行现在这样,只看了一空与袁伯彬一战,便能领悟菩提本愿刀。

若是悟性不够,便是拿着武功秘籍从早练到晚,也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慕骁行的悟性究竟怎样一空还无法判断,但至少,他今日与佛有缘。

袁伯彬和一空都还没走,在船头上观战的一众高手也留了下来。

赵天雷奇怪地问道:“不是平手么,为何袁伯彬那家伙认输了?”

邬荣道:“袁伯彬的狂狼刀法最擅长水战,占了地利也只能跟一空打成平手,谁高谁低还用说吗?”

赵天雷恍然大悟,又问:“那两人为什么还不走,守着那个小子做什么?”

邬荣叹口气道:“这小子,运气真好,不对,还是悟性好啊。”说罢,转身离去。

一众高手也随即离开,很快,末名湖的围观群众也纷纷散去。

整个竹心岛变得一片宁静,只剩下袁伯彬、一空和慕骁行三人站在岛上。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慕骁行突然睁开了眼睛,从顿悟的入定状态中清醒过来,抬眼看到袁伯彬和一空。

袁伯彬问道:“赵大人,你看到了什么?”

一空也很好奇慕骁行的答案,当年他顿悟菩提本愿刀,看到的一片湖水平滑如镜,从此练就菩提本心,映见万物,任何变化都无法逃过他的感应。

慕骁行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空脸上的神情突然凝滞,这首慧能法师的佛偈流传甚广,相信没有哪个读过书的人会不知道。

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明白又是另一回事。古今圣贤的道理谁都读过,但真正能领悟并贯彻到行动和思想上,只怕少之又少。

而慕骁行偏偏在顿悟之中把这个道理实实在在地想明白了,这等悟性资质,西凉佛门弟子万千,一空目前还没见过。

一空忍不住想到,如果能把慕骁行收为弟子,倾囊传授菩提本愿刀,何愁虚空寺不能发扬光大。不过一想到“赵睿”大魏遣婚使的身份,只能绝了这个念头,说道:“贫僧告辞,两位施主,后会有期。”说罢,转身离去。

袁伯彬笑道:“这和尚,怕被人偷师,跑得倒是挺快。我们也走吧。”

两人上船,袁伯彬坐在船头,慕骁行则在后面默默地撑船,脑中不停思索着,如陷梦境。

能近距离目睹两大刀者精彩绝伦的一战,令慕骁行受益匪浅,眼界大开。

这时,袁伯彬长长呼出一口气,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道:“赵大人,在下如今身受重伤,公主大婚之后,恐怕无法护送你返回大魏了。”

慕骁行道:“袁将军养伤要紧,在下一人也足以自保。”

袁伯彬道:“希望如此吧。”

……

这一场轰动武林的天榜对决最终以袁伯彬的败北而告终,天京城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不过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汹涌暗流,便不得而知了。

竹心岛一战过后,慕骁行就一直待在驿馆里,足不出户。

房间内,慕骁行在一个大木桶里盘膝而坐,木桶里浸泡着各种灵药。

身周无穷无尽的药力刺激着慕骁行的整个身体,一时间,周身穴窍都蠢蠢欲动,似乎要被无穷无尽的药力强行打开。

一气化灵经确实是当世无双的妙法,可以源源不尽的吸收药力并转化为自身的内力。而且在乐惊鸿这个杏林圣手的指导下,各种药材搭配恰到好处,药力精华不仅精纯浓郁,而且刚好适合慕骁行目前的层次,尽管源源不绝,但绝不会出现药力过猛,将慕骁行身体撑爆的情况。

慕骁行近两个月来内力修为可谓突飞猛进,先是在乐阳城沾了太一道的光,随后被刘通逼着假扮赵睿,期间又狠狠敲诈了锦衣卫一笔,各种灵药练功一直没有断过,修行速度比之前预想的快了不只几倍。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慕骁行不断地修炼提升内力,打通周身窍穴,用内力将身体淬炼到极致,合而为一,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终于能汇聚产生真力,正式跨入先天境高手的层次。

慕骁行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眸,双目神光四射有如实质,如同闪耀的刀锋,寻常后天境武者见了,必定心胆据寒。

天色已晚,房间内十分昏暗,但房间内的任何物品,均是清晰可见。房间外,驿馆杂役来来往往,慕骁行也能清楚地感应到。身体的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整个世界,从没有如此的清楚明白。

这种感觉,简直美妙得无法形容。

慕骁行算了算日子,两天后便是安宁公主和北荣皇子大婚之日。

“这时晋升为先天境高手,总算有了自保的能力,只要天海境强者不出手,我就算打不过,总有逃跑的机会。”

大魏五百将士已经离开天京城在返回大魏的路上,但刘通等人肯定会悄悄离开队伍返回天京城潜伏,等待机会。

慕骁行推开窗,虽然此刻天朗气清,但几天后的天京城,必定不会太平。

第四十八章 千里逃亡

两天的时间转眼过去,终于等到了大婚的日子。

入乡随俗,慕骁行作为遣婚使,已经没什么事情需要操心,只要在一旁观礼即可。

很快婚礼的流程就走完了,观礼完毕后,慕骁行按惯例前往皇宫跟北荣皇帝拓跋宏辞行。

慕骁行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宣政殿外等候,很快被宣觐见。

使臣觐见北荣皇帝的礼仪慕骁行当然学过,按部就班地走了一套程序,终于见到了北荣英宗皇帝拓跋宏。

拓跋宏今日似乎气色不佳,脸色惨白,不停地咳嗽着,毕竟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慕骁行现在扮演的是大魏使臣,当然是依足官方礼仪,正儿八经地用各种之乎者也、然兮焉矣跟拓跋宏对话,因为写起来比较麻烦,所以翻译过来就是:

拓跋宏:“朕听说你们大魏前些年挖了条大水沟,能跑船的那种。”

慕骁行:“额……陛下,那叫运河。”

拓跋宏:“贵国皇帝身体怎么样了?“

慕骁行:“我们皇上春秋正盛,当然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拓跋宏:“对了,聂浩泽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慕骁行:“老王爷去年已经驾鹤归西了。”

拓跋宏:“那太可惜了,当年他出使北荣,我还跟他拜过把兄弟呢。”

慕骁行:“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请节哀。”

拓跋宏:“节哀个屁,当年他借了朕五千两银子,现在死了谁来还?要不专使你帮他还了?”

慕骁行:“陛下您说啥?”

……

拓跋宏聊了一会,似乎是累了,就让太监把写给大魏皇帝的国书拿出来,然后随手赏了一块玉佩,就把慕骁行打发走了。

慕骁行一听乐坏了,出了皇宫兴冲冲地直奔驿馆,东西也不准备收拾了,牵上马立即跑路,只要出了城门,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们锦衣卫爱怎么折腾都行。

不过刚走到驿馆门口,慕骁行就傻眼了。

驿馆门口站着两人,虽然化了妆,但慕骁行还是一眼认出是赵睿和刘通。

刘通使了个眼色,慕骁行老老实实跟着两人进了房间。

赵睿进房间后说道:“慕骁行,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扮演遣婚使了。”

慕骁行松了口气,小爷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扮演这破遣婚使,终于可以回大魏愉快地走镖,过有钱在家练功没钱出去抢劫的日子了。

谁知赵睿话锋一转,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和一块令牌道:“这个锦盒里面藏有北荣最新研制的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你务必把它带回大魏。这里还有一块令牌,回到大魏后,你可以拿着他直接面见锦衣卫指挥使季纲季大人。”

我去你大爷的,小爷要是拿了北荣这么重要的东西,北荣还不玩命地追杀小爷。

慕骁行心中暗骂,不过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接过锦盒跟令牌。

锦盒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设计十分精巧,慕骁行根本看不出如何打开,想来是特制的锦盒,只有专门的手段才能开启。

刘通道:“废话就不多说了,慕兄弟,这次是老哥对不住你,等回到金鳞,一定有重谢。”

慕骁行强忍住骂娘的冲动,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都放心托付,还真是看得起我。”

赵睿道:“这东西一式三份,我们三人各拿一份,我往南走,刘百户往西走,慕骁行,你可以任意选择离开的方向。时间紧迫,北荣方面随时可能发现图纸丢失,两位保重。”

说完,三人分别离开了驿馆,各奔东西。

此时慕骁行已经脱掉了遣婚使的官服,换上了一身寻常武林人士常穿的武士服,从天京城北门离开,往北而行。

南方和西方两个方向肯定是北荣主要防范的地方,沿途必定有重兵把守,硬闯的话,必定九死一生。所以慕骁行的计划是往北到达罗城,乘船沿江而下,然后出海返回大魏,虽然路程很远,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慕骁行出了城门后,立即在官道上策马狂奔,全速向罗城飞驰,他要乘着北荣方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远离天京城。

远山叠翠,野花遍地,官道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有郁郁葱葱的森林,空气中传来禾苗和青草的香味,令人沉醉。

慕骁行不禁感叹,若非逃命要紧,如果能在夏日里在乡间漫步,躺在青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肯定什么烦恼都能忘却。若再有美人相伴,把臂同游,定是人生最为愉快的事情。

慕骁行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这才在官道旁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因为他的马已经快到极限了,累得气喘吁吁,再不休息肯定会把马累死。

慕骁行把马丢到一旁去吃草,自己则埋伏在官道旁的草丛里,静静等待着目标上门。

震天神武大**纸这等重要的军事机密被窃,北荣方面肯定会倾尽全力拦劫,要想成功拦劫住慕骁行等人,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例如飞鸽传书配合千里加急快递。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北荣文件传输主要靠的是驿站,一般每隔20里会有一个驿站,一旦需要传递的公文上注明“马上飞递”的字样,就必须按规定以每天400里的速度传递。如果遇到更紧急情况,传送的速度可达到每天600里、800里、最快甚至能达到1000里。

北荣全国共有约900个驿站,专门从事驿务的人员近万多人,其中驿兵七千人。邮驿分为陆驿、水驿、水路兼并三种,各驿站设有驿舍,配有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

当然还有更高级的飞鸽传书,不过条件有限,只能在边境大城和天京城之间使用,无法普及。因为鸽子虽然多,但能用于传递情报的军用信鸽,却是千里挑一,十分难得。

慕骁行潜伏在官道旁,就是为了第二天一早伏击传递情报的驿兵。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

天亮后没多久,慕骁行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慕骁行闻声望去,看到远处约百米外一骑狂奔而来,尘土飞扬。

骑士穿着驿兵的装束,座下骑的也是快马,必定是传递关于慕骁行等人情报的驿兵。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当驿兵骑马经过慕骁行身边时,慕骁行看准机会,猛虎扑食般扑了上去,伸手一抓,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后面抓住了驿兵,轻松将驿兵从马上拽了下来,一掌拍昏了过去。

慕骁行从驿兵身上搜出传递的公文一看,果然上面写着北荣方面追捕慕骁行等人的内容,还配有赵睿的画像。

“哈哈,今天小爷就扮演一回驿兵,帮你们刷新一下公文传递的单日最长纪录!”

说完,慕骁行扒下驿兵的衣服换上,处理掉驿兵之后,大摇大摆地骑上马,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第四十九章 行踪暴露

“八百里加急快报!八百里加急快报!”

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来到驿站之中,但见人影一晃,跳将下马,大喝道:“八百里加急!令牌在此!换马不换人!速备食水!”

驿站的驿兵见状,连忙把快马和和食水备好,那人翻身上马,随即便见烟尘滚滚,骑者已然离去!

一个驿兵奇怪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居然是八百里加急快递,这人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另一个驿兵道:“全国驿兵这么多,你怎么可能都认识?别想躲在那里偷懒,快去喂马!”

那名骑士,正是慕骁行,他冒充北荣驿兵一路向罗城急急而奔,速度可比普通的驿兵快多了。

倒不是慕骁行的骑术比真正的驿兵更高明,而是骑士策马狂奔,上坡路段往往最消耗马力,但慕骁行这时就会下马凭借轻功前行,等到了坡顶再重新上马,节省了不少马力。因而一日间便前进了一千余里,堪称神速。

晚上慕骁行就住在驿站里,他在北荣期间也学了一嘴地道的天京口音,而且他话并不多,吃过饭就假装累了去休息,驿站的人并未多问。

只有驿站的伍长看了看慕骁行,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翌日天不亮,慕骁行继续扮演驿兵,向罗城前进。如果能保持昨天的速度,天黑前他就能顺利到达罗城。

正想到这里,慕骁行突然心生警兆,勒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极目四望,蹄声在前后方同时响起,只见后方一片尘土飞扬,一骑沿着水田间的泥路斜斜往他追过来,泥水往四周飞溅,但速度丝毫不慢。另有两骑沿着官道一前一后冲来。

三人已呈包围之势,慕骁行暗骂一声晦气,索性停在原地,以静制动。

不过慕骁行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北荣方面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行踪。

其实也只能怪慕骁行自己太过招摇,一日之间狂奔一千余里,这才引起了驿站伍长的怀疑,连夜去附近的县城报信。

三骑迅速迫近,慕骁行冷冷看着那四名骑士,年纪都在三十左右,体形彪焊,一人使枪,一人左盾右刀,还有一人使的是弓箭。

远射近击,攻防俱有,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硬战。

使弓箭的骑士率先发难,弯弓搭箭,随即两支箭矢破空而来。

慕骁行手中“红莲天舞”闪电出鞘,一刀准确地劈飞了两支箭矢。

这时官道上的两名骑士由前后包夹而至,一枪一刀,犹如两条毒舌出洞,又快又狠,同时攻向慕骁行。

慕骁行一看对方来势,心中懔然,想不到北荣随便几个前来追捕的骑兵,也如此厉害。

“嗖……”

慕骁行一个旱地拔葱,瞬间跃起一丈高,躲过了枪和刀的攻击。

远处使弓的骑士大喜,慕骁行人在半空,简直就是最好的活靶子。正要开弓射箭,突然前方锐利的破空声传来。

一把飞刀破空而至。

使弓的骑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看到慕骁行是何时射出的飞刀,连忙翻到马的一侧闪避。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骑术动作,骑手藏在马的一侧,通常骑兵用来躲避箭矢。

这个动作使弓的骑士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做出来十拿九稳,不过他忘了此刻马儿还在水田之中,不比平地,马蹄一个打滑,不由自主地侧身翻倒在地。

一枪一刀的攻击同时落空,两骑与慕骁行交错而过。

使枪的骑士回手一枪,刺中了慕骁行的坐骑。

马儿惨被一枪刺穿腹部,发出一声痛苦地哀鸣,随即倒在了地上。

刺人先刺马,只要慕骁行没有坐骑,是在这一望无际的水田区,只能以双脚来和快马比赛,就算轻功再好,最终也会因气力不继被追上,那时身疲力累,连拚命的本钱也没有了。

“王八蛋,你居然敢杀小爷的马,小小爷要你偿命。!”

使枪的骑士策略不错,却不知道,他杀马的行为已经瞬间激怒了慕骁行。

这可是驿站最好的快马,拿出去卖最少也值一百两银子,这让慕骁行如何不怒。

慕骁行从空中落下后,足尖一点,毫不停顿地冲向使枪的骑士。

“来得好!”

使枪的骑士手中长枪一抖,瞬间幻出重重枪影,刺向慕骁行。

慕骁行不敢硬接,脚踏奇步,身如游龙,闪避着长枪的攻击。

使枪的骑士露出凝重之色,慕骁行的身法就想池塘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丢,而且透着一种诡异。

有时慕骁行的身形明明是向前,但实际上却在后退,一枪刺过去,明明应该刺中实体,但实际上却只是虚影。诡异的步伐,彻底颠覆了骑士对身法的认知。

似进似退,亦幻亦真,虚实无常,玄如魔影。

这套步法,正是乐惊鸿传授的幻真玄影步。慕骁行晋入先天境界后,此刻心无旁骛地使出来,将身法的灵动发挥到极致,在枪影中游走不定,让对手空有一身修为,却无法击中。

“锵!”

使枪的骑士久攻不下,气势顿时减弱三分,慕骁行把握机会,一刀准确地挑中了骑士的枪尖。

使枪的骑士身体一震,气血翻腾,显然在刚才的交手中吃了个暗亏,连忙下马后撤。

慕骁行哈哈一笑,长刀在空中转了个圈,人随刀走,绕过马儿,同时蓄满劲力,才全力往使枪的骑士劈去。

“受死!”

使枪的骑士只来得及横枪硬挡了慕骁行一刀,只觉一股巨力汹涌而来,手中长枪脱手落地,气血翻腾之下,口吐鲜血,向后跌倒在地。

这时使刀的骑士调转马头,手中长刀借助马匹的冲刺速度劈来,凌厉至极。

慕骁行丝毫不惧,说时迟、那时快,慕骁行倏地匍匐在地,避过对手攻击的同时,一记地堂刀法紧贴地面一削,瞬间削去对手坐骑的一只马脚。

马断前蹄,使刀的骑士和坐骑立即摔成了滚地葫芦。

慕骁行脚下毫不停顿,全力施展身法,扑向使弓的骑士。

使弓的骑士刚从水田里爬起来,就看到他的战友一个伤重不起,一个狼狈倒地,连忙开弓还击,射向慕骁行。

然而慕骁行的身法诡异难测,使弓的骑士连发四箭都没能碰到慕骁行的一片衣角,顿时心胆俱寒。

此时慕骁行距离骑士已不足三丈。

使弓的骑士连忙丢掉弓箭,拔剑迎战。

一个气势如虹,似猛虎下山。

一个仓促迎战,如狗急跳墙。

两者相去何止千里。

下一刻,两道身影交错。

使弓的骑士胸前被劈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飞溅,痛苦地倒在了水田里……

第五十章 突出重围

“砰!”

上空爆起一朵烟花,另外两名骑士发射了求援信号,用来通知附近的援兵,迅速前来包围拦截。

好汉不吃眼前亏,慕骁行只得放过这两人,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策马就要向冲前。

谁知战马通灵,眼见主人被杀,随即奋起反抗,高高扬起前蹄,要将慕骁行翻下马来。

慕骁行骂道:“这畜牲还挺通人性!”随即拿出一把飞刀,狠狠扎在马股上。

战马受痛一声惨嘶,瞬间陷入疯狂状态,甩开四蹄,往前狂奔冲去。

使刀和使枪的两名骑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骁行离去,两人已经被慕骁行杀得吓破了胆,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疯狂的战马背着慕骁行一路狂奔,慕骁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控制住了这匹烈马,穿过一大片水田,冲入一片小树林,很快穿林而过,来到了一个小土丘上。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惊空遏云的鹰唳,慕骁行抬头一看,一只苍鹰在正在半空中盘旋。

“该死,居然有鹰出来侦查。”

北荣的猎鹰天下闻名,可以在战场上侦查敌情,有猎鹰在天上盯着,慕骁行就算跑断腿,也别想摆脱敌人的追捕。

极目四望,已经看到两队人马从远处追来,这还只是能看到的兵马,没看到的肯定更多。

慕骁行现在已经能够肯定,他已经被北荣的兵马包围,如果再不想办法跑路,等对方彻底完成合围,他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等死了。

沉思片刻,慕骁行终于下定决心。

“特么的,缺德就缺德,总比没命强,反正小爷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慕骁行调转马头来到一片树林之中,迅速将枯枝、落叶聚拢一堆,淋上一点火油,随即取出火折子点燃。

这种火折子是特制的,以红薯蔓浸水中泡浓,取出捶扁,再泡加棉花、芦苇缨子再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折成长扁筒或拧为绳,平时放在竹筒里,用时取出一晃即燃,使用十分方便。

此时已至初秋,半个月都没下雨,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草木遇火即燃,一阵风吹过,火星四散,更是加速了火势的蔓延。

慕骁行骑着马四处放火,很快火势大涨,形成了一片山火,已呈失控的趋势。

“该死的魏狗,居然敢放火,太卑鄙了,老子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北荣的将领见状,气得破口大骂,但也必须分出一部分兵力组织附近村民灭火,现在天气炎热干燥,如果放任火势继续蔓延,后果不敢想象,甚至有可能大火持续烧上一个月,将沿途的山林全部烧光。

火烧遍地,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半空中的猎鹰害怕烟熏,盘旋几圈后落了下去,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慕骁行见猎鹰消失,便不再放火,毕竟这种放火烧山的事情实在太过缺德,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愿干这种缺德事。

没了空中猎鹰的监视,慕骁行终于可以从容突围,弃了马匹,施展轻功逃命,专挑马儿难行的山路逃走,免得被敌人凭马力追上来。

一个时辰后,纵使以慕骁行晋入先天境的功底,也感到吃不消,不过总算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不用再担心被大军围住。

勉力再前行二十余里,经过了三个村子后,一个渡口出现在眼前。

慕骁行大喜过望,一路逃来时,他一直担心敌人会沿着他的踪迹一路追踪而来,毕竟北荣方面猎鹰都出动了,要说没带上猎犬,打死他也不信。

现在有了这条河,可以完全掩盖他的踪迹和气味。

慕骁行大摇大摆地来到渡口,找到一艘渡船,直接丢给撑船的汉子一两银子,说道:“船家,马上开船。”

撑船的汉子素来有个规矩,船上的人至少超过一半才开船,不过银两的面子比天大,哪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乐呵呵地开船了。

船快靠岸的时候,慕骁行嚷嚷着中午天太热,当着船夫的面跳进河里洗了个澡,然后才上岸往前走了一段路,随后原路返回到岸边,悄悄下了水,顺着河道往下游方向游去。

如果追兵随后追来,只能从船夫那里得到慕骁行过河后继续往北逃向罗城的消息。至于慕骁行的气味和踪迹为何突然消失,敌人只会以为慕骁行在河里洗澡洗去了身上的大部分气味,所以猎犬闻不到了。

但慕骁行其实已经放弃了原先从罗城登船出海的计划,准备前往津川。他沿着河道往下游,游了二十多里,在一个废弃的渡口找到一艘破破烂烂的渡船,于是改为撑船而行。

黄昏时分,慕骁行弃船上岸,连夜赶往津川。

慕骁行在黑夜中狂奔,现在是他赶路最好的时候,因为大队人马不可能在夜间进行搜捕行动,所以这时候赶路最安全。

漆黑的夜幕成了慕骁行最好的掩护,他一边奋力向前奔跑,一边借助月光躲避树丛矮枝、灌木丛,虽然在荒僻野地里前行,速度倒也不慢。

正跑着,前方突然隐约看到一团微弱的火光,估计应该是篝火。

有篝火的地方就有人,是人就肯定需要地方休息。

黑夜之中,隐约的焰光映出门楣高槛的虚影,依稀可见建筑之外倾圮的山门华表,黑压压一片的应该是一座破旧的庙宇,山门之上悬挂着一副横匾,但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慕骁行悄悄进入山门,悄无声息地想里面探去。

寺庙的院墙非常的古旧,里面长满近一人高的杂草,至少也已经荒废好几年。

篝火之前,一抹修长窈窕的雪白衣影正持剑而立,头戴着一顶覆纱帷笠,身若斜柳,纤纤玉指嫩如葱尖,被焰火映得剔透晶莹。

“这荒山野岭的破庙里,居然有一名女子?”

慕骁行再看向庙里,发现里面还站着三个大汉,官军打扮,军服上绣着飞鹰图案,赫然是北荣铁鹰军的将领。

这时,那女子开口道:“三位真的要一意为难小女子吗?”

慕骁行闻言浑身一震,这女子竟然是洛清秋。

第五十一章 破庙激战

慕骁行心中不由自主地狂跳,洛清秋怎么会在这里,还跟铁鹰军的人扯上了关系?

这时乐惊鸿充满八卦味道的声音传来:“小子,这不是你小情人么,对面三个她肯定打不过。英雄救美、旧情复燃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

慕骁行吓了一跳,心中暗道:“姑奶奶,你这样长时间不说话,突然间这么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会吓死人的。”

乐惊鸿道:“不然你以为姑奶奶这一百多年的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睡觉还能干嘛。”

庙宇中与洛清秋对峙的三个大汉正是铁鹰军神风营的三名将领,邱全、鹤峥和张广林。

三人看来以邱全为首,邱全站在洛清秋的正前方,手持长剑,正冷冷注视着洛清秋的一举一动。

鹤峥立在邱全身侧,手握一对铜锤,这对铜锤为赤铜所铸,每个重五十余斤,锤身雕镂花印,一看便是勇力之士。

张广林手持一杆银枪站在门口,堵住了洛清秋的退路。

邱全道:“洛姑娘,只要你肯交出九龙菩提经,我们三人绝不为难。”

九龙菩提经,竟然又是九龙菩提经,袁伯彬和一空和尚十年之约,就是为了九龙菩提经。很明显九龙菩提经绝不止一本,只是不知这些书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

洛清秋娇滴滴地说道:“邱统领随便一句话就想拿走九龙菩提经,是否想得太美了吧?”

邱全道:“洛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洛清秋轻轻一笑,道:“小女子也没什么要求,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你们的命!”

慕骁行只觉庙宇里白影一晃,洛清秋俏生生的倩影依稀还立在篝火旁,但身子已闪至鹤铮背后,一剑刺出!

鹤铮见洛清秋攻来,连忙举锤迎击,双锤舞动间,劲风四溢,可见力量不凡。他的锤法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数,一锤下去,断剑裂刀,根本不讲什么道理。

就在铜锤即将砸中长剑的时候,那柄长剑突然一弯,犹如蛇行蜿蜒,绕过铜锤,刺向鹤峥的手腕。

原来洛清秋手中所使的是一柄软剑,名为飞瀑,轻快敏捷,其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握运用,运剑时须精、气、神高度集中,所以,在剑器种类中属高难型剑术,敢以软剑做兵器之人,剑术造诣必定非凡。

鹤峥猝不及防,右手手腕中招,惨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直流,右手的铜锤脱手掉落。

洛清秋偷袭得手,极招再出,手腕一抖,一团炫目银光伴随先天剑气飞射而出,转眼间把鹤峥淹没在银光和剑气之中。

明月十三剑,新月流光!

鹤峥的脸色凝重,他知道飞瀑剑以柔克刚,正好克制铜锤,所以洛清秋才选择以他为突破口。幸好己方人多势众,否则一对一单打独斗,鹤峥岂止是输,怎么输、如何输,都要看洛清秋的心情

铜锤奋力挥舞如轮,抵挡洛清秋的剑招,不过百密一疏,仍有六七道剑气突破防线,刺中了鹤峥的身体,在身体上划出了数道刺目的血痕。

先天剑气入体,鹤峥浑身剧震,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洛清秋正要再补一剑,突然心生警兆。

一点剑芒,正在她眼前扩大。

凌厉锋锐的先天剑气,透过长剑侵来,几乎令她的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洛清秋正要退,又惊觉身后枪舞如龙,已经完全封死了她的退路。

洛清秋原以为有两招的机会杀掉鹤峥,但她现在才猛然间明白,鹤峥是以自身为诱饵,引诱洛清秋掉进三人的陷阱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洛清秋由主动变为被动,陷入险境。

危急关头,突然洛清秋口中突然发出一阵尖脆高亢的笛声,诡异的声音如同一把无形利剑,有着直贯人脑的力量。

邱全和张广林两人只觉眼前一黑,体内的气血猛然一滞,穴窍内吞吐的真气差点失控,深吸一口气,平复下体内紊乱的真气,瞬间就恢复了清醒。

乘着邱全和张广林两人被笛声迷惑的一瞬间,洛清秋闪身一避,堪堪逃出两人的封锁。

但洛清秋的危机仍未完全消除。

邱全深吸一口气,随即一口真气以佛门狮子喉的心法喷涌而出,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压下笛声。

洛清秋忙着运动抵挡佛门狮子吼的啸声,脚步也不自由主地慢了一线。

张广林把握机会,长枪怒刺,刺往洛清秋左腰眼处。

长兵器本就擅攻,再配合张广林凌厉的枪法,更是威力倍增。

洛清秋挥舞天瀑剑勉力抵挡长枪,心中则是暗暗叫苦,她的飞瀑剑擅攻不擅守,如果无法抢回主动,必定一败涂地。

寺庙内三人激战正酣,慕骁行贴着墙边悄悄靠近,他跟洛清秋同门一场,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而且如果他现在不解决掉铁鹰军这三个高手,明天早上这三人肯定会加入到围捕他的大军中,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砰!”

兵器坠地的声音传来,随即墙壁一震。

洛清秋背脊撞碎寺庙的大门,带着一蓬鲜血,往下坠来。

一道黑影迅如鬼魅的掠了出来,正是张广林,追着急坠的洛清秋单掌凌空虚劈,务要置之于死地。

慕骁行手中红莲刀瞬间出鞘,一刀劈向张广林的后背,刀未至,刀锋放射出的森寒之气已把张广林完全笼罩。

这是慕骁行刻意为之,围魏救赵,让张广林不能继续攻击洛清秋。

张广林显然想不到背后会杀出个慕骁行来,此时已经闪避不及,唯有硬接,只能放弃对洛清秋下杀手的机会。他的银枪在寺庙激战时已经掉落,被迫转身双手一合,精准无比地夹住红莲刀。

慕骁行催发刀气,手中红莲刀成一分分地向前,刺向张广林。

雄厚的刀势下,张广林危如累卵!

危急时刻,张广林正准备运气强行震开慕骁行的红莲刀,却没注意到慕骁行右脚悄无声息地飞起,踹向了张广林的下体。

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响彻夜空,张广林当场疼得昏死过去。

解决掉张广林,慕骁行随即扑向邱全,两人一刀一剑,战成一团。

邱全和慕骁行两人拼了个旗鼓相当,但邱全却是越打越心惊,数次想逃走,无奈慕骁行身法比洛清秋更快,根本甩不掉。

就在两人斗得难解难分之际,突然邱全后背一凉,随即一股剧痛传来,低头看见一截剑刃穿过了他的胸口。他艰难的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洛清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很显然是洛清秋已经恢复过来,乘机掷出了飞瀑剑,一剑偷袭成功。

第五十二章 和尚与酒鬼

荒山古庙,夜风习习。

慕骁行持刀昂然而立,背后迎着燃烧的篝火,说不尽的从容镇定,英姿飒爽。

洛清秋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跟慕骁行在一起练功的日子。但随即又收敛心神,因为她知道,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慕骁行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道:“师妹,你怎么样了?”

现在洛清秋的脸色带点受伤后的苍白,但更显得楚楚动人。

洛清秋道:“没事,只要调息几天就好。”

慕骁行此时也不知该跟洛清秋说点什么,本来还想问问关于九龙菩提经的事情,但一想身上已经麻烦够多,还是不要再招惹其他事情了,于是道:“我去处理这三个家伙。”说完,拖着邱全三人的尸体离开了。

慕骁行在寺庙后院随便找了一间房,看样子过去应该是用作柴房,将三具尸体丢了进去,把衣服扒了烧掉,顺便还搜出了两百两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最后连发三掌劈向柴房。

这件房子年久失修,已经残破不堪,瞬间墙壁碎裂,轰然塌陷,把三具尸体埋在瓦石碎木之下。

慕骁行回到大殿的时候,见洛清秋盘膝坐在篝火旁边,正在调息内伤,于是坐在大殿的门口,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在想着:刚刚弄的两百多两银子,究竟要不要分洛清秋一半呢?

倒是乐惊鸿忍不住说道:“你真的不去跟你小情人聊聊?”

“她在疗伤,我怕她会走火入魔。”

“你忘了姑奶奶我是干什么的了,你的小情人那点伤根本没事,她现在只是假装闭目养神。”

“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往事不必再提,过去已难更改,没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翌日清晨。

慕骁行和洛清秋二人结伴前往津川。

此时洛清秋女扮男装,与慕骁行扮成同门师兄弟外出游历。

这次慕骁行学乖了,避开官道,专挑荒山野林前行,就是为了防止被大队兵马围捕,虽然前进速度慢,但胜在安全。

一路上,慕骁行和洛清秋谈天说地,欣赏沿途的美景,旅途的日子倒也愉快。

两人都很默契,洛清秋没问慕骁行为何会被北荣通缉,慕骁行也没问洛清秋为何有九龙菩提经,更没有提起当年在青山派的事情。

慕骁行现在也能理解洛清秋当年的选择,实力提升,眼界自然也就高了。他初到京城的时候,一份月薪四两银子的工作就能让他激动不已,现在只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两人又走了五天,身上的食物都吃光了,这才就近来到一个小镇上,补充物资。

一进小镇,就看到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胖和尚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黄色僧衣,手敲木鱼,口宣佛号,一边走两只小眼睛一边提溜乱看。

这时那胖和尚看到慕骁行和洛清秋两人,眼睛一亮,走了过来。

胖和尚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一看便是良善有福之人,与佛有缘,不如结个善缘吧?”

慕骁行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客气道:“善缘怎么个结法?”

胖和尚掏出两个核桃大小的玉质佛像,道:“这个佛像乃是普照寺方丈空明大师法力加持的护身符,只要日夜随身佩带,可防病驱邪保平安,两位今日与佛有缘,贫僧只收两位一百两银子,就将这两个玉佛赠与两位。”

慕骁行心中暗骂:结你妹的善缘,还日夜随身佩带,佛像根本不属于护身符好吧。而且佩戴佛像当属不恭敬之行为,你戴着个佛像,如厕、睡觉、洗澡都戴在身上,就等于把佛带到厕所里、床上、浴室里,这些行为都是大不敬的行为,你还指望佛祖保佑你,做梦吧!

胖和尚见两人不为所动,又说道:“佛缘难得,两位千万要珍惜啊。”

慕骁行道:“结个善缘没问题,这样吧,《大般若经》,你给我背一段,背完我马上买。”

胖和尚闻言一愣,随即道:“啊,这个……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修的是小乘佛法,这个贫僧不会。”

慕骁行又道:“哦,修小乘佛法?那背一段《长阿含经》也行啊。”

胖和尚脸都红了,为难道:“这个……贫僧也不会。”

慕骁行笑了:“那《中阿含经》、《增一阿含经》、《杂阿含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总有一个会的吧。”

听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时候,那和尚突然激动地说道:“这个我真会。”

慕骁行道:“你不是修小乘佛法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可是大乘佛法。”

胖和尚气得脸都红了,扭头就走。

慕骁行摇头叹道:“现在的和尚都这么没有职业素养了?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胖和尚气冲冲地出了小镇,来到了山上的一座寺庙里,寺庙名叫普照寺。

一进门,就能看到寺庙里长着一颗参天大树,一个老头趟在一人粗的树枝上,年纪五六十岁的样子,身上挂着一把刀,一手拿着一个烧鸡一手拿着一个酒壶,吃得不亦乐乎。

老头看见胖和尚气冲冲地进来,笑道:“贾和尚,我说得没错吧,那小子跟佛无缘,你就别费心思了。”

胖和尚俗家名字叫做贾羽,法号空明,虽然做了和尚,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和尚,从来不做功课,也不研究经文,所以熟人都叫他贾和尚。

贾和尚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跳脚骂道:“老酒鬼,你又在我的地盘上吃肉喝酒,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老头继续喝酒吃肉,道:“贾和尚,我又不是佛门弟子,你管得着吗?况且你当了几十年的和尚,佛门五戒,你哪一条没犯,现在还跟我矫情上了。”

贾和尚闻言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他的师父明慧大师可是一代佛门巨擘,一共收了六个弟子,他是最小的一个。

贾和尚的五个师兄个个开宗立派,弘扬明慧大师的修行法门,只有贾和尚至今仍是光杆方丈一个,毫无建树。

年轻的时候贾和尚觉得浮名只是身外物,一个人逍遥自在就好,佛法也不学,徒弟也懒得收,但随着年纪增长,贾和尚觉得不能再继续浪下去了。

万一他百年之后坐化,去西方极乐世界见了师父明慧大师,师父问起弘扬佛法的事情,那他该怎么回答?

所以贾和尚决定赶紧收个徒弟,到时候就推说交给徒弟去办了。

都说好师傅难拜,可好徒弟也不容易找啊。贾和尚游历天下,也没发现一个好苗子。

好不容易碰到慕骁行,准备忽悠过来先做个记名弟子慢慢培养,没想到慕骁行居然不上钩,这可把贾和尚气坏了。

这时老头的声音从树上传来:“贾和尚,别愁眉苦脸了,日子还长着呢,没准你哪天就碰到一个眼瞎的呢。”

贾和尚骂道:“呸,老酒鬼,你徒弟多有屁用,还不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对,我看不是你徒弟资质不行,而是你这个师父不会教。”

老头道:“我的那些徒弟都属于大器晚成,现在看不出来而已。”

虽然老头嘴上说得厉害,但事实上贾和尚正说中了他的心事。

一个徒弟不行很正常,但每个徒弟都不行,那就是师父教得有问题了。

一个酒鬼,一个和尚,一个趟在树上,一个站在树下,同时陷入了沉默。

第五十三章 逃出北荣

又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慕骁行和洛清秋终于来到了津川城外。

毫无疑问,城门口有官兵在严格盘查着过往行人,而且城门口还张贴着慕骁行的通缉画像。

不过没关系,反正慕骁行和洛清秋也没打算从城门口进城。

深夜,两人直接翻过城墙,进入了津川城内,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小院,住了进去。等到天亮,就能自由行动,找个客栈正大光明地入住。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两人面前:如何才能顺利混入出海的商船里?

现在是非常时期,港口肯定有北荣的官兵把守,严格检查上船的人和货物,恐怕一只狗都混不进去。

天亮后,慕骁行和洛清秋来带港口附近查看,希望能找到混进商船的门路。

洛清秋道:“港口的官兵果然很多,师兄,你到底在北荣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整个军队都惹毛了。”

慕骁行道:“相信我,知道了对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好吧,那你想到混进商船的办法了吗?”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很快会想到的。”

“为什么?”洛清秋好奇地问。

“因为我吃饱了以后脑袋比较灵光。”

北荣以面食为主,慕骁行吃了一大碗馄饨还嫌不够,又要了一碗刀削面和两个肉包子,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巴。

洛清秋吃得不多,只吃了一碗馄饨,见慕骁行吃饱了,连忙问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慕骁行道:“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办法,当然要找人帮忙啦。”

洛清秋一脸怀疑:“你确定有人敢帮你这个通缉犯?”

慕骁行道:“放心,津川我有熟人。”

城东,林氏医馆。

林氏医馆是城北最大的医馆,距离码头不远,慕骁行也是在路旁看到路标才知道。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林氏医馆的馆主林永康还有另一个身份,大魏锦衣卫安插在北荣津川城眼线。这个秘密是刘通告诉慕骁行的,让慕骁行走投无路之时可上门寻求帮助。

来到门前,却发现医馆大门紧闭,估计是时间尚早,驿馆还未开门营业。

慕骁行伸手在大门上轻轻拍了三下。

不多时大门吱吱呀呀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寸许的门缝,一个药童打扮的小男孩从门缝中向外面张望着。他显然有些怕生,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嫩生生问道:“你是谁?”

慕骁行随口编了个名字道:“我叫秦玉安,有事求见林馆主。”

那药童道:“你来早了,馆主今日有事,下午才接诊。”

眼见药童就要把门关上,慕骁行连忙拦住,说道:“你去跟林馆主说一声,就说我是秦怀仁秦老先生的朋友,林馆主一定会见我的。”

药童道:“好吧,我去跟馆主说一声,那你现在门外等一下。”说完关上门走了。

慕骁行和洛清秋在外面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大门再度开启,这次出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个小药童,而是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

男子出门之后微笑向慕骁行两人抱拳行礼,道:“实在抱歉,让两位贵客在外面久等了,在下郑先开,奉家师之命前来迎接,二位请随我来。”

慕骁行连忙抱拳还礼道:“在下秦玉安,这位是我师弟洛成。”

“见过秦兄,见过洛兄。”

郑先开在前方引路,绕过影壁,随即一股药香飘来,眼前现出一个大大的庭院,庭院内晾晒着不少药物。

三人又沿着游廊进入后院,很快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里。

郑先开来到小院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道:“师父,客人来了。”

房间里传来一个浑厚洪亮的男声:“请客人进来吧。”

郑先开退开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慕骁行随即进入房间,洛清秋并没有跟着他进去,而是在外面小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一来不想参与慕骁行的事情,免得知道太多,二来可以留在外面放风警戒,以防不测。

郑先开见状,把房门关上,对洛清秋说道:“洛兄稍等,我去泡壶茶来。”

林氏医馆馆主林永康端坐在太师椅上,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四方脸庞,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

林永康和慕骁行对了一下暗号,确认慕骁行身份无误后,这才起身说道:“秦兄弟,你们想必遇到麻烦了,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尽管直言。”

慕骁行也直接说道:“我现在急于返回大魏,想坐船从水路返回大魏,林馆主能否想办法帮我们混进出海的商船里。”

林永康沉吟片刻后说道:“据我所知,近日就有一艘船准备出海,凭我林氏医馆的关系,混进去一两个人倒也不难。但问题是这艘船的目的地是江陵,江陵乃北荣军事重镇,有重兵把守,从江陵返回大魏,只怕更难。”

慕骁行道:“馆主不必担心,只要船出了海,我自有办法让船开到大魏境内。”

林永康见慕骁行信心十足,便不再多问,道:“既然如此,秦兄就在医馆内暂住几日,等我安排好一切,再来通知秦兄。”

“那就有劳林馆主了。”

慕骁行和洛清秋便在林氏医馆内暂时住了下来,因为两人要假扮林氏医馆的人,所以在郑先开的指导下,夜以继日地恶补各种医药知识。

慕骁行当然不怕,有乐惊鸿这个医中圣手坐镇,别说扮演一个药童,就是御医都不在话下。洛清秋也是冰雪聪明,背起医术来几乎是过目不忘,很快就掌握了大量的医药知识,令郑先开吃惊不已。

两天后的清晨,天还蒙蒙亮,慕骁行和洛清秋在郑先开的帮助下,顺利登上了前往江陵的商船。林氏医馆内恰好有两名学徒祖籍江陵,以回乡探亲为名,又有林氏医馆作保,所以官兵并未为难慕骁行和洛清秋二人,随便检查一下就放行了。

码头上不时传来挑夫有节奏的号子,他们正奋力地将货物沿着跳板搬运上船。

慕骁行的心却始终是悬着的,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知道商船扬帆起航,离开码头时,才放下心来。

商船沿江顺流而下,三日就能出海,一旦出海完全离开北荣的势力范围,那就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第五十四章 空钩垂钓

三天很快过去,天气一直不错,秋高气爽,商船一路顺风,像一匹脱缰的骏马,驶出渐渐宽阔的河道,直奔浩瀚的大海。

慕骁行还从没见过大海,兴奋地拉着洛清秋来到船头。

出了船舱,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

船贴着右岸向南而行,远望东方天水相接,形成一线空白;近看蓝天之下,山浮海上,海绕山间,山、海、天浑然一体,海鸥与浪花相互追逐,此情此景,令人心旷神怡,无限遐想。

“我靠,水真特么多!”慕骁行张大了嘴感叹道。

洛清秋皱了皱眉:“师兄,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慕骁行道:“今天真正见过海才知道,波澜壮阔、一望无垠那些词语,根本表达不了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啊!”

洛清秋小声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两个祖籍江陵的医馆学徒,从小在海边长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慕骁行心中一懔,连忙收敛情绪,说道:“师弟教训得是。”

两人又看了一会海景,正要回船舱休息,看见甲板上又来了两人,正是贾和尚跟酒鬼老头。

贾和尚又掏出了那两块玉佛,笑眯眯道:“两位施主,贫僧就说了,你们与佛有缘吧。”

慕骁行道:“和尚,你《大般若经》背会哪一段了?”

贾和尚脸一黑,气得说不出话来。

酒鬼老头笑道:“小伙子,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这辈子就会背一篇260字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还是当年他师父拿着棍子逼着他背的,不然他连这一篇都不会。”

慕骁行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和尚一辈子只要背一篇佛经就行了。”

“老子是武僧,不行吗?”贾和尚气得一跺脚,一个大浪打来,船一下子颠簸摇晃起来。

慕骁行吃了一惊,没想到胖和尚武功这么高,看这架势,起步至少也是天海境,搞不好还是上了天榜的绝世强者。

酒鬼老头道:“贾和尚,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还想跟小辈动手不成?别挡道,我要钓鱼,难得出一趟海,不好好弄一顿海鲜来吃怎么行。”

“你还想吃鱼,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农历七月三十日,地藏菩萨的生日,你居然要杀生!”贾和尚气得直跳脚。

酒鬼老头道:“你是佛门弟子,我又不是,不然你背一段《地藏菩萨本愿经》,我可以破例等到明天再钓。”

贾和尚嘴角抽了抽,气得扭头走了。

酒鬼老头笑了笑,掏出一根鱼竿,装上鱼线和鱼钩后,鱼竿一甩,便开始钓鱼了。

慕骁行有些奇怪,因为他刚才明明看到老头鱼钩上没放鱼饵,于是提醒道:“前辈,你的钩上没有鱼饵。”

老头高深莫测地一笑:“有鱼就行了,要鱼饵干什么?”

慕骁行和洛清秋好奇地在一旁看着钓竿那头的鱼线,两人都想看看老头如何用空钩钓鱼。

老头手握鱼竿,凝神垂钓,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突然老头面露喜色,手腕一抖,鱼竿一甩,一条约十几斤重的大鱼被拉出水面,掉在了甲板上,活蹦乱跳着。

慕骁行一脸骇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乐惊鸿也赞道:“罡气入微,随心所欲,这老头不简单。”

老头呵呵笑道:“这条鱼应该够吃了,小子,见者有份,你拿去让厨子煮一锅鱼汤,老夫请你们吃鱼。”

慕骁行连忙抱着鱼拿去厨房。

食材新鲜,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调料,很快,一顿美味的鱼汤火锅新鲜出炉。

慕骁行三人围着火锅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贾和尚闻着香味来了,拿起筷子就吃。

老头打趣道:“贾和尚,今天不是地藏菩萨生日吗,你也敢破戒?”

贾和尚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酒肉穿肠过,菩萨心中留,而且这么大一条鱼你们三个又吃不完,浪费了才是罪过。”

很快四人吃饱喝足,慕骁行突然对酒鬼老头说道:“前辈,你这空钩钓鱼的本事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

老头心头暗喜,不过脸上仍是不动声色,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教你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你那把刀挺不错,送给我我就教你。”

那把红莲天舞价值不菲,慕骁行有些舍不得,不过一咬牙还是把刀递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刀,也不细看,领着慕骁行上了甲板,然后把空钩垂钓的心法口诀和窍门传授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把心法口诀背熟之后,随即拿着鱼竿开始练习。

空钩垂钓,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把体内的真元不断凝炼,做到气劲入微。打个比方,慕骁行体内的真元原来像一根铁棒,他现在需要不断地锤炼打磨,让真元变成一根绣花针。

这其实就是乐惊鸿当初让慕骁行砍柴练基本功的升级加强版,不断追求极致,做到身体、精、气、神的完美融合。

一天过去了,慕骁行一无所获。

两天,三天,五天,慕骁行依然一无所获。不过他每天都坐在船头不断地练习、摸索,任凭风吹浪打,日晒雨淋,实在累了才回船舱里休息,恢复精神后立即投入到修炼中。

商船属于大兴社,大兴社是北荣四大社团之一,实力雄厚,有不少高手随船保驾护航。自然高手注意到了慕骁行的异常举动,想过来盘问一番,被酒鬼老头蹬了一眼后,吓得手脚发软,再也不敢去打扰慕骁行。

这天傍晚,慕骁行正在修炼,突然看见远方冒出一个黑点,很快,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已经可以看出那是一艘巨舰,舰分两层,船头铸成龙头形状,龙的一双长角直指前方。在最底层伸出左右各七十把巨桨,整齐而富有韵律地拨动水面,舰上升起一道侧帆,速度立刻骤增,飞快地驶向慕骁行乘坐的商船。

商船上大兴社的高手很快也发现了飞速靠近的巨舰,纷纷来到甲板上。

很快,那艘巨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上面的旗号,写着平安二字。

“海沙帮!”

大兴社众人齐声惊呼,弓上弦,刀出鞘,排好队形,准备迎战。

海沙帮正是这一带实力最强的几股海盗之一,他们的船上可不会挂着晦气的骷髅旗,而是各种祈福语,讨个吉利。

海沙帮船头上标枪般站着一名彪悍男子,身材魁梧,赤裸上身,露出一身恐怖的腱子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普通人见了都会吓得腿软。他的右脸有一道四寸左右的伤疤,嘴角冷酷地上翘,再配上光头的造型,显示出他是个冷酷残忍之人。

这个男子正是海沙帮的副帮主,沙无佘。

第五十五章 劫中劫

“船上的人给我听好了,放下武器把货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格杀勿论。”沙无佘扬声喝道。

这一声运足了内劲,如晴空霹雳,语气中透出一股狠厉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慕骁行笑道:“呦呵,遇上同行……啊呸,海盗了。”

商船上大兴社最厉害的高手是霍云飞,他听沙无佘吼这一嗓子出来就知道对方的内力修为在他之上,一阵头疼,但是为了大兴社的名声,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大兴社霍云飞,还请各位好汉给个面子。”

沙无佘一声狂笑:“你们大兴社的社长要是开口求老子,老子还能考虑一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霍云飞脸色一寒,对方把话说得这么绝,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能动手分个高下。

海沙帮在距离商船一百五十米的海面停了下来,沙无佘和海沙帮的几位高手下了小船,驶向大兴社的商船。

霍云飞和大兴社的好手也同样乘坐小船,向海沙帮的小船靠拢。

陆上抢劫,山贼土匪看准目标定好战术直接上就行。但海上劫船不一样,得双方摆明车马,各自乘小船出来决斗,车轮战、群战都行,就像两军对垒,大将单挑一般。

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

因为以先天境高手的实力,全力一击把船捅个窟窿根本都不是什么难事,海盗要是真把商船逼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你抢了我的货,我把你的船捅个窟窿,咱们谁也别想走。

很快大兴社和海沙帮的高手碰面了,隔得太远慕骁行也没听清,不过看情况应该是一对一比武决斗,五局三胜。

慕骁行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不想看了,因为两方人马打得实在太粗糙,用乐惊鸿的话来形容就是:菜鸡互啄有什么好看的。

经过这几天空钩垂钓的修炼,再对比袁伯彬和一空和尚的天榜之战,慕骁行虽然内功修为没什么增长,但眼界提高不少。

一力降十会固然厉害,但太过依赖力量而忽略技巧,就会显得粗糙不堪。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个人都有一盆水,

一个人只会拿盆里的水乱泼,另一人却能把水凝练成冰锥攻击,很明显后者技高一筹。

大兴社和海沙帮很快分出了胜负,海沙帮五战三胜,按照双方约定,海沙帮可以提走船上一半的货物。

一众海盗跳上商船,开始搬运船舱里的货物。

慕骁行和洛清秋两人像其他大兴社的人一样躲在甲板的角落里,作壁上观,毕竟对方只是劫财,又没有杀人放火,两人也不愿多管闲事。

慕骁行可不是正义感爆膨的愣头青,消灭海盗是北荣水师的事情,不是他的事情,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镖师,有钱了好好修炼,没钱了出去抢劫。

这时沙无佘上了船,走到船舱里看了看,确保不会有什么遗漏。

出来时,沙无佘鼻子突然耸了耸,眼睛一亮,就想饿狼看到肥羊一样。

“女人,我闻到了女人的味道。”沙无佘兴奋地喊道,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成天在海上漂泊,别说女人,看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慕骁行一脸震惊地望着沙无佘。

这家伙该不会是泰迪转世吧,这都能闻出来。

沙无佘将目光投向角落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洛清秋,虽然洛清秋一直作男装打扮,平常看不出来,但此刻跟一群大老爷们一对比,那标致的五官立刻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大兴社的人像潮水一样散开,现出慕骁行和洛清秋二人。

沙无佘一脸银笑道:“小娘子,乖乖跟大爷回去,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这种颠簸之苦。”

慕骁行连忙拦在洛清秋身前,说道:“好汉,你怕是搞错了吧,这是我师弟,不是女人。”

“滚开!”

沙无佘随手一拨,慕骁行顿时脚步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摔向一旁,跌了个四脚朝天。

“真是个废物!”海沙帮的人一阵哄笑。

沙无佘懒得理会慕骁行,继续把目光投向洛清秋,他阅女无数,根据他的经验,洛清秋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此时沙无佘完全背对慕骁行,身后空门大露。

慕骁行乘机出手,左手猛然甩动,瞬间三把飞刀甩出,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呈品字形朝沙无佘的后背飞射而去。

当破空声响起的时候,沙无佘才反应过来,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偷袭,虽然立即侧身闪避,不过还是稍稍慢了一丝,只躲过了两把飞刀,还有一把射中了他的左肩,鲜血直流。

慕骁行会给沙无佘喘息的机会么?答案当然是不!

飞刀出手的同时,慕骁行已经飞身而上,身法迅疾无比,以掌作刀,连劈四刀。凌厉的先天刀气破空而出,这四刀都是必杀之刀,无论哪一刀击中,都足以带走沙无佘半条小命。

“砰砰砰砰……”

双掌交击的碰撞声传来,沙无佘倒也了得,劣势之中还能转身抵挡,硬接了慕骁行四刀。

沙无佘一口鲜血喷出,仓促应战,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他总算暂时逼退了慕骁行,只要给他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退到海沙帮的队伍中,保住一命。

脚步正要移动,突然心口剧痛,沙无佘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软剑从他的心口穿了出来,抖动的剑尖上还挂着一滴殷红的鲜血。

沙无佘艰难地转过头去,模糊地看了洛清秋持剑的身影,然后呼吸越来越困难,随即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色字头上一把刀,沙无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次十拿九稳的劫船,居然会丢了性命。

慕骁行抢过沙无佘的雁翎刀,随即杀向海沙帮众人,洛清秋紧随其后。

两人一刀一剑,配合默契,虽然以寡敌众,但依然稳占上风。

海沙帮这次一共来了三个先天境高手,沙无佘死后还剩两个高手,不过两人先前跟大兴社的高手大战了一场,消耗了不少气力,哪里还挡的住养精蓄锐的慕骁行和洛清秋。

大兴社等人见状,也加入战团,围杀海沙帮等人。横竖沙无佘已经死了,索性将海沙帮等人全部灭口,以防海沙帮日后报复。

很快众人齐心协力,登上海沙帮的船,将一众海盗杀得抱头鼠窜。

慕骁行一刀解决掉最后一个海盗后,跟着洛清秋返回返回大兴社的商船,正准备回船舱内休息,突然一拍脑袋,像猛然间想起什么事情,随即返回海沙帮的船上,开始一个个搜身,将尸体上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几个月没抢劫,业务都有些不太熟练了。

大兴社的人见状,有样学样,也开始搜海盗的尸体。

慕骁行挥刀一斩,刀气在甲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然后手中雁翎刀指着大兴社众人道:“想什么呢,这些东西,全都是小爷的。还有,一个个给我蹲好了,小爷要打劫。”

第五十六章 物是人非

大兴社的人一个个都愣住了,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霍云飞上前道:“这位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骁行冷哼道:“什么意思?刚刚小爷被海沙帮的人欺负,你们居然在旁边看笑话,连个屁都不敢放。从现在开始,这艘船被小爷征用了,谁要是不服,赶紧给我站出来。”

大兴社的人面面相觑,不过却没人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慕骁行和洛清秋两人的实力刚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霍云飞自认就算最佳状态也未必能胜过其中任何一人,更别说现在有伤在身。

大兴社众人屈服在慕骁行银威之下,只能老老实实听从慕骁行的命令。商船一路南下,朝着大魏的海域驶去。

三天后,商船终于驶入了大魏的海域,来到了大魏江州的港口——宁云港。

商船不敢靠岸,慕骁行和洛清秋只能乘坐小船,一上岸,慕骁行就看到了站在栈桥边上的几名中年人,这几个中年人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绣春刀,人人都充满敬畏的避开。

领头的锦衣卫挂着黑铁腰牌,这腰牌代表着锦衣卫的官阶――总旗。

那名锦衣卫总旗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从北荣的商船上下来?”

慕骁行连忙将赵睿交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这块令牌号称可以直接面见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一个总旗认不认识。

总旗一看令牌,脸色一变,连忙恭敬道:“在下锦衣卫总旗杨利康,两位请跟我来。”

这时洛清秋道:“师兄,我尚有其他事情,还是就此别过吧。”

慕骁行也不想让洛清秋被牵扯到这件事中,点头表示同意。

与洛清秋分别后,慕骁行跟着杨利康来到江州锦衣卫千户府,拜见江州锦衣卫千户曹广仁。

曹广仁验证了慕骁行的令牌后,二话不说,马上安排手下百户薛平志带队,护送慕骁行前往京城。

一行人快马加鞭,仅用四天就赶到了京城,然后直奔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整个大魏最特殊的官署,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受命于大魏天子,代天子行缉捕之事,可谓如日中天。

慕骁行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有机会来到锦衣卫的核心所在。

慕骁行和薛平志两人通报过后,被安排在大堂等候。

很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身着蟒纹飞鱼服,气势不凡,顾盼雄姿。

薛平志连忙跪地行礼道:“小的江州千户座下百户薛平志,拜见同知大人!”

慕骁行有样学样,跪地道:“草民慕骁行,拜见大人!”

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之一的方守正,锦衣卫指挥使的副职,从三品官员,慕骁行目前在大魏见过最大的官,那可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方守正道:“你们都起来吧,薛百户,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薛平志也知道事关重大,他还不够资格参与,哪敢多待,连忙奉命退下了。

方守正又道:“指挥使大人随圣驾出京,不知何时回来。慕骁行,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

慕骁行一听这话,心中暗道:难道自己比赵睿和刘通先一步回到京城?

不过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将赵睿托付的锦盒拿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说道:“草民幸不辱命,将北荣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带回来了。”

方守正拿过锦盒,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锦盒居然自动弹开,露出了里面的图纸。

方守正道:“本官会立即找工匠验证这份图纸,如果这份图纸是真的,本官定会禀明指挥使大人,为你记头功。”

“草民多谢大人。”

方守正又问道:“你既然回来了,那赵睿赵大人呢?”

慕骁行道:“这份图纸一共有三份,赵大人、锦衣卫百户刘通刘大人和草民各持一份,分三个不同方向撤离北荣,所以草民并不知道赵大人和刘大人如今的下落。”

方守正又问了路上的一些细节,慕骁行一一如实禀报,只是省略了巧遇洛清秋的事情。

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出来后,慕骁行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差点湿透了。

方守正可不止是普通的从三品官员,而且还是天海境强者,身份地位和实力都全方位碾压慕骁行,虽然只是简单的询问,但慕骁行依然感觉压力如山。

在路边喝了碗凉茶压压惊后,慕骁行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顺利把锦盒交给锦衣卫,就算最后工匠证明锦盒里的图纸是假的,那也怪不到慕骁行头上,而一旦是真的,慕骁行可就是立了大功。

这等功劳,换成赏银,怎么着也得有个上万两吧,或者换个锦衣卫总旗的官来做做也不错。

慕骁行一路想着升官发财的好事,很快来到青龙大街,回到了熟悉的镖局。

“兄弟们,老慕我回来了……我擦,人呐?”

慕骁行兴冲冲地喊了一嗓子,却发现整个镖局静悄悄的,空空荡荡的庭园毫无动静,整个人呆了一呆。

“大当家不在是正常的,宇文跟盒饭这两个家伙不在也正常,说不定还在青楼睡大觉呢,但二炮、刘老头跟王镖师呢?”

慕骁行走进宿舍,却发现宿舍到处都积了不少灰尘,至少有一个月没人打扫了。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妙的想法,急急忙忙地在镖局内四处查看,仓库、厨房、大当家的办公室都查看了一遍,果然镖局四处都布满了灰尘,似乎一个多月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慕骁行来到王朝辉的家里,一进门看到王朝辉躺在小院的椅子上乘凉,这才松了口气。

王朝辉一见慕骁行,兴奋地说道:“慕镖头,你可算回来了!”

慕骁行急忙问道:“王镖师,发生什么事情了,宇文书他们去哪了?”

王朝辉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天我们在贾府昏迷后,一醒来发现被锦衣卫的人关在了一起,唯独你不见了。宇文书跟范河两人大吵大闹,把锦衣卫的百户刘通刘大人给招来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我怎么猜得到,快说!”

“原来宇文书不是他的真名,宇文书真正的身份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堂堂郡王,聂辰。范河的身份是他的贴身侍卫。宇文,不对,郡王殿下要求刘通把慕镖头你放了,没想到那刘通连郡王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强行把我们给押回大魏了。”

慕骁行大吃一惊,他早就猜到宇文书的身份不凡,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尊贵。

“王镖师,那秦叔炮呢?”

王朝辉道:“秦叔炮倒是没看出有什么特殊身份,不过他自从知道悦秋容姑娘的身份是锦衣卫后,一回镖局就辞职了。”

“那镖局现在是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后台倒了,所以我们青龙分号的编制被总部取消了,刘老头被辞退了,我因为受伤,所以在家里休息,等伤好后听从总部安排。”说到这里,王朝辉感概地叹了一口气,他走镖十几年,从振威镖局到元通镖局青龙分号,虽然名字改了,但地方一直没变,现在要离开,多少有些伤感。

慕骁行这才注意到王朝辉的手受伤了,缠着厚厚的绷带,于是问道:“王镖师,你的手怎么了?”

王朝辉老脸一红,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上个月走镖,跟顺峰镖局的人起了冲突,受了点伤。”

慕骁行道:“王镖师,你在家里好好养伤,放心,我们青龙分号的编制不会被撤,我还有事,先走了。”

“慕镖头,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帮王镖师要点医药费回来。”

风中传来慕骁行冰冷的声音。

第五十七章 强势挑战

慕骁行从王朝辉家里出来后,直奔顺峰镖局总部。

他在青山派虽然待了三年前,不过得罪了总教头,所以一个朋友也没有。

好容易来到元通镖局,交了宇文书、范河和秦叔炮三个朋友,没想到几个月不见,竟已是物是人非。

所以慕骁行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要找地方发泄一下。

顺峰镖局总部。

顺峰镖局这半年来发展得顺风顺水,不仅业务发展迅速,而且还从龙门镖局手里夺回了天下第一镖的金字招牌,意得志满,在种树佳节之时,大摆宴席,庆贺顺峰镖局成立六十周年。

顺峰镖局乃是武林豪门,交游广布天下,出席周年庆的南来北往的江湖好汉着实不少,连五大门阀八大门派都有派弟子前来观礼,令顺峰镖局大有面子。

顺峰镖局财大气粗,排场自然不能小,设了三天三夜川流不息的流水宴,会同诸位前来拜会的武林同道畅饮美酒,高谈阔论。一时之间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热烈。

十月桂花开满径,一城秋色半城香。

置身于丹桂飘香的金麟城中,慕骁行正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一片欢腾的顺峰镖局总部。

此时正是整个宴席的最热闹的时候,顺峰镖局总镖头林天正出来分发红包,立刻满场轰动,场面欢腾喜庆到了极点。

这时,一声大吼清清楚楚地从顺峰镖局正门传来:“顺峰镖局的人给我出来!”接着,顺峰镖局的大门被硬生生撞开,守在门口迎宾的人员被人用极霸道的手法掷进了院内,重重摔在地上。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愣住了,并非因为这个闯门之人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惊讶于金麟城内竟然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物。

要知道,此时金府聚集着的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且锦衣卫百户齐晗兵齐大人、顺天府通判赵文德赵大人和巡防营校尉李威都在,随便安置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就能让来人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之间,整个顺峰镖局总部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同时望向门口,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来人正是慕骁行。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来顺峰镖局撒野,可是活得不耐烦了?”顺峰镖局的一众镖师见了慕骁行,立刻纷纷大骂。

慕骁行冷冷扫视着在场众人,毫无惧色,他这几个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面对这种小场面已经是波澜不惊,说道:“在下元通镖局青龙分号镖师慕骁行,今日特来向顺峰镖局下战书,三日之后八月十八擂台决战,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顺峰镖局镖师唐发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元通镖局青龙分号的慕骁行,你们青龙分号现在连五个人都凑不齐,还想打擂台。”

慕骁行连理都不理唐发,双目直视着顺峰镖局总镖头林天正,大声道:“有我一人,足够了。如果你们顺峰镖局不敢接也行,林天正到我青龙分号门前鞠个躬,这件事情就算了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一人独挑整个顺峰镖局高手,简直狂妄之极。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顺峰镖局总镖头林天正,要看他如何回应。

林天正道:“我顺峰镖局一向讲究和气生财,但也不会任人欺凌,既然你们元通镖局蓄意挑起事端,我林天正也绝不畏战。”

这番话说得十分漂亮,一旁众人纷纷叫好。

慕骁行也不废话,将挑战书扔给林天正,随即转身离去。

元通镖局挑战顺峰镖局的事情很快轰动了整个京城,不到半日间就闹得满城皆知,武坛周报连夜加了一块专题,专门报导两大镖局的恩怨。不过这次京城的各大赌坊没有开出赔率,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好慕骁行。

顺峰镖局的总镖头林天正可是老牌的先天境高手,成名数十年,威名赫赫。而顺峰镖局目前京城还有三名先天境高手,除非慕骁行是天海境强者,否则面对四名先天境高手的车轮战,必败无疑。

翌日清晨,慕骁行刚起来,就看见看门的刘老头回到了镖局,正在打扫院子。

刘老头见慕骁行出来了,连忙问道:“小慕,你真要去跟顺峰镖局的比武?”

慕骁行道:“我们青龙分好的编制都快被总部撤销了,如果再不打出点名头来,可就真的没了。”

刘老头点头道:“你说得也对,不过这次可别算上我,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八月十八这天很快就到了。。

这次决斗的地点依然在城西菜市口,连裁判都没变。

此时菜市口已经是人山人海,慕骁行放眼望去,却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唉,我的人缘还真是不行啊。”

慕骁行提前一刻钟来到了擂台上,盘膝打坐,抱元守一,凝神调息,把身体调整至最佳状态。

城西的得月楼上,锦衣卫百户齐晗兵、顺天府通判赵文德和巡防营校尉李威正坐在窗边,三人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擂台。

这里是观战最好的位置,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富商早就盯上了,不过一听是给锦衣卫百户齐晗兵等人留的位置,一个个只好放弃。

赵文德远远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慕骁行,对齐晗兵道:“李校尉,你说这个慕骁行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一个人挑战整个顺峰镖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修为一升上来,立马就狂得没边了。”

李威附和道:“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先天境高手,目中无人也是正常,经过此次挫折,对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齐晗兵只是喝茶,默不作声。对于慕骁行,他虽然不是完全了解,但也知道锦衣卫前往北荣执行一个重大任务,一共派出了十八个先天境高手,到现在为止只有慕骁行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这样的人,能是易与之辈y于是说道:“我观此子福星高照,绝非池中之物,今日必定一飞冲天,两位如果不信,不妨打个赌?”

赵文德来了兴致,道:“京城各大赌坊连盘口都不敢开,齐大人不知想赌什么?”

齐晗兵道:“小赌怡情,我赌一千二百两银子。”

赵文德不禁脸色一变,一千二百两银子还叫小赌。不过当着两人的面也不肯认怂,说道:“好,我跟你赌了。李校尉意下如何?”

李威说道:“两位大哥财大气粗,我可没这么厚的家底,这样吧,我给你们当个见证人好了。”

第五十八章 以一敌五

很快顺峰镖局的人也到了,比武正式开始。

裁判宣布道:“这次擂台比武的规则很简单,元通镖局慕骁行独自挑战顺峰镖局五人,一共进行五局擂台比武,五局三胜。胜负规则也很简单,被击倒无法站起为负,掉下擂台为负,主动举手认输为负。比武决斗,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请双方控制情绪和出手尺度。”

这规则是慕骁行在挑战书中设定的,简单又公平,顺峰镖局的人也没有表示异议。

顺峰镖局第一场派出了镖师闫峰,五人之中唯一的后天境武者,显然是想用闫峰称称慕骁行的斤两。

此时得月楼上,赵德文正拿着最新一期的《武坛周报》翻阅,因为《武坛周报》对于顺峰镖局可能出战的人选都做出了预测,闫峰自然也在预测的人选之中,还简单介绍了闫峰擅长的武功和以往战绩。

赵德文道:“这闫峰是武当弟子,最擅长的是太极剑法,太极剑重守不重攻,顺峰镖局派闫峰去探慕骁行的底再适合不过,有意思,你们猜他能接几招?”

李威说道:“太极剑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防御剑法,以守代攻,以势压人。慕骁行如果十招之内拿不下闫峰,以太极剑后期强势的风格,闫峰肯定能拖到百招之后,到时慕骁行锐气已失,第二局不用打就输了。”

“元通镖局青龙分号慕骁行。”

“顺峰镖局闫峰。”

擂台上,慕骁行和闫峰按惯例客套着。

“请。”

“请。”

闫峰手中长剑一举,摆了个起手式,剑势绵密,气度严谨,显示出精湛剑法造诣。

“这家伙太极剑造诣不俗啊。”

台下不少懂行的观众点评道。

话音刚落,慕骁行进步拔刀怒斩,如流星追月,全身真力完全汇聚于刀锋一点,将刀势的刚猛厚重发挥到极致,霸气十足。

闫峰想使出太极剑法四两拨千斤的卸力技巧,但慕骁行无论身法和刀速都远胜于他,他根本把握不到准确的卸力之处,只能横剑硬接。

“锵……”

闫峰直觉一股大力如山洪暴发般袭来,手中长剑脱手飞出,踉跄退了十余步后才扶着擂台边缘的木桩站稳,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慕骁行伸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长剑,冲闫峰微微拱手道:“承认。”

擂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慕骁行敢一人挑战顺峰镖局,所有人都判断他的修为肯定已经达到了先天境高手的境界,实力稳压闫峰一头。但却没有想到慕骁行居然能一刀击败闫峰,赢得如此干净利落,展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顺峰镖局总镖头林天正沉默了一会,决定派二当家萧风鸣出战。萧风鸣在先天境高手中也是成名多年的存在,使的是一对虎头双钩,正克制慕骁行的雁翎刀。

萧风鸣潇洒地一跃上擂台,展开虎头双钩,一边上下打量着慕骁行,一边沉身暗自蓄势。

虎头双钩位列武术十八般兵器的第七位,因钩柄有护手,亦名“护手双钩”,攻防兼备,远敌近取皆可。

萧风鸣的虎头双钩走的其实是刚猛的路子,只要给他蓄势的机会,一出手便是雷霆一击,往往一上来就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接我这招双龙探珠!”

萧风鸣昂声一喝,双钩如双龙起舞,上下翻腾,气势刚猛,威不可挡。

观战的一众先天境高手见了,也是连连点头,萧风鸣这一招已足够惊艳,众多先天高手自问对面这一招绝难轻松化解。

谁知慕骁行毫不犹豫地向后一退,举手对裁判说道:“这一局我认输。”

萧风鸣气得满脸通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中暗骂:你要认输早说啊,老子姿势都摆好了你才跟我说不打了。

裁判面无表情地宣布:“第二局元通镖局认输,场上比分一比一,下面开始第三局。”

场下传来阵阵嘘声。

“什么狗屁高手,一招不打就认输!”

“人家这是合理利用比武规则,战术懂不懂!”

“武者要的就是无敌的气势,那么喜欢算计怎么不去考科举?”

……

顺峰镖局几人也是面面相觑,猛然间明白过来,虽然慕骁行看起来是要以一敌五,但其实他只要胜三场就赢了,根本不需要场场都打。

林天正沉吟片刻后,走上了擂台。他是顺峰镖局第一高手,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只要他一上台,慕骁行肯定也会主动认输,不过这样一来,也等于把慕骁行逼上绝路,剩下两局压力必定更大。

果然,慕骁行见林天正一上台,立即举手认输。

台下又是一阵更大的嘘声。

第四局顺峰镖局出场的人叫曹辉,使的是一柄钩镰枪,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为八寸,枪头上尖锐,其下部有侧向突出之倒钩。

“顺峰镖局曹辉,请赐教!”

“请!”

曹辉平端长枪,笔直中正,迈步向慕骁行刺去,在距离慕骁行身前三尺时,猛然一抖,数朵枪花绽放。

慕骁行并不出招,只是施展轻功躲避,不但速度快如疾风,而且身形飘忽难测,时快时慢,忽左忽右,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像。

幻真玄影步。

曹辉一枪刺出,毫不停顿,钩镰枪连环刺出,如暴风骤雨,一时寒星点点,风声赫赫。

慕骁行双目注视着曹辉的钩镰枪,在他的脑海中,钩镰枪哪怕最细微的移动轨迹、枪头旋转、角度变化都一一呈现出来,无论曹辉枪法如何变化,根本碰不到他。

菩提本心,映照万物。

“咻咻咻咻……”

钩镰枪挥舞的破空声毫不停歇,就像是一首快速多变的乐曲,但慕骁行踩着节拍,在乐曲中潇洒起舞,满是快意。

很快曹辉一套枪法从头舞到尾,却连慕骁行的衣角都碰不到,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惊讶神情再也压抑不住,心里渐渐发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中了慕骁行的妖法,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

场外的一种先天境高手纷纷摇头叹息,枪法首重气势,曹辉的锐气全无,再打下去也毫无胜算。

果然,数十招后,慕骁行敏锐捕捉到了曹辉枪法运转时的一个破绽,悍然反击,轻松击败了曹辉。

第五十九章 一战成名

四局比武过去,双方都是两胜两负,终于到了最后一局定输赢的关键时刻,全场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战。

顺峰镖局最后出战的是萧风鸣的徒弟白展飞,他走上擂台后,也不废话,只是冷哼一声,两手探后,同时拔出双钩,摆开架势。

只见他上身微微向前,两眼射出慑人精光,像头饿狼般紧盯着对手,不停地催发气势,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慕骁行,寻找后者的破绽。如果慕骁行稍微露出任何虚怯的神态,白展飞会立即乘虚而入,发动最猛烈的攻势。

慕骁行则是横刀傲立,稳如泰山。

自从慕骁行初窥菩提本愿刀门径,练成了菩提本心,心中空无一物,便如高山耸立,根本无惧任何压迫,除非是天海境强者前来,才有可能在气势上压倒慕骁行。

白展飞观察了一会,知道不可能在气势上压倒慕骁行,昂声一喝,大步向前,同时人随钩走,攻向慕骁行。

慕骁行施展轻功,身形变换,轻松避开。

白展飞也不急于进攻,双钩回收,准备看清楚情况再重组攻势。

上台之前萧风鸣曾郑重告诫过白展飞,慕骁行的身法诡异难测,绝不能盲目进攻,自乱阵脚。

慕骁行菩提本心随即感应到了白展飞的变化,瞬间改退为进,挥刀疾劈。

这一刀不仅凌厉无匹,更难得的是充满了天马行空的创意,令人根本无法预料。

白展飞也是大惊失色,有种瞬间被人看透的感觉,只能双钩交叉一架,封住雁翎刀的攻势。

“锵!”

长刀双钩硬拼,慕骁行退后一步,白展飞因为准备不足,退了两步。

慕骁行抢得先手,又猛地回扑,刀芒如电,劈向白展飞。

“锵锵锵……”

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慕骁行得势不饶人,招招强攻硬打,逼得白展飞竟是招招硬封硬架,为了化解慕骁行凌厉的刀势,不得不后退,很快就退到了擂台边缘。

眼见马上就能将白展飞强行逼下擂台,慕骁行仍是一刀狠劈向白展飞。

“来得好!”

白展飞且战且退,暗中留力蓄势,就是为了引慕骁行上钩。只见白展飞双钩斜挑,眼看就要与雁翎刀相碰之时,双钩突生变化,改挑为挂,立时锁中慕骁行的雁翎刀。

这一招“双钩锁龙”乃是白展飞的看家本领,单钩锁刀,牵制住慕骁行,另一钩反袭对方,瞬间就能反守为攻,抢回优势。

然而令白展飞意外的是,慕骁行的雁翎刀上竟然没什么力道,被单钩一带,瞬间脱手飞出。

慕骁行丝毫不介意雁翎刀脱手,无视白展飞削向自己咽喉的一钩,右脚飞起,全力踹向白展飞胸口。

台下不少观众齐声惊呼,双方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只有齐晗兵等高手看出慕骁行的一脚取的是短线,必定能在单钩钩中他之前一脚踹走白展飞。

白展飞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左手单钩回防,用握手处的月牙形护手刃削向慕骁行右脚,只要他能防住这一招,慕骁行兵刃已失,只能任他宰割。

慕骁行一脚踹出,忽生变化,缓了片刻,避过钩刃,一脚点在白展飞手腕上,然后借助反震之力,向后飞退,正好来到雁翎刀落下的地方,拔出了雁翎刀。

“咣当”一声。

白展飞左手单钩掉在了擂台上,左手软软地垂了下去,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手腕的骨头肯定被震碎。

赵文德感叹道:“白展飞败了。”虽然他很希望慕骁行输掉比武,但也不得不承认,慕骁行的确更胜一筹。

白展飞只是一开始的时候退了一步,严格来说这都不算一个机会,但慕骁行却立即把握住了这个不算机会的机会,接连狂攻,连雁翎刀都毫不犹豫地舍弃,最终毫发无损地换了白展飞一只左手。

整个过程慕骁行只要有一丝差错就可能一败涂地,但他招招料敌机先,最终换来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结果。白展飞不仅左手受伤,最关键的是他练的本就是双钩,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今只能以单钩迎战,必然破绽百出。

白展飞别无选择,右手单钩挥舞,率先抢攻,只能祈祷奇迹出现。

慕骁行挥刀对攻,一边打一边气定神闲地吟了一首江城子。

雏鹰展翅啸苍茫,顶骄阳,傲玄黄。

振翼惊雷,天地任翱翔。

横越千山游四海,穿风雪,饮冰霜。

男儿年少自当狂,酒尽觞,战豪强。

笑傲江湖,刀剑展锋芒。

岱岳临风西北望,凌绝顶,志高昂。

慕骁行最后一字念完时,正好一刀将白展飞强行劈下擂台,整个人在擂台上迎风傲立,说不尽的英姿勃发,潇洒从容。

这一天,慕骁行虽然没能击败顺峰镖局第一高手林天正,但却是实打实地单凭个人实力在擂台上独挑整个顺峰镖局,一战成名,威震京城。

第二天《武坛周报》用了头版头条报道慕骁行一人击败整个顺峰镖局的惊人战绩。很快慕骁行先天境高手的名声,在整个大魏武林迅速传播开来。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都在议论慕骁行这颗冉冉升起的武林新星。

因为慕骁行的个人经历,充满传奇。

出身低微,拜师二流门派青山派,却在外门考核中被淘汰,流落京城,打过杂,送过餐,然后加入元通镖局成为趟子手,不到三个月就升为镖师,行镖四方。半年后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成为先天境高手,一战独挑顺峰镖局。最关键的是慕骁行的年龄还不满十八岁,未来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武林中不知有多少少男少女,把慕骁行当成了崇拜的偶像。

风头正劲,一时无两。

然后此时顺峰镖局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虽说古语有云,盛极必衰,但顺峰镖局衰落得未免太快,短短三天时间,就从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镖局变成了整个大魏武林的笑柄,很多镖师一时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顺峰镖局大堂上,林天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块“天下第一镖局”的牌匾,这是他奋斗了半辈子的目标,如今虽然到手,却没脸挂出去。

只要顺峰镖局一日没有击败慕骁行,这块牌匾就永远没资格挂出去。

林天正斩钉截铁地说道:“慕骁行,你当众羞辱我顺峰镖局,我林天正不雪此恨,誓不为人!”

第六十章 青龙镖局

元通镖局青龙分号。

八月暑气已渐渐消散,秋高气爽,早晨,刘老头正拿着扫帚慢慢地打扫院子,这院子有一个多月没打扫了,现在可有得忙。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随即敲门声传来,刘老头开门一看,原来是元通镖局镖管部主任林玉祥,身后跟着镖管部的其他人员。

林玉祥一脸笑容地说道:“总部决定把今年‘先进镖师’的荣誉称号颁发给慕骁行慕镖师,你快去通知慕镖师来领奖,记住,一定要穿上镖师的工作服。”

刘老头连忙跑去叫慕骁行。

慕骁行正在后院劈,把跟前的木柴劈完后,才跟着刘老头去了大门口。

林玉祥一看慕骁行没穿工作服,连忙提醒道:“这小伙子,一听说颁奖就猴急猴急地跑过来,快去把工作服换上。”

慕骁行道:“林主任,不必那么麻烦。之前总部将青龙分号卖给了道兴社,正好我手里有点闲钱,我已经跟道兴社完成交易,地契也已经拿到,所以,这里已经跟元通镖局没什么关系了。还有,这是我的辞职信,麻烦林主任帮我转交给人事部。”

林玉祥心想这下麻烦了,慕骁行看样子是想单飞,连忙劝道:“慕镖师,我想这里面是有些误会吧,经营镖局可不像擂台比武那般容易,如今这个行业早就被我们四大镖局控制,慕镖师想另起炉灶,只怕太难。况且总部卖掉青龙分号,不代表放弃对你的培养,只要你开口,总部旗下的镖局,随你挑。”

慕骁行道:“我的事就不必林主任操心了,在下第一份工作就在青龙分号,对这里有感情。刘大爷,送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玉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把慕骁行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一个镖管部主任去镖局颁奖,哪次不是被镖局当祖宗一样供着,没想到这次连镖局的大门都进不去,真是赤裸裸地打脸。

送走林玉祥等人后,慕骁行准备好资料,前往户部衙门登记注册新的镖局。

镖局注册是开始创业的第一步。一般来说,镖局注册的流程包括:镖局核名→提交材料→领取执照→刻章,就可以完成镖局注册,进行开业了。但是,镖局想要正式开始走镖经营,还需要办理以下事项:钱庄开户→税务报到→申请税控和发票→社保开户。

慕骁行来到户部衙门相关办事处,一看里面坐满了人,连忙去取号,已经排到56号了。再看办事窗口,才办理到8号。

只能老老实实等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轮到了慕骁行,慕骁行连忙把资料递了过去。

办事员看了一会,又把资料退了回来,理由是慕骁行想的名字已经被注册了。

慕骁行只能再想:“福威镖局。”

“被注册了。”

“镇远镖局?”

“也被注册了。”

“虎踞镖局!”

“我说你起个名字能不能走点心,就知道从金庸小说上抄,这些都被注册了!”

“那天盛镖局总可以了吧?”

“你胆敢犯圣上名讳,还要不要命了!”

慕骁行:“……”

一连想了七八个名字不能用,慕骁行都快崩溃了,抱怨道:“为何镖局的名字只能是四个字,五个字行不行,五字不行,六字也可以啊。”

办事员不耐烦道:“少废话,你们镖局地址在青龙大街上,就叫青龙镖局算了。”

完成注册后,只要再招几个趟子手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慕骁行招聘公告贴出去后,三天过去了,却是无人问津。

慕骁行奇怪地问刘老头:“我上次贴出去招聘启事没几天就有人来应聘,怎么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老头道:“你上次是打着元通镖局的名号招聘,毕竟是四大镖局之一,我们青龙镖局成立都不到一个月,怎么能比?”

慕骁行犯愁道:“那怎么办,好歹也得有个趟子手啊,不然打杂的活没人干啊。”

刘老头道:“你前些日子独挑顺峰镖局,打出诺大的名头,你只要把这些内容加上去,还愁招不到趟子手。”

慕骁行随即按刘老头的建议更改了招聘启事。果然有效,第二天就来了两人参加面试。

慕骁行问:“你叫什么名字?”

“查辉。”

“渣渣辉?”

“不是渣渣辉,是查辉,这个字做姓氏时念楂,山楂的渣。”

“知道了,渣渣辉。”

查辉:“……”

慕骁行又问:“渣渣辉,你对薪酬待遇有什么要求?”

查辉一脸激动地说道:“镖行四海是我从小的梦想,镖头您又是我的偶像,只要您让我加入青龙镖局这个大家庭,我一定会……”

慕骁行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别感慨了,月薪一两六钱银子,交五险一金,提成另算,同意就过来签个字。”

本来以为查辉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第二个面试者更奇葩。

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郑重其事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慕骁行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先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武天乐。”

“武天乐,这下好了,正好跟渣渣辉凑一对。我们现在是镖局招趟子手,不收徒弟。”

武天乐道:“如果师傅不答应,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慕骁行道:“你喜欢跪你就慢慢跪,饭点到了,我们要去吃饭了。”

然后武天乐就真的就长跪不起,转眼三天过去了。

慕骁行为难地说道:“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但我现在刀法自己都没学明白,教你只会误人子弟啊。”

武天乐道:“我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我武天乐在此向天立誓,只要师傅一日不答应,就一日不起来。”

慕骁行叹口气走了,找到查辉,指着院子里的武天乐道:“渣渣辉,交给你一个任务,让那个家伙站起来。”

查辉假装为难地说道:“镖头,这事恐怕有些麻烦,这家伙一看就是驴脾气,撅得很。”

“我请你吃醉仙楼的烤鸭。”

查辉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两只。”

“放心吧镖头,这事情包我身上了。”

第六十一章 麻烦不断

查辉过了一会走到院子里,对武天乐说道:“起来吧,我师傅答应收你作徒弟了。”

武天乐喜出望外,不过仍是不放心,又问道:“真的吗?”

查辉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是真的,不然天打雷劈,我扶你起来,腿要是跪废了别怪师傅到时候反悔。”

武天乐这才放心地站起来,又问道:“拜师礼什么时候举行,要准备什么?”

查辉道:“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交够学费,马上就开始上课,哪要什么拜师礼啊。”

“学费?上课?等等,你师傅是谁?”

“金麟武术学校名誉校长蓝祥,很有名的,你不可能没听过。武术学习哪家强,金麟武校找蓝祥。”

武天乐眼一黑,差点没混过去。

查辉一边替武天乐揉胸口一边安慰道:“兄弟,听我一句劝,我虽然武功不怎么样,看人还是有一套的。慕镖头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这样强行拜师是没用的。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当个趟子手,说不定镖头哪天一高兴,就同意收你当徒弟了。”

最后武天乐被查辉说服,同意留在青龙镖局当趟子手。

镖局的人员配置凑齐了,一切准备就绪,慕骁行正要出去联系业务,刚出门,就看到一辆贴着“工商执法”马车停在青龙镖局门口,从车上下来四个官吏。

领头的一个官吏名叫李德言,说道:“工商查账,快把你们镖局的账本拿出来,你是镖局的负责人吧,你留下来配合调查。”

慕骁行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镖局的账本拿出来。

李德言道:“大家努力工作,争取半个月把账查完。”

慕骁行道:“几位官爷,我们青龙镖局才刚成立,账本总共还不到两页,不用看那么久吧?”

李德言一拍桌子骂道:“我工商衙门做事素来谨遵大魏律法,难道还用你来教?”

慕骁行连称不敢,藐视律法,这么大的罪名他可担不起,只能把李德言四人当菩萨一样供着,有求必应。

“本官口渴了,快去倒壶茶来。啊呸,什么破茶叶,给我换上好的铁观音。”

”本官困了,快点柱香来提提神。你这什么破香,熏蚊子呢,别拿一般的香来糊弄本官,要上好的檀香。”

“本官饿了,快去帮本官点一份醉仙楼的四人套餐送过来。”

……

好吃好喝伺候了五天,总算把户部工商检查组打发走了,还没喘口气,顺天府的衙役居然又来了,领头的还是熟人范捕头。

范捕头在青龙镖局倒是没有大吃大喝,只是一进门就拿出一副麻将摆在桌上,嚷嚷着三缺一,慕骁行只好让查辉赔着打麻将,结果当天就输了二十多两银子。

“镖头,你放心,今天是我没准备好,明天保证赢回来。”查辉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结果第二天查辉输得更多。

“镖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明天一定赢回来。”

慕骁行道:“你个蠢货,还没看出来吗,范捕头他们的那副麻将动了手脚,你赢不了的,争取少输点吧。”

查辉一脸气愤:“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居然出千!镖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有屁用,难道你还想报官。”

范捕头等人一连打了几天麻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在慕骁行正发愁的时候,镖局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慕,可以啊,几个月不见都自己开上镖局了。”

慕骁行一看,原来是宇文书,不,应该是大魏郡王,聂辰。

慕骁行连忙见礼道:“草民慕骁行,见过郡王殿下。”

聂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跟我还来这一套,没意思了啊,对了,我看门口停着顺天府的马车,怎么,你惹到顺天府的了?”

慕骁行连忙把镖局这几天遇到的麻烦事说了一遍。

聂辰道:“多大点事啊,我来搞定,早就想收拾那个范捕头了,今天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小翠,你进去把那三个顺天府的败类轰出去。”

“是,殿下。”

慕骁行这才注意到聂辰身后跟着一个女子,虽然一身婢女打扮,但看气息就知道是个练武之人,而且修为不低。

小翠过去的时候查辉已经又输了三十几两,气得脸都绿了。

“查老弟啊,不是本捕头不给你们面子,是你们镖局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四大镖局你们一口气就得罪了俩,这日子怎么还混得下去。回去赶紧劝劝你们镖头,马上去跟元通镖局服个软,事情就结了。咦,你们镖局什么时候也有丫鬟了,模样还挺俊,太腐败了吧。过来,给本捕头倒杯茶。”

小翠端了一杯热茶,放在范捕头手旁,说道:“大人请用茶。”

范捕头色咪咪道:“这小姑娘手生得怎么这么白净,来,让本捕头帮你看看手相。”

“那有劳大人了。”

小翠笑嘻嘻地把手伸了过去。

范捕头刚要摸手,小翠手一动,啪的一个耳光呼在范捕头脸上。

范捕头大怒:“你敢打我?”

“啪!”

小翠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扰民为寇,杀官为反,你再打一个试试?”

“啪啪啪……”

范捕头一连挨了十几个耳光,被扇得眼冒金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然后感觉身体一轻,被小翠一脚踹了出来。

两个衙役连忙把范捕头扶了起来。

“你们青龙镖局竟然敢公然袭击官差,聚众作乱,本捕头这就回去禀明府尹大人,派兵来捉拿你们,给我等着。”

慕骁行道:“范捕头,你可看清楚了,这两位可不是我们青龙镖局的人。”

“有种报上名来。”

聂辰直接一脚把范捕头踹出了镖局大门,这才慢悠悠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府尹大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扶风郡王府找我。”

范捕头吓得差点尿裤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聂辰道:“老慕,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请我吃顿饭吗?”

慕骁行道:“多大点事啊,醉仙楼走起。”

第六十二章 功劳被抢

慕骁行和聂辰二人来到醉仙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翠却没有跟二人一起,而是在旁边一张桌子坐下。

慕骁行好奇问道:“小翠姑娘怎么不跟我一块吃?”

聂辰道:“你别管她,她现在名义上是我的贴身侍卫,其实就是我皇祖母派来监视我的。”

慕骁行道:“你的贴身侍卫不是饭盒吗,怎么换人了?”

聂辰道:“别说了,上次在北荣被锦衣卫那帮家伙逮住,把事情捅到我皇祖母那里去了,她老人家大发雷霆,罚我禁足两个月,今天才能出门。饭盒估计跟我差不多,现在正在家里闭门思过呢。”

慕骁行又问:“饭盒家住哪里啊?”

聂辰道:“禁军大统领范大人的府邸,很容易找的,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对了,老慕,你能帮我个忙吗?”

慕骁行道:“什么事,你说吧。”

聂辰道:“老慕你现在也是先天境高手,我们两个联手制服小翠,有心算无心,有没有把握?”

慕骁行道:“你想干什么?霸王硬上弓啊,太不要脸了吧,我不干。”

聂辰道:“啊呸,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想把小翠打晕了,然后晚上去一趟添香阁而已。”

慕骁行一脸鄙视:“你一天不去青楼鬼混能死啊?”

聂辰连忙反驳道:“这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吗?从上次走镖开始算起,我已经四个月没去过添香阁啦!”

慕骁行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小翠姑娘警惕性那么高,怎么可能上你的套,你还是老老实实修身养性吧。”

聂辰只好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这不是今天的主题,两人稍微聊了几句就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老慕,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经营镖局,继续抢劫土匪?”

慕骁行点头道:“对啊,我觉得还是抢劫来钱快。”

聂辰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慕骁行的看法,说道:“老慕,如果你只是想短时间挣快钱,可以去抢劫,但这绝非长久之计。你这样抢下去,早晚会引起各州绿林的注意,到时候他们一哄而上对付你,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慕骁行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我准备加入锦衣卫,这样以后做很多事情都很方便。”

慕骁行之所以决定加入锦衣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调查父亲凌震当年遇害一案的真相,锦衣卫这个身份必不可少,至于为何慕骁行姓慕,而他父亲姓凌,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说到这里,聂辰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老慕,你上次在天京城是不是帮锦衣卫拿回来了一份北荣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

慕骁行道:“对啊,怎么了?”

聂辰又问道:“你把图纸交给谁了?”

慕骁行道:“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方守正方大人。”

聂辰一拍桌子说道:“这下麻烦了,老慕你的功劳可能被方守正这王八蛋抢了,你快把北荣的事情跟我说一下。”

于是慕骁行从假扮赵睿开始,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了一遍。

聂辰面色沉重,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季纲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就会退下来,到时候多半是从两个指挥使同知里选一个继任锦衣卫指挥使。方守正负责监管锦衣卫南镇抚司,论功劳、威望,方守正肯定是比不上负责监管北镇抚司的袁鹰,所以你把图纸送去的时候,正好指挥使季纲不在,所有方守正才动了心思。”

慕骁行心想,难怪锦衣卫那边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核验图纸而已,哪用得了这么久,不过仍有些不解,问道:“锦衣卫设南北两镇抚司。南镇抚司负责法纪、军纪,北镇抚司负责陛下钦定的案件和对外情报,这个任务应该是由北镇抚司负责,功劳平白被方守正抢了,难道袁鹰就这么干看着?”

“不然袁鹰还能怎么样,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在方守正手里,袁鹰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锦衣卫一个都没回来,他拿什么跟方守正来争。”

慕骁行道:“我不是回来了吗?”

“你又不是锦衣卫的人,而且唯一能证明你参加过这次任务的证据就是那份图纸,难道你还有备份?”

慕骁行郁闷地摇了摇头,不怪他太傻,而是对手太狡猾。

“我今天就是特地过来告诉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跟方守正起冲突,你斗不过他的。现在只能等消息,如果赵睿和刘通有一个能回来,那么皆大欢喜,如果那两人回不来,也不要去找方守正。他要是发善心肯赏你,你就接着,没有也千万不要抱怨。”

“这个我知道,算了,不聊这个,晦气。二炮的消息你知道吗?”

聂辰道:“那天我还没进城门就被禁军副统领直接押进皇宫了,后面镖局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慕骁行和聂辰吃完饭后,就各自回去了。

青龙镖局有了扶风郡王府这个大靠山,再也没有人敢来找麻烦,镖局的运营很快步上了正轨。查辉虽然武功一般,但嘴皮子利索,而且人脉广,帮镖局拉了不少生意上门。

几趟镖走下来,也赚了不少钱。

因为正常镖局打点黑白两道以及各种环节的花销往往占了走镖成本的大头,把这些钱节省下来后,利润自然十分可观,再加上慕骁行也偶尔去一些小山寨打打秋风,镖局的日子当然是越过越富裕。

这天下午,慕骁行正在院子里跟刘老头喝茶,就看到查辉和武天乐两人相互搀扶着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刚跟人打了一架,尤其是查辉,脸肿得跟猪头有一拼。

慕骁行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查辉脸虽然被打肿了,不过嘴皮子还很利索,说道:“今天我跟天乐出去吃饭,才刚坐下,碰到两个元通镖局的镖师,非说看中了我们的座位,要我们让座。我们当然不让,一阵推搡过后,打了起来。”

刘老头道:“然后你就被打成这样了?”

查辉道:“我们怕在酒楼闹事会惹来顺天府,于是约好了在城西菜市口打架,我叫来了一个七品武师帮忙,对面叫了一个七品武师助拳,我又把我六品武师的堂哥叫来了,结果对面叫来了一个四品武师。”

慕骁行道:“你们打输了?”

查辉摇摇头,说道:“出门在外,怎么能弱了青龙镖局的威风,我们赢了。”

“干得漂亮,对了,你们怎么赢的?”

“镖头,你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吗?”

“听过啊,怎么了?”

“没错!我就是那匹下驷!”

第六十三章 投闲置散

慕骁行吩咐查辉和武天乐赶紧去找大夫,医药费由镖局报销。

这件事情也让慕骁行起了戒心,镖局竞争,本来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过程,肯定免不了遭受同行的各种打压,要想不受欺负,除非自身的实力够硬。

聂辰扶风郡王府的名号是挺能唬人,但这张虎皮也只能用一时,用不了一世。

这日黄昏,慕骁行正从外面返回镖局,看到镖局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就站在镖局门口,也不敲门,似乎就在等慕骁行回来。

慕骁行道:“在下慕骁行,不知阁下来我青龙镖局有何指教?”

那人道:“在下锦衣卫百户张远,今日过来替方大人传几句话给慕镖头。”

看来关于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归属问题,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已经有一个结果了。

慕骁行道:“张大人请说。”

张远道:“方大人说慕镖头这次帮我们南镇抚司立下大功,不知想要什么赏赐?”

慕骁行直接说道:“小人虽然开了间镖局,不过势小力微,常受同行打压,所以斗胆想请方大人照顾,替小人在锦衣卫中补个缺额。”

慕骁行早猜到方守正会这么问,所以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锦衣卫最基层的成员被称为力士,资格稍老则成为校尉,校尉之上还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等,缺个力士让你补上这是补缺,缺个千户让你补上这也是补缺,就看方守正怎么安排了。

张远道:“慕镖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方大人,告辞。”

“请。”

五天后,慕骁行接到通知,让他立即前往锦衣卫经历司衙门办理相关的入职手续。

锦衣卫经历司衙门其实就是锦衣卫的秘书部,属于文职工作。

慕骁行办完手续后,领取他的腰牌及号服,果然是锦衣卫最底层的存在——力士。

“方守正你个王八蛋给我记住,贪了小爷这么大的功劳才给个力士的职位,这笔帐小爷早晚跟你算清楚!”

按照慕骁行曾经的美好构想,他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而且本身也是先天境高手,怎么着也得给个总旗的职位,混一年资历然后提拔为百户。

谁曾想一步走错,从百户变成了力士,真可谓天壤之别。

慕骁行领了腰牌和一身行头回来,随即前往所在的百户所听从百户分派差事。

慕骁行被分配到第六千户第八百户王洪范手下办差。所谓的百户所其实就是一间小房子,就在百户王洪范府邸的旁边,旗校这些锦衣卫的基层小官每日来这里当差点卯,顺便拜见上官。

慕骁行来到百户所的时候,只有一名中年人还留在那里,看装束是一名校尉。

那人见慕骁行来了,说道:“慕小兄弟,在下留守校尉曹阳,王大人派我在这里等你。”

虽然慕骁行只是锦衣卫中地位最低的力士,而且还是新人,但曹阳还是十分客气。

慕骁行连忙见礼道:“曹大哥。”

曹阳道:“王大人早上已经派了你的职司,你和我一样在沈总旗手下办差,留守听差。”

慕骁行闻言,表面虽然如常,但心里已经勃然大怒。

留守听差,听起来好像是悠闲的差事,但慕骁行加入锦衣卫可不是为了养老,如果不能当差掌握实权,还怎么去查案,加入锦衣卫简直毫无意义。

不过慕骁行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第一天当差,怎么能对上官的安排表示异议。既然已经加入了锦衣卫,当然不能反悔,只能慢慢等待机会。

慕骁行很快平静下来,抱拳笑道:“曹大哥,小弟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留守听差到底是个什么差事,能否细说?”

曹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每天来这里点个卯,有事就做,到点了就回去。”

慕骁行心中一阵暗骂,果然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闲差。

锦衣卫百户所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其他人都出去当差,要么去巡逻各自的地盘,要么去办案,只留下慕骁行和曹阳两人在屋子里闲聊。

两个人就在屋子里呆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曹阳招呼了一声,慕骁行就和他一起回去。

一天的工作就这么无聊地结束了。

慕骁行回到镖局后,把王朝辉、查辉和武天乐一齐叫了过来。

慕骁行对三人说道:“从明天开始,我要去锦衣卫正式当差,镖局的事情就麻烦三位多多操心了。”

王朝辉道:“当家的放心,镖局的事情我们应付得来。”

查辉说道:“当家的,自从你进入锦衣卫的消息传开后,镖局现在别提有多威风了,周围的街坊行人都充满了敬畏,路过门口都会下意识地绕远几步,谈生意也必过去容易多了。”

武天乐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安排好镖局的事情后,慕骁行才能放心地去锦衣卫当差。

第二天一大早,慕骁行早早来到了百户所,到了以后发现他确实来早了,一个人都没看到。

于是慕骁行走到临街先去解决早饭问题,锦衣卫百户所这边冷清得很,锦衣卫凶名在外,寻常百姓宁可绕点远路也不愿意靠近这里,当然没人敢在这条街卖东西。

远远闻到一股韭菜盒子的香味,慕骁行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叫卖早点,于是走过去说道:“大爷,您多大年纪了,还在这挣辛苦钱。”

老头一见慕骁行身上的飞鱼服,顿时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谢大人关心,小老儿今年六十有二了。”

“给我来三个韭菜盒子。”

老头连忙熟练地拿出三个韭菜盒子包好递给慕骁行,一看慕骁行要掏钱,老头连连摆手道:“这是小老儿孝敬您的,您千万别客气。”

慕骁行也懒得废话,掏出六个铜钱丢给老头就走了。

日头渐渐高升,百户所陆续也有锦衣卫前来点卯,渐渐热闹起来。

按照锦衣卫编制,小旗管十个人,总旗管五个小旗,百户管两个总旗。

没过多久,百户所已经聚集了一百号锦衣卫,尽管大家身上都穿着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军兵打扮,却没有一点纪律,个个散漫异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聊天胡侃,说家长里短、坊间风月,乱成一团。

第六十四章 仗义出手

很快百户所的人到得差不多了。

慕骁行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也不说话,很多锦衣卫都注意到了他这个新人,也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

这时马蹄声传来,两位总旗裴新勇和沈焯终于到了。

两人虽然同是总旗,不过各自分工不同,裴新勇主要负责巡查街面,沈焯则是负责缉捕查案。

众人连忙上前大声问好,慕骁行也跟在后面一齐打了个招呼。

两位总旗裴新勇和沈焯也是满脸笑容的点头招呼,只是沈焯看到慕骁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又挂上笑容继续冲着其他人点头招呼,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看来我的顶头上司对我很有意见啊。”慕骁行心中暗道。

这边众人跟两位总旗刚打完招呼,百户的宅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百户王洪范从里面走了出来。

热闹的门口立刻安静下来,一众锦衣卫在两位总旗的带领下,齐声见礼。

“属下参见百户大人,百户大人安好。”

王洪范背负双手,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众下属,随即扬声说道:“天子圣明,皇恩浩荡,诸位当恪守本职,尽心为朝廷办事。”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高呼。

“两位总旗留下,其他人一切如常。”

“属下遵命!”

这些套路化的仪式,昨天曹阳已经教过慕骁行,所以应对自如。

随后总旗裴新勇和沈焯跟着王洪范进了宅院,众人也各自返回岗位,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只剩下慕骁行和曹阳两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不过今天慕骁行没有继续留在百户所里,而是准备四处走走,在百户所的辖区内逛逛。

曹阳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就是吩咐慕骁行不要走远。

之后的几天里,慕骁行每天早上准时来百户所,顺路去临街的老头那买几个韭菜盒子解决早饭问题,点完卯后四处乱晃,时不时回百户所看看,太阳落山了就回镖局,生活作息相当规律。

这天早晨,慕骁行点完卯照例出去闲逛,刚走到隔壁街,就依稀听到一阵凄惨的求饶声传来。

“两位大爷,小老儿最近的生意不好,还请两位大爷再宽限几天。”

慕骁行听出这声音是卖韭菜盒子老头的声音,好奇地走了过去。

老头仍在那里不停地恳求:“两位大爷,求你们行行好,小老儿实在没钱啊,要不您先拿点吃食先赊着。”

只见两个混混模样的汉字正站在老头旁边,突然其中一个汉子伸脚踹翻了老头装韭菜盒子的箩筐,恶狠狠地骂道:“大爷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能在乎你这点吃食,少废话,快点把钱交出来,这条街的规矩还从来没人敢坏。”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不过却没人敢上前帮老头说话,这两个混混可不是普通的混混,仗着背后有锦衣卫小旗撑腰,在这条街上横行惯了,根本无人敢管。

老头此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继续可怜地求饶道:“求两位大爷行行好,过几天小老儿生意好了,一定把钱补上。”

“老子不信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混混已经等得不耐烦,抬腿就踢了过去,准备踹倒老头强行搜身。

一声惨叫声传来,声音中气十足,却不是那老头发出的。

就在那混混一脚踹出去的时候,慕骁行从一旁及时赶到,抓起混混的脚就扔了出去,就跟扔垃圾一样,毫不费力。

只是那混混被扔出去两丈远,摔了个七荤八素。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半条街都安静了,那可怜的老头也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慕骁行。

另一个混混上下打量着一身飞鱼服的慕骁行,发现慕骁行腰间不过挂着块白木牌子,顿时有了底气,说道:“这位官爷,我家老爷也是锦衣卫,负责照看这条街,咱们也算得上是自家人,劝您还是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听到这句话,慕骁行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混混居然也是帮锦衣卫做事,他刚来锦衣卫不过几天,还搞不清这条街是谁管的。

混混一看慕骁行没有继续动手,心里送了口气,正准备上前再说几句好话套套交情,刚准备往前走一步,脸上就感到一阵风袭来。

“啪!”

一个狠狠的巴掌扇在混混脸上,混混一口白牙含着血飞了一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最后倒在了另一个混混身上。

“就你这种货色也敢跟小爷称自己人。”

周围的人看得都是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这锦衣卫看着官不大,打人可是真狠,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心里直呼痛快,都是这条街上的人,平时没少被这两个混混欺负,现在当然乐得看这两个混混倒霉,已经准备叫好了。

“当街聚众,莫非想扰乱京城治安,都散了!”

慕骁行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锦衣卫站在身后,腰挂红漆木牌,正是负责管理这条街面的锦衣卫小旗——刘嵩。

众人闻言,连忙各自散去,扰乱治安可不是什么小罪名,没人敢背。

刘嵩一脸阴沉地盯着慕骁行,等街面上人走得差不多了,上前质问道:“慕骁行,你区区一个力士,居然敢打我的帮手,莫不是对上官心怀不满?”

锦衣卫请帮手,这也很常见,这两个混混就是刘嵩派出去在这条街上收例钱的。

刘嵩虽然知道慕骁行是先天境高手,不过他丝毫不惧,既然进了锦衣卫的体制,就得老老实实地守规矩,他的级别高过慕骁行,当然敢开口训斥。

慕骁行道:“刘小旗,这两个混混当街欺负老人,引起公愤,所以在下才出手教训……”

刘嵩冷笑着打断道:“这条街上所有的商户每月都要交例钱,这规矩可是上方订的,这老货拖欠例钱,活该被教训,就算百户大人见了,都要说声打得好,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在百户所值守听差,居然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老头连忙下跪道:“大人,小老儿明日就把例钱补上,还请大人不要为难这位官爷。”

这老头倒也讲义气,此刻还不忘帮慕骁行求情。

刘嵩见老头挡住了他的去路,满脸厌恶,抬腿一脚踹倒了老头,指着慕骁行骂道:“还不快给老子滚,等着明日百户大人治你一个擅离职守之罪吧!”

刘嵩越骂越起劲,指着鼻子大骂一个先天境高手,这种事他这辈子都不敢想,他觉得今天这个牛皮回去以后至少能吹一个月。

第六十五章 峰回路转

下一刻,慕骁行终于动手了。

先是一把掰断了刘嵩指着他的那根手指,然后反手一巴掌扇在刘嵩脸上,将刘嵩扇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凌空一脚踹在刘嵩胸口上,阵阵咔擦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不知肋骨断了几根。最后刘嵩同样摔在了那两个混混身上,叠起来罗汉。

周围的商户和行人远远地望着,一个个都惊呆了,作为大魏最强势的暴力机关,锦衣卫打人很正常,打死人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但锦衣卫被打就很少见了,更何况还是锦衣卫力士暴打锦衣卫小旗。

慕骁行走过去从三人身上搜出点碎银子,递给摔在地上的老头道:“老人家,拿着钱回去吧,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快走吧。”

老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慕骁行看了看刘嵩三人,此时三人已经恢复一些,不过全身疼得厉害,根本不敢动,躺在那里装死。

慕骁行也懒得理会这三人,直接回镖局。

总旗裴新勇家中。

刘嵩正在声泪俱下地哭诉:“总旗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卑职做主啊!”

裴新勇阴沉着脸,安慰刘嵩道:“你放心,等明日点卯时见了百户大人,肯定要这小子好看!”

虽然刘嵩被揍得很惨,但裴新勇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慕骁行,没想到慕骁行竟然主动犯事。

当众殴打上官,就算治不了慕骁行的罪,踢出锦衣卫队伍也是绰绰有余。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如常来到百户所点卯。

很快其他的锦衣卫也陆陆续续到来,每个人都用好像看怪物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角落里的慕骁行。

街面上的事情传得快,毕竟亲眼目睹的人那么多,就算有心遮掩都难,很快街知巷闻。

这些眼神中,满是嘲笑和不解,锦衣卫的饷银国库只出一小半,剩下的钱全靠在街面上收例钱解决,有时候收不上例钱只能用点打骂的下作手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这点事情就殴打同僚,很多人都觉得有点过,而且锦衣卫对外强势,内部则讲究精诚团结,起码明面上要团结,私下斗殴这个事情颇为忌讳,慕骁行这么干,被革职都算是从轻发落。

所有人看到慕骁行站在角落里,都毫不迟疑地走到另外一边,表示要划清界限,毕竟慕骁行等会被百户处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不会傻得往前凑,跟你一个快被革除的牵扯上关系。

周围的议论纷纷,慕骁行自然听得清楚,说的都是昨天慕骁行当街殴打小旗刘嵩的事情,一个个谈笑甚欢,看来都是当个乐子看。

这时,总旗裴新勇和小旗刘嵩一同来到,慕骁行转头望向两人,看到裴新勇冰冷地注视着慕骁行,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得意之色。裴新勇心中冷笑,就算你是先天境高手又怎么样,一会就让你灰头土脸地从哪来回哪去。

至于跟在裴新勇身后的刘嵩,根本不敢看慕骁行,他全身现在还疼得厉害,实在是怕极了。

没多久院门一响,全场顿时安静下来,百户王洪范从院门里走出来,众人连忙齐声行礼问候。

“属下参见百户大人,百户大人安好!”

王洪范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鼻青脸肿,身上还缠着纱布的刘嵩身上,说道:“小旗刘嵩何在?”

刘嵩连忙上前一步道:“卑职在。”

裴新勇脸上扬起一丝冷笑,很明显王洪范注意到了刘嵩受伤,一会肯定主动问起,到时候他再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通,手下再起起哄,到时候群情激奋,肯定能把慕骁行赶出锦衣卫。

然而下一刻,裴新勇却失望了。

王洪范厉声说道:“小旗刘嵩贪墨例银,渎职懈怠,来人,给本官拿下!押往卫司查办!”

负责缉捕的总旗沈焯随即和两名手下出列,拿下了刘嵩。

“百户大人,卑职冤枉啊!”

刘嵩还没喊两句,沈焯已经掏出一块布,塞进了刘嵩的嘴里。

然后在众人一片震惊的目光中,沈焯押着刘嵩走了。

卫司全名卫指挥使司,刘嵩一旦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全场一片寂静,吃惊地望着慕骁行,原先的剧本不是今日处置慕骁行殴打同僚一事吗,怎么转眼间变成刘嵩被革职查办了?

这时,王洪范的声音传来:“李善接替刘嵩小旗的位置,慕骁行从今天开始调配到小旗周泰鸿手下做事,其他一切如常。”

“属下遵命!”

王洪范骑马离开,裴新勇随后脸色铁青地走了。

其他的锦衣卫各自散去,部分锦衣卫则过来向慕骁行道贺。

殴打同僚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还调离了最差的岗位,可见慕骁行后台之硬,而且慕骁行本身还是先天境高手,这样的人,就算不巴结,也不能得罪。

不少人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慕骁行也不点破,客气地一一回应。

昨天回镖局之后,慕骁行并没有动用其他各方关系,只是用监察御史林直方的名字写了一份奏章,然后晚上送到了王洪范的府中。

至于为什么用林直方的名义,那是因为慕骁行前几天四处乱逛的时候,发现监察御史林直方的小舅子就住在那条街上。

锦衣卫虽然是天子近臣,不受六部制约,但不代表没有人制得了锦衣卫,朝中就有这样一个部门,经常跟锦衣卫过不去,那就是御史台。

御史台是大魏中央行政监察机关,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曾经连太子都弹劾过,就更不用说锦衣卫了。

慕骁行殴打刘嵩一事,在一众锦衣卫看来是小题大做,但在监察御史眼中,可没那么简单。

大魏以仁孝治国,提倡尊老爱幼,年过六旬老者,可见官不拜。

刘嵩当街殴打老人,而且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如果真有人那这件事参王洪范一本,少不了要挨一个御下不严的责骂。会是

所以王洪范看到慕骁行拿来的奏章的时候,根本没有怀疑,立即决定罗织一个罪名先将刘嵩革职查办,这样就不怕林直方之后再上奏弹劾。

王洪范做梦也想不到,这份奏章其实是慕骁行编的,一来想不到慕骁行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二来更想不到慕骁行竟然精通大魏律法。

第六十六章 抓捕逃犯

等人渐渐散去,慕骁行来到周泰鸿跟前,抱拳道:“周大哥,今后就麻烦多多关照小弟了。”

周泰鸿道:“慕兄弟客气了,我先领你去你的辖区看看。”

“有劳了。”

周泰鸿负责巡捕缉查,自然有相应的辖区,他带着慕骁行来到了城东的走马街,知会了各家各户。

走马街算得上整个城东最热闹、最繁华得一条箱子,妓院、酒楼、赌坊等等一应俱全。

慕骁行好奇道:“周大哥,这条街是哪位兄弟负责收例钱?”

周泰鸿笑道:“这条街没有人收例钱。”

“为什么?”

“这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商户,个个背景深厚,最好不要招惹,慕兄弟你今后行事一定要注意了。”

“多谢周大哥提醒。”

周泰鸿又嘱咐了几句,随后便离开,留下慕骁行一人继续巡查街面。

接下来的三天里,慕骁行每日点卯后就会来到街面上仔细巡查,观察过往行人,天黑后回镖局换上常服,继续暗自巡查。

按照慕骁行的性子,当然不可能这么敬业,但是为了立功升官,调查当年父亲遇害一案,也只能这样了。

查案这种事情,先不说别的,当年的卷宗首先得找出来看看吧。刑部存放历年案卷的架阁库先不说,就算是锦衣卫的案牍库,也要总旗及以上官阶才能查阅。

换句话说,慕骁行想接触到当年的第一手资料,首先就得升到总旗,所以他才把主意打到了走马街上。

青楼、妓院、赌坊、酒楼,这些地方鱼龙混杂,难免藏污纳垢,有不少逃犯混迹其中。抓捕逃犯,显然是最快的立功方法。

醉仙楼。

慕骁行和聂辰正在吃饭,聂辰的贴身侍卫小翠在一旁“作陪”。

慕骁行看着聂辰狼吞虎咽的样子,奇怪地说道:“殿下,你们扶风郡王府的饭菜有那么差吗?”

聂辰道:“老慕,你不懂,我吃的不是饭菜,而是自由的味道。对了,恭喜你成功加入锦衣卫。”

“区区一个力士没什么值得恭喜的,殿下要是有心,不妨教教我怎么抓几个逃犯升官发财。”

“抓捕逃犯嘛,我还真有些线索,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称呼我为殿下。”

“那我怎么称呼?”

“嗯,老慕,你可以称呼我为辰少。”

“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今天晚上陪本少爷去添香阁。”

“小翠姑娘能答应吗?”

“怎么不能答应,好歹你现在也是锦衣卫,武功高强,根红苗正,保护本少爷绰绰有余了。”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锦衣卫。”

月上西楼,正是寻花问柳的好时候。

添香阁是京城最具规模的青楼,取自红袖添香之意,设计更是别具特色,规模宏大,豪华富丽。

慕骁行随着聂辰来到北面的一个包厢坐下。

“辰少,逃犯在哪呢?”一坐下来,慕骁行就迫不及待地问。

聂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中年汉子道:“老慕,你认识那个人吗?”

慕骁行顺着聂辰手指的方向望去,说道:“认识啊,永宁商会的副会长韩伯均,添香阁的常客。”

这几天在走马街上日夜蹲点,慕骁行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京城内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见过不少。

聂辰道:“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十年前横行景州的采花大盗,辣手摧花朱庆寿。”

慕骁行好奇道:“辰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聂辰掏出一张纸递给慕骁行道:“这是当年通缉朱庆寿的海捕文书,上面写得很清楚,朱庆寿胸口有马蹄状胎记,右股有一处十字刀伤,老慕你只要能擒住他,脱了衣服就知道了。”

“辰少你怎么知道韩伯均身上的特征和朱庆寿一样?”

“这是添香阁的一个小姐姐告诉我的秘密,她祖籍景州,所以记得很清楚,不过老慕你可千万不能把她说出去。对了,这个韩伯均听说也是先天境高手,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沉迷酒色之徒,随手可擒。”

慕骁行假装遇见朋友,漫不经心地朝韩伯均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嘴上说得轻松,但不代表他真的会轻视袁伯均。

袁伯均敢以逃犯的身份坐到永宁商会副会长的位置,背后必定有人撑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论锦衣卫或顺天府都不可能下令逮捕。

除非慕骁行能当场擒住他并当众指证袁伯均身上的特征与采花大盗朱庆寿相一致。

不过在添香阁内出手,慕骁行最多只有三招的机会。因为时间一长,添香阁内的高手肯定会出手阻止慕骁行。

一阵刺激的感觉走遍全身,慕骁行感到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他的精气神同时提升至巅峰状态,进入菩提本心映照万物的境界,整个环境一丝不漏地掌握在他心中。

就像棋中国手,俯视黑白,掌控全局。

当慕骁行成功靠近袁伯均至一丈左右的时候,迅疾出手,一刀劈出。

这一刀出其不意、快如疾风,一瞬间已经破空而至,劈向韩伯均面门。

韩伯均吓得面如土色,不过他毕竟也是先天境高手,很快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精钢折扇抵挡。

添香阁严禁携带武器进入,慕骁行身为锦衣卫却不受此限制,韩伯均的宝剑不在身边,还没动手已经落在了下风。

“锵!”

刀扇交击,韩伯均仓促迎战,哪能抵挡得住慕骁行蓄势偷袭的一刀,瞬间折扇脱手,向后倒去。

韩伯均顺势一个驴打滚,试图跟慕骁行拉开距离。

慕骁行哪能让他如愿,凌空跃起,来到韩伯均头顶上,全力下击。

先天刀气压顶而来,为了保命,韩伯均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就把压箱底的功夫使了出来。

只见韩伯均一声狂喝,右臂肌肉瞬间膨胀,呈紫黑之色,非常吓人。

“轰!“

慕骁行一刀劈在韩伯均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即被弹开,韩伯均竟然凭借血肉之躯硬接了慕骁行一刀。

四周一片哗然。

如此邪门的武功虽没有多少人见过,但谁都可肯定非是正宗功法。

“哈哈,意外收获啊,妖人,受死!”

慕骁行正要出手,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何人在添香阁放肆,速速住手!”

慕骁行丝毫不受影响,全力一刀劈出,成功失败,就看此一刀能否制住韩伯均。

第六十七章 收获颇丰

“锵“!

蓦地再一声鸣响,人影交错而过。

胜负已分。

“噗通“!

韩伯均手上紫黑之色尽退,一阵摇晃后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慕骁行的雁翎刀已经架在了韩伯均的脖子上。

韩伯均的随从此时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大声呵斥道:“哪来的暴徒,竟敢当众行凶,快放了我们副会长!”

慕骁行掏出腰牌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锦衣卫区区一个力士啊!”

能来添香阁的人自然都有些见识,知道力士不过是锦衣卫最低等的官阶,不禁大笑起来。

慕骁行道:“在下身为锦衣卫,抓捕逃犯乃是分内之事,与官阶何干!”

韩伯均地随从骂道:“放屁,我们永宁商会一向遵纪守法,副会长怎会是逃犯,你有何证据?”

慕骁行却是面不改色,一把将韩伯均的衣服撕了个粉碎,大声怒喝道:“韩伯均胸口有马蹄形胎记,右脚大腿处有十字伤疤,与朝廷海捕文书上朱庆寿的体貌特征符合,我看今日谁想包庇朝廷钦犯,尽管报上名来!”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如慕骁行所说。而且慕骁行的话比刀子更利,添香阁的两个高手顿时呆在原地不敢动作,包庇朝廷钦犯,这个罪名太大,他们可担不起。

慕骁行架着韩伯均来到门口,随即射出了求援响箭。

响箭在半空中发出锐利的啸声,随即轰然爆炸。

不多时,先是巡防营来了一个小队,随后小旗周泰鸿也带着一队人赶来了。

周泰鸿见慕骁行正在和添香阁的人对峙,连忙问道:“慕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慕骁行道:“周大哥,我抓到一个钦犯,朱庆寿。”

“朱庆寿?十年前震惊景州的采花大盗甲等钦犯朱庆寿?”

“没错,就是此人。”

大魏钦犯是皇帝朱笔御批的犯人,在逃钦犯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等级越高,抓捕逃犯的赏赐和功劳越大。

“王三,你赶紧去通知百户大人,其他人跟我一起将朱庆寿押回诏狱,验明正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将朱庆寿押送至诏狱,连夜审讯。

朱庆寿身上的特征就是无法抵赖的铁证,很快就撬开了朱庆寿的嘴巴。百户王洪范从家里赶来,连夜通知千户周作智,然后上报北镇抚司,北镇抚使徐忠亲自签发公文,搜查朱庆寿家里,并下令查封永宁商会。这一系列操作仅有了不到一个时辰,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按照锦衣卫一惯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只抓了朱庆寿就算了,副会长是朝廷钦犯,整个永宁商会当然脱不了干系。

查抄朱庆寿的家,那可是肥差,百户王洪范亲自带队,而这次抓捕朱庆寿,慕骁行居首功,所以也随便捎上了慕骁行。

朱庆寿身为永宁商会的副会长,家里自然有不少好东西,锦衣卫很快搜刮完毕。

王洪范让每个锦衣卫在收缴的赃物中挑了一件。慕骁行在其中挑了一把苗刀。他觉得苗刀更适合自己,用雁翎刀多少有些不习惯。

慕骁行拔出苗刀,只见刀身如墨,毫无光泽,但莫名有一股逼人寒气袭来,应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刀。

“既然此刀无名,我便给你取名墨影。”

跟来的锦衣卫每人得了一件宝物,个个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突然指着赃物中的一座佛像说道:“奇怪,这佛像怎么看起来这么诡异。”

众人好奇地望向那名锦衣卫手指的佛像。

只见那尊佛像呈三头六臂,端坐莲台之上,虽然一身锦衣袈裟,但头生六角,一脸邪气凛然,不像一般的佛像那样宝象庄严。

慕骁行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这是天莲宗供奉的佛像,魔佛波旬。

回想起慕骁行与朱庆寿交手时,朱庆寿展现的邪功,种种迹象表明,朱庆寿便是天莲宗的信徒,只是不知在天莲宗内是什么地位。

慕骁行连忙将他的推测禀报给王洪范。

王洪范听后,点头同意道:“将这件事记下,明日沿着这条线索再好好审审朱庆寿,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收获。今晚众位兄弟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查抄完朱庆寿的家产后,慕骁行便返回了镖局。

翌日早晨,慕骁行照例来到百户所点卯。

慕骁行昨夜单枪匹马闯进添香阁擒下甲等钦犯朱庆寿的事迹已经传来,所有人都前来向慕骁行道贺。

慕骁行一一笑着回应。

很快百户王洪范出来,宣布一切如常,只是最后吩咐慕骁行一人留了下来。

慕骁行留了下来,不过心中有些奇怪,就算立了功要提拔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众人走后,王洪范沉着脸对慕骁行说道:“昨天晚上朱庆寿自尽了。”

“怎么会这样?”

诏狱里有专人看管钦犯,按理说应该不会给朱庆寿自尽的机会。

“昨天晚上朱庆寿一看到那尊佛像,就立刻引爆丹田,强行冲穴,最终走火入魔而死,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可泄露。”

“属下遵命。”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属下告退。”

慕骁行离开百户所,按惯例来到走马街巡逻,很快发现走马街上各家商户望向他的眼神有了变化,目光中明显有些一丝戒备和厌恶。

从前这些人根本没把慕骁行当一回事,能在走马街经营的商户,哪一个不是背景深厚,慕骁行区区一个锦衣卫力士,根本无足轻重。

赌坊、妓院、青楼,这些地方龙蛇混杂,难免会有些不法分子混入其中,不过为了赚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锦衣卫和顺天府也不敢管。

但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各家这才发现,原来慕骁行虽然官阶低,但却是一个刺头。所以无论赌坊、青楼还是妓院,今日都不约而同地下了一道命令,一旦发现锦衣卫,立即派人紧盯。

“看来以后再想到这条街上抓逃犯,就没那么容易了。”慕骁行感叹道。

第六十八章 二炮归来

慕骁行继续每天在走马街上巡查,不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天早晨点卯时,小旗周泰鸿告知慕骁行从这天开始走马街隔壁的四方街暂时归慕骁行负责,因为负责巡查四方街的锦衣卫因公殉职,补缺的人过几天才会到。

三天后,补缺的锦衣卫前来报到,却把慕骁行吓了一跳。

补缺的锦衣卫居然是秦叔炮。

“二炮,你怎么也加入锦衣卫了?”

“老慕,你这是什么话,你能当锦衣卫凭什么我不能当锦衣卫?”

“少废话,到底是为什么,快说!”

秦叔炮扭扭捏捏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悦姑娘让我来锦衣卫找她的。”

“那你找到悦姑娘了吗?”

“没有。”

“唉,二炮你还真是痴情啊,算了,懒得劝你,我带你去巡街吧。”

慕骁行先带着秦叔炮去四方街走了一遍。

这条街上都是普通的商户和民居,情况不像走马街那样复杂。

随后两人又巡了一遍走马街,路过添香阁,正好碰到聂辰从里面出来。

聂辰也是一脸惊讶,问道:“二炮,你怎么也加入锦衣卫了?”

慕骁行叹道:“千里崎岖不辞苦,仗剑江湖为红颜。”

“明白了,肯定是为了悦姑娘,老慕,你也不劝劝?”

“中毒太深,没法劝。”

三人找了家茶馆坐下叙旧。

秦叔炮忍不住道:“我又不是深陷囹圄,你们两个不用这么一副悲催的样子吧?”

慕骁行道:“自古痴情空余恨,最恨当属单相思。”

秦叔炮:“……”

聂辰道:“二炮,你小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天下好姑娘那么多,你非要追最难搞的那一个。”

秦叔炮连忙转移话题道:“辰少,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悦姑娘的下落。”

聂辰没好气道:“悦姑娘明显是锦衣卫专门培养的密探,如果谁都能打探出她的下落,那她也离死不远了。”

秦叔炮道:“当我没问。”

慕骁行道:“辰少,你还有其他逃犯的线索吗?”

聂辰道:“你以为全天下的逃犯都是傻子,没事全都潜伏在京城里等着让锦衣何必卫抓。”

“那怎么办,不抓逃犯我怎么立功?”

“富贵如浮云,功名似粪土,人生短短几十年,当及时行乐,何必执着?”

“既然何必执着,辰少你晚上还是老老实实在郡王府待着吧。”

“别啊,老慕,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聂辰顿了顿又说道,“你要真想抢赏金猎人的生意,我倒是有个门路介绍给你。”

“什么门路?”

聂辰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地址,说道:“老慕,你下月初三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一个名叫叶三娘的人。”

……

清晨,四方街上的一间宅院内。

王婶躺在床上,睁开了模糊的双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奇怪,我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对了,老爷呢?”

王婶心中莫名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一边呼喊着一边在家里四处找寻。当她打开家中书房的房门时,整个人愣住了。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慕骁行和秦叔炮很快闻讯来到了四方街,辖区内出了命案,当然要来看看。

添香阁的林掌柜死了,就死在自家的书房内。

慕骁行走进林掌柜遇害的书房,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书房,正中摆着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个书柜靠墙摆放着,墙上挂着两幅字画。

书房内十分干净整洁,东西摆放得也很整齐,如果不是椅子上躺着一个死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凶案现场。

慕骁行将整个书房勘察过一遍后,才走到林掌柜的尸体面前。

林掌柜坐在椅子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一双失神又布满血丝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几乎快突出眼眶,惨白的嘴唇大张着,仿佛仍在发出绝望的呼喊。

慕骁行随后走出书房找到王婶,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婶哭哭啼啼地回答道:“昨天晚上跟平常一样,我家老爷睡觉前有去书房读书的习惯,我就坐在床边补衣服,不知怎么的睡着了。早上醒来我见老爷不在,就去书房找他,然后就……这样了……”说着又大哭起来。

慕骁行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让顺天府的人接手后面的事情。

秦叔炮一脸佩服:“老慕,没想到你还会查案,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不会查案。”

“那你还装得那么煞有介事的样子。”

“咱们好歹也是锦衣卫,要是什么都不懂岂不是让顺天府的人笑话。”

“那你看了那么久发现什么线索没?”

慕骁行沉吟片刻后说道:“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潜入林掌柜家里,先是点昏了王嫂,然后去书房制服了林掌柜。林掌柜尸体的表情很痛苦,说明凶手应该折磨过林掌柜,最后直接点了林掌柜的死穴膻中穴,杀死林掌柜后没有碰任何东西,直接离开了。”

秦叔炮道:“听起来像是上门寻仇。”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添香阁的林掌柜,添香阁……走,二炮,我们去找辰少问问情况。”

“老慕,为什么不直接去添香阁?”

“我上次在添香阁内抓人,已经上了添香阁的黑名单,问不出什么线索,还不如让顺天府的人去问。”

二人很快来到了扶风郡王府,把聂辰从床上拖了出来。

聂辰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大清早来找我。”

慕骁行道:“添香阁的林掌柜昨天晚上在家里被人杀了。”

聂辰一脸惊讶:“林掌柜,他居然被杀了,他可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在添香阁混了那么多年,谁都没得罪过。”

慕骁行问道:“添香阁的后台是谁?”

聂辰道:“宇文阀。”

宇文阀可是当世赫赫有名的五大门阀之一,实力雄厚,难怪连锦衣卫都不敢招惹其名下的产业。

慕骁行把现场侦查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

聂辰听后,直接摇头道:“这案子太难搞,老慕你还是丢给顺天府吧。”

“我也这么认为。”秦叔炮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又聊了一会,慕骁行就和秦叔炮离开了郡王府。

慕骁行走在大街上,面容冷肃,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如聂辰所说,这个案子的确很难搞。

因为凶手作案的过程实在太简单,简单到对破案根本毫无帮助,唯一的破案方向现在只剩下从林掌柜的人际关系里排查,但这种排查需要大量人手和时间,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个人显然没时间做这种事情。

“算了!这骨头太难啃,先放着吧!”嘴里骂了一声,慕骁行叹息着说。

第六十九章 凶案连连

第二天早晨慕骁行和秦叔炮照常去百户所点卯。

总旗沈焯前来的时候走到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跟前,说道:“昨天晚上正府街又死了一个人,跟你们辖区的案子很相似,一会你们也跟过去看一下。”

慕骁行和秦叔炮听后都很惊讶,难道这还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点卯结束后,两人连忙跟着沈焯前往新的案发现场。

这次的死者是一间米铺的老板,名叫周吴,年纪六十一岁,昨天夜里在米铺内核查账目。半夜巡防营的人巡逻时发现米铺的门开着,走进去一看,发现周吴已经死在米铺里。

现场跟林掌柜被杀的情形几乎如出一辙,周吴一脸痛苦的表情,死于点穴。

慕骁行仔细勘察了米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米铺的伙计也说店里没丢任何的东西。

看过米铺之后,慕骁行和秦叔炮又来到周吴家里了解情况。

周吴的妻子前年不幸病逝,现在家里只剩儿子周城一家。

虽然昨晚锦衣卫的人已经盘问过周城一次,不过锦衣卫凶名在外,周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慕骁行提出的问题。

周吴从前是秦家的家奴,从小一直在秦家做事。年满五十岁的时候,秦家念其忠心耿耿,便让周吴脱了奴籍恢复自由,并赏了周吴一笔钱。

周吴拿着这笔钱开了米铺,做生意素来公道,童叟无欺,所以米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不曾想遭此横祸。

慕骁行对周城道:“我们能去令尊的房间看看吗?”

“两位大人请。”周城连忙在前面带路。

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周吴的房间内继续查看。

周吴的房间没什么特别,只有些寻常的家具,床边的一个箱子引起了慕骁行的注意。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周城打开箱子道:“这是米铺这些年来的账簿,家父一直都存在这个箱子里。”

慕骁行随意翻看着,很快翻到一本红色的账册,问道:“这一本为什么是红色的?”

周城看了看回道:“去年家父六十大寿,在醉仙楼摆了酒席邀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这本是当时的礼金簿。”

慕骁行眼神一亮,拿起礼金簿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翻到一半的时候,林世凡的名字赫然出现。

秦叔炮吃惊道:“林世凡,添香阁的林掌柜不就叫林世凡吗?”

慕骁行道:“添香阁的林掌柜跟令尊很熟吗?”

周城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林掌柜我不认识,好像也从来没见过家父跟林掌柜有来往。”

慕骁行道:“二炮,你赶紧去查一下林掌柜跟周吴两人有什么关系。”

“好嘞。”

慕骁行又道:“这本礼金簿可能是重要物证,我要带走,用完后再还给你。”

“大人请便。”周城当然没有异议,他也希望锦衣卫能尽快找到凶手,替他父亲报仇雪恨。

慕骁行离开周家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街面上巡查,反正现在街面上也没事,直接回到了青龙镖局。

很快秦叔炮也回到镖局,还没进门就在大堂外喊道:“老慕,我查到了。”

“快说。”

“林世凡原来也是秦家的家奴,后来去宇文家做事的,所以林世凡和周吴肯定早就认识。”

“林世凡既然是秦家的家奴,怎么会跑到宇文家手底下做事?”

“听说是在秦家犯了错逃到宇文家被收留,具体情况没查到,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住。”

“秦家的人肯定清楚,我们赶紧把这个线索汇报给沈总旗,看看能不能去秦家问问情况。”

慕骁行和秦叔炮随即找到了总旗沈焯,说明了情况。

沈焯听后吓了一跳,说道:“你们两个吃了豹子胆啊,居然想去秦家问话,知不知道秦家是什么地方?”

二人故意装傻地摇了摇头。

沈焯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秦家可是京城最大的名门望族,四世三公,秦家现任家主就是当今内阁首辅大臣,权倾天下,你们两个怕是不想活了吧!”

慕骁行道:“沈总旗,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秦家,如果不查,案子恐怕很难有进展。”

沈焯冷着脸说道:“两名死者早就不是秦家的家奴,跟秦家有什么关系,此事休要再提,你们去做事吧。”

“属下告退。”

慕骁行见状,只好拉着秦叔炮走了。

“老慕,沈总旗不想管这事情,怎么办?”

慕骁行叹口气道:“沈总旗都不愿意出头,我们两个小力士只怕连秦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能怎么办,这案子先放着吧。”

锦衣卫虽然有查案的资格,但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负责调查皇帝钦点的案件,这个案子显然还不够级别,沈焯当然不肯为了这种小案子去触秦家的霉头。

慕骁行和秦叔炮又回到青龙镖局,最近忙着查案,都没怎么管镖局的事务。

一回镖局,就看到一辆装运柴火的马车从镖局门口拉走,拉车的马夫临走前还给了王朝辉三百文钱。

慕骁行连忙问王朝辉什么情况。

王朝辉说道:“没什么,大当家你上次不是把劈柴练刀法的诀窍交给了武天乐,于是渣渣辉就去找人四处联系了一下,现在整个东城所有大户人家烧的柴都是先送到我们镖局,武天乐劈好了以后再拉走。大当家你还别说,这生意挺不错,镖局每个月能多出十几两银子改善伙食呢。”

慕骁行道:“武天乐这小子倒是挺勤奋,王镖师,你去把武天乐叫过来吧。”

很快武天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慕骁行道:“耍一套刀法给我们看看。”

武天乐见慕骁行要指点自己刀法,连忙认真准备。

武天乐凝神运气,将自身调整至最佳状态,随即一声长啸,拔刀出鞘。只见精光闪烁的刀影在空场之上翻飞,刀光四面飞舞,越转越快,时如风卷残云,时如快马疾奔,时如柳叶随风,时如飞鸟滑翔,一招一势,都有模有样,可见武天乐在刀法上的根基不凡。

第七十章 当朝首辅

就在武天乐刀法舞得兴起之时,慕骁行忽然拔刀出手,一刀往武天乐扫过去。武天乐哪想的到他会突然出手,就算全神戒备仍未必挡得住,更何况出其不意,不仅手中长刀被劈飞,整个人也跌个四脚朝天,丢脸至极。

慕骁行若无其事地收刀入鞘,走进了大堂。

武天乐傻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秦叔炮向他打手势,示意他追过去找慕骁行。

武天乐虽然倔,但并不傻,明白慕骁行是要指点他刀法,忙跟随慕骁行进了大堂,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慕骁行坐下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可知道刚才为何被我一刀轻易击败?“

武天乐谦恭答道:“因为小子武功低微,当然不堪大当家一击。“

慕骁行摇头道:“你的刀法其实使得相当不错,我刚才并没有使用先天真气,若要收拾你,至少也要十招。“

武天乐又道:“那该是小子没半点准备,想不到大当家会忽然出手试我。“

慕骁行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那就滚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回答我。“

武天乐闻言一愣,只得满脸郁闷地走了出去,在院子内盘膝而坐,低头苦思。

这时秦叔炮走了进来,说道:“老慕,你这教徒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叫别人去想,碰到脑子笨的怎么办?”

慕骁行道:“他可不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他师傅,现在我没空照顾镖局的业务,只能想办法培养他,镖局出去走镖,总要有一个能打的才行。武功一道,勤奋和悟性两者缺一不可,我本身就是个半桶水,就算再怎么认真教也只会误人子弟,倒不如指条路让他自己领悟。”

秦叔炮笑道:“你这倒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时查辉跑过来说道:“当家的,我知道您一向英明神武,处事公正,您不能光给武天乐开小灶,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慕骁行道:“没问题啊,什么时候你劈柴练得跟武天乐一样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查辉一听脸如死灰,垂头丧气地走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武天乐突然跑了进来,兴奋地说道:“大当家,我明白了。”

查辉好奇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武天乐自信满满地说道:“大当家今天是想告诉我,练武首重心法,应当时刻保持警惕,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留心周围的一切变化,只要能时刻保持这种心境,敌人根本没有突击或偷袭的可能。“

查辉听得连连咋舌,说道:“时刻保持这种状态,那也太累了吧。“

慕骁行拿筷子敲了敲查辉的头,教训道:“你以为高手那么好当,捡本武林秘籍,吃颗灵丹妙药就能一步登天,那是做梦!”

翌日早晨,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百户所点卯。

时间一长,慕骁行也成了老油条,再也不会第一个早早跑去傻等,而是踩着时间才去,反正比两个总旗先到就行。

两人刚到没一会,总旗沈焯就来,不过脸色阴沉得厉害,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

慕骁行心中暗叫不妙,不会昨天晚上又死人了吧。

事实证明慕骁行是个乌鸦嘴。

沈焯走到慕骁行跟前说道:“昨天晚上又有一人被杀了,手法跟前两起案子一样。死者名叫宋九,也是被人点了死穴致死,而且他曾经是秦府的家奴。”

慕骁行道:“这么看来,凶手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寻仇,而是灭口,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就算是首辅大人府上的家奴,也不是三头六臂,能知道什么大秘密?”

沈焯道:“所以我昨夜跟百户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你去秦府查明情况,尽快找出线索。凶手三天内连杀三人,已经搞得京城内人心惶惶,必须尽快破案,将凶手缉拿归案。”

慕骁行心中暗骂,你这分明是不想自己趟雷,要拿我当炮灰啊。

不过慕骁行面上当然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脸为难地说道:“总旗大人,属下不过屈屈一个锦衣卫力士,官小位卑,只怕连秦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啊。”

沈焯说道:”查案乃是我等锦衣卫分内之事,与官阶大小何干,况且首辅大人深明大义,一心为公,怎么会为难你?慕兄弟你尽管放手去查。”

官大一级压死人,慕骁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二炮,走,我们去首辅大人府上查案去。”

“百户大人还没出来,不点卯了?”

“凶手连杀三人,无法无天,当然是查案要紧。”

其实慕骁行是在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必须说出来。

当朝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当然不用费事找,随便找一个人打听就知道。

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秦府门口,刚说明来意,就被门房给轰了出来。

那门房还气势汹汹地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来这里查案,赶紧滚!”

秦叔炮气不过:“一个门房居然敢这么嚣张,太过分了!”

慕骁行道:“正常,俗话说得好,宰相家人七品官,门房当然没有那么高,不过怎么着也有个九品吧,比我们两个力士强多了。”

秦叔炮为难道:“连门都进不去,还怎么查案,我们还是回去吧。”

慕骁行道:“回去,开玩笑,什么都没查到怎么跟沈总旗交差。那家伙一向看我不顺眼,要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以后我别想有好果子吃。”

“沈焯不过只是个总旗,这边可是当朝内阁首辅大臣,这个更得罪不起。”

“放心,既然进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秦大人回来,我们当年跟他说清楚,我就不信,老子来办公事,就算他是内阁首辅,也不能把我赶出来吧。”

“老慕,直接冲撞首辅大人,你胆子够肥的啊!”

“我们两个区区力士,锦衣卫最小的官阶,难道还怕他贬我。”

第七十一章 线索难寻

慕骁行和秦叔炮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一辆四乘马车驶向了秦府的门口。

“首辅大人的马车来了,二炮,我们上。”

慕骁行来到马车面前,恭身行礼,扬声说道:”锦衣卫力士慕骁行,秦叔炮,参见首辅大人。”

马车停了下来,门帘掀开,走下来一个婢女打扮、身着淡紫衫子、腰细腿长的娇小少女,雪白的瓜子脸蛋不过巴掌大小,更衬得她下颔尖尖,说不出的窈窕细致。

那婢女目光扫过慕骁行二人,说道:“首辅大人不在车上,两位请回吧。”

这时马车内传来一把温柔好听的女声:“紫兰,不得无礼。不知两位专程在门口等着,所谓何事?”

没能碰到内阁首辅秦仲,慕骁行有些失望,不过马车内的女子看来在秦府的身份不低,于是便将案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马车内的女子听后,说道:“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不过黎叔应该清楚,紫兰,你去叫黎叔出来吧。”

“是,小姐。”

紫兰快步走进秦府,不一会领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出来。

老者来到马车前,说道:“小姐,那三人早已离开府上多年,就算出了事情,也与秦府无关,何必趟这浑水。”

“黎叔你只要配合这两位锦衣卫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考虑。”马车内的女子语调如常,但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是老奴多嘴了。”黎叔来到慕骁行和秦叔炮跟前,说道,“两位请到府内一叙。”

两人跟在黎叔身后,来到秦府内的一个偏厅坐下。

“两位有什么问题,请说吧。”

慕骁行道:“当年林世凡为何被赶出府上。”

黎叔道:“当年首辅大人命林世凡护送一位亲戚回乡,半路遭遇山贼袭击,这家伙丢下首辅大人的亲戚独自逃命,幸好首辅大人的亲戚福大命大,最后平安无事,但这等贪生怕死的家奴,不赶出府去难道还留着过年。”

“当年就只有林世凡一个人负责护送吗?”

“那倒不是,当然不止他一人,不过就他一个人临阵脱逃,至于其他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哪还记得住。”

慕骁行又问:“当时随行的人员,可有记录?”

黎叔冷笑道:“十几年前的账簿,早就丢了,鬼才知道在哪!”

“林世凡、周吴和宋九这三人的关系如何?”

“你还有完没完,我老人家一把年纪,哪记得住这么多琐碎事情!哦,对了,宋九和周吴两人是同乡,关系应该不错。”

“黎叔,不知首辅大人的那位亲戚高姓大名,家住哪里?”

“前些年驾鹤归西了,住址就不用了,实在想知道可以多少点纸钱让他托梦告诉你们。”

慕骁行:“……”

“有劳黎叔了,我们这就告退。”

慕骁行见再问不出什么线索,就拉着秦叔炮离开了秦府。

两人回到青龙镖局,已经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老慕,线索又断了,怎么办?”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有件事请很蹊跷。”

“你是说林世凡的事情?”

“对,一个贪生怕死的弃奴,就算宇文阀肯收留,也绝不会重用,更不可能让他去当添香阁的掌柜。”

“可如果宇文阀和林世凡之间真有什么猫腻,那宇文阀更不可能告诉我们。”

“我们两个小力士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上面那些大人们了。”

“什么意思?”

“二炮,锦衣卫奉天子之命监察百官,你以为在宇文阀和秦府会没有眼线?”

“有道理,老慕,你又翻那本礼金簿做什么?”

慕骁行一边翻看礼金簿一边回答:“我在看这上面有没有宋九的名字。”

“有也不奇怪啊,周吴毕竟是从秦府出来的,摆寿宴的时候请秦府的熟人不是很正常。”

然而慕骁行翻着翻着却突然愣住了。

“老慕,你怎么了?”

慕骁行拿起礼金簿指着一个名字给秦叔炮看,上面赫然写着韩伯均三字。

“韩伯均怎么可能跟林世凡、周吴、宋九这三个人怎么凑在一起呢?他可是堂堂永宁商会的副会长,这三个人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慕骁行道:“二炮,你别忘了,十几年前韩伯均的名字是朱庆寿,也就是个采花大盗。”

“可惜韩伯均已经死了,不然还能从他那里得到线索。”

“走,二炮,我们再去韩伯均的府邸搜查一遍,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说干就干,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韩府,开始搜查。

韩伯均被抓后,整个韩府已经充公归锦衣卫所有,时间尚短,所以还来不及处理,只是贴了封条暂时封禁。

韩府里面暗格和密室肯定是不存在的,查抄韩府那天,十几个锦衣卫对整个韩府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还请了精通机关的高手来,别说韩府的一砖一瓦,就连每一块石头和草皮都没放过,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慕骁行如今要查找的是韩府内存留的书籍和账簿,看看是否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韩府内剩下的书籍和账簿有上百本之多,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就算不眠不休地粗略看一遍,至少也得花个五六天。

下午,慕骁行把最新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总旗沈焯,同时要求加派人手。

毕竟翻看韩府内书籍和账簿的工作量太大,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加派人手的事情我会考虑,你们表现得很好,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破案。”

慕骁行一听这模凌两可的官话,就知道加派人手的事情肯定没戏了。

这时沈焯突然说道:“我要去宋九家里看看,慕兄弟,你要一起来吗?”

慕骁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虽然按照凶手一贯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留下丝毫线索,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宋九家住城西,并不在慕骁行所在百户所的辖区。

慕骁行一路走过去,突然想到,三个死者都住在闹市之中,虽然京城夜间实行宵禁,但凶手能在夜间来去自如地作案,没被任何人发现,想来轻功不俗。

第七十二章 关键线索

走进宋九家的小院,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院系的石凳上,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就像丢了魂一样。

慕骁行问道:“这小姑娘是谁?”

沈焯叹口气道:“宋九的女儿,名叫宋宁,现在宋九死了,家里就只剩下小姑娘一个人了。”

“小姑娘,你怎么了?”

慕骁行喊了两声,坐在那里的宋宁缓缓抬起头,看到慕骁行后,又低下了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僵硬得好像木偶,这动作证明宋宁还活着,可这动作却一点生气也无,更让人担心。

“这小姑娘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了,宋九早年丧妻,没有续弦,一直与女儿相依为命。先看看现场再说吧。”

慕骁行问道:“这起案子跟其他两起有什么不同吗?”

“有,除了宋九,他们家的狗也死了。”

慕骁行:“……”

现场勘察很快结束,果然与前两起案子如出一辙,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这小女孩今后怎么办?”

沈焯说道:”顺天府处理完宋九的后事,如果附近没人领养,就送去慈幼局。”

大魏仁宗皇帝时在京城创建慈幼局,收养遗弃的新生儿和无亲无故的孤儿,并置乳母喂养,无子女者可来领养。不过大魏近些年财政吃紧,无力顾及慈幼局,现在送去慈幼局跟直接流落街头也没多大区别。

慕骁行看宋宁可怜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如果是个男孩还能放在镖局收养,但是女孩就比较麻烦,一群大老爷们根本不会照顾女孩。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宋九家门口,慕骁行看着马车的样式有些眼熟。

马车上下来两名女子,跟在后面的那名女子是秦府的婢女紫兰,走在前面的白衣女子应该就是秦府的小姐。

白衣女子头戴斗笠,薄纱遮面,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慕骁行判断必定是个绝色美人儿。因为白衣女子的婢女紫兰已经是个标致的美人儿,敢用这样的贴身婢女,必然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

宋宁看到白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快步朝白衣女子跑了过去,抱着白衣女子的腿,浑身蜷缩成一团,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哭喊着:“小如姐姐……爹死了……旺财也死了……不要杀我……”话语断断续续不成章法,不过慕骁行也松了口气。

迭遭大难,小孩子脆弱的精神一时很难接受,如果这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不能宣泄出来的话,恐怕真要因为疯傻得上病症,现在这般大哭大喊,反倒是好事。

白衣女子连忙蹲下来柔声安慰宋宁。

这时紫兰过来说道:“两位大人,宋宁与我家小姐有旧,如今在京城里无亲无故,我家小姐打算把她带回秦府收养。不知两位大人查案查完了没有,我好命下人收拾宋宁的行礼。”

沈焯道:“秦小姐真是宅心仁厚,我们已经查完了,姑娘请便。”说完便拉着慕骁行走了。

出了宋家,慕骁行准备回韩府继续调查,走到半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停下来说道:“不对,沈总旗,我们好像漏过了一些线索。”

沈焯一脸疑惑道:“什么线索?”

慕骁行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刚才宋宁看到秦小姐时,嘴里说的是……爹死了……旺财也死了……不要杀我……”

沈焯神色一动,他查案多年,经验丰富,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宋宁为什么会喊“不要杀我”这样的话,难道她见过凶手?

沈焯和慕骁行连忙调头返回宋家。

两人回到宋家时,秦府的下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

慕骁行连忙上前道:“秦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马车中传来秦家小姐的声音:“慕力士,请说吧。”

慕骁行有些意外,没想到秦家小姐居然还记得他的官阶和名字。

“宋宁可能见过凶手,还请秦小姐等宋宁情绪稳定后,允许在下前往府上问话。”

“好吧,等小宁情绪稳定之后,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多谢秦小姐。”

慕骁行返回韩府时,秦叔炮还在跟那上百本书死磕,已经看得欲仙欲死,一边翻一边恳求佛祖保佑里面一定要有线索。

“老慕,你终于回来了,沈焯同意增加人手过来了吗?”

“没有,他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我可以骂脏话吗?”

“你还是留着力气看书吧。”

第七十三章 一波三折

两天后,秦府的下人来到锦衣卫百户所通知:宋宁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可以派人去问话了。

沈焯想都不想就把这件事丢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只好再跑一趟秦府,说实话慕骁行一点也不想去,毕竟是当朝内阁首富大臣的府邸,光是站在里面他都觉得有压力。

不过慕骁行并没有看到宋宁,而是婢女紫兰。

紫兰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小宁已经告诉我了,公子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了。”

慕骁行道:“那天晚上宋宁看到凶手了么?”

“没有,小宁被凶手用隔空点血的手法点倒,并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不过小宁是右心之人,所以凶手并没有点中正确的穴位,她没有当场昏迷。”

“你是说,小宁不是看到,而是听到了整个过程。”

紫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个房间距离太远,小宁并没听清两个人说了什么,不过她留意到,凶手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而且离开的时候小宁还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铃铛?

脚步声一轻一重,说明凶手可能是个瘸子或者近期腿受了伤,但铃铛的声音从何而来。

慕骁行问道:“宋九家里有铃铛吗?”

紫兰说道:“我问过小宁了,家里没有铃铛之类的东西。”

慕骁行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秦府,不过好在知道凶手很可能是个瘸子或者腿受了伤,这对锦衣卫的调查很有帮助。

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锦衣卫和顺天府两大部门同时出动,慕骁行相信不出三天就会有结果。

然而四天过去了,锦衣卫和顺天府方面似乎没有任何消息。

清晨,慕骁行和秦叔炮按例来到百户所点卯。

“老慕,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锦衣卫和顺天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现在晚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无数的文字在我脑子里乱晃,就算让我看金瓶梅我都想吐。”

“二炮,你抱怨个屁,我看得可比你多。不过事情是有点蹊跷,一会我们去问问沈总旗。”

点卯结束后,慕骁行正要去找沈焯,就看到沈焯主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慕骁行,秦叔炮,你们两个最近再忙什么?”沈焯走过来寒着脸说道。

慕骁行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回答道:“沈总旗,我跟秦叔炮在忙着翻查韩伯均的信件书籍,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听说你们两个现在光顾着查案,连街面上的事情都不管,别忘了,你们的职责是巡查缉捕,案子要查,街面上也得给我管好,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了。”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齐声答道。

沈焯走后,秦叔炮小声问道:“老慕,沈总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慕骁行道:“沈总旗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我们不用再查下去,老老实实做好其他事情就行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查,怕我们抢了他的功劳?”

“他是总旗,结案文书都是他写的,我们怎么可能抢得了他的功劳。”

“难道说他们已经找到凶手,但是凶手背景太硬,他们不敢继续查。”

“有可能,这些天凶手并没有再度犯案,说明凶手已经解决掉全部需要灭口的人了。”

“老慕,那这个案子我们还查不查?”

慕骁行低头沉吟不语,查案可不简单,他和秦叔炮两个人可没资格揽下这摊子事,但突然脑海中闪过宋宁坐在台阶上痴呆绝望的样子,心中不忍,说道:“查,当然要查,就算最后什么也做不了,至少也要知道个结果不是。”

秦叔炮点头表示同意,说道:“那接下来怎么查?”

“二炮你继续回去翻书,我晚上去沈焯家里看看,锦衣卫和顺天府前几日调查做了那么多调查,调查结果肯定在百户大人手上。”

秦叔炮:“……”

半夜,锦衣卫百户王洪范家中。

慕骁行一身黑衣蒙面,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很快来到王洪范家的屋顶。

一般公文资料,都会存放在书房之中,此时王洪范的书房正亮着灯。

慕骁行双腿勾住屋檐,凌空倒挂在屋外,眼睛穿过窗棂,往屋里望去。

王洪范果然在书房里,正在看书。

慕骁行怕被王洪范发现,返回屋顶,静静等待。

这时,一名美艳妇人走进了王洪范的书房。

“老爷,您看书也累了,我给您炖了银耳粥,快乘热喝了吧。”

这名妇人一袭雪白色轻衣,长长的秀发,给一条银丝带束在身后的发端,皮肤细腻,顾盼生辉,成熟女人的魅力尽显无遗。当她来到王洪范身旁时,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直扑进王洪范的鼻官,不由令他心醉神迷。

王洪范一口喝完粥,满意地夸奖道:“还是宝贝你贴心。”

妇人像小猫儿般依偎在王洪范身上,脉脉含情的抬着她一双水汪汪美目,腻声道:“老爷,天也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妇人的软语成功挑起了王洪范的邪火,上下其手。

“啊……老爷……不要……”

妇人紧贴在王洪范怀里,不停磨蹭撒娇,早便将女人的矜持尽抛一空,主动地把前襟领口慢慢拉开,若隐若现的呈现出来。

“你这个小浪蹄子,居然还敢说不要。”

“人家是说不要在这里嘛,不方便。”

“好,我们去你房里。”

说着,王洪范抱着妇人出了书房。

慕骁行等两人离开后,随即轻巧地从窗户钻进了王洪范的书房。

书房不大,慕骁行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很快发现了关于这起案子的调查公文。

公文中列出了四个嫌疑人,慕骁行仔细看了三遍,确认完全记下,才把公文放回原位。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慕骁行才离开书房,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

第七十四章 长胜赌坊

慕骁行回到青龙镖局的时候,秦叔炮还在挑灯夜战,一见慕骁行回来,连忙起身问道:“老慕,找到了没?”

“找到了。”

慕骁行拿过一张纸,写下了四个人的名字。

“马全!”秦叔炮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

“二炮,怎么了?”

“我刚刚在一本书的夹层里发现了韩伯均的一些往来书信,其中就有马全写给韩伯均的书信。”

“快拿来看看。”

秦叔炮拿过来一封书信,慕骁行打开一看,果然是马全写给韩伯均的书信,不过看了一会,眉头皱了起来。

这只是一封看起来很普通的书信,里面写的是一些对朋友的问候和关心,以及日常生活中碰到的一些趣事,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慕骁行道:“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这个马全是长胜赌坊的掌柜,韩伯均和马全两个人都在京城,有必要写信这么矫情吗?而且书信上的语句很生硬,虽然意思读得通,但总感觉很别扭。”

“两个大男人才不会这么无聊靠写信交流,直接出来喝顿酒不就行了。我看书信上的内容多半是两人交流的暗号。”

“多猜无益,直接把这个马全抓来问问就行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了半夜。

京城的一个宅院。

一般好的宅院都是坐北朝南,这个宅院的朝向却是向北,这等见不到阳光的宅院,自然卖不出好价钱,大门口前的道路既狭窄又憋屈,紧挨着另一排宅院的院墙,所以冷清得很,平常都没有人在这附近走动。

一个带着毡帽大汉走进了宅院,正是长胜赌坊的掌柜马全。

晚上正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不过马全今天没有留在赌坊,而是提前回家休息。

“咦!”

一进门马全就看到院内站着一个人影,连忙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凝神戒备。

只见那人一身飞鱼服,两只精光闪闪的眼晴正紧盯着马全。

马全低声喝道:“你是谁?”

“在下锦衣卫力士慕骁行,马全,跟我们走一趟吧。”

马全冷哼道:“区区一个力士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瞎了你的狗眼,回去问问你家百户,问清楚了再来。”

“好你个马全,竟敢拒捕!”

慕骁行双目精芒闪现,瞬间拔出腰上的墨痕刀,平实无奇地朝马全当头劈来。

马全却是大吃一惊,只觉对方只是随手一刀,可是由拔刀至劈下,动作浑然天成,无丝毫破绽。可怕之处还不止于此,对方只是一刀劈来,可是却包合着无有穷尽的变数和玄妙,教他完全看不穿对方的刀路。

一个锦衣卫力士竟厉害至此。

马全不敢硬接,向左横移闪躲,避免与慕骁行的雁翎刀硬碰。

“嗖!”

冷冽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马全刚避开慕骁行一刀,就看到一支冷箭直射而来,躲闪不及,手中短刀疾劈,一刀挑飞了箭矢。

可是这一箭力量颇足,马全虎口一麻,短刀差点脱手。

慕骁行全力出手,手中墨痕刀化作一道寒芒,向马全激射而去。

刀未至,先天刀气已破空而来。

马全避无可避,只能紧咬牙根,向前一步,用短刀绞住对方墨痕刀。

“锵!”

兵刃交击,火花四溅。

马全惨哼一声,退了一步,嘴角溢出鲜血。

随即慕骁行的墨痕刀已经架在了马全的脖子上。

“两位,奉劝你们一句,不要不知道分寸!”马全虽然被擒,脸上仍是一脸轻蔑之色,显然不把慕骁行这个力士放在眼里。

“啪,啪!”

慕骁行直接两巴掌扇了过去。

“跟小爷我说话你最好客气点。”

马全被五花大绑起来,慕骁行和秦叔炮随即开始搜查马全的宅院。

“小人一向奉公守法,两位大人别浪费力气了。”马全说道。

慕骁行懒得理他,继续搜查房间。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将宅院里里外外仔细翻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我早就说了,两位是在浪费力气。”马全脸上带着一丝嘲弄。

慕骁行见马全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于是说道:“既然这里查不到什么线索,我们就去长胜赌坊看看。”

马全脸上的嘲弄之色更甚,笑道:“搜查长胜赌坊,哼,你回去问问你们千户大人,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马全话还没说完,慕骁行一记手刀劈在马全的后劲上,马全顿时昏了过去。

“废话真多。”

半夜,街面上已经颇为冷清,但这赌场的生意却正是最红火的时候,慕骁行一行四人,直朝着长胜赌坊走去。

除了慕骁行和秦叔炮,另外两人自然是聂辰跟范河。

范河之前一直是聂辰的贴身侍卫,因为纵容聂辰前往北荣犯险,差点没把禁军统领范大人气死,被家里关了禁闭,不入先天,禁止出门。

范河在家里苦修四个月,总算成为了先天境高手,这才被获准出门。

在家里憋了四个月,范河出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叫上聂辰去添香阁放松放松,正好碰上要去长胜赌坊砸场子的慕骁行和秦叔炮,四人一商量,就一齐来了。

长胜赌坊的人远远就看到了慕骁行一行四人,随即二十几个穿着黑衣短褂,拿着铁棍的大汉围在了大门口。

慕骁行骂道:“看到小爷来了一点都不怕,居然还想动手,今天就要让你们长长记性。”

赌坊一群人中的小头目换了个笑脸向前走来,到跟前先做了个揖,笑着说道:“稀客临门啊,几位大人要进去玩两手吗?”

慕骁行冷冷道:“让开,小爷是来查案的。”

“几位大人,长胜赌坊一贯奉公守法,哪有什么案子可以查,大人您肯定是误会了。”小头目嬉皮笑脸地说着话,可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穿着黑衣的汉子又涌出来十几个,把整个大门口都堵住了。

虽然小头目说话客气,可实际上双方却成了个对峙的局面,慕骁行脸沉了下去,再次冷声说道:“滚开,查案!”

“大人,你说这话小人听不懂,长胜赌坊素来遵纪守法,哪有什么案子……”

面前锦衣卫,寻常百姓怕是要被吓得尿出来,可长胜赌坊这群人居然堵在门口根本不让进,还真是猖狂之极。

“给脸不要脸,兄弟们,打进去。”

慕骁行也不会客气,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搜查长胜赌坊,反正已经抓了马全,索性闹个天翻地覆。

第七十五章 重大发现

慕骁行率先出手,右脚突然飞起,一脚踹在小头目胸口,后者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一群大汉身上,一下子就撞倒了四人。

聂辰跟范河两人掏出藏在身上的短棍,直接砸在对手的脑门上,两人出手也不轻,这些大汉哪里受得住,直接就被打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长胜赌坊的人看到这局面,顿时哗然,不管不顾的向前冲了过来。

没有人注意到秦叔炮手中的暗藏的石子,那边人刚冲起来,身上就挨了狠狠飞来的石子。

场面本就混乱,又是晚上,长胜赌坊的人根本就看不到石子,十几个人只觉得身上莫名其妙地挨了重击,被击中的位置虽然不是要害,但也是关节柔软的地方,一时间剧痛无比,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翻滚。

门口的打手已经被清理干净,四人走进赌坊里,慕骁行昂声喝道:“锦衣卫查案,闲杂人等退下!”

虽然慕骁行一行只有四个人,但架不住锦衣卫名头大,赌坊内的一众赌徒见状,纷纷识趣地走了。

很快,赌坊里的赌徒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几十个打手围着慕骁行等人,却不敢上前。

“好一个锦衣卫力士,好大的官威啊,我还以为来是千户大人亲临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两人走了过来,正是长胜赌坊内坐镇的两大先天境高手,齐材和孟隆。

本来那长胜赌坊一众汉子都已经畏缩,但齐材和孟隆两人到来,又给他们鼓起了信心。

慕骁行道:“锦衣卫查案,无分官阶大小。”

齐材道:“笑话,我们长胜赌坊遵纪守法,哪有什么的案子?赌坊打开门做生意,几位大人要是想玩两手,小人这就安排专人接待,要是没完没了,闹起官司来,就怕几位到时候吃罪不起!”

慕骁行看了一眼范河,手握墨痕刀,一步一步的向着齐材走去,范河则迎向了孟隆。不尽快摆平这两人,休想搜查长胜赌坊。

齐材一看慕骁行的架势,也知道难以善了,拔出背上长剑,爆喝了一声,剑光流转,剑势仿佛狂风一般的向着慕骁行呼啸而来。

齐材所使的乃是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如松之劲,如风之迅,剑势连绵不绝,犹如狂风扫落叶。

但他快,慕骁行却比他更快。

墨痕刀轰然斩落,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这一刀只是最为简单的一式直劈,但无论速度、力量都远胜齐材的松风剑法,以简破繁,却直接将那繁复的剑势彻底轰碎!

齐材握剑的手顿时虎口一麻,差点脱手,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数步卸力,手中的长剑都被慕骁行凶狠的一刀斩出了一个缺口。

“好刀!再来!”

慕骁行手中墨痕刀连斩,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完全不给齐材喘息的机会。

齐材步步后撤,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勉强横剑抵挡。此时齐材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任何击败慕骁行的想法,只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区区一个锦衣卫力士,怎会如此厉害?,他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

齐材已经生出了一丝退意,正想招呼孟隆先撤,不过就在此时,慕骁行又一刀狠狠劈来,竟然直接把齐材手中的长剑劈成了两截!

直到此时齐材才猛然惊醒,慕骁行之前的狂攻不仅仅是简单的强攻硬打,每一刀都无比精准地劈在了长剑的缺口上,最终长剑直接被斩断。

一抹雪亮的刀光迅疾无比的从齐材的眼前划过,齐材吓得亡魂尽冒,只能闭目等死。

刷……

齐材头顶一凉,只见漫天青丝飞舞,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原来他的发髻被慕骁行一刀劈了,吓得颓然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慕骁行懒得理会被吓破胆的齐材,与范河联手,一同围攻孟隆。

孟隆本来跟范河两人都得难解难分,如今有了慕骁行这个生力军加入,孟隆哪里还抵挡得住,不到三招,就被二人打翻在地。

随着齐材和孟隆两人被击败,那些长胜赌坊的打手彻底崩溃,吓得纷纷四散逃窜。

“我们搜!”

慕骁行四人开始对赌坊内的房间一间间搜查赌场一楼的大屋之外还有三间厢房,二楼全是厢房,有些厢房还上了锁。

四人当然不会客气,直接用力砸开。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短棍,在赌坊地面和墙壁各处不断地敲打,声音稍有不对,就直接砸开来看。

孟隆被范河点了穴,歪着头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可双眼却好像要喷出火来,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怨毒神色,赌坊其他人也是在门口一脸愤怒地望着慕骁行四人。

慕骁行今天本来就是来闹事,事情已经做绝,哪还会管其他人的感受。

不多时慕骁行就在赌坊的厢房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厚厚几本账册,连忙翻开来看。

“城南社公巷赵家欠银三十二两银子,现如今已经翻成了一百八十两……”

“城南荷花街钱家三口因为母亲治病借钱二十两,九月全家自卖给长胜赌坊,才男的卖入孙员外家为奴,女的卖入窑子………”

“三才路李家李旺欠赌金七十五两未还,现如今已经翻成三百二十两,以李家祖宅抵债,李旺卖入周员外家为奴,其女卖入百花楼……”

其中一本相册里还找到长胜赌坊跟韩伯均的银两银两往来记录。

说实话,慕骁行一开始并不指望能在赌坊里找到马全杀人的罪证,毕竟马三起凶案都做得十分干净,不可能留下马脚。

不过一个赌坊的掌柜,连杀三人灭口,手底下不可能清白,所以慕骁行才决定强行搜查长胜赌坊寻找罪证。

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勾结天莲宗妖人,虽然算不上大案,但也不容小视,回头上面问起来,慕骁行至少也有了交待。而且只要能把马全抓进诏狱,还愁问不出马全杀人灭口的真相。

“老慕,赌坊后面的院子找到了一个地窖,挖出了强弩二十张!还有一罐黑火!”

慕骁行大吃一惊,按照大魏律法,民间允许持有刀、弓等兵器,但对于强弩、盔甲这样的军国重器,严禁持有,私有强弩、盔甲者,至少坐牢两年,超过十张,罪加一等。更不用说那些黑火,真判起来,至少也要抄家,再蹲个十年大牢。

“大案子,这可真是大案子啊。二炮,快马信号通知其他人过来,赌坊其他人有一个抓一个,快!”

“那么多人,我们四个怎么抓得过来?”

“放心,我找了赌坊所有人的名册,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第七十六章 这边抓来那边捞

很快沈焯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包围了整个长胜赌坊。

秦叔炮一开始汇报搜查长胜赌坊一事时,沈焯气得差点当场骂娘。因为长胜赌坊依附着五大门阀之一的宋家,虽然查到掌柜马全与三起杀人案有关,没有关键证据,若是普通人还好,抓紧去严刑拷打,总能问出实情。但长胜赌坊背后毕竟是宋家,无凭无据,锦衣卫也不想轻易招惹。

不过一听长胜赌坊内搜出了强弩和火药,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沈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人手。

锦衣卫大队人马一到,事情就简单了,只需要把相关的人证物证带回镇抚司衙门,连夜审问就行了。

慕骁行见沈焯来了,将从赌坊内搜到的一大箱银两搬到沈焯面前,说道:“大人,这是今夜在长胜赌坊没查抄的银两,大约有八百余两,全交由大人处置。”

沈焯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你和秦兄弟功劳最大,你们两人各拿三十两银子,其余每个兄弟拿十两银子,剩下的我交给百户大人处理。”

跟着过来的每个锦衣卫一个个眉开眼笑,跑一趟就能拿十两银子,谁不高兴。

……

宋家。

到了秋天,整个宋家上下都在忙碌着,所有的人都是连轴转,因为必须赶在冬季之前把该跑的生意全部跑完,到了冬天就能轻轻松松地等待年关。

宋家长子宋律明拖着满身酒气从醉仙楼回来,刚刚谈妥一笔大生意,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就听到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少爷,不好了,长胜赌坊被锦衣卫抄了,掌柜马全也被锦衣卫抓走了!”宋律明的跟班吴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一听到长胜赌坊被查抄,宋律明满脸疲倦的神情先是变成吃惊,随即化作了满脸的愤怒,骂道:“锦衣卫上下脑子被狗啃了吗,居然敢动长胜赌坊!还真以为我宋家怕了锦衣卫不成!”宋律明走出房间,又向吴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查抄了长胜赌坊,听说还从里面搜出几十把强弩和黑火。”

宋律明脸色骤变,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女马的,马全这家伙居然敢瞒着我搞这种事情!吴勇,快点备车马……算了,现在太晚,立即给我准备三份厚礼,明天一早我要用,快去。”

“是,少爷。”

第二天一早,宋律明就坐上马车来到刑部尚书的府邸。

宋律明没走正门,而是从尚书府的侧门进入。马车停在侧门,看侧门的尚书宅下人认得宋律明,恭敬地把他请了进去。

刑部尚书府宅邸颇为广大,宋律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练地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别院。

这时别院内,见有一个长挑身材,体态健硕,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俊朗男子,正自背着双手,站在数盘四季菊之前,埋首欣赏着盘里的菊花。

这里的菊花,每朵皆硕大艳丽,一看便知是名贵罕品!金黄色的黄菊,黄得耀眼夺目,红色、紫色、白色的,却朵朵绚烂多姿。给这所优雅的别院,却带来几许喜气和秀丽。

但听那男子低声说道:“不错,不错,小丁子今年确实是用心打理这园子了,赏。”

“小的谢过少爷!”

宋律明笑道:“雅少今日好兴致啊!”

俊朗男子正是刑部尚书袁奎之子袁真,排行老二,个性风流倜傥,人称雅少。

袁真笑道:“老宋,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宋律明道:“老哥我新得了一幅画,今天特地带来给雅少鉴赏一下。”

袁真道:“拿出来吧,既然老宋特地拿来,想必值得一看。”

宋律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画,这是一幅山水画,名为《湖山叠翠》,描绘了湖光山色的优美景色。画面上错落有致,远山含黛,云烟缭绕,湖水微波荡漾,近处苍松傲立,姹紫嫣红,小桥流水旁人影绰绰,还有白墙青瓦的屋宅隐逸其中,犹如桃源仙境,充满诗情画意。

袁真乃真正识货的雅士,点头赞道:“构图严谨,墨法精妙,好久没看到有如此意境造诣的山水画了。”

宋律明笑道:“正所谓名画配雅士,这副画就送给雅少了。”

袁真当然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说道:“老宋,有事你就直说吧。”

宋律明笑着将马全一案的始末简略说了一遍。

袁真道:“死无对证的道理老宋你不可能不知道,想必这马全的身份非同一般吧。”

宋律明道:“雅少果然慧眼如炬,这马全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他运气好,是马玉成的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哥我只好费点力气先保下他。”

袁真道:“原来是马玉成的哥哥,难怪……好吧,说回这个案子,三条人命没有证据,但私藏强弩和黑火,却是铁证如山,如果想要脱罪,倒也不是难事。多找几个局外人分别把事情扛下来,此案非是钦案,你去一趟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让他们把案子移交给顺天府处理,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帮你安排好。”

宋律明抱拳致谢,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说道:“既然如此,老哥我先告辞了,这就先去锦衣卫那里打点。”

“小丁子,送客。”

宋律明离开袁府后,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往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直到晌午时分才出来。

翌日清晨,慕骁行和秦叔炮按例来到百户所点卯,马全的案子总算告一段落,两人心情大好。

和往常的点卯一样,百户所的门前渐渐人多起来,慕骁行和秦叔炮像往常一样呆在门前空地的角落中。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不少锦衣卫都过来跟两人打招呼。

两人自然是笑嘻嘻地抱拳应对,查抄朱庆寿和长胜赌坊,百户所的其他锦衣卫都得了一些好处,自然对两人多了好感。

很快裴新勇和沈焯两位总旗也到了,百户王洪范过了一会也开门出来,像往常一样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最后说道:”慕骁行和秦叔炮留下来,其他人各忙各的去吧。”

慕骁行有些好奇为何王洪范留下他和秦叔炮,难道接连立功要升官了。

王洪范面无表情地说道:“慕骁行,马全的案子你最清楚情况,整理一下相关的文书和物证,明日将这个案子转交给顺天府处理。”

慕骁行和秦叔炮同时愕然。

第七十七章 想捞人,没门

慕骁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地味道。

锦衣卫的饷银国库只负责一小部分,在街面上收例银也只能保证勉强糊口,那么多锦衣卫想要吃饱饭,全靠查案。

就像朱庆寿和马全这两个案子,锦衣卫上下都能捞不少油水。马全一案,长胜赌坊那么多的油水都没搜刮干净,正常情况下百户王洪范不可能将到手的肥肉送出去。

王洪范见两人不说话,沉声道:“怎么,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慕骁行知道反对也没用,只好回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准备案子交接的事情。”

“你们两个忙去吧。”

离开百户所后,秦叔炮道:“老慕,我看这事情不寻常,现在把案子转给顺天府,肯定有猫腻。”

“我也知道有问题,问题是找谁去问啊?”

两人愣了一下,同时想到一个人。

秦小如。

慕骁行又一次来到秦府,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来了。门房都已经认得慕骁行,听他说明来意后,直接进去通传。

很快门房回来了,领着慕骁行在偏厅等候。

慕骁行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婢女紫兰,不过意外的是,来的人竟然是秦小如。

秦小如依旧是一袭白衣如雪,薄纱遮面,总给人一种风轻云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不知慕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秦小如率先开口道。

慕骁行道:“宋九的案子已经已经破了,凶手是长胜赌坊的掌柜马全。对了,麻烦秦小姐将这三个骰子交给小宁。”说着从怀里掏出三个骰子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这三个骰子是在马全的家里搜到,我搜查宋家的时候找到一个骰盅,里面没有骰子,想来小宁那晚听到的声音,应该不是铃铛的声音,而是骰子晃动的声音。”

秦小如收起三个骰子,说道:“我知道这个案件慕公子出力甚多,我代小宁谢过公子。”

慕骁行道:“秦小姐太客气了,这本事我分内之事。还有一件事,今早我接到命令,马全一案明日就会移交顺天府办理,总觉得事有蹊跷,所以特来请教秦小姐。”

秦小如叹口气说道:“其实这件案子我一直都有关注,昨日宋家大公子宋律明亲上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拜访,剩下的事情,便是我不说公子想必也明白。”

慕骁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虽然在京城他只待了不到一年,但大魏五大门阀之一的宋家大公子竟然亲自出马,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捉拿个赌场的掌柜,居然还有这样的麻烦,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势力关系。

“难道我大魏律法,就由得这些人胡来不成。”

秦小如心中暗叹,在那些权贵眼中,不过是脱了奴籍的区区三条贱命,又怎会放在心上,只能转移话题说道:“这件事还请慕公子帮忙瞒着小宁,什么也不要说,这孩子心事太重,我怕她知道了接受不了。”

慕骁行平复下起伏的心绪,道:“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这个马全滥杀无辜,绝不会有好下场。”

“希望如此吧。”

“多谢秦小姐相告,在下告辞了。”

“慕公子慢走。”

……

翌日。

慕骁行来到锦衣卫诏狱押送马全移交顺天府。

马全坐在牢房里,虽然手上脚上都锁了镣铐,看到慕骁行时,仍是一脸得意地笑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只是白费功夫。”

慕骁行懒得浪费口舌,阴沉着脸不说话,办理好相关手续后直接押解马全前往顺天府。

三人来到顺天府,按程序办理交接手续,将人犯和相关物证移交。

顺天府负责接待的小吏漫不经心地拿过慕骁行递过来的案情文书,他昨天就接到了上头的暗示,这桩案子无需太过费心,正准备登记入册,突然脸色猛的一变,啪嗒一声,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几位稍等,我有些事情要进去询问一下。”

慕骁行嘴角扬起一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到:“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马全心中莫名其妙地狂跳了一下,不知为何,看到慕骁行镇定自若的样子,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吏匆匆忙忙地跑进衙门内院,找到了推官李文才。

“李推官,锦衣卫的人来移交案子了,这案子不寻常,您快看看吧。”

“不就是一个私藏强弩、黑火的小案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推管李文才正忙着其他的事情,不耐烦地接过小吏递过来的案情文书翻开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案情文书上赫然写道:长胜赌坊掌柜马全勾结天莲宗妖人,私藏强弩黑火,意图行刺圣驾。

这岂止不是小案子,简直就是天大的案子。

李文才一时也慌了神,好半天才说道:“这案子非同一般,你立即禀报府尹大人。算了,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吧。”说完,拿上案情文书急匆匆地走了。

一刻钟之后,推官李文才、府丞林中和两人同时来到内堂,面见顺天府尹罗森。

看着案情文书上那天大的罪名,一时间内堂的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最后还是顺天府尹罗森先开的口,他低声说道:“十天之后便是圣上出宫前往岱山进行祭天大典的日子,出宫的路线正好会经过长胜赌坊,值此非常时候,锦衣卫在长胜赌坊内搜出了强弩和黑火,这意图行刺圣驾的罪名,倒也无不妥。只是上头让我们对马全网开一面,锦衣卫偏偏又安了一个如此大的罪名,实在令人费解。”

府丞林中和说道:“锦衣卫既然把案子交过来,推是推不掉了,我们先接下来,然后按例呈报内阁,看着风向再审。”

府尹罗森点头表示同意道:“这倒是个老成持重的法子,这案子可大可小,便是圣上也有可能过问,还是稳妥一点好。李推官,就这么办吧。”

“是,大人。”

一刻钟过去,那名小吏没有回来。

又一刻钟过去,那名小吏依然没有回来。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茶,但马全却是越等越是心焦。

“不可能,宋律明已经打点好一切,区区两个锦衣卫力士能翻出什么浪来。”

第七十八章 叶三娘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名小吏终于回来了,后面还有一人,正是推官李文才。

小吏说道:“几位久等了,手续马上就好。”

慕骁行刻意强调道:“这名犯人意图行刺圣驾,而且武功高强,还请顺天府今后好生看管,别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马全闻言脸色骤变,猛然转头,一脸怨毒地望着慕骁行,双目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当然清楚,意图行刺圣驾的罪名有多大,就算宋律明手眼通天,也很难再把他捞出去了。

小吏很快办完了手续,没好气地回道:“手续已经办好了,我顺天府的事情,几位就不必操心了。”

慕骁行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马全一案的消息很快从顺天府传了出来。

袁真本来在看书,听到消息后,沉吟片刻说道:“小丁子,把那副《湖山叠翠》取下来包好还回宋府。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画,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唉,老宋这家伙,锦衣卫那边怎么打点的。”

宋律明也很快收到消息,气得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怒气冲冲地直奔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袁鹰家里。

秦小如当然也收到了消息,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意外,半响才说道:“慕骁行,想不到锦衣卫里居然还有这等怪人。”

晌午的时候,第六千户周作智被叫到了卫司,挨袁鹰训斥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黑着脸从卫司出来。

紧接着百户王洪范又被叫到了周作智家中,一个时辰后才带着一脸唾沫星子灰溜溜地出来。

王洪范多少年没挨过上司这样训斥,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好好教训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一顿,猛然想起两人昨日已经跟他请了五天假,看来两人早料到今天的事情,提前请假开溜了。王洪范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今年的考评,都是下下等。

王洪范猜得没错,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已经出城在前往惠州的路上。

慕骁行当然知道他捅了多大一个窟窿,少不了吃一顿训斥,所以提前告假,避避风头再说。

锦衣卫上下从百户王洪范到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袁鹰,这么多的上官让他一次性得罪了一遍,后果简直无法估量。

慕骁行也知道他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情,不过就算让他再选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因为锦衣卫的水太深,或者说整个大魏官场的水实在太深了。

慕骁行这种没钱没势的底层人员,升上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五大门阀、朝廷勋贵,多少人等着上位,排队都轮不到慕骁行。所以慕骁行索性掀桌子不干了,老子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两天后就到十月初五,到时候去会一会聂辰所说的叶三娘。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初四的时候赶到惠州山阳府。

聂辰之所以介绍慕骁行来惠州,是因为江湖上最大的情报风媒组织名曰玄机楼,看破天下玄机,江湖、朝廷中大大小小的风声和情报玄机楼都愿意收集,所以知道很多事情。

玄机楼并不只是一栋楼,而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秘密据点组成,惠州山阳府,就有其中一个据点,由叶三娘负责。

慕骁行和秦叔炮入城后,没有丝毫耽搁,径直来到玄机楼。

玄机楼山阳府的据点并不神秘,就在一家客栈二楼的地字乙号房间。

慕骁行敲了敲门后,推门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陈设与其他客栈的房间并无区别,只是房间里多了一面屏风,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是叶三娘。

“在下经朋友引荐,想来玄机楼买点消息。”慕骁行客气地说道。

“客人请坐,废话就不多说了,客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在这时,叶三娘开口了,虽然说得客气,但吐字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声音毫无感情,就像是两块石头碰撞发出声音一样,就连是男是女都难以肯定。

慕骁行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话,觉得十分怪异,不过很快就释然,对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比如只要出了房间,慕骁行哪怕在路上碰到,也很难通过声音辨别出叶三娘。

“我想要刑部架阁库郎中沈荃的所有消息。”

“刑部架阁库郎中沈荃,正三品官员的全部消息,一千两银子。”

慕骁行听到这个价格,顿时有些傻眼,一千两银子,他现在身上可没那么多钱,只好说道:“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贵了,可否打个折扣。”

“玄机楼经营,从来都是一口价,概不赊欠。而且我玄机楼敢出高价,自然有它的道理,阁下若是没有银子,那就请回吧。”

慕骁行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请假来一趟山阳府,没想到要空手而回,算了,攒够银子再来吧。

就在慕骁行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屏风后又传来声音:“我观阁下也是先天境高手,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免费把消息送给你。”

“什么事?”慕骁行没有立即答应,价值一千两的事情,绝非易事。

“午时你去同福客栈天字丁号房,护送一人返回京城,我就将沈荃的所有消息免费送给你。”

慕骁行又问:“山阳府前往京城的官道一向太平,何须专人护送?”

“这孩子只有九岁,父母双亡,现在要投奔她京城的叔叔,让她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为什么不找镖局护送?”

“找镖局不得花钱啊。”

“那也花不了一千两银子啊。”

“这一千两银子是玄机楼的,又不是我的。”

慕骁行:“……”

叶三娘从屏风后丢出一本小册子给慕骁行,说道:“这本册子上有沈荃的所有资料来说,无论谁得到,就能让沈荃在他职权范围内做任何事。一句话,干不干?”

慕骁行翻开册子大致浏览了一遍,却如叶三娘所说,里面记录着沈荃的把柄,一咬牙说道:“好,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叫纳兰芳华。”

“……”

第七十九章 客栈围杀

慕骁行闻言大吃一惊:“那女孩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纳兰芳华。”

“你确定她只有九岁?”

“废话,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秦叔炮没有跟着慕骁行去玄机楼,而是一个人在客栈休息。

晌午的时候,看见慕骁行领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回来。小女孩梳了两个羊角辫,皮肤十分白皙,灵动的眼睛闪闪发光,鼻子秀气,小嘴饱满,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漂亮。

“老慕,你把谁家孩子拐回来了?”

“我刚接了一趟人身镖,护送这孩子回京城。”

秦叔炮道:“小姑娘,你长得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乖巧地回答:“叔叔好,我叫纳兰芳华。”

“……”秦叔炮半天才反应过来,把慕骁行拉到一旁悄声说道,“老慕,这事有点奇怪啊,纳兰在复姓里面都算是比较少见,怎么可能这么巧让你碰见一个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而且我看这小姑娘的眉眼,跟那妖女纳兰芳华还真有几分相似啊。”

“一个大一个小,哪里相似了?”

“传说中逍遥派有一种武功叫作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可以让修炼者返老还童,说不定纳兰芳华就修炼了这种奇功。”

“就算你猜中了又怎样,这么小的孩子,你下得了手?”

秦叔炮闻言一呆,随即泄气,说道:“那肯定下不了手。”

“那不就得了,反正回京城就几天,到时候把人一送,万事大吉。”

“希望如此吧。”

慕骁行和秦叔炮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动身返回京城。

“小芳华,来,叔叔带你去京城找你伯伯。”

“不要。”小芳华摇头拒绝道。

“为什么?”

“我饿了,走不动。”

“二炮,快点把葱油饼拿过来。”

小芳华只稍微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这葱油饼起码放了两天,我不吃。”

慕骁行只得吩咐小二上一碗牛肉面。

不一会小二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小芳华闻了闻,一脸嫌弃地说道:“这面里放了地沟油,拿走拿走。”

慕骁行无语:“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吃什么?”

小芳华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当然要去福满楼吃鱼,福满楼用的是城外叠彩山上的湖里的翠鱼,现在山上的天气转凉,晚上已经开始结冰,白天天气变热后融化的雪水进入湖里,水质特别好,所以鱼的味道也特别鲜,毫无腥味,只要切好后用大锅一煮,就会有一锅乳白色的鲜汤,再加上各种野菌,啊,那滋味……简直回味无穷。”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老慕,听得我都饿了。”

“那走吧,福满楼吃鱼去。”

酒足饭饱之后,秦叔炮一边剔牙一边感慨道:“实在太好吃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光是汁水泡饭就能吃三碗米饭啊。”

小芳华说道:“这算什么,山阳回京城的路上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余江县的大盘鸡、炒烤肉,临桂县的凉拌狗肉……”

慕骁行连忙打断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按照你这吃法,下个月我们都回不了京城,这样吧,京城也有很多好吃的,路上我们先将就一下,等到了京城叔叔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慕骁行连哄带骗,总算把小芳华骗出了城,三人启程前往京城。

一路上小芳华倒还算听话,不吵也不闹,唯一麻烦的就是一到饭点就嚷嚷着要吃好吃的,令慕骁行头疼不已。

好容易到了傍晚,慕骁行在一个小城找了间客栈住下,毕竟带着小芳华,露宿荒野肯定不行。

就在慕骁行走进客栈正头疼小芳华晚饭吃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慕骁行顿悟菩提本愿刀之后,菩提本心映照身周万物,对于杀气或者是敌意尤其敏感。

此时慕骁行感到四周隐隐有一股杀气环绕,其目标,就是冲着慕骁行一行三人!

慕骁行一抬头,看见两人从客栈楼上走下来,两人的年龄看起来有些大,看摸样已经接近四十,都是身穿灰衣,手持长剑。客栈内,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坐着两人正在吃饭,其中一人身背一双短戟,另一人腰上挂着一柄长刀。

“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热情地走过来招呼。

“小二,给我准备两间上房。”

“好嘞,三位请进。”

慕骁行跟店小二说这话,但下一刻,他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墨痕刀。

一抹寒凉如冰的刀芒闪现,带着强大的先天刀气,劈向着那身背双戟的武者。

慕骁行并不认识这四人,甚至他都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他既然从这四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机,而且这四人还都是实力不弱的先天高手。另外其中两个人坐的位置也有些奇怪,此时客栈里吃饭的人寥寥无几,寻常人都会优先选靠窗的位置,不会选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所以慕骁行决定先下手为强,否则一旦被对方先行围攻,慕骁行和秦叔炮倒是有把握能够逃脱,但带上小芳华就很难说了。

而且慕骁行一刀劈出之后,从四人的表情和反应上来看,他赌对了。

这四人的确是冲着慕骁行三人而来,身背双戟的人名叫徐亮,他旁边腰挂长刀的人名叫张强。从楼上走下来的两人是同门师兄弟,一个叫李黥,一个叫卢宁峰。

慕骁行突如其来的出手让四人都没反应过来。其实他们早就埋伏在客栈里,准备等慕骁行三人进入客栈后再出手伏击,自认为隐蔽得已经足够好,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但谁承想这慕骁行上一刻还在跟店小二说话,下一刻就突然出手,刀已经到了眼前。

徐亮使的是一双短戟,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拔出背上短戟,只能向旁边就地一滚。不过徐亮和张强配合默契,张强见徐亮有难,倏地出刀横扫慕骁行。

张强不愧为先天高手,这一刀不但劲力十足而且角度刁钻,采用的是围魏救赵的策略。

慕骁行身形微微一晃,似往左闪又似朝右移,甚至令人生出要疾退的错觉,忽然移到张强左侧以毫厘之差避过对手凌厉的一刀。

张强正要乘势追击,慕骁行的墨痕刀不知如何已经到了左手,照头朝他砍至。

如此迅速的变招,令张强吓得大惊失色,只能往横疾退,勉力再扫一刀。

慕骁行哈哈一笑,瞬间改攻为守,锵的一声架住张强的长刀。

张强大惑不解的时候,两刀交击,慕骁行寇仲运刀一绞,张强招式用老,完全抵挡不住,长刀瞬间脱手飞上半空,这才发现慕骁行劈向徐亮的一刀只是虚招,慕骁行真正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张强。

慕骁行再补一掌,轻松写意地拍在张强空门大露的胸口上,后者立如滚地葫芦般向后跌倒,接连撞翻了客栈好几张桌子。

第八十章 暴雨将至

短暂的沉寂过后,随即客栈里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杀人啦,杀人啦……”

客栈的伙计还有那些正在吃饭的客人都尖叫着逃出去,生怕被误伤。

“点子太硬,走!”

从慕骁行进入客栈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四人中武功最好的张强已经躺在了地上,慕骁行则是毫发未伤,剩下三人哪还敢再动手,李黥和卢宁峰扛起地上半死不活的张强,徐亮丢下一枚烟雾弹,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老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四个人都是先天高手。”

“老慕,你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我最近倒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还不至于到要收买四个先天境高手来杀我的地步,所以……”慕骁行把目光望向了小芳华。

小芳华当然是一副不关我事、今晚到底吃啥的表情。

这让慕骁行很受伤,一千两银子就要跟四个先天境高手死磕,这买卖亏大发了。

当夜,慕骁行和秦叔炮决定兵分两路,由慕骁行带着小芳华连夜出城从山野小路返回京城。

慕骁行找了一副背架,背着小芳华一路翻山越岭,专走荒野小路,避开城镇,防止被追击。

小芳华坐在背架上,一路上开心的不得了,竟然完全不怕路途颠簸,令慕骁行惊诧不已。

不过不怕路途颠簸,不代表小芳华就不会给慕骁行找麻烦。在荒山野岭里走了两天,吃腻了干粮和烤肉,小芳华不干了,吵着要吃好吃的,不然就扯着嗓子发出各种鬼哭魔嚎,那声音,狼听了都怕。

慕骁行无奈地说道:“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大的城镇,都是些村子,哪有什么好吃的。”

小芳华一听来了兴致,说道:“美食这种东西,只要舍得破银子,哪里会没有。这附近有个陈家村,村里有个陈三元,早年是御膳房的厨子,此人可将包子做成香、甜、辣、咸、酸五味,包子馅五花八门,有鲜肉、火腿、果蔬、红豆、枣泥、芝麻、酸菜等,笼蒸、汤煮、油煎皆可,经他手做出的包子,皮薄见馅,面白如雪,食不沾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小芳华说得绘声绘色,慕骁行听得肚子都饿了,只好同意。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吃,花了五天的时间,慕骁行总算把小芳华顺利带回了京城,找到了小芳华的叔叔。

令慕骁行意外的是,小芳华的叔叔竟然是醉仙楼的老板徐铭丰。

“小芳华,为什么你姓纳兰你叔叔姓徐?”慕骁行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这得问我爹。”

“可你爹不是死了吗?”

“那你就别问了啊。”

“……”

徐铭丰备了一桌宴席准备款待慕骁行,不过慕骁行婉拒了,他跟秦叔炮兵分两路,他得先回镖局看看秦叔炮是否已经回来。

离开徐府的时候,慕骁行不禁有些感慨万千,半年前醉仙楼的掌柜邀请他去徐府当护院,月俸四两银子,如果不是乐惊鸿及时劝阻,他差点就同意了。

说起乐惊鸿,这位女侠大人立秋以后就进入了“冬眠”状态,一直睡在玉符里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回到青龙镖局后,秦叔炮果然已经回到镖局,他一路快马而行,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阻拦,三天前就已经到了。

秦叔炮见了慕骁行,说道:“老慕,你可算回来了,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你先说好消息吧。”

“马全的案子刑部已经判了,斩立决,年后处斩。”

慕骁行有些意外:“刑部的动作这么快!宋家的人没去捞马全?”

“天家无小事,你给马全安了那么大一个罪名,刑部怎么可能怠慢,宋家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捞人?”

“那坏消息是什么?”

“你几天没去点卯,百户王大人罚了你三个月的俸禄。”

“……”

慕骁行又简单了解一下镖局的事情,这段时间镖局运营得还不错,已经步入正轨。

查辉和武天乐两人干劲都很足,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走镖,镖局的业绩一路上涨。慕骁行虽然平时不怎么操心镖局的事务,但自从他办了朱庆寿和马全两个案子之后,声名鹊起。以前走马街上的商户掌柜仗着后台硬,从来不拿下面的锦衣卫当一回事,现在见了慕骁行,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慕爷”,更没有其他镖局再敢来找青龙镖局的麻烦。

城西的一家酒馆里。

慕骁行走进酒馆里,来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一壶酒和一碟小菜,一边喝酒一边吃着。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酒馆,这个男人身材偏廋,长相很普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肤色不知怎么特别苍白,好象多年没见过阳光似的。

男人走到慕骁行旁边坐下,激动地说道:“想不到几年不见,少爷已经是先天境高手,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

慕骁行说道:“华叔,凌家已经不在了,你们也已经自由了,不必再叫我少爷。”

被慕骁行称作华叔的男人名叫华绍,原本是慕骁行父亲凌震的家将,凌震死后,依然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凌家。

华绍说道:“老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今生必定誓死追随凌家,绝不敢忘。”

慕骁行见华绍语气郑重,也不再坚持,说道:“其他几位叔叔近来可好?”

“托少爷的福,我们五个弟兄过得还算不错。”

慕骁行看了一眼华绍身上穿着的那件有些破旧的麻衣,想必混得实在不算好,于是从身上掏出从玄机阁得来的那本册子,递给华绍说道:“华叔,这本册子里有刑部架阁库郎中沈荃的把柄,你可以用他要挟沈荃,取出当年关于父亲一案的卷宗。”

华绍眼睛一亮,接过册子说道:“少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慕骁行又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说道:“华叔,这银票你先拿着,办事少不了要花钱,如果不够再问我要。”

华绍有些欣慰地接过银票,慕骁行出手这么大方,显然混得不错。

两人又聊了一会,华绍便先行离开了。

慕骁行将酒壶里的酒喝完后,也起身离开酒馆,来到街面上,天突然阴沉下来,一阵狂风吹来,街面上不少商贩的摊子都没吹倒,顿时乱成一团。

“这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第八十一章 惠州合阳

慕骁行回到青龙镖局时已经到了傍晚,查辉、武天乐和王朝辉出去走镖,只剩下秦叔炮一个人在吃饭,慕骁行在酒馆里没吃饱,也坐下来一起吃饭。

秦叔炮突然说道:“老慕,最近有消息说我们百户所要从力士和校尉里面选一个人升小旗。”

“哦。”

“老慕,你现在怎么对升官的事一点也不上心了?”

“我刚捅了那么大的娄子,就算抽签选谁升小旗都不会算上我,管那么多干嘛,吃饭。”

“那倒也是。”

翌日早晨。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来到百户所日常点卯,一来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其他人看两人的目光就想是清明上坟一样。

“什么情况,老慕,我们虽然捅了娄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管他呢,还能治我俩的罪不成。”

很快百户王洪范出来了,跟众人按惯例寒暄几句后,突然把目光转向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说道:“慕骁行和秦叔炮留下来,其他人一切如常。”

看王洪范这架势,肯定有事情要宣布,慕骁行很疑惑,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难道王洪范还嫌不够。

王洪范对慕骁行说道:“前天收到上方的调令,从今日起,慕骁行升任小旗,调往惠州合阳办差,十日内到任,不得有误。这是调令和相关文书,慕小旗,你收好了。”

慕骁行有些意外地接过东西,他做梦也没想到升任小旗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王洪范又说道:“对了,慕小旗,按规定你可以在百户所内挑选五名力士前往惠州赴任,只要那些力士自愿跟随你,今日天黑前把名单报给本官就行。本官还有事,告辞了。”

“百户大人慢走。”

王洪范走后,慕骁行看了看手中的文书,把目光投向了秦叔炮,整个百户所内恐怕除了秦叔炮,没有任何人会自愿跟随慕骁行前往惠州。

秦叔炮当然明白慕骁行的意思,说道:“反正我一个人在京城也没意思,就跟你去惠州吧。”

“二炮,够意思,走,叫上饭盒跟辰少,我们一起去醉仙楼好好吃一顿。”

聂辰跟范河两人很快来到醉仙楼,四人一顿胡吃海喝过后,聂辰当然是提议去添香阁鬼混。慕骁行懒得理他,秦叔炮则是为了悦秋容要洁身自好,所以两人直接回镖局睡觉。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和秦叔炮正要动身去百户所办手续,刚一出门,就看到查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镖头,大事不好了,我们的镖被劫,武天乐和王镖师都被打伤了!”

慕骁行脸色一沉,说道:“武天乐和王镖师两人现在在哪里?”

查辉道:“我把两人送到太和堂医治了。”

“二炮,你帮我去百户所办手续,我和查辉去太和堂看看。”

慕骁行和查辉连忙赶去太和堂。

经过大夫诊断过后,王朝辉的伤势较轻,只是皮肉伤,不过武天乐的伤势较为严重,左臂轻微骨折,身上还有多处刀伤,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慕骁行负了医药费,嘱咐王朝辉和武天乐二人好好养伤,镖局的事情不用操心。

出了太和堂后,慕骁行问道:“查辉,是什么人找我们镖局的麻烦?”

查辉道:“劫镖的人是惠州三大帮会之一青龙帮的堂主梁振海,说我们青龙镖局犯了青龙帮的名讳,让我们镖局把名字改了。”

“哼,好大的口气。”慕骁行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查辉,说道,“查辉,过几天我就要前往惠州任职,这五十两银票你先拿着,作为王镖师和武天乐的后续治疗费用,等二人伤好后,你就和他们一起到惠州合阳来找我。”

两天后,慕骁行、秦叔炮、范河、聂辰再加上聂辰的贴身侍卫小翠,一行五人动身前往惠州。

慕骁行也没想到那天在醉仙楼大吃一顿后,聂辰跟范河两人听说慕骁行和秦叔炮被调往惠州,在京城闲得无聊,也决定一起去。

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很快,三天以后就到了崇关。

惠州虽然名义上是大魏的地盘,但实际上惠州的形势非常复杂,大魏并没有完全控制惠州。

惠州左邻西凉、右靠北荣,而且有一半的地方地势平坦、无险可守,直到崇关才有险可守,大魏惠州所有的兵马以崇关为界,都驻扎在崇关以南,崇关以西因无险守,一旦跟西凉和北荣两国发生战事,肯定守不住,索性不派兵马驻扎,只在一些大的郡县象征性地派遣一名官员和几名文职。

没有了大魏军队的控制,崇关以西便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带,其混乱可想而知,成了各路盗贼流寇的乐园,罪恶的渊薮。大魏、西凉、北荣三国,不少被通缉的罪犯,都会选择逃往惠州,躲避官府的追捕。

半个月前,惠州锦衣卫一个小旗带领手下追捕逃犯,半路反遭对方设伏围杀,结果全体阵亡,这才安排京城的百户所派人补缺。

平常有升迁的机会,就算是一个小旗也有大把人争得头破血流,但一听说是调往惠州,顿时无人问津。惠州这地方既危险又没油水可捞,当然没人愿意去,所以王洪范把这个苦差事丢给了慕骁行。

一行人出了崇关,明显感觉到四周发生了变化,看到四野荒芜,村落废弃,临近冬天,呈现出一片破败萧瑟的面貌。

路上还碰到几拨土匪拦路抢劫,被秦叔炮一把弓箭射得鸡飞狗跳。慕骁行见那些山贼也是一群穷光蛋,也就放过他们了。

慕骁行一行很快到达了合阳城。

远远看到城门口戒备森严,有近三十名武士正在城门进行盘查,收缴入城税。

因为大魏在崇关以西没有任何兵马驻扎,合阳城内只是象征性地派了一位太守和几名文职,仅凭着这几名文职官员显然无法管理好诺大的合阳城。

一座城池若是没有军队驻扎,城内的秩序和治安当然无法保证,所以合阳城的帮会共同出资组织护卫,管理城内的秩序,维护治安。

青龙帮正是其中之一。

第八十二章 初到合阳

一行五人进城后找客栈住下,慕骁行和秦叔炮则是前往锦衣卫聚点办理相关手续。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来到一处绸缎庄,店铺掌柜跟两人对玩暗号之后,连忙将两人请进内屋。

来到内屋,看到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望着慕骁行和秦叔炮。

“在下惠州第十二千户第三百户谢文龙谢大人坐下总旗何义,欢迎两位到来。”

“慕骁行参见总旗大人。”

“秦叔炮参见总旗大人。”

“你们两个都别站着了,坐下先喝杯热茶。”

三人原本也不熟,何义客套了几句之后转入正题,跟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惠州的情况。

锦衣卫在惠州不用管理治安,唯一的工作就是刺探情报,包括惠州、西凉和北荣各地的情报,工作累、月俸低不说,还没有任何油水可捞,想调走就只能四处抓逃犯立功,慕骁行的前任就是这么殉职的。

锦衣卫在惠州的地位可不比京城,在京城属于强龙,监察百官,无人敢惹。不过在合阳城里连地头蛇都比不了,所以行事只能低调。

合阳城内帮派无数,最大的地头蛇有三大帮派:青龙帮、绝刀门和竹帮。

像惠州这样的三不管地区,帮派无数,彼此为了争地盘抢生意导致争斗不断,就这么打了好多年大家纷纷表示打累了,于是推选了三个实力最强的帮派来进行管理。

慕骁行一听何义这么好心地讲解合阳城内形势,就知道苗头不对。

果然,手里的茶还没喝完,第一个任务就来了:刺杀竹帮少帮主陆宗奎。

何义笑眯眯地说道:“慕小旗年纪轻轻已经是先天境高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肯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慕骁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卑职谨遵大人命令。”

何义见慕骁行没有拒绝,又交代了几句,称还有公事要处理,就让慕骁行和秦叔炮先走了。

出了绸缎庄,秦叔炮小声问道:“老慕,你真的要去刺杀那个什么竹棒少帮主陆宗奎?”

慕骁行道:“人家好歹也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第一次交待任务下来,总要给他点面子,反正他也没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接就接呗。”

在慕骁行看来,何义分配任务是何义的事情,他玩不完成任务是他的事情,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事情。

秦叔炮点头表示同意:“说的也是,走,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

慕骁行和秦叔炮回到客栈跟众人汇合。

这会功夫范河已经找中介行的人打听了一下,听说东城一带的房子比较便宜,而且人少又清净,于是众人在中介行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东城。

虽然出了崇关后惠州一路上看起来有些荒凉,但合阳城里还是很热闹,街面上行人如织,时不时会有一些人骑着快马跑过,不过没有看到马车和轿子。

走在大街上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子,不像在京城,满街都能看到花枝摇曳的青春少女,这让聂辰很是郁闷。

佩戴兵器的壮汉在街面上随处可见,大多都穿着粗布麻衣的武士服,没有人穿着宽袍大袖的绫罗绸缎,因为这样不利于随时拔出身上的兵器。不过这并不代表那些没有佩戴兵器的人就很安全,精通暗器随时能射出十几把淬毒飞刀的人其实更加危险。

中介行管事拿着一幅东城的地图,给众人讲解着各种正在出租的房子,介绍这各个地段的租金,随便询问众人的要求。

好在合阳城占地大人口少,房租也不贵,不像京城那样寸土寸金。慕骁行对房子的要求很简单,首先环境要安静,院子可以不大但房间一定要够多,至少也得六间房。

慕骁行看中了一个小院,中介行管事立即去找房东过来谈谈,很快叫来了一个老大爷。

老大爷说道:“这是我小儿子的房子,他今天不在,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慕骁行看了看小院,觉得环境不错,价钱也合适,于是说道:“是季付还是月付?”

老大爷一听勃然大怒道:“什么继父岳父,我是他亲爹!”

“……”

慕骁行只得再解释一遍说道:“老爷子,我说的是房租季付还是月付。”

老大爷这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房租按季度收。”

慕骁行做事一向爽快,很快跟老大爷敲定了房租协议,正式在东城住下。

搞定了租房的问题,五人出去大吃一顿庆祝,顺便讨论一下今后的发展。

聂辰、范河和小翠没什么计划,聂辰跟范河两人纯粹是出来玩,自然是哪好玩就去哪,第一目的地当属青楼。

慕骁行想了想对秦叔炮说道:“我要去找青龙帮梁振海那个王八蛋,居然敢找我青龙镖局的麻烦,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叔炮赞同道:“好!我们要替王镖师和武天乐讨回公道!”

慕骁行道:“二炮,小点儿声,喊什么,又不是去衙门打官司,讨什么公道,江湖中人哪来那么多公道,能不声不响的给梁振海那个王八蛋来一闷棍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慕骁行和秦叔炮比较清闲,毕竟合阳不比京城,不用每天都要去百户所点卯,只要每月初一十五去绸缎庄汇报工作就行了。不过慕骁行也不是完全闲着,一直都在暗自打探青龙帮的消息。

……

数天后的官道上,青龙帮梁振海一行六人骑着快马返回合阳城,进入一片树林之时,突然间乌云遮日,狂风怒啸,霎时天地间一片肃杀。

“嗖嗖嗖……”

与此同时,无数冷箭、暗器从树林中射出,袭向梁振海一行人。

“有埋伏,小心!”

梁振海不慌不忙,拔出腰间长刀,舞出一片银花刀网,将身前的暗器冷箭纷纷击落。青龙帮的帮众久经沙场,也纷纷掏出兵刃护身。

就在此时,地面轰然爆发惊天震响,梁振海一行人坐骑瞬间受惊,完全失去控制,一时间尘土飞扬,伴随着马匹惊恐的嘶吼声,场面一片混乱。

“嗖嗖嗖……”

就在梁振海一行人手忙脚乱的时候,第二轮冷箭暗器,在烟尘的掩护下,再度袭来。

两声惨叫传来,随即两名青龙帮帮众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第八十三章 林中伏击

梁振海不禁暗叫厉害,对方第一轮偷袭目的根本不在伤人,而是把己方人马控制在对方的埋伏圈,然后引爆地雷,进行第二轮袭击,立即造成两人伤亡。

这地雷就是预先埋下的火炮,一炮中藏九炮,中用竹竿通节,以引药线,一经发动,山损石裂,炮声震天。

“弃马,分头走!”

青龙帮四人当机立断,随即弃马,各自分头突围。

梁振海一头扎进了林子里,才跑了没多远,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黑衣蒙面,手握墨痕刀,冷冷注视着梁振海的一举一动,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伏虎,正是慕骁行。

梁振海冷冷打量着眼前的蒙面刀客,说道:“在下青龙帮梁振海,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人?”

回答梁振海的是两道冷冽强横的夺命刀气,梁振海连忙运刀横挡,不由大怒:“想要老子的命,就看你的刀够不够硬!”

慕骁行突然凌空跃起,率先出招,手中墨痕刀卷起漫天刀芒,重重刀影,笼罩着以梁振海为中心的方圆一丈之地。

梁振海怒喝一声,劲蓄十重,奔雷擎电般一刀劈往慕骁行刀上。

“锵”的一声激响,传遍山野。

慕骁行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地,丝毫不作停留,脚下真元爆发,身形再动,墨痕刀化作一道激芒,闪电般再往梁振海射去。

两位先天境刀者交锋,刀势越拼越快,越走越急,每一次刀锋交错,两人身上都会留下数道伤痕。腥红的鲜血更加刺激了两人的狂态,再斗数合,刀势杀意均以蓄至极限,最强杀招即将出手。

慕骁行手中墨痕刀直指苍穹,全身先天真气蒸腾,刀气横越虚空,凌斩而下。

梁振海亦是疯狂尽显,大喝一声,“刺激,刺激啦,来啊,老子奉陪到底!”

梁振海亦使出最强杀招,运起十成功力,势如雄涛的一刀劈出,挟带冰寒彻骨的先天刀气,正面硬撼慕骁行。

“当“!双刀硬拼。

一阵闷响爆出,先天刀气四射,慕骁行闷哼一声,连人带刀给梁振海的长刀扫得跄踉跌退三步。

梁振海得势更不饶人,揉身扑上,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慕骁行劈出连续不断,中间没有任何隙缝破绽的三刀。

慕骁行心中暗叫救命,直到此刻,他体内翻腾的血气,酸麻不堪的手臂才勉强恢复过来,心知肚明无论内功刀法,均逊於对方不止一筹。

幸好慕骁行心志坚毅,绝不会因自问及不士对方而丧失斗志,冷哼一声,全力迎击,就那么刀势翻飞的连接梁振海三刀。

三刀过后,慕骁行无已为继,被梁振海最后一刀连人带刀劈得往后抛跌,摔成了滚地葫芦。

“噗!“

慕骁行终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梁振海正要上前擒住慕骁行,突然耳边破空声传来,只得后退闪避射向他的暗器。

随即“轰”的一声,一个烟雾弹在地面炸开,霎时树林内烟雾弥漫,等到烟雾散去时,梁振海远远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背着慕骁行已经走远,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慕骁行五人伏击青龙帮梁振海等人,最终以慕骁行的战败而告终,所幸慕骁行伤势并不严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不过慕骁行伤好之后,就一直闭关修炼,足不出户。

慕骁行并没有急于购买大量药材回来借助一气化灵经提升修为,而是开始静静思考今后的修炼方向。

幻真玄影步,这可是立身保命的功夫,当然不能拉下,必须勤加修炼。

一气化灵经,虽然费钱费药,但能够迅速提高内力修为的内功,而且还能淬炼身躯,也让内力运转得更加流畅,身体也更加的协调、平衡,更似乎永无止境,每天都有些进步,天长日久,必定能把身躯淬炼得更加完美。

菩提本愿刀,菩提本心,映照万物,招招料敌机先,慕骁行稀里糊涂学会的一门佛门至高无上的武学心法,也是凭借着菩提本愿刀,慕骁行才能在多次战斗中力克强敌。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慕骁行从神秘刀者身上偷学的刀招,刚柔变换,偏重于防守。

空勾垂钓,酒鬼老头教给慕骁行锻炼真力的技巧。

慕骁行仔细梳理了一遍他目前所学,很快就找到了败给梁振海的原因。

现阶段缺少一套适合他的刀法。

慕骁行很郁闷。

虽然想通最关键的问题,但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江湖上厉害的刀法有很多:

魔教的魔刀斩、计都破日斩、天煞破军刀法……

道门的太极八斩刀、九阳玄功刀、天弯风云斩……

佛门的燃木刀法、菩提镇魔刀、梵海修罗斩、八部天龙斩……

就连崇尚用剑的儒门都有春秋刀法、明圣刀法……

然而这些厉害的刀法,慕骁行一个也学不到。其实锦衣卫身为大魏最强的暴力机关,自然也藏有很多厉害的武林秘籍,不过只有百户以上的级别才有可能学到。对于晋升百户的事情,慕骁行则是已经彻底放弃。

没有合适的功法,这也是绝大多数先天境高手无法更近一步突破到天海境的原因,没有超一流的功法修炼,就算你再努力,天赋再好也没有用。

所以每当江湖上有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现世,必会挂起一阵血雨腥风,武林众人争得头破血流。

当然,如果你自己够厉害,也可以自创一部刀法,但凭慕骁行现在的见识和阅历,显然很有难度。

第八十四章 绝刀三傻

狂风呼啸,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

迎着凛冽的西北风,慕骁行走进了绝刀门的一个分堂。

进去前范河劝道:“老慕啊,虽然锦衣卫内不制止跟江湖帮派来往,但你一旦加入绝刀门这种有黑社会性质的帮派,恐怕今后很难升官。”

慕骁行道:“无所谓,我在京城得罪的人太多,反正也不指望升官了。”

三天后,慕骁行成为了绝刀门的一个香主。

香主在绝刀门是最底层的头目,往上一级是旗主,旗主之上还有堂主,堂主再升一级就能成为副门主甚至门主。

慕骁行加入绝刀门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绝刀门有一门刀法名叫七绝狂龙斩,正好适合现阶段的慕骁行修炼。

当然,七绝狂龙斩作为绝刀门的标志性武功,也不是每个弟子都有机会修炼,只有功劳和资历累积到一定程度,由门主批准,传功长老负责传授。而且也不是一次性传授,一次最多传授个一招半式,职位越高,功劳越大,学到的招式也越多。

成为香主之后,慕骁行第一件事请当然是把手下全部召集起来相互认识一下,了解情况。

三个愣头愣脑的大汉来到慕骁行跟前,齐声行礼道:“属下参见香主。”

慕骁行一看吓了一跳,实在是他这三位手下的长相太过奇葩,鼻子不象鼻子,眼睛不像眼睛,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只好说道:“三位的样貌……可真是骨相惊奇……这个……与众不同啊!”

三人呵呵齐笑,这么多年了,对于自身样貌的问题,早就习惯了。

为了化解尴尬,慕骁行继续问道:“你们三个自我介绍一下,最擅长什么?”

“我叫哈奇,最擅长……这个……香主,我真的没什么擅长的。”

慕骁行:“……”

“我叫阿拉,最擅长算卦。”

慕骁行:“……”

“我叫撒摩,最擅长轻功。”

慕骁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一个正常的,说道:“撒摩,你的轻功怎么样,表演一下。”

“好嘞。”

只见撒摩纵身高跃,转眼间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屋顶上。

慕骁行有些诧异:“这不是武当闻名天下的轻功梯云纵么,想不到撒摩你居然是武当弟子。”

一旁哈奇说道:“他可不是什么武当弟子,这梯云纵是他在武当打杂的时候偷学的。”

慕骁行恍然大悟,心想武当弟子怎么可能在绝刀门里当个小角色,随即有些好奇地问道:“阿拉,你会算什么,预测吉凶?”

阿拉说道:“这个我不会。”

“摸骨看相?”

“这个我也不会。”

“姻缘命数?”

“这个我也不会。”

“那你到底会什么?”

“我会算财运。”阿拉一脸郑重地说道。

“什么意思,听不明白,怎么算财运?”

“我能通过算卦指引别人获得财富。”

“那你为什么不帮自己算算财运?”

“算自己的财运算不准。”

“那财运到底是怎么算的?”

“用祭品祭祀,我可以通过算卦算出获得财富的机会。”

“机会有多大,能获得多少钱?”慕骁行来了兴趣。

“这要看祭品的价值,祭品的价值越高,获得财富的机会越大。”

慕骁行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说道:“这个可以拿来当祭品吗?”

“可以。”

阿拉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副龟壳和一张符纸,将符纸和银票一并烧了,随后拿起龟壳摇了摇,三枚铜钱掉了出来。

“从卦象上显示,这个财富就在东南方向,而且离我们非常近。”

“那快去看看。”

阿拉带着慕骁行等人出门,往东南方向走了半里路,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立刻交道:“找到了,就是这里。”

“哪里有财富?”

“我的脚踩到了,就在我脚下。”

“阿拉,你确定是这个?”

“额……卦象显示,确实是这个……”

慕骁行看了看阿拉的脚边,地上只有一枚铜钱,他都懒得去捡。

“本香主拿十两银票当祭品就找到这个,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错,卦象上就是这么显示的。”阿拉一脸肯定地说道。

“你肯定是算错了?”

“不是,香主,请相信我的专业水准。”

“你绝对是算错了。”慕骁行强忍住拔刀的冲动说道。

“香主,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不是,我除了在想要扣你几个月的俸禄,心情没有任何变化。”慕骁行黑着脸说道。

“香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帮你赚回来。”

“你先告诉我你今年到底成功过几次,我说的是找到的财富超过祭品的次数。”

“这么算的话,一次也没有。”

慕骁行:“……”

“香主,要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我冥冥之中又感觉到了财富的气息?”

“不用了,你给我说说我们负责的生意就行了。”

绝刀门是惠州三大帮派之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赚钱。帮派赚钱当然不是仅仅靠受保护费,而是更多利润丰厚的生意。

惠州以南虽然无险可守,但左靠西凉右临北荣,位于交通要冲,与两国贸易往来十分方便,其中自然蕴含着无限的商机。

三大帮会,每一个都是日进斗金,富得流油。有了钱就能招兵买马、扩充势力,经过多年的经营,三大帮会在惠州已经是根深蒂固,就连大魏锦衣卫都奈何不了他们,在惠州只能夹着尾巴做事。

这时哈奇犹豫了一下道:“香主,我们手下有一个商队,但商队里面的领队和管事以前都是韦旗主的人,我听到一个消息,商队明天回来要给香主您一个下马威。”

慕骁行挑了挑眉毛道:“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消息放出来,是想干什么?”

哈奇说道:“商队的人是听命于韦旗主,韦旗主的意思是要您把商队三成的利润分给他。”

慕骁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哼一声道:“胃口倒是不小。你们三个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各门各派里都有欺负新人的习惯,这很常见,不过慕骁行并不是那种喜欢被人欺负的主。

第八十五章 一路向西

翌日,慕骁行负责管理的商队回来了,不过对于慕骁行这个香主,商队的管事却是置之不理,连个招呼都没来打。

又过了两天,慕骁行来到绝刀门的分堂门口,此时门口有一群人在忙碌着,将一箱箱的货物装到车上,好像即将准备出发一样,正是慕骁行负责管理的第十商队。

看到这一幕,慕骁行的神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虽然他初来乍到,对商队的事务并不熟悉,但问题是现在这条商队名义上归他管,结果这帮人就马上准备要出发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

还真是像哈奇说的那样,这商队内的人,认定了自己是韦旗主的人,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慕骁行的命令。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谁让你们走的?”慕骁行脸色阴沉地问道。

商队的管事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大胡子,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对着慕骁行施礼道:“小人洪飞,乃是商队管事,见过慕香主。”

洪飞把姿态放得很低,甚至都有些低三下四了,给足了慕骁行面子,不过慕骁行可不吃他这一套,这家伙要是真把慕骁行这个香主放在心上,就不会回来以后对慕骁行置之不理了。

慕骁行冷然道:“现在这商队归谁管?”

洪飞笑道:“当然是归慕香主您管。”

慕骁行的目光直视洪飞,森然道:“既然是归我管,那现在是谁允许你装货起程的?上批货卖了多少银子,又带回来了什么,这批货又准备运的是什么,这些你可曾跟我商议过?”

洪飞低着头,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道:“慕香主请恕罪,装货还要半个时辰,我正准备去跟您汇报,没想到您就来了。”

此时分堂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绝刀门的人,所有人都是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慕骁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慕骁行虽然名义上是香主,但初来乍到,手下明显不服他。而且这洪飞在绝刀门里混了多年,圆滑得很,说话滴水不漏,慕骁行就算有意找他的麻烦,都很难抓到把柄。

如果没有道理地把洪飞教训一顿,那整个商队今后恐怕所有人都不会听慕骁行的话,人心散了,商队的生意肯定也会收到影响,到时候上面追责,倒霉的还是慕骁行。

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慕骁行还真不能把洪飞怎么样,于是说道:“洪管事,你跟我进来一趟。”

洪飞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慕骁行进去,汇报商队最近的情况。

慕骁行手底下这支商队,情况的确有些复杂。

绝刀门内每个香主手下至少有一支商队,慕骁行的前任在上个月跟青龙帮的人发生了一次火拼,整个商队全军覆没。

门派内部各大佬商量了一下,随后决定从旗主韦应兴的手下商队抽一部分人,再新招一部分人,最终凑成了慕骁行现在手下的这支商队。

平白少了部分手下,韦应兴当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这才决定给慕骁行一个下马威,想从慕骁行这里敲诈一部分利润弥补损失。

按理说,慕骁行只要花点钱去韦应兴那里打点一番,这些事情也就摆平了。

不过慕骁行是那种大方的人么?

答案当然不是。

慕骁行带着洪飞来到商队众人中间,扬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原本是韦旗主的手下,如果谁不想在我手下做事,我也不勉强,从现在开始,你们出列去洪飞那里登记,可以去找韦旗主,让他重新收留你们。”

商队一部分人面色顿时一变,他们也没想到慕骁行行事居然这么绝,竟然一下子就要把他们都赶出商队。

实话实说,他们在韦应兴手底下做了多年,已经熟悉了韦应兴的行事风格,当然愿意再回韦应兴手底下做事。

很快就有大约一半人离开了队伍到洪飞那里登记,洪飞犹豫了一下,也在登记名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哈奇有些担忧地说道:“香主,现在商队少了一般人,还怎么启程做生意。”

慕骁行淡淡道:“哈奇,分堂里还有很多杂役,你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敢拼命肯吃苦,我就敢要,月俸最低五两,商队赚了钱我还会从利润里抽出一部分作为他们的赏钱。”

哈奇又说道:“凑人倒是不难,可商队沿途打点关系一直都是管事负责,现在管事都不在了,恐怕路上会有麻烦。”

慕骁行道:“这次我亲自带队,沿途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快去吧。”

哈奇领命而去,很快带着一批人回来,准备好后,商队重新启程。

商队经商其实也不算复杂,无非就是买东卖西,互通有无,把惠州的货物卖到西凉或者北荣,赚了钱后再把那边的货物买回来拿到大魏来卖。

出了合阳城,商队一路向西而行。

商队这次的目标是西凉,一路上都是大路,路途平坦,如果天公作美的话,半个月不到就能返回。

这天商队行至途中,突然前往传来一阵大笑声:“弟兄们,生意上门了,都出来吧!”

随即上百名土匪从两旁密林当中冲出来,将商队团团围住。

土匪当中,一名扛着铁枪的壮汉走了出来,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是火云寨的周老大,识相的把货留下赶紧滚,不然老子把你们的脑袋全砍下来串糖葫芦!”

商队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慕骁行,紧皱着眉头,看慕骁行接下来怎么处理。

慕骁行不慌不忙地上前道:“在下绝刀门香主慕骁行,路经贵宝地办事,还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周老大不屑道:“老子管你是绝刀门还是绝剑门,我数到三,再不滚老子马上弄死你!”

慕骁行没想到绝刀门的名头居然镇不住对方,叹口气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说完,慕骁行脚下突然发力,瞬间拔刀出鞘,人随刀走,一抹银光乍现,直接向着那周老大的脖颈划去。

那周老大当了多年土匪,也算是身经百战,在看到那银色刀光的一瞬间他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一股极强的危机感传来,向后连退三步,避过了这必杀的一刀。

但谁承想慕骁行却是刀势一变,仿佛神龙摆尾,向下斩去,一刀斩在他的肩膀上,差点将他一条胳膊给斩断。

周老大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向后退去,连手中的枪都扔了,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方才那一刀他要不是躲得快,只是一刀就会要了他的命。

第八十六章 双刀决

周老大平日里出来打劫也是看人下菜,慕骁行的商队不过才几十号人,领队年纪轻轻,应该不会有厉害的高手护送,没想到一动手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周老大郁闷地说道:“老子技不如人,你们走吧。”

商队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慕骁行年纪轻轻,但武功确实厉害,总算没跟错人,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听到慕骁行喊出了那句让他们怀疑人生的台词。

只见慕骁行手中刀一扬,冲土匪们喊道:“小爷要打劫,把你们身上的好东西统统交出来!”

那群土匪还没反应过来,慕骁行、秦叔炮、范河、聂辰四人一齐出手,一时间官道上飞沙走石、尘土迷漫,喊杀声响作一片,旁边的商队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连嘴都合不上。

土匪抢劫他们见多了,但抢劫土匪的戏码,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一袭青衣的慕骁行在人群中分外惹眼,犹如一头猛虎在羊群里横冲直撞,墨痕刀手起刀落,挡者披靡,无一合之敌。

土匪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根本挡不住慕骁行四人联手,连合围都来不及形成,就被杀了个对穿,其他土匪见状,斗志全无,瞬间“哗啦”一下像潮水一样退去。

随后慕骁行四人按惯例开始一个一个搜身,搜完后慕骁行来到周老大面前,说道:“让你一个手下回去报信,拿二百两银子来赎你,要是少了一两银子,我就从你身上割一块肉。”

商队众人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颠覆了,这是抢完钱还要绑票收赎金,咱们香主得是有多爱银子啊!

因为慕骁行最近很缺钱。

上次青龙镖局的货镖被青龙帮的梁振海劫了,慕骁行赔了不少银子,再加上日常修炼的用度,穷得连北荣皇帝送给他的玉都拿去卖了。本来想抓了青龙帮的梁振海敲诈一笔钱弥补损失,结果又打不过梁振海,所以只能又走上了抢劫土匪的老路。

商队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又看到一队人马拦在路中间,却不是土匪,因为领头之人慕骁行认识,正是青龙帮的堂主梁振海。

慕骁行四人面面相觑,哪想到刚出合阳城就突然碰到梁振海。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梁振海派人拦住商队的去路,摆明是来找慕骁行的晦气。

慕骁行心念电转,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策马上前说道:“在下绝刀门慕骁行,不知诸位守在这里,有何指教?”

梁振海仰天发出一声长笑,冷笑道:“慕骁行,前些日子你设伏暗算老子,老子还以为你算个人物,没想到敢做不敢当,你的刀跟那天伏击老子的蒙面人的刀一模一样,老子今天就把你们全都杀光,祭奠我死去的两个兄弟。”

“锵“!

慕骁行拔刀出鞘,遥指梁振海道:“梁振海,你劫我青龙镖局的镖货,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废话少说,有种就跟我再单对单地打一场。”

梁振海不屑地看了慕骁行一眼道:“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一个机会——死。”

话音落下,梁振海突然爆喝一声,长刀出鞘,整个人气势变得狂暴无比,森冷的刀锋之上都好像活过来一般,就像是一只狰狞巨兽的獠牙。

慕骁行幻真玄影步,轻功配合刀式,左冲右突,只守不攻,在梁振海铺天盖地般的攻势中拼命挣扎。

很快梁振海见慕骁行的身法玄妙,刀法也随之变化,或刚猛,或阴柔,时而如雷霆闪电,时而如柳叶随风,招式千奇百怪。

在慕骁行眼中,只看见一片银花刀网将自己团团围住,在自己的身子周围晃来晃去,无论自己用什么身法都无法摆脱长刀的纠缠。

上次在梁振海手下惨败,慕骁行痛定思痛,不断思索着对付梁振海的办法,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因为慕骁行缺少有效的攻击手段,所以只能守,不能攻,凭借菩提本心的洞察和预判,避其锋芒,再伺机反扑。

“好小子,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梁振海猛然一声长啸,长刀带着浓重的威压轰然劈出,朝着慕骁行连劈三刀。

慕骁行匆忙之下只能横起刀锋的抵挡,顿时感觉一股大力如浪潮般袭来,被这三刀劈得接连后退了三步,手臂发麻,体内气血震荡,憋的他满脸通红。

梁振海却是越打越是心惊,虽然他占尽优势,接连狂攻了近百招,但慕骁行守得滴水不漏,让梁振海无可奈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振海堂堂青龙帮堂主,如果拿不下绝刀门区区一个香主,颜面何存?

“臭小子,试试我这一招狂风怒斩!”

言罢,梁振海手中的长刀突然挽起十几个刀花,刀影闪烁,刀气纵横,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以风卷残云的惊人气势,向慕骁行正面攻来。

旁观的商队众人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胆战心惊地呼道:“完了,这还能活命么?”

此时的慕骁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经过刚才的拼死力战,自己竟然完全没有一招攻势,所有的时间都是在拼命地防守,一连接了梁振海近百招的猛攻,他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他的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所浸透。

但是,求生的意志使慕骁行仍然斗志高昂,眼见梁振海这一招狂风怒斩,慕骁行一声长啸,手中墨痕刀划出一道诡异无匹的半月曲线,神迹般地捕捉到了梁振海无穷刀网虚影中真正的长刀的走向,轻若鸿毛地搭在了长刀的侧面,随即借力打力,墨痕刀借势旋转如日轮,在慕骁行身周布下层层刀网。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慕骁行手中墨痕刀刀势旋转如轮,在弹指间一连十二刀都劈在梁振海长刀的侧面,每劈一刀,长刀上狂猛的力道就减去一分,到了第十二刀,长刀已经无法再前进一步。

“臭小子,他居然能完全看穿我的刀路,这,这,这不可能呀!”

梁振海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他刚才一轮狂攻,消耗了将近七成的内力,累得气喘吁吁,居然也奈何不了慕骁行。

而慕骁行这边更难受,虽然挡下了梁振海的刀招,但身上仍有五六处伤口被残余刀气劈中,浑身酸痛,令他无法挪动一步。

第八十七章 意外之变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慕骁行和梁振海两人无论体力和内力都消耗得十分严重,接下来的战斗,双方比拼的再不是刀法,而是意志力的比拼,拼的都是心中的那一口气,那股宁死不败的意志。

梁振海一番调息过后,持刀走向慕骁行,论内功修为,他自然要强于慕骁行,他相信慕骁行已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就算磨,也要把慕骁行磨死。

“小子,别做垂死挣扎了,乖乖受死吧!”

事实确如梁振海所说,慕骁行此刻已经到了气空力尽的边缘,他估算了一下,最多只能再接梁振海十招。

就在慕骁行正准备招呼其他人找机会跑路的时候,梁振海看准机会,随即揉身而上,一刀劈向慕骁行。

慕骁行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接。

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一个身影横在了慕骁行和梁振海两人之间。

一头巨大的灰狼出现在众人眼前,更不可思议的是,灰狼背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左手单手稳稳夹住了梁振海的长刀。

这可是先天境高手、青龙帮堂主梁振海的刀,居然就被一个小女孩夹娃娃一样夹住了。

所有人中最震惊的当属梁振海,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夹住了他的刀,然后他想把刀拔回来,用尽了全身的内力,却发现刀依然被夹在小女孩手中纹丝不动,这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什么破刀,真难看,还给你。”小女孩一松手,梁振海顿时失去平衡,往后连退数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癞皮狗叔叔,我总算找到你了!”

癞皮狗叔叔,这是什么鬼称呼?

慕骁行再仔细一看,原来灰狼背上的小女孩赫然是小芳华。

“小芳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京城你叔叔家里面吗?”

小芳华道:“癞皮狗叔叔,你说好回到京城要请我大吃一顿,你说话不算话!”

慕骁行一脸尴尬,他当时急于甩掉小芳华这个“包袱”,早把这事忘了,只好赔笑道:“小芳华,对不起,叔叔忘了,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小芳华摇头拒绝道:“我不信,万一你又耍赖怎么办?”

慕骁行道:“叔叔跟你拉钩。”

小芳华道:“这种骗小孩子把戏我才不信呢。”

慕骁行:“……”

“除非你发誓。”

“发什么誓?”

“如果赖皮狗叔叔不带我去西凉吃好吃的,就这辈子跟人打架赢不了。”

慕骁行:“……”

这誓言也太毒了吧!

慕骁行无可奈何,只得按照小芳华的吩咐发了个毒誓。

一旁梁振海见慕骁行和小芳华两人有说有笑,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朝身后的青龙帮弟子连连打眼色,让大家找机会跑路。

慕骁行眼尖,一看梁振海想跑,连忙上前拦住道:“梁堂主,这就要走啦,要不再比试比试?”

“今天只是个误会,我看还是不必了。”梁振海连忙拒绝,他可不确定如果再打下去,跟他交手的会是慕骁行还是那个小女孩,慕骁行他倒是不怕,但那个小女孩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诡异,他可不敢去招惹。

慕骁行当然看出梁振海是惧怕小芳华,于是狐假虎威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情我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梁振海道:“什么事情?”

慕骁行道:“梁堂主,你把我打得浑身是伤,这医药费你得赔吧。”

梁振海无奈道:“我赔。”

“梁堂主,你拦着我的商队,耽搁了这么久时间,这误工费你得赔吧。”

“我赔。”

“梁堂主,你一个堂主欺负我一个小小香主,我商队的伙计可被你吓得不轻,你看看,一个个脸色都惨白惨白的,这精神损失费你得赔吧。”

“赔赔赔……”

……

就这样,在慕骁行一连串的敲诈下,梁振海付出了整整五百两银子的代价,才带着手下离开。

慕骁行一边美滋滋地数着银票,一边招呼商队众人重新启程,突然发现人好像少了几个,仔细一看道:“哈奇、阿拉和撒摩他们三个人怎么不见了?”

秦叔炮道:“那个撒摩我记得老慕你跟梁振海交手的时候悄悄溜了,另外两个人什么时候不见的我还真不知道,盒饭,你看到了吗?”

范河摇摇头:“我也没注意到。”

慕骁行怒道:“临阵脱逃,这三个家伙难道想判出绝刀门不成?”

这时阿拉的声音传来:“香主,我在这呢,绝对没有临阵脱逃。”

只见阿拉从路旁的一个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这么多人几十双眼睛看着,居然都没发现他藏在灌木丛里。

慕骁行呵呵一笑:“阿拉,你这手灯下黑玩得可以啊,撒摩和哈奇呢?”

“香主,我这就叫他们出来。”

只见阿拉看了看四周,来到路旁的草丛里用力跺了两脚,喊道:“哈奇,没事了,快出来吧。”

不一会,哈奇就从地下钻了出来。

慕骁行一脸惊讶:“五行遁地术,哈奇,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擅长的么?”

哈奇尴尬地一笑,说道:“香主,我这只是略懂,略懂。”

随即阿拉又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撒摩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见慕骁行慌忙解释道:“香主,你别误会,我只是去侦查敌情了。”

现在慕骁行总算明白,为什么前任香主都死了,这三个家伙居然还安安稳稳地活着了。

这三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是一个比一个在行。

“你们三个家伙给小爷记住了,这次念你们是初犯,小爷只扣你们半个月的俸禄,如果再有下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香主,一定不会有下次了。”三人垂头丧气地回答。

商队终于重新启程,一路前往西凉。

之后的行程比较顺利,只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来找麻烦,也被慕骁行轻松料理了。

商队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大魏和西凉的交界,宛町镇。

第八十八章 抢劫的宿命

宛町镇很小,依山而建,但山水相连,道路通畅,水路陆路交通都十分便捷。街道整洁,建筑融合了大魏和西凉两地的民族元素,风格迥异,非常具有特色。

镇子上汇集了大量的商人,车水马龙,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市,十分热闹。

热闹的集市让小芳华十分开心,她骑着灰狼走在集市上,十分抢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简直乐不思蜀。

慕骁行、秦叔炮、聂辰跟范河四人跟在后面,很快每人手上就多了一大堆东西,都是各式各样的玩意和食物。

这时秦叔炮走过来悄声对慕骁行说道:“老慕,你有没有发现,小芳华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寻常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一下子长这么高的。”

慕骁行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虽然不知道她修炼了什么功法,但小芳华就是纳兰芳华变的,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才像小孩子一样。”

“老慕,我现在好慌,要是她突然恢复记忆怎么办?”

秦叔炮上次就怀疑过,不过对一个小女孩下不去手,现在更不敢想,已经打不过了。

“就算她恢复记忆,第一个也是找我的麻烦,我都不怕,二炮你慌什么!”

“也对啊,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我怕什么。”

“……”

商队将货物卖掉后,又从西凉人手里购买了一批大魏那边紧缺的货物,休整一日后,就准备返回合阳。

商队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多的日子永远在路上。

商队很快返回合阳城,慕骁行等人才回到东城小院,屁股还没坐热,何义就派人来通知慕骁行和秦叔炮前往绸缎庄议事。

两人不敢怠慢,只得前往。

来到绸缎庄门口时,慕骁行对秦叔炮说道:“二炮,待会见了何总旗你什么话也不早说,一切交给我来回答。”

秦叔炮说话太实在,慕骁行怕他不小心说漏嘴,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来。

二人进了绸缎庄,何义依旧在内堂接见二人。

“属下参见总旗大人。”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都先坐下吧。”

两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随即何义又问道:“慕小旗,秦力士,你来合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有什么进展了?”

慕骁行道:“据属下所知,竹帮少主陆宗奎身边护卫众多,常年有两名先天境高手贴身跟随,而且陆宗奎本身就是先天境高手,请恕属下能力有限,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完成此项任务,还请总旗大人再宽限些时日。”

何义突然神色一变,道:“时间我肯定会给你,不过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不仅有时间去找青龙堂的人报仇,还加入了绝刀门,刚刚前往宛町镇才回来。慕小旗,我不反对你揽私活,毕竟惠州锦衣卫的月俸就那么一点银子,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光顾着揽私活,耽误了公事。”

慕骁行心中一凛,果然何义对他和秦叔炮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何总旗,你真的觉得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杀得了竹棒少帮主陆宗奎?”

何义闻言一愣道:“什么意思?”

慕骁行又道:“我设伏暗杀青龙帮的堂主梁振海,就是为了评估刺杀陆宗奎的可能性,选择青龙帮的人为目标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竹棒的警惕。事实证明,我连堂主梁振海都杀不了,而刺杀陆宗奎的难度远胜于刺杀梁振海,所以不是属下不愿尽力,确实是能力有限啊。”

何义沉默了,因为慕骁行确实说得很有道理,他根本没法反驳。

慕骁行见何义面色有所缓和,继续说道:“何总旗,说句不好听的话,单靠合阳城内锦衣卫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陆宗奎,只能借助其他势力。我加入绝刀门,就是为了找机会挑起三大帮派之间的争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混水摸鱼,坐收渔利。”

何义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意动。

慕骁行说得没错,合阳城的锦衣卫总共加起来也没多少人,这些人全搭进去都未必能杀得了陆宗奎,只有挑起三大帮派之间的争斗,他们才有机会。

秦叔炮则是一脸惊讶,他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巧言善辩。

“没想到老慕这么能忽悠,以前真没看出来,说得我差点都信了。”

秦叔炮太清楚了,陆宗奎这个名字除了第一天来合阳的时候,就再也没在慕骁行嘴里出现过,不过现在经慕骁行这么一说,就像他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准备完成这个任务一样。

何义又跟慕骁行和秦叔炮闲聊了几句后,就让两人都回去了。其实何义很清楚单凭慕骁行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杀得了陆宗奎,他也只是循例问一下,以后上头问起来好有个交代。

慕骁行回到东城小院,总算松了口气。对于加入绝刀门这件事情,他一开始也拿不准上头的态度,既然何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表示没问题。

不过一进门,慕骁行发现更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小芳华跟着慕骁行等人返回合阳后,居然赖着不走了,聂辰跟范河两人已经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然而却没什么效果。

于是慕骁行和秦叔炮加入接着再劝,四人三个捧哏一个逗哏,说了一段长达半个时辰的以规劝小芳华返回京城为中心思想的群口相声。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最终四人只能放弃。

慕骁行返回绝刀门后,继续带领商队四处行商。

惠州的土匪可比大魏其他各州的土匪猖狂多了,如果没有一个有实力的人带队,分分钟就会被各路土匪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而且现在临近年关,各路山贼土匪倾巢,都想着抢一票大的回去过个好年。

不过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慕骁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绝刀门是一个帮会组织,帮会组织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扩充势力赚钱。在绝刀门想升迁立功也很简单,只要给帮会赚更多的钱就行了。

所以慕骁行毫不犹豫地选择拿惠州的一众山贼土匪开刀,而且他现在有小芳华作为秘密武器,那真是贼挡杀贼,匪挡灭匪。

第八十九章 策划行动

今年的冬天不怎么冷,直到腊月初三,合阳城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硕大的雪花从天空密密麻麻地飘落,覆盖了山川河流,湮灭了原野城郭。那无边的嘭嘭嚓嚓之声从天际深处生发出来,犹如连绵战鼓,敲打得人心寒。

整个合阳城顷刻间便陷入了茫茫雪雾之中,仅仅半日,已是鸟兽归巢,行人绝道,天地间一片混沌飞扬的白色,整个世界都被无边的风雪吞没了!

天公不作美,商队的生意也少了,慕骁行索性让商队的伙计全部放假回家,等天气好了再说。

日子终于清闲了下来。

这天早晨,慕骁行泡了一壶热茶在房间里看书。

秦叔炮陪着小芳华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聂辰跟范河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两人昨天晚上当然又去青楼里玩了个通宵。

慕骁行最近时来运转,在绝刀门内又升了旗主。

绝刀门每个旗主手下管辖有三个香主,慕骁行的顶头上司是旗主刘迁。

那天旗主刘迁在青楼喝多了,跟青龙帮的一个旗主起了矛盾。两人先是口角,随后发展为肢体冲突,最终升级成合阳城外的一场小规模帮战。

这场帮战过后,旗主刘迁和一个香主两人一死一伤,于是慕骁行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旗主。

帮派里的升迁,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会像京城锦衣卫里那般错综复杂。

也许你在一个岗位埋头苦干很多年,功劳资历都够了,好不容易等到上头空出一个位置,你以为这个位置终于轮到你了。结果不曾想一个尚书的亲戚直接空降,悄无声息地就顶了你的位置,还没处去说理。

这谁能忍,至少慕骁行就忍不了,所以他在京城闹了一场之后,彻底放弃在锦衣卫的仕途,然后投入绝刀门麾下。

“咚咚咚……”

院门口传来厚重的敲门声,又过了一会,秦叔炮走进了慕骁行的房间,说道:“老慕,何总旗让我们过去一趟。”

慕骁行有些诧异,因为前几天初一的时候才去过绸缎庄,现在又去,多半有事情发生。

两人出门,迎着风雪,径直前往绸缎庄,来到绸缎庄后,一进门,就看到里面除了何义还有一人。

此人身着白色飞鱼服,腰挂白银牙牌,皮肤白皙,体形高大微胖,正是惠州第十二千户江连城座下第三百户谢文龙。

两人连忙行礼。

“卑职慕骁行,参见百户大人,总旗大人。”

“卑职秦叔炮,参见百户大人,总旗大人。”

谢文龙摆摆手,开口说道:“起来说话吧。”

“多谢大人。”

谢文龙眯着眼打量几下两人,说道:“本官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情。竹帮少帮主陆宗奎的命,不能留到明年,锦衣卫惠州的人手都会参与到此次行动,时间无多,三日内,拿一个章程出来。本官三日后再来,你们几个可不要令本官失望。”

说完,谢文龙直接站起,转身向外走去,何义连忙在身后跟上。

慕骁行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刺杀竹棒少帮主陆宗奎这个任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重要,百户谢文龙亲自下令,整个惠州锦衣卫的力量都要出动,所以他决定跟何义问个清楚。

很快何义回来了。

“总旗大人,刺杀陆宗奎的任务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慕骁行问道。

何义坐下说道:“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记住不要出去乱说就是。半年前惠州锦衣卫总旗卢健被竹棒少帮主陆宗奎所杀,所以上头才要除掉陆宗奎,不过陆宗奎毕竟是竹棒少帮主,在合阳城里我们锦衣卫轻易也奈何不了他,所以这事情就一直拖着。不过……”

何义顿了顿又说道,“这卢健还有一个堂兄在宫内做事,最近已升为司礼监随堂太监,随后司礼监便开始过问这件事情,责令我们年前必须除掉陆宗奎。”

大魏内廷管理宦官与宫内事务设十二监,分别为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等十二监。

司礼监为十二监之首,卢健的堂兄能成为司礼监随堂太监,虽然不能说今后一定就飞黄腾达,但可能性已经相当大了,而且这个任务司礼监都已经过问,并且明令了期限,惠州锦衣卫这边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按时完成任务。

慕骁行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当然知道轻重,说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行动计划。”

何义点点头,挥手示意慕骁行和秦叔炮可以回去了。

慕骁行回到东城小院后,直奔房间开始起草刺杀计划。对于此次刺杀任务,慕骁行其实早就做了初期的情报工作,对陆宗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陆宗奎是竹棒帮主陆展鹏的独子,自然从小非常溺爱,出入都有两个先天境高手寸步不离地跟随。这也让陆宗奎成了合阳城的一大纨绔,而且他本身也是先天境高手,平日里更是嚣张跋扈,根本无人敢惹。

当然,那只是平时而已。

惠州锦衣卫以前没人没钱,当然奈何不了陆宗奎,不过作为大魏最强势的暴力机构,一旦它可开始真正运转,陆宗奎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慕骁行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完善了刺杀方案,然后交给了何义,至于上头会不会采用他的方案,任务能不能完成,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现在是司礼监要求惠州锦衣卫千户江连城干掉陆宗奎,天塌下来有官大的盯着,慕骁行区区一个小旗有什么好担心。

比起刺杀那个倒霉催的陆宗奎,慕骁行更期待另一件事情。

腊月初六,这天是绝刀门传功长老传功的日子。

慕骁行这段时间在绝刀门的表现十分抢眼,升旗主前单月业绩在所有香主中排名第一,而且在跟青龙帮的小规模帮战中干掉了青龙帮的一个旗主,绝刀门的领导层开会讨论过后,决定奖励慕骁行七绝狂龙斩中的一式刀法。

第九十章 狂龙出海

绝刀门有三大禁地:一是藏放金银珠宝的库房;二是记载绝刀门内各种武功秘籍以及历代门主、长老习武心得的藏经阁;三是传功长老传功的练功场。

据说藏经阁虽然只是一间丝毫不起眼的小楼,但守卫极为严密,如果没有门主或传功长老的亲自带领,别说旁人,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当然,每天肯定会有几只不知好歹的鸟儿飞过,都是刚飞入藏经阁的上空就一头栽了下去,可见藏经阁防卫之严密。

慕骁行此时正站在练功场上,对面站着绝刀门的传功长老。

这位传功长老鹤发童颜,叫做金百川,望着慕骁行说道:“你年纪轻轻就踏入先天境,也算是我绝刀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我想看看你的刀法如何,耍一套刀法来看看吧。”

慕骁行想了想,决定耍一套八门金锁刀,于是拔出配刀,耍弄起来,一时刀风呼呼,寒光四射。

这八门金锁刀可是武林中流传极为广泛的基础刀法,包含了最基础的刀中八法

: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江湖上但凡用刀之人,没有不会使的。

很快一套刀法耍玩,慕骁行收势道:“还请金长老指点。”

金百川道:“你的基本功已经初窥门径,早晚能练至大成之境界,现在确实需要一门刀法助你更进一步。这样吧,我就将七绝狂龙斩第一式狂龙出海传授给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金百川手中的长刀突然刀光大盛,犹如平静的海面上突然一头蛟龙破海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慕骁行奋力劈来,九道刀光瞬息而至,分别劈向慕骁行的面门、心口和擅中穴。

慕骁行应变神速,在身形向后飞纵的同时运刀抵挡,瞬间连挡九刀。

谁知九刀过后,刀光散去,金百川刀势之中竟然还藏有一刀,以更快的速度刺向慕骁行胸口。

慕骁行忽觉胸口微微一疼。

“你不碍事吧?哎,你的身法太快,逼得我突然发力一时没收住,看来我的功力还未练到家啊。”金百川负手收刀说道。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哈,这一招便是狂龙出海,其奥妙就在先用九计快刀迷惑敌人,然后将最凌厉的一刀留在最后突袭,往往能收奇效。招式很简单,难度在于独特的运劲方式,要先后运用强弱不同的两股内力,先由较弱的内力带动,随后在气机牵引下,更强的那股内力发动,刀法会突然加速,此时离敌人已较近,敌人自然不及应变。现在我就把心法和运劲方法传授给你,我只教两遍,你可要听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慕骁行才一身大汗的从练功场出来。

金百川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和时间循序渐进的教慕骁行这一招的精髓,他只是以最快的方式让慕骁行速成。

所以慕骁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这一招,让金百川指点不足之处,不过这样极耗内力,虽然慕骁行已是先天境,但也被累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不过这一招狂龙出海他好歹也掌握了七七八八,总算收获不小。

慕骁行回到自己的小院,然后开始闭关埋头修炼刀法,不过他只闭关了两天,就被何义派人叫到了绸缎庄。

慕骁行来到绸缎庄的时候,何义跟谢文龙两人已经在里面等着,神色凝重。

一番上下级的礼节过后,何义郑重地说道:“慕小旗,千户大人已经同意了你的行动方案。”

慕骁行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不置可否,既然这个任务千户大人已经接手,他才懒得操心。

这时何义又说道:“慕小旗,这次任务最后一项环节,由你来完成。”

慕骁行暗地里一皱眉,抬头看了何义跟谢文龙二人一眼,这两个家伙是要挖个坑让自己往里跳啊。

一般这种刺杀任务,为了防止对方事后报复,执行最终环节的锦衣卫可以申请调离到其他千户所,但慕骁行已经加入了绝刀门,准备在合阳扎根,怎么可能贸然调走。

慕骁行道:“卑职能力低微,恐怕难堪重任啊。”

谢文龙一看慕骁行有所犹豫,随即说道:“慕小旗,如果你能顺利完成此次任务,今年的考评就是上上,明年本官保荐你为总旗,十拿九稳。而且本官还会将青龙帮堂主雷阳威的成名绝学伏虎绝刀斩中的两式杀招传授给你,嫁祸给青龙帮。”

“大人请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谢文龙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好处都许出来了,如果慕骁行再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所以爽快地同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临近过年。

天寒地冻,合阳城几乎所有的帮派都停止了业务,安安心心地准备过年。

大家闲来无事,唯一的乐趣就剩下吃喝嫖赌,纷纷走上大街,尽情地狂欢。河阳城内这段时间都会解除宵禁,变得格外繁华喧闹,赌坊、青楼、妓院等地,正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醉香坊的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走下来一位翩翩贵公子。

此人身材高挑秀雅,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正是竹棒少帮主陆宗奎。

“稀客稀客,陆公子大驾光临醉香坊,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

醉香坊的当家朱三姨一见陆宗奎来了,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

陆宗奎说道:“朱妈妈,还有包院么?”

朱三姨陪笑着道:“迎春阁还空着,那里极是舒服华贵,陆公子先进去坐坐,一会我让柳月那丫头来陪您。”

陆宗奎沿着楼梯来到三楼,路过夏雨阁的时候,看到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公子在里面,正是青龙帮帮主的二公子李元亮。

“居然这么巧。”

陆宗奎也没当一回事,毕竟合阳城就这么大,碰巧遇上也很平常。

第九十二章 惠王秘藏

刺杀陆宗奎的黑衣人自然是慕骁行,他望着这张关于惠王秘藏的藏宝图,心思电转。

就在此时,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骁行不敢再耽搁,放下藏宝图,施0展轻功遁走,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昨夜酔香坊的事情在整个合阳城完全发酵,引起了轩然大波。

青龙帮帮主之子李元亮在酔香坊遇刺受伤,而竹帮少帮主陆宗奎却意外死在了酔香坊的后巷之中,更离奇的是,最先赶来的青龙帮帮众在陆宗奎身上发现了惠王秘藏的藏宝图。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惠王秘藏的话题,更是让人乐此不疲。

宝藏,一个多么富有物欲的字眼,简单两个字,就包含了人类唯利是图的本能和聚敛财富的欲望。

反倒是慕骁行先前担心的陆宗奎被杀一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因为大家普遍觉得帮派斗争这种事情很平常,哪有宝藏有吸引力。

大家不关心,但竹棒的帮主陆展鹏却是火冒三丈,儿子陆宗奎惨死,惠王秘藏的藏宝图还落到了青龙帮的手上,这谁能忍得了?

于是陆展鹏第二天立即召集人马,杀上了青龙帮总坛。

青龙帮帮主李海雷见竹棒等人气势汹汹地闯过来,只得出门迎接。

陆展鹏见了李海雷,立即暴跳如雷,一张口便道:“李海雷,你害死了我儿子,老子今天要你偿命!”

李海雷哼了一声说道:“陆展鹏,我敬你是一帮之主,这才以礼相待,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陆展鹏大怒,喝道:“我儿子死在你的青龙帮的地盘,你敢说与你无关!”

李海雷冷笑道:“这合阳城还是大魏的地盘呢,你怎么不去金麟城找皇上要个说法?”

陆展鹏见李海雷仍在狡辩,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怒道:“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来领教一下你的天雷掌。”

“怕你不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把浑厚的笑声传来:“两位今天既然有如此雅兴,那在下今天就辛苦些,来做个裁判,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中年汉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这人容貌古朴,神色平静,一对眼炯炯有神,除了束发的头巾和腰间挂着的一把长刀外,身上全无配饰,颇有点出家人苦行僧的模样,正是绝刀门门主石万雄。

“石一刀,你来干什么?”陆展鹏没好气地说道。

石万雄年轻的时候跟人比武决斗,总习惯跟对手约好一招决胜负,所以得了一个“石一刀”的绰号。

石万雄说道:“看两位老哥今日兴致如此之好,来给你们当裁判,怎么样,要不要先签个生死状啊?”

李海雷和陆展鹏听石万雄这么一说,两人反而冷静下来,毕竟如果青龙帮和竹棒大打出手,得益的一方无疑是绝刀门。

李海雷看石万雄的架势,应该是前来劝架,于是说道:“石一刀,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石万雄见双方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对陆展鹏说道:“陆老哥,令公子不幸身亡,我们也很遗憾,还请你节哀顺变。不过容我说句公道话,令公子的性格,确实是张扬了一点。据我所知,单是今年,西凉万通镖局的林总镖头,北荣大兴社的薛掌柜,惠州锦衣卫的卢总旗,这三人都因各种原因死在令公子手中,其他打伤打残的,更是数不胜数。令公子仇家遍地,若是仅仅因为他在青龙帮的地盘遇害,就断定是青龙帮所为,多少有些武断。”

陆展鹏虽然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面带怒色,说道:“我儿子死在青龙帮的地盘,青龙帮还抢了他关于惠王秘藏的藏宝图,难道青龙帮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石万雄说道:“陆老哥,令公子既然不幸死在了青龙帮的地盘,那么于情于理,青龙帮都应该给个交代,帮忙查出真凶,你说是不是,李老哥?”

李海雷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陆展鹏冷哼道:“李海雷,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青龙帮是无辜的。”

李海雷正要反驳,石万雄连忙打断道:“两位老哥稍安勿躁,眼下我们三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十万火急。”

李海雷神色一动,问道:“什么事情?”

石万雄道:“惠王秘藏。”

李海雷冷笑道:“我还奇怪石一刀你这么好心来当和事佬,原来也是为了宝藏。”

石万雄道:“大家都是俗人,财宝谁不喜欢。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石某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惠王秘藏,要么我们三家平分,要么谁也别想得到。”

陆展鹏道:“石一刀,你连藏宝图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谈平分?”

石万雄道:“我石某人确实没有藏宝图,不过这合阳城毕竟就这么小,我们三方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这惠州也不大,我今早已经传下命令,从今天开始,我绝刀门的人要仔细盯着惠州地头上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也别想瞒过我。”

陆展鹏神色微变,事实上他今天准备来青龙帮总坛大闹一场,并不完全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而是想吸引青龙帮和绝刀门的注意,然后乘机派人暗中开启惠王秘藏,取出宝物。他活了几十年,见惯风浪,哪有什么事情是看不透的,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惠王秘藏只有一个,现在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等不到下一个。

石万雄见两人不说话,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两位,锦衣卫在合阳城虽然没什么势力,但眼线可不少,你们两个真能保证藏宝图不会泄露出去?若我们三家再不加快动作,万一消息泄露出去,锦衣卫调动大魏兵马来抢宝藏,到时候我们几个别说吃肉,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李海雷和陆展鹏两人低头沉吟不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两人不得不承认,石万雄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陆展鹏早在一个月前就得到了藏宝图,但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开启宝藏可不是小事,想瞒过青龙帮和绝刀门可不容易。本来想着乘着冬天下雪,接着恶劣天气的掩护悄悄开启宝藏,没想到昨天晚上儿子陆宗奎不仅死了,连藏宝图都落到了青龙帮手里。

最终,在石万雄的劝说下,青龙帮、竹帮和绝刀门达成协议,三家合力开启惠王秘藏,之后平分里面的宝物。

第九十三章 挖掘宝藏

合阳城绸缎庄内,慕骁行正被百户谢文龙骂得狗血淋头。

“惠王秘藏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没看到?难道你得手之后不要上前确认陆宗奎是否真的死了吗?”

慕骁行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启禀百户大人,当时醉香坊的后巷十分黑暗,陆宗奎之前发出了求援响箭,随时都会有其他人赶来,而且卑职当时是一刀封喉,所以确认陆宗奎必死无疑,并没有上前仔细检查。”

谢文龙仍是怒火难消,骂道:“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只要你把惠王秘藏的藏宝图拿回来,今后朝廷如果得到惠王秘藏,你便是首功,升你当百户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唉……”

慕骁行内心呵呵一笑,升官发财谁不想,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如果他真的把惠王秘藏的藏宝图拿回来,让锦衣卫捷足先登,抢先发掘惠王秘藏,而竹棒发现惠王秘藏被锦衣卫抢走,肯定会顺藤摸瓜怀疑到他头上,到时候他就要面对整个竹棒的报复,明年清明节秦叔炮等人就可以给他烧纸了。

过了一会,慕骁行见谢文龙气消了,这才上前悄声说道:“大人,要想得到惠王秘藏,属下倒是有个计策。”

谢文龙来了兴致,连忙说道:“什么计策,快说!”

“详情听说……”

合阳城内。

竹棒和青龙帮的帮众正打成一团,绝刀门的弟子本来隔岸观火,结果打着打着也掺和了进来,整个合阳城内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三大帮派之间当然不存在什么团结友爱、邻里和睦,事实上彼此积怨已深,平时不敢动手,陆宗奎的死正好成了导火索,点燃了三大帮派混战的乱局。

当然,这些混乱只是表面,用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而已,三大帮派真正的目的当然是惠王秘藏。

根据藏宝图显示,惠王秘藏就在九阳山。

三大帮派的帮主,早就带着五十名帮内亲信,秘密出城,前往九阳山。

慕骁行当然不在此列,他可是锦衣卫出身,绝刀门的人躲他都来不及,哪敢带他去九阳山。

一晃五天过去了。

九阳山的一个山洞内,三大帮派的数百精锐齐聚于此,正在昼夜不停地挖掘宝藏的入口。虽然现在临近除夕,而且天寒地冻,但众人一想到宝藏近在眼前,个个都兴奋不已。

石万雄、李海雷和陆展鹏三人围坐在一个火堆旁,正在商讨宝藏发掘的相关事宜。

帮派里龙蛇混杂,两天前就已经有帮众挖了一个盗洞进入宝库。

宝库内共有三座石室,每座石室宽广达百步,其中两座藏有兵器和火药,另一座藏则是以真金白银为主的财宝。

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制油布包里妥当,安放在以千计的坚固木箱内。

粗略估计,只强劲弓弩已达两千张以上,箭矢不计其数。其他甲、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更是数以千计,而且都是上等的优质兵器,足可装配一个五千人的军队有余。

李海雷、石万雄和陆展鹏三人刚刚从沿着盗洞从宝库里出来,坐下时,仍是兴奋不已。

石万雄率先开口说道:“两位老哥,宝藏我们也已经看过了,入口最迟明日也能挖出来,里面的宝物怎么分配,还是事先那个章程吧。”

李海雷沉吟片刻后说道:“金银财宝我们三家平分,兵器各取所需,剩下的大部分兵器留着也没用,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留给大魏锦衣卫,两位意下如何?”

石万雄道:“这个提议我赞同。”

陆展鹏也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很快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突然,山洞的尽头隐隐传来一阵欢呼生,很快一名帮众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帮主,帮主,宝藏的大门挖到了!”

李海雷、石万雄和陆展鹏三人倏地立起,齐声道:“走,看看去。”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查看惠王秘藏的宝库,但三人心中仍震撼不已。

宝库完全打开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三大帮派的相关人员进来清点核对宝库内的宝物,然后平分,最后用马车运回合阳城。

只要这些宝物进了合阳城,三大帮派就有无数种方法迅速处理掉。

“哈哈,看来今年能过个丰收年了!”

看着满载而归返回合阳城的车队,李海雷心里是乐开了花,兴奋地说道。

石万雄道:“李老哥,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不少宝物没有运出来,等把所有宝物运回去再高兴不迟。”

半个时辰之后,一骑快马奔上了九阳山,直朝三大帮派所在的山洞而去。

马上的骑士才到半山腰,就大声喊道:“大事不好了,快通知三位帮主!”

快马来到山洞洞口时,李海雷、石万雄和陆展鹏三人也已经接到传令赶来。

石万雄一看,只见那名骑士浑身浴血,正是绝刀门的副门主俞林。

“俞林,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俞林气喘吁吁地说道:“门主,大事不好了,我们三家的车队在半路遭到了山贼埋伏,死伤惨重,兄弟们都在拼死抵抗,我是杀出来报信的,快去救兄弟们!”

石万雄闻言,顿时怒发冲冠,拔出腰间长刀喝道:“绝刀门弟子何在?”,

绝刀门弟子闻言,纷纷拔出随身兵刃,齐声应道:“在!”

“操家伙,快跟我去救人!”说完,石万雄骑上坐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绝刀门一众弟子也嗷嗷叫地跟着石万雄冲下山去。

李海雷和陆展鹏二人也是心急如焚,来不及细想,各自留下二十名帮众看守宝库,随即也紧跟着绝刀门众人而去。

陆展鹏骑马狂奔,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空阴沉沉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三大帮派的人马一路狂奔,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车队被伏击的地方。

只见马车和装载宝物的箱子都在,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却不见袭击车队的山贼。

陆展鹏看着一地的尸体,突然皱眉道:“为何地上的尸体都是我竹棒和青龙帮的弟子,却没有看到绝刀门的人?”

第九十四章 外围截杀

“嗖嗖嗖……”

突然,一旁树林中百箭齐发,暴雨一般朝着三大帮派的弟子射去。

“树林里有埋伏,大家小心!”

前来的毕竟都是三大帮派的精锐弟子,个个身经百战,当然不会惧怕这种暗箭偷袭,熟练地拔出兵刃抵挡箭雨。

这时,密林之中冲出一拨百人的队伍,人人铁甲银盔、披坚执锐,而且步伐整齐,进退有据,虽然只是简单的冲锋,但却像是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一看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李海雷脸色骤变,失声惊呼道:“这是大魏惠州驻军的精锐虎豹营,他们怎会在这里?”

而这时一旁的石万雄严重闪过一丝冷芒,手中刀芒大盛,毫无征兆地朝着李海雷和陆展鹏二人斩去!

刀舞如龙,刀势狂暴无比,甚至隐隐能听到一股龙吟之声爆发而出。

七绝狂龙斩,苍龙破日!

陆展鹏、李海雷二人也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慌乱当中仍挡下了石万雄这一击,但都被从马上震了下来。

李海雷怒喝一声道:“石万雄!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万雄冷笑道:“哼,我想干什么,你现在还看不清楚吗?老子懒得跟蠢货解释,去地府问阎王吧!”

一旁陆展鹏骂道:“蠢货,还不明白吗,石万雄这家伙跟锦衣卫勾结,想吃掉我们!”

此时,绝刀门的弟子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在几名头领的暗示下,率先反应过来,开始攻击竹帮和青龙帮的弟子。

与此同时,虎豹营也冲了过来。

论人数,青龙帮和竹帮的弟子与虎豹营和绝刀门的人数相当,甚至还略有优势。

然而当四方交手的时候,青龙帮和竹帮的弟子才发现完全不是对手。

绝刀门的弟子还好对付,毕竟三大帮派之间争斗多年,彼此知根知底。

可怕的是虎豹营。

虎豹营可是惠州驻军中的精锐,其中任何一人跟三大帮派的精英弟子相比,都是只強不弱,更何况虎豹营久经战阵,配合默契,在大规模的群战之中,能把每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根本不是那些只懂帮派打群架的乌合之众能相提并论的。

局面很快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竹帮和青龙帮的弟子很快伤亡过半。

“弟兄们,分头撤回合阳,召集人手再来!”

陆展鹏、李海雷二人见大势已去,只能下令撤退,让帮中弟子各自突围。

竹帮和青龙帮弟子随即作鸟兽散,虎豹营正要追击,这时一名白袍银枪的将领喝道:“不用追了,外围还有锦衣卫的高手负责截杀,所有人听令,前往九阳山,急行军,跑步前进。”

这名将领名叫任明,年纪三十多岁,正是虎豹营的统领。

像陆展鹏和李海雷这样的天海境强者,要想强行留下可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此处地形空旷,无地利可占,所以任明果断放弃了围杀陆展鹏和李海雷的想法,改为进攻九阳山。

兵贵神速,虎豹营毫不停歇,杀向了九阳山。

竹棒和青龙帮帮众四散奔逃,荒野之中,青龙帮堂主梁振海急急而奔。

突然,一道人影拦住了梁振海的去路,正是慕骁行。

“梁堂主,好久不见了,真巧啊!”

梁振海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他在跟虎豹营的战斗中背部受了伤,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血流不止,需要尽快处理,看到陆展鹏往这个方向突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所以才选择走这里,没想到碰到慕骁行这个拦路虎。

其实慕骁行负责在外围截杀竹棒和青龙帮的人,一直都守在这里,只不过他眼尖,看到李海雷这位天海境强者冲过来根本不敢拦,见到梁振海才出现拦截。

“滚开!”

梁振海不想跟慕骁行纠缠,也不停步,虚晃一刀后便夺路而逃。

不过慕骁行轻功更胜一筹,梁振海才跑出去不到半里,就被慕骁行追上了。

“梁堂主,不战而逃当缩头乌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还是你们青龙帮已经改名叫青龟帮了!”

慕骁行也不出手,就是紧紧跟在梁振海身后,时不时出言嘲讽几句,气得梁振海暴跳如雷。

梁振海又逃出几里地,见四下无人,确定慕骁行没有其他的帮手,突然回身一刀,劈向慕骁行。

慕骁行早有防备,轻松格挡,说道:“龟堂主,终于肯把头伸出来了嘛。”

“废话少说,既然你想送死,我就成全你。”

梁振海低叱一声扑上,刀法全力展开往慕骁行攻来。

江湖上的一流刀法慕骁行虽然只学了三招,不过他悟性奇高,一理通,百理融,而且他跟梁振海已交手两次,对梁振海的五虎断门刀也有了一定了解,应付起来已不再吃力。

慕骁行和梁振海两人刀来拳往狠拼了十多招,互有攻守,谁都占不到上风。

两人又斗了十几招,梁振海却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他感觉慕骁行的刀招虽然凌厉,但全无杀气可言,仿佛不像是生死搏杀,而是同门切磋一般。

梁振海估计两人再这么打下去,半个时辰都未必能分出胜负,气得破口大骂:“慕骁行,吵着要打的是你,打又不好好打,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骁行装作一副有些歉意的表情说道:“哈哈,不好意思,小弟最近学了几招刀法,发现跟梁堂主你的五虎断门刀颇有借鉴之处,所以想看看你这套刀法,学习学习。”

梁振海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小瞧过,气得暴跳如雷,双目精光怒射,吼声如雷:“你敢拿老子练刀,老子活劈了你!”

梁振海这一招挟怒出手,凌厉无匹而且气势如虹,朝着慕骁行劈去。

慕骁行早就领教过梁振海凶猛的刀法,当机立断,决定跟梁振海硬拼。他手中墨痕刀高举过头顶,在随着身体前倾的势头全力一刀劈出。

“锵!”

两人毫无花巧的硬拼一招,声震四野,均如触电般往各自反方向后退。

慕骁行右手虎口溢血,整条右臂都酸麻得不能动弹,只能暂时换为左手握刀。

梁振海同样也把刀换到了左手,不过他情况更糟,刚才一记硬拼让他背部的伤势加剧恶化,血流不止。

第九十五章 合阳血战

寒风劲肃,满目银白。

虽然梁振海受了伤,但慕骁行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因为他很清楚,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梁振海现在就是一头已经被逼到绝路的猛虎,接下来的较量,将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雪地中对峙的两人静默不动,迎着风雪注视着对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谁的鲜血染红这片荒野。

突然,风停,雪落。

慕骁行率先出手,脚下内劲爆发,身形瞬动,挟风带雪,数道刀光瞬息而至,犹如平静的海面上突然一头蛟龙破海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梁振海。

七绝狂龙斩,狂龙出海!

梁振海不慌不忙地运刀抵挡,他跟绝刀门交手多年,对这招再熟悉不过,知道前面九刀纯以刀光迷惑敌人,第十刀才是真正的杀招。

但慕骁行劈到第七刀的时候,突然刀势一变,刀速骤然加快一倍,提前劈出了最强的一刀。

当!

两人又是一记硬拼,梁振海被震退了三步,慕骁行身体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梁振海哪想得到慕骁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还是吃了点小亏,更郁闷的是慕骁行完全打乱了他的思路,令他原本想好的招数完全试不出来。

噗!噗!噗!

慕骁行墨痕刀换回右手,连跨三大步,挥刀疾砍,无声无息的划向梁振海左胁,此时梁振海手中长刀也是刚刚换到右手,左侧正是长刀的空处。

梁振海冷静观察着慕骁行的刀法走势,施展浑身解数,挑向墨痕刀的刀锋。慕骁行这一刀虽然凌厉,但去势太猛,只要梁振海能挑中墨痕刀的刀锋,就能乘着慕骁行招式用老的机会反守为攻。

慕骁行哈哈笑道:“龟堂主,你中计了!”

说话间,慕骁行倏地止住前冲的势头,一个旋身墨痕刀改为削向梁振海的右臂。

锵!

又一记硬拼后,慕骁行纹风不动,梁振海却不由自主地往后跌退。

这并非慕骁行功力强于梁振海,而是慕骁行那一招移形换影颇为玄妙,利用幻真玄影步的奇妙身法,虚晃一刀令梁振海误以为是深具威胁的必杀一刀,逼得梁振海不得不全力应对,出招后才知道慕骁行的第一刀竟是虚招,真正的力量集中于旋身疾砍的第二刀。

梁振海仓促变招,自然挡不住,只能后退卸力,完全陷入被动。

慕骁行乘胜追击,人随刀走,一阵风般越过与梁振海之间的距离,化虚为实,朝着对手当头照脸的一刀劈去。

简单凌厉的一刀却把对手完全笼罩,梁振海避无可避只能硬拚。

双刀交击。

梁振海身躯剧震,再退三步。

“再来,接我这招白虎啸天!”

慕骁行已经看出梁振海现在气虚力弱,已到此战成败关键之刻,鼓足余力,再劈三刀。

第一刀,梁振海口吐鲜血。

第二刀,梁振海右手虎口破裂,长刀脱手飞出。

第三刀,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锵!

慕骁行还刀入鞘,忽然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喘着气道:“终于打完了。”

砰!

梁振海直挺挺倒在雪地里,鲜血横流。

休息了一会,慕骁行按惯例上前搜查了梁振海的尸体,除了几十两银票,没发现别的东西,随后返回合阳城,战斗还未结束,合阳城内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早在虎豹营袭击竹帮和青龙帮的车队时,锦衣卫潜伏在合阳城的人员假扮竹帮弟子同时进攻青龙帮和绝刀门的总坛。

合阳城内绝刀门的弟子早就接到了命令,跟锦衣卫假扮的“竹帮弟子”装模作样地打了一阵,随即全员出动,攻打竹帮总坛。青龙帮总坛也遭到了袭击,很快打退了前来的“竹帮弟子”。

这段时间竹帮和青龙帮一直争斗不休,双方的高层当然知道是在演戏,可下面的弟子不知道啊,一看绝刀门的人动真格了,决定落井下石,屁颠屁颠地跟在绝刀门后面攻打竹帮总坛。

整个合阳城顿时乱了套。

直到李海雷和陆展鹏率领各自部下从九阳山撤回来时,青龙帮和竹帮的人才反应过来,转而对付绝刀门。

慕骁行赶回合阳城的时候,四方正打得不可开交,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打斗声,所有人早已杀红了双眼,舍生忘死的绞杀在一起。

慕骁行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往,双眸冷冷扫视整个合阳城,突然间,脚下的内劲爆发,速度陡然提升,手中刀芒闪烁。

下一刻,仿佛一道白色流星划过战场,慕骁行手中墨痕刀已经无情地贯穿了一名青龙帮旗主的胸膛。

那名青龙帮旗主不可思议地看着慕骁行,颤抖的双手仍想刺出手中的短刀。

慕骁行却毫不拖泥带水,一脚踹在那名旗主的肩膀上借力向后一个空翻,迅速撤离。

慕骁行的身形化为一道黑色的残影,以恐怖的速度在合阳城内穿行着,手中墨痕刀或偷袭或强攻,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当他划破了第十个敌人的咽喉时,已经引起了三名竹帮弟子的注意。

三名竹帮弟子极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后,立即决定下重手干掉这个不知由哪冒出来的刺头。三人同时施展轻功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从三个方向将慕骁行围住,以刁钻的角度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慕骁行冷冷扫视三人一眼,双眸闪过一丝厉芒,刀芒大盛。

下一刻,一道灿胜艳阳又寒凉如冰的刀光在空气中骤然迸溅入每一个人的瞳孔中,凌厉的刀气瞬间绞碎了三名竹帮弟子的攻势,三名竹帮弟子便如狂风中的细羽一般,身体直直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战场上,此时的慕骁行已经完全打疯了,恐怖的速度,幻如鬼魅的步法,以及凌厉的刀气成为了他在群战中杀伤敌人的有力法宝,每一次出手,便是一道流光闪烁,速度之快,令人心颤。

慕骁行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敌人倒在了自己的刀下,全身早已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整个人便如从修罗血狱中走出的杀神,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杀,杀,杀!

第九十六章 打一架吧

鏖战了半个时辰之后,虎豹营终于赶到合阳城,加入战斗。

有了虎豹营这支生力军参战,胜利的天平开始向锦衣卫和绝刀门倾斜。

面对真正的军阵冲锋时,就算是先天境高手,也会感觉个人的力量是那样渺小,江湖上的帮派决斗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李海雷和陆展鹏见大势已去,放弃了垂死挣扎,带着亲信逃离了合阳城。竹帮和青龙帮的弟子群龙无首,也纷纷放下兵器投降,等候绝刀门和锦衣卫发落。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战斗终于停止,慕骁行回到了东城小院,收尾的事情交给绝刀门处理就行了。

虽然慕骁行也是绝刀门的旗主,但他那三个手下完全不用他操心,一个轻功好跑得快,一个会遁地藏得深,剩下一个能掐会算知道哪里安全。

锦衣卫这次的目标是惠王秘藏,晚上还要去九阳山守夜,所以慕骁行决定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他的衣服已经被无数鲜血染红,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回到东城小院,一进门,慕骁行看到秦叔炮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地上休息,看样子也是累得不轻,却不见范河、聂辰和小翠三人。

“二炮,辰少他们三个去哪了?”慕骁行问道。

“不知道,我回来就没看到他们。”

正说着,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范河、聂辰和小翠三人走了进来。

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点伤,看样子也是今天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我不是让你们三个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吗,怎么也搞成这样?”慕骁行奇怪地问。

小翠寒着脸不说话。

聂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只有范河叹口气回答道:“酔香坊是青龙帮的地盘,辰少怕酔香坊的姑娘受欺负,所以去当护花使者了。”

慕骁行:“……”

真不愧是大魏青楼的白金级会员,这思想觉悟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小翠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着一只灰色的信鸽走了出来。

聂辰连忙上前道:“小翠,你这是干什么?”

“我一个人力量不够,飞鸽传书回去,再加派人手保护殿下的安全。”

“我的姑奶奶,千万别,我明天一早就跟你回京城,这事要是让我皇祖母知道,明年我都别想出京城了!”

小翠这才满意地收起了鸽子。

慕骁行道:“正好你们都回京城,一会我写封信,帮我转交给查辉。”

聂辰道:“没问题。”

慕骁行和秦叔炮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便吃了点东西后,骑着马一齐动身前往九阳山。

两人还没出城门口,就碰到阿拉、哈奇和撒摩三人。

“旗主,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慕骁行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果不其然,这三人一身上下干净得很,估计今天连真气都没动过。

“你们三个今天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们三个?”

“今天外面那么危险,我们当然是藏起来了。”哈奇老实地回答。

得,这三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阿拉见慕骁行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旗主,我们知道临阵脱逃不对,但我们找到一件宝物,可以将功赎罪。”

“什么宝物?”

慕骁行保证,如果阿拉这次再找出一枚铜钱来,他肯定一刀劈了阿拉。

不过阿拉随后拿出的一样的东西,差点让慕骁行兴奋得从马上跳下来。

阿拉手上赫然是一本武功秘籍,封面上写着五个大字——伏虎绝刀斩。

“你们三个干得漂亮,先回去休息吧,等我明天回来替你们向门主请功。”

出了城门,慕骁行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秘籍开始研究,到了九阳山下时,已将整本秘籍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

此时九阳山上,虎豹营已经完成布防,山下四周布满了暗哨,慕骁行和秦叔炮出示了锦衣卫腰牌后才获准上山。

慕骁行上山后,立即去找总旗何义报道,听候调遣。

何义正跟百户谢文龙在一起,谢文龙见慕骁行来了,笑道:“慕小旗,刚刚千户大人还问起你,说要见见你。”

慕骁行受宠若惊地说道:“属下能得千户大人挂心,真是三生有幸。”

“快随我来吧。”

慕骁行跟着谢文龙来到山洞里,只见惠州第十二千户江连城正坐在一堆篝火旁,身旁坐着一个白袍武将,看盔甲应该是虎豹营的统领。

“属下参见千户大人。”

江连城满脸胡须,豹头环眼,显然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慕小旗不必多礼,这次能顺利拿下惠王秘藏,而且还打开了合阳城的局面,你当居首功啊。”

慕骁行谦虚地说道:“此次全凭大人居中指挥得当,属下不过做了分内的事情,不敢居功。”

谢文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满意慕骁行的态度,毕竟谁都不想有一个喜欢贸然得意忘形的手下,又说道:“这位是虎豹营的任统领。”

“见过任统领。”

任明道:“慕小旗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真是后生可畏,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统领大人谬赞了。”

江连城又嘱咐了谢文龙和慕骁行几句,就让两人退下了。

慕骁行走出山洞,就被一个校尉拦住了,此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

青年上下打量着慕骁行,问道:“你就是慕骁行?”

慕骁行道:“正是在下,不知校尉大人有何指教?”

“我叫管强,听说你杀了青龙帮的堂主梁振海?”

慕骁行道:“侥幸而已。”

管强眉毛一挑:“梁振海死了,你安然无恙地回来,哪有什么侥幸不侥幸的。去年我跟梁振海打了一场,打了个平手,本想乘这次机会跟他分个胜负,没想到让你抢先了。来来来,我们打一架吧,如果我赢了你,就说明我能赢梁振海那家伙。”

慕骁行心中暗骂,你跟梁振海的事情扯上我干嘛,不过口中却道:“在下有任务在身,多有不便,还请管校尉见谅。”

这时江连城的声音传来:“既然管校尉有如此雅兴,慕小旗,你就跟管校尉切磋一下,就以二十招为限,点到为止。任统领,你意下如何?”

任明笑道:“管强这小子同龄人里没有对手,正好让慕小旗杀杀这小子的锐气。”

慕骁行刚刚粗略看完《伏虎绝刀斩》,对刀法又多了一分领悟,正是手痒的时候,见江连城和任明都同意了,于是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管校尉,请。”

第九十七章 暗影狂刀

管强见状,拿出了一柄精钢打造的长枪,收起轻佻的神情,正色道:“请。”

这是慕骁行突然说道:“单纯比武太没意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怎么个赌法?”

“小赌怡情,就赌一百两银子。”

“好,我跟你赌。”

说完管强一步踏出,手中长枪猛然一摇,数朵枪花绽放,寒气逼面而来。简单的一招,却让人虚实难辨,如果对手被管强的枪花所惑,管强只要顺势一枪刺过去,就能结束战斗。

慕骁行巍然不动,因为他知道管强会在第二步的时候才真正出招,这不是直觉,而是来自菩提本心对管强枪法的洞察而得出的判断。

管强第二步踏出,惑人的枪花突然一收,瞬间由虚招变为实招,笔直一枪刺向慕骁行。

枪尖距离慕骁行三尺时,慕骁行瞬间拔刀出鞘,墨痕刀准确命中枪锋。

“锵!”

两人毫无取巧的硬拚一招,都没有占到便宜,各自后退三部,恢复对峙的局面。

不过对于慕骁行来说,没有占到便宜就等于吃亏,因为管强用的是长枪,一寸长一寸强,拉开距离更有利于管强发挥,慕骁行则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

两人枪来刀往,转眼间斗了十五招,慕骁行没有再跟管强硬拼,靠着幻真玄影步与管强周旋。

“好刀法!再接我这招金鸡点头!”

管强爆喝一声,身随枪走,长枪化作一道银光,来势凌厉无匹,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力学美感的弧线,疾取慕骁行胸口要害。

慕骁行不敢硬接,使了一招刚刚从伏虎绝刀斩中看到的深山藏虎,匹练般的刀光绕着枪锋以撤劲的手法一口气不停地连劈六刀,每劈一刀,长枪上凌厉凶猛的力道就减弱一分,到了第六刀长枪已经无法再前进一寸。

第十六招。

管强正准备收枪重组攻势,慕骁行却是心有不甘,只剩四招,再不想办法近身,就只能平局收场。

虽然形势不佳,但慕骁行天性之中坚韧不屈的意志仍在拼命寻找着获胜的机会,突然福至心灵,手中墨痕刀脱手甩出。

墨痕刀飞射向管强的胸口,管强下意识的侧身闪避,眼看已经避开。

一旁观战的江连城和任明也是大惑不解,想不通慕骁行为何使出如此昏招,虽然这一记甩手飞刀很突然,但也不至于快到让管强避不开的程度,若是最后一招赌一把倒也能理解,但还剩三招,丢了兵器,接下来还怎么打。

就在此时,慕骁行体内先天真气催谷至极限,驭气流转,竟是隔空以气御刀。

墨痕刀受到慕骁行真气牵引,由直飞变为旋转,瞬间化为银色刀轮斩向管强面门。

天马行空的一刀令管强猝不及防,眼中满眼看到的是刀轮的烁烁寒光,他此时身子已经无法再移动,只能举枪抵挡。

慕骁行把握机会,身形瞬动,来到管强身前,一脚飞出,将长枪踢飞老远。

管强毕竟久经沙场,失了长枪,虽惊不乱,使出一套刚猛拳打应对。

慕骁行和管强拳来脚往又过了两招,这时江连城的声音传来:“二十招已到,双方停手。”

管强收势抱拳道:“慕兄方才那一式离刀斩确实精彩绝伦,我们这一场就算平手吧?”

慕骁行正要说话。

任明上来直接一脚踹在管强屁股上,骂道:“平局个屁,连自己输了都不知道。”

管强不服气道:“统领,我哪里输了,就算是比拳脚功夫,我也未必会输的。”

任明没好气道:“你真以为人家是要跟你比拳脚功夫,你看看你们各自的兵器在哪里?”

经任明一提醒,管强这才注意到,慕骁行的刀就在他身后几尺的位置,而管强的长枪被慕骁行一脚踢飞了十几米远,如果还有一招的机会,慕骁行转身就能捡起刀,而管强也是手无寸铁。

胜负不言而喻。

管强愿赌服输,掏出一百两银票给慕骁行。

慕骁行美滋滋地接过银票,其实输赢他倒是无所谓,银子才是关键。

任明又道:“比武输了,罚你去外面弄头野味回来,如果打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管强只得背上弓箭出了营地,过了大半个时辰,背着一头驯鹿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只山鸡。

随即有士卒上前料理,很快剥皮洗净,开始烤肉。

很快肉香四溢,十余人盘地而坐,吃肉喝酒吹牛,好不痛快!

不少虎豹营的士兵被肉香馋得不行,纷纷提出要出去打猎,任明只好同意。

很快,整个九阳山都飘荡着一股烤肉的香气。

聊天得知,管强竟是征西将军管中斜的独子,难怪年纪轻轻,枪法便有如此造诣。

慕骁行和管强两人胡吹海吃,聊得十分投机。

到了后半夜,管强突然过来说道:“慕兄,有没有兴趣去宝库里逛逛?”

慕骁行好奇道:“怎么个逛法?”

莫非还能去宝库里顺手牵羊,想想心里不禁还有点小激动。

管强道:“宝库里的金银珠宝肯定不能拿,谁拿谁掉脑袋,不过宝库里兵器众多,可以挑一两件。”

慕骁行有些意动,他的墨痕刀经过白天的激战,受损严重,正愁没有趁手的刀替换。

“不过不是应该让统领大人和千户大人他们先挑么?”

“他们早就挑完了,不然哪轮得到我们。”

慕骁行这才跟着管强进了宝库。

宝库内的兵器数以千计,但神兵利器是绝不可能有的,就算有也被大佬们先挑走了。

慕骁行左挑右选,一把又一把地拿起来,不断比较着。

管强则在一旁耐心等候。

对习武之人来说,兵器自然无比重要,当然马虎不得,就算是用老丈人挑女婿的眼光来挑也不为过。

两刻钟之后,慕骁行终于选中了一柄苗刀。

这柄苗刀刀身灰暗,不似一般的刀刃那般通体雪亮,不过也十分锋利坚韧,若是与敌人夜战,杀伤效果更佳,算得上是一流的上等货色。

慕骁行想了想,决定将此刀命名为“暗影”。

第九十八章 潜渊榜

一夜无事,毕竟整个惠州也没有其它势力能威胁到锦衣卫和虎豹营,北荣和西凉就算想抢,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翌日早晨,西北军两千兵马从崇关赶至九阳山,押送宝藏返回。

剩下的事情便不用锦衣卫操心,慕骁行和秦叔炮返回合阳城,距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回到东城小院,聂辰、小翠跟范河三人已经收拾妥当,跟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告别后,动身返回京城。

秦叔炮过年还要回家,当然要买点年货回去,就去逛集市了。

慕骁行光棍一条,家里没有别的亲人,年货不需要特意置办,让秦叔炮随便帮买点就行,他则是先来到绝刀门。

绝刀三傻正在等慕骁行,一见慕骁行回来,阿拉连忙上前道:“旗主,您可算回来了,好多事情等着您回来处理呢!”

慕骁行道:“有什么事情?”

阿拉道:“现在合阳城我绝刀门一家独大,原来竹帮和青龙帮的地盘都归我们了,这还等着您去接收呢。”

慕骁行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们三个去就行了,我还有事。”

阿拉道:“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重要啊。”

慕骁行道:“今天仁和堂双十一搞活动,买四百送五十,还有各种优惠,我要去血拼,你们不准备去吗?”

阿拉说道:“我们倒是想去,就是钱包还没准备好。”

“那我先走了,你们三个辛苦一下,看上哪块地盘直接要过来就是了。”

阿拉为难道:旗主,就我们三个小角色,不够分量啊。”

慕骁行把墨痕刀递给阿拉,说道:“把我的刀带上,谁要是有意见,就让他问问我的刀。”

“……”

一番血拼过后,慕骁行的钱包里就只剩下碎银子,换来了大包小包的各类药材,回去准备炼成滋补气血、增强内力的丹药,过年期间就直接拿丹药当饭吃了。

回到东城小院,秦叔炮也收拾妥当,和慕骁行简单告了个别,便动身回老家,合阳城锦衣卫管得松,慕骁行嘱咐秦叔炮也不用着急回来,正月结束之前去绸缎庄报个到就行。

至于秦叔炮的家世,秦叔炮没说,慕骁行也没问。

慕骁行能看出来秦叔炮家世不一般,或许比不上聂辰跟范河,但也差不了太多。

不过慕骁行并不在乎,他跟秦叔炮成为朋友,不是因为秦叔炮的家世,而是大家历经患难之后依然很合得来。

秦叔炮走后,小院里六个房间空了五个,小芳华临近过年时也被慕骁行打发回京城,如今只剩下慕骁行孤零零的一个人。

习惯了和聂辰等人整日插科打诨、有说有笑,慕骁行不禁有些不习惯,感觉有些寂寞,不过他很快把这些情绪抛诸脑后,人生的路还很长,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慕骁行拿出了那本《伏虎绝刀斩》,开始昼夜不停地钻研刀法,按照秘籍上的招式和口诀,一招一式练习起来,有时若有所悟,便坐在地上冥思苦想,有时步法与刀招配合不上,又默默领会,直到第二日鸡鸣时分才总算将这套刀法招式学全。

这本伏虎绝刀斩虽然不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刀法,但正适合先天境武者修炼,越练下去,手上刀招、脚下步法熟练后,越觉刀法不断精进,刀法一道,似有无穷无尽的奥妙,就像一个只有见识了大海的辽阔,才能猜测出世界的宽广。

三天过后,慕骁行已练得如痴如迷,全副身心都放在这套刀法上。他白天便专心练刀,晚上借助灵药修行一气化灵经,修习内功。

慕骁行练习刀法较晚,而且无人教导,从前练刀时碰到的诸多不解之处,在伏虎绝刀斩中却有可以印证之处,两相质疑,印证,再加以融会贯通,许多横亘心头多时的疑难都迎刃而解。

堪堪半月过去,转眼到了元宵佳节,慕骁行自感刀法精进,已非昔日可比。

半个月平淡安宁的修炼生活,也让慕骁行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所追求的。

梁振海,是慕骁行至今遇到的最为强大的敌人,在和梁振海的三次战斗中,慕骁行对自身的武功也不断有着更清楚的认知。

梁振海在先天境高手中修为也算得上身后,而且招式老辣,若不是慕骁行以逸待劳,几乎不可能战胜他。

随着武功日益增进,强大的力量,不知何时也把他的野心点燃。人生一世,若不留下点痕迹,就化作一坯黄土消逝,未免太无趣了。

官道上,两骑快马出了崇关,直往合阳城飞驰而去。

两个骑手,其中一人年纪较大,是曾经在京城酒馆和慕骁行接头的华叔,他已经通过刑部架阁库郎中沈荃获得了当年慕骁行父亲凌震一案的全部卷宗,这次就是为了去合阳城把卷宗转交给慕骁行。

另一个骑手年纪轻轻,则是华叔的儿子华全。

华全望着一路上荒凉的景色,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抱怨道:“爹,这才刚出元宵,我们为什么要来惠州这种鸟不拉屎的的地方。”

华叔没好气道:“少爷就在合阳城,我们难道不该来吗?”

华全反驳道:“凌家都不在多少年了,爹您也早就不是凌家的家将,他们凌家现在一不给吃,二不给穿,凭什么让我们替他卖命?”

华叔懒得废话,直接呵斥道:“你小子再啰嗦,信不信我抽你!一句话,到了合阳城以后,老老实实在少爷手底下做事,你这臭小子要是敢三心二意,我打断你的狗腿!”

华全撅着厚厚的嘴唇,不情愿地说道:“去就去,那么凶干什么。”

华叔摇了摇头,扔给华全一份武坛周报,说道:“这是最新一期的武坛周报,公布了最新一期的潜渊榜名单,你仔细看看。”

潜渊榜,取自潜龙在渊之意,乃是武坛周报公布的关于大魏武林中年轻一代强者的排名。

华全翻开潜渊榜,按惯例去寻找李乘风的排名。华全是洛州人,李乘风可是洛州年轻一辈武者的第一人,也是华全的偶像。

华全道:“李乘风在潜渊榜的排名又上升了,排名已经到了二十七位,真不愧是我偶像,太帅了!”

华叔呵呵一笑,说道:“臭小子,你再往上看看排名第十九位的人是谁?”

华全目光上移,只见潜渊榜第十九位上,赫然写着慕骁行三字。

第九十九章 十六年前的旧案

这天慕骁行正在院子练习刀法,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华叔和华全二人,连忙招呼二人进来。

三人一番寒暄过后,华树说道:“阿全,你去外面守着,我跟少爷有事情要谈。”

“知道了,爹。”

华全出去后,华叔才郑重其事地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本本书册。

“少爷,当年老爷案子的所有卷宗,我已经从刑部架阁库全部誊抄一份,而且对过两遍,确信无一字错漏。当年所有涉案人员的资料,也弄了一份,不过算不上详尽。少爷你先看看吧。”

慕骁行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这些书册,一桩十六年前的旧案,终于呈现在他眼前。

十六年前,慕骁行的父亲乃是大魏虎牙将军凌震,当时慕骁行尚在襁褓之中。

这一年惠州守将余靖反叛,北荣同时兵出荣山与大魏开战,沿途攻破奇峰镇,包围容城,大魏北境和西境一时间骚动不安。

大魏随即做出反应,魏文帝任命徐建忠为讨逆将军,率军前往惠州讨伐叛贼,结果徐建忠因轻敌而战败阵亡,导致大魏官军声威大衰,朝堂上内阁甚至提出建议,先跟叛将余靖议和,等击退北荣后再解决惠州的叛军。

当时魏文帝差点就同意了这个方案,幸好凌震进攻向魏文帝痛陈厉害,指出叛军在惠州立足未稳,只要战术得当,短期内便可平定惠州叛乱。

最终魏文帝力排众议,接受了凌震的建议,然后由凌震挂帅,出兵惠州平定叛乱。

不过随即就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国库钱不够了,支撑不起两线作战。老话儿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钱不够,意味着没有粮草,没有武器和马匹,士兵没有军饷,这些都没有,你让士兵饿着肚子赤手空拳上战场不就等于去送死么,谁还愿意去打仗。

凌震无可奈何,只能四处东拼西借,最后找金麟的高利贷商人借了高利贷,这才凑足出兵的军费。

凌震率部队进驻惠州后,先是奇袭夺取崇关,令叛军首位难顾,逼迫失去了险要阵地的叛军决战,连战连捷,最终全歼叛军,斩了数千首级,生擒叛将余靖,缴获金银玉帛数以万计。

平定惠州叛乱后,为逼迫北荣退兵,凌震借道西凉,采取围魏救赵之计,率兵围攻北荣西境防线,令北荣措手不及,半个月内连丢两城。

最终逼得北荣只得从荣州撤兵,迅速派遣重兵回防西境。

凌震也是见好就收,撤回惠州,准备班师回朝。

然而就在这时,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凌震从惠州叛军手中缴获的数以万计的金银玉帛原本存放在天水城中,由五百士兵把守,却突然间不翼而飞。

没了这些缴获的金银,回去以后怎么偿还高利贷?

而且当时负责留在天水城看守的统领,正是凌震的堂弟凌峰。

出了这档子事,凌震和凌峰二人自然逃脱不了合谋监守自盗的嫌疑,回到京城后接受兵部和刑部调查,无力自证清白,最终含冤入狱,双双以死明志。

可怜凌震一代忠臣良将,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

一个时辰之后,慕骁行长叹一口气,终于大致将案件的所有内容浏览了一遍。

华叔道:“少爷,你有什么发现吗?”

慕骁行摇摇头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我认为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当时留守天水城的三个将领,统领凌峰,两个副统领丁元和吴东阳。”

华叔道:“这两个人我也调查过,丁元四年前病逝,吴东阳五年前在剿匪时被流寇所杀,线索已经断了。”

“这两人死了没关系,他们的家人只要还在世就行,如果丁元和吴东阳两人真的被人重金收买,钱财必定留给家人,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他的家人能忍住不动这笔钱。”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华叔恍然大悟,又道,“我回去以后,立即想办法调查丁元和吴东阳的家人。”

慕骁行又道:“当时知道财宝藏在天水城的,只有军中之人,当年军中发生的事情,随军主簿必有记载,我们还要把这些资料拿来一起分析。”

华叔犯愁道:“这些资料恐怕兵部的架阁库才存有,兵部的资料可是国之机密,守卫也更为严密,恐怕比较麻烦。”

慕骁行道:“兵部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华叔你去调查丁元和吴东阳的家人就行了。”

这桩已经尘封十六年的旧案,如今再想查明真相,谈何容易。

当年魏文帝雷霆震怒,下令兵部和刑部必须查明真相,追回赃物。兵部和刑部奉命查了半年,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当年兵部和刑部查不出结果,不带表慕骁行现在查不出来。慕骁行查案可不像兵部和刑部那样,需要证据和线索才把人抓回来问话。慕骁行只要发现任何人有嫌疑,就会动用一切手段逼迫对方说出真相。

华叔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少爷,华叔还有个不情之请。华全虽然是我儿子,但他从小就顽劣,又不服我管教,今后若是跟在我身边肯定没什么出息,所以我想把他留在少爷身边,让少爷给他安排个差事。”

“这好办,绝刀门我就不让他进去了,就让他在我的青龙镖局里先当个趟子手吧。”慕骁行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华全在东城小院正式留了下来,虽然一开始他也不想在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手下做事,不过想想慕骁行毕竟是潜渊榜排名第十九位的高手,所以也就忍了,说不定慕骁行哪天心情好了,指点一下他的武功,他有朝一日也能在潜渊榜上有一席之地。

不过华全显然想得太美了,因为他学的是剑法,就算现在改练刀法也已经晚了。

以慕骁行那种被乐惊鸿评为菜鸡起舞的剑术,指点华全只会误人子弟。

第一百章 挑战者柳白原

这天下午,慕骁行所住的东城小院挂上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青龙镖局合阳分号。

元宵过后,绝刀门的商队又开始踏上行商之路。惠州与北荣和西凉相邻,只要把各地的物产互通有无、低买高卖,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利润。

如今合阳城内竹帮和青龙帮被灭,绝刀门一家独大,包揽了绝大部分生意,商队人手奇缺,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绝刀门一来不想惹起众怒,占着茅坑不拉屎;二来也确实吞不下这么多生意,所以只能把一部分生意放给其他的小门派。

慕骁行正是看准这个机会,决定在合阳城开一家青龙镖局的分号,跟那些小门派抢生意。

华全看了看头顶的匾额,又看了看周围其他帮派的人投来的目光,说道:“镖头,你这样抢生意真的好吗,我怎么觉得其他帮派的人看我们的目光不怎么友善。”

“他们那是嫉妒,还有,我们这不叫抢生意。”

“那叫什么?”

“这叫霸占。”

“……”

华全又说道,“可是我担心我出去走镖的时候会被人砍死。”

“放心,他们不敢。黑道上我是绝刀门的旗主,白道上我是锦衣卫,他们惹不起。”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惠州的土匪不会买绝刀门和锦衣卫的面子。”

“那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去好好练功,出去绕着合阳城跑五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是。”

华全打开门准备出去,过了一会又走了回来。

“你回来干什么?”

华全兴奋地说道:“镖头,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挑战你。”

“挑战我,为什么?”

“镖头,你现在排名潜渊榜第十九位,有人挑战你不是很正常吗?”

“潜渊榜什么时候把我排进去了?”

“就是最新一期的武坛周报啊,不信你看。”华全拿过来一份武坛周报。

慕骁行拿过来一看,见潜渊榜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而且旁边还有身份简介,想不承认都不行,气得把武坛周报直接撕了,骂道:“这帮家伙吃饱了撑的吧。”

跟人比武慕骁行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不想出名啊,潜渊榜排名那么高,无论走到哪肯定都会受人关注,以后还怎么作奸犯科。

“阿全,那个挑战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哦,他说他叫柳白原。”

“走,我们出去会会他。”

……

柳白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他不喜欢说话,唯一在意的事情就只有自己的刀,他对自己的刀也很自信。

然而就算他对自己刀很自信,在潜渊榜上却没有一席之地,所以他在武坛周报看到慕骁行的名字和简介时很诧异,所以他来到合阳城想挑战慕骁行,所以他想向天下人证明他有实力在潜渊榜上留名。

这时小院的门开了,柳白原看了过去,眼睛突然亮起来。

“慕骁行?”

柳白原问道。

慕骁行点了点头。

柳白原忽然笑了起来,右手握上了刀柄。

慕骁行道:“听说你叫柳白原,不过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白原道:“我要挑战你。”

“为什么?”

“你是潜渊榜第十九位,跟我一样用刀,我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我的,所以我要挑战你。”

“哦。”慕骁行若有所思。

按照一般的情节,在柳白原说出我要挑战你这句话之后,慕骁行应该沉默片刻后爽快地应战,但慕骁行却说道:“既然你想要潜渊榜的排名,先拿一千两银子来吧。”

“什么意思?”柳白原有些不明白,没听说过挑战潜渊榜高手还要先交银子的。

慕骁行道:“潜渊榜十九名的位置,是我拿一千两银子买的,你现在想要,当然要赔偿我的损失,天经地义啊。”

柳白原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潜渊榜可不是路边的白菜,想买就买。”

慕骁行道:“潜渊榜嘛,当然比白菜贵点。不信你自己悄悄去武坛周报总部打听一下,只要你掏得起银子,随便排哪个位置都行,你报我的名字,还能打八折呢。”

柳白原:“……”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一千两换一个潜渊榜前二十的排名,挺划算的,实在不行我吃点亏,你给个九百两就行了。”

“你住口!”柳白原终于停不下了,一脸愤怒地说道,“你身为武者,到底还有没有武者的尊严和骨气?”

慕骁行看着他,平静说道:“我就奇怪了,武者的尊严和骨气跟潜渊榜排名有什么关系?”

柳白原闻言,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说得对,我辈武者,当持本心,岂能为外物所迷惑。多谢慕兄指点,我明白了。”

慕骁行一听无语,刚刚不是还在谈银子的事情么,你怎么就突然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了。

柳白原此时斗志全无,也没了继续挑战慕骁行的念头,一声告辞后,便转身走了。

一旁华全看得是目瞪口呆,本来他以为能观赏一场先天境刀者的对决,没想到慕骁行三言两语就把柳白原打发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舌灿莲花,不战而屈人之兵?

“镖头,那潜渊榜的排名真的是你花银子买的?”

“我才不会在这种破事上浪费钱。对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功!”

……

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正月月底,秦叔炮也回到合阳城,走进东城小院的第一句话就是:“老慕,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二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事,和我说一下。”慕骁行走到秦叔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叔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我这次过年回家,家里给我安排了一次相亲。”

“哦。”慕骁行微微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相亲没什么不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秦叔炮既然打开了话匣,就不再隐瞒,苦笑道:“家父叫秦南天,是景州秦家的家主,我是他的二儿子。”

秦南天这个名字,如果被景州的人听见,必然要肃然起敬。

这可是景州武林执牛耳的人物,秦家也是景州第一大家族,家族势力庞大,人才辈出。

第一百零一章来的百户

虽然景州秦家这个名号慕骁行也听过,但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表示了解。

秦叔炮道:“我们家想跟景州第二大家族苏家联姻,所以安排我跟苏家的二小姐苏婉茹相亲。”

慕骁行打趣道:“苏婉茹,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漂亮姑娘,又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这不挺好的吗?”

“老慕,你到底是哪头的?我喜欢的是悦姑娘,如果我娶了苏婉茹,那悦姑娘怎么办?”

“二炮,你别说得好像你跟悦姑娘已经私定终身了一样,你们这都还没开始呢,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下吧。”

秦叔炮丝毫不为所动,一脸坚定地说道:“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等到悦姑娘。”

慕骁行无语,没见过单相思还这么理直气壮、信心满满的。

“那你慢慢等吧。”

“老慕,还有件事情我要麻烦你,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

“过两天苏婉茹要来合阳见我,你一定要陪我去啊。”

慕骁行道:“二炮,苏婉茹来见你又不是见我,我去不合适啊。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她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那你到底去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京城把小芳华接过来,要死大家一起死。”秦叔炮威胁道。

“好了,我去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

秦叔炮感激道:“那就说定了啊。”

“放心了吧,快跟我去绸缎庄报道吧。”

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来到绸缎庄,今天里面的人倒是不少,不仅总旗何义在,而且百户谢文龙也在,谢文龙身边站着一人,头戴青铜面具,身穿银色飞鱼服,竟然也是锦衣卫百户。

几人一番上下级的礼节过后,谢文龙率先开口说道:“慕兄弟,你自从来到惠州之后,屡立奇功,忠谨勤勉,今日千户江大人那边已经派下文书,将你提拔成总旗,告身和腰牌我都拿来了,你从今日开始上任。”

慕骁行双手接过谢文龙递过来的告身和腰牌,恭敬道:“属下日后必定竭尽所能,为朝廷效力!”

一旁何义笑道:“恭喜慕兄弟升迁了,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慕骁行也抱拳回礼道:“多谢何总旗吉言。”

这时谢文龙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从今日起,我将调往青州任职,百户的位置,由悦岚方悦大人接替。我已跟悦大人正式完成交接,从现在开始,悦大人就正式上任了。”

慕骁行、何义和秦叔炮三人连忙行礼。

“属下参见悦大人。”

悦岚方摆摆手道:“几位不必多礼,我初来乍到,今后还请各位多多照拂。”

竟然是一把女声。

慕骁行愣了一下,这声音他听起来有点耳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再看秦叔炮,只见后者整个人僵在那里,就如石像一般。

悦岚方就是悦秋容!

慕骁行瞬间明白过来。

悦岚方新官上任,却没有长篇大论,只说一切如常,就让慕骁行等人各自回去做事了。

慕骁行拉着秦叔炮出了绸缎庄,秦叔炮如梦初醒,兴奋地说道:“老慕,我说什么来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看到了吧,悦姑娘让我来锦衣卫找她,我进了锦衣卫,她果然就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这是不是缘分,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月老给我们牵了红线……”

“停停停,二炮,你能不能先克制一下你骚动的情绪。”

秦叔炮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不能,我现在热血沸腾,我觉得我的春天就要来啦!”

“……”

慕骁行只能一个人先回东城小院,他可不想和一个春心萌动的亢奋青年走在一起,太丢人了。

当晚,秦叔炮依然亢奋得不能自已,先天真气破体而出,正式成为先天境高手。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刚出房门,就看到秦叔炮精神抖擞地站在院子里练功。

“老慕,早啊,今天有锦衣卫什么任务没?”

“没有啊,二炮,你在家歇着好好练功就行了。”

“老慕,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刚当上总旗,难道不该做点成绩出来吗?”

“不用啊,昨天悦大人不是说了,一切如常,我们平常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老慕,你这样混日子是不对的!”

“我没有混日子啊,镖局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明天查辉、武天乐和王镖师就来了,镖局也要正式开始经营了。二炮,你要是闲着就来帮我吧。”

秦叔炮摇头道:“我可没闲着,既然没任务我就去抓几个逃犯吧,我一定要早日升官加薪,出任指挥使,迎娶悦姑娘,走上人生巅峰!”

“原来是这样,早说嘛,我昨天已经帮你写好了升任小旗的文书,今天交上去,等百户大人批下来就行了。”

“真的吗,文书在哪里?我帮你去送给百户大人。”

慕骁行:“……”

原来秦叔炮这家伙心心念念只是想去见悦岚方。

慕骁行虽然升任锦衣卫总旗,但他估计是整个大魏锦衣卫最可怜的一个总旗,因为他的手下依然只有秦叔炮一个人。

惠州这种地方,根本没人愿意来,就算来了也拼命想调走,所以人手奇缺。

原先百户谢文龙手下本就只有何义一个总旗,另一个位置一直空着。如今慕骁行升任总旗,不过是把那个位置的空缺填了而已,没有任何人手可以供慕骁行差遣,除了秦叔炮。

所以慕骁行升任总旗后除了涨了俸禄,实际跟以前没任何区别,唯一的好处就是多了一点权利,可以跟上头申请将秦叔炮升为小旗。

半个时辰之后,秦叔炮一脸失落地回来了。

慕骁行上前问道:“二炮,你怎么了,没遇到悦大人?”

“遇见了。”

“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失落?”

秦叔炮默默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悦大人只跟我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

“第一句:什么事?;第二句:放桌上吧,你可以回去了。”

“哦,这不是很正常。”

秦叔炮突然激动地说道:“哪里正常了,老慕,你知道当时悦大人的语气有多么冷淡吗?你明白我当时的那种心情吗,明明心里有千万万语,却一句也无法说出口!”

慕骁行摇摇头:“不能。”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费,我还是写封信请教一下辰少吧,他一定有办法。”

第一百零二章 你自求多福吧

秦叔炮的运气不错,他的信还没写完,聂辰、范河跟小翠三人就回到了东城小院,顺道把查辉、武天乐和王朝辉也带了过来。

秦叔炮一见聂辰回来,连忙上前一把抓住聂辰,郑重其事地问道:“辰少,你相信缘分天定么?”

聂辰道:“二炮,你又看上谁家姑娘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秦叔炮简单把悦岚方来到合阳的事情说了一遍。

聂辰一脸佩服,说道:“二炮,可以啊,第一次追女生就选择这种地狱模式的难度。”

秦叔炮说道:“别说风凉话了,辰少你阅女无数,经验丰富,快教教我该怎么办?”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秦叔炮连忙改口道:“辰少你见多识广,德被四方,求你帮我指点迷津吧,请开始您的演讲。”

聂辰这才满意地说道:“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自信。虽然悦姑娘武功比你好、职位比你高,但你一定要忘掉这些差距,表面上跟她是上下级的关系,心理上则要跟她平起平坐,你看你现在也步入先天境,悦姑娘一时半会也成不了天海境强者,大家都在一个境界,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从朋友做起,从生活的一点一滴做起,多点关心,多点帮她忙,但是要注意分寸,要把握好时机。不要一开始就那么热情,记住感情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第三,你不要天天都粘着她,但是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最好在场,她周围的朋友你一定要跟她们搞好关系,在关键时刻她们可是必要的帮手;

第四,还有你要提高自身的魅力,风趣幽默。整个惠州就她一个女百户,她在下属和上司面前,肯定会很严肃,精神会很紧绷。所以,有机会一定要尽量逗她笑,让她的精神状态能够缓一缓,让她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一起生活的人……”

聂辰长篇大论的说着,秦叔炮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本子拼命记,生怕漏过了哪一句。

足足说了两刻钟,聂辰总算结束了演讲。

秦叔炮则是一脸相见恨晚、醍醐灌顶的表情,说道:“辰少,按照你说的,我就能追到悦姑娘了?”

聂辰沉吟片刻后叹道:“常言说得好,追女人难,追女上司更难,女上司是锦衣卫更是难上加难,二炮,你自求多福吧。”

“……”

王朝辉等人的到来,让青龙镖局总算凑足了基本编制,王朝辉任镖师,华全、查辉和武天乐为趟子手,组成了新一代青龙四小强,开始正式走镖。

临行前,王朝辉找到慕骁行,有些忐忑地说道:“镖头,不是我胆小怕事,你也知道,惠州的土匪是出了名的凶残,要不要先去拜拜山头?”

慕骁行道:“王镖师,你放心,这次走镖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一路过去‘拜会拜会’。”

王朝辉这才放心地去准备走镖的事情,显然没听出慕骁行口中的拜会还隐藏了其他含义。

二月二,龙抬头。

青龙镖局开始了新年的第一趟走镖,由慕骁行带队,一行九人向北而行,前往惠州和北荣交界的小镇——平远。

这条道上势力最大的山寨有三个,分别是七杀寨、狂马寨和特公寨,黑道上简称杀马特。

青龙镖局一行人第一个来到的是七杀寨。

慕骁行站在七杀寨的寨门之前,只见七杀寨寨门高达数丈,守卫森严,寨门两旁设有箭塔,上面有弓箭好手把守,门前还有手握大刀长矛的精悍土匪。

王朝辉从镖车里拿出好酒好菜,正要上前跟七杀寨的人打招呼。

慕骁行挥手拦住王朝辉,说道:“王镖师,这些好酒好菜还是留着路上吃吧,让我来会会七杀寨的寨主。”

寨门箭塔上的哨兵见慕骁行走了过来,喝道:“什么人擅闯七杀寨,快报上名来。”

慕骁行道:“在下青龙镖局慕骁行,快把你们寨主叫出来。”

哨兵哈哈大笑道:“青龙镖局算什么东西,老子从来都没听过,也配来这里撒野,赶紧滚!”

慕骁行拔出暗影刀,说道:“非逼我动粗。”

一道先天刀气破空而出,劈中了箭塔上的哨兵。

哨兵从箭塔上一头栽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敌袭,大家快来,一起弄死他!”

哨兵摔得七荤八素,仍不忘大声呼叫,不一会,十几个山贼呼啸着扑了上来。

慕骁行扫了一眼,这十几个山贼武功都一般,连刀都懒得用,一脚一个,转眼间,就把山贼全部踢翻在地。

一众山贼见形势不妙,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石壁上那道恐怖的刀痕。

寨门口的厮杀声终于引来了七杀寨的寨主金刀狩的注意,率领一众手下来到寨门口。

金刀狩身材普通,但是四肢强健,浓眉大眼,腮边有一颗狰狞的黑痣,黑痣上有数根长毛,使得相貌看上去恐怖异常。

“哪来的野小子到我山寨门口撒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金刀狩上下打量着慕骁行问道。

慕骁行道:“我青龙镖局从今天开始要在惠州道上走镖,所以提前跟各位招呼一声,以后不要为难我青龙镖局的镖队。”

慕骁行嘴上说得客气,但骨子那股嚣张的劲根本藏不住,金刀狩气得暴跳如雷,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山贼,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青龙镖局算个什么玩意,老子凭什么给你面子?”

慕骁行道:“既然谈不拢,不如这样,你跟我比试一场,我输了,任你处置。若是我赢了,以后不要为难我青龙镖局的镖队,如何?”

金刀狩大笑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想跟老子动手?你既然想死,老子成全你!”

金刀狩拎着一柄接近一人高的斩马刀冲了过来,一身气势瞬间变得无比狂暴,眼中冷芒闪烁,大喝一声,全力一刀斩落。

凌厉的先天刀气破空而至,慕骁行微微摇了摇头,施展轻功避过。

一刀不中,金刀狩斩马刀一转,刀舞如轮,旋风一般劈向慕骁行。

“力量倒是挺足,可惜,速度太慢。”

慕骁行施展幻真玄影步,一个虚晃,轻松抢入金刀狩斩马刀的攻击范围内,一刀直取金刀狩的小腹。

金刀狩吓了一跳,没想到慕骁行身法如此诡异,连退数步,刀舞如轮,总算逼退慕骁行。

慕骁行挥刀直进,一边绕着金刀狩溜溜打转,一边进攻,或上或下,突左突右,忙得金刀狩手忙脚乱,嗷嗷直叫。

突然,慕骁行抢前一步,双手持刀,化繁为简,一刀迎头向金刀狩劈下。

正所谓久守必失,金刀狩也知道他的斩马刀擅攻不擅守,暴喝一声,奋力运刀一劈,迎向慕骁行。这一刀汇聚了他的全身功力,自然非同小可。

胜败只在一招。

就在双刀即将交击的刹那,慕骁行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招式突变,握刀的左手松开,右手轻轻向右一拨,暗影刀离手而出,刀转如轮,在空中划出一道天马行空的弧线,劈向金刀狩的肩膀。

离刀斩!

金刀狩全力一刀击在空处,招式用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暗影刀劈向肩膀。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

金刀狩右肩一痛,斩马刀脱手,整个人摔倒在地。

慕骁行上前顺手提起金刀狩脱手的斩马刀,刀锋一转,架在了金刀狩的脖子上。

金刀狩垂头丧气地说道:“老子认栽,从今以后,我七杀寨绝不拦你青龙镖局的镖车。”

“承让。”

慕骁行哈哈一笑,拾起地上的暗影刀,转身潇洒离去。

金刀狩望着慕骁行离去的身影,看了看肩膀上的刀伤,不由暗叫侥幸,幸好慕骁行手下留情,刚才他的肩膀是被暗影刀的刀背劈中,否则就不只是添一道伤口,而是断一条胳膊了。

七杀寨的二当家走过来将金刀狩扶起,不甘心地说道:“大当家,难道我们七杀寨今后真的要看见青龙镖局绕道走。”

金刀狩冷哼一声道:“老子只是说我七杀寨绝不拦他青龙镖局的镖车,可没说狂马寨和特工寨不能拦,到时候让其他山寨打头阵,我们在后面帮忙就行了。”

二当家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当家英明!”

第一百零三章 一刀万式

慕骁行虽然没听到七杀寨等人的对话,就算听到了,也是一笑了之,他可从来没指望这帮山贼会信守诺言。

白纸黑字的契约都靠不住,更何况空口白牙的承诺,慕骁行是打算一个一个山寨打下去,直到打服为止,顺便练刀,增加实战经验。

镖队继续前进,直接亮明旗号,大摇大摆地走在官道上。

这么招摇的威武镖自然很快引起了各路山贼的注意,纷纷前来劫道。

慕骁行也是来者不拒,尽展能为,全都打发了,在这帮山贼土匪身上,他差点找到了无敌的感觉,唯一遗憾的就是看着一群群肥羊送上门,不能打劫,令他憋得十分辛苦。

两天后,镖队一行来到了狂马寨门前。

慕骁行直接纵马上前,喝道:“青龙镖局慕骁行前来拜山,里面的人赶紧给小爷出来!”

整个狂马寨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慕骁行又喊了一遍,依然毫无反应,也看不到山寨里有任何人。

秦叔炮道:“老慕,是不是狂马寨的人都出去劫道了?”

“不可能啊,总得留几个人守山寨吧。”

就在这时,一道刀罡破空而来,直接劈碎了狂马寨的大门,在地上划出了一条恐怖的痕迹。

“小子,你很狂嘛。”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那道恐怖的刀痕。

刀罡,竟然是天海境强者才能劈出的刀罡。

天海境强者能将体内的先天真气结成罡力,更加凝练强大,而且能够罡力外放,十步之外取敌性命。

王朝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这样一个破山寨居然藏着一位天海境强者。

慕骁行内心更是震撼,他做梦也想不到,狂马寨里居然会有一位天海境强者,这次是真的提到铁板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只见一个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头,手提红莲天舞,腰上挂着一个酒壶,从轰然倒塌的大门口走了出来,正是曾在船上教过慕骁行空勾垂钓之法的酒鬼老头。

“前辈,您怎么在这啊?”慕骁行松了一口气,好在是熟人。

酒鬼老头说道:“老夫再不出现,寨子恐怕就要被你拆了吧?”

“前辈,这是个误会。”慕骁行连忙解释道。

酒鬼老头道:“老夫可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老夫的刀已经出鞘了,不见血是不能回鞘的,小子,你跟我打一场吧。”

慕骁行无语,酒鬼老头手上拿的那把刀不就是他以前的佩刀红莲天舞,这把刀可没这么矫情的习惯。

“前辈您说笑了,晚辈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酒鬼老头突然跨步向前,双目精芒闪烁,庞大的气势伴随他的步伐像狂风一样往慕骁行卷来。

“小子,别再浪费口舌,老夫也不欺负你,只用先天境修为跟你过招,如果你接不下老夫一百刀,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吧。记住,老夫的名字叫龙乘东。”

心知此战避无可避,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慕骁行反生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斗志,一对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见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视对手,缓缓拔出了暗影狂刀。

等到龙乘东走到距离慕骁行一丈距离的时候,慕骁行主动出击,手中暗影狂刀刀气狂涌,厉喝一声往前抢攻,人随刀进,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壮土一去兮干复还之势。

锵!

两刀交击。

慕骁行闷哼一声,整个人给龙乘东一刀扫得跄踉后退三步。

龙乘东笑道:“不错,一刀能封死老夫所有后招变化,再接我第二刀。”

慕骁行见龙乘东第二刀劈来,不敢硬接,连忙施展幻真玄影步,身形向左横移避开。

龙乘东一刀落空,紧接着又是一刀劈出。

慕骁行还想故技重施,可龙乘东这一刀却大有不同,看似平平无奇,但无论慕骁行如何变换身形,都无法再避开这一刀,只剩下格挡一途。

锵!

慕骁行又被劈退三步,不禁暗叫厉害,龙乘东这一刀已经到了返璞归真、大巧若拙的境界,一刀之中蕴含万千变化,所以慕骁行无论如何闪避,都无法避开这一刀。

龙乘东没有乘胜追击,说道:“小子,你可看出这一招的玄虚?”

慕骁行回答道:“一刀之中蕴藏无数后续变化,随敌应变,简直就是精彩绝伦。”

龙乘东叹道:“说得好,这一招的名字,就叫一刀万式!再接一次试试!”

纵横交错的刀光如同一张巨网,以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猛扑而至,这是一刀万式另一种攻击方式,一刀化作万点攻击,刀刀千变万化,如狂风暴雨,如海潮汹涌。

慕骁行只能祭出他最强的一招死守。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在龙乘东的庞大压力下,慕骁行把浑身解数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刀法已经运转到极限,咬牙拼命抵挡着龙乘东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简单的一招,慕骁行却仿佛觉得与龙乘东大战了几十回合。

不知多少刀过后,慕骁行终于无已为继,此时龙乘东一刀扫来,慕骁行手中暗影狂刀断作两截,他整个人被劈得往后抛跌,就那么从山坡上像葫芦一样滚了下来。

噗!

慕骁行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龙乘东低头凝视着慕骁行道:“小子,你知道你接了老夫多少刀吗?”

仿佛经历了很久,慕骁行才感到再次拥有呼吸,苍白的脑海中,只剩下那诡谲万千的一招,好半天才回答道:“没数过,希望不是九十九刀吧。”

“小子,算你运气好,已经过了一百刀,对了,都怪你这把刀一点也不好用,不然你接不下老夫一百刀,还给你,滚吧。”

说完龙乘东把红莲天舞丢给慕骁行,转身飘然离去。

“多谢前辈赐教。”

慕骁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镇定心神,神情恭敬而肃穆朝着龙乘东离去的方向躬身行礼,他竟生出一种强烈的尊崇之感,从龙乘东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

第一百零四章 你帮我找个徒弟

慕骁行休养了两天,总算恢复过来,镖队继续上路,前往特公寨。

王朝辉对慕骁行说道:“镖头,您这伤势才刚好,要不特公寨我们就别去了。”

慕骁行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就不信了,这鸟不拉屎的土匪寨里,还能再出一个天海境强者。”

镖队很快来到特公寨,慕骁行按惯例纵马上前,喝道:“青龙镖局慕骁行前来拜山,里面的人赶紧给小爷出来!”

一阵沉寂过后,一道拳罡破空而出,直接轰碎了特公寨的大门,将慕骁行身旁的一块大石击得粉碎。

“小子,你很狂嘛。”

现场再次突然安静下来。

慕骁行欲哭无泪,多么熟悉的套路。

只见一个中年胖和尚走了出来,身穿黄色僧衣,手敲木鱼,口宣佛号,正是贾和尚。

“大师,这山寨也是您的?”

贾和尚道:“当然是啊,不信你去问问里面那些山寨,看谁敢说个不字。”

特公寨的一众山贼躲在里面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慕骁行彻底无语,你们两个天海境强者合起伙来演我是吧。

“大师,您也不会让我接您一百拳吧?”

贾和尚道:“我才没兴趣跟你动手,我也不拐弯抹角,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帮我找个悟性好点的徒弟来,不然我就去合阳城拆了你的镖局,滚吧。”

“……”

慕骁行带着镖队灰头土脸地从特公寨里出来,一路上狠狠地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让你嚣张,让你得瑟,这下玩砸了吧。

秦叔炮上前安慰道:“老慕,你也别犯愁,帮天海境强者找个徒弟还不容易,只要你放出话去,前来报名的人估计能绕合阳城一圈。如果不是看他是个和尚,刚才我都想拜师。”

慕骁行叹道:“哪有这么容易?”

贾和尚这样的天海境强者,既然要收徒弟,肯定要挑天资绝佳之人。

说起张无忌,谁都知道他融合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和圣火令神功四大盖世武功为一体,曾经的当世无敌。

但却很少有人想到,张无忌学太极剑只看了几遍,学乾坤大挪移只要几个时辰,这等武学天赋和悟性,同样世间难寻啊。

这个任务难度巨大,虽然能赚一个天海境强者的人情,但慕骁行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完成。

慕骁行一路上为此头疼不已,不过镖队的行程倒是没有耽误,准时来到了平远镇。

平远镇的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人口i也不算太多,但商人却是随处可见。

北荣有很多物产,例如马匹、牛羊、皮草、药材、矿藏,在北荣人眼里这些东西到处都是,没啥稀罕的,但在大魏,这些都是需求旺盛的紧俏商品,两地的价格差非常可观。

与此同时,大魏的很多商品在草原也很紧俏,例如布、酒、茶、糖、丝绸、瓷器、工艺品、化妆品等需要精细加工的商品,这些是北荣非常紧缺的,他们愿意用自己不稀罕的东西来交换他们认为紧俏的大魏商品。

其实在各国的商人眼里,生意是没有国界和地域限制的,哪里有价格差,商人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哪里。北荣的生意好做,他们就留在北荣;大魏的生意好做,他们就留在大魏;大魏、北荣、西凉三国的生意都好做,他们就往返于三国之间,乐此不疲。

哪里有利润,哪里就有商人的踪迹。

然而商人也有天敌,那就是土匪。

商人不怕官府高额的税金和贪婪的盘剥,因为他们可以通过炒作商品来赚钱足够的利润,弥补损失。

但是商人害怕土匪,尤其是惠州的土匪。官府虽然贪婪,但起码还跟你讲道理,土匪却毫无人性可言。

惠州崇关以外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所以成了罪犯的天堂,天下恶人聚集之地,哪一个不是十恶不赦,满手血腥。

像七杀寨、狂马寨这些山寨,还只能算是小角色,惠州最可怕的土匪是血狼山的狼盗。

血狼山位于大魏和西凉两国交界之地,群山环绕,绵延起伏,山形如狼头,每到春天山上还会开满不知名的野花,鲜红如血,因此得名。

不过血狼山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是因为山上恐怖的狼盗。

狼盗首领薛傲凶残暴烈,偏偏武功高强,放眼整个惠州绿林,无人能与之抗衡,率领血狼山上的狼盗横行大魏和西凉两地几十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偏偏又行踪诡异,来去如风,令两国的商队苦不堪言。

两国也曾数次派大军围剿,均是无功而返。凶名之盛,日谈变色,夜止儿啼。

如今绝刀门虽然在合阳城内一家独大,但也奈何不了狼盗。

狼盗四处劫掠,所过之处,血流遍地,凡有反抗,格杀勿论。数年前甚至引发合阳三大帮派合力抵抗,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死伤数百人,但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

往西凉这条道的生意青龙镖局根本不敢接,如果运气不好碰上狼盗,肯定是有死无生的结局。所以现阶段青龙镖局在惠州只走两条线路,一是合阳城到平远镇,二是合阳城到崇关。

镖队在平远镇只停留了一天,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后,启程返回合阳。

……

七杀寨内,三大寨主齐聚,金刀狩摆出了好酒好菜,热情招待狂马寨寨主吴宁和特公寨寨主独孤克。

很快酒菜吃到一半,金刀狩见火候差不多了,率先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请两位过来,就是为了一件事,对付青龙镖局。”

吴宁和独孤克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金寨主,你为什么要对付青龙镖局?”

第一百零五章 连家寿宴

金刀狩想起被慕骁行吊打时的场景,不由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瞒二位,最近在青龙镖局手上吃了点亏,所以想请二位帮个忙,找回场子。”

吴宁说道:“老金,不是兄弟不买你的面子,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青龙镖局我们三个真的惹不起。”

金刀狩闻言一愣,有些吃惊,这两个家伙在这一片也是横行霸道、从不吃亏的主,居然在青龙镖局面前认怂。

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慕骁行背后真有什么惊人的势力?

金刀狩睁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两位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能否透露一二。”

吴宁道:“这青龙镖局的背景来历我是一概不知,只不过数天前来了一位使刀的天海境强者,警告我们不要去招惹青龙镖局。”

独孤克也说道:“我的寨子也来了一位天海境强者,不过是个和尚。”

金刀狩陷入了沉默。

两位天海境强者同时发话,自然没人愿意去触青龙镖局的霉头,更何况大家也不是指着青龙镖局一家“吃饭”,就算不劫青龙镖局,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得罪青龙镖局,万一真把天海境强者惹出来,这后果可承受不起。

吴宁与独孤克两人吃饱喝足后,便离开了七杀寨。

两人都看出金刀狩仍是心有不甘,不过他们该说的都说了,至于金刀狩听不听,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了。

金刀狩在大堂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正苦苦思索着。金刀狩当然没有放弃继续对付青龙镖局的念头,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先不说那两个天海境强者,就算是慕骁行他都打不过。

突然,金刀狩眼睛一亮,兴奋道:“既然我弄不死他,不如借刀杀人,找别人来对付青龙镖局!对,就这么办!”

……

青龙镖局一行人很快从平远镇返回合阳城。

慕骁行刚回到绝刀门分堂,就看到副门主方士杰在等他。

消灭竹棒和青龙帮一役,慕骁行功劳不小,而且之后还献上了秘籍伏虎绝刀斩,最终在绝刀门内论功行赏,被升为堂主。

方士杰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慕堂主,三天后连家堡堡主连震五十大庆,门主有事不便前往,由你跟我去拜寿。”

慕骁行当然不好拒绝,说道:“属下知道了,要准备什么寿礼?”

方士杰递给慕骁行一份清单,说道:“这份礼单我和门主已经签过字了,你按照礼单让库房准备就行了。”

……

连家堡。

这天,二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这天也是连家堡堡主连震五十大庆的日子,方士杰和慕骁行准时来到连家堡拜寿。

午时将近,形形色色的人物涌进堡门,有江湖侠客,也有富商豪绅,好不热闹。堡前宽坦的大道上有乘车的、坐轿的、骑马的,当然最多是步行的,络绎不绝。

连家堡内四处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在穿梭忙碌着,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洋溢着一片喜气。

连家堡备了六十桌酒席,此刻差不多已经全部坐满,估计来宾已有五六百人。

正午时分,连家堡堡主连连震来到酒席中央,举杯左右四方敬了敬,道:“今日鄙人贱辰,劳烦诸位亲临,蓬荜生辉,不甚感激。水酒一杯,聊表敬意,连某先干为敬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连震功力不俗,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就算是坐在最偏的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席上众人也纷纷叫好,一片祝贺之词,也干了杯中酒。

就在连震还准备说几句客套话,突然礼炮齐鸣,震耳欲聋。

连震疑惑地望向长子连宇,这次寿宴的事宜都是由连震一手抄办,他还以为年轻人要搞些新花样出来。

谁知连宇也是一脸不知地摇了摇头,只是吩咐手下人去堡外察看动静。

好容易礼炮放完,紧接着堡外又传来比方才礼炮声语调更高地扬声通报。

“血狼山大公子薛烺到!”

众人先是一惊:“此人好深厚的内功。”随后听到血狼山三字,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千余宾客的连家堡内鸦雀无声,气氛一时显得十分冷肃。

这时一个翩翩公子装扮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连家堡,正是血狼山大公子薛烺。

薛烺外表俊朗,身材笔挺瘦长,穿着一身炫目的金色长衣却不显庸俗,双目精芒闪烁又带着三分邪气,站在那里,让他有了几分妖异夺人的独特魅力。

但如果你以为他只是一个相貌英俊的风流公子就大错特错了。

薛烺,外号屠狼,武功深得其父真传。十五岁武功初成,便率领狼盗四处劫掠,所过处,血流遍地,凡有反抗,格杀勿论。当时,甚至三大帮派合力追杀,却反而被他杀死数十名高手,重伤百余人后从容脱逃。

连震虽然忌惮血狼山凶名,但行走江湖多年,见惯风浪,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不知薛公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薛烺望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连家堡二小姐连馨身上,邪魅一笑,这才说道:“本公子今日特来恭喜连堡主双喜临门。”

连震疑惑道:“连某今日生辰,算是一喜,至于这第二喜,敢问公子喜从何来?”

薛烺哈哈一笑,说道:“元宵灯会,本公子有幸目睹连家堡二小姐连馨芳容,一见倾心,今日备下聘礼,迎娶连小姐过门,连家堡岂非双喜临门。来人,把聘礼抬进来。”

此言一出,连家堡内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好事者凑上前去看了看薛烺命人抬进来的六大箱聘礼,黄金白银、珍珠玉器、古玩字画等数不胜数,若纯以价值论,但也算得上是一份颇为丰厚的聘礼。

连震看也不看那些聘礼,说道:“我连家堡和血狼山素无瓜葛,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薛公子人中龙凤,小女高攀不上,薛公子请回吧。”

第一百零六章 寿宴风云

连震毫不客气地拒绝,薛烺闻言倒没有动怒,只是向后使了一个眼色。

血狼山众人中立即走出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身上肌肉贲张,一身灰色劲装被撑得鼓鼓鼓的,浑身上下都充溢着雄浑的力量,脸上戴着一个银灰的铁面具,身后背着一柄大关刀,威武不凡,正是血狼山八煞中的铁狼高战。

“老头,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公子能看上你女儿,那是你们连家堡天大的福气,再不知好歹,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高战粗声暴气的说道,每一个字都运足了内力,如打雷一般,震耳欲聋。

不少内功低微之人一个个先后倒在了地上,脸色痛苦难当,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好半天才缓过来。甚至有些体弱多病的人,当场耳膜破裂,鲜血直流,更是惨不忍睹。

连震见众人苦状,心有不忍,连忙向一众宾客说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我连家堡和血狼山之间的恩怨,与各位无关,诸位尽管离开,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青玄派掌门吴林杰与连震交情匪浅,仗义执言说道:“连大哥,今日是血狼山无端闹事在先,如果真让血狼山一干人等在此撒野,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我惠州无人。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难道还怕了血狼山不成!”

连震一脸苦笑,心中暗道:如果人多有用,我早就动手了。刚才有弟子来禀报,连家堡外还有三百余骑装备精良的狼盗虎视眈眈,真要打起来,就算能赢,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活下来,我岂能因一己私利连累无辜。

这时,薛烺一声冷笑道:“人多就了不起么?”只见薛烺右手朝天一挥,一道响箭射出。嗖搜搜……

凌厉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传来,眨眼间,连家堡的标志性建筑,六层高的堡楼上已经插满了箭矢,足有数百之多,而往日高悬堡楼上“连家堡”三个炫目耀眼闪着金光的擘窠大字已被射成了刺猬,分外讽刺。

连震心中黯然,已有决断,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左手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随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刀锋仍在了薛烺身前,正色道:“江湖事,江湖了,我连家堡今日向血狼山挑战,三场决斗定胜负,若胜,还请薛公子不要再来纠缠小女,若败,老夫便不再反对这门亲事。”

薛烺用脚尖挑起匕首,同样在左手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道:“连堡主,爽快!”

慕骁行见状不禁暗暗摇头,他并不看好连家堡,因为血狼山众人的战力更为强大,尤其是薛烺,年纪不过比慕骁行虚长几岁,可气势惊人,实力深不可测。虽然还未晋入天海境,但也只是时间问题,慕骁行目前所见的年轻一辈高手中,唯有纳兰芳华能与之匹敌。

至于替连家堡出头,慕骁行根本就没想过,他这点实力,可不敢跟狼盗叫板,况且一旁副门主方士杰都没发话,他一个堂主更不必轻举妄动。

江湖规矩,双方决斗挑战,旁人决不能插手,当然这个规矩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认真遵守,但起码在明面上还是遵守的。

双方也不废话,连震命人在大院内清出一片场地,比武决斗正式开始。

高战大步而出,因为是正式比武较技,他也收起了先前的蛮横无理,正色道:“血狼山高战,领教连家堡高招。”

连家堡出战的人是长子连宇。因为连宇是连家堡内除堡主连宇外唯一能做到一弓四箭高手,正能克制高站的大关刀。大关刀攻强守弱,也不够灵活,只要能凭借身法拉开距离,还没打已有三分胜算。

连宇已经换上了一身武士服,手持紫杉木长弓,背上和肋下各挂着一个箭囊,拱手行礼道:“连家堡连震,请赐教!”

说完,连宇身体向后斜仰,脚下发力,身形骤然急退丈许,同时右手一翻,抽出四支柳叶箭搭在弓弦上,瞬间激射而出。

这柳叶箭乃是连家堡独门秘制,威力一般,但胜在飞行速度极快,而且飞行中发出的声音很小,令人防不胜防。

“天真!”

高战双目觑定来箭方位,大关刀奋力疾斩而落,一刀准确击落了四支柳叶箭。

连宇射出四箭后,丝毫没有停顿,从箭囊中再取四箭,连环射出,犹如行云流水,动作衔接无比流畅,柳叶箭如大雨天降,朝高战倾斜而去。

高战挥舞手中的大关刀,上下翻飞,奋力抵挡着箭矢,一时间箭飞刀舞,场面甚是激烈。

这时,一旁血狼山众人中一位僧人打扮的狼盗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耐烦地说道:“老五,别玩了,公子明日还要赶回山寨拜堂,别耽误了时辰。”

“那得问问我的箭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连宇突然脸色却一变,一种危险的感觉触动了他的心弦,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距离他不过三尺。生死一瞬间,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脚步向后撤了一步,手中长弓横档在胸前。

随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连宇手中长弓发生了莫名的弯曲。

“先天刀气!”

周围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这时,高战沉声一喝,高高跃起,双手握着大关刀从半空劈下。

劲风呼啸,刀未到,凛冽的刀气已破空而至。

连宇避无可避,只能挥舞手中长弓,施展四两拨千斤之法,奋力格挡。

咔嚓一声,连宇手中长弓应声断做两节,这一刀劈下,只被长弓稍缓,便继续向下劈了下来,连宇毕竟身法了得,长弓抵挡得片刻功夫间,侧身勉强躲开了这一刀,脸颊被刀气划出了一道约两寸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不过高战却是技高一筹,一脚飞起,狠狠踹向连震胸口。

连宇脸色大变,接连硬抗高战两刀,他已经竭尽全力,再无余力抵挡。

高战这一脚势大力沉,连宇若被踹实了,不死也得重伤。高战正寻思着要不要稍微留力,毕竟是公子大喜的日子,搞出人命不吉利。

突然,一道阴风袭来,直朝高战下体而去,吓得高战亡魂尽冒,连忙强行收招,才险险避开了这断子绝孙的一招。

“哪个孙子偷袭老子,站出来!”

高战怒不可遏,气愤的怒喝道,瞪圆了眼睛打量四周,突然,一副诡异的画面映入眼帘。

第一百零七章 拳箭争锋

一个青年人正大大列列地坐在酒席上胡吃海喝,先前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比武上,谁都没注意到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顿时引得人人侧目。

高战大步走了过去,指着那人说道:“嗨!小子,刚才是不是你偷袭老子——”

“啪!”高战话还未说完,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半边脸都被抽红了,立即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还带着油污。

青年依然坐在酒席的椅子上,就像根本没动过一样,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地说道:“你他娘的对谁称老子?”

高战一下子怔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对方出手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堂堂“血狼八煞”,单是报出名号就能把一些小门派吓的屁滚尿流,居然当众被人扇了一个大耳光,如果传出去,他哪还有脸继续再江湖上混。

很快高战就回过神来,怒目圆瞪,眼神里充满了杀机,一嘴钢牙都快咬碎了,手中大关刀高举过头,全力劈了下去,这一刀在盛怒下出手,毫不留情,只想把人一刀两断。

“老子——”

不等大关刀斩落,那人再次动了,快,快得如鬼魅一般,眨眼间离开了椅子,然后猛然间出现在高战身前,右脚狠狠地踹在高战胸口。

“砰!”

一声闷响过后,高战巨大的身躯被击得倒飞出去,离地飞了足有一丈多远,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昏死过去。

青年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下手太重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不能怪我,主要你刚刚站的那个姿势实在太帅啦,我情不自禁就踹了你一脚。”

周围众人一脸黑线,你刚才在宴席上大鱼大肉吃得那么开心,还好意思说阿弥陀佛。

那位僧人打扮的狼盗突然直直望向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竟是诡异神色,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跟我血狼山作对,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青年摆摆手说道:“我可不敢跟你们血狼山作对,只不过你们只是比武较技,何必伤人性命。”

那僧人见青年神色如常,不由心中一惊。原来这僧人正是血狼山八煞之一的吴最,虽然曾经是个和尚,但奸淫掳掠的事情却没少干,绰号“杀僧”。吴最方才可不是随便看那青年一眼,而是用上了他擅长的摄魂术,青年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可见内功修为绝不在他之下。

吴最看不透青年深浅,说道:“无端出手伤人,还好意思谈慈悲。”

青年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能怪我,主要他刚刚站的那个姿势实在太帅啦,我情不自禁就踹了他一脚,你们继续比武,这次我保证安心吃饭,绝不打扰你们。”

说完,青年又退回酒席上,从菜盘里撕下一块鸭腿,放在嘴里大嚼。

这时薛烺说道:“连堡主,第一场比武我们赢了,第二场可以开始了吧。”

连震无奈,只得亲自下场。

薛烺踏步而出,无比自信,哈哈一笑道:“今日就让小婿领教岳丈大人的高招。”

连震知道薛烺武功高强,不敢让他先攻,瞬间弯弓搭箭,向着薛烺射出四箭。

崩崩崩崩,弓弦震荡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充满了慑人的力量。

破甲箭瞬间激射到薛烺面前,两人虽然相隔数丈的距离,弹指即到。

薛烺冷静地看着箭锋上的几点寒星。四支箭,并非都是瞄准了一个地方,而是从上到下分别取眉心、咽喉、心口、小腹四处要害。

连震手中,还夹着四支长箭,引弓待发,双目锁定薛烺的身形,只等薛烺做出应变,再随之打动下一轮攻势。

在箭矢临近身前之际,薛烺右手五指成爪,在先天真气的贯注下,修长手掌比刀剑还要锋利。

薛烺进步出爪,从上到下疾挥,五指连弹,在空中留下“嗤嗤”的尖锐破空之声,顿时锵锵的火星四射,将四支箭矢全部击落。

薛烺举手间就轻松破去四箭,让连震脸色更见凝重。他虽有一弓四箭的本事,但射出的强箭,他自己也难接的住,更别想像薛烺这般轻描淡写的击落四支箭。

连震再提功力,浑身真气汹涌而发,四支破甲箭募然脱弦而去。

在真气贯注和特殊手法操纵下,四支箭诡异的螺旋旋转起来,威力提升了不止一倍,而且每一支箭的方向和速度都有不同,让对手更难防御。

薛烺一脸自信,化爪为出拳,迅疾凶猛,连环进击,空中已经出现道道残影。

砰砰砰砰……

薛烺连出四拳,再度将连震四箭全部击落,毫发无伤,只是被震退了四步而已。

“久闻连家堡射日箭法威震武林,若是只有这种程度,只怕有负射日之名啊。”

射日箭法一共有九层,连震也才练到第六层,他方才用的正是射日箭法第六层的武功,但依然奈何不了薛烺。

薛烺的强悍,远超连震估计,他没想到薛烺年纪轻轻,修为尽如此可怕。不过为了女儿,连震怎么也不能就此认输,把心一横,运转秘法,强行施展射日箭法第七层武功。

“糟了,爹要施展射日箭法第七层!”一旁连宇大惊失色道。

连宇当然知道连震所运转的秘法虽能短时间提升功力,却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十分危险,而且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若非性命攸关,绝不能轻易使用。

只见连震一声爆喝,瞬间面红如血,整个人气势越来越盛,随即弯弓搭箭,射出两支破甲箭。

“日月并行!”

只见两支破甲箭在空中上下反复交错飞行,交错的箭矢几乎合而为一,让人根本看不清箭矢到底要射向哪个方位。

交织的箭矢并非只为了迷惑对手目光,而是箭矢上蕴含阴阳两种内劲互相激荡转化,反复震荡后把箭矢的威力提升到极致的层次。

如此精妙、繁复的射术,令薛烺首次露出凝重之色,瞬间全力出手,使用了最简单的应变,进步出拳。

一拳击出,迅猛如雷,空气轰然爆裂,发出如霹雳横空的炸响。

砰……

拳箭相击,真气激荡。

只见两支破甲箭被薛烺一拳轰得粉碎,而薛烺本人依然毫发无伤,稳如泰山。

连震一颗心直沉下去,顿时体内逆血上涌,不由张口喷出一股热血,整个人随即神色萎靡,气息暗淡下去。

薛烺背负双手,傲然道:“连堡主,看在你是我未来岳父的面子上,这一局,你自己认输吧。”

第一百零八章 飞仙岛

连震见败局已定,长叹一口气,正准备认输。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清越鸣叫响遏云霄,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仙鹤从头顶飞掠而过,随即一个蓝色身影翩然落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个蓝色身影上,看身形打扮应该是个女子,身上一袭蓝色劲装,外披一件浅灰貂毛短袄,双腿修长笔直,显得亭亭玉立。

女子手上提着一柄白鞘银苏的长剑。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优雅地束在乌黑的秀发上,唯一可惜的是女子戴着一块铁面具,令人无法一睹芳容。

那女子冷漠地在场上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连馨身上,说道:“连姑娘,约定的时间到了,你跟我回飞仙岛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议论如涛。

只因为三个字——飞仙岛。

武林中有四大神秘的不可知之地,飞仙岛便是其中之一。传说中飞仙岛孤悬海外,岛屿四周布满可怕的暗礁,还有各种凶猛的食人海兽。

飞仙岛之人世代居住在岛上,他们离开海岛也不依靠船只,而是依靠飞禽。

数百年来飞仙岛之人代代饲养各种飞禽,经过数十代的精心培养和繁衍,渐渐培养出很多身躯巨大的奇异品种飞禽。这些飞禽体形庞大、气力惊人,不但独具灵性,而且非常的勇猛善战,是飞仙岛之人不可缺少的宠物。

在沿海的寻常百姓看来,这些骑着奇异飞禽在天上来去自如的人,就像天上飞的神仙一般,飞仙岛因此得名。

不过飞仙岛之所以名震江湖,靠的当然不是驯养的奇异飞禽,而是超凡绝顶的剑法。

每隔数十年,飞仙岛便会有一人出岛进入俗世历练,以武会友,挑战各路英雄,成为武林中的一代传奇。

如今又有一位飞仙岛弟子入世,莫非这又是一段传奇的开始?

薛烺见状,却是丝毫不惧,他一身修为可是历经无数厮杀换来,飞仙岛的威名,可吓不住他,上前一步说道:“连姑娘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就要跟我回血狼山拜堂成亲,可不会跟你走。”

女子闻言有些诧异地望着连馨,问道:“连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连馨便简单将今日寿宴上薛烺摔众强行提亲以及和连家堡必须的事情说了一遍。

女子听后,冷哼一声道:“你们血狼山与连家堡的事情,与我飞仙岛何干,连姑娘,我们走。”

语带轻蔑,显然是不将血狼山众人放在眼里。

“休走!”

薛烺也不是省油的灯,曲身蓄势,随即一拳轰出,整个人就像突然变成了一把弯弓,而右拳轰出的拳劲则像利箭般往女子射去。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无声无息的一拳,全场众人感觉不到丝毫拳风劲气。

慕骁行、方士杰等人同时现出惊异神色。

拳风并非真的没有,而是集束成柱,拳劲高度集中,只朝一处发力。

这一拳与任何先天刀气、先天剑气相比,都毫不逊色。

面对薛烺强悍的一拳,女子只是轻轻抬起右手一挡,惊人的拳劲瞬间消弥于无,就像一阵微风拂过水面,只吹起了一点点涟漪。

女子冷冷扫了薛烺一眼,平静地说道:“我从不向天海境以下的人出手,不过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破例。”

女子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落在薛烺的耳中,却普通狂风怒浪,整个人如坠大海,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只觉自身之力渺小如蚁。

这时,一直站在薛烺旁边的僧人传音入密道:“少寨主,为了一个女人与飞仙岛为敌不值得,今日事不可为,不如尽早离开。”

此人名叫波封,曾是飞龙寺明慧殿殿主,后自行挣脱五行戒印判出佛门,与薛傲联手创建血狼山狼盗,人称邪罗。

波封心思诡诈、深沉难测,并且精通兵法,大魏和西凉两国多年来围剿狼盗无功而返,全凭波封背后的出谋划策,乃是血狼山狼盗里无可取代的智囊,在狼盗里稳坐第二把交椅,就算少当家薛烺在他面前,也必须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二叔。

薛烺也不是精虫上脑的蠢笨之人,随即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当即做出决断,率领血狼山众人离去。

连家堡的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慕骁行也松了一口气,这时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女娃不错,有几分姑奶奶当年的风采。”

慕骁行面露喜色,心中暗道:“女侠大人,你醒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二月十五。”

乐惊鸿道:“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好时候。对了,你现在刀法练得怎么样了?”

慕骁行道:“昨天我还觉得自己在先天境也算是能打的,今天再一看,还是回去好好再练练吧。”

“别急,你这半路出家的刀法,跟别人肯定是有差距的。”

很快,连馨跟着那名神秘女子离开了连家堡。

一众宾客也没了留下来吃酒席的兴致,草草吃几口填了肚子,纷纷告辞。

慕骁行本来还想找那名青年聊聊,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拜入贾和尚门下,不过一出连家堡,那名青年早已不知去向。

方士杰和慕骁行没有在路上耽搁,径直返回了合阳城。

慕骁行一回到绝刀门,绝刀三傻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阿拉拿出一张合阳城的地图,开始给慕骁行讲解他现在所管辖的地盘。

竹帮和青龙帮被绝刀门消灭后,两个帮派的地盘自然归绝刀门所有,每个堂主的地盘也开始重新分配,直到昨天才刚刚分配完毕。

听完阿拉的讲解后,尽管慕骁行早猜到其他四个堂主一定会联手对付自己,在地盘划分上动手脚,但此时听了,慕骁行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火气的。

即使慕骁行来到合阳城不过几个月,但对于合阳城的情况,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第一百零九章 横遭排挤

合阳城内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客栈、酒楼、赌场、青楼、妓院……

不好意思,所有赚钱的生意统统都没有慕骁行的份。

绝刀门一共有五个堂口,以五行为名,分别为锐金堂、巨木堂、玄水堂、烈火堂和厚土堂。

慕骁行是锐金堂堂主,其他四个堂主刮分了合阳城内所有赚钱的生意,仅仅留下了东西南北四个集市让慕骁行管理。

绝刀门各堂口除了做生意,还有一项重要收入来源就是在各自地盘内收取保护费,啊呸,管理费。

东市最为僻静,否则当初慕骁行也不会选择在东城租房子。集市逢五才开,也就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各开一次,能捞到油水才有鬼了。

西市和北市是菜场,凡是菜农、屠夫等贩夫走卒大多都在这两个市,操持这些行当的人,都是劳苦大众,赚的可都是血汗钱。

可以预见,慕骁行若是把主意打到了这些人身上,那么,血汗钱被动了的劳苦大众,那是肯定跟慕骁行没玩没了了,不出三天,慕骁行的名声在合阳城就臭了。

况且这种欺贫凌弱的事情,慕骁行可真做不出来。就算他不要脸,把主意打到这两个市上,从那些劳苦大众身上就算敲髓吸骨,也弄不出多少钱来。

至于剩下的南市,则多钱庄和当铺,就更不用说了。合阳城的钱庄和当铺,后台更是一个比一个生猛,每一个后面跟绝刀门的高层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慕骁行要是敢打南市的主意,第二天绝刀门的门主或者副门主就要找他“喝茶聊天”了。

这帮家伙是有多不待见我,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慕骁行暗暗想道。

慕骁行想得没错,虽然他现在是绝刀门的堂主,但是他在绝刀门的确不招其他人待见。

因为慕骁行在绝刀门内升职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半年不到从香主升旗主再升堂主,这速度简直不要太快好吧,在绝刀门内堪称史无前例。

虽然慕骁行也是靠着功劳一步步升上来的,尤其献上了伏虎绝刀斩,更是成为了升任堂主的重要砝码。

不过这并不代表绝刀门其他人会认同慕骁行,再加上慕骁行同时也是锦衣卫的人,所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其他四个堂口共同排挤慕骁行的锐金堂,这次之所以安排慕骁行跟随副门主方士杰参加连家堡的寿宴,也是故意为了把慕骁行支开,好方便其他四个堂口刮分地盘。

现在锐金堂可谓穷得叮当响,自己的地盘上捞不到油水,做生意利润也一般,而且还遭到其他堂口的人排挤,整个锐金堂上下士气都十分低落。

大家出来混江湖,不外乎两个字,名和利。

那种主角振臂一呼,就有无数小弟自带干粮,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事,这是完全不现实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要钱?

没有钱,怎么犒赏手下?

别人个堂口每天大鱼大肉,锐金堂的手下只能每天白菜稀饭,这谁能忍?

长此以往,堂口内谁还服你,谁还愿意听你号令?

更麻烦的是,慕骁行对于这种局面,也拿不出任何好的处理办法。

若是一两个堂口在背后搞鬼,慕骁行当然二话不说,直接打上门去,谁要是不服,直接打服为止。

可现在是四个堂口同时排挤锐金堂,慕骁行还能一个人单挑整个绝刀门不成?

所以慕骁行只能安排手下两个旗主,一个负责商队,一个负责管理地盘。工作固然轻松,但整个堂口却没多少油水可捞,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慕骁行则是忙着修炼刀法,除了伏虎绝刀斩,他升为堂主后论功行赏,又得到了七绝狂龙斩的两式刀法,再加上跟龙乘东打了一场,又从龙乘东的一刀万式刀法里得到了不少启发,需要立即消化领悟,正好乐得清闲。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转眼间到了绝刀门一季度工作总结大会的日子。

慕骁行带着手下两个旗主刚走进会议室,就听到玄水堂堂主孙淼故意大声说道:“郑堂主,你们堂口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厚土堂堂主郑旭坤随即会意,说道:“最近忙死了,一天焦头烂额,回家倒头就睡。”

孙淼道:“我也是忙得一天不着家,还是人家锐金堂好,轻松自在,一点都不累。”

慕骁行手下的两个旗主一听脸都绿了,自家人知自家事,第一季度绝刀门各堂口的业绩报表他们都不用看,锐金堂肯定垫底。

慕骁行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说道:“我看两位堂主的身手,似乎有些迟钝,我们行走江湖,主要靠的还是武功,两位可别光顾着挣钱,把武功荒废了。”

孙淼和郑旭坤两人均是轻蔑一笑,不置可否。

会议很快开始,这次季度总结会议由门主石万雄亲自主持。

绝刀门吞并了竹棒和青龙帮后,发展形势一片大好,石万雄也是志得意满,十分高兴。

石万雄一番总结过后,进入了会议的第二个议程,由各堂口堂主轮流发言。

玄水堂第一季度业绩排名第一,所以孙淼第一个发言,说道:“门主,我有一个建议,我看锐金堂的兄弟最近两个月都挺闲的,日子也过得清苦,这样吧,能不能从锐金堂调一些兄弟过来我们玄水堂帮忙,我们这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郑旭坤随即附和道:“门主,也掉一些兄弟来我们厚土堂帮忙吧,我们这边现在也是人手不足啊。”

慕骁行闻言脸色一寒。

这已经不是背后使绊子,而是赤裸裸地排挤,是想让慕骁行在绝刀门彻底失去立足之地啊。

石万雄听了,没有表态,而是对慕骁行说道:“慕堂主,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谁想动我锐金堂的人,还得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玩,我就好好跟你们玩,不过……”慕骁行笑了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怕你们玩不起。”

第一百一十章 撕破脸皮

开什么玩笑,如果慕骁行的手下都被抽调到其他堂口,那以后这些手下是听慕骁行的命令还是听其他堂主的命令?

如果慕骁行以后都指挥不动自己的手下,那他还当个屁的堂主,直接回家生孩子吧。

对方已经撕破脸皮,所以慕骁行也不准备留面子,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石万雄见双方已经吵出火药味,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大家都是为了绝刀门的利益,出发点是好的,方式方法可以慢慢讨论,不要急于求成。”

孙淼见石万雄发话了,也不敢过份紧逼,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于是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各堂主轮流发言,最后轮到锐金堂。

慕骁行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作为同门,最后还是再奉劝各位一句,这惠州地头上,可从来都没太平过,商队做生意,最好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整个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这天上午,慕骁行按惯例到四大集市巡查,锐金堂旗主林昊陪同,后面跟着三个锐金堂的普通帮众。

四大集市没什么需要慕骁行操心的地方,集市里里外外早就形成了一套规矩,只要照常运营就行。

林昊耐心地讲解着各集市最近的状况,后面三个普通帮众倒是无所谓,一直冷眼旁观。自从慕骁行成为锐金堂堂主后,他们的收入少了将近一半,饭都快吃不饱,哪有兴趣理会慕骁行这个堂主。

慕骁行他们刚来到西市,走过的一家医馆时,里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然后那声音尖叫起来,慕骁行他们也好奇地停了下来。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声:“你这大夫,居然敢见死不救,信不信我现在就拆了你的医馆!”

林昊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说道:“这是王治的声音,他可是个火爆脾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王治便是林昊手下的一个香主,林昊自然一听就知道。

慕骁行他们走进去一看,只见王治一手抓着医馆内的一个大夫,抬手作势要打。

那个大夫哀求道:“王香主,不是我不想治,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还是快把孩子送去仁和堂,仁和堂的霍大夫医术胜我十倍,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王治仍是不依不饶,喝道:“我儿子昏倒都快一刻钟了,哪还来得及去仁和堂,我不管,你现在就给我治!”

正说着,王治把大夫强行拉到一个女人身旁,那女人抱着个大概四五岁的孩子,一脸惊惶,是王治的妻子。

慕骁行见那孩子呼吸断绝,身体不断颤抖着,眼睛开始翻白,看样子快要不行了。

大夫急得都跪下了,求饶道:“王香主,这孩子就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啊,孩子被噎住了,用什么药都不管用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王治的妻子闻言恍然大悟,摸了摸孩子的胸口,随即一脸绝望,双目发直,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稳,惨然道:“完了……完了……孩子胸口的玉珠不见了,一定是吞下去噎着了,我的儿啊……”

旁边的林昊也是束手无策,此时更不敢上前打扰。

慕骁行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大喝一声道:“大家别吵,我略懂点医术,让我来试试吧。”

王治一看是慕骁行,瞬间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急忙说道:“堂主,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慕骁行从一旁扯过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接过那孩子,将他平放在地上,迅速脱掉孩子上身穿的衣服,在那孩子胸口、咽喉等部位按了几下,冷静地说道:“孩子没事,确实是被噎着了。”

王治急忙道:“堂主,我求你救救我儿子!”

慕骁行点点头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内力把东西强行排出来,首先说明,这样可能会弄伤孩子,你们要有准备。”

王治也是习武之人,当然明白这样做的风险,孩子太小,稍有不慎就会把孩子的五脏六腑全部震伤,到时就真是神仙难救了,不过事已至此,急忙道:“堂主,我求求你了,孩子就快不行了,只要能把他救回来,受伤我也认了。”

慕骁行道:“好,那我开始了,林昊,抓住孩子的脚倒替过来。

林昊二话不说地把那孩子倒提起来。

慕骁行深吸了口气,手指在孩子胸口摸索着,突然一指按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过后,孩子一声咳嗽,从嘴里吐出一颗蛋黄大小的玉珠,然后一边喘气一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

女人惊喜地大叫起来,随即又捂住嘴巴,激动的泪水哗哗直流。

四周围观的人也纷纷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慕骁行又检查了孩子的胸口,按了几下,确认孩子没什么大碍后,这才将孩子还给王治的妻子,说道:“运气不错,幸好没有伤到孩子的内五腑。”

王治的妻子接过孩子,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治连忙拜倒在地,恭敬地说道:“王治多谢堂主大恩大德,今后一定唯堂主马首是瞻。”

慕骁行把王治扶起来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孩子受惊了,快回去好好照顾孩子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巡查完四个集市后,慕骁行又来到绸缎庄,听手下汇报工作。

两个多月过前,京城调派了五名锦衣卫校尉前来合阳城,除了秦叔炮,慕骁行总算有了手下。

慕骁行来到绸缎庄,小旗文峰已经在内堂里等着了。

文峰原本是京城锦衣卫中的一个校尉,但是却不会做人,得罪了朝中某位大佬,所以被发配到惠州。

不过慕骁行见他办事能力不错,就提拔他做了小旗。

文峰拿出一封信函递给慕骁行道:“慕总旗,这是近半个月来所有疑似狼盗的活动痕迹,请您过目。”

慕骁行打开信函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做得不错,你继续盯着狼盗,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禀报。”

“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伏击狼盗

这天傍晚,慕骁行突然把锐金堂所有的香主、旗主全部召集到了堂口内。

慕骁行见所有人都到齐了,随即下令道:“明日日出之前,所有战斗成员在西城外望月坡集合,各自准备好两日的干粮、水和帐篷,如有迟到缺席者,按帮规处置,有如此杯。”

眼见寒光一闪,慕骁行瞬间拔刀,随即还刀入鞘。

众人齐齐望向桌上的茶杯,忽然有人“啊”的一声惊呼,叫道:“你们看,你们看!”

只见桌上的茶杯被斜削去了一圈,从边缘上缓缓滑落,茶杯却没倾倒。最可怕的是,慕骁行距离茶杯足有半丈,慕骁行的刀根本不可能直接碰到茶杯,而是已先天刀气恰到好处地削断茶杯,真是神乎其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先不管锐金堂现在情况如何,至少慕骁行作为堂主,武功还是不错的。

翌日早晨,天刚蒙蒙亮,锐金堂众人已经来到望月坡集合,整装待发。

慕骁行见人已到齐,于是下令出发。

锐金堂众人一路骑马疾行,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叠彩山。

叠彩山不算高,慕骁行命令众人在半山腰的树林里扎营,同时严令所有人不得生火做饭,也不能随意离开树林。另外,慕骁行还安排了岗哨轮流执勤以及探子侦查附近。

锐金堂两位旗主林昊和周齐见状,更是大惑不解。

慕骁行这操作,完全就是行军打仗的作风。

林昊和周齐两人连忙找到慕骁行,询问缘由。

面对两人的疑问,慕骁行反问道:“两位觉得我绝刀门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林昊和周齐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林昊率先回答道:“要说以前肯定是竹棒和青龙帮,现在自然不是,这惠州,还有谁能威胁到我绝刀门?”

这时周齐突然开口:“是狼盗!”

慕骁行点头道:“不错,正是狼盗。”

林昊有些疑惑:“可是最近各堂口的商队出行都很顺利,没有遇到狼盗的袭击啊?”

周齐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解释道:“就是因为太顺利,所以才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我们三大帮派为了保护商队,不知投放了多少人力,才能勉强抵御狼盗。现在合阳城我们绝刀门虽然一家独大,但因为生意太多,保护商队的力量难免减少,反而没事,难道……狼盗是想干一票大的?”

慕骁行赞赏地点点头,跟聪明的手下说话,就是省事。

林昊也明白过来,说道:“堂主,我们应该立刻提醒其他堂口,小心防备狼盗啊。”

慕骁行道:“上次开会我就提醒过他们了,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吗?”

林昊无奈的低下了头,自家堂主在绝刀门确实不招人待见。

慕骁行道:“好了,既然你们都明白了,快回去休息吧,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不要暴露行迹,明天我们跟狼盗肯定有一场恶战。”

“是。”

“明白。”

林昊和周齐恭敬地离开,两人此时对慕骁行这个堂主,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翌日中午时分,绝刀门玄水堂的商队才经过叠彩山,一头扎进了葫芦沟里。

林昊伸长了脖子,一边眯缝着眼睛望一边说道:“老周,你说狼盗真的会来么?要是狼盗不来,或者选在其它地方,我们不是白折腾了?”

周齐道:“昨天我还不敢肯定,不过今天从山上看葫芦沟的地形,实在太适合打伏击,狼盗肯定会来,而且多半已经埋伏好了。”

葫芦沟虽然不长,但两侧林木茂盛,地形险恶,实在是伏击的好地方。

果不其然,玄水堂的商队刚走到葫芦沟中央,两旁树林中突然冲出一群黑影,看衣着应该是狼盗无疑。

狼盗大约有四十余人,而商队虽有二十余人,但商队普通成员至少占了大半,真正的战斗人员仅有十余人。

战斗一触即发。

慕骁行干净利索地翻身上马。

“兄弟们,给我上!”

手臂一挥,慕骁行已经当先杀了下去。

他身后跟着四十来人,齐刷刷的上马,一声不吭的向山下杀去。

狼盗这次带队的人是血狼山八煞中的铁狼高战,这时已经当先纵马杀进了葫芦沟,人数上有绝对的优势,商队众人根本抵挡不住,很快伤亡过半。

眼看商队就要溃败,高战突然警觉的抬头向山上望过去,很快发现了慕骁行一队人的行踪。

稍带些诧异,高战笑了起来,向着山上指指点点,脸上满是不屑。

很显然,高战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在惠州,向来都是只有他们狼盗伏击别人的份,哪有别人伏击狼盗的道理。

“兄弟们,还没杀够吧,又有小菜送上门了,跟我上!”

狼盗们纷纷厉声大喝起来,拨转马头,迎了上去,他们丝毫不畏惧。狼盗劫掠惠州多年,战力彪悍,其他人如何能比。

慕骁行等人占据地利,人在马上,弯弓拉箭,大喝一声,“放箭!”

刷刷声响,一轮箭羽已经射出,飞蝗一样的射向了狼盗。

狼盗众人连忙挥舞兵刃格挡,竟无一人受伤。

慕骁行众人一箭射出,毫不犹豫的抽箭拉弓,又射了一轮。

第二轮箭雨射出,狼盗终于出现伤亡,有三人坠下马来。

此时狼盗终于射出第一轮箭,随后锐金堂这边也倒下去三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清对手的面容,已经来不及射箭,纷纷拔出兵刃,接下来就是最惨烈的白刃厮杀。

慕骁行抬眼就看见狼盗领头的高战,脱离队伍,拍马加速,径直冲向高战。

高战见慕骁行冲了过来,兴奋得嗷嗷直叫,同样拍马加速冲了上去。

“小子,有胆色,老子跟你玩玩!”

就在两骑即将相遇之时,慕骁行突然从马背上凌空跃起,抢先出手。

猛虎下山!

这第一刀慕骁行便爆发出了自己最强的力量,也做着扑击的姿势,就如猛虎下山一样,有着扑杀一切的凶猛。

这不仅是动作上的相似,而是借助坐骑下冲的势头,从刀招,到身意,再到精神,三者完美融合。

刀未至,凛冽凶猛杀气已经先一步对高战产生影响。

一瞬间高战只能看到一抹雪亮的刀光划过长空,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如此恐怖的一刀,就像一头下山猛虎扑面而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杀!”

高战猛然一声大喝,手中斩马刀如轮般一转后,猛然劈向慕骁行。高战这一转一劈,招式衔接的毫无缝隙,瞬间将一身力量发挥到了极限。

“锵……”

一声震响,双刀硬拼,火光四射,两人错身而过。

高战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胸口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痕。

鲜血喷溅而出,高战手脚发软,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在落地的一瞬间,高战突然想起,上次在连家堡,他也是被人一招击中胸口落败……

很不幸,同样的破绽,他露了两次。

眼见慕骁行神勇,一招斩杀对方头领,锐金堂众人士气大涨,气势更胜。

接下来,就是最为惨烈的短兵相接,两排雪亮的兵刃同时挥舞,撞击出最惨烈的火花。

一轮搏杀过后,双方人马交错而过,纷纷调转马头,开始第二轮硬碰硬的肉搏战。

双方杀红了眼,兵刃相交的铿锵声,拳脚击中肉体发出的闷响声,濒死者的惨叫声,杀得性起的吼声响成一片……

慕骁行施展轻功,在人群中左突右冲,来回穿梭,专挑武功差的狼盗下手,不一会就解决了四个狼盗,抽空还在一旁留意林昊和周齐的表现。

林昊是一个闻到血腥味就兴奋的家伙,拎着砍刀就追着狼盗中武功最好的两个人猛砍,以一敌二居然还略占上风。

周齐则是正好相反,一柄长枪配合一手不俗的暗器功夫,远攻近击,也和慕骁行一样专拣武功差的狼盗下手。

半刻钟过后,战斗结束,二十余名狼盗已被全数斩杀。

慕骁行正准备转过头去收拾葫芦沟里的狼盗,却见剩余的狼盗早已吓得落荒而逃了。

“这狗日的狼盗跑得还挺快!”

慕骁行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抓几个狼盗问问血狼山的情报,不过刚才想着反正葫芦沟里还剩几个狼盗,所以就让锐金堂的弟兄们下死手,把半山腰的狼盗全干掉了。没想到葫芦沟里的狼盗一看形势不妙全跑了,慕骁行一个活口也没捞到。

这一战狼盗27人被斩杀,锐金堂五名帮众阵亡,七人负伤。

慕骁行带着锐金堂的人来到葫芦沟,开始打扫战场。

玄水堂的香主梁源一开始还很高兴,以为来了援兵,逃过一劫。但很快发现锐金堂的人和狼盗唯一的区别就是不杀人,货还是一样要抢。

梁源只能硬着头皮跟慕骁行商量道:“慕堂主,今日您的救命之恩,我玄水堂上下感激不尽,但按照门里的规矩,这货您可不能拿走。”

慕骁行只是冷冷看了梁源一眼,就吩咐手下继续。

开什么玩笑,小爷带了这么多人大老远跑来伏击狼盗,装备损耗要重新打造,打赢了要给赏赐,阵亡的兄弟家里要给抚恤……

这些可都要花钱,不把你们的货拿去卖了换钱,难道小爷自己垫啊?再说了,区区玄水堂一个香主,有什么资格跟小爷讨价还价?

梁源被慕骁行瞪了一眼,识趣地闭上了嘴,老实地退到一旁。

锐金堂众人离开后,商队的领队跑过来诉苦道:“香主,我们的货就这么让锐金堂的人抢走了,回去怎么交代啊?”

梁源没好气道:“交代个屁!你没看到刚才锐金堂那帮人的架势吗?我要是再敢废话,他们直接就把我们一刀咔嚓了,然后说是狼盗杀的,你去地下找阎王爷说理去吧。”

梁源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绝刀门的众多商队,其中大部分在今天都遭遇了狼盗的袭击,不仅货物被劫,而且死伤惨重。

绝刀门门主石万雄得到消息的时正在和副门主下象棋,他先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又暴怒地抽出配刀将棋盘砍成碎片。

石万雄突然想起了先前会议上慕骁行说的话。

这惠州地头上,可从来都没太平过!

绝刀门最近的发展的确太顺了,同时灭了竹棒和青龙帮,成了合阳城甚至整个惠州最大的帮会。

说实话,石万雄还真有些飘飘然,不把其它势力放在眼里了。

事实证明,轻敌绝对是会付出代价的,狼盗很好地给绝刀门上了一课。

九天后。

锐金堂一行人顺利返回了合阳城,他们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再遭遇狼盗的袭击。

因为他们正好打了一个时间差,抢了玄水堂的货拿去卖的路上狼盗正忙着四处打劫,等他们回程的时候,狼盗已经打劫完返回老巢血狼山了。

刚进城门,就有绝刀门的帮众上前向慕骁行传令,让慕骁行回总部参加紧急会议。

慕骁行只能径直前往总部,一进会议室,就看到石万雄、两位副门主和其他四位堂主黑着脸坐在里面。

这次绝刀门可谓损失惨重,上一个季度赚的钱,一天之内让狼盗啃了大半,石万雄等人要是不郁闷才有鬼了。

石万雄率先发话:“既然人都到齐了,下面开始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如何对付狼盗,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

如何对付狼盗,这十几年来都是三大帮会共同头疼的问题,只不过现在轮到绝刀门一家头疼了。

其他四位堂主同时选择了沉默,谁都不想先开口,慕骁行也不说话,今天他可是来摘桃子的。

绝刀门现在的问题很简单,势力发展太快,但自身实力跟不上。所以石万雄等人很郁闷,明明有一块天大的馅饼摆在眼前,而且触手可及,但偏偏一口吃不下。

对付狼盗很简单,派更多高手护送商队,只要自身实力够强,狼盗不足为患。

但问题是,整个绝刀门里能打的人就那么多,真的不够分。

至于直捣黄龙,杀上血狼山狼盗老巢这种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当年西凉派出大军围剿血狼山都是无功而返,绝刀门这点实力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说到底,只要绝刀门把那些已经吃进去的利益吐一些出来,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所以慕骁行一句话也不用说,他只要坐等其他四个堂主认怂就行了。

当初孙淼等人怎么从慕骁行手上把生意和地盘抢走,如今就得老老实实地还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斩狼行动

会议很快结束,五大堂口重新洗牌,各自分配新的生意和地盘。分配完毕后,除了慕骁行,其他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临走前,石万雄突然说道:“慕堂主留下来,其他人散会吧。”

慕骁行依言留了下来。

石万雄等众人走后,这才说道:“慕堂主,把你留下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麻烦你给百户大人带个话,如果锦衣卫愿意出兵剿灭狼盗,绝刀门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慕骁行不傻,当然看出石万雄这是想联合锦衣卫对付狼盗,不过以他对锦衣卫高层的了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锦衣卫一般是不愿意做的。

不过这些事情轮不到他操心,他只要把石万雄的意思转达给悦岚方就行了,于是说道:“门主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慕骁行便离开了,从总部出来后回到锐金堂,派人把绝刀三傻叫了过来。

“阿拉,我让你们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拉拿出一张纸回答道:“回禀堂主,经过我们三个这几天的走访和劝说,目前已经有十三人同意加入我们锐金堂,每个人的名单和简历我都写在上面,请您过目。”

慕骁行接过名单,大致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乘着其他四个堂口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努力,再挖点人过来。”

绝刀三傻虽然胆小畏事、贪生怕死,但其他一些事情办得还是不错。上次三人找到秘籍伏虎绝刀斩,本来论功行赏应该升阿拉为香主,不过这家伙竟然当场拒绝,情愿不要香主的位置,只要月俸涨二两银子就行。

名单上一共十三人,其中五人来自原青龙帮,八人来自原竹棒。

绝刀门消灭竹棒和青龙帮时,很多竹棒和青龙帮的帮众见大势已去,纷纷选择投降。虽然绝刀门对这些人没有过多为难,但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都是混帮派的人,一旦脱离了帮派,根本没法解决生计的问题,而且面临走投无路的尴尬处境。因为为了避免引起绝刀门的误会,合阳城内的其它帮派暂时也不敢吸收原竹棒和青龙帮的帮众。

慕骁行早就预见到了绝刀门被狼盗洗劫后,会面临战斗人员严重不足的问题,所以提前吩咐绝刀三傻从合阳城内挑选原竹棒和青龙帮的帮众,加入锐金堂。

处理完绝刀门的事情后,慕骁行返回东城小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内堂里聂辰拿着一本书正摇头晃脑地讲解,秦叔炮坐在一旁认真听讲,时不时做笔记,就跟书院学堂里的学生一样。

再仔细一看,聂辰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原来是一本《诗词入门十八讲》。

慕骁行大惑不解,连忙拉过范河问道:“盒饭,辰少跟二炮在干什么?”

范河道:“这不很明显嘛,二炮花了一百两银子,求辰少教他怎么追悦姑娘,今天的课程就是教怎么写情诗。”

“哦,看来二炮还没放弃,这回还下了血本啊。”

范河问道:“老慕,你也经常见到悦姑娘,你觉得二炮他有戏吗?”

慕骁行道:“现在悦大人每次见面都戴着一张面具,而且谈的都是公事,我怎么可能猜到?”

这时查辉走过来说道:“镖头,范哥,我刚刚开了个盘口,就赌秦哥能不能追到悦姑娘,成了一赔五,不成一赔二,你们有没有兴趣?”

慕骁行道:“渣渣辉,你现在很闲啊?”

查辉道:“镖头,我可没有偷懒,昨天刚走了一趟镖回来,总得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

“那武天乐和华全两人去哪了?”

“他们两个去城外绕着合阳城跑圈去了。”

慕骁行突然语调一变,瞬间高了三度:“那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开盘口,赶紧给我去围着合阳城跑五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是!”

之后的半个月,锐金堂和青龙镖局的各项事务终于完全走上正轨,慕骁行也渐渐清闲下来,继续在乐惊鸿地指导下潜心修炼。

这天慕骁行正在修炼,查辉跑来说有人前来拜访。

慕骁行出门一看,居然是管强。慕骁行倒是挺欢迎管强的到来,不过他有些意外,管强不在军营里待着,却有空来找他。

“阿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管强道:“兵部有任务,不然我也没机会出来,天天待在军营里,快闷死我了。”

“哦,什么任务?”

“进去说。”

管强和慕骁行进了房间后,这才小声地道:“兵部有命令,让我们虎豹营配合你们锦衣卫剿灭狼盗。”

“兵部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想学樊重做善事啊?”

狼盗虽然恶贯满盈,但对大魏方面来说,却还有有些用处的。一来狼盗可以限制惠州帮派势力的发展,二来血狼山更靠近西凉,狼盗也会经常去祸害西凉人。

管强道:“谁知道兵部上头那些大人唱哪一出戏,我们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对了,老慕,剿灭狼盗你有何计策,说来听听。”

“别问我,我可不知道。狼盗要是那么好对付,西凉大军早就把血狼山一锅端了,哪还用得着我们操心。”

狼盗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根本杀之不尽,因为狼盗的人员组成就是大魏、西凉、北荣三个国家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只要有惠州这块三不管的地方在,各种罪犯就会蜂拥而来。

即便今天花大力气剿灭了狼盗,明天也会出现虎盗、鹰道,根本无法彻底消灭。

下午,绸缎庄内。

千户江连城、百户悦岚方、总旗慕骁行和何义,虎豹营校尉管强,五人齐聚,共同商讨剿灭狼盗事宜。

江连城首先发话:“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锦衣卫收到线报,血狼山少寨主薛烺准备抓西凉天佛宗圣女林婉儿作为炉鼎,冲击天海境。所以上头决定,这次我们锦衣卫跟虎豹营联合行动,一定要阻止薛烺,若有机会,当场斩杀。这次的行动代号为‘斩狼’。”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会薛烺

慕骁行终于了知道兵部和锦衣卫联手对付狼盗的原因,因为狼盗最近发展势头太猛了。

根据锦衣卫最新情报,竹棒和青龙帮的帮主陆展鹏和李海雷被绝刀门赶出合阳城后,走投无路,便加入了血狼山。

再加上血狼山寨主薛傲和二当家邪罗波封,血狼山已经有了四位天海境强者,如果薛烺再踏入天海境,那血狼山的实力就太可怕了。

而且这还只是血狼山露在明面上的实力,薛傲经营血狼山几十年,怎么会没有几张厉害的底牌。如果再放任血狼山继续坐大,后果难料。

石万雄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主动表示愿意全力协助锦衣卫对付狼盗。

江连城随后又强调了一下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悦岚方则带头表态,保证一定全力行动,争取完成任务。

随后散会,大家回去做准备,然后继续等情报。

伏击这种事情主要靠的就是情报,说多了也没用。情报准确什么战术都好使,情报不准你就是把战术摆出花来也是白搭。

慕骁行回去后,立即让手下两个小旗秦叔炮和文峰做好相关准备。

秦叔炮一听,立即兴奋得磨箭擦弓,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行动中有所表现,争取让悦岚方另眼相看。

慕骁行见秦叔炮一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跟薛烺干一架的样子,连忙提醒道:“二炮,你兴奋归兴奋,可千万不要冲动,这个薛烺的武功很高,绝不在纳兰芳华之下,甚至可能尤有过之。”

秦叔炮一听,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次是一群高手围殴薛烺一个,你躲在后面放冷箭就行。”

话虽这样说,其实对于伏击薛烺这样的先天境顶尖高手,慕骁行也没有任何把握,于是跟乐惊鸿商量。

“女侠大人,我要伏击一个先天境顶尖高手,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乐惊鸿想了想道:“既然是伏击,就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用暗器不就行了。”

“问题是我没有啊。”

江湖上能威胁到先天境高手的暗器倒是有不少,不过这类杀器极为罕见难得,慕骁行自然没有。

“暴雨梨花针你有没有?”

“暴雨梨花针倒是不难弄,不过这种暗器的威力一般,恐怕伤不到薛烺这样的先天境顶尖高手吧。”

乐惊鸿道:“三十年多年前我看过一套图纸,在暴雨梨花针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威力倍增,你可以找工匠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五天后,慕骁行接到锦衣卫命令,率领锐金堂商队,前往西凉。秦叔炮和文峰等一众锦衣卫则扮作商队的伙计,隐藏在商队之中。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来到了大魏与北荣交界的观星岭,他们的任务就是埋伏在观星岭,防止薛烺从这一带通过。

到了观星岭,秦叔炮一看就只有慕骁行手底下这十几号人,心又凉了半截。

说好的一群高手围殴薛烺呢?

“老慕,你确定我们这十几号人能拦住薛烺?”秦叔炮表示很怀疑。

慕骁行道:“我们这只是伏击圈的外围,以防万一,伏击的主力还是虎豹营的人。”

毕竟大魏和西凉的交界那么宽,锦衣卫也无法确定薛烺走哪条路,所以只能设置伏击圈,每条路都派人把守。

“万一薛烺真走这条路呢?”

“怕什么,天佛宗那帮人虽然是吃素的,但也不好惹,薛烺就算真能把那个什么圣女抢到手,跑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蹦跶不起来。而且我还准备了一个超级暗器,绝对够薛烺喝一壶的。”

秦叔炮好奇道:“什么暗器,拿出来看看?”

“都说是暗器了,怎么能拿出来随便显摆。好了,下面我来分组,三人一个小组,把守四个方位,这几天一定要给我盯死了,就算是一只兔子,也不能从观星岭放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慕骁行等人就一直在观星岭守着,风餐露宿,等待着薛烺的到来,晚上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实在困了,才轮流在白天打个盹。

别说人,连只兔子都没看到,只能望着观星岭上的大树发呆。

又过了两天,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薛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场暴风雨。

就在众人冷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很快前方虎豹营传来消息,西凉那边发洪水,薛烺那边估计更改了行程,还得等几天,大家再坚持一下。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

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即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薛烺终于来了!

慕骁行精神一振,连忙下令。

“是黑松林的方向,大家快随我前往增援。”

“是!”

按照此次行动的计划,任何一队人发现薛烺,必须立即发射响箭示警,然后全力拖住薛烺,等待增援。其他队伍则要立即赶往增援。

慕骁行这队人刚跑出去不到半刻钟,前方又有两道响箭先后在空中炸裂,而且火焰的颜色各不相同,第三道响箭的火焰颜色为紫色。

慕骁行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二道火箭是在飞马岩的位置射出,说明薛烺已经闯过黑松林来到飞马岩。

第三道响箭的火焰颜色为紫色,说明薛烺已经从飞马岩突围成功。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薛烺竟然接连突破了虎豹营两道防线,实力之强,令人惊叹。

“所有人立即停下,原地布防,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其余人准备暗器,不要硬拼,一定要缠住薛烺!”

慕骁行这队人刚摆好防御阵形,就看到一道人影疾行而至。

那人左肩扛着一个麻袋,麻袋看形状应该是套了一个人,正是薛烺。

“放箭!”

慕骁行一声令下,十数支劲箭已如狂风般射向薛烺。

其中秦叔炮更是使出了家传的“烈雨箭法”,一弓四箭,将全身真元提升到极致,一出手已用尽全力。

眼看劲箭就要将薛烺射成刺猬,薛烺长笑一声,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宝剑,随即身前剑光大盛。

锵锵锵……

十数支劲箭全被薛烺手中宝剑轻松点落。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死一瞬

“快放暗器!”

紧接着各种飞刀、飞镖、甩手箭、铁蒺藜等暗器一窝蜂的射向薛烺。

薛烺不慌不忙,长剑划出一个圈,挥舞如盾,将暗器全部挡在了身前三尺之外。

虽然劲箭和暗器都伤不到薛烺,不过总算把薛烺强行逼停。

四名刀盾手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排成一条直线向薛烺冲去。

面对四名刀盾手,薛烺也不敢硬拼,身形后退,一脚踩进水泊,脚掌四周绽起一圈微浑的积水。

四名刀盾手原本是前冲的势头,突然感觉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顿时重心不稳,齐齐向前挎了一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原来薛烺后退之时,一脚踩在水泊里时,用巧妙作用内劲激起

“小心,薛烺要攻你们头部。”慕骁行连忙提醒。

话音才落,薛烺手中长剑连刺,攻向四名刀盾手双眼。

四人齐齐举盾抵挡,长剑划过盾牌,火星四溅。

一击不中,薛烺也是反应神速,左脚飞起,一连四脚狠狠踹中四名刀盾手的胸口。

咔擦咔擦……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四名刀盾手同时向后跌倒,痛苦地摔在地上,人人口吐鲜血,胸口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战力全失。

“可恶,放箭,暗器!”

慕骁行再度下令。

嗖嗖嗖……

劲箭和暗器密布半空,嗤嗤作响,如一张大网,罩向薛烺。

薛烺气定神闲,手中长剑舞出一片银花光网,将劲箭、暗器全部击落。

观战的慕骁行留心的却不是薛烺手中的宝剑,而是薛烺的表情,在激烈的战斗中,薛烺依然一脸平静至近乎冷酷。

此人的确已达到了先天境的顶峰,距离天海境,不过一线之差。

这时,薛烺如鹰隼般凌厉的目光突然盯住了慕骁行,他已经看出慕骁行就是这一队人的头领,必须尽快解决。

只见薛烺将左肩扛着的布袋向天一抛,布袋挂在了树梢上,随即暴喝一声,有若平地起了一个轰雷,离地跃地,瞬间来到慕骁行身前,一剑迎面刺向慕骁行,风雷声起,充分表现出他这一剑的凶悍和毫不留情的杀机。

抛开了肩膀的负担,薛烺终于全力出手。

慕骁行本就存了拖延的心思,红莲天舞瞬间出鞘,祭出了最强的防守招式,门户森严地防守薛烺的攻势。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旁观的锦衣卫见二人剑来刀往,如鹰隼扑击,来去如风,无不看得惊心动魄,瞠目结舌。

慕骁行身在局中,却是有苦难言,他曾在连家堡见过薛烺出手,明明拳法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剑法却是偏向阴柔诡异,令他这段时间苦思数天预先设想的招式完全派不上用场。

薛烺目光如电,罩视对手,跨前一步,长剑指向慕骁行,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气势更见强劲,冷然道:“想拖延时间,三招败不了你,我薛烺当场自尽!”

豪言一出,薛烺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电射而去,直取慕骁行面门。

这一出手,威势强猛绝伦,有若风雷并发,威力倍增。

慕骁行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只见对方手一动,先天剑气已经扑面而来,而且除了速度快,剑气更是凝练无匹。

单此一剑,慕骁行已能肯定,薛烺的实力,更在纳兰芳华之上。

“当!”

慕骁行施尽浑身解数,向左横移三尺,又以幻真玄影步配合,才勉强劈中了薛烺凌厉无匹的一剑,只觉对方宝剑力道沉重如山,不由被震退三步。

薛烺冷喝道:“第二招。”

唰的一声,薛烺长剑仍是迎面刺向慕骁行。

平平无奇的一招,却令慕骁行生出雷霆万钧的感觉,仿佛薛烺把所有的力量,以及全身精气神都汇聚在这一剑之上,使这原本简单的一剑,拥有沛莫能挡的气势。

慕骁行心知要糟,方才被薛烺逼得硬拼一招,此刻浑身气血翻腾,根本提不起力量来抵挡这一剑。

不要说三招,能挡住第二招就相当不错了。

值此生死关头,慕骁行一咬牙,幻真玄影步全力施展开来。

似进似退,亦幻亦真,虚实无常,玄如魔影。

薛烺“咦”了一声,他还是首次遇到如此诡异难测的身法,第二剑居然没有刺中。

慕骁行依靠步法逃出了薛烺第二剑的攻击范围,但却不敢继续再退,直觉上他感到假若故技重施,薛烺的剑势必会完全展开,肯定如长河奔涌、滔滔不绝,直至他被杀死为止,他可不会相信薛烺三招败不了他就会当场自尽这种鬼话。

生死一瞬间,慕骁行心念电转,心生一计。

只见慕骁行脚下发力,冲天而起,跃向了挂在树枝上的布袋。

“找死!”

薛烺一声怒喝,紧随其后,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电芒,往慕骁行攻去。

慕骁行人在半空,左手一记离刀斩,将红莲天舞掷向薛烺,同时右手摸出了一直藏在怀中的暗器,对准了那个布袋和薛烺,将全身真气灌入了暗器之中。

“尝尝我的超级暴雨梨花针!”

嗖嗖嗖……

无数钢针在近距离下全部射向薛烺,犹如水银泻地,而且灌注了慕骁行的全身真气,威力倍增。

薛烺并没有丝毫慌张失措,长剑挥舞如盾,全力抵挡着钢针的攻击。不过他吃亏在于根本不能躲,必须护着布袋,只能硬接,百密一疏之下,仍是被四根钢针射中。

慕骁行则是浑身一软,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从半空中直接摔了下去。

砰……

这一下摔得慕骁行脑中一阵眩晕,自知刚才耗力过巨,好半天才恢复,不过仍然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秦叔炮的声音传来:“老慕,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超级暴雨梨花针射伤了薛烺,他已经跑了。”

慕骁行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把薛烺这个煞星打跑了。

慕骁行早就忘了此次的任务是伏杀薛烺,能从这个煞星手下捡回小命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求其他。

“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这个布袋里装的天佛宗圣女也被你的超级暴雨梨花针射中,好像快挂了。”

慕骁行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凉震怒

天佛宗的圣女要是死在了慕骁行的手上,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慕骁行连忙过来,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年纪十八九岁女子,穿着僧衣,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天佛宗的圣女。

不过女子中了慕骁行的超级暴雨梨花针,身上有七处伤势,最严重的便是射中心口的那一针,若真的射伤了心脏,只怕神仙也难救。

慕骁行心中暗叹一声罪过,当时他为了保命,暗器笼罩范围大部分都瞄在了天佛宗的圣女身上,虽然薛烺替圣女抵挡了绝大多数暗器,不过薛烺也没料到暗器威力远超估计,那时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圣女。

“你们散开,每个人点一个火把,我要给她施针。”

众人听令,连忙散开点起火把,光线登时明亮起来,虽然比不上白日的亮度,不过也足够施针。

慕骁行从身上摸出一个铜盒,打开盒盖,里面露出几排银光闪闪的银针,那针长短不一,长的约有寸许,短的也有半寸。

这些银针与寻常医师使用的银针不同,都是按照乐惊鸿的要求打造,每根针都有着独特的用法和功效。慕骁行跟了乐惊鸿许久,医术也学了不少,虽然没学到精髓,但皮毛还是懂一些,至少能保证在乐惊鸿地指导下施针不会出错。

乐惊鸿道:“这女子其他的伤口都是皮肉伤,唯有心口这处伤最危险,先用银针封住心脉,然后再把钢针拔出来,速度无需太快,但一定要一气呵成,决不能有半点差错,明白了吗?”

慕骁行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全身气息,随即开始施针。

半刻钟后,慕骁行总算顺利将七根钢针全部取出,而且用随身的金疮药作了简单的包扎。

这时,锦衣卫和虎豹营的其他人马才赶来。

薛烺已经跑了,众人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立即收队返回合阳城,而且天佛宗圣女的伤势也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需要实行进一步的治疗。

两天后,仁和堂。

三位大夫对天佛宗圣女进行初步诊断后,正在认真讨论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毕竟是西凉天佛宗圣女,关系重大,马虎不得。

慕骁行则是待在一旁,看着三位大夫忙碌着。

本来慕骁行是被悦岚方叫来研究治疗方案,不过他可没工夫管这些事情,那女子已无性命之忧,剩下不过是疗养恢复的事情,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

慕骁行忧心的事情是薛烺。

薛烺不过受了点皮肉伤,回血狼山修养几天也就好了,而慕骁行这次坏了薛烺的好事,薛烺能饶过慕骁行?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薛烺当然奈何不了锦衣卫和绝刀门,但对付锐金堂和慕骁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除非慕骁行一辈子怂在合阳城里不出去。

“看来我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掉狼盗的威胁才行,不然以后在惠州的日子没法过啊。”

当晚,慕骁行把文峰和绝刀三傻通通叫来,五人在房间内密谋了大约半个时辰。

……

又过了数天,天佛宗圣女伤好得差不多了,锦衣卫便安排人手把她送回西凉。

一个个传言,则像雨后春笋一样,在惠州和西凉两地流传开来。

血狼山少主薛烺得到魔门隐世秘传,练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九阴九阳混元魔功,武功大进,已经成为天海境强者,即将步出血狼山屠戮天下、一统武林。

幸有佛宗圣女入世伏魔,以一缕情丝牵绊住薛烺争霸天下的野心。

魔门传人与佛宗圣女不能说的秘密……

不得不说这个传言堪称精彩绝伦,情节惊讶,内容爆炸。

打破世俗伦理,又包含江湖门派间多年恩怨情仇,尽显江湖儿女的缠绵悱恻、侠骨柔肠,同时情节还扣人心悬,大有血雨腥风呼之欲来……

没有什么比桃色新闻更能引起人们的八卦兴趣,所以在惠州和西凉两地迅速传播开来,街头巷尾,茶馆酒楼,都在议论着薛烺和天佛宗圣女的绯闻。

……

西凉,天佛宗,明王殿。

宗主悟明听着弟子汇报的关于薛烺和天佛宗圣女的传闻,方正黝黑的大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周围几位长老都眼帘低垂,没人出声。

天佛宗圣女,其实在天佛宗内并没有任何实权,说白了就是天佛宗内供着的一个吉祥物,只要偶尔出来卖个萌就行了,就算死了,也随时可以换一个。

圣女被薛烺劫走,知道此事的人极少,所以天佛宗原本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外面流言四起,虽然这些流言很可笑,聪明人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但可惜这世界上毕竟聪明人少而笨人多。

最重要的是,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天佛宗就必须明确做出表态。

悟明扫了眼众位长老,对众人装聋作哑的样子很是厌恶,沉声道:“血狼山薛烺居然敢打我天佛宗圣女的主意,诸位长老,你们就没话说么?”

“血狼山就是一众妖邪匪类,竟敢冒犯我佛威严,理应立即铲除!”一个和悟明交好的长老,忍不住开口说道。悟明点点头,这话说的还有点道理。

天佛宗在西凉势力何等强大,本宗圣女居然有人敢劫持当作炉鼎,这简直不可想象!

通常有实力的强者,绝不会轻易招惹天佛宗,悟明也不知道薛烺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跟天佛宗为敌。

几个长老看悟明不说话,在那自顾议论起来。

有的主张我佛威严不容亵渎,现在就联合各方势力,立即剿灭狼盗。

有的主张老成持重,反正圣女被大魏锦衣卫救回,天佛宗没有什么损失,不妨从长计议。

也有的主张先放出去要对付狼盗的消息,看看各方的反应,再进行下一步。

悟明没有说话,而是跪在佛像前默诵了一遍楞严咒。

各位长老随即明白了悟明的意思,没有说话,而是跟着悟明一齐默诵楞严咒。

在佛教里头,《楞严咒》是最重要的一部咒,是咒中之王。

《楞严咒》里边所讲的,都是降服诸魔,制诸外道的,从一开始到终了,每一句都是诸佛的心地法门,每一句有每一句的用途,每一字有每一字的奥妙,都具足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使只念一字、一句、一会,或念全咒,都是惊天动地。

佛顶光明表示咒的力量,能破除一切黑暗,降伏一切妖魔,成就一切功德。

悟明颂完咒后,睁开双目,坚定地说道:“虽然我佛慈悲,但也要降妖除魔。立即联络各方,剿灭狼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围攻血狼山

翌日。

天佛宗发出号令,讨伐血狼山,西凉佛门各派随即响应,西凉军方也出动两千兵马助阵。

不仅如此,惠州武林各派也是应者云集,这后面自然少不了连家堡和绝刀门的推波助澜。

惠州锦衣卫和虎豹营见状,当机立断,随即响应,调拨人马准备攻打血狼山。

一时之间,西凉、惠州两地武林各派人马,浩浩荡荡地齐奔血狼山。

天佛宗众人在边境等了三日,西凉武林各派人众依约聚齐,虚空寺、慈恩寺、法华寺等佛门势力,还有几大武林世家,各路游侠齐集麾下。

惠州这边也是不遑多让,以连家堡和绝刀门为首的武林各派同样人数众多,更何况还有锦衣卫和虎豹营压阵。

两方人马浩浩荡荡,婉蜒如流,滔滔不绝,实为武林近五十年来空前的盛况。

慕骁行自然也在其中,看到此等情形,更是乐开了花。

和慕骁行一起同行的除了秦叔炮,自然还有范河跟聂辰,以及聂辰现在的贴身护卫小翠。

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盛况,众人都不愿错过,连小翠都破例同意聂辰前往,不过只能在外围观战。

聂辰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不禁感叹道:“这么多人,这么多门派,难道不应该先选个盟主出来么?”

慕骁行道:“有什么好选的,你也知道门派众多,龙蛇混杂,而且大家平时就打过群架和帮战,根本没受过任何行军作战的训练,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号令统一,所以还不如各自为战。”

范河道:“我听说血狼山大当家薛傲和二当家波封,两人都熟读兵书战策,尤擅用兵,而且血狼山狼盗久经战阵,身经百战,这一仗恐怕胜负难料。”

慕骁行当然知道行军打仗和江湖斗殴那完全是两回事,但无论胜败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经此一战,无论狼盗能否被剿灭,必定元气大伤,至于慕骁行从薛烺手中抢走天佛宗圣女这件事,估计薛烺多半会忘了。

……

血狼山山寨,议事厅。

薛傲、波封和薛烺三人正盯着血狼山附近的地形沙盘,讨论着这一战如何应对。

薛烺说道:“根据探子回报,这次西凉出动了一千兵马,大魏虽然只派出了五百兵马,但其中二百人都是虎豹营的精锐。至于其他武林人士,约有七八百人,除了天佛宗有派出三名天海境强者外,西凉其他各派并没有派出天海境强者参与。惠州方面,估计可能参战的天海境强者应该是锦衣卫千户江连城和绝刀门门主石万雄。”

薛傲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生得面貌粗犷,高大威武,双目神光如炬,长发垂肩,身披黑袍,一看便知道是难惹的人物。

“老二,你怎么看?”

波封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扼守关隘,闭门不战,十日内,对手粮尽,必退。”

波封简明扼要地回答。

这种阵仗,狼盗成立几十年来,已经面对过多次,屡见不鲜。

血狼山地势险要,本就易守难攻,经过狼盗几十年的经营、扩建,早就被打造成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堡垒。而且山上兵精粮足,武器装备堆积如山,就算坚守半年都没有问题。

西凉和大魏这两边的人马就不一样了。

虽然看起来兵多将猛,但在波封眼里,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顺风局抢人头还行,一旦碰上恶战,不出三天就会自行退散。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食物和水,是一个人每天最基本的需求。

水的问题好办,血狼山附近就有一条河,但粮草的问题就麻烦了。西凉和大魏两方加起来虽然人多,有两千四百多人,兵力是血狼山的数倍,但粮食的消耗则是一大难题。

一个成年精壮男子一天至少也要消耗一斤多的粮食,两千四百多人一天取个整数,就是两千五百斤,十天就是两万五千斤。

除了人,还有马。

马的食量更大,一天的草料起码十斤起步,你总不能把马全部杀了拿来充饥吧?

这么大的粮食和草料的消耗问题,怎么解决?

所以波封才敢断定,十日之内,敌人必退。这可不是随口胡说,而是狼盗与大魏西凉两方交手多次后建立的信心。

六月初一,黄道吉日。

西凉和惠州两方人马汇合,设坛焚香祭天后,随即向血狼山发起了攻击。

血狼山高逾百丈,四周峰峦似剑,尽皆悬崖峭壁,地势十分险要。

狼盗在血狼山上依靠险要地势修建了五座关隘,分别有重兵把守,极难攻破。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并且道路狭窄,崎岖难行,西凉和大魏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只能依次派出小股部队进攻,一次最多只能投入两百兵力。

虎豹营两百精锐全员出动,身披铠甲,手持盾牌,向第一座关隘发起了冲锋。

第一座关隘上,陆展鹏和李海雷见到大魏虎豹营的士卒,不由得怒火中烧。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去年若非虎豹营偷袭,竹帮和青龙帮也不至于覆灭,更害得陆展鹏和李海雷两位天海境强者,一把年纪,仍要寄人篱下。

眼见虎豹营士卒渐渐靠近关隘,陆展鹏和李海雷一声令下,狼盗滚木擂石齐出,狠狠地砸向虎豹营士卒。

一时间,山坡上乱石纷飞,滚木四落,砸在盾牌上砰砰作响,就像打雷一样。

不过虎豹营毕竟是大魏军中精锐,实力不俗,而且拿的都是一人高的方形长盾,防御面积极大,基本没有受伤,依然稳步前行,渐渐靠近关隘。

狼盗对付这种战术也很有经验,已经准备好了火油,只要对方靠近到关隘二十米范围内,就泼出火油,到时候一把火烧下去,看你盾牌还能不能举得那么稳。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虎豹营的士卒越来越近,狼盗的火油已经准备好,火箭也已点火就绪…

就在此时,突闻山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号令,虎豹营的士卒随即向后撤退,顷刻间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关隘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狼盗。

怎么这就走了,这不还没正式开打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贱死你

山顶上,原本波澜不惊的薛烺皱起了眉头。

虎豹营这是想干什么?

只见虎豹营的士卒回到己方阵营内休息了一刻钟,随即又扛着盾牌冲上山去。

第一道关隘的狼盗十分疑惑,难道虎豹营还藏有秘密武器或者发现了关隘的破绽?

然而狼盗很快发现并没有。

因为虎豹营订着滚木礌石继续往上冲,来到关隘前二十米的距离又潮水般退走。

如此周而复始八回,转眼到了晌午,虎豹营的士卒们就回营地去吃饭了。

关隘上的李海雷和陆展鹏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难道虎豹营这是在磨洋工吗,想保存实力,然后让西凉的兵马上去死磕?

问题人家西凉军也不傻,就在旁边看着,难道看不出你出工不出力吗?

虎豹营退下后,西凉军接力继续进攻,套路跟虎豹营如出一辙,都是两百士卒扛着盾牌往上冲,冲到距离关隘二十米的位置撤退,周而复始。

很快太阳落山,各方鸣金收兵,第一天的战事结束。这是狼盗和大魏、西凉交战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一天,因为这一天,交战双方虽然打得热闹,却无人战死,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血狼山议事厅内。

薛傲、波封、薛烺、李海雷和陆展鹏正坐在一起商议。

薛傲道:“大家对今天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陆展鹏道:“要说虎豹营和西凉军相互勾心斗角,那肯定不可能。根据我一天的观察,虎豹营和西凉军进退有序,而且如出一辙,必定早有预谋。”

李海雷也附和道:“根据我这些年对虎豹营的了解,虎豹营统领任明治军素来严谨,决不允许手下士卒消极迎战,所以如非接到命令,绝不可能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波封点头表示同意,听了李海雷和陆展鹏的分析,他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时薛傲也说道:“两位言之有理,敌人这是在故意耍花招,让我们放松警惕,再突然袭击。如果我们轻敌大意,说不定真的会让敌人得逞。所以从明天起务必全力防守,就算吃饭也要分批来,不得有丝毫松懈。”

时辰渐晚,血狼山一众狼盗也开始睡觉,休息充足准备应对明天的恶战。

突然,一阵高亢嘹亮、响遏行云的声音从山下传来,瞬间将所有人全部惊醒。

“是哪个王八蛋在山下吹唢呐!”

“还特么吹的是丧乐!”

……

山下,管强听到狼盗们在山上的咒骂声,直笑得合不拢嘴。

绝刀门这次带了十名擅长吹唢呐的乐师,天黑了在山下轮流吹唢呐。管强可以肯定,今后每天晚上,狼盗绝大多数人都别想睡觉了。

唢呐可不是普通的乐器,而是乐器中的流氓,声音大,一吹响,所有的乐器都不起作用,调子会被唢呐带偏,可以和整只乐队抗衡,而且在几千米外也能听见唢呐的声音。

管强道:“老慕,你这招真够损的啊。”

慕骁行道:“小花招恶心一下狼盗,算不上什么本事。”

“万一狼盗真的中招了呢?”

“做梦吧,狼盗跟大魏和西凉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对付,你还是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演义和小说里,总会把奇谋的作用夸得很大,事实上,奇谋在真的战争中,作用并不是很明显,大多数战争就是硬碰硬。就像血狼山一样,五个关隘易守难攻,巧计只是辅助,要想打下来,只能靠士兵拿命去拼。

慕骁行和管强在山下看热闹,山上的狼盗却是万分痛苦。

唢呐的声音就像锯子一样,在耳朵里不断划拉着,折磨着人的听觉,而且还变着花的各种换曲调,一会哀乐一会喜乐,一会百鸟朝凤一会全家福,令人睡意全无。

虽然恨得牙痒痒,但狼盗可不敢出去,天知道西凉军和虎豹营在山下埋伏了多少兵马,下山肯定凶多吉少。

第二天,狼盗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上了关隘。

虎豹营和西凉军依然轮番上阵消耗狼盗。

虽然狼盗昨天晚上都被唢呐吵得没法睡觉,不过丝毫不影响狼盗的战斗力。整座关隘防守严密,无丝毫松懈。

很快一天又过去了,晚上绝刀门故技重施重施,唢呐出场,继续骚扰。

狼盗方面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绝刀门的做法很令人厌恶,就像家里的窗户上多了一坨无法清洗的鸟屎,但也仅此而已,并不影响什么。而且狼盗就算晚上不睡,白天也可以轮流睡觉休息。

第三天早上,狼盗起来一看,更是气炸了肺,暴跳如雷。

西凉军和虎豹营的营地内不知何时多了四五百匹战马,两军士卒正在杀马做饭。

不过这并不是狼盗气愤的原因,狼盗气愤的原因在于他们得到情报,西凉军和虎豹营杀的马,全都是他们的。

狼盗之所以能在西凉和惠州两地横行多年,靠的就是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速度。

这一切当然不是靠两条腿跑出来的,而是依靠品种优良的战马。

血狼山地势陡峭,狼盗的战马当然不可能养在山上,而是藏在其他隐蔽的马场。

以往若是西凉军来攻,狼盗就将战马隐藏在惠州靠近大魏的马场。若是大魏兵马来攻,狼盗就将战马隐藏在靠近西凉的马场。

这次大魏和西凉双方齐心协力,总算将狼盗隐藏的马场找了出来,一次性缴获了近五百匹战马。

更令狼盗气愤的是,西凉军和虎豹营也不来攻山,同时高挂免战牌,一心一意地在营地里烹调马肉。

马肉可是好东西,不仅肉质鲜嫩,脂肪较少,且含有独特的鲜香味道和丰富的营养价值。

此时风向正吹向血狼山,一股浓郁鲜美的马肉香味隐约在整个血狼山上弥漫。

这一招,的确是太贱了。

整晚没睡好本来肝火就旺,这下更是火冒三丈,好几个狼盗统领要求杀下山跟西凉军和虎豹营决一死战。

薛傲寒着脸把那几个统领全都骂了回去。

血狼山易守难攻,放着这么好的地利不用去跟西凉军和虎豹营死磕,傻子才这么干。

不过薛傲心情也不怎么好。

那可是近五百匹战马,价值千金啊。

而且这么多战马,如果对方狠下心来全杀来吃,起码也能吃上半个月。

这一仗,比想象中的更为艰难。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能更贱

翌日清晨。

“吼……”

血狼山关隘上陡然响起一声嘹亮至极的嘶吼声,如虎啸山林,十里可闻!

山下西凉和大魏两军的将士纷纷侧目。

关隘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两个大汉,两人一手执单刀,一手拎着一个头盔高举过顶,狠狠挥舞,一边挥舞,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

这两个头盔是狼盗曾经斩杀西凉军和大魏军将领所获,狼盗现在拿出来,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吼……”

“吼……”

更为浑雄嘹亮的吼声沉沉响起,数百贼寇在关隘上学着大汉的样子,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以一切能够想到的方式向山下两军的营地嚣叫示威,甚至还有人直接跳上关隘,冲着山下两军的营地迎风撒尿。

不过西凉军和大魏军的将士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老一套,轮流扛着盾牌上山消耗狼盗的滚木擂石。

很快到了正午时分。

慕骁行看了看天边的云层和风向,对管强说道:“强子,今天风向不错,把给狼盗准备好的下一份礼物拿出来吧。”

管强坏笑着下令道:“所有人

收队,去营地把东西全都拿出来。”

虎豹营在山下用柴火枯枝堆起了十余个火堆,然后点燃,随即燃起了滚滚浓烟。

薛傲有些奇怪地望着那些浓烟,想不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浓烟的确可以有效遮挡防守一方的视线,但同样对进攻方也有很大影响,难不成是你放的烟就不熏你自己了?

通常战场上也没人这么干,一来废柴火,二来万一风向转变,很容易熏着自己人。

不过薛傲仍然下令,让关隘上的狼盗打起精神,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这次西凉军和魏军攻打血狼山可谓怪招迭出,决不能松懈。

很快薛傲就发现,这浓烟十分古怪。

烟气直上,虽烈风吹之不斜,很快浓烟在整个血狼山上来弥漫开来。更奇怪的是,浓烟之中居然隐隐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薛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个时辰过去了,魏军和西凉军居然毫无动静。

难道魏军和西凉军纯粹就是想放烟恶心一下狼盗?

又过了一会儿,薛傲突然间觉得越来越热,而且似乎这种热是从身体里面往外热了起来,下面不知不觉地顶起了帐篷。

薛傲觉得有些羞耻,身为血狼山的大当家,他在关隘上督战,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突然有了那方面的反应……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薛烺有些口干舌燥,只觉得下面越来越硬,越来越烫,就像一条烧红了的铁棍一般,难受之极。

其实薛傲不用不好意思,因为在他身旁,其他手下也是人人红着脸,眼中发出亢奋的光芒……

人人的喉咙里,都在粗重的喘息,充满了某种韵律……

山脚下。

“老慕,你是不是在烟里动了什么手脚,我看虎豹营那帮人一个个都在坏笑。”秦叔炮来到慕骁行身边,小声问道。

“也没什么,这血狼山附近长了一些荣阳草,我让虎豹营就地取材,然后再加点料,人闻了之后,就会产生类似春药的催情效果。”

“我了个去,这……这这……这一招真毒啊!春药……我擦!”秦叔炮倒抽了一口冷气。

血狼山上不是没有女人,但这是狼盗高层人物才有的特权,普通的小兵想解决生理问题,只能找机会去逛窑子。

西凉军和魏军要攻打血狼山的消息传出,薛傲就立即把所有的狼盗召回了血狼山。换句话说,绝大部分狼盗,已经至少半个月没碰过女人了。

秦叔炮哈哈笑了起来,突然又问道:“老慕,你这种春药是不是几个时辰若是找不到女人苟合,就会全身精血逆冲、爆体而亡的那种?”

“二炮,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慕骁行无语地看着他,又补充道,“这世上没有传说中那么尿性的春药,我的这个法子,也就让他们兴奋一两个时辰而已。”

兴奋一两个时辰,还而已?

秦叔炮脸上肌肉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

薛傲突然惊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看向四周,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身后所有的部下,都与自己是同一个表情:两眼通红、呼吸急促……

春药!

浓烟之中居然隐藏了春药!

薛傲随即气得咬牙切齿,不知不觉间竟然又着了对方的道,简直防不胜防。

不过好在这浓烟的药性并不强,不会让人冲动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就是……

实在憋得有些难受啊!

而且薛傲虽然有压寨夫人和两房小妾,但他身为大当家,这种时候怎么能临阵脱逃,只能以身作则。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薛傲故作镇定地安排好夜间的防务,然后立即把两房小妾抱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床上……

半个时辰之后,薛傲从房间出来,有些意犹未尽,又来到了大夫人的房间……

这天夜里,血狼山上的每一张床,都在不停的吱吱作响……

第五天。

狼盗们又看见虎豹营的士卒在昨天山下的位置堆柴火,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特么有完没完,还敢再贱一点么,能不能大家真刀真枪的好好打一仗!

这一天,对于狼盗们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虽然山上也有懂得医术的郎中,不过这春药也不是毒药,根本不存在解毒一说,只能嘱咐大家多喝点凉水,让药性消退得快一点。

第六天。

浓烟四起,再一次弥漫了整个血狼山。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甚至浓烟还没升起来时,有的狼盗下面已经条件反射的支起了帐篷。

既然无法反抗,就好好享受吧……

第一百二十章 突破首关

血狼山,山脚下。

慕骁行正指挥着虎豹营士卒按顺序往火堆里添加各种材料。

“继续添加材料,记住,一刻钟之后荣阳草不能再放,改用荀木枝。”

这时,原本坐于地上休息的士卒们纷纷站了起来,在军官的喝斥下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兵器撞击声、铠甲磨擦声响成一片,紧张地开始检查各自的兵器,箭壶中的箭支,弓箭手则将负于背上的长弓卸下来挽在手中。

秦叔炮有些奇怪地说道:“这是怎么了?”

慕骁行道:“二炮,做好准备,一刻钟以后我们就要进攻了。”

“怎么这么快,荣阳草还够烧两天呢,不用急着动手吧。”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二炮你都想不到我们会选在此时进攻,狼盗更想不到,所以,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山脚下,两百虎豹营将士踩着轻巧的步伐,弓着腰走在杂草遍地的山坡上,缓缓靠近第一道关隘。

山上依旧浓烟弥漫,不过此时的浓烟已经没有了催情的效果,不过闻起来和前两天的味道差不多。

很快虎豹营借着浓烟的掩护,来到了关隘下方约三十米的位置,随后阵型缓缓向两侧展开,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扇形。

传令兵挥舞着准备进攻的令旗。

管强高举右臂,八十名弓箭手熟练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搭于弦上,尔后双臂发力将长弓举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状,每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

“放箭……”

管强一声令下。

“咻咻咻……”

所有弓箭手同时松开手指,弓弦响处,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一点寒芒已经带着冰冷的杀机,瞬间飞临关隘上狼盗头顶,然后像雨点般恶狠狠地扎落下来。

霎时间,惨叫声充满了整座关隘。

可怜的狼盗们虽然站在关隘上,但早就精虫上脑、心猿意马,根本没注意到箭羽得破空声,毫无防备下,血肉之躯惨遭箭矢的蹂躏,结果可想而知。

“啊……啊……啊……”

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狼盗被箭矢射中咽喉,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有的山贼被一支锋利的羽箭从他的胸口狠狠贯入,穿胸而过,殷红的鲜血顺着箭矢滴落,在地面上绽开成死亡的花朵……

有的山贼被箭矢直接射中眉心,面部的肌肉瞬间急剧扭曲,痛苦和死亡同时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去拔掉那支该死的箭矢,但手还没抬起来,整个人已经栽倒在地……

然而这只是开始,第二轮箭矢和第三轮箭矢接踵而至……

不断有狼盗被射死在关隘上,原本密集狼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了许多。

“停止齐射,弓箭手自行选择目标,其余人投枪准备,射!”

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一排排锋利的标枪已经从虎豹营士卒的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更为阴冷可怕的诡异弧线,拖着死亡的尖啸,冰冷地降临狼盗头上。

投枪的危机可非同一般,即便是坚固的木盾亦未必能阻挡它的穿刺。

狼盗们惊恐地看着一杆杆投枪从天而降,锋利的枪尖在他们眼前迅速放大,还没有反应过来,投枪已经无情地撕开了他们的血肉,穿透了身体……

然而,虎豹营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管强一声令下,手提长枪,身先士卒。

虎豹营的士卒拔刀出鞘,明晃晃的刀锋从刀鞘里露出来,闪烁着死亡的冷辉。

慕骁行轻功最高,身形如风,第一个跃上关隘。

“七绝狂龙斩,龙战八荒!”

凌厉的先天刀气纵横交错,迎向前方一众狼盗,刀锋吞吐间,虚实难测,炽烈如火,疾进如风,正是七绝狂龙斩中最适合群战的一招。

只听见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爆响,接着是一阵惊叫,八九个狼盗一齐飞下关隘,跌在地上,人人身上均至少中了一刀,重伤不起。

一招猛攻,在关隘上强行清出了一个缺口,强如慕骁行,瞬间也感觉有些许气力不继。

“趁他还未回气,把他打下去!”

旁边五个狼盗们终于反应过来,同时出手,三刀一枪一斧,攻向慕骁行。

只见一点寒芒飞掠而至,随即枪花怒放,长枪撕裂空气,形成一阵阵刺耳的锐啸。

管强及时赶到,长枪一轮急攻,将五名狼盗杀得吐血后退。

主将勇猛,士卒岂有退缩的道理,上百虎豹营士卒登上关隘,掩杀而至,刀光耀眼,声势骇人。

关隘上的狼盗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眼睛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杀……”

上百柄锋利的朴刀无情地斩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上百道诡异的弧线,霎时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宵而起,关隘上陷入到一片混战之中。

虎豹营先声夺人,而且气势如虹,狼盗节节败退,关隘眼看就要失守。

陆展鹏和李海雷正要前去帮助狼盗稳住阵脚,突然,两道人影破空而至,拦住了陆展鹏和李海雷,正是绝刀门门主石万雄和虎豹营统领任明。

石万雄哈哈一笑道:“两位,许久未见,还是让我们几个好好亲近亲近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陆展鹏和李海雷被石万雄害得大半生基业毁于一旦,这个仇两人当然不可能忘。

陆展鹏拔剑出鞘,运起奇功,刹那间手中长剑竟然散发出诡异的猩红色血芒来,剑势如虹,直接杀向了石万雄。

而这时李海雷也同时出手,他双掌翻飞,双手之间罡气流转,强大的掌力轰向任明,还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四名天海境强者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关隘上的狼盗就没那么幸运了。

关隘被强行打开一个缺口后,大魏兵马从山下冲了上来,士卒源源不断地跃上关隘。

此时,关隘上大魏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狼盗的数量,狼盗被大魏军压缩在一个小圈子里,垂死挣扎。

第二道关隘上坐镇的波封见形势不妙,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失去一座关隘不要紧,反正狼盗还有四座更为险要的关隘可守。但天海境强者可遇不可求,如果丧命在第一道关隘,那可就亏大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破一关

此时大魏的援军源源不断地从山下冲上关隘,虽然受到地形限制,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但就算狼盗全力反击,把第一座关隘夺回的概率也不会超过六成,而且必定伤亡惨重。

大魏军和西凉军人多势众,消耗得起,但狼盗可消耗不起,与其白白牺牲,还不如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另外四座关隘的防御上,所以薛傲和波封果断选择了放弃。

陆展鹏和李海雷听到撤退的信号,也不再恋战,两人各自虚晃一招后,带着几名手下退回到第二座关隘。

虎豹营占领第一座关隘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把整座关隘拆了,也无需全部拆除,只需拆出一个大缺口,就算晚上虎豹营退回山下,狼盗也无法重新占领关隘。

慕骁行看着狼盗已经退回第二道关隘,不禁有些可惜。他倒是情愿狼盗留下来死磕,毕竟大魏军和西凉军人多,一换一都是稳赚不赔。

薛傲和波封两人来到第二道关隘山察看防御,仔细巡视一圈,关隘上的防御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仍然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安静的环境让狼盗们心里一阵阵发冷,他们不喜欢寂静,因为此刻的寂静往往预示着看不到的危险,这种危险最要人命。

薛傲厮杀半生,直觉告诉他对手正酝酿着一次更可怕更猛烈的进攻。

然而知道傍晚太阳落山,大魏军和西凉军也没有任何动静。

晚上吃饭的时候,薛烺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爹,地下有动静,狗日的官兵好像在打洞。”

薛傲趴在地上听了一会,确实听到了挖掘的声音,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

难道官兵想挖一条地道直通山顶搞一个奇袭,不过薛傲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动静搞得这么大,他的手下只要不是聋人,肯定能听到。

那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薛傲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有何目的,只能吩咐薛烺继续关注,绝不能大意。

第二天天一亮,薛傲就来到第二座关隘上,察看大魏军和西凉军的行动。

只见虎豹营在第一座关隘下方打了一个洞,挖洞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面打洞,只看见一车一车的泥土从里面运出来,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绝刀门内有不少人干过盗墓掘坟的勾当,打起洞来,自然驾轻就熟。

慕骁行则在一旁监督着打洞工作的进度,一脸郁闷。因为慕骁行有锦衣卫总旗和绝刀门堂主两个身份,而且跟虎豹营的管强又熟,所以很多事情悦岚方就直接丢给慕骁行处理。

依慕骁行的性格,当然不愿管这种破事,不过悦岚方拿出了百户的威严,官大一级压死人,慕骁行只得老老实实听令。

这时管强走过来问道:“老慕,还有多久才能挖完啊?”

“不知道,自己进去看。”慕骁行没好气道。

管强道:“老慕,这主意可是你出的,要是在你手底下成功了,你可是首功,别说兄弟我不帮你。”

“小爷不稀罕,谁爱要谁要。”

首功有屁用,夺取惠王秘藏慕骁行也是首功,最后不也只是混个总旗而已。

管强见慕骁行心情不佳,于是转移话题道:“老慕,你说薛傲能看破你的计策么?”

“薛傲又不傻,当然能看出来,不过就算看出来又怎样,他还敢派人攻下来不成。”

慕骁行说得没错,薛傲不仅不傻,而且还很精明,他很快就看破了慕骁行的计策。

第二座关隘依托山上的一块巨石所建,巨石凸起,行如鹰嘴,地势极为险要。正面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从两侧进攻,则是峭壁和陡坡,而且还要面临其他关隘从上至下的攻击。

但如果虎豹营挖一条地道直通巨石下方,然后在地道内引燃炸药,那乐子就大了,估计整座关隘都会瞬间塌陷,不攻自破。

而且第一座关隘和第二座关隘之间其实相隔不远,薛傲估计最多有个三四天就足够把地道挖好。

薛傲狠狠一掌拍在关隘的石壁上,眸子里杀机大盛,恨恨道:“西凉军和大魏军,何时竟出了这等难缠的鬼才!”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此谋攻之法也。

慕骁行在攻打血狼山采取的策略,已深得孙子兵法谋攻篇精髓。

最终,薛傲只能无奈命令狼盗撤退,将第二座关隘拱手相让。

翌日。

西凉军接替虎豹营,开始攻打第三座关隘。

大魏军和西凉军首次联合攻打血狼山,但这只是名义上的联合,毕竟两国其实关系也不算太好。而且就算真合兵一处,也是个麻烦事,首先谁来指挥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双方索性各自为战,轮流攻打血狼山。

虎豹营这边攻了五天,虽然没有费多少力气,但也连破两关,西凉军依然不甘落后,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向第三座关隘发起进攻。

薛傲虽然声名狼藉,但他设计修建的第三座关隘很是别出心裁。

充分利用了血狼山的险要地形,而且视野良好,对进攻一方的动态一览无余,也便于居高临下发扬火力。最厉害的是第三座关隘与第四第五两座关隘互为犄角,还能相互援助,无论西凉军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要面对至少两座关隘的交叉攻击,极难防备,令西凉军十分头疼。

战斗打了半天,山坡上留下了几十具西凉士卒的尸体,狼盗却是基本没什么损伤。

狼盗们前几日被虎豹营恶心得不行,又连丢两座关隘,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兴奋得嗷嗷直叫。

慕骁行和管强躲在半山腰的树丛里观战,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西凉军攻不下,这块硬骨头虎豹营还是要啃,所以提前来了解战局。

管强分析道:“从地形上看,第三道关隘前虽然有一个山坡,但能展开的兵力有限,而且还要面临另外两座关隘的攻击,恐怕不好打啊。”

慕骁行道:“放心吧,西凉军中多能工巧匠,怎么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敌毒计

不出慕骁行所料,下午的时候,西凉军已经祭出了杀手锏。

“呼……呼……呼……”

关隘上的狼盗看到了几个黑点正从远处飞来,由远而近,迅速放大,向着关隘狠狠地砸了下来。

“飞石,是投石机,找地方藏起来,快找地方藏起来……”

“砰……砰……砰……”

一个个牛头般大小的飞石连续不断的砸在关隘上,惊破了山野间的平静,整座关隘仿佛都在隐隐颤抖,碎石四溅,原本平整的墙面顷刻间已经坑坑洼洼、满目苍荑,关隘上的狼盗终于出现了伤亡。

西凉军使用的投石机并不是攻城时用的那种巨大的投石机,威力巨大、摧城拔寨,而是经过改装后的小型投石机,只能投掷约牛头大小的石块,不过只要被砸到,一样是凶多吉少。

数名没来得及闪开的狼盗顷刻间就被砸得筋裂骨折,眼看活不成了。

西凉军借着投石机的掩护,快速突进,终于顺利登上了第三座关隘。

不过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西凉军和狼盗在关隘上激战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天黑,始终拿不下第三座关隘,只得退兵。

只是半天的时间,西凉军就付出了伤亡近百人的惨重代价。不过狼盗那边也不好过,伤亡近五十人。

第二天,西凉军继续在投石机的掩护下进攻,一次次冲上关隘跟狼盗厮杀。

有一次西凉方面精锐尽出,一次性派出三名天海境强者,总算强行攻下关隘。谁知狼盗直接在关隘上淋满火油,一把火点燃了整座关隘,逼得西凉军不得不撤退。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能明显看出西凉军攻势减弱,大多时间都靠投石机远程攻击,很少再冲上关隘跟狼盗火拼。

一旁观战的管强皱眉道:“西凉军这是出工不出力啊,太怂了吧,我回去得跟任统领好好说说。”

慕骁行道:“你光说有屁用,人家毕竟也猛攻了一天,付出了伤亡两百多人的代价,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管强反问道:“光是尽力而为怎么够,不拼命怎么攻得下血狼山?”

慕骁行道:“光是靠拼不行,按照目前的情况亲下去,就算灭了狼盗,大魏和西凉两方人马只怕也所剩无几,这种后果可不是两方统帅能承受的。所以,要打赢,还得想其它办法。”

晚上,虎豹营大营内,任明、悦岚方、石万雄、慕骁行以及虎豹营副统领孙万,五人齐聚,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进攻策略。

本来以慕骁行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参与议事,不过虎豹营连破两关全靠慕骁行的计策,所以任明特意叫上了慕骁行。

任明率先开口道:“诸位,从目前的情况判断,西凉军只怕是攻不下第三座关隘,若是一味强攻,不仅伤亡惨重,而且也未必能攻下,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慕骁行和石万雄低头沉吟不语,都没敢接话。

悦岚方见状,只能开口道:“若是仍能采用挖地洞的方法,纵然多花些时间,也比一味强攻要好。”

副统领孙万摇头道:“我已经派人试过了,第三座关隘附近的地形并不适合挖地道。”

任明一看慕骁行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气,这小子就不能认真点吗,于是说道:“慕总旗,不知你有何高见?”

慕骁行一脸淡定地说道:“卑职当然是唯百户大人马首是瞻。”一抬头看见任明杀气逼人的目光,这才干咳一声,想了想说道,“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血狼山上有七八百狼盗,这么多人,喝水的问题如何解决?”

其他四人同时陷入沉思,食物和水,是行军打仗必须解决的两个问题,粮食可以提前囤积,但水不行。两国联军近三千人,因为附近就有一条河流,所以水源不是问题,那狼盗呢?

七八百人喝水的问题可不容易解决,而且又是在山上,打井是不可能的,肯定有其它水源,而且不小,多半是湖泊之类。

任明眼前一亮,说道:“慕总旗的意思是,找到狼盗的水源后投毒?”

慕骁行点了点头。

一旁孙万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个恐怕有些难度,七八百人的水源肯定不小,投毒需要携带大量的毒药,据我估算,少说也得一百多斤毒药,难度很大。”

投毒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天海境强者可以趁夜潜进血狼山,但前提是必须轻装上阵,如果身上带着一百多斤毒药,不被发现才有鬼了。

就算有谁轻功绝顶,负重一百多斤也无所谓,但别忘了狼盗为了防备高手夜袭,山上可是饲养了很多嗅觉灵敏的猎犬,毒药的味道根本不可能掩盖,只怕还没上山,就被猎犬发现了。

任明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慕骁行,虽然他跟慕骁行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小子鬼得很,既然想出了办法,不可能没有后招。

果然,慕骁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瓷瓶,说道:“这一瓶是我独门秘制的化尸散,剧毒无比,倘若沾在尸体的伤口上,遇血成毒,化烂血肉为毒水,而且越化越多。我们可以联合西凉军夜袭血狼山,吸引狼盗注意力,然后派人从后山潜入,此时狼盗水源纵然有人看守,也不会有天海境强者,只要杀掉几名看守再用化尸散化去尸体,就能在狼盗的水源里制成天下罕见的奇毒,没了水源,狼盗不攻自破。”

任明当即拍板同意了这个方案,正要和众人进一步商讨方案的细节。

慕骁行突然抬手说道:“等等。”

任明面露喜色,难道这小子连下一步行动方案都谋划好了。

慕骁行却说道:“统领大人,我这化尸散可是独门秘制,炼制起来十分复杂,系几十余种毒蛇、毒虫的毒液再混合砒霜、鹤顶红等天下奇毒炼制合成,工序繁琐,造价昂贵,一瓶售价八千两银子。”

任明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强忍住一掌拍死慕骁行的冲动,说道:“慕总旗放心,只要能攻破血狼山,银子不是问题。”

慕骁行这才放下心来,后面的事情他才懒得管,潜入血狼山下毒这种事情只有天海境强者才能胜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声东击西

夜黑风凉。

关隘上的狼盗们强忍着远处唢呐声的强爆,例行站岗。以前夜晚站岗总有人扛不住睡觉,这下好了,一个也睡不着了。

突然,关隘上的猎犬突然躁动起来,随即大叫起来。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顷刻间,数百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嚣起一片刺耳的尖啸,掠过长空,霎时飞临关隘上方,然后挟带着冰冷的杀机雨点般倾泄而下。

“啊……”

“我的眼睛……”

“快救我,我的腿被射中了……”

锋利的箭矢挟带着强大的惯性疾射而至,凄厉的惨嚎声中,七八倒霉的狼盗贼寇已经被射中,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箭尖滴落……

“敌袭……是敌袭……快发信号……”

一道火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裂。

借着一瞬间的亮光,狼盗看清了关隘下得情形,森森铁甲在火光下反射出慑人的寒意,一杆杆长矛直刺长空,还有士卒推着云梯车,迅速朝着关隘冲去。

危险的气息正在夜空里弥漫,薛烺之前正在关隘上巡夜,多年厮杀的直觉正在不断地警告薛烺,就是今夜,官军将发起最为凌厉的攻势!

疾劲的山风在夜空中呼啸,关隘上,激战正烈。

“杀……”

管强大吼一声,长枪如毒蛇出洞般刺出。

“噗……”

一名狼盗贼兵闪躲不及,心口被刺个正着,血光飞溅中,贼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杀!杀!杀!”

管强身后,越来越多的虎豹营士卒顺着云梯攀上关隘,耀眼的钢刀翻腾起一片冰冷的杀机,越来越多的狼盗贼兵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突然,一道寒芒电射而至,犹如白色流行划破夜空,夹带着凝炼无匹的先天剑气,直取管强眉心。

管强的瞳孔霎时收缩,直直地盯着那快刺来的剑尖,距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即将刺中的时候,才陡地往旁边一闪。

然而剑气却如附骨之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度刺向管强。

此时管强已经避无可避,只剩下掉落关隘一途。

幸好此时一柄苗刀及时赶到,从一旁挑开剑尖,正是慕骁行支援而来。

“小心,这家伙是薛烺,手底下可硬得很。”慕骁行提醒道。

管强闻言兴奋道:“薛烺!上次没逮到你,这次我可要好好会会你。”

慕骁行和管强二人联手,共同缠斗薛烺。

两人武功路数虽然各不相同,一个枪出如龙、势大力沉,另一个刀锋迅疾、诡异难测,却是刚柔并济、正奇相合,强如薛烺,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这时,天佛宗的天海境强者也出手了。

只见一个雄伟的身影来到关隘之上,僧者打扮,但体型却非常壮硕,这可从他的虎背熊腰、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脖颈以及一双特大的手掌看得出来。

僧者手提一根丈许长、粗如儿臂的混铁棍,正是天佛宗首席棍僧,悟静大师。

江湖上传闻悟静大师的棍法庄正严谨,法律精深,而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悟静双足才踏上关隘,手中混铁棍轻轻一扫,那根估量重达百斤以上的混铁棍,在他一双手上如拈柳条般舞动得轻巧自如,惊人的力量犹如山洪暴发,将十几名狼盗贼寇扫下了关隘,挡者披靡。

而这时狼盗二当家波封也出手迎向悟静,他身形迅疾如风,后发先至,双手之间气旋流转,强大的掌力轰向悟静,还隐隐带着灼人的热浪。

波封一出手,已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赤炼焚天掌。

灼热的掌力扑面而来,令人如同置身火炉之中,悟静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波封的实力,确实非同寻常。

“好掌法!”

悟静一声赞叹,齐眉棍猛地一展,似乎有一道金光从长棍的头上冒了出来,仿佛齐眉棍突然变长变粗,正是棍法练至登峰造极的时候才能够使出的无上境界——混元棍罡。

砰的一声闷响,掌棍相击,两人各退三步,平分秋色。

后方观战的秦叔炮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波封以一双肉掌硬撼持有重兵器的悟静,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师兄,我来助你。”

说话间,天佛宗另一名天海境强者悟天大师也跃上关隘,整备和悟静联手对付波封。

“死秃驴,以二敌一,可不是出家人所为,就让我们来会会你。”

陆展鹏和李海雷二人来到波封身侧,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陆兄,李兄,我们三人在合阳城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最近你二人走了,我还真有些不自在,来来来,今天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石万雄说话间,也持刀来到关隘之上。

六名天海境强者在关隘上对峙,气氛紧张凝重至极,犹如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后方压阵的薛傲目光一凛,杀机四溢。

这几天薛傲一直隐隐感到不安,因为拿不准对手的意图,现在看到大魏军和西凉军联手进攻,反而放下心来。

潜伏在暗中的敌人才最令人恐惧,一旦对手摆明车马进攻,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只见薛傲纵声狂笑道:“弟兄们,血狼山是我们几十年来辛苦建立的基业,靠着它,我们才能想城里的达官贵人一样吃香的、喝辣的,有时晚上还能搂着漂亮娘们风流快活。现在面前来了一群人,要毁了我们的基业,你们能答应吗?”

薛傲雄浑的咆哮声响彻夜空,炸雷般的声浪在山谷里回荡着,血狼山上,所有的狼盗都屏住了呼吸,眼睛开始变得狂热,疯狂的战意正在他们身上弥漫,瞬间热血沸腾。

“不能!”

“不能!”

“不能!”

……

山上的狼盗疯狂回应着。

“是男人就给老子上,杀光他们,血战到底!”

薛傲铿锵的吼声充满了激昂的杀伐之声,彻底点燃了狼盗们心中的战意。

任明冷漠地看着战意沸腾的狼盗,坚毅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凝重之色,大兵压境,狼盗还有如此斗志,就冲这一点,狼盗就算得上是虎狼之师。

杀……杀杀……杀杀杀……

整个血狼山上,战鼓、号角齐鸣,杀声震天,真正的血战,终于开始!

惨烈的厮杀从晚上一直持续到天亮,一众贼寇咬紧牙关,死战不退,强如虎豹营和西凉军也难越雷池一步,始终攻不下第三道关隘。

“呜呜……”

太阳升起的时候,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与贼寇厮杀的官兵听到号角声,纷纷交替掩护后退,转眼间撤得一干二净。

薛烺驻刀傲立山头,望着冉冉升起的旭日,一脸傲然。经此一战,他相信大魏军和西凉军必定锐气全失,不出三天就要退兵。

这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骚动,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奔来。

薛傲眉头一皱。

一名狼盗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大当家,大事不好了,昨夜山上的水潭被人下毒了……”

薛傲脸色骤变,似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厉声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观传经

合阳城内,夏日炎炎,蝉鸣阵阵,慕骁行悠闲的在院子里乘凉。

半个月前血狼山之战完美收官,狼盗中了慕骁行的声东击西之计,山上水源被下毒无法食用,只能强行突围下山,结果死伤惨重,只有薛傲等几十名高手成功突围而去,不知所踪。

为祸惠州、西凉两地几十年的狼盗终于被铲除。

慕骁行的日子终于轻松下来,绝刀门内再没人敢找他的麻烦,青龙镖局的生意也日渐兴隆,锦衣卫方面更是闲得发慌,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聂辰跟范河两人依然有空就去青楼鬼混,合阳城山高皇帝远,更是无人敢管这两人。

唯一郁闷的人就属秦叔炮了。

惠州这边的局面越来越好,悦岚方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慕骁行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两次,秦叔炮就更不用说了,只能每天守着自己无处安放的相思,长吁短叹。

当当当……

小院大门上的铁环被敲得哐哐直响,查辉连忙跑去开门。

不一会,查辉拿着一张传单回来了。

“渣渣辉,什么事啊?”

查辉道:“没事,镖头,就是有人过两天要在西城菜市口讲佛经,有人在发传单,上面写着,十岁以下孩童都可以参加,而且讲经结束后还每人发一斤桂花糕,真新鲜。咦,镖头,你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汗?”

“没事,天太热,我进屋休息一下就好,你去练功吧。”

树荫下凉快得很,怎么可能会热,慕骁行是听到佛经两个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贾和尚给了慕骁行三个月期限,让他帮忙找徒弟来着。

现在已经到了七月,三个月的时限已到,但慕骁行先前忙着对付狼盗,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慕骁行现在心里很着急。

这下完蛋了,要是哪天贾和尚来到合阳城发现交待给慕骁行的事情没办好,镖局被拆倒是小事,万一贾和尚把慕骁行抓去当当和尚,那乐子就大了。

这时,慕骁行低头看到了查辉拿回来的那几张传单……

两天后,慕骁行按照传单上写的地址来到西城,听着满街的叫卖声便穿街过巷,不时会碰到绝刀门的弟子,恭敬地

跟他打招呼。

很快慕骁行来到了目的地,有些诧异,因为那竟然是一间道观。

一个幽静的巷子里,一间老旧朴素的道观。

“在道观里讲佛经,真新鲜。”慕骁行哑然失笑。

慕骁行朝道观里望去,看见了一个青年秀士,头戴一顶百柱鬃帽,身穿一件白色的湖纱长袍,玉树临风,隐隐有林下之风,飘然有出世之态。

“竟然是他!”

这人慕骁行见过,正是在连家堡的寿宴上一招击败血狼八煞之一高战的青年。

此刻青年正在道观的院子里的大树下讲解佛经,二十余名孩童搬着小板凳坐在里面认真听讲。

慕骁行也在道观外静静听那青年讲解佛经。

严格来说,青年讲的并不是佛经,而是佛经里的一些小故事,比如唐三藏西天取经,鉴真东渡弘扬佛法……

那些孩童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有孩童举手提问,问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大师,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去当和尚?”

“我不是佛门弟子,所以我不是和尚,而且你们应该叫我哥哥。”

“哥哥,佛祖头上圆圆的疙瘩是什么?”

“那是舍利。”

“哥哥,观音菩萨到底是男是女?”

“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化身无数,都是不可取不可得的幻化之相。”

……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们似乎有些累了,青年也说得口干舌燥,便宣布今天的讲经到此结束。

孩子们欢天喜地地领了桂花糕,各自回家去了。

这时慕骁行才走进院子,来到青年跟前,笑道:“在下慕骁行,曾在连家堡见过兄台一面,我们定是特别有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青年闻言一愣,说道:“原来是绝刀门锐金堂堂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在下雷禅,见过慕堂主。”

慕骁行道:“雷兄,你我年纪相仿,就别玩那套虚的了,你又不是我绝刀门的弟子,还是平辈称呼吧。”

雷禅道:“那雷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雷兄平时都在道观里这么讲经吗?”

“是啊,怎么了?这里房租便宜,周围居民也多。”

“这些可都是小孩,就算他们觉得你讲经讲得再好,只怕也不会有香火钱捐给雷兄吧。”

慕骁行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寺庙。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只要寺庙修得富丽堂皇,佛像金光闪闪,何愁没有信徒上门,从来没见过像雷禅这样,讲经反而要给信徒准备点心。

雷禅尴尬一笑道:“若是不给这些孩子桂花糕,只怕一个人都不会来听我讲经,哪还敢奢望香火钱?更何况我也不是佛门弟子,就算收香火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慕骁行又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雷禅道:“那你还是别问了。”

“为什么?”

“马上要到中午了,我怕你要我管饭。”

“……”

慕骁行干咳一声道:“雷兄还真会开玩笑啊,我与雷兄一见如故,这样吧,我请雷兄去隔壁碧竹轩吃饭,还请雷兄一定赏脸。”

雷禅眼睛一亮,他已经有快半个月没尝过肉味,有人主动请客他当然是来者不拒,说道:“慕兄给我面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来到隔壁的一条街,街上有一家饭馆名叫碧竹轩,从整个饭馆到里面的桌椅碗筷,都是用竹子制成,饭菜的味道很好,生意始终不错。

现在还没到饭点,碧竹轩内人不算多,慕骁行和雷禅找了个雅间坐下。

慕骁行随意点了三道菜,然后把菜谱交给了雷禅。

雷禅再次确认是慕骁行请客后,毫不客气地点了九个菜,凑成一打。

慕骁行身为绝刀门堂主,在雷禅眼中可是大户人家,请客吃饭当然不会寒酸,更不会吝啬一顿饭钱,所以他决定敞开了吃。

绝刀门堂主来碧竹轩吃饭,老板当然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上齐了菜,还特意赠送了一盘点心。

醋血鸭、白切鸡、清蒸鲈鱼、油焖大虾、红烧猪蹄……

雷禅点的都是香辣油腻的荤菜,他快半个月没吃肉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当然要大吃一顿。他吃得速度非常快,真如狼吞虎咽,很快把十二道菜全部吃光,还加了四大碗米饭。

慕骁行没吃多少,他每日炼化的丹药不少,无需吃太多东西。

雷禅擦了擦满是油腻的嘴巴,心满意足地说道:“饭也吃过了,有什么话慕兄就直说吧。”

慕骁行道:“雷兄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我无门无派,慕兄为何有此一问?”

慕骁行笑了笑说道:“只是随便问问。”

两人又聊了一会,慕骁行便结账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慕骁行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雷禅推荐给贾和尚,至于贾和尚能不能收雷禅做徒弟,他可就管不着了。

第一章 京华书院

暑往寒来,秋去春至,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慕骁行都没什么事情,安心待在合阳城修炼,实在闲得慌就四处找山贼土匪的麻烦。

整个惠州稍微大一点的山寨都被慕骁行挨个扫荡了一遍,各路山贼土匪被揍得哭爹喊娘,听到慕骁行的名字都得哆嗦一下。

青龙镖局的生意覆盖了整个惠州,根本无人敢惹。没办法,慕骁行背后的势力实在太强了。

锦衣卫暂且不算,绝刀门已经成了惠州第一大帮,风头一时无两,就算绝刀门摆平不了,这不还有虎豹营呢。管强为了刷军功,跟慕骁行两人狼狈为奸,有了绝刀门和锦衣卫的准确情报,虎豹营成为了惠州所有山寨的恶梦吗,来去如风,战力彪悍,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慕骁行这一年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不过慕骁行并不打算一直在惠州待着,因为京城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今年的六月初七和初八,是京华书院考试的日子。

这世上有很多书院,但京华书院只有一个,是大魏无数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地方。

所以慕骁行当然也想去。

但报考京华书院的名额,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整个锦衣卫上下,也不过只有五十个推荐名额,注意,这个名额只是参加考试的资格,能不能通过书院的考试,还得各凭本事。

虽然悦岚方和千户江连城两人都替慕骁行写了推荐信,不过并没有什么卵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公布的五十个名额并没有慕骁行的名字。

慕骁行只能动用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拿着周王聂隆方的半块玉佩去了一趟京城朱雀大街甲18号,王府的一个管事热情接待了慕骁行。

聂隆方虽然没有出面接见慕骁行,但确实仗义,很快跟礼部打了个招呼,替慕骁行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东城小院内,慕骁行已经收拾好远行的背囊,今天他就要正式离开合阳城,前往京城。

马蹄踏在湿软的泥地上,今天道旁来了很多送别的人,几乎整个合阳城里的大人物都来了。

绝刀门门主石万雄道:“慕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石某助你此次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慕骁行道:“借门主吉言。”

其他人也忙着跟慕骁行道别。

就在一群人来到城门口时,慕骁行翻身上马,回头冲众人抱拳道:“诸位,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慕骁行勒转马头,扬鞭策马,渐渐消失在烟尘弥漫的官道上……

东城小院内,秦叔炮、聂辰跟范河三人正在喝酒,他们几人跟慕骁行天天见面,再去送行就太矫情了。

慕骁行走了,聂辰跟范河两人则是留在青龙镖局帮忙,跟着镖队游历天下,秦叔炮依然留在合阳城,继续当他的锦衣卫。

这时聂辰道:“二炮,你真的要一直留在惠州吗?”

酒桌对面的秦叔炮脑中浮现出悦岚方的身影,叹道:“老慕回京城考京华书院,我马上就能升总旗了,这不挺好的嘛?”

聂辰当然知道秦叔炮心里分明就是放不下悦岚方,也不拆穿,感情的世界里无所谓值不值得,只要不后悔,付出多少都值得。

……

清晨一缕朝霞自东方飘来,照耀大地,万物苏醒。

慕骁行一路上快马加鞭,六天后的清晨,他已经远远看到了金鳞城黝黑的轮廓。

一只翼展足有一米多长的苍鹰掠空而过,突然一个俯冲,鹰爪抓起了地上的一直灰色的野兔,呼啸而去。

慕骁行来到城门口,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金鳞城,脸上突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离开京城近两年,今天终于又能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没有恩怨的江湖太过乏味,没有我慕骁行的金鳞城,岂非太过平淡,金鳞城,我又回来了!”

……

入城后,慕骁行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报到,按照锦衣卫的规矩,慕骁行就算成功考入京华书院进修,总旗的位置也会给他留着,从书院毕业后再任职。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内负责接待的人员一改往日冰冷的态度,对慕骁行这个小小的总旗相当温和,甚至可以算得上热情,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办妥了别人半个时辰都未必能办好的手续,堪称神速。

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出来后,慕骁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礼部和书院办手续,一路上畅通无阻,效率奇高,而且每个人看慕骁行的眼神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慕骁行仔细一想,估计周王殿下提前派人来打过招呼,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在这些人眼中,能攀上周王聂隆方的人,在他们看来,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总旗,但今后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聂辰和聂隆方都姓聂,但两人的身份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聂隆方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贵为亲王,可不是聂辰这种郡王能比的。

只有慕骁行心里才清楚,周王聂隆方的人情只能用这一次,他跟聂隆方已经两清,从今以后,在聂隆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有点熟的路人。

不过能在半天内办完所有相关手续,慕骁行还是很开心的,从书院出来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五个也是刚刚办完报考京华书院手续的年轻人聚在一堆小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这一届报考京华书院人里,似乎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啊。”

“我消息哪有你灵通,都有什么人,快说说。”

“今年京华书院的入院考试汇集了大魏各州的众多青年才俊,比如洛州年轻一辈武者第一人李乘风,潜渊榜排名二十七位,而且文武双全;

云州桂阳府的孟星辰,几年前公认的天才少年,他的诗文早就在金鳞城引起轰动,京华书院文院教统亲自给他批的考试名额,这次肯定十拿九稳;

景州时府可是大魏有名的书香门第,出过一位状元一位榜眼和三位探花,长孙时子宜据说是时府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说他得有多厉害……”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的信心都快没了。”

“大家也别灰心,这些天才毕竟只是少数,天才有天才的优越,我们这些庸才也有庸才的活法,我们只求考入书院,又不是要争第一,距离考试还有半个月,我要回去好好复习。”

“说得对,我也要回去复习了。”

很快五个年轻人一哄而散,只留下慕骁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睛里满是迷惑之色,突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书院每届考试都考什么来着?”

第二章 文试开始

慕骁行回去后连忙托人打听,总算弄到了书院考试的第一手资料。

京华书院入学考试每隔两年一次,在高阳别院举行,所以学子们又称之为高考。

入学考试分为初试和复试,初试在六月初七和初八两天举行,又分文试和武试。文试考的是明法、算术、诗赋和经义,武试考的是骑术、射箭和演武。

武试慕骁行当然不怕,但文试,这就很难说了。

诗赋自然就是写诗作赋,慕骁行虽然文采一般,但混个合格的成绩问题不大。

明法考的是大魏律法,当年慕骁行在北荣被锦衣卫强逼着假扮专使赵睿,死记硬背了整本大魏律法和礼部条例,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算术这一科慕骁行已经不抱希望,他小时候虽然学过《九章算术》,但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书院的入学考试也不可能只考《九章算术》。算术这门学科需要日积月累的钻研,短时间不可能速成,索性直接放弃。

经义,是围绕书义理展开的议论,通常以经文书句为题,考生作文阐明其中义理。这玩意慕骁行从小到大碰都没碰过,只能抓紧时间找个老师恶补一下,现在报一个经义考前冲刺班,希望还来得及。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终于到了六月初七这一天。

慕骁行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行装,早早来到书院门口等待入场。

和慕骁行一样早早在门口等待的考生有很多,至少也有两三百人。

早上八点整,京华书院院门准时开放,考生依次在门口核验身份后被带往一处宽阔的石坪排队等候。

慕骁行来到石坪上的时候,石坪上已经汇聚了四五百人,他估计这只是考生的一半左右,但京华书院今年只招收三百六十人。

大约三中取一的比例,平心而论,这个比例的确不算高。

石坪上的考生们个个敛息静气,没有人左顾右盼、交谈闲聊,毕竟在场的考生都是大魏优秀的青年才俊,谁也不会在此时落了涵养和风度。

就在这时,慕骁行身边突然来了一个熟人,薄纱掩面,但慕骁行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内阁首辅大臣秦仲的掌上明珠,秦小如。

慕骁行微笑着和秦小如打了个招呼。

秦小如看见慕骁行,心里很是惊讶,不光是现场一千多考生两人竟然碰巧遇上,而是因为慕骁行居然有参加京华书院入学考试的名额。

马全一案,慕骁行一口气得罪了整个锦衣卫上下和大魏五大门阀之一的宋阀,还有顺天府和刑部,当然没有好果子吃,没几天就被一脚踢到了惠州这种荒凉之地。秦小如原以为慕骁行这两年肯定混得很不如意,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慕骁行竟然拿到了报考京华书院的名额。

不过秦小如还是很高兴,说道:“一别两年,慕兄风采更甚以往,可喜可贺。”

慕骁行当然知道这只是秦小如的客套话,说道:“在下也祝秦小姐今日在考场上旗开得胜。”

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相互说两句吉利话,总不是坏事。

这时,一道清越悠长的钟声传来,考生在书院教习的指挥下开始进入考场。

慕骁行拿着考试凭证,按照上面所写的编号,走进考场之中,找到属于他的位子,坐下来拿出笔墨,静等考试开始。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明法和算术。

明法不难,慕骁行提笔就写,很快答完,第一个交卷。

第二科是算术,慕骁行拿过试卷看了看,一共五道题。

第一道题很简单,考的是勾股定理,勾三股四弦五,这连蒙学的幼童都知道,慕骁行轻松答完。

第二道题考的是九宫格,一至九九个数字,每格横竖都有三排,思考怎么使每行、每列以及两个对角线上的数字都为一至九。这个游戏不仅仅考验人的数字推理能力,也同时考验了人的思维逻辑能力。

慕骁行思考了足足一刻钟,总算把九宫格全部推算完毕。

再看下面的题目,整个人瞬间就感觉不好了,难度一个比一个高。

第三题慕骁行已经觉得无比辣手,绞尽脑汁总算解了出来,然后就交卷了,依然是第一个交卷,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两刻钟,慕骁行顶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出了考场。

反正剩下两题肯定不会,还不如提前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另外慕骁行也怕晚点出来万一碰上秦小如,两人要是讨论起剩下两道题,他可是完全不会,岂非很尴尬。

晌午,烈日当空的时候,上午的考试结束。

考生们汗流浃背地走出考场,立即三五成群的对着答案,相互议论、讨论起来,有的风轻云淡,有的一脸失落,也有的欣喜若狂。

中午考生们随便吃了书院食堂准备的午饭,然后振作精神开始迎接下午的考试。

下午考的是诗赋和经义。

诗赋的答题规则很宽泛,没有要求必须的平仄和韵脚,只是要求押韵和扣题,五言、七言、绝句、律诗、词、骈文或赋皆可,但一看题目慕骁行就觉得有些蛋疼。

第一题的主题是相思。

虽然这个主题并不难写,若是换秦叔炮来写,估计思路如井喷,但对慕骁行来说就是无病呻吟,忍不住低声感慨道:“出题人脑子进水了吧,怎么到了夏天还在思春?”

慕骁行磨墨蘸笔,运腕非常认真地在试卷上填了一首钗头凤。

相思泪,人憔悴,高楼望断无由醉。

天涯远,痴情怨,浮生转眼,情牢深陷。

恋,恋,恋!

春江水,斜阳坠,痴心寒饮几年岁。

情丝转,离殇黯,婵娟欲揽,飘风零乱。

念,念,念!

第二题就正常多了,以古代任一历史人物为题,其他要求同上。

虽然题目上说古代任何历史人物都行,但傻子都知道肯定要选忠臣良将来写,这关乎政治正确的问题,你要是选吕不韦司马懿之流,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所以慕骁行选择了诸葛亮。

熟悉蜀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历史上一个把理想主义刻在整个朝堂的国家。

少年人看,向往君臣恩重,义薄云天;

中年人看,佩服九死不悔,百折不挠;

老年人看,感叹世事无常,天命难违。

最终慕骁行在试卷上写道:

忠臣自古何惜命,虽死犹能著汗青。

碧血洒来浇块垒,唯留肝胆映苍冥。

第三章 让你装逼

诗赋考完后,终于轮到最后一科经义。

慕骁行一看题目,论毛遂自荐与太公钓鱼。

这两个典故很常见,就算是蒙学的孩童都一清二楚。

毛遂是赵国平原君的门客,毛遂自荐,意思是比喻自告奋勇,自己推荐自己担任某项工作。

太公钓鱼的历史故事更是人人皆知,留下了一句歇后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题目不过区区十个字,而一篇经义通常也在千字左右,但考试时间足足两个时辰,可见经义这一科难度之大。

从表面上看,毛遂自荐是自身主动引荐自己,太公钓鱼是被动等待伯乐,古往今来,多少才子怀才不遇,有能力却无处施展,正是缺乏毛遂这种自我推荐的勇气和自信。

但这个论点中规中矩,慕骁行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写,凭慕骁行写经义的水平,别说脱颖而出,就算混个乙末的合格成绩都相当难。

其他考生为了书院的入学考试,每隔几天就要写一篇经义练笔,而且常年坚持不懈。慕骁行在经义考前冲刺班总共就写过四篇,还是那种平庸至极、毫无亮点的经义,撑死也就是丙上的评分。

孙子兵法有云: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慕骁行思前想后,要想考个好成绩,必须出奇制胜,立意与众不同,而且必须能自圆其说。

对于毛遂和姜尚这两个历史人物,慕骁行很了解,问题是如何才能与众不同。

毛遂是赵国平原君门下食客,居平原君处三年未得展露锋芒。后来他自荐出使楚国,促成楚、赵合纵,声威大振,并获得了“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美誉。

姜尚相传是东海边之人或牧野之人,自小家境败落,半生微寒,曾在朝歌为商纣做事,后离开朝歌周游列国……

慕骁行苦苦思索,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拍案大笑。

“我明白了!”

“谁说太公钓鱼是被动等待伯乐,姜太公非西岐之人,原本在朝歌,后来千里迢迢跑到西岐,这能叫作被动吗?姜太公来到西岐在渭水之滨垂钓,这可不是被动等待,而是做足了功课。周文王虽然求贤若渴,但是不走寻常路,毕竟是精通先天八卦又写出《周易》的人,当然不一般。所以姜太公才精心设计了直钩钓鱼的套路,幸好西岐的老百姓也很八卦,把消息传到了周文王耳朵里,这套路哪里不主动了?毛遂自荐虽然主动,但有自夸之嫌,姜太公是让别人来夸自己,显然更为高明。”

慕骁行思路一通,眼前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拿起笔准备开始写,但很快又被难住了。

毕竟平常经义写得太少,虽然脑子思路很宽,就是不知如何下笔,直想得焦头烂额。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慕骁行才只写了一个开头。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再不写就写不完了。”

于是慕骁行只能提笔硬着头皮往下写,绞尽脑汁压榨自己那点可怜的才学,总算赶在考试结束前半刻钟写完了经义。

“呼……”

慕骁行长舒一口气,这特么比跟先天境高手打一架都累啊。

“当当当……”

钟声响起,初试终于落下帷幕。

慕骁行收拾好笔墨纸砚往外走,其他考生也陆续离开。

熟悉的人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次的算术可真难啊,后面两题我完全不会,差点想撞墙。”

“唉,算术我能得乙末就很满意了。”

“乙末不错了,算术第三题我算错了,肯定是丙等。”

“唉,我的经义可能要被判为丁等了。”

“怎么可能,跑题了?”

“是啊,我通篇都在赞颂太公钓鱼,宁往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现在才想起,这不等于说毛遂自荐是曲中求,立意偏颇,也罢,下次再来吧。”

“唉,现在考官们开始阅卷了吧?”

“应该开始了,听天由命吧。”

……

考试一结束,相关人等立即将所有考生的试卷全都送到专门的阅卷室内,由书院教习统一拆封阅卷。

阅卷室及其宽大,四科将近五千多份试卷摆在一排排桌子上,仍然不显拥挤。

绝大多数教习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一个个喝着茶吃着点心,悠哉悠哉地翻开一张张试卷,不时下笔评判,碰到有趣的卷子还跟旁边的教习闲聊分享一下。

这时一个教习一边改卷一边摇头叹息。

旁边的教习问道:“碰到什么有意思的试卷了?”

“先前在考场我就注意到,这个名叫慕骁行的考生,上午明法和算术都是第一个交卷,所以特意把他的卷子挑出来看,还以为是什么大才,没想到算术后面两道题一字未动,尽然也敢提前两刻钟交卷。”

“明法都对了,卷面也工整,给个甲上没问题。至于这算术,好歹前面三题也做对了,给个乙末不就行了。”

“休想,算术这门学科的发展,要的就是坚持不懈、屡败屡战的毅力,明明还有两刻钟的考试时间,居然随随便便轻言放弃,此风不可长。”

简单的考试提前交卷居然被提升到了学科钻研和发展这种高度,最终慕骁行算术这一门的考卷被放到丙等这一档。

这时另一个角落的教习拍案道:“哈哈,我刚巧看到这名考生的经义,立意令人拍案叫绝啊!”

有教习拿过慕骁行经义的试卷来欣赏,点评道:“开篇点明毛遂自荐和太公钓鱼都是主动引荐自我,立意新颖,不错,后面也能自圆其说。就是这文笔论述嘛,实在一言难尽,可惜了,写得好拿个甲上都不是问题,算了,给个乙中吧。”

慕骁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算术这一科的成绩因为提前交卷装逼就被教习背叛了死刑。

按照京华书院规定,文试四科成绩乙末为合格,如有两科或者两科以上成绩低于乙末,则被淘汰,除非另外两科成绩均为甲上,否则将失去参加第二天武试的资格。

换句话说,慕骁行已经一步踏进了文试被淘汰的深渊,成败与否就看诗赋这一科的成绩。

第四章 瘦马当先

教习们幸苦了一晚上,把白天所有考生的试卷批改完毕,连夜做好榜单,等待第二天一早放榜。

翌日清晨。

八点整,书院准时放榜,公布所有考生昨天的考试成绩。

考试成绩被写在一张长长的红纸上,贴满了书院的一面围墙。

考生们兴奋地冲向围墙,如潮水一般,很多人看到成绩后,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随即人群中又爆发出如海浪般的呼喊声。

也有不少考生自知考得差,不敢第一时间冲上去查看成绩。

慕骁行眼力好,没有去人群中挤位置,飞身跃上旁边的一颗大树,站在树枝上俯身观看成绩。

第一科明法,慕骁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成绩甲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二科算术,慕骁行从乙末开始网上找,一直找到乙上才回头发现,他的成绩赫然是丙上。

“不至于吧,好歹我也答对了三题,后面两题那么难,答对的人寥寥无几,怎么着也该给个乙末啊?”

慕骁行的抱怨批卷的教习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只会把慕骁行骂得狗血淋头,丝毫不会影响他算术这一科的成绩。

算术这一科得了丙上,慕骁行心里说不慌那肯定是装的,深吸一口气,继续看剩下两科的成绩。

诗赋,乙末。

经义,乙中。

慕骁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谢天谢地,总算文试没被淘汰。

还好考试前报了一个冲刺班突击了以下,否则经义肯定是丙等,以后诗赋这方面也得加强学习,不然肯定得拉下。

慕骁行转念一想又发现不对,他又不考状元,以后没事还学个屁的诗赋。

看过榜单上的成绩,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两百多名考生文试成绩太差,已经被直接淘汰,低着头一脸郁闷地离开了书院。

九点整,考生们早已看完成绩,纷纷离开围墙,准备参加今天的武试。

武试一共分为三科:骑术、射箭和演武。

既然考骑术,当然要去马场,金鳞城内可没有这么大的马场,所以兵部在城外临时设了一个马场,供考生们考试。

马场旁边是一个靶场,为了节省时间,两科考试同时进行,分批轮流考试。

慕骁行被分到先考骑术,拿着考试凭证进入考场,与马厩里兵部事先准备好的战马随机匹配,然后参加考试。

马场是一个长度为四百米的椭圆形大圈,考生骑马跑两圈,主要考验的是考生驾驭马匹的能力,考官根据考生的现场表现评分。

马厩里都是战马,已经阉割去势,服从性好,相对性情也比较温和。不过这只是相对的,总有些战马性格比较暴躁,谁要是碰上了,只能怪自己倒霉。

很多考生都在排队的时候不停祈祷,希望自己能抽到一匹性情温顺、服从性好的战马。

突然,一阵高昂的马斯声传来。

只见的一名男考生狼狈地摔倒在草地上,被溅得浑身都是污泥,旁边有一匹灰色的战马兴奋得嘶鸣跳跃,若不是负责管理战马的士卒紧忙拦截,恐怕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

那名考生爬起来后抗议道:“不公平,为什么其他人的马都那么温顺,而我的马性子这么烈?”

士卒直接牵着马走了,旁边的考官也懒得理会他。

人活于世,首先得学会如何面对不公平。

比如大魏今年糟了天灾,北荣风调雨顺,此时两国开战,你说公平吗?那肯定不公平,但北荣会因为不公平就不打你了吗?

那绝对不可能。

慕骁行没有想那么多,一脸无所谓地走进了马厩里,在惠州混了两年,还经常去虎豹营里跟管强比赛马,什么样性情顽劣的烈马没见过,驯马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当慕骁行看到自己匹配的战马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骂起了脏话,而且是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那是一匹瘦得皮包骨头的马,比周围的战马明显瘦了一圈,已经严重掉膘,简直瘦得不成马样,慕骁行都有些不忍心骑上去。

“这真的是战马吗?”

慕骁行疑惑地望向一旁负责马厩的校尉。

校尉尴尬一笑,同情地对慕骁行说道:“它叫雷霆,两个月前还是这里面最好的战马,只不过最近生了场病,现在正在恢复。”

“那我可以申请换一匹吗?”

校尉摇了摇头。

慕骁行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牵着那匹名叫雷霆的瘦马走出了马厩,有的考生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瘦成这样,性情多半是很温顺,但是怎么可能跑得快?

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的考生刚刚驯服了一匹高头大马,幸灾乐祸地说道:“兄弟,别灰心,就算最后一个到终点,你的成绩肯定也比那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人好。”

慕骁行没有理他,黑着脸来到了起跑线上做准备。

骑术每次考核由十人组成一组共同参加,其他九人已经准备就绪。

慕骁行突然牵着瘦马从同组的其它九匹战马前走过,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几个一会给小爷跑慢点,不然小爷把你们全宰了。”

其它九匹战马突然安静,变得恐惧起来,四蹄僵硬,明显感受到前面这个人的气势猛然间节节攀升,而且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冰冷狂暴的杀意,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这些久经沙场的战马当然不可能听懂人话,但战马更有灵性,能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杀伐之气,更加能感受到前面这个牵着瘦马的男人有多么的危险。

慕骁行虽然只在惠州待了不到两年,从竹棒青龙帮到狼盗,再到惠州地头上大大小小的山寨土匪,一路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刀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砍飞了多少头颅,杀得绝刀门锐金堂横行惠州,纵使最强悍的土匪头子也不敢对青龙镖局不敬。

那些在金鳞城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感受不到慕骁行的危险,但他们座下的战马已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趋利避害,这是所有生物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当考官一声令下,宣布考核开始的时候,慕骁行骑着瘦马慢慢加速前进,另外九匹战马都跺着小碎步跟在后面,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其他九个考生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奋力挥舞着马鞭,想要让座下的战马加速跑起来。

这时前方的慕骁行突然回头邪魅一笑,深吸一口气喝道:“各位,再见了!”

慕骁行简单的一句话,在身后其他九名考生听来,就像耳边响了个炸雷一般,浑身剧震,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竟然忘了身在考场之上。

第五章 通过初试

考场上传来一阵惊愕的呼叫声,其他考生的目光都被跑道上的怪异情形所吸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

慕骁行骑着那匹可怜的瘦马,慢悠悠地向前奔跑,速度真不算快,却是一骑绝尘。他身后的骑手,无论考生还是战马,都像是在梦游一般。

这一场考核没有任何悬念,两圈的距离并不长,慕骁行骑着瘦马第一个冲过了终点,其他九匹战马才如梦初醒,纷纷加速冲向终点。

慕骁行跳下马背,满意地拍了拍可怜的瘦马,才把它交给旁边负责牵马的士卒,然后向射箭的考场走去。

周围的考生主动让开了一条路,沉默无言看着走过来的慕骁行,就像看到怪物一样。

慕骁行感受到四周考生有些畏惧的神情,眉头一皱,有些脸红。

堂堂先天境高手用这种方法欺负小孩子,确实很没有风度,传出去实在有些丢人。

但慕骁行文试的成绩实在不怎么样,如果武试还不拿个好成绩,那么他肯定无法通过初试。

用了周王聂隆方的一个人情,到最后却无法考入京华书院,这个结果慕骁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所以只能拉下脸来干这没风度的事情了。

射箭的考场上,考生们正站成一排,弯弓搭箭,射向百步之外(70米)的箭靶。

射箭这科考试可比骑术容易多了,全凭实力,就算慕骁行真的挑到一把烂弓,他也能空手把羽箭全都扔到箭靶的十环上。

不过这是对慕骁行来说,对那些满头大汗、挽弓的手有些发抖的考生来说,能射出什么样得成绩,就只能拼拼运气了。

很快轮到了慕骁行,他先是仔细检查弓箭,确认没有问题后,开始挽弓射箭,他射箭的动作很规范,神情很平静,就像是吃饭喝茶一样。

“咚咚咚……”

一支又一支的羽箭准确的命中箭靶正中的红心,发出短促沉闷的响声。

这几年来慕骁行也向秦叔炮学习了不少射箭的技巧,射术大有长进,而且射箭的考试规则也不难,不要求你一弓四箭也不要求你射穿箭靶,只要全部命中目标,按环数排列成绩。

很快慕骁行干净利落地把箭筒里的二十支羽箭全部射完,全部正中红心,转身离开。

晌午的时候,骑术和射箭的考试全部结束,考生们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最后一科考试终于要开始了。

传说中,京华书院初试最后一科考试是由院长亲自出题,而且每年考试的内容都不一样:有时候考爬山,有时候考长跑,有时候考游泳……

所以全金鳞城的老百姓都很好奇,这一届京华书院初试最后一科考什么?

很快考官宣布了最后一科的考题:演武,即拳脚和兵器表演任选,所有人同时开始。

竟然和慕骁行参加元通镖局面试时的题目一样。

这时场上的考生大多数都有些发愣,因为这题太简单了。

大魏以武立国,以文治世,在场几百名考生,就没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耍一套拳法或者刀法剑法,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简单。

很多考生已经在设计动作的难度系数,既然是表演,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

不过很快这些考生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考官宣布考试开始后,一阵突如其来的琵琶声传来。

琵琶古曲,十面埋伏。

不少考生在听到琵琶声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紧,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刺激着脑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要说表演最拿手的武功,就是站稳都有些困难。

“这是音波功,大家要运功抵抗。”

“运功抵抗容易,可是我们现在要考试啊!”

“我坚持不住了……”

约有三分之一的考生慌了手脚,慕骁行当然不在此列,这种程度的音波功,对先天境高手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慕骁行不紧不慢地耍了一套绝刀门的七绝狂龙斩,然后收式等待考试结束。

至于那些内功修为较差的考生,能否打完一套武功,就只能拼意志了。

书院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上午考试结束,下午已经公布了初试的成绩以及进入复试的考生成绩排名。

初试合格的考生一共五百三十一名,考生们瞪大了双眼在榜单上找寻着自己的名字,一旦发现自己的名字在合格名单上,开心得大笑起来。

慕骁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四科甲上(武试三科全为甲上),两科乙等,一科丙等,这个成绩排名第二百八十五位,位于中游。

考生们看完自己的成绩后,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了榜首的前三名,议论纷纷。

无论何时,人们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强者身上。

“第一名果然是景州的时子宜,七科全甲,还有六科甲上,这应该是书院近十年来最好的成绩了,不愧是大魏有名的书香门第,盛名之下,果真有真才实学。”

“第二名顾英的成绩跟时子宜也是伯仲之间,同样是七科全甲,不过只有五科甲上,另外两科都是甲中。”

另外一人不服道:“顾英是书院副院长顾长河之子,近水楼台,考第一名才是应该,考第二名等于已经输了时子宜不知一筹。”

“我倒是觉得孟星辰最厉害,他虽然是第三名,但毕竟才十五岁,年纪最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慕骁行随后在榜单上找到了秦小如的名字,秦小如成绩排名第五,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这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只见时子宜、顾英、孟星辰三人陪着秦小如和另一名女子走了过来。

秦小如身边的女子名叫君曼露,是礼部尚书君子意的女儿,初试成绩排名第十七位,同样十分优秀。

周围爆发出一阵赞叹的掌声,众人看着走来的五人,简直完美诠释了何为才子佳人,满是羡慕。

慕骁行有些不解地望着周围众人,以后进了书院,他们五个不过是同窗好友,看到他们都要鼓掌欢迎,那以后看到书院院长还不得跪地磕头。

时子宜等五人连忙向四周揖手回礼。

秦小如面无表情,事实上她很不喜欢这样引人瞩目,不然平常也不会戴着面纱出门。

事实上金鳞城的女子个性爽朗热情,并没有出门戴面纱的习惯,君曼露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出门同样不戴面纱。

第六章 自古京城多纨绔

这时,八九名金鳞城权贵子弟走过来跟时子宜等人打招呼。

秦小如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便拉着君曼露往一旁的树下走去,正巧来到慕骁行站的那一棵树下。

慕骁行见秦小如和君曼露走过来,只能从树上跳下来,毕竟这样站在别人头顶上不太礼貌。

秦小如也发现慕骁行先前在树上,知道他是直接在树上看榜单,笑道:“慕兄真是好眼力啊。”

慕骁行道:“秦小姐谬赞了,秦小姐才是成绩优异,在下十分佩服。”

秦小如道:“我来介绍一下吧,慕兄,这是我的好姐妹,君曼露。曼露,这位是锦衣卫慕骁行慕总旗。”

慕骁行和君曼露相互打了个招呼,心里却有些诧异,秦小如居然知道他已经升为总旗了。

这时远方响起书院考官的声音。

“通过初试的考生,立即前往甲字楼报道。”

一众考生齐齐来到甲字楼前,按秩序排队分批进入甲字楼,填写自己要报考的学院。

京华书院这届一共招收三百六十名学院,当然不是统一授课,而是因材施教。

书院分为兵、农、政、商、工、文六座学院,每个通过初试的考生自行选择要报考的学院,通过学院的复试后,才算是真正的京华书院学员。

慕骁行进了甲字楼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报考兵院,被告之明天早上九点前往兵院参加复试。

因为父亲凌震的关系,慕骁行从小除了练武,便熟读兵书,如果文试不考算术诗赋经义,而是考兵法韬略,他也有信心七科全甲。

慕骁行、秦小如和君曼露三人一同从甲字楼出来。

慕骁行问道:“不知两位小姐复试报考的是哪座学院?”

君曼露答道:“我自幼喜欢诗书,报考的当然是文院,秦姐姐和我一样。慕公子你呢?”

慕骁行道:“我报考的是兵院。”

秦小如道:“男儿该当如此。”

大魏以武立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便是每个大魏男儿的梦想。京华书院七院之中,兵院只招三十名学员,却是每届报考人数最多的学院,难度之大,可见一斑。

不过秦小如总觉得,慕骁行报考兵院多半能通过,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无论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这时顾英走了过来,说道:“小如,君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这位是?”

秦小如眉头微微一拧,她已经郑重警告过聂英很多次,不要称呼她为小如,不过顾英还是那副死性不改的样子,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沉默不语。

君曼露见状,连忙说道:“顾英大哥,这是慕骁行慕公子。”

慕骁行抱拳道:“原来是顾兄,久仰大名。”

“久仰久仰。”

顾英随口说道,嘴上说得客气,但骨子里那股趾高气扬的劲根本掩盖不了。事实上顾英也不想掩盖,他记得初试前三十名中都没有慕骁行的名字,连前三十名都考不进,在他眼里跟废物没多少区别,何必在意,他在意的是秦小如,正想约秦小如和君曼露两人一起去醉仙楼吃饭。

这时秦小如说道:“两位都报考兵院,不妨多亲近亲近,明日便是复试,我和曼露还有事,先走了。”

顾英碰了个软钉子,见秦小如和君曼露两人走了,也不好再追上去,顿觉无趣,随便跟慕骁行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顾英果然是要报考兵院,呵呵,有趣。”

慕骁行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顾英见面,意味深长地往顾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离开。

此时顾英的狐朋狗友正等着顾英回来,这几人身份可不一般,其他考生看见这几人都自觉地绕道走开,他们都是金鳞城的权贵子弟,就算锦衣卫碰到他们都头疼。

这时一人突然开口道:“高亮,我赌一百两银子,顾少肯定约不到秦姑娘,敢不敢跟我我赌?”

这人名叫何威,是跟顾英从小玩到大的结拜兄弟,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在场七个人里,也就他才敢开这种玩笑。

高亮道:“我才不跟你赌,要是让顾少知道了,晚上肯定要灌我酒,我可喝不过他。”

又一名青年说道:“醉仙楼多没意思,菜都吃腻了,哪比得上添香阁。对了,你们说秦姑娘对顾少到底有没有意思?”

这名年轻人乃是景州大通府覃家的嫡长子覃辉。

何威道:“两家指腹为婚的事情,有没有意思重要么,我们就等着改口叫嫂子吧……”

高亮连忙挥手示意何威不要继续再说下去,打断道:“何威,这事情首辅大人可从未点头许诺过,我们知道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到处乱说。”

当年秦夫人怀孕之时,顾英的父亲,也就是现在京华书院的副院长顾长河,确实与秦仲吃饭闲聊时提过一句,若是秦夫人生的是女孩,两家便结为姻亲。

不过当时秦仲只是打了个哈哈,并没有同意。

秦小如乃是当朝内阁首辅大臣秦仲的独女,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京城中不知多少权贵排着队想跟秦府联姻。

所以金鳞城内谁家女子的闲话都能说,甚至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你说说也没关系,唯独秦小如的闲话,绝对不能瞎传。

毕竟秦仲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得不行,若是京城内风言风语真的传开了,首辅大人追究起来,何威等人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何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时顾英远远走了过来。

覃辉一看顾英形单影只,说道:“得,看样子我们今天不用去醉仙楼,可以改道去添香阁了。”

不料顾英却说道:“今天的饭局取消,明日便是复试,我要回去好好准备,改日再请哥几个吃一顿。”

何威等人当然知道顾英其实是没邀请到秦小如所以心情不佳,也不点破,各自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

顾英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等小如从书院毕业,我就立即去宫里跪请陛下赐婚,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七章 兵院复试

翌日清晨。

慕骁行准时来到兵院,参加复试。

兵院门口此时已经有六十余人在等待,个个精神饱满、神采飞扬,大多数都有着军人的独特气质,显然出身军方。

兵院复试,考的就是兵法策论,对实际军事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而且按照往届不成文的规矩,越是与大魏息息相关的兵法策论,越有机会通过。

换句话说,要想通过兵院的复试,不仅要熟读兵书,而且必须理论联合实际。

慕骁行如果不是从小熟读兵书,而且这两年在惠州经常跟管强混在一起,熟悉地方军务,也不敢来报考兵院。

这时,慕骁行目光一凛,注意到了场中的一个考生。

此人五官英伟,气宇轩昂,举止自然洒脱,十足的偏偏贵公子,慕骁行平生所见之人中,论风姿气度,唯有聂辰能与之相比。

头戴束发玉环,一身白衣胜雪,腰悬宝剑,气度雍容高华,

“此人贵气不凡,不知是谁?”

慕骁行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位贵公子,突然,隐隐有一股危险的感觉传来。并不是慕骁行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人和事,环目四顾,事实上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只是纯粹的直觉而已。

“女侠……”

慕骁行正想招呼乐惊鸿,不过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这里毕竟是京华书院,没人敢在这里乱来,二来慕骁行总不能任何事情都依赖乐惊鸿。

“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肯定是天海境强者无疑,论境界实力,恐怕仅次于飞仙岛的那位神秘女子,初试时周围人太多还察觉不到,现在才勉强感应到一些。有意思,这次兵院复试,还真是神仙打架,卧虎藏龙啊。”

很快到了考试时间,考官连忙招呼一众考生入内考试。

慕骁行提着书箱进了考场,兵院复试考的是兵法策论,时间长达一天,所以考生要自行准备茶水和食物。

复试准时开始,考官将试卷分发给众人,慕骁行翻开试卷一看。

论大魏边境防御。

头戴束发玉环,一身白衣胜雪,腰悬宝剑,气度雍容高华,

“此人贵气不凡,不知是谁?”

慕骁行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位贵公子,突然,隐隐有一股危险的感觉传来。并不是慕骁行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人和事,环目四顾,事实上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只是纯粹的直觉而已。

“女侠……”

慕骁行正想招呼乐惊鸿,不过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这里毕竟是京华书院,没人敢在这里乱来,二来慕骁行总不能任何事情都依赖乐惊鸿。

“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肯定是天海境强者无疑,论境界实力,恐怕仅次于飞仙岛的那位神秘女子,初试时周围人太多还察觉不到,现在才勉强感应到一些。有意思,这次兵院复试,还真是神仙打架,卧虎藏龙啊。”

很快到了考试时间,考官连忙招呼一众考生入内考试。

慕骁行提着书箱进了考场,兵院复试考的是兵法策论,时间长达一天,所以考生要自行准备茶水和食物。

复试准时开始,考官将试卷分发给众人,慕骁行翻开试卷一看。

论大魏边境防御。

慕骁行愣了一下,心想这题目简直就是专门为军方推荐的考生准备的,不过幸好他这两年都在惠州混,对边境的防务再清楚不过了。

大魏的边境防御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问题,大魏北接北荣,西靠西凉,这两国自不必说,史上相互交战数十次,不得不防。

南面还有南海小国,不过凭南海国的微弱国力,根本无法对大魏构成威胁。

所以大魏边境最大的威胁,自然还是北荣和西凉,首当其冲便是跟北荣和西凉相邻的惠州。

惠州几乎无险可守,极易受到攻击,而且地势平坦,非常适合大规模骑兵突袭。虽然惠州有崇关作为屏障,但崇关也并非牢不可破,一旦崇关失守,整个大魏门户大开,敌人便能从任意方向杀入大魏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对于惠州的边境防务问题,慕骁行这两年也有过深入的思考和研究,略一思考,心中就有了腹稿,提笔便写。

按照慕骁行的构想,惠州的防务绝不能只寄希望在崇关一地之上,应当在惠州境内依托地形建立永久的防御工事,设置大纵深防御地带,进可攻退可守。

这样做的还有另一好处,那就是实现经济封锁。

绝刀门的商队低价收购西凉和北荣的特产,然后高价卖到大魏,你以为他们会老老实实地从崇关缴税进入大魏么,想多了。

崇关位于两山之间,周围高山地势险要,大队兵马无法通行,但是根本拦不住小股商队,在巨大的走私利润面前,什么险要地势都是浮云。千万不要低估商人的智慧和翻越能力,险要的高山能挡住敌人,但挡不住商人逐利的脚步。

而一旦大魏兵马全面占领惠州,就能实现经济封锁,商队要进入必须经过关隘,大魏就能获得非常可观的税收。

慕骁行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写完后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错漏后,便交卷了。慕骁行估计他的这篇策论如果让石万雄看到,之前许诺给他的绝刀门荣誉长老的位置肯定就没了。

……

入夜,京华书院的兵院教室里,仍是灯火通明。

考生们的试卷兵院教习早已批改完毕,并且按成绩做出了排名,一名教习拿着成绩单来到了兵院教统方正荣的办公室。

“教统,这是本次考试考生的成绩单以及所有考生的试卷,请您过目。”

兵院教统方正荣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不过很快脸色恢复平静,从头开始一张一张地翻阅试卷。

许久,方正荣看完试卷,说道:“成绩和试卷我已经看过,去请毕副院长过来吧。”

教习心中有些诧异,评卷过程经五位教习交叉评判,他自认公正无错,为何教统还还要连夜请示毕副院长。

很快副院长毕恒也来到了办公室。

院长现下不在书院,而书院另一位副院长顾长河因其子顾英参加本届考试,为了避嫌,并未参与,所以现下一切事务全由副院长毕恒处理。

毕恒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方正荣眉头紧锁的黑脸,问道:“方教统,兵院的复试有什么问题吗?”

方正荣没有说话,直接把教习列出的成绩单递给了毕恒。

毕恒一看成绩单,也是脸色一变,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

阳叙,成绩第三十一名。

第八章 安王召见

毕恒当然清楚,阳叙这个名字,并不是真名,而是陛下的嫡三子,聂真。

“以三皇子的才学,成绩竟然只能排到三十一位?”毕恒问道。

方正荣道:“今年军部和锦衣卫的推荐名额,本就比往年多了一些,五大门阀的青年才俊也是扎推在今年报考。顾英的才学您也清楚,而且……”突然压低了声音,“那两个地方今年不知为何也派弟子来报考书院。”

“今年的竞争,确实激烈。对了,这个慕骁行是什么来历?”

“听说他是拿着周王殿下的推荐名额参加考试,初试成绩一般,不过他这篇策论写得确实不错,关于惠州的防务问题阐述得极有见地,考试结束后我会将他的策论转陈兵部。”

毕恒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考试成绩评判无误,就按照这个成绩公布录取。”

“那安王那里如何交待?”方正荣问。

“交待,我京华书院替陛下培育英才,何曾需要向安王交待?今年兵部巡视边境防务,特意安排了三皇子参与,就连我兵院复试的考题,对他也是极为有利,这样都考不进来,能怪得了谁?”

说完毕恒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说道:“今晚将考试成绩的名单抄一份送到安王殿下府上,考试成绩晚一天公布。”

方正荣闻言,随即领会了毕恒的意思。

书院的公正当然不能违背,但多给安王一天时间,至于安王能不能帮三皇子力挽狂澜,就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了。

翌日早晨。

慕骁行来到书院门口看放榜,其他的考生也都到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数年寒窗,一朝决胜,谁都难免会有些紧张。

书院方面准时公布了榜单,刚一贴出,榜单周围立即炸了锅。

慕骁行放眼望去,很快在文院的榜单上找到了秦小如的名字,因为她高居榜首,想不注意都难。

随后在下方十三名的位置发现了君曼露的名字。

慕骁行继续查看榜单,其他各院都没有认识的人,所以直接跳过,但随即愣住了。

竟然没有兵院的榜单。

慕骁行又仔细看了一遍,其他六院的榜单均有,独独缺了兵院。

书院办事极重效率,素来是头天考完,第二天立即公布榜单,这是怎么回事?

现场围观的考生顿时议论纷纷。

这时一旁的教习喊道:“兵院复试的榜单延后一日公布,大家明早再来吧。”

兵院的考生听后,个个面色古怪,有几个人上前缠着教习讨要说法,教习则是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看来今年兵院的复试肯定有古怪。”考生们纷纷想道。

白跑了一趟,慕骁行有些郁闷,只得离开书院准备回青龙镖局,刚一出书院大门,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拦住了慕骁行。

家丁礼貌地说道:“我家老爷想请慕公子到府上一叙,请公子务必赏脸。”

这个家丁嘴上说得客气,语气中有一种不容拒绝的自信,但从这一点慕骁行就能推断出他的主人必定是京城里的权贵。

可京城里的权贵,除了聂辰,慕骁行可是一个都不认识,不禁好奇问道:“不知你家主人是谁?”

“公子去了便知。”家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慕骁行登上马车。

慕骁行也不矫情,顺势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装饰十分豪华,京城里能用得起这样马车的人,肯定不会太多。

家丁赶着马车往东城前进,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慕骁行下车随即看到了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这座府邸慕骁行从前就来过,只不过从前走的是侧门,这次走的是正门。

这是安王聂盛涛的府邸。

安王是什么人物?

整个大魏权利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多少人拿着金银珠宝相见聂盛涛一面都难,慕骁行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聂盛涛派人去请?

王府的管家带着慕骁行来到会客厅。

不一会儿,一人走进会客厅,慕骁行只看此人风姿气度,便猜到来人必是安王聂盛涛,连忙跪地行礼道:“锦衣卫总旗慕骁行,拜见安王殿下。”

温文但沉雄有劲的声音传来:“慕总旗快快请起,本王请你来乃是私事,不必多礼。”

慕骁行这才起身,打量着这个权倾朝野的大魏第一亲王。

聂盛涛穿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容颜俊朗,双眉如剑,年纪四十岁左右,一行一立,均有龙虎之姿,气概迫人。

“不知安王殿下召小人前来,所为何事,请殿下明示。”慕骁行开门见山地问。

根据慕骁行以往的经验,但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礼贤下士,所求之事就越麻烦。

聂盛涛双目神光电射,看了慕骁行好一会后点了点头,心中对慕骁行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寻常官员见了聂盛涛都是唯唯诺诺,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慕骁行能做到不卑不亢、沉着冷静,已算十分难得。

聂盛涛看着慕骁行温和道:“慕骁行,昨日兵院复试,你的成绩名列第十七名,已经通过兵院复试。不过本王希望你能自行退出,抛却进入兵院的资格。”

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了狡猾的尾巴。

聂盛涛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审时度势、未雨绸缪。

当年聂盛涛知道自己竞争皇位无望,于是转而全力支持兄长聂盛澜争夺太子之位。最终凭借聂盛涛的出谋划策,聂盛澜顺利登基。

聂盛澜登基后,当然不能亏待这个鞍前马后的弟弟,于是聂盛涛成了大魏权倾朝野的安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势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二十多年过去了,未雨绸缪的聂盛涛又想到,他的兄长只要在位一天,固然能保证他安王府的权势经久不衰,但聂盛澜总有撒手归天的时候,当时候谁来保证安王府的权势?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新君继位,安王府如今的辉煌,恐怖不复存在,除非……

再扶持一位新君上位。

第九章 恕难从命

很显然,聂盛涛选中的皇子是三皇子聂真。

聂真此次化名参加京华书院入学试,便是聂盛涛的计划之一。

聂真考入兵院,可以与军方的年轻一辈搞好关系,去边境历练几年后再返回京城争夺太子之位。

大魏以武立国,到时候聂真一有在边境的资历和战功,二有军方的支持,三有安王府的造势,竞争太子之位,可谓十拿九稳。

聂盛涛的想法很不错,只不过在实施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

聂真复试成绩排名第三十一位,居然没考进兵院。

这让聂盛涛十分蛋疼,苦思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办法。

京华书院在大魏的地位超然,让书院更改成绩是不可能的,除非前三十名的考生中,有一人自愿放弃进入兵院的资格,这样聂真就能进入兵院了。

有军方背景的考生,聂盛涛肯定是不敢动的,本来就是想让聂真和军方搞好关系,如果因此交恶,岂非得不偿失。

五大门阀年轻一辈的考生,同样不能动,先不说大魏五大门阀跟朝堂和军方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还有几位考生来自武林四大神秘之地,同样不好惹。

顾英,书院副院长顾长河的儿子,更加不能动。堂堂书院副院长的儿子,如果无法通过兵院的复试,你让顾长河的老脸往哪搁?

所以最终聂盛涛把目光放在了慕骁行身上,要求慕骁行主动退出兵院。

慕骁行闻言一愣,当然不同意,小爷我凭本事考进兵院,为什么要退出?

聂盛涛坐在椅子上,端起手边热茶喝了一口,话锋一转,说道:“你放心,只要你退出兵院复试,本王特意为你准备了另一条路,同样精彩绝伦、前途无量。”

“锦衣卫那些总旗来到书院镀金,回去之后无非就是一个百户,本王可以保证,半年之内你必升百户,在何地任职,随你挑选。本王还会安排一位天海境强者指导你的刀法,你年纪轻轻已是先天境高手,天海境强者的指导,能让你少走弯路,将来武道成就不可限量。而且本王私人也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升千户之时,本王必全力支持。”

慕骁行脸色平静如常,内心却早已被聂盛涛开出的条件震惊得不能自己。

平心而论,聂盛涛虽然提出了一个过份的要求,但开出的条件的确非常优厚,简直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而且慕骁行也相信聂盛涛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他留在京华书院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真的有些心动,不过也仅限于心动罢了。

慕骁行看着聂盛涛,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用平静而又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回禀安王殿下,进入书院学习乃是小人的毕生心愿,恕难从命,还请殿下见谅。”

聂盛涛看着慕骁行,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冷,随即转身离去。

“来人,送客。”

慕骁行装作没有察觉到这位大人物的情绪变化,认真地长揖行礼道:“小人恭送殿下。”

翌日,兵院贴出告示,公布考生复试成绩,三皇子聂真化名的阳叙成绩排名第三十一位,遗憾落榜。

……

公告贴出后,兵院正式开学授课。

慕骁行换上一身青色的书院学服,来到兵院上课。

书院的早晨是恬静的,随着学子们踏入校园,逐渐变得生机勃**来。

慕骁行漫步在京华书院内,穿过大门,路过广场,碧草如茵,花开成海,挺拔的古树遮天蔽日,空中飞扬着一朵朵蒲公英……

年轻的学子们统一穿着书院配发的青衫学服,但丝毫不影响年轻人脸上飞扬的神采,就像初升的红日,朝气蓬勃。

这一切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慕骁行来到兵院的教舍,白墙青瓦,明窗飞檐,想到今后两年都要在这个地方度过,情绪微微有些荡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迈步走进教舍。

一进教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慕骁行。

慕骁行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在意。

这时有人喊道:“老慕,这边。”

抬头一看一看,靠窗的位置有人在朝慕骁行挥手,原来是慕骁行在虎豹营认识的熟人,虎贲校尉熊路。

慕骁行走到熊路旁边的位子坐下,低声问道:“这帮家伙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花?”

熊路道:“你竟然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兵院的名人了。”

“怎么回事?”

熊路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给慕骁行解释这其中的原委。

阳叙就是三皇子聂真这件事情,除了慕骁行,兵院其他学生谁都清楚,他们当然也清楚聂真背后的靠山就是安王聂盛涛。

前日安王府的马车载着慕骁行去了安王府,这件事当然也瞒不过他们。

但最终兵院公布的榜单另他们十分意外。

兵院延后一日公布榜单,明眼人都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肯定是有哪位大人物落榜,只是不知道是谁,需要多一天的时间来处理。

慕骁行去了一趟安王府,聂真排名第三十一位,依然落榜。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安王求到了慕骁行头上,让慕骁行主动退出,但慕骁行竟然拒绝了。

这小子得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拒绝权倾朝野的安王聂盛涛。

所以慕骁行一进教舍,其他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慕骁行,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慕骁行终于知道昨天他拒绝安王的后果有多严重了,他不仅得罪了安王,更有可能得罪将来大魏的储君。

就在慕骁行脸上即将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看出一朵花来时,教习先生已经一脸严肃地走进教舍,然后开始了非常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叫曹立峰,今后负责教授大家武科。”

兵院的学习共分武、器、阵、谋、战五科。

武科,顾名思义,就是关于武术的学科。

“武术是什么?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命题,但我们不需要过多深入地探讨和研究,你们将来都有可能是统兵的将领,所以你们只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什么是最有效的杀人技巧?”

说道这里,曹立峰停了一下,环视教舍众人,突然说道:“你们杀过人没有?”

第一章 兵院的规矩

教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兵院的大部分学生来自军方,都上过战场杀敌,怎么可能没杀过人。

就算是顾英这样的京城纨绔,出外历练时,碰到不长眼的毛贼,也顺手就宰了。

兵院三十名学员,当然都杀过人。

曹立峰又道:“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杀过五十人以上的举手。”

那些勋贵子弟的笑容收了起来,他们虽然杀过人,但确实没杀过这么多人。

包括慕骁行在内的一大半学员举起了手。

“杀过一百人以上的举手。”

还有寥寥数人在举手。

“杀过三百人以上的举手。”

只剩下慕骁行和另一名学员,连熊路都放下了手。大魏边境已有十几年没发生战事,边军没事只能杀杀山贼,哪有机会杀那么多人。

不过慕骁行这两年杀的人的确不少,杀竹棒和青龙帮,杀狼盗,杀惠州大大小小的山贼,手底下不知产生了多少亡魂,这些军功都是直接记录在他的履历中,做不了假,也没必要说谎。

曹立峰有些没有再继续提问,而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这一届的学员真令人失望啊。”

一名学员不服气地反驳道:“先生,如果杀的人多就算厉害,那天榜第一高手应该是一名刽子手才对啊。”

话音未落,只见曹立峰身形瞬动,如风一般来到那名学员身前,一巴掌劈头盖脸地扇了过去。

教舍里响起一声惨叫。

那名学员显然没想到教习会动手打人,虽然身材魁梧,但还是被曹立峰一巴掌直接扇倒在地,口角溢血,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凄惨。

慕骁行坐在书桌旁,一脸震惊,嘴巴长得足以放下一个拳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兵院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就能看到教习殴打学生这么火爆的场面。

“不愧是京华书院,底蕴非凡,随便一个教习都是天海境强者。”

此刻慕骁行已经可以肯定,接下来的三年,日子必定不会无聊,而且他也越来越喜欢书院这个地方了。

曹立峰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着脸说道:“如果你武功像你抬杠的功夫一样好,就不会轻易被我揍成这样了。你们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兵院,要老老实实守规矩,上课的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插嘴,记住了吗?”

众学员连忙正襟危坐地回答道:“记住了。”

“大声点!”

众学员扯着嗓子喊道:“记住了!”

洪亮整齐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华书院。

一个路过的教习哈哈笑道:“看样子肯定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倒霉孩子让曹教习揍了。”

另一个教习道:“这帮兔崽子,每次都学不乖,入学手册上兵院的上课条例写得清清楚楚,就没一个认真看的。”

……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曹立峰离开教舍后,学生们也各自离开教舍,前往食堂吃午餐。

慕骁行和熊路两人当然是去食堂吃午饭,毕竟回青龙镖局太过麻烦,在食堂吃完饭还能在教舍休息一下。

食堂里大概有三百多人,十分热闹。

熊路坐在椅子上,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个个美女学员。

京华书院的女生们,大多十八九岁,身体发育已经成熟,她们的姓情也脱离了孩子的稚嫩,正是最青春靓丽的时候。

熊路一直待在惠州,别说女人,军营里就算养条狗都是公的,此刻进了书院,那真是蜜蜂飞进了花丛,放眼望去,尽是春光无限,姹紫嫣红,兴奋得不得了。

慕骁行有些后悔跟熊路一起来食堂吃饭,虽说男人把妹要直接,但大哥你这哪是直接,分明就是赤裸裸好吧。

熊路丝毫没有注意到慕骁行的尴尬,继续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周围的美女,大多数女生都受不了他炽热的目光,败退而走,就算偶尔有脾气大的冲着熊路直瞪眼,熊路反而会微笑回应,他巴不得跟美女多聊几句。

慕骁行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熊路,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书院这一届的新生里面可是有天海境强者,你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熊路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新生里面居然有天海境强者,是谁啊?”

“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气息。”

慕骁行菩提本心映照身周万物,直觉极准,所以熊路丝毫不怀疑慕骁行的判断,低头思索片刻后道:“据我所知,军方这次推荐的人里没有这么利害的家伙,京城的勋贵子弟应该也没有,再排除其他闲杂人等,剩下的老慕你再感觉以下就八九不离十了,我找人查一下,晚点给你消息。”

天海境强者,熊路十分感兴趣,一来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二来就算不能结交,也不要惹到对方。

下午依然是曹立峰武科的课程,兵院的学生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听课,认真地做着笔记。

很快一天的课程结束,临走前,曹立峰说道:“按照惯例,每个班都有一个班长,你们看情况自己选吧,明天早上班长去我办公室报道。还有,七天后书院要召开一个迎新晚会,每个学院要表演一个节目,由班长负责安排,其他同学配合。”

说完曹立峰挥挥衣袖就走了,只留下教舍里的学生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选班长这种事情,教习都不管,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嘘,小点声,别让教习听见了,小心挨揍。”

“那选谁好呢,要不抽签吧,抽中谁是谁。”

众人议论纷纷,半天也没拿出一个章程。

良久,顾英终于忍不住起身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班长一职,我看这样吧,按照入院时的复试成绩来定,由成绩第一名的霍剑同学来担当,大家没意见吧。”

其他同学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按成绩来选,既简单又公平。

“既然各位同学抬爱,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霍剑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他声音洪亮,剑眉星目,身材高大魁梧,一言一行给人沉稳大气的感觉。

第二章 迎新晚会

霍剑说道:“承蒙各位错爱,现在我是班长,但对班里的同学还不太熟悉,这样吧,大家先来做一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一下。首先从我开始,我叫霍剑,西川蓉城人士,来自北府军先登营,请各位多多指教。“

随后,兵院学生一个个起身做自我介绍,很快大家相互都认识了。

其实霍剑安排众人做自我介绍,也是中午时听了熊路的建议,想从班上学员的出身来历,判断谁才是深藏不露的天海境强者。

经过筛选,慕骁行已经可以肯定,李克思、雷停、萧流三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天海境强者,究竟是谁还有待观察,不过这三人慕骁行已经放到了绝对不能招惹的名单当中。

大家自我介绍完毕后,霍剑又道:“大家先给点建议,七天后书院的迎新晚会我们班应该表演个什么节目?”

一个名叫泰阳同学说道:“晚会节目无非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演奏乐器什么的,我们这些天天待在军营的大老粗哪会这个啊。”

来自军营的学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班长,要不你想个节目吧。”

霍剑连连摆手道:“你们别看我,我会吹牛皮,会吹口哨,就是不会吹拉弹唱。”

此话一出,教舍内哄笑连连,几个人正好在饮茶,听到这话一口茶狂喷出来,急忙用袖子掩住。

“对了,班里有没有少数名族啊,咱大魏论能歌善舞,还是少数名族的兄弟厉害。”

可惜没有一个人是少数名族。

又一个名叫蓝往的同学建议道:“要不大家凑点钱,一起去请个戏班子来表演节目吧。”

顾英干咳一声说道:“京华书院建立百年来,从没有迎新晚会请外人来表演的先例,你如果不想被曹教习揍到墙上去,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蓝往想了想又道:“我大魏以武立国,不如我们轮流上场进行武术对打表演,只要设计好套路,肯定能博得满堂彩。”

顾英摇头道:“上一届、上上届和上上上届兵院迎新晚会上的节目都是武术对打表演,全院上下早就看得想吐了。”

蓝往泄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呢?”

这时慕骁行突然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鼓,也是乐器。”

霍剑闻言,一拍大腿道:“对啊,大家都是军方出身,不会吹拉弹唱,难道还不会击鼓吗?就这么定了,迎新晚会那天,全班一起表演击鼓。”

“不过我们没有军鼓啊。”

霍剑道:“这好办,交给我就行了,明天我就去兵部借。”

……

兵院第二天的课程是由章正教习讲解器科的内容。

器者,兵器也。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个将领如果连军队使用的各种兵器都不熟悉,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章正课堂上讲述的内容,可全都是干货,包括各种兵器的材料产地威力,甚至有的部分涉及到了机密文档。

器科的课堂上不允许做任何笔记,如果你忘记了,可以去兵院的图书楼查看,同样不允许做任何记录,只能强记。

所以学生们都听得格外认真,不敢有丝毫分心。

兵院每半年各科目会进行一次考试,考试不存在挂科、成绩差也不要你补考,就算你每科交白卷也不会让你留级,但是所有的考试成绩会直接记录进每个学员的档案中。

这其实比任何挂科、补考和留级更可怕,尤其是对有军方背景的学生来说。

因为你只要有一科没考好,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挽回,那一科成绩会永远记录在你的档案里,成为无法洗刷的耻辱柱。

大魏很多军队还有自己不成文的规定,在兵院学习的学生,如果成绩不理想,回到原部队后官阶俸禄都会降一级。因为军队送你来兵院为了让你学习成材,而不是镀金玩乐。

经过了七天紧张的学习后,终于到了迎新晚会的日子。

迎新晚会在书院的穷理殿举行,几乎书院所有的重大活动,都会在这里。

各院众学子坐在下方,静等晚会开始。

“当当当……”

随着钟声敲响,七彩烟火冲天而起,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夜空,晚会,正式开始了。

熊路兴奋得两眼放光,既然是晚会,肯定会有女生上台进行歌舞表演,他就能大饱眼福了。

这是霍剑走过来提醒道:“行了行了,都别看了,我们班就是第一个节目,大家趁主持人念开场白,快去准备。”

主持人开场白过后,副院长毕恒和顾长河上台发表了演讲,鼓励众学子认真求学、继往开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第一个节目正式开始。

三十面军鼓,三十名鼓手,手持鼓槌,昂然而立。

突然,鼓手们齐齐运足臂力,奋力敲响了军鼓。

轰隆隆……

洪亮豪壮的鼓音震天般响起,在穷理殿内隆隆回响,令人气为之夺,就像夏天落下的倾盆大雨,洗劫天地。

突然节奏一变,鼓声渐渐缓慢,但是却越来越洪亮,越来越牵动人心,台下观众的心随着鼓声的加重,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仿佛要跳出腔子,眼中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两军对垒,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就要爆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情不自禁地被鼓声所吸引,屏息以待。

霍然间,兵院众鼓手仰天长啸一声,鼓音一转,豁然开朗,犹如百川东流到海,犹如旭日东升、划破黑夜,犹如风雨散去、彩虹横空。

最终,霍剑振臂一挥,所有鼓手整齐划一地用鼓槌轻击鼓沿,结束了鼓曲,但鼓音仍然在殿内四方回荡,经久不散。

喝采声震殿响起,经久不息。

副院长毕恒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兵院这届的兔崽子终于长进了,连续三届迎新晚会都表演武术对打表演,别说全书院上下已经看腻,都快成为金鳞城的笑话了,如果不是这次他们换了节目,我就直接取消兵院参加晚会的资格。”

兵院的鼓曲点燃了晚会的氛围,众人对接下来的节目充满了期待,没有表演的学院也个个磨拳擦掌,争取表演得更好。

第二个节目是工院学生表演大变活人,这帮家伙成天研究建筑机关,戏法玩得十分出色,令人惊奇不已。

农园学生表演的是大合唱,演唱的曲目是秦风-岂曰无衣。

熊路本来对文院的节目寄予厚望,因为文院可是全京华书院美女最多的学院,结果文院表演的节目居然是诗朗诵,令他大失所望,顿时觉得剩下的节目索然无味。

慕骁行也对剩下的节目不感兴趣,心神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晚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

杀人。

第三章 天王神像

迎新晚会结束后,慕骁行径直回到了青龙镖局,半个时辰后,已经换上一身夜行衣,消失在夜色之,很快来到城西的一家小院内。

小院屋子内的灯还亮着。

慕骁行吹了三声口哨,屋子的门开了,出来一人,正是青龙镖局的趟子手华全。

“大当家,您过来了。”华全连忙招呼慕骁行进屋。

“华叔的伤怎么样了?”

“这两天服了您开的药方,已经好多了,刚刚睡着。”

“那我再给华叔诊脉。”

慕骁行替华叔诊脉过后,又拿起纸笔写了一副药方,连同一百两银票递给华全,说道:“华叔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要好好调养。华全,你按照我开的方子去买,给华叔好好补补身子。”

华全连忙拒绝道:“大当家,这如何使得,您上次给的银子都还没花完。”

慕骁行不悦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况且华叔如果不是为了帮我调查当年的案子,也不会被丁家的人打伤。”

一提起丁家,华全不由双眼冒火,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丁家。”

慕骁行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照顾华叔。”

“大当家,你……”华全见慕骁行穿着夜行衣,似乎明白了什么。

凌晨三点,天上明月高挂,只是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清冷。

慕骁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吏部员外郎丁奉的家里。

丁奉,三十一岁,正是十八年前和慕骁行的叔叔凌峰一齐留守天水城的副统领丁元的儿子。

吏部员外郎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放在金鳞城里更是微不足道,按理说丁奉的那点俸禄肯定买不起内城的宅子。所以丁奉对外界的解释是他父亲丁元曾经对宅子的前主人有恩,所以宅子的前主人知恩图报,低价把宅子卖给了丁奉。

这种骗小孩的说辞,华叔自然不信,所以夜探丁府,结果被丁奉发现,两人激战数招后,华叔被打伤,拼了老命才逃走。

慕骁行才刚翻过院墙,宅子里的大狗就反应了过来,张嘴准备大叫,不过慕骁行早有准备,一枚流星锤飞射而出,正中狗头。

砰的一声闷响,大狗被流星锤击得头骨碎裂,转眼就死了。

主屋内,丁奉突然睁开了眼睛,院子里的轻微异响没能瞒过他,自从几天前丁奉发现有人半夜潜入自家宅子后,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晚上都不敢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他不敢吵醒身旁的妻子,悄然起身,摸到了床边的长剑,突然心生警兆。

丁奉按照感觉转头一看,只见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这人何时进来的?”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丁奉出于本能,就想高声呼叫,却被一刀硬生生地打断了。

这一刀劈来,冰寒刺骨,凛冽的刀气让屋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冷冽的杀意更是让丁奉手足无措,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冰冷的刀锋无情地刺入了丁奉的左肩,随后丁奉只觉胸前一股大力袭来,他被狠狠踹翻在地,刀锋又无情地刺入了他的右肩,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丁奉瞬间冷静下来,强忍剧痛说道:“阁下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咦?”

慕骁行有些意外,他原本还担心丁奉是个硬骨头,身上连刑具都备好了,准备让丁奉尝尝他从锦衣卫诏狱学的满清十大酷刑,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丁奉看出了慕骁行的疑惑,解释道:“我爹曾经说过,他昔年卖友求荣,必有恶报,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所以阁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慕骁行道:“这内城的宅子价值不菲,你哪来的钱买?”

丁奉道:“十七年前,我爹留给我娘一大笔银子,三年前我娘去世,临走前把钱给了我。”

“那你爹的钱哪来的?”

“我娘没告诉我,她只跟我说,我爹曾经吩咐过她,这笔钱不能轻易使用,十年之内绝不能动。那笔钱现在还剩一箱金条,就藏在我床底下,你拿走吧。”

慕骁行低头沉吟,现在看来丁元当年肯定被人重金收买,但收买丁元的人究竟是谁呢?

丁奉当年还未成年,丁元肯定不会告诉他,丁元的妻子也已经死了,更无从查起。

不过慕骁行仍不死心,又道:“你爹还说过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剧烈的疼痛让丁奉不停地咳嗽,好容易才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爹的确留下来一样东西,我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好,我答应你。”

丁奉盯着慕骁行的眼睛看了一会,似是下某种决心,这才说道:“旁边厢房里供奉了一尊天王像,是我爹十几年前留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玄虚,你拿走吧。”

慕骁行来到旁边的厢房,之间里面供奉着一尊天王像,庄严神圣,穿甲胄,手握慧剑,正是佛教护法四大尊天王之一的增长天王。

佛经有云,南方增长天王,谓能令众生善根增长,居须弥山南天,普天身像常见为青色,穿甲胄,手握慧剑,以保护正法不受侵犯。

这尊天王像不大,一手就能抓起,慕骁行拿着手里打量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先收起来,随即离开了丁宅。

是夜,大魏吏部员外郎丁奉死于家中,震动京城。

大魏虽然以武立国,而且民风素来彪悍,但金鳞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而且还是内城,各部衙就散布其间,达官贵人也居住在这里,巡防营平日都会多巡几遍,平常治安理所当然良好。

但昨夜居然发生了命案。

虽然死的只是一个从五品小官,但在金鳞城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所以第二天清晨,顺天府的府衙已经紧张起来,全员出动,府尹罗森一张老脸黑得像碳一样,所有的仵作都围在验尸房里,负责缉拿的捕头带着上百名衙役在内城街头巡查。

巡防营也不甘落后,各城门口增加了一倍的守卫,严格盘查过往行人。

过往行人当然苦不堪言,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这种特殊时期挑事,锦衣卫分分钟就会送你进诏狱喝茶。

第四章 全院公敌

秦府,秦小如的书房内。

明窗白纸,流水落花。

秦小如正在书桌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请柬,侍女宋宁则在一旁研磨。

宋九死后,秦小如收养了宋宁,把她带回了秦府,此时已经十二岁,梳了一个双环髻,眉目秀丽,眼睛里透着调皮机灵。

不一会儿,秦小如已经将全部的请柬写完,拿出一份递给宋宁道:“小宁,你看看姐姐写的字怎么样?”

宋宁挠了挠头,看了半天才说道:“小姐的字真好看。”

“除了好看呢,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秦小如又问。

宋宁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一脸呆萌地摇了摇头。

这时紫兰跑过来说道:“小姐,你就别为难小宁了。小姐的簪花小楷,取法晋人,格调颇高,风骨清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是金鳞城内的书法名家看了,也是赞不绝口,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秦小如横了紫兰一眼,道:“问你了嘛,就知道多嘴。”

紫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宋宁怯生生地说道:“小姐,这次你生日请了慕骁行哥哥吗?”

“没有啊,小宁,怎么了?”

宋宁低着头说道:“慕骁行哥哥对我有大恩,我还没有当面好好谢过他。最近府里一直忙得很,我抽空去了青龙镖局好几次,都没有碰到慕骁行哥哥,所以想请小姐……”

紫兰连忙打断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居然为了这点小事麻烦小姐,真是应该好好收拾你一下,让你长长记性。”

宋宁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宁知错,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小宁,快起来吧。”秦小如将宋宁从地上扶起,又对紫兰说道,“瞧你把小宁吓得,又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多写张请柬的事情罢了。”

秦小如又提笔写了一张请柬,递给紫兰道:“好了,紫兰,你快去送请柬吧。”

“是,小姐。”

紫兰接过请柬,心里却有些大惑不解,她想不明白秦小如是太宠爱宋宁,还是对慕骁行这个人另眼相看。

……

一家茶馆的二楼,顾英、何威、高亮与覃辉四人正在喝茶聊天。

何威抱怨道:“书院的课程排得可真紧凑,我都忙得喘不过气来了。”

覃辉附和道:“是啊,我还以为没了家里的管束,可以来京城放飞自我,没想到比在家里更累。”

高亮道:“你们就知足吧,你们课业再繁重,能比得过兵院的课业?”

“那肯定是比不了,不过咱们顾少也不是一般人啊。”

四人正聊着,何威眼尖,突然指着前方道:“咦,那不是秦小姐的马车么?”

顾英顺着何威指的方向望去,远远望见一辆马车,看装饰确实是秦小如的马车。

何威起哄道:“相逢即是有缘,顾少,走,下去请秦小姐上来喝杯茶吧。”

顾英也不矫情,起身来到楼下,都是书院同学,既然在街上碰到,打个招呼也是理所当然。

马车走过来时,顾英上前道:“小如,这么巧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车夫赶紧让马车停了下来,帘子掀开,却是紫兰从马车里出来了。

紫兰道:“顾公子,我家小姐不在车上,婢子是出来办事的。”

何威见紫兰手上拿着请柬,说道:“紫兰妹子,过几日便是秦小姐的成年礼,想必你是出来送请柬的吧,这里正好碰上,快把我们顾少的请柬拿来吧,省得你跑去顾府了。”

紫兰秀眉微皱,请柬她全部看过一遍,当然知道秦小如没请顾英,但这时却不便说破,抱歉一笑道:“我们几个姐妹出来送请柬,婢子这里没有顾公子的请柬,兴许是在另一个姐妹身上。婢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公子了。”

车夫驾着马车重新上路。

顾英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脸色越来越阴沉。

别人不知道秦府的情况,顾英从前常跟着父亲顾长河去秦府,对秦府再熟悉不过。

首辅大人秦仲素来节俭,秦府内一共三辆马车,分别供首辅大人、秦夫人和秦小如三人使用。

紫兰说还有其他婢女负责送请柬,总不可能她一个人乘车,其他婢女走路去吧。至于首辅大人和秦夫人的马车,首辅大人自不必说,秦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秦夫人的马车婢女根本没资格乘坐,否则便是犯了逾礼之罪。

这时覃辉诧异地说道:“这马车走的方向不是去外城的方向吗,难道秦府还有亲戚住在外城?”

顾英吩咐随从道:“阿福,你跟着去看看。”

“是,少爷。”

……

傍晚,慕骁行回到青龙镖局,被门房刘大爷告之有人送来一张请柬。

打开一看,竟然是秦小如七月初一邀请慕骁行去秦府参加她的十八岁成年礼。

“奇怪了,我和秦姑娘不过几面之缘,也不熟,她怎么会想起邀请我参加她的成年礼?”

不过既然秦小如特意邀请,慕骁行当然要去。

成年礼可是魏人最重视的一项仪式,通常是男子十八岁行加冠礼,女子十六岁行加笄礼,也有女子选择十八岁行加笄礼,就像秦小如这样。通过这种传统的仪式,可以正视自己肩上的责任,完成角色的转变,宣告长大成人。

如此重要的仪式自然意义非凡,一般会隆重举行,很多女子成年礼上还会正式宣布订婚对象,象征个人的独立和成熟。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慕骁行18岁的成年礼因为没有父母操持,他自己也懒得办,所以就直接忽略了。

翌日,慕骁行照常来到书院上课。

一进教舍,就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怪异氛围。

“为什么我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气呢?”

刚一坐下,旁边的熊路就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说道:“老慕,你昨天是不是收到了参加文院秦姑娘成年礼的请柬?”

慕骁行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收到了请柬?”

熊路道:“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福气。”

“不就是观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忘了,秦姑娘一直都是戴着面纱,按规矩,加笄礼是不能戴面纱的,而且听说全书院上下,秦姑娘只请了你一个男人,没什么意外,老慕你将会成为全书院上下唯一见过秦姑娘庐山真面目的男人,所以你现在已经成了全院公敌,自求多福吧。”

慕骁行摇头道:“熊路啊熊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八卦。”

熊路呵呵一笑道:“你忘了,我可是斥候出身,刺探情报这种事情,完全是出于本能。”

第五章 再遇柳白原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慕骁行正准备去食堂吃个平平淡淡的午饭,结果就遇到了麻烦。

一个从其他学院的学生走了过来,向慕骁行送上了三封牛皮纸书信。

每个信封上用朱砂写了两个鲜红的大字:挑战。

看来这两个大字,慕骁行有些发愣。

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在书院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算抽空出去砍个人也是用课余时间,招谁惹谁了,竟然给我下挑战书,一下还就是三封。

慕骁行打开挑战书,随便扫了几眼,就直接撕了,冷冷道:“我兵院课业繁重,没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挑战书,一个比骑术,一个轻功,还有一个比游泳,这是闹哪样啊,铁人三项吗?

送挑战书的学生轻蔑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个没种的懦夫。”

大魏民风彪悍,尤其是青年男子,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血勇之气,断没有遇到挑战不敢接受的作风。

既然是决斗,肯定有输有赢,哪怕输得再惨,大家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决斗这种事情哪有必胜的道理,但如果连挑战都不敢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食堂里很多学生都向着慕骁行这边指指点点,面露鄙夷之色。

慕骁行自顾自地吃饭,他来书院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没空陪这些京城纨绔子弟玩过家家,而且这种挑战就算赢了,难保以后不会有更多的挑战。

至于拒绝挑战会有的后果,慕骁行根本不在乎,他脸皮厚得很,无所谓别人的轻视和嘲笑。

因为他的朋友不会因为旁人轻视嘲笑而离开,至于他的敌人,能让敌人轻视自己,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下午课程结束的时候,慕骁行又陆续收到几封挑战书,看都懒得看,直接就撕了。

回到青龙镖局后,慕骁行又从房间的暗格拿出从丁奉家里抢来的那尊天王像,开始研究。

这尊天王像是纯铜打造,浑然一体,手工也算精巧,慕骁行已经看了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

“这破天王像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难不成真要把铜像切开来看看?算了,再看看。”

慕骁行又盯着天王像反复看了半个时辰,连天王像上盔甲的鳞片都数清楚了,依然没看出任何玄虚,终于忍不住拔出了红莲天舞。

唰的一刀,铜像被拦腰斩成了两半。

“恩,这铜像是纯铜打造,里面也是实心的,这店铺还挺实在……靠,这根小爷有半个铜子的关系啊!”

慕骁行气得把铜像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天王像上半截摔在地上,增长天王手中的剑掉了出来。

慕骁行只得捡起那把小小的铜剑再装回去,突然,目光一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把小小的铜剑,看起来十分特别。

无论是剑身的脊线和纹路,还是剑柄上的各种细节,都做得十分精细逼真,慕骁行甚至感觉这把小小的铜剑细节的地方比整个铜像做得还要好。

没有哪个工匠吃饱了撑的把天王像的佩剑做得比天王像本身还要好,除非这座天王像的秘密,就藏在这柄剑上。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一这天。

慕骁行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骑马准备前往秦府赴宴。

刚出门没多远,就看到两辆马车拦在路中间,把整条路都堵死了。

而且看情况已经堵了好一会儿,居然没有顺天府衙役和巡防营来找麻烦,也没有路过的百姓上前找麻烦,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不知哪位在跟小弟开玩笑,小弟尚有要事在身,还请行个方便。”

这时,一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人腰佩长刀,长得器宇轩昂,气度过人,哪怕处在人群中也是那种令人瞩目的角色,此刻正盯着慕骁行,眼神像箭般往慕骁行射去。

“慕骁行,好久不见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来人赫然是曾经在合阳城当众挑战慕骁行,虽然被慕骁行三言两语就忽悠走的柳白原。

看这架势,柳白原多半已经识破了慕骁行的谎言,此番是特意前来找慕骁行算账。

不远处的茶楼上,顾英、何威、高亮和覃辉四人正盯着柳白原和慕骁行二人,准备欣赏一场精彩的决斗。

高亮道:“何威,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何威说道:“放心,顺天府那边已经备过案了,锦衣卫和巡防营那边我也打过招呼,只要不搞出人命来,他们不会过来找麻烦的。这个慕骁行虽然是锦衣卫出身,不过锦衣卫里似乎对他也不怎么待见?”

“那他怎么有资格参加书院的入学试?”覃辉好奇道。

高亮解释道:“听说是走周王的关系,这小子运气好,曾经救过周王一命,我想周王应该是为了还这个人情。”

“哦,原来如此。对了,这个柳白原能打赢慕骁行吗?”

高亮道:“没那么容易,慕骁行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潜渊榜上排名第十九位,不过这个柳白原也不简单,这一年多来四处挑战,潜渊榜上目前排名第二十三位,两人排名相差不远,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何威撇撇嘴道:“切,如果不是顾少家里管得严,不能亲自出手,区区潜渊榜十九名,算个屁!”

一阵凉风吹过,落叶四处飘散,街面上一片肃杀之气。

面对咄咄逼人的柳白原,慕骁行一脸为难之色,觉得此情此景他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某某某,看来你我注定免不了一战”之类的话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道:“对不起,你……到底是谁?”

柳白原脸色一变,没好气道:“我是柳白原!”

“柳白原……”慕骁行努力回忆了一下,依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只好说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再给点提示?”

慕骁行自认记忆力不错,虽然未必能打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也相差无几,但这只限于他努力想记住的人和事。

“慕骁行,我真的生气了。既然你想不起来,那也不用想了,从今以后,我会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名字,记住今日之败!”

柳白原的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火气终于被慕骁行彻底点燃。

“锵“!

两人同时拔出佩刀,大战一触即发。

第六章 一招击溃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爆竹般响起,中间全无半点空隙。

慕骁行和柳白原两人刀舞如龙,互相挥刀猛攻,刀来刀往,以快打快,完全不拘泥招数,双刀不断交击,火花四溅,犹如两道白色闪电,场面火瀑激烈,看得人大呼过瘾。

顾英等四人居高临下观战,也看出方才一轮对攻双方势均力敌,攻对方一刀后就要守对方一刀,谁都没有本事快出半线连攻两刀。

“当!“

一记硬拼过后,两人同时刀气爆发,各退三步。

刚才两人相互一轮狂攻,纯是试探对方虚实,再拉开战局后,才是真正较量。

慕骁行道:“热身运动这样也就差不多了,快使出你的绝招吧,我赶时间。”

柳白原微嘲一笑,心想果然又要开始耍嘴皮子了,慕骁行这家伙虽然话不多,似乎很擅长用言语扰乱对手心绪。

“如你所愿。”

柳白原心头平静如水,出奇的冷静,长刀上锋刃精芒闪耀,自身气势和长刀融合,人刀合一,发出的气势更盛。他手持长刀,并不忙着进攻,只是不停地积蓄气势。

慕骁行也没想到柳白原竟然没有动怒,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依然站在原地不动,默默和柳白原对峙,任由对手的气势越来越强。

柳白原见慕骁行不主动进攻,也乐得拖延时间,他最强的一招掌握得并不熟练,需要一定时间的蓄势,但慕骁行如此托大,任由对手蓄力施展,柳白原有信心可以施展出杀招的最强威力。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远处茶楼上覃辉不解地问道。

何威对此也很疑惑,所以无法回答。

高亮露出深思之色,很明显柳白原正在蓄大招,慕骁行此时如果突然出手,肯定能打断柳白原的出招,从而掌握战局的主动,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慕骁行都没有等待的理由。

这时顾英突然开口道:“慕骁行在等柳白原蓄力使出最强一招。”

“为什么?”覃辉还是不太明白。

顾英道:“慕骁行就是要在柳白原使出最强一招时击败柳白原,让对手败得无话可说,从精神和意志上彻底击垮对手。”

覃辉终于明白过来,说道:“不愧是顾少,这都能看出来。”

顾英一脸骄傲地说道:“摧敌锋于正锐,斩敌将于阵前,这家伙和我一样,自信得超乎想象……”

然而顾英的话还没有说完,慕骁行却突然出手了。

顾英他们四人愣住了。

场中的柳白原也愣住了。

说好的让我使出绝招的呢……

其实柳白原从一开始蓄力的时候也在暗自防备慕骁行突然出手,即便慕骁行出手,他也能改使其它招式,但慕骁行一直没有动作,才渐渐放下戒心。

蓄力到三成的时候,慕骁行没有动,柳白原信了三分。

蓄力到七成的时候,慕骁行也没有动,柳白原已经信了七分。

蓄力到九成的时候,慕骁行依然没有动,柳白原已经信了十分。

然而就在柳白原蓄力到九成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慕骁行却突然出招了。

此时柳白原蓄力只差一点点就能完成,但毕竟蓄力未满,招式不能完美无瑕,若是突然放弃,又有些心有不甘,只这么一下的犹豫,立即反应在招式上,就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破绽。

而慕骁行的刀,就恰巧从那一处破绽劈了过来。

菩提本心,映照万物。

迅疾如风的一刀,循着一道弧线怒斩而下,不容柳白原反应,已经劈中他的胸口。

柳白原惊得魂飞魄散,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变,被一刀劈得不由自主地后退,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知道撞到马车上才停下,恰巧把马车撞开,让出一条路来。

幸好慕骁行最后是用刀背击中柳白原,否则他此刻已经被劈成两半了,不过仍然不好受,肋骨都不知断了几根。

柳白原以刀撑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慕骁行,眼神里尽是不甘和愤怒。

“慕骁行,你……你……”

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慕骁行,回想起方才的战斗过程,柳白原更是悲愤交加,愈发觉得不甘,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相信结局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慕骁行静静看着柳白原,突然开口说道:“你好象不服气啊。”

柳白原声嘶力竭地喊道:“因为你耍诈,我当然不服!”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胸口的伤势,柳白原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喷在手心,划过指缝,混着手上的尘埃,滴落在地上。

看着柳白原此刻的狼狈模样,慕骁行讽刺地一笑,说道:“我今天急着赶往秦府赴宴,没有任何准备,而你则是早有准备,地方也是你选的,多半周围还有人替你压阵,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了,你凭什么不服?”

柳白原身体微微颤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至于你说我耍诈,我已经给过你时间准备了,是你让我等得失去耐心,难不成你一天不出招,我就要站在原地傻傻等你一天不成?”

慕骁行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了对手的心口上,终于,柳白原的眼神完全黯淡了下去,身体一阵摇晃,随即昏倒过去。

“唉,你这么差劲,难怪我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

慕骁行摇摇头,翻身上马离开了。

顾英看着慕骁行骑马离去的身影,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发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错误,居然帮自己的敌人吹牛皮。结果牛皮刚吹出去,他的敌人就用实际行动狠狠删了他一耳光,多都没地方躲。

何威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最后还是覃辉打破了僵局,说道:“我听说书院里还有一帮人之前挑战慕骁行未果,今天也准备找慕骁行的麻烦,他们应该能阻止慕骁行前往秦府吧。”

顾英没有说话,那帮公子哥他当然也知道,只不过那帮公子哥在金鳞城吃喝嫖赌是一把好手,如果去招惹慕骁行,无疑以卵击石。

果然慕骁行才走没多远,又碰到一群人拦住去路。

一名身穿锦衣灰袍的壮汉带着三十名武士骑马拦在路中间,气势汹汹,吓得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躲开,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慕骁行则是一脸无奈。

小爷我不就去赴个宴,你们至于吗,还搞得跟过五关斩六将一样!

第七章 送君明珠

“弟兄们,给我上!”

壮汉扬起手中哨棒,一声大吼,大有要将慕骁行一棒给砸成肉泥的气势。

慕骁行不慌不忙,拿出锦衣卫令牌道:“我乃锦衣卫总旗慕骁行,谁敢放肆。”

柳白原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所以慕骁行才跟他决斗。至于这些不知道哪个权贵家里养的狗腿子,慕骁行就不需要那么麻烦,直接亮出锦衣卫的身份就行了。

谁知那壮汉和身后的武士竟然丝毫不顾忌慕骁行锦衣卫的身份,提着棒子就冲了过去。

“呦呵,胆子不小嘛,竟然还敢袭锦!”

就在慕骁行准备出手好好教训这帮人时,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壮汉突然拿起哨棒往自己头上一敲,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拧开就往头上倒,殷红的液体倒了出来,流得满头都是。

然后前面三个壮汉就直挺挺地躺在了慕骁行跟前,这情形就像是三个人头部被打成了重伤,血流不止。

而那个凶手,理所当然就是距离三人最近的慕骁行。

后面的那些武士见前面三人已经躺下了,纷纷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还有人一边喊一边拍两旁居民的大门,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围观。

“杀人啦,杀人啦,锦衣卫杀人啦!”

“没有王法啦,锦衣卫当街杀人啦!”

“快报官啊,将抓住凶手啊!”

……

慕骁行:“……”

紧接着,慕骁行就看到不远处顺天府的范捕头在那些武士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很显然,这帮家伙的目的不是拦路,而是碰瓷拖延时间,就算慕骁行是锦衣卫,哪怕出于自卫,也要配合顺天府回去说明情况,等他从顺天府衙门出来,恐怕秦府早就散席了。

慕骁行叹口气道:“好吧,我承认,在金鳞城里比贱,我真的比不过你们。”

……

远处,几个躲在一旁的金鳞城勋贵子弟正乐得捧腹大笑。

“哈哈哈,慕骁行,你再能打有屁用,想在金鳞城混,还是要比谁吃得开。”

“就是就是,多亏林少智计无双,想出了这个妙招。”

“等等,你们别笑了,慕骁行不见了!”

“咦,什么情况?”

原本骑在马背上的慕骁行突然间已经不见踪影,而他的坐骑甩了甩尾巴,竟然自行调头走了。

“快看,慕骁行在那里!”

只见慕骁行在房檐上施展轻功,朝着内城秦府的方向飞奔而去,几个起落,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追个屁,这种轻功,你追一个试试?”

……

与此同时,秦府的上上下下也正在为他们大小姐秦小如的成年礼晚宴穿梭忙碌着。

慕骁行在距离秦府几百米的地方停下,平复真气后才走过去,来得不早不晚,正好碰见君曼露的马车,于是两人便一同进去。

秦小如作为今天的主角,当然是最后压轴出场,并没有在门口迎宾。

按照大魏习俗,女子成年行笄礼,一般由笄者的双亲作为主人在门口等候宾客。所以今天站在门口迎宾的赫然是秦小如的父亲秦仲和秦夫人。

秦仲乃是当朝内阁首辅,位高权重,秦夫人也是朝廷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两人能依照习俗亲自来门口迎宾,足见对秦小如的疼爱之深。

慕骁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魏权重望崇的内阁首辅。

只见秦仲身材消瘦,年纪五十上下,相貌堂堂,气度谦和,温润如玉,站在门口迎宾却全无架子,可见仁慈宽厚,有长者风。

慕骁行和君曼露二人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执晚辈礼拜见。

“晚辈慕骁行,见过秦大人。”

“晚辈君曼露,见过秦世伯。”

客人的名单秦小如早就定好,邀请前来观礼的人都是秦家的亲戚以及秦小如的朋友。当初秦小如将名单报给秦仲的时候,秦仲看到慕骁行的名字有些诧异,因为慕骁行是前来观礼的女儿朋友中唯一的男子,他也不清楚秦小如何时认识这样一位朋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所以看到慕骁行过来,秦仲也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慕骁行虽然年纪轻轻,但秦仲阅人无数,观他的气度,却甚是顺眼。

沉稳坚毅,不卑不亢。

这种沉稳坚毅不是天性使然,更不是装的,而是历经生死风浪后个人心性的自然沉淀,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气度,确实相当难得。

“两位不用客气,快进去吧。”秦仲微笑着招呼道。

慕骁行和君曼露在仆人的引领下进入秦府。

观礼的地点在秦府正堂的东边,那里临时搭建了一个场地,俗称“东房”。虽然这个场地是临时搭建,但布置得十分考究,庄严肃穆、安静开阔。

每位宾客的座位事先已经安排好,慕骁行在仆人的引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待仪式开始。

看着周围庄严肃穆的气氛,慕骁行就感觉今天晚上的时间恐怕比较难熬,因为左近的宾客他一个也不认识,而且都是女子,在这种氛围下跟美女调笑显然不太合适。

就在这时,侍女紫兰走了过来,低声对慕骁行说道:“慕公子,我家小姐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慕骁行疑惑地望向紫兰,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说道:“紫兰姑娘,你确认你家小姐有事找我,这时候不合适吧。”

紫兰道:“慕公子请随我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好吧。”

慕骁行跟着紫兰来到后院的一处花园内,秦府上上下下都在前院忙着,后院此时倒是十分安静。

花园凉亭内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见慕骁行来了,上前“砰砰砰”就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慕骁行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这礼太大,我可受不起。”

“宋宁拜谢恩公,恩公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你是宋宁?”

对于宋宁,慕骁行还是有些印象,两年前马全一案,宋九被杀,只留下宋宁孤苦伶仃一人。慕骁行当时还动过将宋九带回镖局收养的心思,不过后来秦小如愿意收留宋宁,这才作罢。

两年不见,宋宁长高不少,出落得楚楚动人,慕骁行当然认不出来。

这时宋宁又拿出一颗玉珠,说道:“恩公大恩大德,宋宁无以回报,愿将这颗家传玉珠送给恩公,祝恩公日后一帆风顺、福寿绵延。”

慕骁行当然不好意思收小女孩的东西,正要拒绝,脑海中突然传来乐惊鸿的声音:“快收下,这玉珠我留着有用。”

旁边紫兰也说道:“慕公子,这是小宁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慕骁行见状,只好收下了玉珠。

第八章 秦府夜宴

因为仪式快要开始,所以慕骁行只跟宋宁聊了几句,就返回了观礼台。

这时观礼台上又来了一位贵客。

这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算不上魁梧高大,高高挺起的鼻梁十分的突出,相对于大魏人柔和的五官来说,他这样五官线条太硬了,令人印象深刻。

此人正是首辅大臣秦仲的胞弟,秦林。

秦林并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在外经商,生意遍布各地,也是金鳞城内有名的富豪。

他刚刚才从外地赶回来,所以头发稍微有些蓬乱,显得风尘仆仆的样子。

秦林扫了一眼观礼台上的宾客,微微皱了皱眉。

这宾客也太少了点吧,而且都是自家亲戚,京城里其他的王公贵胄一个都没请,就连与秦小如同辈的年轻人,都没有几个,完全没有内阁首辅大臣的气势和排场。

很快秦林的目光落到了慕骁行身上,有些疑惑,于是向他的儿子秦朗问道:“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年轻男子是谁?”

秦朗很快找人打听了一下,回答道:“此人名叫慕骁行,锦衣卫出身,是堂妹在书院的同学。”

秦林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区区一个锦衣卫而已,只是有些想不通自己侄女为何要请这种小角色来观礼。

名单上最后一位客人到达后,琴声响起,一曲《高山流水》,秦小如的成人礼仪式,终于正式开始。

笄礼仪程十分繁琐复杂,先由主人致辞开礼,然后笄者秦小如就位。

这是慕骁行第一次看到了秦小如的庐山真容。

她的五官秀美,双眉如画,眼波似水,皓齿红唇,身材曲线也极为优美,虽然不是那种动人心魄的美艳,但她静静站在那,如兰淡雅,如水纯净,如诗高华。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四周的种种声音,似在迅速消散,附近虽是都是前来观礼的人,但他却感到天地间此刻除了秦小如外,再无他人,时间放佛在一刹那间静止,只随着秦小如的脚步缓缓移动。

突然慕骁行强行闭上了眼睛,假装掩嘴干咳几声,暗暗深吸一口气,终于渐渐平复下加速的心跳和呼吸。

之后便是秦小如三次加笄的程序,三次加笄的服饰,分别有不同的蕴义,象征着女孩子成长的过程——采衣色泽纯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色浅而素雅的襦裙,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端庄的曲裾深衣,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最后隆重的大袖礼衣则反映了大魏女子的审美取向——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此后慕骁行虽然像其他人一样把目光投向仪式现场,却强行逼迫自己把心思放在了别处。

好容易等到礼成,一众观礼者当然要留下来吃饭。

席间,慕骁行随便吃了几口,等菜一上完,就推脱有事在身,第一个离开了秦府。

一回到青龙镖局,慕骁行就在院子里一遍遍地练起刀法来。

七绝狂龙斩、伏虎绝刀斩、一刀万式……

所有慕骁行学会的刀法,都至少耍了十遍,令周围的居民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顾忌慕骁行锦衣卫总旗的身份,早就有居民忍不住上门开骂了。

直到三更时分,慕骁行累得筋疲力尽,这才回房沉沉地睡去。

……

这天晚上,首辅大人也十分开心,一众宾客离去后,秦仲仍觉得不够尽兴,拉着秦林又到书房里喝酒。

两人又喝了一壶酒,秦林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为什么这次小如的成年礼,没有邀请顾家的公子前来观礼呢?”

秦仲又喝了一杯酒,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如已经长大成人了,请谁不请谁,这种事情她已经能拿主意了,哪还用我操心。”

秦林笑道:“俗话说得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生大事,哪能不让父母操心呢?”

秦仲放下酒壶,默默看着秦林,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二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林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当面挑明比较好,于是说道:“大哥,小如已经行了笄礼,是该考虑婚嫁之事了。我观金鳞城中的青年才俊,论家世品行才德,顾家长子顾英,与小如青梅竹马,应是小如的良配。”

秦仲道:“二弟,小如成年礼上没有邀请顾英来观礼,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她与顾英之间并无瓜葛,免得风言风语到处乱传,你又何必乱点鸳鸯。”

秦林急忙道:“大哥,婚姻大事,讲的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秦家若能与顾家联姻,可保我秦家百年内长盛不衰,兹事体大,岂能任由女儿家使小性子?”

“大哥,我所说的话绝非夸张,顾英的姑母早年入宫,如今已被册封为一品贵妃,深得陛下宠爱。京华书院为大魏培育英才,地位超然,桃李满天下,顾长河身为书院副院长,将来极有可能继任院长之位。”

“如果秦小如能嫁给顾英,等于我秦家的影响力能完全渗透到朝堂、后宫和书院之中,如此一来,整个大魏,还有谁敢与我秦家为敌?”

秦林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直接站了起来,甚至有些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派头。

秦仲依旧坐着不动,冷冷道:“二弟你说得没错,然后呢,你想干什么?”

秦林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坐下说道:“我秦家当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努力报效朝廷。”

秦仲突然一拍桌子,沉声骂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已是瓜田李下的局面,你以为我说一句忠心耿耿,陛下便会信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弟,你已经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还不满足吗?”

秦林苦口婆心地说道:“大哥,不是我不满足,而是其他三大门阀咄咄逼人啊。宇文阀有军方撑腰,所以高枕无忧;宋阀和独孤阀年轻一代中人才辈出,势头发展越来越猛;我们秦家现在看起来风光,但其实全靠大哥你一个人撑着。大哥你只有小如一个女儿,我那两个儿子也不成气候,根本难堪重任,一旦你我兄弟百年之后,谁来护持秦家?”

秦仲长叹一口气道:“亢龙有悔,盈不能久,本是天道,逆天而行,必有灾殃。二弟,这个道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九章 比武大会

翌日早晨,慕骁行来到兵院上课,才进教舍坐下,熊路就凑过来问道:“老慕,你昨天去秦府观礼了吧,快说说看,秦姑娘长得怎么样?”

“秦姑娘啊……”慕骁行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很漂亮啊。”

“然后呢,具体形容一下。”

慕骁行没好气道:“我一个大老粗你让我形容,形容个锤子。”

“老慕,你初试诗词好歹也考了个乙等,能不能拿出点文字功底来?”

“嗯,我想想。”慕骁行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认真地说道,“闭月羞花,花颜月貌,貌如婵娟……”

熊路气得一拍桌子,打断道:“停停停,我菜叶你个菠萝,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跟老子玩词语接龙啊!”

慕骁行摊手道:“反正我就这水平,要不你找其他人问问。”

“全京华书院上下就你一个男的去了,我还能找谁问!算了算了,过几天七月初七书院举行比武大会,你要不要参加?”

大魏以武立国,所以民风剽悍,京华书院内虽然禁止私斗,但每年都会举行比武大会,一方面为了培养学生们的血勇之气,另一方面也给了学生之间一个解决矛盾的平台。

毕竟书院里几百号学生,全都亲如兄弟、团结一致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些矛盾,在擂台上公平一战,了结恩怨,这才符合京华书院的风度格调。

“废话,当然要参加。”

慕骁行从昨天晚上心情就一直很郁闷,正好借这个机会上擂台好好打一架,发泄发泄。

“对了,熊路,比武大会怎么参加?”

“填好报名表交给教习就行了,我多拿了一张,给你吧。”

……

翌日。

各学院的教习已经将参加书院比武大会的学生名单汇总到了副院长办公室。

今年书院比武大会一共有213名学生报名参加,是近二十年来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

副院长顾长河看了看名单和兵院教统做的赛程安排,不禁皱了皱眉头。

又是擂台比武,这帮家伙就不能做点有新意的安排么?

于是顾长河对毕恒道:“老毕,擂台比武太没意思了,要不我们改一下今年书院比武大会的规则吧?”

毕恒点头道:“好啊,看了这么多年的擂台比武,早看腻了。”

“嗯,让我想一下,就让这群兔崽子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吧。本次活动的宗旨是:为了让学生们在比武大会中提前领略战场的残酷,体会大浪淘沙,胜者为王的战场法则,从而促使学生们发愤图强,努力提高己身修为。”

……

第二天上午,一个劲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华书院。

今年的书院比武大会赛制更改,与往年完全不一样。

首先是取消了擂台比武的赛制,将比武大会的地点设在了学院的后山,所有参赛人员分批进入后山,等所有参赛人员全部进入后开始比武,进行无差别混战,时间持续两天。

每人各自为战,不允许组队,不允许以多欺少,投降或战败后自动退出后山,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为止。

“看来今年的书院比武大会很刺激啊。”慕骁行听说后,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熊路却郁闷道:“有没有搞错,比武大会就在七夕那天举行,还持续两天,那我晚上岂不是不能去参加七夕词会了。”

慕骁行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哎呦,您还要去参加七夕词会,才子啊。不过我记得您初试诗词这一科好像只考了个丙中吧。”

熊路冷着脸道:“我去观摩学习,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要我再去添香阁找两位姑娘陪你去吗?”

“不用,一个就行了,我这个人很专一。”

……

七月初七,清晨。

213名参赛学生准时来到书院后山山脚下集合。

因为这次书院比武大会完全更改了赛制和规则,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本能就会产生一丝恐惧,所以大部分学生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

大部分的学生都将含有敌意的目光悄悄投向那些平时与自己有矛盾的同学。这些平日就有矛盾的同学,必然就是这次活动中的敌人。

毕竟这次机会难得,擂台比武都不能保证一定能遇上,但后山就那么大,只要有心找,肯定能找到。

如果现在有人统计的话,肯定可以发现,此时吸引最多目光的人,当属慕骁行无疑。熊路都吓得往旁边移了几步,生怕被慕骁行连累。

毕竟全院公敌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可是难得的,可以光明正大揍慕骁行的机会,很多人都不会错过。

什么,你说规则规定不能以多欺少?没关系,他们可以车轮战单挑。

慕骁行一个,单挑他们一群。

也许是察觉到了场上越来越浓的火药味,这时教习宣布道:“等会我们会给每个参赛者发放两片护心镜,参赛者必须前后佩戴。如果任何一片护心镜被击碎,视为失败退出。参赛者相互攻击时,必须以护心镜为目标,如果参赛者击伤他人其它部位,同样视为失败退出。”

听到这条规则,参赛者中爆出出一阵复杂的声音,有惋惜,有高兴,也有不屑。

这条规则当然是为了保护参赛者的人身安全,毕竟是两百人大乱斗,真打起来,年轻人火气又盛,难保不会闹出人命。

而且为了保证比赛公平公正,后山会有整整一百名教习全程监控整个战场的战况。

接下来的环节是由副院长顾长河上台致辞。

慕骁行有些疑惑地对熊路说道:“怎么这次又是副院长致辞,我来书院两个月,都没见过院长。”

熊路道:“院长大人听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两个月,以前有的学生从入学到毕业,都没见过院长大人。”

“成天在外面浪还能把书院管得井井有条,院长大人这是得有多强啊!”

“这谁知道?”

“难道玄机楼都不知道?”

熊路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问道:“老慕,你刚刚说什么?”

慕骁行回了熊路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没什么,比武大会要开始了。”

这时,顾长河已经说完了开幕致辞,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第十章 无耻阴招

所有参赛者的兵器均由书院统一提供,除了护心镜和兵器,参赛者不得携带任何物品进入后山。而且为了保证安全,所有的兵器都没有开锋。

每个参赛者按规则可以选择两样兵器进入后山,慕骁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弓弩和苗刀,在教习的引导下进入了后山。

这两种兵器,一远一近,足够应付未来两天的战斗了,唯一可惜的是书院只允许携带五支箭矢。

不过慕骁行也不在意,你不给我,难道我不会去抢别人的吗,这可是慕骁行的强项。

当所有的参赛者全部进入后山,副院长顾长河正式宣布道:“本届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这一声以浑厚内力喝出,声音如洪钟般悠远绵长,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参赛者的耳中。

整个后山随即热闹起来。

何威率先发难,以内力大声喝道:“高亮、覃辉,快把你们的人召集起来,在东侧大榕树下汇合。”

很快一个青年男子也来到后山东侧的大榕树下,以内力昂声喝道:“钟文、张虎、徐龙,快把你们的人召集起来,在东侧大榕树下汇合。”

青年男子名叫高涯,前几天在大街上设计让家仆找慕骁行碰瓷,结果功亏一篑。

这次书院比武大会改为大乱斗模式,正中高涯下怀,准备联合书院众人,首先将慕骁行淘汰出局。

后山里吆喝声此起彼伏,近百名参赛者们用最原始的传讯方式迅速汇合在东边的大榕树下,不到两刻钟已经聚集了近百人,目的只有一个,率先淘汰慕骁行。

这群人经过简短的商议后,组成了一个伐木联盟,分为七队,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搜索,誓要抓到慕骁行。

由此可见,慕骁行书院公敌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七月盛夏,正是后山草木最为繁茂的时候。

慕骁行小心穿行在密林之中,正在寻找藏身的地方。

后山占地面积约百亩,两百多号人丢进去,就像把石头丢进湖里,只能掀起一点小水花。所以只要藏得好,其他人还是很难发现的。

毕竟现在追捕慕骁行的人实在太多了。

慕骁行已经懒得去想这帮京城纨绔子弟为何非要针对自己,被近百人追捕的压力反而激发了慕骁行无穷的斗志。

他是猎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近百人结成联盟同时围捕慕骁行,看起来慕骁行已经陷入了必败无疑的死局,但其实不然。

至少现在慕骁行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躲起来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后山就这么大,近百人来回搜索,除非慕骁行能隐身,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所以只能主动出击,尽快淘汰一批围捕慕骁行的参赛者。

慕骁行一路潜行,很快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一颗大樟树下,一位教习正站在那里。

这届比武大会,有整整一百名教习全程监控整个战场的战况,同时负责记录每个参赛者的战绩。

这次比武大会为无差别大乱斗,最后剩下的一人当然就是冠军,但其它名次的排布,就要看个人的战绩了。每淘汰一人,战绩数值加一,最后按战绩数值的高低来排列名次。

慕骁行来到教习跟前,恭敬地行礼后,施展轻功跳上了教习头顶的大樟树上。

这名教习来自政院,名叫薛正阳,负责看管这一片地域的战斗。他不明白为何慕骁行要藏在他所在的大樟树上,不过他毕竟是教习,只要做好记录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能插手。

很快,一个伐木联盟的参赛学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这人的脸形又瘦又长,就像马脸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马脸男一路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很快就发现了大樟树下的教习薛正阳。马脸男朝着薛正阳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继续开始搜索。

此时慕骁行正站在大樟树上方,看着树下晃晃悠悠的马脸男,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拿起弓弩瞄准。面对如此活靶子,慕骁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一箭从上而下飞射而出,旋转的弩箭带起一阵破空之声,可是这箭太快了,而且马脸男又是背对慕骁行,就算能够听得到声音也绝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嗖……”

就在马脸男听到声音的同时,弩箭已经射中了他背后的护心镜,护心镜里面的一面镜子受到攻击后随即碎裂。

马脸男,淘汰出局。

书院发给每位参赛者的两面护心镜一方面是保护每个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判定参赛者是否出局的重要道具。护心镜内藏有一面小镜子,一旦护心镜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攻击,镜子就会碎裂。

“这就结束了?”

一旁的教习薛正阳看着马脸男被一箭淘汰,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一箭没有任何华丽的技巧,只是简单的命中,但是这一箭所花费的心思却非同小可。

每一个参赛者在后山密林这种可能四面皆敌的环境中都会小心翼翼地戒备,时刻防备着周围有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

但有一种人他们不会防备,那就是作为裁判的教习。

当马脸男看到教习的同时,因为知道教习肯定不会攻击自己,所以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

但他没有想到,教习和敌人,可能会在同一个地方。

薛正阳看了看树上的慕骁行,不禁暗叹:这小子心机深沉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看来是这一届比武大会冠军的有力竞争者啊。

随即用炭笔在手上的册子写到:慕骁行战绩数值,一。

时间一点点过去,慕骁行继续守株待兔,很快又有两个倒霉蛋中了招。

薛正阳在册子上写到:慕骁行战绩数值,三。

不过薛正阳随即换了一个地方,他可不想再继续当慕骁行阴人的道具。

可惜这正中慕骁行的下怀,毕竟如果多名参赛学员都在同一个地方被淘汰,迟早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薛正阳拍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跟过来的慕骁行。

这兔崽子居然赖上自己了,也太无耻了吧。

第十一章 以一敌百

慕骁行也看出了教习薛正阳满脸的不耐,所以这次没有选择薛正阳所在的大树上埋伏,而是选择了旁边的一棵松树。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又有一道人影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学生甲!

他走得十分谨慎,每走几步都要朝四周打量一番,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薛正阳却知道,学生甲此时越谨慎,看到薛正阳时就会越松懈,这是人的本能,尤其学生甲还是政院的学生。

果然学生甲看到薛正阳时,脸露喜色,连忙鞠躬行礼。

弯腰的同时,一支冷箭准确的命中了学生甲背上的护心镜。

学生甲一脸难以置信,抬头莫名地看了一眼薛正阳,又看了一眼树上的慕骁行,瞬间产生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

难道是教习和慕骁行合起伙来阴我?

不过他毕竟是政院的学生,平日里阴谋诡计没少学,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京华书院其他学院的第一堂课虽然不像兵院那么暴力,随便插嘴就直接一顿暴打,但基本内容都一样,就是告诉学生,在书院学习,第一件事就是尊师重道。

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地方突然看到平日尊敬的教习,必定会放松警惕,下意识地鞠躬行礼,慕骁行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薛正阳狠狠地瞪了慕骁行一眼,学生甲可是薛正阳政院平时比较欣赏的一个学生,居然就这么被阴出了局。

慕骁行当然是报以歉意的微笑,还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

薛正阳突然觉得自己的涵养并不像平时想象中那么好,因为他现在很有一掌拍死慕骁行的冲动,只能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兔崽子实在太贱了!

竟然利用学生对教习的尊敬心理来阴人,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这时,后山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因为伐木联盟的参赛者终于发现了慕骁行的位置,正在迅速靠拢合围。

参赛者被慕骁行淘汰后,当然不会躺在地上装尸体,而是撕下身上的号牌,在裁判的指示下离开后山。

同一个地方接二连三有人被淘汰,被淘汰的人离开时难免会被其他的参赛者看到,就算被淘汰的人一句话也不说,其他人也能猜到慕骁行埋伏的位置,然后招呼大部队来围捕。

一队队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腾腾杀气,奔向慕骁行所在的地方。

慕骁行此刻,已经被完全包围,插翅难逃。

熊路此刻正躲在山腰上,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慕骁行,正在合十双手默默悼念。

“老慕,你安心的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在熊路眼中,慕骁行已经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唯一的奢望恐怕就剩下希望对手能给自己来个痛快。

裁判薛正阳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满脑子阴谋贱招的学生终于很快要出局,从他眼前消失了。

只有慕骁行依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知在思考什么。

顾英率众向慕骁行大步走来,近百人围成一个大圈,将慕骁行困在中央,却不急于进攻。

何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嘲讽道:“慕骁行,你不是很能吗?书院那么多人向你挑战,直接就把挑战书撕了,你现在倒是拒绝一个给我看看啊?”

慕骁行看了何威一眼,笑着说道:“你算哪根葱上的须须,也配来挑衅我?”

何威脸色一沉,却是不再多说什么,退到一旁。

顾英说道:“慕骁行,我跟你公平决斗,如何?”

慕骁行冷笑一声道:“顾英,你带着一百多人来围我,还好意思说公平决斗,简直恬不知耻。”

这时顾英身后的高亮抢出,拔刀大喝道:“杀机焉用牛刀,慕骁行你想挨揍还不容易,我成全你。”

慕骁行纵声长笑道:“打或者不打,跟谁打,不是你们说的算,而是小爷我说了算!”

说完拔出手中苗刀,脚下真元爆发,身形如风,突然扑向旁边的学生乙。

学生乙连先天境都没达到,哪里是慕骁行的对手,两招就被慕骁行一脚踢中胸口护心镜,淘汰出局。

“慕骁行,休要猖狂!”

顾英正要拔剑出手,冲到中途,发现慕骁行已经跟另一名参赛者交上了手,只得强行停步,在一旁观战。

按照本届比武大会规则,不允许组队,不允许以多欺少。

换句话说,慕骁行只要跟任何人交上手,旁边的人就只能在一边干看着,直到两人分出胜负为止,人数再多也没用。

几息的功夫过去,又一名后天境的菜鸟被慕骁行轻松打翻在地,淘汰出局。

“让我来。”

这次顾英看准机会,迅速出招,凌厉的先天剑气破空而出,直袭慕骁行。

正所谓人的名声,树的影子。

顾英毕竟是名门之后,确实出手不凡,在场亦有不少先天境高手,自问面对顾英如此凌厉一剑,也不易对付。

慕骁行微微一笑,随即做出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举动,转身将背后空门暴露给了顾英。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的时候,慕骁行身形瞬动,径直冲向了何威。

何威见慕骁行直愣愣地冲过来,等于送死,拔剑就要刺过去。

就在剑出一瞬,正迎向慕骁行狡猾的笑容,何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顾英已经出手,此时何威如果再出手,等于联手夹击慕骁行,以多欺少的情况下,裁判就在旁边,只怕会立即判定二人淘汰出局。

一刹那的犹豫,注定了何威的悲剧。

慕骁行身形一闪,突然消失不见,随后诡异地绕到了何威的身后,一掌拍中了何威后背的护心镜。

何威身不由己地飞向顾英,顾英只能强行收剑,免得误伤何威。

摆脱了顾英的纠缠,慕骁行又把目标投向了那些武功在先天境之下的菜鸟。

伐木联盟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论轻功没有一人能及得上慕骁行,而且先天境高手只有十余人,他们受到规则的限制,不能以多欺少,只能眼睁睁看着慕骁行如虎入羊群一般,干掉一个又一个的后天境武者,战绩值蹭蹭上涨。

顾英虽然有信心跟慕骁行一战,但有何威的前车之鉴,也是投鼠忌器。

因为只要顾英出手,慕骁行肯定会故技重施,随意冲向场中任意一人,到时那人就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想攻不敢攻,想逃又逃不了,一不留神反而会被慕骁行击败。

第十二章 出奇制胜

书院后山密林中,慕骁行一人独战百人,不仅毫无惧色,反而越战越勇。

事实上顾英等人虽然组成联盟,但从没有人认真考虑过如何对付慕骁行。

顾英的想法是先堵住慕骁行,然后逼迫慕骁行跟自己决斗。其他人则纷纷以为一百个打一个,那还不是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结果到真正开始动手的时候,一群人便被慕骁行凭借绝顶的身法耍得团团转。

一旁的裁判薛正阳看得连连摇头,就算是书院的青年才俊,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也不比乌合之众强多少。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高亮突然大声喝道:“所有人听我指挥,抱团后退,跟慕骁行拉开距离,让顾少一个人应付。”

一片混乱的战局中,众人闻言,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按照高亮的指挥行动。

“想跑,没那么容易。”

慕骁行看到对手抱团后退,连忙追了上去,如果真让对手拉开距离,一个个车轮战围攻他一个,就算慕骁行再能打,也要被活活累死。

这时高亮掏出两把弓弩,两支箭矢飞射而出,封住了慕骁行前进的去路。

“于海涛。”

两支弩箭射向慕骁行。

“庞文德。”

又是两支弩箭射向慕骁行。

随着高亮有序的指挥,箭矢轮流从各个方位射向慕骁行,很快便将慕骁行逼回了包围圈的中央。

高亮继续发号施令道:“大家守住外围,轮流派人上去跟慕骁行决斗,如果慕骁行用轻功强行突围,轮流用弓弩射击阻挡,剩下的事情交给顾少处理就行了。”

弓弩远程封锁再配合单人牵制,在高亮的指挥下,人多的优势终于发挥出来。

慕骁行不禁暗暗叫苦,高亮这是准备硬生生耗死他啊,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还用这种方法,能不能有点强者的骄傲?

这时顾英上前道:“慕骁行,我最后给你一个决斗的机会,如果你再耍花招,别怪我们慢慢耗死你。”

慕骁行叹了一口气道:“是你们逼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英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慕骁行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随即拔刀怒斩,劈向了身边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

虽然书院发放的苗刀没有开锋,但在先天刀气的恐怖破坏力下,大树瞬间被拦腰削断。

几十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

顾英有些大惑不解,搞不明白慕骁行想干什么,难道他还指望大树砸下来帮他开路不成?

就在这时,一股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传来。

高亮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大声喊道:“大家快跑啊!”

话音刚落,倒下的树干处突然冒出无数大马蜂,就像炸了营一样,在天空中形成一大片黑雾,嗡嗡嗡地笼罩在半空中。

那些马蜂一看到周围一大群人,立即把他们当成了破坏自己老巢的罪魁祸首,怒气冲冲地扑了过来。

“各位,再见了,祝你们好运!”

慕骁行施展轻功,来去如风,第一个溜之大吉。

外围封堵慕骁行的人一看半空中铺天盖地的蜂群,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哪还顾得上慕骁行,拔腿就跑,恨不得插上翅膀。

就算是天海境强者,身体的抗毒性也不比普通的壮汉强多少,顶多能通过内力控制周身气血速度,为解毒争取更多的时间。

那种内功一运就能自动把体内毒血逼出的神奇武功,不好意思,这种吊炸天的内功,大魏的习武之人都不会。

薛正阳先前还奇怪慕骁行为何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赖在他负责的这块地方不肯走,毕竟阴人这种事情,当然是射一箭换一个地方才不容易被发现。

原来慕骁行早就发现了树上的马蜂窝,所以才有恃无恐。

很快密林中的参赛者跑了个一干二净,薛正阳身为裁判,不能擅离职守,所以只能留在原地。

不过他也有着先天境顶峰的修为,有先天真气护体,马蜂也伤不到他。

两刻钟之后,蜂群渐渐散去,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又回到了那棵倒下的大树旁,正是慕骁行。

“这兔崽子怎么又回来了?”

薛正阳发觉现在一看到慕骁行,就有些压不住火气。

只见慕骁行来到蜂窝的地方,用苗刀小心地拨弄着。

这家伙居然在采蜂蜜。

慕骁行从蜂巢上掰了一大块沾满蜂蜜的蜂房,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然后一脸陶醉地说道:“人间美味啊,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蜂蜜了。”

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没时间,否则再去打一只山鸡直接抹上野生蜂蜜烤着吃,那才是真正的天然美味。

慕骁行大口大口地吃着蜂蜜,差点连自己的手指也一起吞下去,刚才的战斗他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正好补回来。

吃饱以后,慕骁行不知从哪弄来了几片荷叶,包起蜂蜜正准备离开,一看薛正阳站在旁边,想起刚才光顾着吃独食,都没考虑到薛正阳的感受,走过来讨好地说道:“薛教习,我刚刚看了一下,这蜂蜜都含有蜂蜡,可是蜂蜜中的极品蜂蜜,见者有份,您要不要尝一点?”

薛正阳无语,他发现认识慕骁行这个学生后,他的想象力都有些匮乏了,摆手道:“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慕骁行见薛正阳不要,也不啰嗦,拿着蜂蜜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就在慕骁行大口大口吃蜂蜜的时候,后山的其它地方,新一轮战斗已经打响。

顾英和高亮等人带着一群小弟好不容易才逃出马蜂的攻击范围,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

“嗖嗖嗖……”

数十支冷箭破空而来,七八名参赛者猝不及防,胸前护心镜已经中箭,惨遭淘汰。

虽说这次比武大会规则不允许组队,但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参赛的两百多人其实分为三大势力。

大家都很清楚,这种两百多人的无差别混战,要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实力运气缺一不可,谁都没有必胜的信心,唯有组成团队。

势力最大的一方就是以顾英等人为首的京城本地人士,占了将近一半的人数,背地里被称为京城帮。

其次是以霍剑为首的一帮人,大多是军方出身,被称为军帮。

最后是其余各州青年才俊抱团组成的一帮人,被称为天南帮。

京城帮人多势众,比武大会开始前就跟另外两帮人打过招呼,进来后三棒不得相互开战,他们要先解决慕骁行。

军帮和天南帮的人当然不敢反对,所以一直作壁上观,等京城帮的人解决掉慕骁行再开战。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京城帮不仅没解决掉慕骁行,反而被慕骁行弄得灰头土脸,损失惨重。

军帮和天南帮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即决定痛打落水狗,设伏偷袭京城帮。

京城帮的人被慕骁行消磨得锐气全失,哪里应付得了军帮和天南帮的埋伏,被打得节节败退,抱头鼠窜。

至此,后山真正的大乱斗,终于开始了。

第十三章 今晚吃鸡

顾英抬头看着阴暗的天际,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禁叹了口气。

早上进山时,京华帮浩浩荡荡汇聚了近百人,人数接近所有参赛人员的一半,何等意气风发,然而仅仅风光了不到三个时辰……

可怜的京城帮现在只剩下三十多号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们的惨痛经历回去完全可以写一篇兵法策论,题目就是:论优势局如何浪输。

一切都是因为慕骁行这个混蛋!

顾英现在已经被气疯了,恨不得将慕骁行大卸八块。

如果慕骁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顾英骂个狗血淋头。

你身为团队的头领,一心只想着了结个人私怨,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意识。你京华帮近百号人聚起来,威胁的人不止慕骁行一个,军帮和天南帮同样也是如鲠在喉,当然要先找机会联手针对京华帮。比武大会的规则是不能以多欺少,但可以以少欺多啊。

……

刀锋在颈中勒过,手中的山兔猛地绷紧抽搐,鲜血飞溅,奋力地挣扎,慕骁行一口咬在山兔的咽喉上,口内咕咕有声,不断吮吸兔血。

直到最后一滴血液缓慢地滴下,慕骁行才丢下已捏得扭曲变形了的山兔,伸出舌头将嘴边的血舔入口中,打了一个饱嗝,嘴里尽是腥臭的味道,连忙去溪边用水漱口。

今天的天气十分闷热,虽然慕骁行躲在树荫下休息,汗水依然不停地往下淌。

京城帮的人遭到了军帮和天南帮的人联手伏击,人手损失惨重,已经威胁不到慕骁行了。

现在后山已经彻底进入大乱斗的模式,危机四伏,要想坚持到最后,只能各凭本事。

对于这次比武大会,慕骁行说没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书院虽然事先并没有公布比武大会的奖品为何物,但京华书院毕竟财大气粗,奖品肯定不凡。

荣誉无所谓,奖品必须抢。

虽然这次参赛的还有几个天海境强者,但慕骁行也不是全无希望,他现在的战绩值已经到了二十三,努力一把就算争不到第一,争前十也不错。

而且那几位大佬,年纪轻轻已经是天海境强者,家里肯定很富裕,看不上书院的奖品也很有可能。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寻找补刀或偷袭的目标,一个个单挑多累,偷袭和补刀才是王道。

很快,慕骁行就寻着打斗声悄悄跑了过去……

只见一块空地上,两人正在对峙。

一人青衣飘飘,手持长剑,俨然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另一人则是熟人,慕骁行兵院的同学,熊路。

不过此时熊路手上拿的兵器令慕骁行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熊路最擅长的兵器是长枪,而此时熊路手上拿的武器却是流星锤。

两人也不废话,稍微调息一下,随即开打。

熊路耍起流星锤也有些似模似样,出锤和收锤还算熟练,就是速度有些慢,容易被人截住。

果不其然,不到三招,熊路的流星锤就被青衣男用剑轻松搅住。

流星锤这种兵器,一旦被对手搅住,跟废铁也没多大区别。

熊路用力抓住把手和软索,想把锤身强行扯回来。不过青衣男岂会让他如愿,也用力扯住另一头,形成了拔河相互角力的局面。

就在这时,熊路吹了个口哨。

草丛中突然蹿出了一头灰狼,张开血盆大口,不由分说就咬向青衣男。

“卧槽!这是哪来的狼!”

青衣男大惊失色,为了避免被狼咬伤,只能松手,让熊路夺走了兵器。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青衣男赤手空拳,被熊路逮着就是一顿胖揍,很快被打破了胸口的护心镜。

“搞定,灰太狼,我们去找下一个目标!”

熊路满意地摸了摸灰狼劲部的绒毛,丢给灰狼一块肉,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青衣男望着渐渐远去的一人一狼,愣在原地,眼眶泛红,嘴唇嚅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算怎么回事?

如果堂堂正正决斗打输也就算了,明明占尽优势,结果突然半路杀出一头狼……

不管怎么说,这场对决输得都很冤枉!

青衣男只能把不甘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裁判。

“裁判,我抗议,这家伙以多欺少!”

裁判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学,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本届比武大会的规则只规定了人不能以多欺少,并没有规定人和狼不能以多欺少。”

青衣男:“……”

躲在暗处的慕骁行也很惊讶,瞪圆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套路,人狼混双组合?

“卧槽,熊路这家伙藏得够深啊,他竟然是个御兽师!有他在补个刀还不容易,熊路,你等等我!”

……

密林中,学生丙和学生丁正在交手,两人连拼十招后,依然势均力敌,各退五步准备回气收手。

比武大会进行到现在,所有的参赛者也学乖了。

遇到对手先全力出手十招,如果占据上风当然不会客气,如果占不到什么便宜就立即收手,以免拼得两败俱伤让其他人轻松补刀。

学生丙和学生丁相互奈何不了对方,正准备离开,寻找一个更弱的目标。

突然,从树林中窜出两道飞快身影,一刀一枪,分别攻向学生丙和学生丁,正是慕骁行和熊路。慕骁行、熊路和管强三人在惠州多次联手剿灭山贼,配合默契,所以当慕骁行提出要跟熊路联手时,熊路爽快地答应了。

慕骁行和熊路悍然出手,一上来就使出了全力。

学生丙和学生丁两人同样战斗经验丰富,面对迅猛的攻击,及时挥剑封住对手的招式。

“砰!砰!”

恐怖的巨力传来,四人硬拼后同时后退,谁也没占到便宜。

慕骁行和熊路两人根本不回气,再度扑上,又是全力一招击出,逼迫对手硬拼。

又是一次势均力敌的硬拼。

学生丙和学生丁有些不解地望着慕骁行和熊路。

因为这种硬碰硬的出招方式极为消耗体力和内力,现在才是比武大会的第一天,你们不好好保存实力,这么拼命干什么?

除了消耗彼此的体力和内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好吧!

就在这时,场上情况突变。

“啊呜……啊呜……”

伴随着两声狼嚎,一大一小两头狼从灌木丛里蹿出,分别扑向了学生丙和学生丁。

与此同时,慕骁行和熊路第三次扑上,全力出招。

“卧槽,他们是御兽师!”

学生丙和学生丁同时色变。

势均力敌的局面很快被两头狼打破,学生丙和学生丁四拳难敌四手两口,很快败下阵来。

“灰太狼,小灰灰,干得漂亮,继续,下一个!”

两人和两头狼再次鬼祟地钻进了密林中,开始了偷袭补刀的征程。

……

夕阳西下,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慕骁行和熊路正躲在一个树洞里休息,两人累得几近虚脱。

两人在今天经历了好几场大战,遇到的最弱的对手,都是后天境巅峰的修为,先天境高手也遭遇不少。

虽然辛苦,但人狼混双组合的威力不同凡响,两人的战绩值都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现在慕骁行的战绩值为三十,熊路的战绩值则是二十五,遥遥领先其他人。

这时熊路问道:“老慕,天快黑了,今天晚上吃什么,我可不想再吃生肉喝生血了。”

慕骁行呵呵一笑道:“今晚吃鸡,大吉大利!”

第十四章 一拳一枪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经过了一天的厮杀,书院后山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降临后,所有人都选择了找地方休息,激战了一天,身体和精神消耗极大,实在是打不动了。

慕骁行拿起一只山鸡,忍着腥臭,榨干了山鸡所有的血液。

比武大会的参赛者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进入后山,虽然后山有很多食物,例如野兔、山鸡、竹鼠等小动物和各种野果,但有一样人体的必需品却没有。

那就是盐。

慕骁行今天早上吃了很多盐,但经过一天的激战,体力消耗巨大,排汗量增多,而且今天恰好气候炎热,所以损失了大量的盐分。

后山不少参赛者都出现了身体缺乏盐分的轻微后遗症,例如头晕目眩、恶心。

在后山想吃到盐的确很麻烦,没有盐矿,没有盐碱地,唯一补充盐分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喝血。

动物血液中含有的丰富电解质,勉强能够维持身体所需的盐分,所以慕骁行和熊路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喝血。

喝完鸡血后,慕骁行开始处理两只山鸡。他熟练地拔掉鸡毛,然后把鸡头鸡爪和内脏切下来喂给了两头狼。

熊路抱来干枝生起了一堆篝火,慕骁行把洗干净的山鸡抹上厚厚的一层蜂蜜,架在火堆上烧烤。

虽然没有调料,但鸡肉融合蜂蜜的香味,很快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别有一番天然风味。

熊路捧着烤鸡一边吃一边说道:“老慕,那些武功差的已经被我们淘汰得差不多了,明天怎么办?”

慕骁行想了想说道:“现在后山剩下的人应该还不到一百个,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拿到前十的名次。”

“那如果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你就做好准备明天被人当兔子一样碾吧。”

熊路:“……”

慕骁行所说的运气,其实就是那几位天海境强者对这次比武大会的态度。如果那几位大鱼一心争冠,那他们这些小虾米就只能靠边站了。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

阳光驱散黑夜,同时宣告新一天的战斗,正式打响。

后山的山顶上,两个人站在顶峰,欣赏着日出的美景,正是慕骁行兵院的同学,雷停和萧流。

雷停手持长枪,肤若古铜,面容坚毅,身材高大却坚凝,其筋骨恍若铜铁所铸,充满无穷劲力,全身散发出傲视苍宇的狂霸气息。

他出身武林四大神秘不可知之地的凌霄城,从小天资卓越,实力在同辈中纵横无敌,直到有一天遇到了萧流。

萧流看起来是一名面容极为清秀的少年,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风轻云淡的漠然,似乎任何事情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左手手指缠着绷带,同样出身武林四大神秘不可知之地,乃是神秘莫测的藏龙谷。

雷停一抖手中长枪,并没有蓄意发力,却自有股勇往直前的刚猛威势,战意汹涌地说道:“萧流,我早就想和你再决高下了,机会难得,痛快一战吧。”

萧流看都不看雷停,依然盯着天边的红日,说道:“没兴趣,后山这么多人,你找别人吧。”

雷停没好气道:“你既然不想跟我打,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争比武大会的头名?”

萧流风轻云淡地说道:“争头名只要战绩值比你高就行了,又不是非要跟你打。”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打一架,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让你拿不到比武大会的头名。”

萧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今天我们公平竞争,如果最后你赢了,我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你输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敢不敢赌?”

“赌就赌,谁怕谁!”

两个人在山顶上的一番简短对话过后,山下参赛者的悲惨命运已经被决定,两位隐藏在书院的天海境强者,终于要认真出手了。

……

密林中,顾英刚刚击败了一名对手,战绩值已经达到了二十二。

“今天我一定要拿到比武大会的头名,我一定要证明给小如看,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她的男人!”顾英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这时,萧流背着手慢慢走了过来,就像闲庭散步一样。

顾英眼神一凛,瞬间战意沸腾。

“兵院顾英,请赐教!”

例行的客套后,顾英手中长剑刺出,剑锋上的先天剑气如波荡漾,剑势绵密,气度严谨,攻守兼备,看似简单的一剑,内里却是不知蕴藏了多少的精妙的剑法。

先天剑气已经激荡起无数落叶,连萧流衣袂也被带动的向后飘飞起来。

萧流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简单地向前踏了一步,抬手出拳。

这一拳没什么精妙变化,出手的时机和角度也很普通。

“轰……”

顾英只觉一股大力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至,手中长剑瞬间脱手,如断线风筝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踉跄退了十余步后,才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停下来勉强稳住身形。

“咔擦”一声,顾英背后护心镜的镜子已经破碎。

萧流微微一拱手道:“承让。你的剑法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顾英愣在原地,双腿发软,眼睁睁地看着萧流缓步离去。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在兵院里一脸风轻云淡的男子,修为竟如此精纯浑厚,拳法竟如此悍勇刚猛。

后山密林的另一处,霍剑正跟熊路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熊路虽然有人狼混合双打的套路,不过霍剑修为略高熊路一筹,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哈哈哈,一下碰到两个,正好,我赶时间,吃我一枪!”

雷停魁梧的身影突然从密林中蹿出,只踏出一步,瞬间便来到霍剑跟熊路两人身前,手中猛然一抖,枪舞如龙,刹那间数十朵碗口枪花绽放,竟是以一敌二,同时攻向两人。

霍剑和熊路同时被雷停枪势所慑,不敢硬接,只能后退先避其锋。

然而雷停的攻势却是越来越猛,就像根本停不下来一样,而且越攻越快,越攻越猛。

终于,霍剑和熊路再也抵挡不住雷停的霸道枪势,手中兵器被挑飞脱手,胸前护心镜同时破碎。

雷停看也不看二人,提枪而去,风中传来他霸气的声音:“我这招天火燎原,风借火时,火借风威,连绵不断,只会越战越强。你们居然敢放手让我狂攻,简直不自量力。”

星星之火,如果你及时扑灭,还有希望阻止火势蔓延,而一旦大火已成燎原之势,那就一切都晚了。

第十五章 躲进前三

旁边躲在灌木丛里的慕骁行看到雷停一招轻松搞定霍剑和熊路二人,冷汗直冒,吓得掉头就跑,不敢有丝毫停留。

慕骁行和熊路原计划是两人通过车轮战解决掉霍剑,没想到雷停半路杀出,以一敌二,轻松击败了霍剑和熊路。

一招轻松击败两人,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这完全是全方位的碾压,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面对这样的敌人,慕骁行上去就是送战绩值。

“咦,还有一个,休走!”

雷停很快发现了慕骁行这个漏网之鱼,施展轻功,快步追了上去。

追了半刻钟,雷停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慕骁行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吧,不仅速度快,而且丝毫不影响在密林中各种闪转腾挪,各种漂移变向,灵巧得跟兔子一样。

又追了一会,雷停见慕骁行速度仍没有慢下来,就放弃了追杀。

毕竟后山还剩下不少参赛者,并不是每个人都轻功都像慕骁行那么好,与其浪费时间和体力,还不如抓紧时间去解决其他人。

慕骁行又跑了一会,见雷停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找地方休息。

“这些家伙实在太强了,而且摆明了要争冠,怎么办?”

慕骁行思索了一会,发现只剩下一个办法。

对面敌人,打不过就要跑,跑不了就只能藏了。

慕骁行必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书院后山这么大,总有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只要能躲到天黑就行。

至于争夺冠军的想法,慕骁行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按照这次比武大会的规则,时限为两天,无差别混战直到最后一刻,剩下的所有人按战绩值进行排名。

虽然慕骁行估计他的战绩值应该不错,但也仅限于昨天而已,今天他仅获得两点战绩值,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也不会再获得其他战绩值了。

一面思考一面掠空而行,慕骁行很快来到北面的山脚下。

这里地势最低,环境潮湿,水流都汇聚在这里,树木长得最是茂盛,地面堆积着厚厚的一层树叶,隐隐透出一股难闻的腐臭。

慕骁行往里面走了几步,脚下一软,陷进了泥浆里。这里原来是一片沼泽。

七月正是雨季,这一片低洼汇聚了大量的雨水,而且堆积的落叶防止水分的蒸发,长年累月下来,形成了一片沼泽!

稍不留神,用力一脚踩进去,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沼泽里有着不少动物的尸骨,打斗是不小心闯入后陷进沼泽里被活生生淹死的。

枯枝败叶再加上腐烂的动物尸体,整个沼泽里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这里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

慕骁行有些犹豫,如果有得选,他当然不愿意藏在这里面,但世事有时候就是这般无情,不会给你选择的余地。

终于,慕骁行下定决心,含住一根苇杆用于呼吸,双脚踏入了湿软的沼泽里,脚下一软,身体渐渐下沉,无数恶心滑腻的泥浆流淌进了他的靴子和衣服里,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临近中午,距离比武大会结束大约还有四个时辰。

后山外围,一百多学生聚集在一块草地上。

他们都是此次比武大会中,那些已经被淘汰出局的学生,守在这里,等待着比武大会结束。因为他们都很好奇,谁能最终夺魁。

虽然大家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后山里战斗的情形,但草坪上的气氛,依然十分的火热,学生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还没结束啊,好想马上就知道结果。”

“别急,我刚刚数了一下这里的人数,一共210人,而这次比武大会参赛人数是213人,所以现在后山里面只剩三个人了,相信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

“话说好像这里没看到慕骁行啊,难道那家伙还没被淘汰?”

“我靠,还真是,那家伙捅了马蜂窝,害我被叮了好几口,现在还没完全消肿,谁能替天行道淘汰这家伙,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啊!”

……

外面议论纷纷,但后山里面却是一片安静。

雷停和萧流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蒙圈。

两人从早上开始,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淘汰剩下的参赛者,可谓挡者披靡,手下从无一合之将。

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后山的参赛者便被一扫而空,原本以为比武大会已经结束,没想到却被教习告知,后山里还有一名幸存的参赛者。

那人自然就是慕骁行。

雷停和萧流围着后山找了一圈,当然是没找到。

“我菜叶你个菠萝,早知道上午的时候就多花点功夫先解决掉慕骁行,否则哪还要这么费劲找!”

雷停一边找一边抱怨道。

萧流也很郁闷,好好的一场大乱斗,怎么打到最后,变成捉迷藏了。

更让人郁闷的人,两人去教习那里查了一下战绩值,目前雷停、萧流和慕骁行三人的战绩值都是32,要想分出胜负,还真得把慕骁行找出来。

可是谈何容易?

整个后山这两天被两百多人来来回回不知踩了多少遍,现在就算是叫来全金鳞最擅长追踪循迹的捕快,短时间也休想找到慕骁行。

教习当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赶紧上报给了本次比武大会的裁判组。

裁判组一共九个人,以副院长毕恒和顾长河为组长,各院教统为成员。

顾长河听了教习的汇报后,思索了一会说道:“这次比武大会的赛制比较特殊,存在规则漏洞也属于正常,所以我建议临时更改赛制规则,大家有什么好的提议?”

兵院教统方正荣建议道:“我提议立即缩小比武大会范围,将范围限制在后山半山腰以内,这样就可以逼迫慕骁行出来,尽快结束。下一次比赛也可以采取这个办法,比赛进行到一定时间后缩小范围。”

其他各院教统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顾长河望向毕恒,见毕恒也没有异议,于是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很快一名精通狮吼功的教习在山下宣布了裁判组的决定。

“慕骁行、雷停、萧流三名参赛者注意,立即到半山腰的春风亭集合,重复一遍,立即到半山腰的春风亭集合!”

声音如洪钟一般,很快传遍了后山的每个角落。

慕骁行连忙从沼泽里爬出来,在溪边简单清洗了身上的污泥后,美滋滋地来到了半山腰的春风亭。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至少也是第三名,对于这个成绩,慕骁行还是很满意的。

第十六章 巅峰对决

半山腰,春风亭。

雷停和萧流看着迎面走来的慕骁行,一身污泥,隔着老远就传来的恶臭,心里都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

慕骁行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

教习薛正阳见三人都到齐,说道:“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了,所以裁判组临时更改了赛制规则,以半山腰春风亭为界,其他规则和原来一样,目前你们三人的战绩值均为32,开始吧。”

慕骁行放下心来,挺起胸膛说道:“两位,打了两天也累了,还是赶紧结束战斗回家洗洗睡吧,麻烦给我个痛快。”

萧流抬手便是一指,一道指劲隔空射向慕骁行胸前的护心镜。

“想偷袭,没门。”

雷霆手中长枪一点,替慕骁行挡下了这一击。

萧流身形一动,瞬间来到慕骁行身后,又是一指点出。

雷霆手中长枪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挡下萧流的进攻。

两人围绕着慕骁行拳来枪往,以快打快,转瞬间就对攻了三十几招,打得十分激烈。

这下可苦了慕骁行,一个人傻站在中间看着两人相互猛攻,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在拳风枪劲中瑟瑟发抖,忍不住抗议道:“两位,咱们打个商量,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我保证不跑。”

萧流根本不理会慕骁行的抗议,因为雷停的长枪适合大开大合的打法,攻强守弱,比灵巧变化,肯定不如萧流,百招之后,萧流有信心抢在雷停之前击碎慕骁行的护心镜。

雷停则是越打越憋屈,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不利,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一团怒火积聚在胸腔,不吐不快,突然把心一横,兵行险招。

雷停一声长喝,威势抖增,放弃了枪法所有的变化,只用出枪法中威力最强最简单的刺字诀。

一枪刺出,速度快若奔雷,直取萧流咽喉。

萧流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危险的感觉,这一枪他如果不挡,定然会被这一枪贯穿咽喉,命丧当场。

雷霆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而且还是拿慕骁行的命来换萧流的命。

萧流无奈,右手捏成剑指,迎着枪头刺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和枪尖碰到的刹那,萧流的手指突然微微向后一撤,以毫厘的差距,避过了枪尖,然后一连六指,点在了枪尖上。

藏龙谷绝技,天罡指。

每一指,都会削弱一层枪尖上的力道,一连六指过后,枪上凌厉霸道的罡劲已经被消弥于无,迅猛如龙的长枪,猛然一顿,就此止住去势。

修长的两根手指,犹如拦路猛虎,夹住了雷停长枪的枪尖,无法前进的长枪猛然弯曲成半圆后,形成僵局之势。

“慕骁行,还不快走!”雷停冲慕骁行大喊道。

慕骁行如蒙大赦,连忙跳出战圈。

雷停横枪而立,说道:“萧流,别像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我们痛快打一场吧。”

萧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无奈啊,既然如此,雷停,动手吧。”

“好!”

听到萧流的回答,雷停双目精芒闪烁,终于爆发,积聚了数年的战意,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就在此时,裁判组也来到了春风亭旁。

毕恒轻抚下巴上的胡须,感叹道:“这两个小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当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顾长河道:“我倒是有些奇怪,凌霄城和藏龙谷这一代的天下行走,为何要报考兵院?两年前飞仙岛的天下行走也在惠州现世,看来这天下,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毕恒道:“这天下太不太平,又不是我们说了算,顺其自然吧。这两个小子要开打了,咦,气氛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怎么搞得跟生死决斗一样。”

山风呼啸,对峙的雷停和萧流都已经把自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再出手,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此时的萧流一脸肃然,早已没了先前那种风轻云淡的懒散,他想起了第一天学武时父亲给他上的第一课。

没有死亡的战斗只是游戏。

所以萧流轻易不会全力出手,一出手,绝不留情。

雷停望向十米外的萧流,也感受到了萧流身上隐隐传来的杀意,更是兴奋得战意沸腾。

突然,两人的目光相触。

雷停一声长啸,瞬间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蓦地增速至极限,手中长枪化作一道电光,朝着萧流冲去。

距离迅速由十米减至五米。

雷停眼中精芒闪烁,手中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根本看不清哪一把才是真的。

萧流眼也不眨,目光只是仅仅盯在雷停身上,对枪法的变化视若无睹。

枪可以虚实变换,但人不能。

四米、三米、两米……

当长枪距离萧流只有一米时,漫天枪影突然无声消散,化繁为简,枪势瞬间凝聚合一,像一条黑龙一样刺向萧流,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如龙吟般的尖啸,枪尖所在,就是黑龙最为锋利的獠牙。

一直凝立不动的萧流终于动了,全身衣服无风自动,黑发飞扬上,缓缓抬手,右手握拳,一拳向雷停击去。

他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雷停却知道他这一拳的速度丝毫不逊于他迅如奔雷的一枪。

两人一快一慢,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和速度上的错觉,令旁观的慕骁行看得连呼吸都屏住了,胸口烦闷,难过的想吐喷鲜血。

枪尖在变,拳头也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

但最终,它们会无比猛烈地撞在一起,碰撞出最绚烂的火花。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

砰!

拳枪轰击。

一股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仿佛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顿时飞沙走石,断枝落叶卷舞天上,遮盖了夕照的馀晖。

可怕的力量,看得慕骁行目瞪口呆,根本无法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拳一枪,在目光尽头挥之不去。

一瞬间,胜负已分。

第十七章 渔翁得利

烟尘散去,场中雷停和萧流同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不省人事。而顾长河和毕恒则站在分别站在两人身前。

顾长河和毕恒战斗经验何等丰富,一看两人那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不止分胜负,更分生死,运气好可能一死一伤,运气不好两个人都得死。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想活了吗!”

毕恒连忙上前替两人把脉,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丹药喂给二人。

这时学院两位精通医术的教统连忙上前接手,运功帮助雷停和萧流化解药力。

雷停和萧流被两位副院长深厚的修为反震,直接昏死过去,不过顾长河和毕恒也不好受,也受了一点内伤,就地调息了近一刻钟,才恢复过来,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凌霄城和藏龙谷的天下行走死在了书院的比武大会上,那乐子就大了。

地点发生在京华书院后山,起因是比武大会临时更改为大乱斗赛制,京华书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院长大人亲自出面,也没法跟凌霄城和藏龙谷交代。

所以最后关头顾长河和毕恒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顾长河拔剑挑飞了雷停的长枪,毕恒双掌封住了萧流的一拳,阻止了两人的最后一招。

这时教习薛正阳上前问道:“两位副院长,你们看现在怎么办,雷停和萧流两人的战绩值如何评定?”

顾长河低头思索片刻,说道:“现在只剩下慕骁行一人,冠军当然就是他了。至于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在决斗中使用杀招,严重违反比武大会规则,成绩取消,其它名次按照战绩值排列。”

毕恒在一旁补充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这两个小兔崽子简直无法无天,今天就算了,回头大家再开会讨论一下如何处置的问题。薛教习,你去公布这次比武大会的名次吧。”

“是,我明白了。”

对于慕骁行夺得头名的结果,薛正阳也很意外,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慕骁行,说道:“比武大会现在正式结束,恭喜你,慕骁行同学,你可以回去了。对了,你的衣服脏了,我这里帮你准备了一件衣服,拿去吧。”

慕骁行闻言突然惊醒过来,按强行捺住心中的震惊,接过衣服行礼道:“多谢教习,学生告退了。”

说完转身离去。

慕骁行先去溪水边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准备离开,因为不想碰到草坪上的其他学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这时草坪上的气氛更热闹了。

“卧槽,刚才的动静你听到了吗,太可怕了,雷停和萧流这两个家伙是怪物吧!”

“是啊,你们说他们两个人决斗谁赢了?”

“我猜是雷停,他的枪法实在厉害,我连一枪都没接住。”

“萧流的拳法才真的可怕,我觉得萧流能赢。”

“都别争了,教习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公布结果了。”

薛正阳走过来对一众学生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详细的排名和每人的具体战绩值半个时辰之后会贴在学院的公告墙上面。”

不过此时学生们的关注重点只是头名,有人忍不住问道:“薛教习,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薛正阳道:“第一名是慕骁行同学。”

“什么!”

草坪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了。

顾英脸色铁青,喃喃颤声说道:。怎……怎么……怎么可能是慕骁行?”

薛正阳耐着性子解释道:“雷停和萧流两人在决斗中使用了杀招,已经被取消成绩,所以慕骁行是第一名。其它名次我就不多说了,一会你们自己看吧。”

熊路也是一脸惊讶道:“没想到老慕这小子最后拿了第一,明天他还不得嘚瑟上天。”

夺得比武大会头名,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慕骁行此刻却完全顾不上高兴,而是骑马迅速赶回了青龙镖局。

镖局最近业务繁忙,查辉等人都出去走镖了,只有华叔和刘老头两人在院子里下棋。

慕骁行一进门就说道:“华叔,你跟我过来一下。”

华叔闻言跟着慕骁行进了房间。

慕骁行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银票,递给华叔道:“华叔,明天一早麻烦你跑一趟惠州山阳府,找玄机楼的主事叶三娘,我要跟她买消息,让她帮我查一个人。这些银票应该够了,如果不够你就报我的名字,说保证十天内补齐。我跟叶三娘还算有些交情,她会答应的。”

华叔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爽快答应道:“好嘞,少爷,您要查谁?”

“京华书院副院长,顾长河!”

“我记住了,这就去准备。”

华叔离开后,慕骁行又拿出了那尊从丁奉家里抢来的天王像。

之前慕骁行一直想不明白,佛门有四大护法金刚,丁家为何只供奉增长天王?

那尊天王铜像明明是一个整体,为何增长天王的宝剑却是单独打造,而且打造得比铜像更为精致?

所有疑点在慕骁行看到顾长河拔剑的瞬间有了答案。

因为顾长河的随身配剑和天王铜像上的宝剑相比,无论是剑身的纹路,还是剑柄处的细节,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天王铜像上的宝剑只是个缩小的模型。

所以慕骁行才让华叔立即着手调查顾长河的背景。

比武大会结束后,因为不少参赛的同学都受了一定程度的伤,所以书院决定放假两天,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两天后,慕骁行来到书院上课,一进大门,就看到贴在公告栏上的那张比武大会排名的红榜。

慕骁行的名字当然高居榜首,排在第二名的是霍剑,第三名是顾英,第四名则是熊路。

至于剩下的名次,慕骁行就懒得看了。

走进兵院教舍,大多数同学的目光都不禁投向了慕骁行。慕骁行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氛围,羡慕里隐含着嫉妒,敌意中暗藏着杀气。

来到座位坐下后,熊路感概道:“我觉得我应该换个位置,离你太近,我早晚会被你连累。”

慕骁行听到这话,一脸不屑道:“你以为在大家心里,你的形象能好到哪去?熊路,你可别忘了,人狼混双组合的套路,可是你最先想出来的。”

第十八章 天弯风云斩

一想起人狼混双组合这件事情,脸皮厚如熊路也是老脸一红,说道:“说得好像你比我强似的,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全院公敌。”

慕骁行听到这话,轻轻挥了挥衣袖,拂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学足萧流那种平静从容的表情,做足了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摇头晃脑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能经得起多大的诋毁,就扛得起多重的荣耀。”

熊路看着慕骁行那股隐藏不住的得意神色,心中突然生气一股强烈的暴打对方一顿的冲动,不过也仅仅是冲动而已,毕竟他也没信心能打过慕骁行,只好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比较关心这次比武大会的奖品是什么。”

“你消息那么灵通,难道不知道?”

熊路没好气道:“每一届比武大会的奖品都是院长定下来的,顾英多半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

“那还是算了吧,反正奖品早晚要发,迟早会知道。”

这时雷停和萧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教舍,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看来这两人伤势不轻啊,现在还没恢复。

慕骁行正想着,突然撇到旁边的熊路低头捂着嘴在偷笑,有些好奇地问道:“熊路,发生什么事了?”

熊路好容易才笑完,说道:“雷停和萧流因为在比武大会里使用杀招,书院开会决定要处罚他们。”

“处罚就处罚呗,有什么好笑的?”

熊路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书院一不体罚二不罚钱,就是让他们两人写信回去叫家长过来一趟,否则就不让他们上课。”

慕骁行一听就乐了,差点没憋住大笑起来。

书院这招的确够狠。

凌霄城和藏龙谷的天下行走,堂堂天海境强者,闯荡江湖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面子。

现在两人刚来书院两个月,就被逼着写信回去叫家长,你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搁。

也难怪两人郁闷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时曹教习走进了教舍,慕骁行和熊路连忙停止了闲聊,正襟危坐,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曹立峰说道:“慕骁行、霍剑、顾英和熊路,你们四个现在跟我来一趟。”

慕骁行一听曹立峰念的名字,就知道书院要发比武大会的奖品了,乐开了花,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曹立峰后面。

曹立峰带着四人来到了图书阁门前。

图书阁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月的木楼,外表普通寻常,既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雕梁画栋,但它能在京华书院内屹立多年,便知道它绝不寻藏。

“书院为了奖励你们在比武大会上的出色表现,决定向前十名的参赛者开放图书阁三楼三天。”

慕骁行听后有些失望,难道前十名的奖励都是一样的,那他拼命争名次还有什么意义。

曹立峰似乎看穿了慕骁行的不满,继续解释道:“这只是奖励中的一项,根据每个人名次的不同,还有其它奖励。不过这是由其他教习负责,我就不多说了。下面我强调一遍图书阁三楼的规矩,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三天里,你们不用上课,可以随时前来图书阁浏览,但是严禁携带任何东西离开,也禁止抄录以及破坏任何东西,这是图书阁的规矩,记住了吗?”

“记住了。”

慕骁行等四人当然不敢乱来,毕竟开学第一天第一课曹立峰教的就是在书院里要守规矩,如果敢冒犯书院的威严,那下场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死!

图书阁的木门缓缓开启,里面传来一股清幽的书香味,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书籍,给人一种历史沧桑的厚重感。

慕骁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迈步走了进去,沿着楼梯,直上三楼。

曾几何时,慕骁行为了找到适合自己修炼的刀法,替锦衣卫杀人卖命,加入绝刀门拼死立功,可谓费劲心机。如今可以在图书阁内随意挑选,其中的艰酸,只有无权无势的底层江湖人物才能体会。

顾英的心情也有些激动,他虽然是副院长顾长河的独子,但从小到大,也没资格进入图书阁三楼,至于顾长河有没有把图书阁里的书学会了再教给顾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慕骁行径直来到收藏刀法的书架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女侠大人,我应该选哪本刀法?”

脑海中传来乐惊鸿懒洋洋的声音:“我看看,现在最适合你的武功,就是它了,天弯风云斩。”

“道门的天弯风云斩……”慕骁行好奇地拿起来翻看。

“天弯风云斩最强的一点就在于能帮助你把轻功和刀法完全融会贯通,你现在幻真玄影步虽然已练至小成境界,假以时日,还能更进一步。不过你现在施展轻功时便不能完全施展刀法,施展刀法时不能完全施展轻功,你必须将身法和刀法完美融汇在一起。只要你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凝气化罡,踏入天海境。”

慕骁行若有所悟,开始认真阅读天弯风云斩,心神猛然一动,整个人似乎不受控制的陷入了书中。

把轻功和刀法完全融会贯通,让两者无分彼此,这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这世上听起来越容易的事情往往越困难。

天下武功千变万化,说穿了其实就是两点:速度和力量。

如果你能把这两点都修炼到极致,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问题在于,如何才能把速度和力量修炼到极致。

这个问题涉及到的环节非常多,比如经脉的运行,内力的使用,甚至肌肉的控制……

这些问题如果让慕骁行来想,他就算不眠不休,想到进棺材那天都未必能全想清楚。

但有一样东西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武功秘籍,每一本武功秘籍都汇聚了前人无数的心血,堪称智慧结晶。

武功秘籍在武林中弥足珍贵,每当有秘籍现世,总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曾经为了一本九阴真经,五绝华山论剑,多少英雄为之折腰……

为了一本辟邪剑谱,余沧海不惜杀林家满门,岳不群撕下君子剑的假面具,林平之毅然挥刀自宫……

第十九章 三国群英会

慕骁行在图书阁一连待了三天,将总算学会了天弯风云斩,准确的说是强行记忆下所有的心法和招式,至于其中蕴含的变化,只能回去慢慢体会。

回到兵院教舍后,慕骁行才知道这三天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雷停和萧流两人因不肯给家里写信请家长,和书院沟通多次未果后,愤然辍学,成为了京华书院有史以来首例入院后中途退学的学生。

慕骁行本来觉得京华书院已经很有个性了,堂堂三皇子聂真,复试成绩不好一样被兵院拦在门外。

没想到雷停和萧流这两人更有个性,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这两位倒好,一言不合就直接潇洒辍学了。

然后复试的三十一名和三十二名则被书院特招进了兵院。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复试化名为阳叙的三皇子聂真终于进了兵院。

当初慕骁行拒绝了安王聂盛涛的请求,等于间接把聂真赶出了兵院,可想而知,聂真对慕骁行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好。

不过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慕骁行早就破罐破摔了。

……

这天晚上,顾英、何威、高亮和覃辉四人正在开封菜吃烤鸡。

何威一边啃着一个京华鸡肉卷一边说道:“顾少,我想到一个办法,只要大家配合得好,肯定能把慕骁行那小子赶出书院,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后山比武大会何威不到半天就被慕骁行淘汰出局,战绩值为零,成绩直接垫底,回去后被长辈们骂了好几天,更没少挨其他人笑话,这口气他哪里咽得下,不把慕骁行整死,绝不甘心。

覃辉好奇道:“威少,你又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何威看了看四周,正要开口,。

顾英却伸手打断道:“只要慕骁行以后不来挑衅我,我是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了。”

“为什么?”何威一脸不解。

顾英道:“不为什么,现在忙着练功和学习,我才没空管慕骁行那家伙。”

“顾少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高亮见何威一再挑事,终于忍不住道:“那慕骁行也就是个锦衣卫总旗,何威你居然成天想着跟这种小角色置气,可真有出息。况且这几个月来,你可曾听说慕骁行和秦小姐说过半句话,见过半次面?顾少能看开这件事再好不过,你就别在这里挑事了。”

“行行行,你们一个个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我一个人小肚鸡肠行了吧。”

何威见无人响应,只好作罢,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啃鸡腿。

……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期间再没有人来找慕骁行的麻烦,很快到了期末考试的日子。

对于来自军部学生,每一科的考试都至关重要,就连一向玩世不恭、成天想着泡妞的熊路都格外认真起来,努力复习每一科的功课。

慕骁行的心神却是完全被天弯风云斩所吸引,中午一下课就去后山练习刀法,下午则是第一时间赶回镖局,依然练习刀法。

身法和刀法的完美结合,仿佛给慕骁行的武学之路开启了一条新的康庄大道,令他沉醉其中。

每科考试慕骁行当然都按时参加了,至于成绩如何,只能是尽力而为。

反正兵院的考试成绩对慕骁行来说意义不大,就算他全都拿甲上,回到锦衣卫也别想升百户。

这天上午,很快到了最后一科,实战。

实战的考试内容很简单,三十名学员擂台两两对决,抽签决定对手,只需要打一场,由教习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评分。

输赢并不重要,主要是把自己的实力完全展现出来。

慕骁行抽到的对手名叫赵白,实力一般,才刚刚踏入先天境,如果全力出手,五招之内慕骁行就能击败赵白。

不过慕骁行也不想让赵白输得太难看,放手让对方攻了三十五招,才抓住赵白的一个破绽结束了战斗。

赵白当然知道慕骁行手下留情了,下了擂台后不住地感激。

擂台旁边的一处树荫下,几个相貌打扮略显奇异的人正在观战。

看到擂台上兵院学生交手的情形,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不屑道:“这就是京华书院兵院的实力么?呵呵……”

这青年男子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长袍,虽很宽松,但也难掩其雄壮的身躯,透着一股常人难有的强大力量。

这名男子的话虽然没说尽,言语中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尤其是最后那声冷笑,更是意味深长。

一身青衣的顾英负手而立,转头饶有兴致地欣赏路边盛开的海棠花,对青年的话不闻不问。

经过这几个月在兵院的磨练后,顾英的心性修为大有长进,普通的言语攻击,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名青年男子名叫北野林,来自北荣,这次不远千里前往京华书院,则是专程来送三国群英会的邀请函。

三国群英会,顾名思义,就是大魏、北荣、西凉三个国家的青年才俊汇聚一堂,以文论道,以武会友。

几百年来,三国群英会举行了很多次,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和次序,全看各国的心情。有时候隔几年便举行一次,有时候十年也未必举行一次。

这一次,便是北荣方面提议,邀请大魏和西凉的青年才俊前往天京城,参加三国群英会。

北野林想来京华书院看看,所以顾英负责作陪参观书院,以尽地主之谊。

这时,北野林又说道:“顾兄,在下刚刚路过贵院的公告墙,看到贵院今年比武大会的榜首是一个名叫慕骁行的人。在下对此人十分感兴趣,不知顾兄能否引见?”

顾英听了,不禁眉头一皱,对方嘴上说得客气,但顾英很清楚,他所谓的引见,其实就是当面挑战,是准备给书院难堪啊。

北野林可不是无名之辈,北荣正一道年轻一辈第一人,实力深不可测,也算是一方强者。

此刻要来挑战寂寂无名的慕骁行,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慕骁行在潜渊榜上的排名不过第十九位,跟北野林相比,确实相去甚远。

而且这里是京华书院的主场,对于这个挑战恐怕很难拒绝。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堂堂京华书院,可以败,却不能退。若是避而不战,只会让人小看,以为书院输不起。

第二十章 再经乐阳

面对北野林的要求,顾英想了想决定先不点破,看看情况再说,于是道:“慕骁行同学就在这里,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随即有一名同学在顾英的示意下快步跑过去叫来了慕骁行。

慕骁行很快走了过来。

顾英上前和慕骁行做了简单的沟通,然后介绍慕骁行和北野林两人相互认识。

寒暄了几句后,北野林直入正题道:“久闻慕兄刀法不凡,恰巧在下也是练刀之人,所以想跟慕兄切磋一下,还望慕兄不吝赐教。”

周围不少学生听到北野林的话,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比武决斗,大家当然喜欢看。

不过慕骁行深深看了北野林一眼,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才参加玩实战的考试,有些累了,还是改天吧。”

周围学生听后,顿时一片哗然,阵阵嘘声传来。

大魏民风彪悍,尤其对武者来说,绝不会拒绝别人切磋的要求。更何况北野林的名气远大于慕骁行,慕骁行此时当面拒绝,便是兵院的同学也觉得他有些不识抬举。

慕骁行只是纯粹觉得,顾英和一个北荣人站在一起,还提出切磋的要求,这里面搞不好有阴谋,所以就拒绝了,至于周围的嘘声和旁人的目光,他根本不在意。

北野林假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想领教一下京华书院几百年传承的武功,可惜来得不是时候,既然如此,告辞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慕骁行避而不战,等于有辱京华书院的百年传承。

北野林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给其他人辩解的机会。

兵院学生平白被北荣的人嘲讽了一顿,心里甚是憋屈,突然有人开口说道:“慕骁行,你还真是避而不战养成习惯了,上次比武大会你也是靠这种手段混到最后,还好意思舔着脸拿榜首的奖励,简直就是兵院之耻。”

慕骁行没有转头去看声音起处,这种时候越是解释就越等于掩饰。他挥手示意拦在身前的兵院学生让开,仍是向往常一样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

院长办公室内,顾长河跟毕恒两位副院长正在商议前往天京城参加三国群英会的人选。

往届三国群英会,分为文会与武会。

文会比的自然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没什么可担心的,正所谓文无第一,你可以夸辞藻华丽,我可以赞意境悠远,谁高谁低,只要不是相差太远,很难分个青红皂白、谁高谁低。

但武会就不一样了,擂台上比武较技,总得分出个输赢。

顾长河感叹道:“要是雷停和萧流那两个兔崽子还在就好了,凭他们两个的本事,武会肯定能技压群雄。”

毕恒没好气道:“那两个兔崽子是有本事,但也能惹事,他们多留在书院两年,我得少活好几个月。老顾,不就是一个三国群英会,赢了当然好,输了也不怕,下次努力赢回来就是了。”

顾长河道:“武会按照往年的规矩,是三个人轮流出战,一个人候补,我看就让慕骁行、顾英、霍剑和熊路四人去好了,至于文会的人选,老毕,由你来定。”

毕恒点头表示同意道:“那就这么办吧。”

……

九月,天气依然晴朗,但树上的叶子已经渐渐泛黄。

京华书院接到北荣的邀请后,很快确定了参加三国群英会的人员,随即动身。慕骁行离开金鳞,跟随书院的队伍,再次踏上前往北荣天京的征程。

书院一行除了慕骁行,当然还有不少人,副院长毕恒亲自带队,三位教习随行协助。

兵院这边慕骁行、顾英、霍剑和熊路四人负责出战武会,三皇子聂真化名阳叙随行。

其它学院共派出八名学生参加文会,慕骁行只认识其中两个人,便是秦小如和君曼露,其余六人分别是政院的时子宜,农院的贺启年,商院的高亮,工院的曹先超和曾凯,以及文院的碧秀云。

顾英难得跟秦小如一路同行,一路上眼神总忍不住往秦小如的马车那边看,还想上前乘机献献殷勤,不过秦小如有侍女陪伴,苦无机会。

秦小如的侍女并不是紫兰,而是一名年纪约莫四十岁的女子,气机非凡,想来身份不仅是侍女,更是秦小如的贴身护卫。

距离三国群英会的日子尚早,书院一行也不着急赶路,所以速度并不算快。

出了荣山后,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乐阳城。

慕骁行不禁想起第一次来乐阳城的时候,因为得罪了烈马帮,被烈马帮的长老逼得走投无路,险些丧命。

如今的慕骁行,自然今非昔比。

书院一行人很快入城,准备今晚在乐阳城内找一间客栈休息。

不过却遇到了一件令人气愤的事情,熊路和慕骁行一连问了五家家客栈,均被掌柜告知客房已满,没有空房。

而且掌柜还说,乐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住满,剩下的也不用问了。

教习薛正阳也在此次书院一行之中,奇怪道:“今日又非集市日,乐阳城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会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呢?”

慕骁行刚才已经沿着乐阳城差不多走了一圈,已经失去耐性,说道:“教习,我看那掌柜言辞闪烁,多半是在耍花招,肚子里还不知憋着什么坏水。这客栈肯定没有客满,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上去把每间客房踹开来一看就知道了。”

薛正阳道:“慕骁行,不可胡来!我大魏乃礼仪之邦,书院更是代表了大魏的形象,岂能如此无理取闹?”

慕骁行无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们今天晚上想露宿街头不成?

就在这时,一群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排众而出,手捧一个锦盒朝着书院的马车走了过来。

熊路连忙上前拦住那人。

此人长得十分英俊,看打扮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邪笑,使人感觉气质潇洒的同时又有一种妖异的魅力。

那人说道:“诸位不要误会,在下烈马帮叶随风,听闻京华书院碧秀云碧小姐路经乐阳城,特来拜会。”

第二十一章 一叶随风

碧秀云琴艺超绝,在金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曾在皇宫春晚上的登台献艺,声名远播。

慕骁行道:“碧姑娘一路舟车劳顿,现在需要休息,阁下请回吧。”

乐阳城还真是烈马帮的根据地,只要进入乐阳,总能碰到烈马帮的人。不过更令慕骁行意外的是,碧秀云的名气竟然如此之大,不仅名满金鳞城,连北荣都不乏她的仰慕者。

叶随风恭敬道:“在下是碧姑娘的忠实仰慕者,并非前来惊扰碧姑娘,而是特来献上《临水照花》的琴谱供碧姑娘欣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况且这几天是我烈马帮的年中聚会,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被我烈马帮包下,不过诸位不用担心,在下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别院,诸位若不嫌弃,在下必定扫榻相应。”

“莫非真是一百年前俞子期大师的《临水照花》琴谱?”马车里传来一声惊呼,当然是碧秀云。

叶随风道:“在下怎敢欺瞒碧姑娘。”

慕骁行当然不懂得《临水照花》是何物,但听碧秀云的声音也能猜到必定是是精通音律之人梦寐以求的瑰宝。

叶随风这小子追求美女的确有一套,长相英俊潇洒讨女人喜欢且不说,先是包下乐阳城所有的客栈让书院众人无处落脚,只能去他的别院,然后再投其所好,这样初次见面就肯定能在碧秀云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听碧秀云的语气,多半是愿意去叶随风的别院一起钻研琴谱,不过这事她也做不了主,只能看副院长毕恒的意见。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烈马帮这样的小门小派居然敢给京华书院脸色看,若说背后没人指使,慕骁行第一个不相信。

毕恒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堂堂书院副院长,天榜上有名的天海境强者,无论走到哪都会被礼遇,居然被小小的烈马帮摆了一道。

不过大局为重,毕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冷着脸说道:“既然叶公子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诸位,请!”

叶随风欢天喜地地让手下带路,他则快步来到碧秀云乘坐的马车前,恭恭敬敬地捧上锦盒道:“琴谱献上,还请碧姑娘笑纳。”

碧秀云亦是双手接过锦盒道:“秀云多谢叶公子。此曲谱失传近百年,不知公子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叶随风解释道:“在下翻阅典籍,发现俞大师百年前游历天下,曾在西丹与西丹乐师耶律荣结成莫逆之交,或许琴谱在西丹会有记载。于是在下便沿着这个方向查找,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侥幸找到一份。这份曲谱是以西丹文字和谱乐的方法记录,幸好在下曾对此下过一番工夫,只要碧姑娘不嫌弃,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碧秀云道:“如此便麻烦叶公子了。”

叶随风道:“荣幸之至。在下先行一步,去别院替诸位打点一番,迟些再见,告辞了。”

言罢,上马潇洒离去。

一旁高亮小声对顾英说道:“顾少,要论追求美女的本事,你恐怕还得跟这位叶公子好好学学。他这一招投其所好,不仅赢得了碧姑娘的好感,而且以后多的是机会跟碧姑娘相处,分寸把握得极好,虽说未必成功,但至少已经迈出一大步了。”

顾英看了一眼秦小如所在的马车,心中暗叹,沉默不语。

书院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叶随风的别院。

这间别院不算奢华,但环境优雅、宽敞干净,足够书院众人住下了。

别院内的仆人对书院众人也极为尊敬,早就备好了房间,只等待众人入住。

众人住下后,很快便有仆人把晚餐送到各个房间,还有茶水和瓜果,十分贴心,书院众人也十分感激。

这等于是在给碧秀云长脸,无形中叶随风又赢得了佳人的好感。

慕骁行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一般,吃过饭后,闲来无事,便准备去一趟聚宝阁,看看有没有珍稀药材。虽然慕骁行在乐阳城也有熟人,就是太一道的石岳,但他想了想,正一道乃是北荣第一大派,三国群英会上多半要跟正一道的人交手,此时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青龙镖局如今日进斗金,发展得越来越好,规模扩大了不少。而且有华叔帮着打理,根本不需要慕骁行操心。

聚宝阁跟几年前相比,变化不大,慕骁行和熊路被伙计领着上了二楼,立即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女负责接待。

美女看到慕骁行,愣了一下,似是在努力回忆,很快想了起来,微笑道:“慕公子您来了,可真是稀客啊。”

慕骁行十分诧异,乐阳城的聚宝阁他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是几年前,这美女难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认得我?”

美女依然微笑道:“慕公子气度不凡,可是鹤老的朋友,奴家当然记得。”

慕骁行应了一声,突然没有了闲逛的兴致,随便买了几样药材后,便离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熊路早上起来,一看慕骁行竟然剃了个寸头,大吃一惊。

这时秦小如等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慕骁行的寸头形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熊路道:“老慕,你这是怎么了,想出家当和尚啊?”

慕骁行没好气道:“滚,天气太热了,剪了头发凉快。”

熊路:“……”

这都九月天了,你现在才嫌热,早干嘛去了。

慕骁行剪这个发型也是无可奈何。

昨天碰到烈马帮的人,慕骁行才猛然响起了一件事情。

他曾经假扮大魏礼部侍郎赵睿出使天京城,而且跟北荣不少官员打过交道,而三国群英会那天必然会有北荣的官员到场。

虽然过了两年,但万一有位北荣官员认出了慕骁行,并且跑过来说一句:赵大人,别来无恙啊。

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为防万一,慕骁行也就只能牺牲个人形象了。他还准备从今天开始蓄胡子,争取在三国群英会开始前留个络腮胡,再简单化妆一下,就不信还能有人认出他来。

吃过早饭后,书院众人出城继续上路

叶随风当然是从城门口相送,一连送了十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第二十二章 太清玄天学院

出了乐阳城后,京华书院一行人径直前往天京城。

一路上天公作美,而且也没有遇到其它麻烦,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天京城。

来到城门处,却见城门下守卫森严,若干商贩、游侠以及百姓在城外排队,使得城门口有些堵塞,在官道上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因为天京城内马上要举行三国群英会,不少江湖人士都赶来凑热闹,自然给城内的防卫和治安带来了很大压力,所以城门口士兵对每个人的行李包裹检查得比平常更仔细。

书院众人排着漫长的队伍,足足等了两刻钟,才挤进了城门洞内。

因为有着相应的通关文牒,所以城门口的士兵没有刁难,只是随意检查了一下,便很快放行。

进城后已是暮时,大街上的行人很少,绝大多数的店铺也已经打烊,只有极少数还在营业。

书院众人有些不习惯,因为若是此时的金鳞城,必定是满街灯火,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教习薛正阳解释道:“北荣冬季严寒,所以天京城的人习惯天黑后就回家吃饭睡觉,夜生活也不怎么丰富,大家习惯就好。”

大街上车马行人不多,京华书院众人很快来到位于天京城最北端的太清玄天学院。

太清玄天学院规模十分宏伟,占地上万亩,建筑虽谈不上精致华丽,却有一种简洁明快的美感,别具一格。

三国群英会就在太清玄天学院内举办,学院内早就得到消息,专门派了学生负责接待,安顿京华书院一行人。

书院众人就住在太清玄天学院的宿舍内,两人一个房间,男女分开。

慕骁行和熊路被分配在一个房间。

太清玄天学院的宿舍宽敞整洁,窗外视野十分开阔,左侧便是女生宿舍,有不少女学生出入,熊路看得眼睛都直了,对这间宿舍也是十分满意。

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食堂吃饭,太清玄天学院给京华书院每个人都发了足够的饭票,用于在食堂吃饭。

食堂是美女学生最多的地方,熊路当然不会放过这种近距离欣赏异国风情美女的机会。

熊路火热的目光很快引起了路过一名女生的不满,冲熊路呵斥道:“喂,你们大魏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能不能有点素质?”

北荣和大魏的服饰风格迥异,所以那名女生一看便知道熊路和慕骁行来自大魏。

熊路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素质确实不高,给大魏丢脸,这真是太让人羞愧了。美女,你是不是有兴趣帮助一个素质不高的失足青年提升素质呢?”

女孩估计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是语塞,自知斗嘴赢不了熊路,只能恨恨地丢下一句:“无耻。”然后转身走了。

慕骁行道:“北荣的女子你也敢招惹,小心回虎豹营时政审不过关。”

熊路说道:“我这是欣赏懂不懂,生活中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就是那双发现美的眼睛。”

慕骁行呵呵一笑道:“你说得好有道理啊,我尽然无言以对,只是不知道明天毕副院长问起来,你能不能说得他无言以对?”

熊路这才想起这里不是书院,只好收起了发现美的目光,老老实实吃饭。

正吃着饭,慕骁行突然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行四人。

一个是白衣飘飘、风流潇洒的公子哥;旁边一个人身材矮胖,满脸亲和微笑,却气度沉稳神光内蕴,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另一人是个红衣赤足的和尚,面容古拙,肤若古铜,红色僧衣露出的右臂,其筋骨恍若铜铁所铸,充满无穷劲力;最后一人则十分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出众之处。

看打扮就知道这四人不是太清玄天学院的学生,那必定和慕骁行等人一样,是西凉方面派来参加三国群英会的代表,而且慕骁行从气息上就能判断,这四人必定是参加武会的代表。

四人也看到了慕骁行和熊路二人,于是在附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慕骁行猜得没错,这四人的确是代表西凉参加三国群英会的参赛者。

白衣飘飘、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名叫烈岩,他一眼就看出慕骁行和熊路必定是代表大魏出战三国群英会的武者,摇摇头道:“三国群英会十年未举办,没想到大魏就派出这等货色,真是令人失望啊。”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慕骁行和熊路,确实让烈岩有些失望。倒不是烈岩以貌取人,而是慕骁行和熊路坐在那,气息普通,很没有存在感。烈岩个性张扬,从不欣赏那些低调深沉的人,男人就应该展现力量和强壮,否则,辛辛苦苦修炼是为了什么,扮猪吃老虎吗。

对方挑衅的意思非常明显,熊路正寻思怎么怼回去,看了慕骁行一眼,见慕骁行仍在专心吃饭,随即会意。

坐在烈岩身边的胖子名叫呼弥,见熊路和慕骁行不说话,继续道:“我听说京华书院本来有两个高手,名叫萧流和雷停,是藏龙谷和凌霄城的天下行走,结果上个月被京华书院扫地出门。京华书院现在实力大减,派不出像样的高手也很正常。”

烈岩笑道:“只怕是藏龙谷和凌霄城的天下行走根本看不上京华书院,这才自行离去。”

“那过几天举行的武会,岂不是很没意思。”

……

烈岩和呼弥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得意,慕骁行依然在静静地吃饭,仿佛根本没听到两人挑衅的话语。

在烈岩和呼弥看来,这根本就是心怯的表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次西凉方面对三国群英会是志在必得,想在武会上力压大魏和北荣夺魁。

烈岩四人碰见慕骁行和熊路,知道两人是京华书院的人,立即决定上前挑衅,想初步摸清二人的实力。

不过在慕骁行和熊路看来,这两个西凉人挑衅的本事实在稀松平常,都不足以影响他们的食欲。

很快,慕骁行吃完了饭,擦了擦嘴,站起来对烈岩四人说道:“以前我听说西凉人娘们兮兮的,我还不太相信,今天总算是见识了。就知道嚼舌头,在大魏,那可是老娘们和泼妇才干的无聊事!难怪连天佛宗的圣女几年前被人劫走过,还要辛苦我们大魏锦衣卫去营救,估计都忙着嚼舌头,连自家圣女都保护不了!”

说完,慕骁行和熊路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

骂人这种事情,要诀就一条,快准狠,直戳对方痛处就对了。

第二十三章 百胜战刀

慕骁行和熊路回到宿舍后,两人简单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今天刚才在食堂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副院长毕恒。

因为西凉那边的反应实在有些古怪。

通过言语挑衅的手段来影响对手的情绪,令对手心浮气躁,三国群英会上对决时,无形中等于取得了优势。

毕竟大家年纪相仿,要知道水平到了他们的这个层次,都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大家擂台比武,比的就是状态,谁的状态更好,谁就能获胜。

要说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书院副院长毕恒都未必能做到,更别说慕骁行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了。

这种手段不是说没有效果,却有些下作。

能参加三国群英会的都是各国的年轻一辈中顶尖的人物,到了这个层次,这么下作的手段通常不屑为之。

可西凉方面偏偏还这么做,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毕恒听了慕骁行和熊路的分析,说道:“有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本来想明天告诉你们,既然你们问起,那去把霍剑和顾英也叫过来吧。”

熊路连忙去旁边的宿舍叫来霍剑和顾英。

毕恒见人到齐了,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这次三国群英会,武会头名的奖品是百胜刀、如来圣像和九转灵髓丹。”

慕骁行听了以后没什么反应,唯一感兴趣的是九转灵髓丹。他现在已经到了先天境巅峰的境界,距离天海境不过一线之差,如果让他用一气化灵经炼化一颗九转灵髓丹,突破天海境将是水到渠成。

然而霍剑闻言,却是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连忙问道:“莫非是我霍家的百胜刀?”

毕恒点了点头。

慕骁行不了解百胜刀的来历,霍剑身为霍家子孙,岂能不知道。

霍家先祖跟随魏高祖南征北战,开疆扩土,为建立大魏立下汗马功劳。魏高祖为奖励霍家,集合大魏所有能工巧匠,铸成罕世神兵百胜刀赐予霍家,寓意百战百胜。百胜刀对于霍家来说,等于无上荣耀。然而七十年前大魏与北荣开战,当时的霍家家主率兵出征,意外战死沙场,百胜刀也被北荣缴获。

几十年来,霍家想方设法,始终无法夺回百胜刀,现在北荣把百胜刀作为奖品,霍剑身为霍家子孙,便是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把百胜刀赢回来。

毕恒见慕骁行等人不明所以,于是简单介绍了百胜刀和如来圣像的来龙去脉。

百胜刀是御赐之物,无论对霍家还是大魏来说,均是意义重大。如来圣像,对西凉自然也是意义非凡,同样是哪怕牺牲性命,也必须赢回去的圣物。反倒是九转灵髓丹,与前两者相比,可有可无。

慕骁行现在总算弄明白西凉方面挑衅的原因。

往届三国群英会,事关国家荣耀,参赛者虽然重视,但也是拼尽全力,点到即止。

但这一届明显不一样,北荣放出百胜刀和如来圣像作为奖品,武会还没开始,西凉和大魏都已经急红眼,真要开打,肯定变得极为残酷,每场战斗非死即伤。

这时霍剑突然双手抱拳,分别朝着毕恒、慕骁行、顾英和熊路四人一揖到地,郑重其事地说道:“百胜刀于我霍家,至关重要,今次三国群英会若能赢回百胜刀,霍家必有重谢,诸位若有差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慕骁行几人连忙回礼。

毕恒见状,知道他已经无需任何动员,于是说道:“正因为此次三国群英会事关重大,所以武会上出战的顺序就特别的重要。”

武会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大魏与北荣和西凉各战两场,每赢一场积三分,打平积一分,输了当然不得分。四场战斗过后,按积分决定排名,如积分相同,则加赛一场,一战定胜负。

慕骁行四人随口附和道:“是啊,每人出战的顺序很重要。”

毕恒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暂时安排顾英出战第一场,慕骁行第二场,霍剑第三场,熊路第四场,大家可有意见?”

这个安排四平八稳,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慕骁行四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况且这个安排也只是暂定,随时可能因为场上局面的变化而有所更改。

毕恒又嘱咐了几句,便吩咐四人回去休息了。

慕骁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月凉如水,一片宁静。但他却很清楚,三国群英会还未开始,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已经弥漫在整个太清玄天学院上空。

距离三国群英会举行还有七天,慕骁行等人都在房间内打坐修炼。现在临阵磨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短时间内实力也不可能突飞猛进,主要是保持自身状态。

西凉的烈岩和呼弥死性不改,期间又来挑衅了几次,都被慕骁行轻松怼了回去。

擂台比武,慕骁行不敢说稳操胜券,但论吵架,他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

七天后,万众期待的三国群英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太清玄天学院的广场上,决斗的擂台已经搭建完成,只等待参赛者上台一展身手。

这种十年难得一遇的盛事,不止的太清玄天学院的学生喜闻乐见,还有天京城的百姓官员,北荣各地的巨富豪商、江湖侠客,都纷纷涌入天京城,要一睹为快。

所以太清玄天学院这一天破例对外开放,不过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混入,学院在院门口卖起了门票。

尽管如此,天京城内百姓们依然买票热情高涨,排队抢购,一票难求。单门票一项收入,太清玄天学院就赚了不少钱。

观众席上人潮汹涌,座无虚席,把擂台围的水泄不通。,整个广场完全被占满。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广场比菜市场还要嘈杂热闹。

大魏、西凉和北荣三国的参赛人员有单独的席位,被分成三个方位安排在擂台旁边。

慕骁行看了看四周,观众比两年前天榜强者公开决战时更多,不禁感慨道:“这么多人,一张门票卖五两银子就赚翻了。”

熊路道:“五两银子,那是外围最偏远的席位,第一排的席位听说都炒到了一百两,还是有市无价。”

第二十四章 首战失利

京华书院众人入座后,隔着擂台开始打量西凉和北荣两方的参赛者。

西凉方面参赛的果然是先前在食堂遇见的四人。

锦衣卫已经把对方的第一手资料送了过来。

西凉的参赛者一共四人,分别是烈岩、呼弥、韦斯和慧觉和尚。烈岩、呼弥和韦斯来自西凉哈佛学院,慧觉和尚则是出身天佛宗。

北荣的参赛者其中两个慕骁行倒是认识,分别是北野林和叶随风,另外两人则来自太清玄天学院,名叫巴图尔和乔明。

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资料了,毕竟事出突然,锦衣卫来不及收集更多的资料。

北荣方面倒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不过他们一开始以为京华书院肯定会派出萧流和雷停出战,因而假想敌是这两人。没想到这二人突然辍学,京华书院派出其他人参赛,导致原先的策略毫无用武之地,所以大家实际还是在同一起跑线上。

宾客全部坐满之后,三国群英会准时开始,不过开始是一番冗长繁琐的开幕仪式,慕骁行无聊得直接假装闭目养神开始睡觉了。

睡了一会,慕骁行感觉旁边的熊路碰了他一下,连忙睁开眼问道:“开打了么?”

熊路无奈地暗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慕骁行这家伙是闭目养神,感情原来是在睡觉。

“嗯,现在开始抽签,很快就开始了。”

京华书院当然是副院长毕恒上台抽签,抽签结果由太清玄天学院院长亲自公布。

太清玄天学院院长沉声说道:“第一战,大魏国对阵北荣国。”

“哇……”

听到北荣首战出场,下面观众席立即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北荣第一个出战的人是叶随风,只见他身形一闪,观众席上的观众都没看清楚,叶随风已经稳稳站在了擂台上,可见轻功造诣不俗。

顾英则是按照原计划第一个登场,上台后抱拳道:“顾英,请赐教。”

“叶随风,请赐教。”

虽然这场决斗许胜不许败,双方剑拔弩张,但还是不会失了最基本的礼数。

“北荣,必胜!”

就在裁判即将宣布决斗开始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喝了一声,此人以内力喝出,声如洪钟,响彻全场。

太清玄天学院的学生随即响应,犹如山呼海啸。

“北荣,必胜!”那人再次昂声喝道。

在太清玄天学院学生的带领下,全场的北荣观众也随之响应,近万人用同一个节奏发出同一个声音,声势之大,简直无法想像,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面对北荣磅礴浩大的主场声势,叶随风当然是热血沸腾,斗志高昂,整个人瞬间就进入了巅峰状态。

但身处擂台中央的顾英就是另一番感受了。说实话,顾英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突然间陷入了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似乎随时都能把他吞没,瞬间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脸色苍白,好容易才平复下翻腾的血气。

慕骁行脸色一变,不禁暗叫不妙。

顾英此时的反应跟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反应差别不大,虽然以顾英的心性修为,只要给他少许时间,他就能迅速调整过来。

但这里是太清玄天学院,北荣的主场,裁判瞬间就把握到了顾英心理的微妙变化,当然不会给顾英这样的机会,随即宣布比赛开始。

擂台上,叶随风把握机会,率先出手抢攻,他的刀法迅疾狠辣而不失沉稳老练,再加上受到方才万众一心的鼓励,气势更盛,一上来竟然占据了场上的优势。

顾英虽然开局不利,但到底也是高手,很快恢复冷静,稳扎稳打,剑势坚如磐石,气度森然,准备先稳住局面,再图反击。

不过叶随风却不准备给顾英机会,心念电转,立即准备豪赌一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玄天刀法,天崩地裂!”

叶随风凌空跃起,长刀祭出至极杀招,漫天刀芒,重重杀气,笼罩着以顾英为中心的方圆一丈之地。

顾英处于守势,避无可避,劲蓄十重,横剑架住了叶随风的长刀。

“锵”的一声激响,传遍广场。

叶随风在空中一个后翻落地,丝毫不作停留,脚下真元爆发,身形再动,长刀化作一道激芒,闪电般再往顾英射去,他就是要乘着气势最盛的时候,立即跟顾英分出胜负。

“咻……”

凌厉的先天刀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叶随风身形一虚,极速掠地而行,在重重先天刀气的掩护下,诡异地靠近顾英,又劈出一刀。

这记杀招,也是叶随风的得意技,阴阳双斩。

“噗……”

叶随风一击命中,刀锋轻易切开了顾英的护身真气,劈中了顾英的肩膀。

生死一瞬,顾英剑换左手,反手一剑,瞬间刺中了叶随风的心口。

叶随风虽然极力扭转身躯闪避,但两人距离太近,根本避不开。

双方交战的兵刃都未开锋,但这一战,仍是两败俱伤。

顾英的右肩被重创,叶随风同样不好过,左胸骨折,如果不是两人的兵器都未开锋,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顾英被砍断一臂,但叶随风则被一剑穿心。

如果这是实战,肯定是顾英获胜,但很遗憾这是擂台比武,裁判上台查看两人的伤势后,宣布两人均受重创,无法继续比武,此战为平局。

在场的观战对叶随风报以热烈的掌声,自家人知自家事,叶随风就是北荣出战四人中武功最差的一个,能拼得一场平局,也算是相当难得,大家对他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顾英被熊路的搀扶着走下擂台,脸色十分难看,不光是因为受伤,更是因为实力明明强过对方一筹,一时大意之下,却只能勉强拼了一个平局。

开局不利,第二场西凉国对阵北荣国,由呼弥对战乔明。

大魏众人只能在台下默默祈祷,希望乔明能取胜。

然而呼弥则向众人首次展现了佛门武功的宏大刚猛,以力破巧,让乔明的精妙剑法根本无从施展,取得胜利。

第二十五章 血战到底

第一场仅得一分,而且顾英还受了重伤,之后也不可能出战,形势对大魏这边相当不利。

第三场,大魏国对阵西凉国,此战绝不容有失,否则西凉方面两战皆胜,坐拥六分,大魏再想力挽狂澜,可谓难比登天。

毕恒只能临时更改了出场顺序,第二场派出霍剑出战。

书院比武大会后,霍剑惨败于雷停手下,但痛定思痛,让霍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在图书阁学习后,随即闭关,再出关时,霍剑已经领悟了枪出无惧的道理。

枪和刀剑等兵器不同,枪的构造最为简单,也最为古老,《事物绀珠》称:枪,木杆金头,始于黄帝,扩于孔明。

枪的神髓,不在于招式变化,而是一往无前决不退缩。枪出无惧,这是这四个字,让霍剑跨国先天境,修炼成罡力,成为天海境强者。

一位红衣赤足的和尚,漫步率先登上擂台,正是天佛宗的慧觉。

根据情报,慧觉亦是天海境强者,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已至小成境界,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正是修炼有成的外象。

一旦运起金刚不坏神功,浑身外表如穿金甲,可抵御外力一切的袭击,能使全身强化成铜色之躯,成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

慧觉一上台,全场观众都兴奋起来。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慧觉可是西凉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第二个便出战,显然西凉一方是准备一鼓作气,全力拿下对手。大魏方面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派出最强的一人应战。

最强对最强,北荣的观众当然乐得看大魏和西凉两方龙争虎斗,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两败俱伤。

这时,慧觉望向大魏参赛者的坐席,一开口便是最嚣张狂霸的语气:“这一场谁来,贫僧赐他一败!”

现场的观众听后,随即欢呼起来。

毕恒道:“霍剑你不用怕,这和尚也不过刚刚跨入天海境,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只是初窥门径,就算找不到罩门,也能强行攻破。霍剑的枪法最擅于攻坚,你可以赢他。”

霍剑神色沉稳,并没有一丝害怕畏惧,也不理现场观众的反应,提枪上前道:“我霍家男儿,个个都是沙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有何可俱!”

慕骁行等人都为霍剑的气度所动容,神情振奋高昂,恨不能替霍剑上台一战。

霍剑手持浑铁枪,沉稳如山,丝毫不理会慧觉的挑衅,一张黑脸毫无表情地开口道:“大魏国霍剑,请赐教。”

慧觉单掌当胸点头还礼道:“请。”

一声高喝,霍剑浑铁枪高举,在头顶舞动几圈后,借着浑铁枪在头顶旋转增强力量,将重兵器的优势催发到极致,猛然急速劈落。

本就高大威猛的霍剑使出如此刚猛绝伦的招式,真有劈山断岳之威,不少观众都感到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叫好。

慧觉也是同样一声低喝,毫无惧色地迎着那霸道无匹的浑铁枪,一拳轰出。

“轰……”

拳枪相撞,掀起层层气浪,犹如狂风平地而起,威势惊人。

慧觉和霍剑各退三步,平分秋色。

霍剑运腕一振,脚步带动身形左右快速移动,挥舞浑铁枪犹如狂风暴雨般,从不同角度攻向慧觉。

慧觉自持金刚不坏神功坚不可摧,竟是大步向前,不闪不避,硬扛霍剑的攻击。

一轮猛攻过后,慧觉已成功欺进霍剑身前,一拳轰中霍剑胸口。

霍剑沉身硬受一击,顺势连退数步拉开距离,浑铁枪大力横扫,卷土重来。

慧觉仍不闪避,身躯如铁似刚,硬扛浑铁枪重击,然后右臂一夹,卡住浑铁枪,顺势进步出拳。

霍剑再挨一拳,喉头一甜,嘴角鲜血溢出,但受伤反而更刺激了体内狂性,对手越强,斗志愈发高昂。

霍剑不退反进,左手拉住慧觉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拉,一记头槌狠狠地撞在了慧觉头上。

慧觉一身金刚不坏神功虽无比坚硬,但眉眼处却是薄弱所在,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头槌,鲜血直流。

“可恶,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慧觉恼羞成怒,双拳连环轰出,如铁锤一般。

面对慧觉的猛攻,霍剑毫无惧色,挺身而上,浑铁枪连环刺出,以攻对攻。

“砰砰砰……”

双方完全放弃了防守,霍剑的浑铁枪刺中了慧觉,随后慧觉的拳头也毫不客气地轰在了霍剑身上,如此反复,场中不断回着荡沉闷却厚重的声音,不止震荡着观战者的耳膜,更震荡着所有人的心。

台下观战的大魏众人,都紧张起来,虽然双方是以伤换伤,但慧觉的金刚不坏神功防御力明显更胜一筹,硬拼下去,局面对霍剑当然不利。

整个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近万人的广场上,此刻已经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交战的二人身上,甚至有人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短暂的喘息过后,双方再度出手,又一轮对攻开始,重创的躯体,紧逼的意志,逼使双方拼命消磨,已至疯狂,放弃了所有武技、招式和战术,只用最粗暴最狂野的方式决出胜负。

而慧觉却是越打越是心惊,霍剑已经不知挨了他多少记重拳,普通人早就被打成肉酱,但霍剑依然在奋力顽抗。

连续重击过后,强如慧觉,也不得不停下来,微微喘气。

霍剑把握机会,浑铁枪一枪笔直刺出。

练枪二十余年,霍剑练得最多的就是刺,出枪刺出何止百万次,枪刺一条线,就是霍剑最强的绝招。

一枪刺出,所有的精气神都汇聚在这一刺之中,一往无前,破灭一切,慧觉的金刚不坏神功终于抵挡不住,胸口处被刺出了一个伤口,鲜血直流。

“你竟敢破我的金刚不坏神功,我一定要杀了你!”

慧觉一掌又一掌的轰出,疯狂反击。

一拳轰中霍剑面门,鲜血飞溅。

又一掌削中霍剑左臂,臂骨骨折。

……

“倒下啊,你怎么还没倒下,你快点倒下啊,死吧!”

慧觉双拳同出,全力轰中霍剑胸口。

霍剑只觉胸口如遭雷击,“咔嚓咔嚓”的声响传来,肋骨亦不知断了几根,接连受创,伤上加伤,自胸口飞溅的鲜血早已模糊了视线,整个人身体倒飞出去,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哈哈哈,你终于倒下了,你终于倒下了!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慧觉大步走向霍剑,正准备一拳将霍剑轰下擂台。

突然,霍剑双眼猛然睁开,一枪刺出。

浑铁枪笔直刺出,真元催动下,化作一道黑光如龙。

最后的一枪,凝聚了霍剑所有的精神和力量,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誓要一枪洞穿,这就是霍剑的信念,拼上性命也要贯彻到底的信念。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霍剑“死而复生”,慧觉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已经出现破绽,再无信心接下霍剑追魂夺命的最后一枪,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慧觉脚下一空,身体跌出了擂台。

第三战,霍剑胜。

霍剑被人从擂台上抬下来时,浑身是血,而且全身上下没有几块地方是完好的,他虽然也有修炼强筋健骨的横练功夫,但却无法更慧觉的金刚不坏神功相提并论,这一仗,完全是他拿命去拼下来的。

观众席上则报以热烈的掌声,甚至不少观众起立鼓掌,虽然立场不同,但对于真正的勇士,人们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掌声。

现在大魏方面一胜一平,累积四分,暂列第一。

但毕恒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己方最强的两人全部受了重伤,已经无法继续出战,而北荣方面,实力最强的两名天海境强者尚未登场,

下一站必定会上场。

而慕骁行始终只是先天境巅峰的实力,虽然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天海境,但这一步之差,注定了胜机渺茫。

不过霍剑拼死一战才换来暂列第一的局面,毕恒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胜果拱手相让,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也要奋力一搏,于是对慕骁行说道:“慕骁行,每场比赛的时限是两刻钟,时限一到,则按平局论,你轻功超卓,一定要坚持住。”

慕骁行微微一笑,大步走上擂台。

北荣出战的人,赫然便是北野林。

北野林一身月白道袍,白衣飘飘,面如冠玉,气度超然出尘,站在擂台上,真如临风玉树,让人不由为之心折。

相较而言,慕骁行就普通得多,两人站在台上,高下立判,况且这里是北荣的主场,全场观众再次高呼必胜,为北野林加油,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北野林道:“慕兄,看来你我终究难免一战,你想躲也躲不掉。”

慕骁行面色平静,对周围巨大的声浪和汹涌的气势置若罔闻,刀山火海的战场慕骁行都闯过,这种场面根本影响不到他,说道:“谁胜谁负,何妨拭目以待。”

北野林拔出三尺青锋,道:“此剑名为天华,剑身乃是采地底奇矿,融入北冥玄铁,以烈火七天七夜不停锻造而成,乃是我北荣铸剑大师欧阳景近十年的巅峰之作,为了这次三国群英会,所以尚未开锋。今日击败慕兄之后,我再请欧阳大师开锋。”

“废话少说,开战吧。勿要让别人误会北野兄的囗舌比剑还利!”

北野林气得两眼射出森寒杀机。

“慕兄,请接我一招长河吞日。”

话音一落,北野林已经一剑刺出,三尺青锋并不算快,但剑势磅礴浩然又绵密无尽,犹如滚滚长江吞日向东而去。

“这个北野林,还真是强啊!”

慕骁行不敢硬接,施展幻真玄影步,暂避锋芒,采取游斗的策略,身形如柳叶随风,飘忽难测,四方游走,随意攻击。

两人一连斗了三十几招,北野林却连慕骁行的衣角都没碰到。

场下不少观众纷纷破口大骂,慕骁行这般只靠轻功躲避,根本是想挨到时间结束,好拖成平局。

北野林岂会让慕骁行得逞,昂声喝道:“避而不战是为怯,慕骁行,你神气被夺,还不认输!”

北野林说第一句时,声音还不高,可越往后声调越高,说到最后“认输”两个字时,声音纯已内力喝出,陡然拔高十多倍,滚滚声浪向四周汹涌铺开,犹如龙吟一般。

乃是正一道绝学,苍龙吼。

滚滚声浪下,慕骁行不能不运功抵抗,浑身真气运转顿时都受到影响,速度慢了下来。

“白虹贯日!”

北野林剑势一变,笔直疾刺,剑罡汇聚犹如实质,破空而来。

慕骁行心中生出警兆,北野林手中的天华剑虽未开锋,但如果真被刺中,这一剑肯定能将他贯穿。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慕骁行祭出最强的防守刀式,虽然成功挡下对手的剑招,但被迫与北野林硬拼一招,连连后退。

北野林欺慕骁行修为比自己弱,随即全力抢攻,招招大开大阖,不留余地地逼迫慕骁行硬拼。

慕骁行则是且战且退,守得固若金汤,虽然险象环生,但总能在危急关头化解北野林犹如风卷残云的猛攻。慕骁行就像是池塘里打滚的泥鳅,虽然近在咫尺,但偏偏滑不溜手,就是抓不到。

从场面上看,北野林完全占据上风,逼得慕骁行毫无还击之力,但却是有苦自知,越打越是心惊。

为何慕骁行修为明明逊了一筹,连番硬拼之下,仍能坚持不倒。

北野林哪里知道,慕骁行上场前刚刚吃了一颗特制的回元丹,内力源源不绝,除非北野林能一招击败他,否则怎会害怕跟对方硬拼。

寻常人炼化丹药,必须寻一安静之所,凝神炼化,以免遭到外界干扰,真气失控、走火入魔,哪能像慕骁行这样一边打一边炼化丹药。

这当然要归功于一气化灵经的神妙,才让慕骁行有信心跟天海境强者死磕。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过去了一刻钟,场上仍未分出胜负。

第二十六章 越境之战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不到一刻钟。

北野林仍在拼命进攻,下手毫不留情,慕骁行则咬紧牙关,全力死守。

天海境和先天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先天境高手还没有结成罡力,就算先天真气再雄浑深厚,虽然也能外放先天真气伤敌,但到底不够凝练强大。

所以天海境强者对战先天境高手,通常都是天海境强者在远处猛攻,先天境高手只能被动死守,最终战败,武功再厉害,打不到对手也毫无用处。

今天的局面也没有任何意外,北野林狂攻,慕骁行死守,但问题是慕骁行支撑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长得超出了人们的认知范围。

按照常理来说,先天境面对天海境的强攻,一刻钟之内肯定会败下阵来,但看慕骁行现在的表现,依然守得稳如泰山,就算再坚持一刻钟也没有问题。

可北野林现在已成骑虎之势,不攻不行。

因为慕骁行的身法太过诡异,所以北野林只能采取硬碰硬的打发,以修为压人。否则一旦给慕骁行喘息的机会,全力施展开轻功,北野林就再也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耗到时间结束为止。

不过北野林做梦也想不到,如此正中慕骁行下怀。比耐力和消耗,慕骁行有回元丹之助,怎会惧怕北野林。

在北野林以为消耗他内力之时,其实恰好相反,被消耗的人正是北野林自己。

就在此时,慕骁行手中的苗刀轻颤一下,堕下了少许,露出面门的破绽,似是力量不够,连刀都握不稳了。

北野林大喜,心想这家伙终于撑不住了,一声狂啸,刷刷一连十剑,每剑都是大开大阖,迫慕骁行硬拚。

观众席上一片叫好声传来,恨不得北野林下一剑就能把慕骁行直接劈下擂台。

强如北野林,终于累得微感力竭,出招不由得慢了一线。

慕骁行双目闪过一丝异色,瞬间把握到了北野林的变化,沉腰立马,手中苗刀主动迎向了北野林的天华剑。

“锵……”

北野林右臂虎囗剧震,发觉对方力道至少增强了一倍,尽管不情愿,仍不得不后退两步,狂暴不休的攻势终于瓦解。

慕骁行双目一瞪,厉芒闪烁,整个人腰肢一挺,气势像脱胎换骨一样猛增,冷冷道:“北野林,你中计了!”

北野林一身罡力此刻正属于回气的空隙,慕骁行菩提本心准确把握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劲运十重,极招出手。

“天弯风云斩!”

立时一道雪亮的刀光瞬间划过擂台,虽然只有一瞬,却闪耀了观众席上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快的刀!

那一刀带着世间最醉人的弧线,刀法与身法在这一刻完美融合,人刀合一,无非彼此,虽然只有一瞬的光芒,却如流星划过夜空,令人心颤神摇。

两条人影交错而过。

这一瞬间,风乍停,人乍惊,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北野林只觉眼前一暗,顿觉天旋地转、昼夜难分,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囗鲜血,摔倒在地。

观众席上的叫好声、喝彩声蓦地中断。

这变化太令人意外了,观众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先天境高手越级挑战天海境强者,不仅打得难解难分,而且最后居然还赢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慕骁行走下擂台,来到霍剑身前,拱手道:“幸不辱命。”

霍剑虽然受了重伤,现在浑身上下连跟指头都动不了,只能朝慕骁行报以感激的目光,他依然强挺着留在擂台旁,就是想亲眼见证慕骁行等人的胜利。

一旁的毕恒见状,乘着霍剑精神松懈的机会,一指隔空点中了霍剑的穴道。

霍剑很快睡了过去,两位精通医术的教习随即上前把他抬走了。

毕恒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霍剑的伤势太过严重,要是赢了还好,如果一旦输了,霍剑极有可能当场暴毙。

三场过后,大魏一平两胜积七分,西凉一胜一败积三分,如果下一场西凉输给北荣,那大魏就稳操胜券了。

就算北荣输了,北荣方面还有一位天海境强者没有出战,西凉必然也会派出天海境强者迎战,两强相争,必有损伤。最后一轮大魏与西凉决战时,也更有优势。

熊路道:“北荣到现在还没赢过一场,就算为了面子,最后一战也非赢不可吧。”

慕骁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一届三国群英会,从一开始就十分古怪。不仅开始得极为突然,而且北荣方面还特意拿出了大魏和西凉两国必须为之死战的奖品,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就在这时,韦斯走上了擂台。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却是西凉最后的一张王牌,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身材高大的巴图尔大步走上擂台,皮肤黝黑如铁,身材雄壮如山。

巴图尔才一上台,就引起下面阵阵欢呼之声,他可是太清玄天学院的学生,观众自然不会吝啬掌声,而且对他寄予厚望。

北荣现在战绩一平两负,肯定与头名无缘了,北荣的观众当然希望巴图尔能赢一场。但如果北荣赢了,最后一场大魏不用打就能直接夺魁,那岂不是很没意思。

巴图尔冲韦斯拱手道:“韦兄,好久不见了。”

韦斯也拱手还礼。

巴图尔说了一句话后,就是低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擂台下的熊路奇怪的问道:“这两个人在等什么,还不开始?”

大家都望着擂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巴图尔仍在低头思索,知道观众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才猛然抬头道:“上次败在韦兄手上,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破解韦兄那一招的办法,自认不是韦兄的对手,我认输。”

说完,巴图尔就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擂台。

观众席上的助威声戛然而止,沉默了一会,各种嘘声才轰然爆发。

巴图尔在天京城也是鼎鼎有名的年轻高手,还没动手,就自动认输,这真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熊路在台下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各种脏话不绝于口,都不带重样。

第二十七章 最终一战

虽然巴图尔这种主动认输的行为很不光彩,但大魏这边也只能接受。

现在西凉两胜一败积六分,仅落后大魏一分,两国将在最后一场一战定输赢。

韦斯依然静静站在擂台上,等待着最后一场对决的开始。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魏这边,大魏这边只有一人还未出场,那就是熊路。

熊路用力握住长枪,为了武者的尊严和国家的荣誉,这一战宁死也不能输,正想迈步上台。

慕骁行突然拦在熊路身前道:“这一战,还是我来吧。”

“老慕,你才刚打了一场…”

“放心,我自有分寸。”

熊路的实力,慕骁行再清楚不过,擂台上可不能玩人狼混双组合的套路,熊路实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完全发挥。

所以慕骁行没有给熊路拒绝的机会,飞身跃上擂台。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随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慕骁行刚刚在擂台上越境击败天海境强者北野林,难道他还想再接再厉,第二次创造奇迹。

以强欺弱没什么好说的,但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以弱胜强,对观战的低阶武者却有极大的启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骁行身上。

在众人的期盼中,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

就在这时,北荣一方的阵营中,突然将两样兵器丢上了擂台,赫然是一面近人高的铁盾和一支丈八蛇矛。

那面铁盾近人高,挡在身前,可以将身体八成以上的部位罩住,配上韦斯高达七尺的身形,看起来甚是威武。

不过所有人都是大惑不解,想不通为何韦斯看到慕骁行出战,会选择这两样兵器应对。

韦斯这两件装备的确是攻防俱佳,铁盾固然能挡住慕骁行苗刀,长矛也是攻无不克。

慕骁行一柄苗刀,确实奈何不了这守可如铁闸的大盾,攻可击裂金石的丈八蛇矛。

但问题是慕骁行轻功超卓,根本不会跟你硬拼,而且你手持重武器,速度一旦受到影响,更加难以追上慕骁行,岂非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把时间耗完。

韦斯道:“西凉韦斯,请赐教。”

慕骁行凝神戒备,丝毫不敢小觑对手,拱手行礼道:“大魏慕骁行,请赐教。”

韦斯大喝一声,踏步向前,跟着运腕一振,右手丈八蛇矛化做一连串的寒芒,在身前三丈的空间内如狂龙乱舞,左手持盾,一静一动,双脚一步一步向木下行推进,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慕骁行此刻终于明白韦斯为何要选择这两件装备。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韦斯拿着这两件装备对阵慕骁行,在速度远逊一筹的情况下,就只有吃土的份。

但这里是擂台,擂台一共就这么大,韦斯手中的丈八蛇矛再配合罡气,完全可以将整个擂台的一个角落完全覆盖,就算慕骁行轻功再好,难道还真能跳出擂台又飞回来不成。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丈八蛇矛化出重重矛影,罩向整个擂台,令慕骁行避无可避,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铁矛破风声,震憾全场,每一矛都贯满韦斯无坚不摧的惊人罡力。

盛名之下无虚士,韦斯不愧是西凉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确是技艺超群,一出手便将慕骁行逼入绝境。

大魏观战众人紧张得张口无声,都在为慕骁行担心,如果慕骁行破不了这招,只怕转眼间就会被韦斯逼下擂台。

慕骁行冷冷地看着纵横交错的重重矛影,瞬间已有决断,拔刀出鞘,既然躲不了,围攻进攻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刀万式。

苗刀离鞘而出,如龙飞九天,先是一团寒芒,随即寒芒蓦然爆开,化作万千刀芒,迎向铺天盖地般刺来的矛影,虽然只是一招,但其中蕴含无数后续变化。

一连串声音响起,狂风暴雨倾盆而下,打在屋顶上,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刀与矛,在一瞬间撞击出最绚烂的火花。

母校系那个站立原地不动,但无论韦斯怎样攻击,从他手上爆开激射的万点刀芒,总能点在矛影上,硬声声把矛势封挡。

韦斯竟然难作寸进。

大魏众人连忙大声喝采,慕骁行实在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

韦斯现在保持着强大的攻击,但并非占尽优势,重武器只利攻坚,却是不利久战,若果韦斯始终无法将慕骁行逼下擂台,不出百招,就会力竭,只要稍露空隙,便被慕骁行乘虚而入,攻守易势,甚至有可能重蹈北野林的覆辙。

狂攻了六十多招,韦斯见仍拿不下慕骁行,随即向后一撤,停止了进攻,他现在占尽上风,当然想退便退。

慕骁行终于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韦斯选择的战法的确完全克制了慕骁行,如果不是慕骁行已经领悟了龙乘东所传授的一刀万式,能随敌应变,否则根本挡不住韦斯的狂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慕骁行隐隐感觉到韦斯最擅长的兵器绝非丈八蛇矛,攻势看起来凌厉,却有迹可循,并非圆满无暇,才让慕骁行能使用撤劲的刀法四两拨千斤。

慕骁行见韦斯后退,说道:“韦兄为何不攻了,是否在犹豫再换什么兵器吗?”

韦斯道:“临阵之时若还要在选武器上三心二意,岂不是还没打便已经输了。”

慕骁行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丈八蛇矛的确不是韦兄最擅长的兵器。”

韦斯知道慕骁行是想通过言语动摇他必胜的信心,不再理会慕骁行,说道:“败你足矣!”

说完,韦斯手中丈八蛇矛猛地一展,似乎有一道黑气从长矛的头上冒了出来,黑龙一般激射向彭无望的左肩,仿佛丈八蛇矛突然变长了,变成了一条勾魂夺命的长鞭,龙蛇般腾舞而来。

慕骁行只能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横移三尺勉强避开,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招已经展现出了天海境强者真正的厉害之处,一身罡气与兵器向融合,顿时速度威力倍增。

雷野长的矛罡一现,立见威力,就算慕骁行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亦感如履薄冰。

“他这样使用罡力,必不能持久,我只要坚持过半刻钟,肯定是他先耗尽罡力。”

想到这里,慕骁行豁尽全力,拼命闪展腾挪,瞬间身影两化,就像擂台上多出两个人来一样。

“雕虫小技,看我破你。”

韦斯丈八蛇矛加速挥舞,瞬间也变成了两跟丈八蛇矛,同时刺向慕骁行两个身影。

还来不及反应,丈八蛇矛已经当胸刺来。

慕骁行本能地闪避,虽然避开了长矛,但是罡力所至,他的右肩只是略一接触,立告脱臼,痛入骨髓。

“最后一招,死来!”

慕骁行右手脱臼,刀法身法同时受到影响,韦斯得势更不饶人,手中丈八蛇矛再度刺出,誓要一招击败慕骁行。

第二十八章 秦小如的剑

看来是真的要败了。

慕骁行暗自叹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了,敌手之强大,实在超出想象。但是,天性之中的勇悍不屈,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支撑着他做出最后的反击。

丈八蛇矛由远而近袭来,慕骁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菩提本心前所未有的通明透彻。

这一瞬间,慕骁行准确把握住了丈八蛇矛的去势变化,福至心灵。

他还有机会。

慕骁行狂喝一声,刀换左手,旋转身体一式“盘龙缠柱”使出,刀身粘住了丈八蛇矛的矛尖,四两拨千斤,全力引向下方擂台。

轰然一声震爆,脚下的木制擂台哪经得住两大高手联手摧残,瞬间碎裂,慕骁行和韦斯两人同时掉下擂台。

这一招如果在平地上使出,没有任何意义,等于取死之道。因为就算能粘住对方长矛下击,对方只要借助触地后的反震之力一个上挑,慕骁行非死即伤。

但这是在擂台之上,木制的擂台瞬间轰塌,总算让慕骁行接下了韦斯原本必胜的一招。

擂台的倒塌让所有观众大吃一惊,裁判也十分意外。

现在两个人都掉下了擂台,这一句该如何判定呢?

裁判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判定胜负,只能求助裁判组。

擂台倒塌后,立即有工匠上前,重新搭建擂台,观众仍在观众席上静静等待比赛结果。

此时大魏和西凉两方却跟裁判组吵翻了天。

“既然两个人同时掉下擂台,这一局应该算平局。”

“胡说,大魏方面明明是蓄意破坏擂台,这根本就是作弊行为,应该直接判大魏输。”

“死秃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作弊了。”

“死穷酸,你是不是想打架?”

“谁怕谁啊,死秃驴,有种就单挑,谁赢了听谁的。”

……

吵架很快升级为谩骂,并险些酿成一场斗殴。

最后裁判组力排众议,绝定刚才那一场不算,重新来过,双方再派出一人出战,一战定胜负,并且告诫双方,绝对不能再次出现破坏擂台的情况,否则同时取消资格。

重赛等于判了大魏一方失败,因为大魏一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堪与韦斯一战。

熊路手提长枪,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死,也要跟韦斯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翩然而至,拦在熊路身前,却是秦小如。

此时秦小如一身劲装武士服,脸上戴着一块青铜面具,腰悬长剑,看样子竟是要代替熊路出战。

慕骁行、熊路和顾英三人全都惊呆了。

此时的秦小如哪有半分窈窕淑女、大家闺秀的样子,整个人站在那里,英姿飒爽,就像出鞘的神剑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更令人吃惊的是,秦小如身上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竟然是天海境强者。

秦小如是书院学生,自然会武功,不然京华书院初试的骑射根本无法通过,但谁也想不到,秦小如的武功竟如此之高。

秦小如从来没有当众展现过自己的真正实力,就算这一届三国群英会大魏不幸战败,也没有打算出手。

可这一届三国群英会,却给了她太多的感触。

霍剑拼死一战,只为扞卫国家荣誉!

慕骁行逆天改命,以先天境修为连战两名天海境强者!

熊路毅然出战,已存死志!

一种从未有过的热血涌上秦小如心头,触使她挺身而出道:“诸位放心,这一战便交给我吧。”

说完,秦小如大步走上擂台,只留给众人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声,众人议论纷纷。

“大魏的男人都死绝了吗,居然派一个女人出战?”

“就是就是,魏人也太没出息了吧。”

“女人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天榜上也有女人,你去挑战一个试试。”

……

秦小如面对众多议论,面色平静,心如止水,上台冲韦斯抱拳道:“大魏秦小如,请赐教。”

韦斯当然不会因为秦小如是女子就轻视于她,面对天海境强者,就算是个小孩都不能大意,况且韦斯刚跟慕骁行打了一场,虽然占尽优势,但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西凉韦斯,请。”

秦小如手捏剑诀,率先出手。

人未至,强横的剑罡已经让韦斯呼吸也难以顺畅。

韦斯此时兵器已经换成一把长刀,一声长啸,刀光潮涌,便往前方剑罡劈去。

“砰……”

刀罡剑罡四射,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一轮试探过后,秦小如此时又回到原地。

韦斯笑道:“秦姑娘还不肯出剑么?”

秦小如没有回答,至死摆出了一个拔剑的起手式,微风掠过,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但与之矛盾的是,浑身气势却是节节攀升。

在她气势的牵引下,一股股无形的压力从身上迅速扩展开来,周围的气流都随之激荡澎湃,压得在场离她近一些观众都差点透不过气来。

“我只出一招,留神!”

只见秦小如手中长剑向天轻抛,就在长剑落到与双目平行之处时,瞬间拔剑,只听“铿锵”一声龙吟。

剑出,人动。

秦小如终于全力出手,在众人眼中,她拔出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条长江大河,其势滔滔,无穷无尽。

韦斯一声山崩地裂的狂喝,长刀挥出,看似简单的一招刀法,似拙实巧,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已经触到了一丝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意境。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擂台上尽是无穷无尽的刀光剑影。

“锵!”

秦小如再次回到原地,长剑回到鞘内。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秦小如道:“韦兄先前一战,锐气已失,这一战,我胜之不武。”

韦斯极不情愿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再无继续战斗的力气。

观众席上的人群全都惊呆了,没想到秦小如的剑法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而擂台下的顾英也惊呆了,眼前的秦小如竟变得如此的厉害!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秦小如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心理优势了,因为秦小如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而片刻之后,观众席上掌声雷动,众人这才发出惊动地的欢呼声,那山呼海啸声如潮水般从各个角落一波一波地响起……

最终,大魏以一平三胜的不败战绩,毫无争议地夺魁。

第二十九章 后山表白

武会结束后,第二天便是三国群英会的文会。

经过昨天的激战,文会上各国才子佳人便和气多了,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就连下棋都成了君子之争。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人当然是秦小如。

原本受邀参加文会,结果武会时临危助阵,一举奠定胜局。

这样的经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传奇,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唯一遗憾的是秦小如今天依旧薄纱遮面,昨天戴着青铜面具,让人无法一睹芳容。

三天后,书院一行人离开天京城返回大魏。

因为霍剑伤势沉重,本来毕恒并不打算这么快回去,但是霍剑的一再要求尽快将百胜刀带回大魏,所以只能把霍剑留在天京城慢慢养伤,其他人率先返回大魏。

慕骁行的伤势并不重,他只是骨头脱臼,自己就能接回来,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但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那天在秦府参加秦小如的成人礼,看到秦小如的庐山真容,慕骁行感觉身体里有一样东西差点飞走了,幸好他及时闭上了双眼,然后用了一个晚上逼自己淡忘了那张绝代风华的面容。

然而那天秦小如上擂台与韦斯一战时,慕骁行发现他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彻底沦陷在秦小如的绝代风华里,再也无法忘记。

就在金鳞城迎来九月的第一场秋雨时,一行人回到了京华书院,随即享受了英雄般的待遇。

书院学生自发组织,冒雨来到院门口夹道欢迎,宽敞的道路两旁挤满了书院的学生。

众人看到副院长毕恒带着一众参加三国群英会的青年才俊归来时,高声喝彩起来,所有的书院学生被气氛所感染,变得更加兴奋,甚至有人开始献花。

如果不是受限于书院院规,兵院的那些学生甚至还想放鞭炮好好庆祝。

就连慕骁行这个“全院公敌”,也有不少女生送上鲜花。

何威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看着远处那个向四周微笑拱手致意的青年,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毒和嫉妒,然后那些情绪尽数化作惘然和落寞,如今他与慕骁行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以他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可能再报复慕骁行。

一个在先天境就能越级战胜天海境强者的武者,而且才二十岁,无论他何等出身,京华书院今后都会当宝一样培养,就算是三皇子聂真,也不会闲着无聊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

一个人出名了,各种好事也接踵而至。

京华书院里再没有人来找慕骁行的麻烦,京华书院图书阁允许慕骁行进入三天,锦衣卫也派人前来书院向慕骁行透露消息,慕骁行从书院毕业后,回到锦衣卫立即便是百户,晋升天海境后,千户的位置也只是时间问题。

生活似乎变得美好起来。

不过慕骁行心里却很清楚,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此时慕骁行正翻开一册纸面微黄的旧书,逐字逐句地阅读。

这是玄机阁提供的关于京华书院副院长顾长河的所有资料,一共花了五千两银子,还是友情价。

顾长河,天海境强者,而且是天榜上有名的天海境强者。

顾长河的妹妹,当今大魏皇帝亲封的一品贵妃,深得皇帝宠爱,而且已经生下皇嗣,更是母凭子贵。

……

“以顾家的势力,貌似惹起来有些麻烦啊……”慕骁行合上手中的书册,长叹一口气说道。

慕骁行说的只是麻烦,而不是说不能惹。

翌日清晨,书院后山山顶。

清晨里阳光下的书院十分美丽安宁,就如慕骁行此刻的心情。

天还没亮的时候,慕骁行像往常一样来到后山练刀,突然间心血来潮,来到山顶看日出。

冉冉升起的红日驱散了山间的迷雾,为天边的云彩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画面非常漂亮,但也漂亮不过眼前的佳人。

慕骁行却没想到山顶上还有一人,竟是秦小如。

秦小如轻轻拂开眼前飘拂的发丝,冲着慕骁行礼貌的一笑,轻声说道:“慕兄,早啊。”

秦小如今天居然没戴面纱。

慕骁行再一次看到了那张他以为能够淡忘的面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确实很早,也确实很巧。”

“慕兄应该是来后山练刀的吧,那我就不打扰慕兄了。”

说完,秦小如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有事?”秦小如大眼睛迷惑的看着慕骁行。

慕骁行微笑道:“秦姑娘,那个、你还没有意中人吧?”

秦小如俏皮地轻轻一笑,道:“这个,可是我的秘密,不能随便的告诉别人哦!”

高歌想了想,摆了一个自认帅气潇洒的造型道:“秦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其实挺不错。”

“怎么讲?”

“我这个人论长相虽然不算玉树临风,但也十分耐看;论学识虽然谈不上学富五车,但也有真才实学;论武功虽然暂时比不上你,但也很厉害。”

秦小如灵动的明眸转了转道:“你难道是想追求我?”

慕骁行一脸严肃的摇头道:“不是想追求你,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

“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我说的是比较知心的那种。”

秦小如似懂非懂地说道:“这不都一样吗?”

慕骁行耐心解释道:“从表面上看,似乎一样,但其内在却有本质区别。一时间还很难说的清楚,你想要知道什么区别,和我交朋友就明白了。”

秦小如抿着嘴巴考虑了一下,说道:“交朋友,然后呢?”

慕骁行道:“如果双方都觉得合适,我们就进一步发展,譬如上门提亲……”

秦小如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在秦府从小娇生惯养,而且好吃懒做,怕你养不起啊。”

慕骁行拍着胸膛保证道:“放心,我很会赚钱的,我的青龙镖局白手起家不到三年,现在已经日进斗金了。”

秦小如噗嗤一笑,虽然她觉得这样的聊天很有趣,却不想在继续聊下去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小如说道:“可是我不想跟比我还弱的人在一起啊。”

“我现在虽然打不过你,但以后总能胜过你的。”

“那就等你能打赢我的时候再说吧。”说完,秦小如转身飘然离去。

慕骁行望着秦小如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长叹一口气说道:“唉,到底还是被拒绝了。”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秦小如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而要说等慕骁行武功胜过她的时候再考虑?

第三十章 如来圣像

金鳞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嫡长子聂惇代天子主持廷议。

“廷议”即廷臣会议,是大魏朝廷的议事制度,更是最严肃和最重要的议事方案,所议之事均为“事关大利害”的政事,须下廷臣集议。廷议的具体方式多为按部门以商讨问题的形式进行,无论结果如何,均应摘要奏闻皇帝作裁决。

这次廷议的事情倒不算什么大事,但却向大魏上下放出了一个风声,陛下有意立嫡长子聂惇为东宫储君。

这个消息对三皇子聂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第二天来兵院上课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不过这件事情跟慕骁行没有什么关系,每天依旧上课、练功,生活既简单又充实。

这天慕骁行照常来到书院上课,来到门口就被挡在了大门外。

因为大门口的宽坪间挤满了人群,不知道是什么热闹事,竟在这里吸引了这么多学生围观。

慕骁行踮着脚尖向人群里望去。

只见人群中间空出来的一片空地里摆着一个长条凳。

长凳下趴着一只狗,长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和尚和一个青年。

除了那条狗,长凳上坐着的两个人慕骁行都认识,而且颇有渊源,一个是贾和尚,一个是雷禅。

雷禅小声说道:“师傅,我们这样坐在京华书院门口真的好吗?”

贾和尚摆出一副宝相庄严的神情,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若禅心坚定,自可横眉冷对千夫所指,纵有万般拦阻,我自如来。”

雷禅叹息道:“师傅,承认自己耍无赖有这么难吗?还有,金刚经的这句经文不是这么理解的。”

贾和尚没好气道:“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对了,为师饿了,快去给我买两个肉夹馍,多放辣椒。”

雷禅:“……”

一旁的慕骁行不禁哑然失笑,贾和尚这家伙能记住一句金刚经的经文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能理解对,岂非强人所难。

……

在书院的一块小树林内,慕骁行正看着雷禅,感慨地说道:“你跟贾和尚怎么来书院了?”

雷禅手里拿着两块肉夹馍,说道:“我们是来向书院讨回如来圣像。”

上个月慕骁行等人在三国群英会的武会上拼死拼活,一共赢回来三样奖品,百胜刀当然是还给霍家,九转灵髓丹书院就自己留着了,至于如来圣像,暂时存放在书院图书阁内。

雷禅这一个讨字用得极为传神,言下之意便是,如来圣像我想要,但是没钱买,也没东西跟你换,所以只能讨了。

但问题是书院凭本事赢回来的奖品,为什么要白给你,你既然这么有能耐,当初怎么不去太清玄天学院要。

不过这些事情轮不到慕骁行来操心,于是说道:“这事情我帮不上忙,你们继续努力吧,我要去上课了,等下课了再请你们吃饭。”

“那敢情好。”

雷禅拿着肉夹馍回到书院大门口时,围观的学生已经散去了,文院教统黎昊正站在贾和尚旁边,说道:“师叔,你这样干坐着算怎么一回事,有事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么?”

教统黎昊来自西凉,两人论起辈分来,自有另外一套体系,此处不表。

贾和尚道:“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把如来圣像给我,我马上就走,一分钟都不耽误。”

黎昊道:“师叔,你我熟归熟,但这如来圣像可是书院学生拼了命才赢回来的,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拿走。”

贾和尚拿过雷禅买回来的肉夹馍,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师叔我穷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连吃个肉夹馍都不敢加蛋,这样吧,你要是看上师叔身上那块肉,随便割,实在不行卖身契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签字画押就行。”

教统黎昊欲哭无泪看着贾和尚,摊手说道:“师叔,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贾和尚吹胡子瞪眼道:“我怎么耍无赖了,如来圣像可是我师父的遗物,就算院长大人回来也不敢否认这件事情,我身为徒弟来讨回师父的遗物,有错吗,有错吗?”

黎昊觉得再跟贾和尚谈下去极有可能演变成泼妇骂街的局面,只好放弃,回去找两位副院长商量。

副院长毕恒听了黎昊的汇报,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求助大魏其它部门。

最先来的是巡防营,巡防营统领看了看,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们巡防营不想帮忙,但是这和尚坐在那里一不闹事二不撒泼,连横幅都没有拉,我也没办法按照京城治安管理条例治他的罪,我觉得这属于民事纠纷,我们巡防营有维护治安之责,但无权干预民事,你们还是找顺天府吧。”

没多久,顺天府府尹大人带着一队衙役来到书院。

顺天府总捕头上下打量了贾和尚和雷禅几眼,然后在府尹大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府尹大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朝着总捕头使了个眼色。

总捕头随即会意,大步上前准备捉拿贾和尚,刚走没两步,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府尹大人连忙说道:“非是我顺天府不愿出力,但对手实在太过强大,我们总捕头还没靠近就被敌人隔空打成重伤,兵部高手多,你们还是找兵部吧,我要带总捕头去治伤了。”

兵部衙门的人来了后认为贾和尚是西凉人,这属于两国邦交问题,应该由礼部负责。

礼部衙门的人连大门的没出,翻出卷宗查了查,得出结论,京华书院历年来参加三国群英会所得的奖品均由书院自行处置,无此先例,所以礼部无权过问。至于贾和尚的事情,礼部已经向西凉方面提出严正交涉和抗议,表示强烈愤慨和坚决反对,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京城各大部门把皮球踢来踢去,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京华书院方面无奈,两位副院长只好亲自出马,跟贾和尚谈判。

双方吵了三天三夜,依然无法达成共识,险些大打出手,幸好这时传来一个好消息。

院长大人去国远游归来,已经回到京城。

第三十二章 同门聚会

很快人都到齐了,大家开始吃饭喝酒,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活络热闹起来,开着各种玩笑。

赵师兄说当年在青山派宿舍打牌大杀四方,毕业的时候把学费都赚回来了;钱师弟则爆料赵师兄当年暗恋孙师姐,所以单身至今;李师兄又继续爆料,上个月做大保健的时候还碰到过赵师兄……

很快有人起来相互敬酒,有几个师兄借着酒劲儿来跟洛清秋搭讪,都被洛清秋三言两语轻松化解了。

今天洛清秋的心思似乎都放在旁边的慕骁行身上,一直在跟慕骁行聊天,让不少师兄弟一阵羡慕。

一旁的林师兄却有些不乐意,他几次邀请洛清秋参加同门聚会,洛清秋都推脱有事没来,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他原本想跟洛清秋好好亲近亲近,结果被慕骁行拦着,一点机会都没有,终于忍不住问道:“慕师弟,如今在哪发财啊?”

慕骁行道:“在镖局里面赚点小钱。”

“什么镖局?”

“青龙镖局。”

林师兄疑惑道:“青龙镖局,这名字好像没听过。”

他说的倒是实话,青龙镖局的业务都集中在惠州,其它地方极少走动,所以没什么知名度。

慕骁行道:“我们本来就是小镖局,师兄没听过也很正常。”

林师兄继续道:“慕师弟现在坐的什么马车?”

慕骁行道:“我现在还不打算买马车。”

“那你怎么来的,骑马?”

“镖局的马怎么能随便骑出来,我是打车过来的。”

林师兄有些轻蔑地笑了笑道:“哦,打车来的。”

洛清秋道:“现在京城里交通拥堵,停车位稀缺,顺天府府尹大人都提倡出门坐马车,绿色出行。”

林师兄笑道:“府尹大人本来可以坐马车,却选择打车,可慕师弟没得选。”

慕骁行反驳道:“谁说的,我其实可以选择走路的。”

一群人哈哈大笑。

另一位周师兄说道:“慕师弟,在小镖局待着没什么前途,还是来跟林师兄混吧。林师兄现在可是升职加薪的人生赢家,年薪千两,就差娶个白富美回家了。”

林师兄客气地说道:“周师弟谬赞了,我这点成就哪比得上周师弟年纪轻轻便官居六品,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骁行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一唱一和,其实就是想吸引洛清秋的注意,用的手段也还算高明,毕竟相互吹捧总比自吹自擂要强。

不过两人这点成就恐怕洛清秋看不上,毕竟两年前洛清秋就能前往安王府赴宴,见过的富商权贵恐怕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这时一位做服装设计的吴师姐说道:“林师兄,你这件阿玛尼的长袍我好像从没见过,是新款的吗?”

林师兄道:“我这件长袍是私人订制的,只有一件,所以你没见过。”

包厢里随即传来一片惊叹声,众人都是一脸崇拜地望着林师兄。

那位吴师姐又道:“慕师弟这件衣服设计剪裁也挺不错,是什么牌子的?”

这问题还真把慕骁行难住了,低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回答:“书院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那位周师兄闻言一愣,经吴师姐提起,他才注意到慕骁行的穿着,问道:“书院发的,什么书院?”嘴上虽然在问,但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答案,金鳞城里还能有几个书院。

慕骁行淡淡道:“京华书院。”

整个包厢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慕骁行,无比复杂,带着惊讶、诧异、震撼唯独没有不信。

在金鳞城,绝对没有人敢冒充京华书院的学生招摇撞骗。

京华书院是什么地方,在场所有人别说进入书院,就连一个参加书院入学试的名额都不敢想。

林师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刚刚还在众人面前吹嘘自己年少有为,结果跟慕骁行一比,立即成了笑话,只能硬撑着举杯说道:“原来慕师弟才是真正的深藏不漏,师兄敬你。”

慕骁行也爽快地举杯一口干了。

接着周师兄又带着不少师兄弟来敬酒,毕竟是混迹官场的人物,很快认清了形势,同门里出了个京华书院的学生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现在结个善缘,日后也方便求助上门。

慕骁行只能拿着酒杯一杯一杯的接着喝,他酒量好,三五杯根本不在话下。

大家喝了一轮又一轮,大半师兄弟都忍不住去吐了。

慕骁行也有些醉了,走出包厢外透气,想起初来京城时在醉仙楼送餐结果碰到洛清秋前往安王府赴宴,回来在醉仙楼屋顶喝得大醉的情形,不禁又来到了屋顶。

洛清秋也跟着慕骁行上了屋顶,笑道:“师兄,装逼打别人脸的感觉怎么样?”

慕骁行道:“感觉还行,不过比起装逼打脸,我更喜欢用拳头。”

洛清秋吐槽道:“暴力狂。”

慕骁行和洛清秋并肩坐在屋顶上,痴痴地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

洛清秋突然起身拔出随身佩剑,挽了一个剑花,说道:“师兄,我们好久没一起练剑了,陪我练一套青山剑法好吗?”

“好啊。”慕骁行随口答应,往腰间一摸,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妹,我现在已经改用刀了。”

洛清秋愣愣地望着慕骁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手中长剑啪的一声掉在屋顶,飞身扑进了慕骁行怀里……

第二天醒来,慕骁行微微有些头痛,昨天果然是喝太多酒了。

脑中突然传来乐惊鸿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慕骁行,你怎么会在镖局里?”

慕骁行无语,道:“我不在镖局还能在哪,睡大街啊?”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错过了什么?”

慕骁行隐约记得昨天聚会结束后,他上了洛清秋的马车,然后把洛清秋送回家里,接着就回镖局了,于是说道:“没错过什么呀。”

乐惊鸿道:“你的老相好昨天晚上让你留下来,难道你没听到?”

“听到了啊。”

“那你还走。”

慕骁行低头想了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这个人比较认床。”

乐惊鸿:“……”

其实慕骁行心里只是不愿承认,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秦小如。

第三十三章 西北大营

副院长的办公厅堂里,顾长河和安王聂盛涛两人正悠闲自得的喝茶。

安王聂盛涛轻呷一口,回味悠长,半晌方笑道:“书院果真是钟灵毓秀之地,这用后山山泉水泡出来的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顾长河道:“殿下日理万机,岂会有闲心来我这里喝茶,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聂盛涛道:“顾院长快人快语,那本王就直说了,过几天兵院学子将下放到各地实习,本王那不成器的侄子,还请顾院长多多关照。”

兵院教学的内容当然不仅是纸上谈兵,每年都让学生到军队实践学习。兵院里大部分来自兵部的学生当然是回原部队处理各自军务,至于其他几个人,则由书院方面进行安排。

“不知三皇子殿下想去哪里?”

聂盛涛道:“荣州乃是大魏之门户,咽喉所在,当然是去荣州。”

兵院学生去军队实习,这也得分地方,如果是临近京城的景州、洛州等地,那等于是去度假。如果是荣州,则完全不同。荣州与北荣接壤,情况复杂,但聂真若真的肯放下身段与边疆将士同甘共苦,自然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安王亲自来说情,顾长河当然不会反对,毕竟三皇子聂真身份特殊,他主动申请去边疆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书院方面自然全力支持。

这时顾长河又泡了一壶茶,说道:“前些日子陛下让大皇子主持廷议,莫非陛下已有设立储君之意?”

聂盛涛道:“陛下圣明,此事自有决断,本王岂敢妄自揣测。”顿了顿又说道,“况且东宫太子这个位置,并不是越早坐上就越好。”

顾长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喝茶。

……

十月二十三,金麟城下了第一场雪。

慕骁行迎着咧咧寒风,骑马前往惠州,身边跟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名叫漆路人,也是兵院的学生,另外两人则是巡防营的士卒,负责护送书院学生前往惠州西北军报到。

其实慕骁行觉得巡防营的两位兄弟完全没必要来,惠州这地方他太熟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

几天前慕骁行接到教习的通知要前往军队实习,第一个问题就问实习的地方能不能选。

教习想了想说可以。

慕骁行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惠州西北军。

一来慕骁行在西北军有不少熟人,做起事来比较方便;二来青龙镖局的生意全靠慕骁行的威名撑着,如果他长时间不在惠州,可能就没人把青龙镖局当一回事了,所以他才决定前往惠州西北军实习,帮助惠州的山贼和土匪加深一下印象。

惠州,西北军大营。

校场之上,几个士卒正聚集在一起聊天。

“刚刚收到消息,我们什有两名兵院的学生要来实习,而且一实习就来当什长。”一个光头大汉说道。

大魏军制,伍人为伍,二伍为什,外立什长一名。三什为队,立队长一名。三队为哨,外立哨官一员。五哨为总,外立把总一员。五总为营,俱属主将一员。

“兵院的学生,如果是兵部推荐上去的,肯定是回原部队,被分配到我们这里来当什长的学生,估计是京城里大家族的公子哥,搞不好连血都没见过,就是来混两个月镀金的。”另一个国字脸的男子说道。

光头大汉突然不怀好意地说道:“你说咱们等那两个公子哥来了之后,要不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

“铁牛,你想挑事啊,小心队长知道抽你。”

那个光头大汉姓名叫牛魁,一身横练功夫了得,所以被称作铁牛。

铁牛道:“老刀,你可别乱讲,谁说我要挑事了。兵院的学生既然要来当什长,总得有点服众的能耐吧,既然要服众,就得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啊。”

那个国字脸汉子外号叫“老刀”,一手家传刀法耍得十分漂亮,西北军大多士卒使用的都是兵部同一配制的朴刀,只有他用的是家传的宝刀,所以人送外号“老刀”。

老刀道:“人家毕竟通过了书院的入学考试,你小心被揍。”

铁牛不屑道:“书院入学试考什么谁不知道,除了骑射两科,其它的都是舞文弄墨,不然我也能考进书院。”

老刀说道:“吹牛皮谁不会啊,有种赌一局啊。”

铁牛生平最讨厌别人跟他提“吹牛皮”这三个字,说道:“赌就赌,谁怕谁!你说说看怎么赌?”

“新来的两个兵院学生,如果你能打赢一个,我输你一两银子,如果你两个都能打赢,我输你十两银子。但是如果你两个都打不过,你输我二两银子,怎么样,敢不敢赌?”

“好,我跟你赌了!”

……

一行四人离京城,入惠州,五天后便到了西北军大营。

慕骁行和漆路人办理完相应手续后,便暂时成为了西北军的两名什长,然后在军帐里等待安排。

闲得无聊,漆路人小声对慕骁行说道:“慕兄,我听说西北军的将士都比较彪悍,我们到了之后,可能会受到他们的挑战。”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想挑战就挑战呗,在军中一向都是强者为尊,这样多省事。”

“慕兄你可是能力敌天海境强者的高手,当然不怕,但小弟我武功低微,可是有点慌啊。”

慕骁行淡淡道:“放心,大家毕竟同学一场,如果我们分在同一个队,我会罩你的。如果没有分在同一个队,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报我的名字。”

漆路人:“……”

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人走了过来,看装扮应该是一名队长。

那人看了一眼慕骁行和漆路人,说道:“我是西北军骁骑营队长许先,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人便是我队里的两名什长。”

“慕骁行,见过什长。”

“漆路人,见过什长。”

许先看了看两人,对两人表现出的态度还算满意,只是觉得慕骁行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便说道:“很好,现在我带你们去我队的营地熟悉一下。”

“是!!

慕骁行没有想到,他才刚到西北军大营,就有一群人磨拳擦掌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过许先更没想到,慕骁行此时表现出来的服从,仅仅是因为初来乍到。

第三十四章 初到军营

许先带着慕骁行和漆路人来到骁骑营的营地。

“骁骑营飞鹰甲队,所有人集合!”

随着队长许先一声令下,飞鹰甲队队员立即排成队列站好。

许先简单向大家介绍了兵部新任命的两位什长慕骁行和漆路人,又把队里的另一位什长向慕骁行和漆路人做了介绍,接着便是讲解队里目前的训练情况。

说完之后,许先借口有事,就丢下慕骁行和漆路人,独自离开了。

慕骁行现在正式成为飞鹰甲队一什的什长,打量着手下的士卒,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部分士卒站立的动作显得有些散漫,看慕骁行的眼神也带着一种不服气,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摆明是不把慕骁行放在眼里。

“就这么一个小破什,一共才十个人,屁事还挺多。”

慕骁行心想着,还是按照惯例先正式向士卒们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士卒们听到慕骁行才二十岁,纷纷“嗨”了一声,现在他们已经能肯定,慕骁行就是京城某个家族的公子哥。

这时铁牛大声道:“那个,什长,我有话说。”

慕骁行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魁,外号铁牛。”

“铁牛,这个外号不错,你要说什么?”

铁牛道:“什长,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新来的,我也是上个月新来的,还来得比你早吗,凭什么你是什长我是士卒?”

这帮兔崽子果然想挑事。

慕骁行突然面色一沉,冷冽如刀的目光猛然直射向铁牛,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昂声一喝道:“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铁牛只觉一个晴空霹雳在耳边炸响,吓得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却没有笑,心中满是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新来的什长竟然如此强悍,

先天境巅峰高手气势爆发所产生的无形威压,压得他们这些后天境武者呼吸困难,一个个脸色惨白,低着头恨不得埋到胸口里去。

之前兴致勃勃打赌的下马威、单挑之类,已经变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想单挑,人家一个打十个估计都不带出汗的。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没有人敢回话,最惨的是铁牛,狼狈地坐在地上,都不敢站起来。

“既然每人说话,那我当你们的什长,还有人有意见吗?”慕骁行收起气势,淡淡说道。

“没没有意见。”

这些士卒如同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一般,低声答着。

“大声点!”

十名士卒齐声扯着嗓子喊道:“没有意见!”

“好,下面我们开始训练,所有人围着校场跑十圈。”

一什的士卒不敢废话,老老实实地排成队围着校场开始跑圈。

慕骁行现在算是明白兵院第一堂课的意义所在了。

兵院的课堂就跟军营一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自己的部下守规矩,军令如山,岂容违抗。

二什的士卒看见一什的士卒老老实实地跑圈,不禁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什长漆路人,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轻视之色,此时也没人敢上前挑事了。

虽然漆路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毕竟是跟慕骁行一起来的,想必本事也不会差太多。

天黑以后,军营里可不会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士卒们早早地睡觉了。

飞鹰甲队一什的兵舍里,铁牛突然爬起来,对旁边的老刀说道:“老刀,你说慕什长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老刀呵呵笑道:“哎呦,你现在知道怕了,昨天不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样子么,说什么慕什长就在军营混几个月资历,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铁牛一脸苦笑道:“我那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么,我现在担心我可能挨不过两个月。”

老刀说道:“放心吧,根据我的观察,慕什长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你算哪个葱上的须须,只要你以后别在惹事,慕什长才懒得理你。”

铁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总算放下心来,倒在床上不一会便呼呼大睡。

天亮以后,又是新的一天。

上午是骁骑营所有的士卒合练,训练队列和战阵;下午则是以队为单位各自进行基础训练,有时间便去替战马洗澡刷毛,培养感情。

兵院学生在军营实习其实就两个目的,一是了解军营各种军务,而是培养带兵的经验。

这些对慕骁行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他在惠州的时候身兼锦衣卫总旗和绝刀门堂主两职,手下人更多,管理一什的队伍,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比在兵院上课都轻松。

在军营里待到第七天的时候,慕骁行坐不住了。

就这么在军营里待两个月,估计他得闷死,况且他对手下的情况以及整个飞鹰甲队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是时候找点事情来做了。

所以慕骁行毫不客气地找到了把总长孙延,要求带兵出崇关历练。

如果是其他什长敢向长孙延提这种要求,他肯定一鞭子抽过去,但对象是慕骁行,他确实不敢。

长孙延最烦的就是兵院的学生来实习,要么是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哥来镀金,要么就是慕骁行这样有实力有本事的人。

因为越有本事的人,就越能惹事。

西北军那些普通士卒不了解慕骁行的底细,他身为把总,怎么可能不知道。

慕骁行在合阳城里搅风搅雨,灭了青龙帮和竹棒,狼盗覆灭后,又联合虎豹营血洗惠州各大山寨,杀得那帮山贼土匪一个个哭爹喊娘,听到慕骁行的名字就哆嗦。

这等实力到长孙延手底下当一个小小的什长,自然是屈才了,不过碍于书院的规定,也只能如此。

如果有可能,长孙延真的想把慕骁行当个土地爷一样放在军营里供起来,偶尔让他出来卖卖萌就好了。

但长孙延真的不敢,那样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御史知道后,去参他一本,那乐子可就大了。

然而如果放手让慕骁行带兵出去,长孙延同样很头疼。

长孙延用屁股想也知道慕骁行是想带兵出去找惠州山贼土匪的麻烦。

如果打赢了,皆大欢喜,长孙延肯定有一份功劳,但慕骁行的首功他也不敢贪。

不过一旦打输了,那长孙延就悲剧了,兵部的处分就只有他一个人扛了。

所以长孙延犹豫再三,还是婉拒了慕骁行的请求。

第三十五章 长长记性

慕骁行一脸郁闷地从长孙延那里走了出来,对于慕骁行的提议,长孙延回绝得虽然很委婉,但没留一点余地。

他当然理解长孙延的难处,但理解归理解,谁敢拦他的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

翌日清晨,慕骁行就把一封挑战书放在了骁骑营哨官李德明的手上。

军中严禁械斗,违者军法从事,如果影响恶劣,直接斩立决。但一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没矛盾摩擦当然不可能,所以允许用决斗的方式来解决恩怨。

李德明无可奈何地结果挑战书,心里早就大骂起来,还是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大魏以武立国,所以民风彪悍,断没有不敢接受挑战的道理。

慕骁行先前在书院避而不战,被全院在背后骂得跟哈巴狗一样,遭到整个书院的厌恶。

这还只是在书院,如果是在西北军中,你认怂可以,但以后也别想在军营抬起头做人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李德明和慕骁行两人在校场举行了一场公开决斗。

决斗的时间很短,裁判才刚喊完开始,李德明就已经倒下了。

因为慕骁行只出了一招。

李德明不过是一个刚刚摸到先天境门槛的后天境巅峰境界武者,跟慕骁行这样的先天境巅峰高手自然没法比。

不过慕骁行的挑战之路才刚刚开始,第二天,他又把二十封挑战书同时送到了骁骑营十位哨官手上。

这下整个西北军都震惊了。

当天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训练,都等着看慕骁行一个打二十个。

那二十名哨官虽然明知不敌,却没人肯放弃,准备轮流上台挑战,众人打定主意,就算打不过,这么多人轮流上,累也要把慕骁行累死。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因为前面五个人上擂台对战,没人能接得住慕骁行三招。慕骁行就算体力再差,使个五六十招的力气总有。

更气人的是,慕骁行还一脸从容地说笑道:“大家不要急,排好队慢慢来,横竖都是一刀的事情,很快的,保证不耽误大伙吃午饭。”

长孙延眼睁睁看着慕骁行在擂台上轻松搞定了二十名哨官,按照这个挑战速度,没几天就得轮到他了。

军中以武为尊,虽然输给高手不丢人,但慕骁行毕竟是书院的学生,如果真让慕骁行一个人挑了骁骑营主将以下所有的高手,那骁骑营的脸也丢光了。

无奈之下,长孙延只能求助顶头上司骁骑营主将张敖。

张敖倒也爽快,当即同意了慕骁行的请求,不过只能带飞鹰甲队的人马出去,而且必须立下军令状,许胜不许败,一切后果由慕骁行个人承担。

十一月初四,天气晴,宜出行。

慕骁行带着骁骑营飞鹰甲队三十余骑出了崇关,直奔合阳城。

……

官道旁的山沟里,一伙土匪约九十余人,正埋伏在里面,等待抢劫路过的商队。

土匪领头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巨汉,手中拿着一柄造型狰狞的鬼头刀。

巨汉旁边跟着一个小喽喽模样的小胡子土匪,说道:“二当家,你刚来惠州,有些情况大当家吩咐我必须给您说清楚。”

“首先惠州地头上的商队,只要愿意给买路钱,我们就放他们过去,不伤人命。还有就是碰到青龙镖局的人,如果他们愿意给买路钱,无论多少,我们都放他们过去,千万别招惹……”

二当家不耐烦地打断道:“放他娘的狗屁,我们当土匪的,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要是连镖局都不敢得罪,还干个屁的土匪。”

小胡子说道:“二当家,你有所不知,这个青龙镖局,有些邪门。”

“怎么个邪门法?”

“青龙镖局的背后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叫慕骁行。”

二当家不屑道:“锦衣卫总旗算个屁,死在老子手下的总旗就有两个,而且老子来惠州也有小半年了,怎么没听过这家伙的消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另一个土匪跑过来说道:“二当家,前面来了一票买卖。”

二当家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凶光,说道:“半个月没生意上门,弟兄们都快吃不上饭了,管他青龙镖局还是白虎镖局,要想吃香的喝辣的,就跟老子上去抢!”

官道上,一队车马向北迤逦而行。

车队的末尾处,慕骁行骑着一匹大黑马缓缓跟在车队后面。

慕骁行可懒得费功夫去找那些山贼土匪的老窝,于是让飞鹰甲队的士卒装扮成商队,明目张胆地走在官道上。

就在这时,官道旁的山沟里,近百土匪冲了出来,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没有任何阵型,前后

呼拥成一团,一窝蜂地冲向车队。

翻飞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密集的马蹄声和众多土匪挥舞兵刃的呼喊声汇在一起,倒也有几分凶悍的气势。

一个土匪缓缓从大队中策马而出,说道:“老子是黑山寨的二当家,人称鬼刀王林,今天碰到老子,就是你们倒霉,要么把银子和货物留下,要么把命留下,你们自己选吧。”

慕骁行对铁牛淡淡道:“亮镖旗喊话。”

铁牛连忙亮出了青龙镖局的镖旗,大声喊道:“我们商队是青龙镖局罩的,愿意给诸位好汉五十两银子喝酒,还请诸位好汉行个方便。”

“五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青龙镖局算个屁,拿张破布也想当虎皮,今天你们别想走了,货留下,人也要留下!”

慕骁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爷才走了半年,就有人不拿小爷当一回事,看来今天还真得给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说完,慕骁行飞身下马冲出,他身形飘逸如风,脚下一跨步就到了数丈之外,竟有了缩地成寸的奇妙,转眼间已经冲出了车队。

车队和土匪相距不过百米,对于慕骁行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队长许先和什长漆路人见慕骁行突然冲出去,都吓了一跳,难道慕骁行向以一敌百,太疯狂了吧?

土匪们见慕骁行独自一人冲来,哈哈大笑。

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天弯风云斩!”

募然,一道夺人神目的雪亮刀光划过,犹如一道白色流星一闪即逝。

下一刻,二当家那狞笑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洒了周围的土匪一脸……

第三十六章 寻宝风云

那群土匪被慕骁行那恐怖的一刀吓了一跳,心里都有些发虚。

慕骁行一刀立威,脚下豪不停留,犹如一把尖刀插进土匪阵中,手中挥舞着苗刀,在里面横冲直撞,很快撕破了土匪的防线,杀了一个对穿。

许先见土匪的阵型已经完全被冲散,乱成一团,一脸下令放箭。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连连响起,对面的土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有十几个最前面的土匪被一箭穿头,身体都被呼啸的箭矢带着向后倒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有几个死的土匪脚下被马镫缠住,马又受惊狂奔而出,拖着尸体就跑了出来。

土匪的队伍更混乱了。

许先拔出手中朴刀,大声喝道:“飞鹰甲队,冲锋!”

土匪的头领被杀,又被乱箭射死了十余人,面对飞鹰甲队的骑兵冲锋,已经完全丧失斗志,一窝蜂地调头就跑。

骑兵队砍瓜切菜一样将土匪杀得溃不成军,战斗很快结束,只剩下遍地的血肉残肢。

许先命令士卒们打扫战场后,兴致勃勃地向慕骁行汇报。虽然慕骁行只是个什长,但现在却是飞鹰甲队的实际指挥官。

“此战一共斩首七十三级,缴获银两三十余两,马匹二十八匹,兵器若干,我方无任何人员伤亡。”

慕骁行一脸嫌弃道:“才这么点银子,真是一帮穷鬼。”

“慕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许先现在在飞鹰甲队里的作用基本跟吉祥物一样,有空出来卖个萌就行了,对慕骁行的称呼也由“慕什长”变成了“慕哥”。

军中以强者为尊,慕骁行一连挑了二十一名哨官,已经完全征服了飞鹰甲队,现在全队上下都唯慕骁行马首是瞻。

“留下五个人在后面照看缴获的马匹,兵器装在镖车的箱子里,其他人继续扮成商队前进。”

一路上又有两拨土匪前来劫道,却没有一拨买青龙镖局的面子,气得慕骁行大开杀戒,一连斩了十几人。

漆路人现在知道为何兵院第一堂课上教习问有谁杀过三百人以上时慕骁行敢举手了。

按照慕骁行现在展现出的杀性,漆路人觉得远不止三百。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合阳城。

还没到城门口,就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在城门口迎候,当先二人,正是绝刀门门主石万雄和秦叔炮。

慕骁行下马和秦叔炮两人相互在胸口捶了一拳,相视而笑。

石万雄策马上前道:“一别半年,慕兄弟风采依旧,北荣扬威,声名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

慕骁行愕然道:“你们是否顺风耳,消息竟如此灵通。”

秦叔炮道:“老慕你是否忘了我现在到底是干什么的了,要是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也不用混了。”

石万雄道:“老夫在得月楼备了几桌酒席为慕兄弟接风洗尘,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大家快去吧。”

一群人去得月楼吃饭,开怀畅饮,宾主尽欢,此事略去不表。

酒足饭饱后,慕骁行向锐金堂借了一处院落安顿飞鹰甲队的一众士卒,随即和秦叔炮回到了东城小院。

慕骁行道:“可惜辰少、饭盒他们都不在,不然我们还能再好好喝一顿。”

秦叔炮道:“老慕,到院子里玩两手如何?我新学了一套箭法,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慕骁行哈哈一笑道:“二炮,话不要说太满,打架我什么时候怕过!”

秦叔炮取出弓箭道:“老慕,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现在箭法厉害得自己都怕,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认真应付啊。”

慕骁行笑道:“半年不见,二炮你手上功夫有没有长进还不知道,不过嘴炮功夫肯定见涨。不过说归说,可别待会一动手,三招两式就被我干趴下,那可就难看了。”

秦叔炮随即运功驱散酒气,双目神光电闪,一股无比坚凝的气势以他为核心向四外扩张。

慕骁行生出感应,收摄心神,摆出一个拔刀的起手式,有些惊讶地说道:“确实有点门道,不过二炮你这样站在原地不动,难道还想凭气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秦叔炮哈哈大笑道:“我这套箭法讲究静如高山动如闪电,接我一箭吧!”

话音未落,秦叔炮闪电般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长弓上两支破甲箭已经离弦而出。

慕骁行眼一凛,随手抽刀一斩,雪亮的刀光在空中一闪即逝,激射来的两支破甲箭已经被长刀同时斩碎。慕骁行随手拔刀,看似简单的一斩,却含着劈、拖的力量,强横的刀气直接就把两支破甲箭震碎。

秦叔炮有些惊讶,不过手上豪不停顿,接连从箭囊中取出长箭,一次三支,连环攒射不停。他的动作快捷而流畅,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绝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时间,箭如暴雨般,向慕骁行倾泻而来。

慕骁行运转菩提本心,感应身周万物,可以清楚看到每只激射而出长箭的飞行角度和方向,并做出分析和判断,准确应对。

苗刀上下翻飞,准确地将每支破甲箭击落,守得滴水不漏。

很快秦叔炮箭壶里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停下来有些意外地说道:“老慕,行啊你,你这是什么刀法,看来我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慕骁行道:“什么刀法不重要,最重要是局面完全在我掌握之中,你却快黔驴技穷了。”

秦叔炮嗤之以鼻道:“老慕,别吹牛了,你若真的游刃有余,早就冲过来找我麻烦了,还会站在那里夸夸其谈?”

慕骁行点头道:“我确实还没到游刃有余的程度,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我为何能原地不动就挡下你所有的箭,如果答不出来你就直接认输吧。”

秦叔炮低头沉吟片刻后道:“莫非你能完全把握到我射箭的角度和方位?”

慕骁行道:“二炮你的箭虽然有变化,但终究意图太明显,我一眼便能识破。如果你能从有意的下乘之招变为无意的上乘之招,那我应付起来,必然就不像现在这般容易了。”

秦叔炮点头表示同意,说道:“老慕你说得不错,但有些事情知易行难,我箭法练到这个地步,除非踏入天海境,否则每前进一步都极为困难,并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

“那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好好想吧。”

慕骁行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其实就是想通过循循善诱,让秦叔炮意识到先天境之外的天极境。

天极境说起来玄之又玄,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武者的身体、内力和精神三者不断超越自我,达到极限之后,再凝聚罡力成就天海境。这条道路,就是追求自身根基的极致的道具,虽然艰辛难走,不过一旦走通,却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按照贾和尚和乐惊鸿的意见,这事情还不能说破,最好是自行领悟,效果最佳。因为一个人的极限,不逼一下,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慕骁行出了东城小院,留下秦叔炮一人冥思苦想,至于能不能悟出来,就看秦叔炮的造化了。

这是队长许先跑了过来,说道:“慕哥,前些天我们从土匪里抢回来的战马怎么处理?”

慕骁行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下午拿到集市上去卖了,不然你还想留着过年啊!”

许先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些战马算是我们从土匪里缴获的战利品,按照西北军的规矩,私自处理战利品等同贪污,必须交给军需官处理。”

慕骁行没好气道:“军需官还在西北军大营里待着呢,等他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况且一天不卖掉,这些战马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用花钱,战马不能卖,那直接缴获来的银两更不能动,难道要我自己掏腰包垫银子吗?”

许先道:“这才是麻烦的地方,所以我才来请示慕哥你啊。”

慕骁行摆摆手道:“这种屁事别来烦我,明天早上我们就要走了,马上把战马和那些兵器拉到集市上卖了,做好相关记录,只要我们不把军队的银子往自己口袋里装,上面爱怎么查怎么查,出了事我担着。”

晚上慕骁行正准备睡觉,秦叔炮悄悄溜了过来,在门口小声说道:“老慕,有事跟你商量。”

慕骁行有些诧异,白天不说非得等晚上说,估计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还是打开门让秦叔炮进来。

秦叔炮说道:“我最近碰到了一个西凉商人,他手里有一张藏宝图,想跟我合伙开发一个宝藏,老慕,你有没有兴趣?”

慕骁行有些不相信,说道:“惠州地广人稀,偷偷挖一个宝藏谁会知道。他要是真有藏宝图,早就一个人独吞了,还轮得到你我。”

秦叔炮解释道:“这个藏宝图据说是西凉军留下的,有一百多年历史了,不过位置比较特殊,那个商人说宝藏的旁边就有一伙山贼,实力比较强悍,所以才想跟我联手。”

慕骁行想了想说道:“你让那个商人把山贼的位置告诉我,明天我就带人去把那伙山贼灭了,晚上我们再合伙去把宝藏找出来。对了,找到宝藏后怎么分?”

“三七开,他三我七,不过他要先挑。”

“可以,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便带着飞鹰甲队出城,直奔落霞山。

落霞山上确实有一伙山贼,山寨上下大约有两百余人。

队长许先有些为难地建议道:“慕哥,这伙山贼人多势众,而且我们又没有任何攻坚器械,强攻非是良策,还是回去多叫些人马再来吧。”

慕骁行点头表示同意:“骁骑营的弟兄平日里训练的都是骑兵战术,摧城拔寨方面确实有所欠缺,我也觉得你们可能打不过这伙山贼。”

许先松了一口气,他最怕慕骁行年少成名就狂得没边,下令飞鹰甲队强攻。

慕骁行顿了顿又说道:“所以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许先:“……”

说完,慕骁行便独自一人上山了。

半个时辰之后,许先突然看见山寨里冒出滚滚浓烟,不多时,慕骁行提着三颗脑袋下了山。

慕骁行对许先说道:“这伙山贼的三个当家全被我宰了,现在里面乱得鸡飞狗跳,让弟兄们上吧。”

许先将信将疑地带着飞鹰甲队冲上山,只见山寨的大门已被慕骁行一把火烧了,整个山寨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面对飞鹰甲队的进攻,山贼们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跑的跑,逃的逃,被打得落花流水。

深夜。

慕骁行和秦叔炮来到了落霞山的山脚下。

秦叔炮学了一声鸟叫,一旁灌木丛里随即传来两声鸟叫回应。

很快一人从路旁的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一见慕骁行,诧异地说道:“秦兄,你怎么还带了帮手?”

秦叔炮道:“为了确保你不会黑吃黑,找到财宝后不会把我干掉。这是我兄弟慕骁行。老慕,这是我跟你提过的西凉商人马粱。”

借着月光,慕骁行看清了马粱的长相,个子一般,一对小眼睛提溜乱转,倒是挺像个精于算计的奸商。

马粱无奈道:“可是我现在很担心你会黑吃黑……”

秦叔炮道:“马兄,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完全是为了自保,完全没打算黑吃黑。”

“可是我还是害怕,怎么办?”

“我们的合作就是基于相互信任,你应该信任我。”

马粱犹豫了一会,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相信你们,走吧。”

第三十七章 计中有计

马粱开始在前面摸黑带路,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很明显他有些提心吊胆。

慕骁行和秦叔炮同样对马粱处处提防,而且慕骁行注意到马粱手上根本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有可能是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来到半山腰的时候,兴许是为了壮胆,马粱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父亲得罪了本地的高官,被人陷害下狱,所以才急着用钱,想疏通关系。秦兄,你冒险来和我找宝藏,莫非家里也急着用钱?”

秦叔炮回答道:“银子这种东西,多了总没坏处。”

“那倒是。”

三人沿着山路走了片刻,马粱又找了个话题说道:“我有一个爷爷,今年七十三岁了,老人家身体不错,耳不聋眼不花,天气好还能扶着拐棍出去走走。”

秦叔炮随口附和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确实很难得。”

“我还有一个妻子。”

“虽然我们大魏允许三妻四妾,不过很多人也只有一个妻子。”

“我还有一个孩子,今年七岁……”

秦叔炮不耐烦打断道:“马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粱道:“我是想告诉你们,如果一会你们忍不住要黑吃黑,能不能考虑到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饶我一命。”

秦叔炮:“……”

这时慕骁行突然朝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始跟秦叔炮用锦衣卫的暗号相互交流。

因为慕骁行隐隐听到山寨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经慕骁行一提醒,秦叔炮也听到了声音。

白天慕骁行虽然率领飞鹰甲队攻破了山寨,但山贼众多,还是有小半山贼逃走了。

山贼通常会把抢来的钱财埋藏起来,秦叔炮估计是有部分山贼回到山寨挖出埋藏的钱财。

秦叔炮对马粱悄声道:“马兄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山寨里还有人,我们前去料理,等我暗号。”

马粱点头表示明白。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悄悄潜近山寨,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有近二十人,分成了三拨,正在山寨里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挖掘地面,多半是在找以前埋藏的钱财。

慕骁行道:“二炮,你搞定东侧那拨,我搞定西侧那拨,最后联手解决剩下的。”

“好。”

慕骁行施展幻真玄影步,在黑夜中真如鬼魅一般,专注于掘地的山贼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已成了慕骁行刀下亡魂。

秦叔炮则是连珠箭发,几乎同时解决了第二拨山贼。

此时第三拨山贼终于发现不对,拿起弓箭开始反击,一通乱射,当然准头差得慕骁行连看都懒得看。

战斗很快结束,秦叔炮学了一声鸟叫,招呼马粱出来。

等了一会,没有反应。

秦叔炮又学了一声鸟叫。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慕骁行和秦叔炮感觉有异,连忙上前察看。

只见马粱此时正倒在地上,头上插着一支狼牙羽箭,呼吸心跳全无,已经死了。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面面相觑。

这特么也可以,这个马粱的运气到底得有多差,居然被山贼乱箭射死了……

秦叔炮道:“老慕,马粱死了,现在怎么办,我们自己找宝藏么?”

“找个锤子,我白天就和飞鹰甲队的士卒一起找过了,连山贼埋在地里的财宝都找不到,更别说埋了近一百年的宝藏了……”

慕骁行有一大堆话想要骂出来,不过又觉得此时此地对着死人骂不合适,憋在心里总觉的好难受。

不过还好慕骁行最后想开了。

好歹还得了几箱山贼埋藏的财宝,总算没走空。

翌日,合阳城内。

慕骁行把绝刀三傻中的阿拉叫了过来。

“阿拉,我现在知道某座山上有一个宝藏,但是不知道宝藏的入口在哪里,你能不能算出来?”

阿拉想了想说道:“如果能在那座山上算卦,而且祭品足够的话,找的的机会应该很大。”

祭品两个字勾起了慕骁行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当初他花十两银票给阿拉算卦,结果只找到了一个铜板。

慕骁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说道:“阿拉,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能找到宝藏,分你一成。”

阿拉道:“慕哥,我只要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为什么?”

“我们这一行有规矩,算一次卦最多只能收一百两银子,否则会折寿。”

慕骁行高兴地拍了拍阿拉的肩膀道:“嗯,这规矩好,就这么办吧。”

夜半三更。

慕骁行和秦叔炮带着阿拉,又一次前往落霞山,来到了昨天马粱被射死的地方附近。

既然马粱昨天把他们带到这里,说明这是距离宝藏较近的地方。

慕骁行道:“阿拉,就在这里算吧。”

阿拉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副龟壳和一张符纸,然后朝慕骁行伸手道:“慕哥,这个……祭品的钱还是得你出?”

慕骁行嘴角抽搐了一下,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

“太少了,不够。”

慕骁行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阿拉仍是摇了摇头。

慕骁行一咬牙,递过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已经是他的底线,如果阿拉再摇头,他就下山回去睡觉了。

幸好阿拉终于接过了银票,将符纸和银票一并烧了,焚香祷告后,拿起龟壳摇了摇,三枚铜钱掉了出来。

“从卦象上显示,应该在西北方向。”

阿拉手指不停掐算着,然后又掏出一块罗盘,很快来到了一块两人高的岩壁旁。

“宝藏应该就在这块岩壁后面。”

慕骁行脸一黑道:“这么大一块岩壁,如果里面还是石头的话,我就算挖到过年都不一定能挖完啊。”

阿拉摇头道:“慕哥,根据我对落霞山的地势地形地貌观察,这一块岩壁出现得极为突兀,按理说落霞山是土山,这附近草深林密,不太可能会有这么一大块岩石,我倒是觉得,这块石壁更像是某种标记,方便以后寻找。”

经阿拉这么一解释,慕骁行和秦叔炮也愈发觉得这块岩壁的位置十分可疑。

慕骁行从随身携带的工具中取出一把十字铁镐,说道:“你们让开,我敲一镐下去就全明白了。”

第三十八章 人蛇大战

慕骁行挥舞铁镐不停敲击着岩壁,敲得火星四溅,碎石乱飞,砰砰直响。

大约过了半刻钟,铁镐敲击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沉沉的闷响。

慕骁行脸色一喜,手上不禁加快了动作,很快挖出了一个容一人通行的大洞。

“阿拉说得没错,这块岩壁是人为堆砌而成,后面全是泥土,这里应该就是宝藏的入口了。”

秦叔炮说道:“老慕,你挖了这么久也累了,换我来吧。”

慕骁行依言将铁镐交给秦叔炮。

秦叔炮拿起铁镐继续挖,又挖了大约一刻钟,突然惊喜地喊道:“老慕,就是这里,我挖到一个通道,就是这里面,没错了。”

“那你先出来,这洞不知埋了多少年,里面可能有毒气。”

慕骁行这一提醒,秦叔炮连忙退了出来,据马粱说这宝藏可能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天晓得下面有什么鬼东西。

黑黝黝的洞口吹出阵阵味道古怪的腥风。

秦叔炮抓了一只山鸡,在鸡腿栓上绳子后从洞口扔了进去。

三人耐着性子等了两刻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山鸡拉了出来,一看仍然活蹦乱跳。

慕骁行有些诧异:“按理说这山洞被封闭在地下近百年,里面空气又不流通,这山鸡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秦叔炮道:“既然山鸡没事,就说明下面问题不大,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骁行沉吟片刻后道:“二炮你和阿拉留在上面,我一个人先下去看看。”

说完,慕骁行拿起火把,一头钻进了通道里,毕竟这也不是古墓,不可能有机关。

通道并不长,慕骁行估计只有十几米,就是有点矮,只能半蹲着往前走。

通道走到尽头,是一个小山洞,地方不大,三丈见方,里面堆着十几个黑沉沉的箱子,看来里面就是财宝了。

慕骁行把火把插在洞壁上,又拿出两个火把,准备将这个小山洞完全照亮,好方便一会搬运箱子。

突然,一股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脑海中响起了乐惊鸿的呼叫:“慕骁行,快趴下!”

来不及细想,慕骁行只来得及飞身躲到箱子后面。

随即耳边传来一声震天轰响,仿佛整个山洞瞬间摇晃了一下,泥土像雨一样从上面落下来,瞬间就把慕骁行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骁行耳边的轰鸣声才渐渐减弱,正准备爬起来将压在身上的泥土抖落,脑海中又传来乐惊鸿的声音。

“别动,你旁边有条大蛇,刚刚被吵醒,现在心情很恶劣,估计饿了,正想找东西吃。”

慕骁行凝神细听,果然周围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应该是大蛇在山洞里爬行的声音。

现在已是十一月,外面天寒地冻,大蛇应该早就冬眠了,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炸药,肯定不会醒。

慕骁行趴在原地不动,乐惊鸿则在向他讲述此时山洞内的情况。

万幸的是通道虽然被炸毁,但山洞并没有塌方,否则真是神仙难救。

那条大蛇应该是从其它的地方钻进山洞里,把山洞当成了自己的老窝。慕骁行还得好好感谢这条大蛇,多亏它另开了一条通道钻进山洞里,否则通道被毁,气流不通,慕骁行就算闷也闷死了。

至于身边的那条大蛇,慕骁行此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蛇对运动的物体极为敏感,所以现在保持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等大蛇再度进入冬眠状态。

横竖趴在地上无事,慕骁行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秦叔炮守在外面,但依然有人能把炸药扔进通道,说明对方的实力远在秦叔炮之上,所以秦叔炮完全不能力敌,可能已经被擒或者被杀,所以失去了对通道的控制权。

至于袭击的人是谁,慕骁行已经隐隐猜到了七八分。

知道宝藏一事的人除了慕骁行和秦叔炮,便只有马粱。如今马粱已死,那袭击者必然是马梁的同伙。

现在回想起来,马梁的死确实疑点重重,死得未免太过巧合。

慕骁行几乎已经能肯定,马梁的同伙利用马梁和宝藏为饵,诱使慕骁行派兵干掉了落霞山的山贼,然后乘机杀掉马粱,让慕骁行和秦叔炮无法得知宝藏的位置。

慕骁行当时一门心思全在宝藏上,所以并未多想。

马粱一死,慕骁行和秦叔炮不知道宝藏具体位置,便只能放弃,毕竟两人不可能一天闲着没事就一直盯着落霞山。此后马粱的同伙便能随时前来取走宝藏。

这条计策的确相当不错,如果不是阿拉有着逆天的算卦本事,可以直接算出宝藏的位置,马粱的同伙就成功了。

虽然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但却改变不了现状,慕骁行依然被困在山洞里,旁边有一条大蛇,危机四伏。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蛇仍盘踞在原地,不停吐着蛇信,朝着慕骁行趴着的方向,凝神戒备,丝毫没有冬眠的意思。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蛇依然没有动。

大蛇似乎感应到了慕骁行这个潜在的威胁,所以始终保持着一个防御的姿态。

慕骁行听说蛇的耐性和毅力非凡,甚至能保持一个姿势几天几夜不动,论耐力和耐性,他自问恐怕比不过蛇。

既然如此,那只能乘着现在气力尚足,跟大蛇拼个你死我活了。

慕骁行周身的肌肉都已经紧绷起来,内息聚集于双臂蓄势待发。

一山不容二虎,一洞不容二主,既然狭路相逢,那就看谁更勇更狠了。

突然,慕骁行翻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试图移动到山洞里箱子的另一侧。

慕骁行才动,大蛇便向上猛扑而至,巨吻张开意图将慕骁行一口吞了。

这是速度的比拼,如果慕骁行输了,那一开始便会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余地。

关键时刻,平常辛苦训练的轻功展现出超越极限的速度,慕骁行的身体一弹一扭一移,抢在被大蛇咬中之前挪到了箱子的另一侧,与大蛇的巨吻擦身而过。

慕骁行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大蛇的真面目。

不远处两颗绿幽幽的亮光正向他射来,慕骁行知道那不是亮光,根本就是大蛇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 太行帮

慕骁行拔出了随身的苗刀,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此时已经到了不是你是就是我亡的境地,根本没有时间去害怕。双手扬起苗刀,一记先天刀气狠狠向巨蟒的头颅劈去。

先天刀气狠狠劈在蛇头上,那巨蟒的头颅竟然只是微微晃了晃,随即扑向慕骁行。

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完全无视慕骁行的先天刀气,恨不得一口将慕骁行连人带兵器一起吞入腹中。

慕骁行应变神速,一击无效,借助山洞内箱子的阻挡,再次轻松避开了巨蟒的攻击。

连续两次攻击被箱子阻挡,巨蟒发出一声恼怒的嘶吼,尾巴一甩,狠狠抽在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箱子似乎是铁质的,没有被蛇尾抽烂。

蛇尾持续抽击着山洞内的箱子,很快全部扫向两旁,此时,巨蟒与慕骁行之间再没有任何障碍。

刚才虽然没有直接劈中巨蟒,但慕骁行估计这条巨蟒皮糙肉厚,就算直接砍中,也很难造成有效的伤害。所以他只能将攻击目标放在巨蟒最为脆弱的眼睛上。

而且慕骁行的机会只有一次,山洞太小,一旦被巨蟒缠上,必死无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慕骁行和巨蟒仍在对峙,虽然双方一动不动,但彼此都清楚,接下来将是最激烈的生死搏杀。

慕骁行深吸一口气,决定抢先出手,双腿发力,飞身向后跃起,然后右脚点在背后山壁上,借着反震之力改变方向朝左侧扑去。

慕骁行一动,巨蟒立即猛向慕骁行扑去,却扑了个空,调转蛇头正准备发动下一次进攻,两个箱子已朝巨蟒砸了过来。

巨蟒的动作十分灵活,头一偏,躲过了两个箱子,再度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慕骁行。

慕骁行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斧子,用尽身体最大的力量将斧子向巨蟒的口中投去。

巨蟒躲避不及,竟然一口将斧子吞入了嘴里,斧子卡在它的咽喉,如同人被鱼刺卡住喉咙一样,用力甩动头颅,嘴巴已经闭合不得。

发狂的巨蟒以头颅向慕骁行撞去。

斧子卡在巨蟒的嘴里,巨蟒攻击的速度明显收到了影响,已经慢了一线,慕骁行把握机会,不退反进,手中苗刀疾刺,刺进了巨蟒的右眼。

巨蟒右眼受伤,剧痛难当,本能地一甩头,一头撞在慕骁行腹部。

慕骁行的身体倒飞而去,狠狠撞在山壁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逼命关头,慕骁行狠狠咬了一口舌头,强烈的刺痛让慕骁行瞬间清醒过来。

巨蟒接连受伤,此时已经完全发狂,它不顾一切地向慕骁行扑去,誓要至慕骁行于死地。

慕骁行则是采取游走的策略,从地上拿起东西便朝巨蟒砸去。

重伤的巨蟒已经被仇恨蒙蔽,它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不仅没有伤到慕骁行,右眼的伤口在碰撞中进一步恶化,苗刀已经完全没入,划开了一道一尺长的伤口,只剩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鲜血直流。

求生的意志将慕骁行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幻真玄影步施展到了极致,不停地闪转腾挪,躲避着巨蟒的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骁行发现巨蟒越行越慢,应该是力量就快枯竭的缘故。巨蟒刚刚从冬眠中惊醒,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吃东西,本就不充足的体力迅速下降。

慕骁行把握机会,成绩将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入了巨蟒的左眼。

巨蟒吃痛张开巨口四下乱咬,这时它双眼已盲,体力耗尽,那还咬得中甚么,在山洞内扭动得越来越弱,终于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慕骁行担心这巨蟒诈死,也不上前,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恢复体力,反正巨蟒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慕骁行当然耗得起。

过了大约两刻钟,慕骁行拿起东西朝巨蟒砸去,看到它仍然不动,这才壮着胆子来到巨蟒头前,一记先天刀气狠狠劈向巨蟒的脑袋的伤口。

失去了坚硬外皮的保护,巨蟒的头颅顿时被先天刀气劈得皮开肉绽,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累死小爷了,今天真倒霉!”

确认安全后,慕骁行第一件事就是坐下吃点东西压压惊。

几年前慕骁行和洛清秋被困在古墓里十几天,虽然最后逃了出来,但那种水粮皆断的恐惧却深深印在了慕骁行心里。

所以这次来寻宝,慕骁行特意准备了五天的干粮和水,正好派上用场。

山洞外,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一伙人正在山洞外休息,秦叔炮和阿拉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起,昏迷不醒。

一个光头汉子说道:“老大,我看那家伙被困在山洞里早就闷死了,不如现在就把宝藏挖出来吧。”

光头汉子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指慕骁行,而被他称为老大的则是一个四旬左右白面黑须的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道:“稍安勿躁,等到下午再动手,起出宝藏后我们立即乘夜赶回西凉。”

这时,秦叔炮悠悠转醒,气息微微一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随即发现自己的穴道被人封住,全身动弹不得。不过,秦叔炮机敏谨慎,并没有立即睁眼。

锦衣男子道:“秦总旗,既然醒来就别装了,我们叙叙旧如何?”

秦叔炮闻言知道装不下去,睁眼一看,失声道:“苗炜,原来是你!”

眼前的锦衣男子,正是西凉太行帮的副帮主苗炜。

苗炜笑道:“秦总旗,别这么惊讶,上个月你们锦衣卫抓了我太行帮一个堂主,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今天抓了你,正好拿来交换。”

“我兄弟呢?”

“你那位兄弟困在山洞里几个时辰了,放心,我们会把他的尸体挖出来,让你带回去好好安葬的。”

“你说什么?”

秦叔炮大惊失色,瞬间双目尽赤,面色可怕,好像发狂的野兽,要择人而噬,竟是要运功强行冲开穴道。

苗炜见状,连忙一掌击向秦叔炮胸口。

秦叔炮胸口挨了一掌,刚刚凝聚起的真气被一掌拍散,顿时遭到真气反噬,一口鲜血喷出,受了不轻的内伤。

第四十一章年伊始

临近年关,京华书院已经放假,不过慕骁行倒不至于无所事事,因为青龙镖局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华叔一见慕骁行回来,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连忙拉着慕骁行汇报镖局的工作。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这里都有好多事情都等着你拍板呢。查辉、武天乐、王朝辉、华全等人一直在外走镖,辛苦了一年,年终红利当然不能少,我做了一个明细表,少爷你先看看。”

“年底了,朝廷各衙门得去走动走动,免得明年来找麻烦。”

“明年镖局如何运营,镖局的生意重心是继续留在惠州,还是朝其他地方发展,这个也要少爷你好好考虑。”

……

事情实在太多,慕骁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想了,把资料又全部塞回给华叔,说道:“华叔,这些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办了,我还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处理。”

话刚说完,慕骁行一个幻真玄影步就溜出了镖局,只留下

华叔独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华叔:“……”

慕骁行独自去了一趟聚宝阁,出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

“头痛,过年应该送什么礼物给秦姑娘呢?”

如果华叔知道,慕骁行口中急需处理的重要事情是还没买好过年送给秦小如的礼物,不知会作何感想。

给心仪的姑娘送礼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

礼物不能太随便,也不能太贵重。礼物太随便显得没诚意,太贵重则会让对方感到有压力。

慕骁行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

秦小如可是秦府千金,见识非凡,家里自然什么都不缺,本来他还想学叶随风追求碧秀云时的套路,投其所好。

不过一打听,秦小如最喜欢的便是书法,对此慕骁行知之甚少,就算现学也只会是班门弄斧。

慕骁行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城门口,突然一拍脑袋道:“我知道该送什么了。”

两天后,慕骁行骑马出城,前往城外木香山的铁匠铺。

大魏有很多铁匠铺,无论城镇乡村,随处可见,但有皇家御赐匾额的铁匠铺却只有一家,便是木香山的铁匠铺。

其他铁匠铺都在闹市之中,但这家铁匠铺地处偏僻,距离金鳞城尚有十余里路程,远离尘世喧嚣。

慕骁行很快来到了木香山上的铁匠铺,只见铁匠铺大门紧闭,只得下马叫门。

过了一会,一名肤色黝黑的壮汉大步走了过来。

慕骁行连忙说道:“在下书院学生慕骁行,有事求见钟大师。”

那壮汉打开门道:“我叫钟远,家父在凉亭喝茶,你跟我来吧。”

钟远领着慕骁行走了数百米,来到了一座凉亭内。

凉亭内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青袍老者,正在悠然饮茶,想必便是名闻天下的铸造大师,钟无炬。

江湖传闻,钟无炬的铸术夺天造化、鬼斧神工,在铸造界也是一代宗师的人物。当年凭着一套玄奇铸术,让万千巧匠甘拜下风,自愿跟从,更有一锤千金的美誉。

慕骁行连忙上前行礼道:“小子京华书院学生慕骁行,拜见钟大师。”

钟无炬抬眼打量了一番慕骁行,道:“原来你就是书院今年比武大会的头名。”

京华书院比武大会头名的奖励当然不止进图书阁三天一项,还有一项便是能请大魏第一铸造大师钟无炬亲自出手,帮自己打造一件兵器。

“正是小子,还请钟大师替小子打造一件兵器。”

慕骁行掏出一份图谱,上面画着他要打造的兵器的样式和相关说明。

钟无炬接过图谱翻看,很快看完了图谱,说道:“看你双手,明明是用刀之人,为何让我帮你铸剑?”

慕骁行道:“钟大师果然慧眼如炬,小子这柄剑乃是帮朋友所铸。”

钟无炬似乎来了兴趣,说道:“小子,老夫从不轻易帮人铸剑,如果不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就算你拿着万两黄金来求我,老夫也懒得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让给别人,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慕骁行淡淡道:“多谢钟大师提醒,小子心意已决。”

钟无炬哈哈笑道:“好,那你先回去吧,十天后再来取剑。”

慕骁行当然没有异议,随即告辞。

铸剑可非容易的事情,钟无炬说十天便能完成,已经算是神速了。

刚从铁匠铺出来,乐惊鸿就忍不住道:“慕骁行,你可以啊,那边千娇百媚的师妹投怀送抱都不要,这边拿着绝世神兵去倒贴秦小如,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痴情种子。”

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就算乐惊鸿变成了女鬼,也丝毫不例外。

慕骁行老脸一红道:“既然要送,当然送最好的东西。追求心上人,就得直接。”

乐惊鸿道:“这礼物确实够贵重,就看你的心上人接不接了。万一不接你怎么办?。”

慕骁行叹道:“我愿将心与明月,可天上的明月都有阴晴圆缺,岂能尽如人愿,行就行,不行拉倒。”

……

腊月二十五。

下午的时候,慕骁行来到城东的一家茶馆内喝茶。

不一会,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在慕骁行身边坐下,正是秦小如身边的侍女,宋宁。

宋宁道:“慕哥哥,你准备好送给小姐的礼物了么?”

慕骁行将背上剑匣递给宋宁,说道:“小宁,劳烦你将这个剑匣转交给秦姑娘。”

宋宁上下打量着剑匣,只见这个剑匣呈青铜之色,上面布满了深奥的符文,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宋宁摇摇头道:“慕哥哥,这个剑匣貌似不怎么好看,我担心小姐恐怕不会喜欢。”

慕骁行笑道:“小宁,你放心吧,这个礼物,你家小姐一定会喜欢。”

“那可未必,我家小姐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凡俗之物,根本看不上。”

慕骁行好奇道:“小宁,还有什么人给你家小姐送过礼物?”

宋宁卖了个关子道:“慕哥哥,你想知道吗?”

“嗯。”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慕骁行点了点头。

宋宁伸出五个小手指头,呵呵一笑道:“五两银子。”

“……”

慕骁行无奈,只能掏钱,叹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赚钱。”

宋宁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说道:“慕哥哥放心,听完我说的消息,你就会觉得价有所值。”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宋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这才说道:“前来送礼的人可多了去了,而且都是投其所好,知道我家小姐喜欢书法,有的送大家名帖,有的送珍稀笔砚,有的送名贵字画,这些东西要是都给我就好了,一夜暴富不是梦啊!”

“那你家小姐都收了吗?”

“没有,小姐让我全都退回去了,说无功不受禄,受不起如此贵重的礼物。”

慕骁行松了一口气。

“不过,小姐还是收了一样礼物。”

慕骁行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忍不住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好吗?”

宋宁本着保证服务质量的精神点点头道:“好的,下次注意。对了,我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你家小姐还是收了一样礼物。”

“哦,对,那件礼物是顾家公子送的,他倒是有心,自己亲手做了一支狼毫毛笔送给小姐,虽然不算名贵,但颇有心意,所以小姐就破例收下了,还回赠了一把折扇。”

慕骁行暗叫糟糕,感觉自己心口仿佛中了一刀。

“慕哥哥,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

慕骁行道:“没事,你快点回去吧,记得帮我把东西一定亲手交给你家小姐。”

“放心吧,我爹从小就教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做人要厚道。”

……

秦府,秦小如的书房内。

宋宁已经把剑匣交到了秦小如手上,秦小如正望着眼前的剑匣,默然不语。

“小宁,慕公子把剑匣给你时,可说了什么?”秦小如突然问道。

宋宁假装想了想,回道:“没说其他的事情,就只让小宁把剑匣亲手交给小姐。”

这时紫兰走过来道:“神神秘秘的,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宝贝。”

紫兰正伸手去打开剑匣,手背上已挨了秦小如一巴掌。

“没规矩,这东西岂是你能乱碰的。”

紫兰连忙缩回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退在一旁不说话。

宋宁则是一脸惊讶,因为她知道自家小姐待人和善,而且收到的礼物从来都是紫兰负责拆看,怎么今天紫兰却挨了训斥?

秦小如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解释道:“这剑匣里面装的可是罕世神兵,锋芒极盛,全凭剑匣收敛,紫兰你要是乱碰,非受伤不可。”

紫兰却是不信,说道:“府上什么神兵利器没有,也没见如此玄乎,难道还能是钟大师的杰作不成?”

秦小如道:“还真让你这丫头猜中了。”

紫兰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她在秦府没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当然知道钟无炬所铸造的兵刃有多受欢迎,简直万金难求。

“小姐,这礼物如此贵重,要退回去吗?”

“我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

“是,小姐。”

等紫兰和宋宁走后,秦小如才轻抚剑匣,悠悠叹道:“你这人啊,行事为何总是这般出人意料,若是随便送点寻常小物件,我收了也就罢了,偏偏要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

礼物送出去后,慕骁行反倒安心下来,再不向之前那般患得患失,回到青龙镖局,开始认真修炼。

腊月二十九的那天,慕骁行给回家过年的镖局众人每人封了一个大红包,算是奖励众人一年来为镖局的辛勤付出。

今年过年,依然是慕骁行一个人独自过年,冷冷清清的。

慕骁行的朋友也不多,聂辰过年当然在皇宫里,范河也要回家守岁。镖局里人人家里不是上有老,便是下有小,不像慕骁行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华叔也盛情邀请慕骁行去家里热闹一下,不过被慕骁行拒绝了。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慕骁行去醉仙楼打包了一些酒菜回来,然后在镖局房顶上看着各家各户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有人陪着放鞭炮、堆雪人、打雪仗,又是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好不热闹。

当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时,象征着除旧迎新,新的一年终于要到来了。

慕骁行看完烟花后就沉沉睡去,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镖局已经放假,其他人过了元宵才会回来,所以慕骁行只能自己打扫镖局上下,大年初一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翌日,大年初二。

慕骁行刚起来,就听到有人在砰砰砰地砸门,似乎十分焦急。

“谁啊,大清早的这么激动,赶着投胎啊。”

一开门,就看到一脸慌慌张张的聂辰。

“辰少,你怎么起这么早,添香阁大年初一就开始营业了,没这么拼吧?”

聂辰却是一脸苦瓜相,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沉重得跟上坟一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老慕,我这下闯大祸了,我完蛋了!”

慕骁行道:“嗨,你能闯什么大祸,莫非逛青楼的事情被你皇祖母知道了,那也不至于完蛋,最多就关你半年禁闭。”

“我把碧秀云睡了。”

第四十二章 街头大战

慕骁行没听清楚,又确认一遍说道:“辰少,这个……你跟碧姑娘……那啥了?”

聂辰茫然地点了点头。

慕骁行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不过转念一想,随即释然。

在旁人眼中,接近碧秀云这种级别的美女,必然是高不可攀,千难万难,但对于聂辰来说,则恰恰相反。这家伙可是大魏青楼的白金级会员,撩妹技能自然是点满了的,所以不足为奇。

只是慕骁行想不通为何聂辰如此害怕,于是道:“那个睡了不就睡了,反正你也不吃亏啊。”

聂辰脸如死灰,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事要是让碧秀云他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慕骁行闻言一惊,道:“辰少,你该不会是霸王硬上弓了吧?”

聂辰没好气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虽然风流,但从不干那种下流无耻之事。”

“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了?”

“嗯,虽然昨夜酒喝多了,也可以这么说。”

“老慕你有所不知,碧秀云他爹乃是碧方,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且陛下还是太子时他便是太子太师,陛下见了他都慌,就更不用说我了,我要是被他逮住,他绝饶不了我。”

慕骁行道:“虽说这先上船再补票的事情不怎么合适,但事已至此,你好歹也是郡王,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碧方那老头子性如烈火,一怒之下,很可能把我脚直接打断,然后抬着我去找陛下要个说法。”

慕骁行想了想道:“事已至此,你只能进宫去求太皇太后和陛下,让他们给你赐婚,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太皇太后又挺喜欢你,多半会同意,碧方性子再烈,也不敢打你这个未来女婿啊。”

聂辰哭丧着脸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我只是个郡王,未得陛下召见不能入宫。那老家伙性子烈,我府里都不一定安全,所以才来你这里避避。”

慕骁行一脸哭笑不得,人家连你的扶风郡王府都敢硬闯,难道还怕我这小小的青龙镖局不成。

“对了,辰少,就算你未得召见不能进宫,在宫门口站着总行吧,难道碧方还敢在皇宫门口抢人。到时候陛下听说你一直在宫门口站着,肯定会召见你的。”

聂辰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对对对,我现在就去皇宫。”

聂辰正准备骑马前往皇宫,这时看到范河远远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辰少,快跑,碧文博带人来抓你了!”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见一名身穿绿色锦袍的壮汉带着二十多名武士纵马奔来,那壮汉国字面庞,八字浓眉,样貌虽不算英俊,但生得威武不凡,胯下骑着一匹乌骓马,那壮汉吼叫道:“哇呀呀呀,竟敢动我妹妹,就算是郡王也没情讲,老子今天定要他好看!”

一行二十多人衣鲜马怒,气势汹汹,所到之处,吓得行人纷纷散开,深恐避之不及。

聂辰仔细一看,马上就认出对方是碧方的大儿子碧文博。

要说这碧文博官位可不低,在军中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是一营主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今天本来是碧老爷子昔日的部下上碧府拜年,结果碧文博一知晓妹妹被聂辰占了便宜,那就是当众打他们碧家的脸,便带一帮军中将领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此时聂辰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碧文博一见聂辰,随即施展轻功冲了过来。

如果是慕骁行一心要跑,恐怕京城没几个人拦得住,不过聂辰就不行了。

此时那二十多名将领也跟了上来,将慕骁行、聂辰跟范河三人团团围住。

慕骁行一看这一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群人修为最低的也是先天境,实力强横得可怕,看来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范河见状,连忙赔笑道:“诸位稍安勿躁,都把刀剑收起来,大过年的,讲的就是一个平安喜庆,动刀动剑多不吉利。”

碧文博冷冷望着聂辰,说道:“范河,没你的事,给我让开。”

范河丝毫不让,说道:“我是扶风郡王的贴身护卫,怎能不关我的事。碧兄,我承认此事是辰少对不起你们碧家,只要你肯坐下来好好谈,一切好说,这里是金鳞城,天子脚下,我绝不会让你乱来。”

碧文博冷冷道:“范河,我再问你一遍,让是不让?”

“不让。”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碧文博一上来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怒海狂涛掌,一掌拍出,刚劲雄浑,威力惊人。

慕骁行见状,心知范河抵挡不住,连忙拦在范河身前,一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

两人双掌对轰,各退三步,竟是平分秋色。

碧文博脸上不禁露出凝重之色,望向慕骁行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敢管我碧家的闲时。”

慕骁行道:“在下慕骁行,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碧兄三思。”

碧文博仰天长笑道:“好好好,我碧文博两年不回京城,金鳞城现在是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天,我倒要看看,谁能拦我!”

这时一位大汉抢出,说道:“碧兄,杀鸡焉用牛刀,这几个小子,我叶蒙来替你料理了。”

那个大汉叶猛变戏法般地抽出一柄短柄长刃的朴刀,大喝一声,冲了上来,朴刀震起个刀花,疾攻慕骁行下三路。

慕骁行腾空跃起,避过叶蒙攻向下盘的连环三刀,并掌如刀,回身两道先天刀气向后劈出。

叶蒙就势一滚,闪开慕骁行自上而下发出的攻势,接着身子矫捷地腾空而起,朴刀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护住周身,然后转过身,连挽五六个平花,准备再组攻势。

但是,就在叶蒙刚要跨出步子的时候,突然脚底一绊,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再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裤带已经被人割断,裤子褪到了脚跟,这才把自己一跤绊到。

原来叶蒙平日里在沙场冲锋陷阵,都是身披盔甲,如今换了便装,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还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打法。

慕骁行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不愿意和他多耗,一瞬间劈出两道先天刀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了叶蒙的裤带。

其实叶蒙并非完全没察觉到慕骁行劈出的刀气,只是刀气太弱,这种程度的刀气,劈在盔甲上连挠痒痒都不算,所以也能下意识地就忽略了。

不过他忘了此时身上穿的可不是盔甲,而是常服,顿时裤腰带被劈断,惹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第四十三章 力战群英

这时一位风神俊朗,体格魁梧的青年抱拳道:“在下霍明鑫,领教慕兄高招。”

慕骁行心中叫苦,他也听说过霍明鑫的大名,潜渊榜排名第二十位,武功出类拔萃,非常厉害。况且对方还有七八个高手,虽然未报出名号,但气息比之霍明鑫只强不弱,这场架如何能打?

霍明鑫当然也知道慕骁行,潜渊榜上排名正好压他一头,所以一听慕骁行的名字,立即决定出手,双手一扬,袖里滑出两根短棍,随即组成一根长铁棍,一声怒喝,向前一扑,凌空一棍捣出。

这一棍表面看去虽平平无奇,却有种凌厉无匹的潜劲,任谁身当其锋,决不敢稍动硬架之念,与霍明鑫同来的青年不由齐声喝采。

慕骁行使了一招伏虎绝刀斩中的深山藏虎,刀芒闪烁间连劈六刀,每劈一刀,铁棍上的劲道便减弱一分,最后一刀劈出时,正中棍端。

“砰”的一声闷响,刀棍交击。

霍明鑫闷哼一声,竟给慕骁行硬是震退半步。

四周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霍明鑫的铁棍明显比慕骁行的苗刀更重,但两人硬拼一招,慕骁行竟然还取得微弱优势,可见慕骁行无论修为和刀法,都更胜一筹。

霍明鑫退而不乱,铁棍化作无数棍影,狂潮般往慕骁行卷去。

碧文博见状,不禁微微摇头,他眼力高明,自然看出霍明鑫棍法改沉稳为诡变,是想先和对手周旋,再试图反击,但棍法本就擅攻不擅守,诡变反背其要旨。

果然慕骁行精神大振,毫不迟疑,快刀迭出,立时刀气漫天,把霍明鑫连人带棍笼罩在刀气之中。

霍明鑫被攻得左支右拙,不论棍法如何变化,总给对方刀法着着封死,只能极力固守,等待反击的机会。

一时棍风刀影,弥漫整个长街。

慕骁行打得兴起,哈哈大笑,看准机会,一刀劈在霍明鑫棍声,便把对方震得跟舱跌退十步之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潜渊榜二十位,终究还只是第二十位。”

就算是潜渊榜二十位,终究还只是第二十位,很简单甚至有些重复啰嗦的一句话,仔细品能品出很多别的味道,简单来说便是:我打赢了,所以我能吹牛逼。

一旁范河急得都快哭了。

大哥,你不是来劝架的么,怎么越搞对面火气越大了呢?

慕骁行语出不逊,碧文博那伙人哪还按捺得住,纷纷准备下场分个高下。

“在下秦松,领教慕兄高明!”

秦松打完招呼后,也不废话,拔出手中宝剑,朝慕骁行当胸刺来,动作疾若电光火石,兼之剑锋生寒,凌厉异常。

慕骁行菩提本心运转到极致,随即看破秦松剑法走势,一刀悍然劈出。

兵器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秦松手中的长剑差点脱手,连退三步,心中骇然。

他自认实力比霍明鑫只强不弱,谁曾想交手第一招便吃了点小亏。

这时慕骁行暗暗朝范河递了个眼色。

范河闻弦知雅意,随即明白过来,悄悄走了。

碧文博见范河走了,也不在意,范河毕的父亲毕竟是禁军统领,等会若真的冲突起来,不小心打伤范河,终归是件麻烦事。

他根本不怕范河去叫任何帮手,在金鳞城,无论顺天府,巡防营或者锦衣卫,谁敢不卖他碧家的面子。

秦松略微调息过后,再度挽起剑芒,手中长剑化作千万道剑影,往慕骁行攻去。

“华而不实,废招!”

慕骁行丝毫不理会秦松的虚招,吐气扬声,手中苗刀全力振臂由下而上,直戳对方咽喉,势若雷霆,快如电闪,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这一刀落在秦松眼中,秦松却知道慕骁行速度更快一线,如果他原式不变,慕骁行肯定能先一步击中他的咽喉。

秦松只得转攻为守,横剑硬挡。

“当!”的一声脆响,声震长街。

秦松右手被慕骁行劈得户口发麻,不得不后退卸力,暗呼厉害。

一直默不作声的方硕走过来说道:“哈哈,看来我再不出手,还有人以为自己潜渊榜排名十九位,便同辈无敌了。我方硕来领教高明,请赐教。”

方硕用的是朴刀,随即一刀劈向慕骁行,带起森寒的先天刀气,犹如惊涛拍岸,隐有一去无回的气势。最厉害的是,这一刀既威猛刚强,又灵动巧妙,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结合得淋漓尽致。

慕骁行虎目射出森冷电光,瞬间极招上手。

“天弯风云斩!”

这一刀,如利箭离弦,如浮光幻灭,如惊雷电闪,在空中斩出一道天马行空的弧线,仿佛一弯天月,只求一刀快意风云。

“轰……”

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方硕被慕骁行一刀劈得身体倒飞,勉强落地后却双腿发软,踉跄退了十余步后,才被人用手托住,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慕骁行则是微微一拱手说道:“承认。”

一句礼貌客套的承让,却比任何嚣张放肆的挑衅更为厉害,彻底挑起了碧文博一伙人的怒气,此时就算聂辰肯束手就擒,他们也要跟慕骁行分个高低。

碧文博望着慕骁行,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慕骁行并非寂寂无名之辈,碧文博在军中便听过慕骁行在三国群英会上连战两名天海境强者不落下风的战绩。

作为高手,每个人都有绝强的自信和判断。关于慕骁行的传闻,在他听来却都过于荒诞不经,先天境力敌天海境,还连战两人,怎么可能。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现在碧文博不得不承认,慕骁行确实是一名劲敌,值得他亲自出手。

慕骁行见碧文博准备下场,胸中的血勇之气也被彻底激发。

“哈哈还,这才是我期待已久的一战啊,再来!”

别人的挑战,正是慕骁行的磨刀石,让他在决斗中磨砺刀法,找到突破自身极限的道路,想要在天极境走得更远,闭门修炼没有多大用处,只有靠在战斗中不断地提升自我。

第四十四章 一招败北

京华书院。

“你说什么,这些兔崽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副院长毕恒拉着范河从书院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奔往青龙镖局的方向。

与此同时,慕骁行又一次以先天境的修为越级挑战天海境强者。

聂辰心中一阵感动,胸中一股热血上涌,此时此刻,他绝不会龟缩在后面让兄弟替自己扛雷,上前道:“碧文博,我跟你回去,要打要揍悉随尊便。”

慕骁行一脸神态轻松向聂辰说道:“辰少,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碧文博跟你之间的事情了,还有我跟碧文博的事情,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碧文博一步踏出,定若泰山般然卓立街心,他体型雄伟,比慕骁行还要高出半头,更使人有高山仰止的感觉。

他望着慕骁行朗声道:“慕兄连战数人,我可以给你时间调息准备。”

他言谈举止虽是谦彬有礼,但自有一股凌人气度,压得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更显高深莫测,便人心生畏慑。

不过这种小手段对慕骁行毫无用处,慕骁行哈哈笑道:“不用那么麻烦,碧兄随时可以动手。”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说完,碧文博跨步向前,一拳轰出。

这一拳很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落在慕骁行眼中,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拳未至,慕骁行已经生出灼热烦躁的可怕感觉,这一拳拳势刚似龙,猛如虎,而且凝练厚重,犹如巍巍大地。

如果慕骁行仍使出伏虎绝刀斩中的深山藏虎,以撤劲的刀法应对此招,恐怕不仅任何拳劲都无法化解,还会被碧文博一拳轰得一败涂地。

不能力敌,唯有闪避。

慕骁行施展绝妙身法,身形向左横移,轻松避开。

碧文博见慕骁行避开,随即变换拳路方向,仍是原式不变的一拳轰向慕骁行。

慕骁行只能再次施展幻真玄影步,他并非一味闪避,而是想通过轻功移动来干扰对手,只要碧文博的拳势变化出现丝毫破绽,便会毫不犹豫地出击。

然而碧文博拳势变化圆满无暇,让慕骁行陷入了攻无可攻的境地,只能不停依靠轻功闪转腾挪。

战局顿时陷入了僵持。

这时碧文博说道:“慕兄,你若是一直这样躲下去,那这一战便没意思了,就别怪在下不讲规矩,众人齐上,先擒住聂辰再说了。”

碧文博开口将了慕骁行一军,便看慕骁行如何应对了。

慕骁行不禁有些头疼,他的武功路数就是以快取胜,如果放弃速度优势不用,而去跟碧文博硬碰硬,恐怕连三招都未必能接下来。纯论内功修为,先天境怎么都不可能跟天海境相提并论。

不过事已至此,说不得也只能跟碧文博拼个高下了。

慕骁行突然后撤,将和碧文博的距离拉到了三丈之外,然后缓缓将苗刀收入刀鞘,摆出了一个拔刀的起手式,微风掠过,慕骁行脸上的神情更是越发的阴冷。

一直凝立不动的落叶碧文博全身衣袍突然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四周的纷纷往外四处散飞。

观战众人无不生出难以呼吸的紧张感,全神静待战斗的发展。

骤见慕骁行狂喝一声,腾身飞掠往碧文博,一刀劈出。

两人明明相距足有三丈,可是慕骁行只踏前一步,按理该只是移动三、四尺许,偏偏一步落地后,刀锋却已经实实在在地劈至碧文博前胸。

缩地成寸。

碧文博眼中神光暴现,进步出拳。

一旁观战众人都为之一愣,不明所以。

原来此拳不但给人轻飘如柳絮的感觉,事实上没带起半点拳风,甚至看似毫无劲道可言。

慕骁行也看不出这一拳有什么玄虚。

砰,刀拳交击。

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拳却骤然爆发出凌厉无匹的拳劲,犹如山洪暴发,澎湃汹涌。

慕骁行只觉浑身剧震,手中苗刀不由自主地被轰飞,一身凝练的先天真气几乎被完全击散,顿时手脚发麻,身不由己地向后连退十余步,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倒在地。

碧文博的拳法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胜在拳劲高度集中而且劲力无丝毫外泄,所以能以力破快,一拳将慕骁行轰败。

“能逼我动用此招,慕兄你足以自傲。”

碧文博挥了挥手,叶蒙上前准备擒下聂辰。

聂辰自知不是对手,只得束手就擒。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刚刚还跪倒在地的慕骁行突然一动,随即起身,飞速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柄匕首,横在了叶蒙的脖子上。

叶蒙哪想到刚刚被击败的慕骁行竟然会突然发难,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擒。

其他人虽疾扑过来但都来不及拦阻。

慕骁行顺手把封了穴道的叶蒙像小鸡般提起来,厉声喝道:“谁敢过来!”

碧文博刚刚击败慕骁行的得意神色还没从脸上褪去就阴沉下来,变得有那么难看就那么难看。

“慕骁行,你想干什么?”

慕骁行道:“麻烦你们快点让让路,放我兄弟去皇宫就行,小弟刚刚受了伤,着急回家调息,所以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怎么办吧。”

霍明鑫上前怒道:“慕骁行,你敢动我兄弟一根汗毛试试!”

慕骁行毫不客气地在叶蒙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笑道:“试试就试试,当小爷我是被吓大的吗!”

霍明鑫脸色一边,慕骁行如此做派,他还真不敢继续激怒慕骁行,万一碰上一个二愣子,事情就搞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呵斥道:“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住手!”

随即毕恒从天而降,拦在了慕骁行和碧文博一伙人之间。

碧文博虽然自傲,也不敢在毕恒面前放肆,只能恭敬上前行了个晚辈礼道:“小子碧文博,拜见毕世伯。”

毕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瞪了慕骁行一眼,喝道:“你个兔崽子,还不放人。”

慕骁行只能老老实实地收起匕首,放开叶蒙。

碧文博正要上前说话,却被毕恒直接打断。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当街聚众斗殴,这里是金鳞城,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哪里没有说理的地方,全都给我散了。”

毕恒发话,碧文博当然不敢反对,只能带着其他人怏怏离去。

慕骁行嘿嘿一笑道:“学生慕骁行见过……”

话没说完,毕恒已经一个爆栗敲了下去,骂道:“你这兔崽子,一放假就无法无天了,还敢当街挟持人质,你怎么不去当山大王拦路抢劫?”

慕骁行心想,这事我也不是没干过,不过此时当然不敢顶嘴,头都不敢抬,跟个家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第四十五章 北荣南侵

青龙镖局内,慕骁行正给毕恒端茶倒水,不住点头哈腰,低眉顺眼就跟一家仆似的。

敲了慕骁行一顿,毕恒的气也消了大半,如果不是看慕骁行是这一届兵院里难得的可造之材,他才懒得管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

毕恒对慕骁行说道:“小子,你知道你为什么输给碧文博吗?”

慕骁行低头叹气道:“因为蠢。”

慕骁行琢磨自己还是太嫩,被碧文博话一将竟然乖乖就范,直到被人轰得跪地吐血时才想起有劫持人质这一招,早干嘛去了。

“还有呢?”

慕骁行想了想道:“虽然输了,这一架打得还是挺爽的。”

毕恒哈哈一笑道:“能想明白这点,说明还没蠢到家,还有的救。”

突破自身极限,就是要做勇于挑战,超越自我。

人,永远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自己。

慕骁行觉得碧文博的拳法强大,那是因为他某些方面太弱,习惯于依靠身法避实击虚。

这种战术本身并没有错,但会造成慕骁行刀法上的局限。慕骁行的刀法,缺少的便是那种斩破一切,一往无前的气势。

今天与碧文博一战,慕骁行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一架输得也值了。

聂辰随后直接去了皇宫,在宫门口从中午一直站到傍晚,才被陛下宣召进宫。

事已至此,聂辰只能厚着脸皮求陛下赐婚,给足碧家面子,才能圆满解决。

随后聂辰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婚礼迎娶碧秀云,不过那是后话,此处不提。

正月很快过去,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慕骁行继续回书院上课,这段时间他心里不大痛快,因为没什么架可打,手痒得很。金鳞城可不比惠州,闲得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山贼土匪的晦气。

书院里看慕骁行不顺眼的人虽多,但没几个可堪一战。

霍剑已经回到书院上课,伤势尚未恢复,不能妄动真气。顾英算一个,不过慕骁行担心他跟顾英切磋,会忍不住当场宰掉顾英。

……

惠州,峣城。

峣城位于崇关西北方向,与樊城、崇关三者互为犄角之势,共同组成了大魏在惠州的第一道防线。

这一日的清晨,天色昏暗,阴云密布,让人分不清黎明还是黄昏,峣城的天空上涌动着诡异的气息。

峣城主将徐靖涛像往常一样来到城头巡视防务,他隐隐感到一丝令他坐卧不安的危机,身上崭新甲胄似乎有些躁动,握剑的手不知为何变得发烫。

虽然惠州已经有十几年没经历过战火,但对于身经百战的徐靖涛来说,边境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徐靖涛刚刚登上北面的城头,就看到负责北城门防务的把总张通向他狂奔过来,紧接着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这是敌袭的号角声。

“张把总,发生何事,哪里有敌袭?”徐靖涛大声问道。

张通一指北面的三座烽火台,急匆匆地说道:“徐将军,我正要向你禀告,牛头、马嘴、奇峰三山的烽火台全部点燃了,北荣大军入侵!”

“什么?”徐靖涛虎目圆睁,怒道:“我们的探马呢?怎么烽火点燃了,还没见他们来报信?北荣这次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

“徐将军,你看!”副将黄玉海突然指着城外,惊慌地喊了起来。

徐靖涛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扶住城墙垛,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西北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绵延数里的连天烟尘,隐隐有马蹄声、呼啸声、马匹嘶吼声顺着风滚雷般迎面扑来。漫天飞舞的旌旗遮天蔽日,宛如缓缓升起的暗色云朵,预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我们的探马全完了。”徐靖涛气得地一拍墙垛,愤然道。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副将黄玉海虽然从军十年,但从未经历过任何大战,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哼!随军主簿何在?”徐靖涛高声道。

随军主簿,就是军中掌管文书的佐吏。

很快一位文士打扮的人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徐靖涛的身边,躬身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徐靖涛立刻开口道:“速写两封文书:一封八百里加急求援奏折,递给京城;一封求援书信,送往西北大营。”

那文书先生立刻领命而去,半点不敢耽搁。

强敌逼近,时间紧迫,徐靖涛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传我军令,峣城立刻封城,无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即时生效。城中所有将士按战时军制在城墙驻守,时刻备战!”

“另外,通令全城百姓,凡是能走能动的,除老人幼儿,无论男女统统在城墙十丈之内听候调遣。各家各户的火油、灶油、铁锅全部征用。”

“命令军需官打开库房,派遣士兵搬运箭矢、滚木、礌石到城墙,快!城中所有水井派人日夜轮流看守,以防奸细下毒!”

……

一道道命令飞速下达,十数个官兵飞快地跑下城墙,四处传达军令,整个峣城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徐靖涛又仔细思索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扶着城墙,再次把目光投向北荣大军。

这时北荣的先锋骑兵,目测应该有近万人马。

上万北荣铁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以战马四蹄为槌,以苍茫大地为鼓,奏出一曲最可怕的死亡乐章,声震天地,气势夺人心魄。

“时隔多年,就让徐某人,再次跟北荣铁骑打个痛快!”

……

北荣先锋营主将耶律峰望着城门紧闭的峣城,冷笑道:“我军长途奔袭而来,立足未稳,大小也算个机会,魏人竟然闭门不战,如此怂包,真是令人失望。”

耶律峰手下右先锋将,以善打硬仗闻名勇将巴宏来到他的马前,昂声道:“将军,我请命出战,誓要将魏狗守将的人头提来献给将军。”

耶律峰摆摆手道:“不必,魏人缩头乌龟当惯了,血性早磨没了,就是壳硬,你留着力气准备明天攻城吧。”

北荣一众将领听了,纷纷大笑起来。

北荣的先锋营率先到达峣城,倒不是为了攻城,而是提前探路,为后续北荣大军抵达做准备。

明天,才是真正的血战。

第四十六章 赶赴边疆

“飞递八百里!飞递八百里!”

一名灰头土脸的驿卒风驰电掣地穿过大街,背上的黄色小旗迎风招展,朝着金鳞城正北方的皇城飞奔而去。

大街上的老百姓纷纷主动躲到沿途的偏街店面之内,为这名风风火火的驿卒让开一条的通道,飞递八百里,这是大魏最高级别的传信,可见事态紧急。

天和元年,三月,北荣大军南下入侵,兵逼惠州。

消息传到金鳞城后,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以及军方大将当即被宣召入宫,商议对策。

这一次商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大魏与西凉、北荣三国之间从来不存在任何睦邻友好的概念,兄弟手足之间都可能为了利益反目成仇,更不用说国与国之间了。

对于北荣的南侵,内阁当年早有未雨绸缪,制定了预案,如今不过是把预案翻出来,大家再确认一遍罢了。

只是魏帝聂盛澜有些郁闷。

前几年大魏天灾连连,北荣和西凉却是风调雨顺,所以今年改年号为天和,就是希望能转转运。

谁曾想年号改了还不到三个月,北荣就南侵了,让魏帝觉得十分晦气。

很快,北荣南侵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华书院。

书院上下一片哗然。

慕骁行想了想,没什么意外,他的书院学习生涯应该要结束了,锦衣卫很快会召他这个总旗回去。毕竟慕骁行在惠州混了那么久,对惠州的情况相当了解。

熊路自然也会被兵部召回虎豹营。

霍剑则是一脸郁闷,他当然想上战场杀敌,可惜伤势未愈,只能留在京城继续养伤。

下午,慕骁行便接到了锦衣卫的命令,暂停在书院的学习,立即前往惠州山阳府。

翌日清晨,慕骁行收拾好行装,和熊路一齐动身前往惠州。

查辉、武天乐等人还想来城门口送别,被慕骁行骂了回去,他并不需要那种矫情的送别。

出了金鳞城,京师雄伟的城郭在视野中已经变成了一条狭长的灰线,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举目望向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四角凉亭。

凉亭前的大树旁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旁一位少女正在那里驻足观望。

慕骁行勒住马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早已看清马车让的少女正是秦小如的贴身婢女宋宁,那马车内的人,自然便是秦小如。

熊路一拳打向慕骁行的肩膀,道:“红颜知己来了,还不赶紧过去?”

慕骁行笑了笑道:“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秦小如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此处距离京城已有近二十里,路人稀少,秦小如选在这里送别,慕骁行明白自己对她来说绝不普通。

慕骁行下马走了过去。

宋宁在马车上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捧着一个木盒蹦蹦跳跳地来到慕骁行跟前,说道:“慕哥哥,我家小姐说宝刀赠英雄,所以让我把这把刀交给你。”

慕骁行接过木盒,心中一阵欢喜,不过又微微有些失落,秦小如既然让宋宁把木盒送过来,显然是不愿与慕骁行单独相处。

宋宁似乎看穿了慕骁行的心思,压低声音说道:“慕哥哥,别灰心,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我家小姐……”

“小宁,东西送完了,还不快回来。”秦小如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宋宁俏皮地朝慕骁行吐了吐舌头,转身回到了马车上,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

慕骁行默默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从头到尾,他也没能见到秦小如一面,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能见到秦小如,慕骁行一定会全力运算菩提本心努力地寻找,看看秦小如明澈如水的美眸中是否能找到一丝伤感和留恋……

峣城。

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北荣大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如潮水般汹涌退回,北荣军今天的第四次进攻被大魏峣城守军击退,城池依旧稳如磐石。

只有城墙脚下无数惨不忍睹的尸体,仍在劈啪燃烧的云梯残骸,以及阵阵浓烟,清晰地证明,这里刚刚上演过一场惨烈的激战。

“砰。”

把总张通随手将卷了刃的朴刀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要抓紧时间休息,凭感觉,北荣军今天还会有更猛烈的进攻。

“嗯!?”

张通的瞳孔瞬间收缩,一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耳中隐隐听到呼啸的风声,直直地盯着空中那块黑点旋转着砸下,距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即将砸中的时候,才陡地往旁边一闪。

“轰~~”

一声巨响,轰然惊爆,坚实的土夯墙面立刻就被砸得凹了下去,一条细微的裂缝悄然贯穿了墙体内外,强大的气浪更是将张通掀翻在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噗~”

张通吐出一口浓痰,将口鼻里的灰尘也一并吐出,马上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寻找敌方炮弹的来源。

可他放眼望去,却始终找不到敌军火炮的位置。

刚抬头,又听到炮弹的声音呼啸而至。

“轰~~”

又一枚炮弹狠狠砸在旁边的城墙上,尘土和大小石块如雨落下,这一刻,张通分明感到整堵城墙都在剧烈地颤抖摇晃,脚下隐隐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裂声,就如城墙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毁而发出的凄惨的呻吟声。

北荣何时有了射程如此恐怖、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

随着火炮的轰击,城墙上的峣城官兵脸上的绝望之色越来越重,北荣大军火炮的威力如此恐怖,峣城还守得住吗?

……

三天后,慕骁行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惠州山阳府,前往城内锦衣卫的秘密据点。

锦衣卫的秘密据点在一个绸缎庄内,一进内堂,慕骁行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秦叔炮、悦岚方、总旗何义以及千户江连城。

“卑职慕骁行参见千户大人。”

江连城道:“慕总旗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好了,既然人都到齐,那本官便宣布此次的任务。”

慕骁行连忙起身立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时江连城顿了顿说道:“这次你们的目标,便是破坏北荣的震天神武大炮。”

第四十七章 队伍难带

听到震天神武大炮,慕骁行闻言微微一愣,不禁有些意外。

三年前他冒死从北荣天京城将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带回金鳞城交给锦衣卫,赵睿和刘通却是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震天神武大炮终于现世,只是不知大魏这边有没有研制出来。

江连城没有注意到慕骁行的愣神,继续说道:“这震天神武大炮,乃是北荣最新研制成功的一种火炮,威力巨大,射程远。根据峣城守将张通回忆,峣城的城墙完全抵挡不住大炮的轰击,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强行轰开了一个缺口。

峣城现在虽未失守,但地利已无,恐怕坚持不了几天,峣城若失,樊城和崇关只怕也要失守,到时若西凉再落井下石,我大魏边境危矣。惠州陷危,还请诸位全力以赴,共抗国难!”

江连城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却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敢接话。

惠州锦衣卫一众百户不发一言,下面的总旗更不敢说话。有的假装低头思索,头都快埋到胸口了;有的闭目养神,不知道睡着没有;有的已经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因为这项任务,实在难比登天。

为国尽忠理所当然,但要让他们搞定北荣的震天神武大炮,就有些强人所难。

从现在的情报分析,北荣十几万大军兵逼惠州,凭的底气便是震天神武大炮,自然防备深严。而且慕骁行还知道北荣的震天神武大**纸已经被大魏偷过一次。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北荣怎么可能还会大意?

想在北荣十几万大军的层层防备下毁掉震天神武大炮,就算天榜第一强者亲至,也不敢夸下这等海口。

江连城见众人不说话,便只能点将了,于是说道:“慕总旗,你对这项任务有何高见?”

慕骁行有些疑惑,想不通江连城为何第一个问他,难道江连城知道他曾经与震天神武大炮有关?

沉思片刻后,慕骁行正襟危坐地回答答:“承蒙千户大人开恩赐卑职一席之地,得以亲见各位大人风采,聆听高见,卑职岂敢在此以一己鼠目寸光来扰乱各位大人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呢?滋事体大,万万不可!”

秦叔炮有些诧异地看了慕骁行一眼,心想老慕这小子不过去书院半年,说话怎么圆得这样滑不溜丢了?

江连城狠狠瞪了慕骁行一眼,不过也挑不出慕骁行话里的毛病,只能继续问道:“悦百户,你有何看法?”

悦岚方恭敬道:“卑职一介女流,生性驽钝,当然唯千户大人马首是瞻。”

“田百户,你素来足智多谋,可有良策?”

“千户大人谬赞,卑职这点智谋不及大人万一,岂敢班门弄斧。王百户精通兵法,还是问他吧。”

江连城一连问了七八人,也没得到任何靠谱的回答,一众百户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又把皮球推回给江连城。

江连城气得直想拍桌子,不过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因为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

人心已散,队伍难带。

大魏朝廷这些年对惠州锦衣卫是完全放任自流的态度。饷银给的本来就少,还只发三分之一,赶上天灾人祸国库吃紧,有时甚至就不发了。

其他各州锦衣卫总旗以上品级的官员,哪个不是脑满肠肥、富得流油,唯有惠州的锦衣卫饷银发了这月没下月,各级总旗百户每天愁着怎么赚钱给手下发俸禄,短时间能忍,长年累月下来,谁心里没有怨气?

现在北荣大军来了,你让他们出力,毕竟都是大魏子民,他们还可以奉陪。但你想让他们抛头洒血,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转眼间会议开了小半个时辰,什么结果也没商议出来,江连城也有些心灰意冷,只能宣布散会。

就在众人各自离去的时候,江连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慕总旗,你留下来一会。”

慕骁行只好留下来,很快所有人走光了,只剩下慕骁行和江连城二人。

“慕总旗,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江连城虽然跟慕骁行接触不多,但也听过慕骁行在三国群英会上以先天境修为硬刚两名天海境强者的事迹。如此血性男儿,又是书院兵院的学生,怎会无端说出那般圆滑事故的废话,所以江连城才把慕骁行留下来。

慕骁行见江连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千户大人,我看了前方峣城的军报,有一个疑问,既然震天神武大炮是攻城利器,为何北荣不一开始就使用,而要等到三天后攻城不利,死伤惨重时再使用?”

此言一出,江连城顿时眼前一亮,道:“慕总旗,你继续说。”

慕骁行道:“所以我们是不是能提出这样一个假设,北荣的震天神武大炮,在使用方面有某种限制?”

“什么限制?”

“震天神武大炮的数量,炮管的发射次数或者炮弹的数量,都有可能。”

“这么多种情况,每一种应对的方法都不同,你让本官如何猜?”

慕骁行突然压低声音道:“千户大人,请恕卑职直言,您虽然官居五品,但我刚刚说了,滋事体大,您还是去请教一下方大人吧。”

慕骁行口中的方大人,自然是当年半路将震天神武大**纸截胡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方守正。

江连城心中诧异道,这小子怎会知道方大人就在山阳府。

对于震天神武大炮,慕骁行虽然所知不多,但也能猜出大半。

他两年前就把震天神武大炮的图纸交给了锦衣卫,至今边境连个炮架子都没看到,可见这玩意研发难度想必很大。由此反推,北荣多半也刚研制出来。

这样北荣突然间南侵大魏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是要乘着大魏这边的震天神武大炮还未完全研制成功,强行攻破惠州,占取先机。

不过大魏纵然没能研制出震天神武大炮,但对大炮的缺陷和不足总该有所了解,找方守正一问便知。

按理说北荣一开始动用震天神武大炮攻城时,京城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就该把相关情报直接送过来,慕骁行也想不通为何江连城似乎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四十八章 夜袭牧场

“慕总旗,你先坐一会,本官去去便回。”

说完,江连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慕骁行等了半个时辰,却不见江连城回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名管家走进来对慕骁行说道:“慕总旗,我家老爷派人回来传话,要与指挥使大人议事,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让慕总旗先回去。”

慕骁行早料到会是如此,也不生气,道:“既然千户大人有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天色放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歇,新一轮的战火即将点燃。

北荣军大营,主帅营帐。

主帅北宫硕眉宇深蹙,沉声道:“震天神武大炮的攻城炮弹已经用去一半了?”

军需官老实回答道:“回禀主帅,确实如此。”

北宫硕低头沉吟。

峣城、樊城和崇关三座城池的城墙,峣城的城墙已经算最薄的一座,按照这个消耗计算,攻城炮弹用光最多也只能攻破樊城,无力再威胁最重要的崇关。

而如果无法攻破崇关,大魏西境防线虽残犹在,打破峣城和樊城也变得毫无意义。

这时先锋营主将耶律峰上前提议道:“主帅,我军可否绕过樊城直接攻打崇关,若是樊城守军敢出城袭击我军后方,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先锋营必将魏军杀个片甲不留!”

北宫硕摆摆手道:“耶律将军勇气可嘉,但我军必须先破樊城再攻崇关。”随即又转头向军需官问道,“攻城炮弹还要多久才能补充?”

“这个……,恐怕还要二十余天。”

北宫硕一拍案几,厉声道:“大军攻城在即,岂容耽误,本帅只给你十五天的时间,若是本帅攻打崇关时无炮弹可用,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炮弹!”

“是!”

军需官神色凝重地退出了营帐。

……

慕骁行前往驿馆找秦叔炮,一进门,就碰见管强和熊路两人。

管强神神秘秘地把慕骁行拉到一间屋子里,悄声道:“老慕,有笔买卖找你?”

“什么买卖?”

“我和熊路奉命带五百精锐袭击北荣军粮道,干不干?”

慕骁行一脸怀疑道:“你以为你是谁,才五百人就想袭击北荣大军粮道,惠州的地形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地势平坦不利于伏击,就你们虎豹营区区五百人,想骚扰北荣的粮道,说螳臂当车都是抬举你们。”

熊路道:“所以才找你啊,不然真有捡功劳的好事哪轮得到你。”

“……”

小爷我还真是误交损友啊。

慕骁行沉吟片刻后说道:“让小爷我跟你们去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出去之后,决策权必须交给我。”

管强道:“哎呦,老慕,几天不见你官瘾见长啊,没人赏你就自己封一个,可以啊……”

熊路伸手打断道:“老慕,你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

“嗯!”

“啊呸,好主意,别卖关子,快说。”

慕骁行这才拿出一张地图铺开说道:“这次北荣大军主帅乃是北宫硕,此人生平惯断人粮道,必定重兵防备,你们这点兵力当然不够,所以只能借兵。”

“借兵,跟谁借?”

慕骁行指着地图上的西山牧场道:“我们往西而行,乔装成北荣士兵,奇袭西山牧场。”

管强凛然道:“你是想把西凉拉下水,挑起西凉和北荣的纷争,让西凉方面向北荣施加压力。这方法虽然不错,但根据情报,西山牧场附近有五千兵马驻防,我们这五百人进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慕骁行沉声道:“那是平时,如今北荣杀进惠州,西凉的防御重心肯定偏向北面,这样我们便有机会了。”

这主意看似疯狂,可仔细推敲,也并非全无可能实现,管强点头表示同意:“嗯,还是老慕你鬼主意多,孤军深入敌后力挽狂澜,简直就是我的人身写照啊!”

一旁熊路忍不住道:“写照个屁,擅作主张进攻西凉,挑起两国争端,这等于违抗军令,如果事后有人告发,我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啊!”

慕骁行摊手道:“所以说啊,现在轮到我问你们两位了,干不干?”

熊路道:“我们能不能再请示一下李将军,老慕这个计划挺不错,说不定李将军会答应?”

管强道:“不用请示,李将军肯定不会答应的。”

熊路道:“那怎么办,我可不想出去打一仗回来就被锦衣卫抓进诏狱。”

这时管强道:“老慕,我跟你干,就这么决定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违抗军令这种罪名也敢担!”

慕骁行直接道:“熊路,少啰嗦,一句话,干不干?”

“干就干,谁怕谁啊,反正死了也有你们两个王八蛋垫背。”熊路苦涩地说道。

管强哈哈笑道:“这就对了,一世人好兄弟,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闯!”

……

西凉境内,西山牧场。

山上的树林里,三百虎豹营士卒刚刚从崇关千里奔袭至西山牧场,战马在路上都跑死了,除了必要的放哨警戒,其余人都在呼呼大睡,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慕骁行、秦叔炮和熊路三人正站在一处凸起的山崖上,在黑夜里借着微弱的月光俯瞰着山下的西山牧场。

熊路说道:“根据探马回报,西山牧场内大约有两百士卒,战力一般,不过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赶在周围的西凉驻军合围之前撤离。还有山路崎岖,如果不打火把,士卒们很容易滑落山涧受伤。”

慕骁行道:“顾不上这些了,再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发起突袭,告诉士卒们手挽手下山,避免失足。”

……

夜色如墨,天宇一片晦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虎豹营三百士卒,借着夜色掩护,已经悄然靠近西山牧场的营地。

负责守夜的两名西凉士卒已经昏昏欲睡,当他们看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天色渐渐明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合上了眼睛,一夜无事,反正天快亮了,还是趁换岗前睡一会吧。

嗖嗖……

两支冰冷的狼牙羽箭准确地射中了两名西凉士卒的咽喉。

随即三百虎豹营士卒提刀潜行,悄然杀进了尚在沉睡中的西凉军营地。

第四十九章 意外俘获

慕骁行手持长刀,奋勇当先,冲进了西凉军的兵营里。

长刀连斩,刀气纵横,门口可怜的西凉军士卒还在睡梦之中,已经全部见了阎王。

“弓箭手射击。”

二十余名弓箭手鱼贯而入,毫不客气地朝着西凉士卒射箭,以最快的速度将箭壶里的羽箭全部射光。

“有敌袭,大家快起来,有敌袭!”

有的西凉士卒醒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衣服还没穿好,就被乱箭射死了。

整个兵营里乱成一团。

“别穿衣服了,抄家伙立即反击!”一名西凉军官提醒道。

”杀……”

虎豹营士卒潮水般的喊杀声很快淹没了一切,一方蓄势待发,一方仓促迎战,结果可想而知。

战局呈一面倒的趋势,西凉士卒被杀得落花流水,惨叫连连。

慕骁行的身法在黑夜里施展开来,当真如鬼魅一般,手中长刀化作死神之镰,劈向混乱中的西凉士卒,冰冷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就在这时,一点寒芒袭向慕骁行,一击不中后,随即枪舞如龙。

“高手!”

慕骁行有些诧异,西山牧场驻地都是一群马夫,竟然冒出一个先天境高手。

不过无所谓,先天境而已,直接干掉便是。

慕骁行手中刀芒大盛,犹如一头蛟龙破海而出,九道刀光瞬息而至,硬撞进枪影最深严之处。

七绝狂龙斩,狂龙出海!

一连九记快刀将敌人劈得反攻为守,连连后退,刀芒散去后,又是更快的一刀怒劈而至。

敌人吓得锐气全失,只能横枪硬挡。

锵的一声,火花四溅。

那人被逼得再度后退,不过仍然借势转身一记回马枪疾扫慕骁行。

慕骁行眼光犀利,看出对方已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只要他挑开对方长枪,对手就只能束手就擒。

菩提本心,映照万物。

慕骁行准确把握到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包括长枪刺出的轨迹、枪尖旋转的速度以及何时会攻到自己身前。

看准对手长枪去势,一刀毫不犹豫地挑出。

“当!”

结局却是令慕骁行大失所望。

慕骁行没能挑中对方枪锋,长刀劈在枪头上,与对手硬拼了一记。

对手借着硬拼的反震之力,随即弃枪而逃,一个飞身鱼跃冲出了营房,慕骁行被逼得后退一步,再追已经来不及。

“糟糕了!”

慕骁行心中暗叫不妙,虎豹营突袭西凉牧场的营地,不仅要灭掉牧场内的两百西凉士卒,而且还要干得隐秘,这样虎豹营士卒才能占得先机,有充足的时间撤离。

如果让敌人逃出去报信,那一切便前功尽弃,而且后果不堪设想,整个虎豹营队伍都将陷入被西凉大军围杀的危机。

危急关头,一道利箭破空而至,血光飞溅中从那名敌人右脚大腿穿过。那人身体猛地一顿,随即摔在了地上。

慕骁行大喜,连忙上前点住了那人的穴道。

此人武功不俗,肯定有来历,说不定还能套出点有用的情报。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毫无悬念,西山牧场所有西凉士卒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走。

秦叔炮走过来对慕骁行道:“老慕,你什么情况,这么一个家伙都搞不定?”

“没什么,刚刚大意了。”

秦叔炮也没当一回事,转而把目光投向那名险些逃脱的敌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此刻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看到秦叔炮看过来,丝毫不惧,脸上更有一股倨傲神色,翘首望天,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

不过在秦叔炮看来,这种行为十分幼稚。

摆出一副倨傲的嘴脸就能掩盖被俘的事实了吗?

昂起脑袋朝天就能彰显宁死不屈的国士风范了吗?

“一个俘虏还敢跟老子横,来人,拉下去砍了!”

“是!”

立即有两名虎豹营士卒上前抓住那个仅存的西凉人,拖到一旁,举起钢刀正准备砍下去。

那人顿时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虽然刚才脸上的骄傲荡然无存,可始终咬紧牙关,愣是没有从嘴里吐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秦叔炮见状不禁有些佩服,挥手示意两名士卒不要动手。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真正意义上不怕死的人根本不存在,但此人能克服本能的恐惧宁死不求饶,也算得上铁骨铮铮。

等了一会,那人见钢刀迟迟没有落下,不耐烦喝道:“魏狗,为何还不动手?”

虎豹营所有士卒虽然穿着北荣军装,但口音却学不来,一开口便暴露了。

秦叔炮道:“你也算条汉子,报上姓名,老子饶你一命。”

那人眸子里露出冰冷的不屑,沉声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秦叔炮哈哈一笑道:“但看你的谈吐气度,我便知你身份非同寻常,来人,给他治伤,说不定日后留着有用。”

虎豹营一行人换上西山牧场内的上等战马,随即朝着东北方向全速前进。

现下天色渐明,西山牧场的事情肯定瞒不住,隐藏行迹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全速前进,争取用最短的时间突围。

……

西凉狼牙军大营,主帅营帐内。

狼牙军主帅虎威将军岳忠嗣正在浏览最新的军报。

北荣和大魏在惠州打得不可开交,西凉方面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岳忠嗣镇守边境,这段时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最新的军报。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西凉士卒匆匆跑了过来,说道:“禀报大帅,刚刚收到军报,西山牧场遭遇袭击,牧场内两百士卒全部战死。”

“什么,何人所为?”岳忠嗣拍案而起,问道。

“现场留有北荣军的兵器和军服,可能是北荣军所为,目前已经向东北方向逃窜。”

岳忠嗣翻开地图,略一思索,随即下令道:“传令兵接旗,传我军令,铁甲军立即出动八百精骑,务必在湘云镇将敌人拦下,就算是敌人的战马,也不能放走!”

“是!”

传令兵接过岳忠嗣的令旗,随即匆匆跑出了营帐。

这时岳忠嗣又问道:“可有看到八皇子的尸体?”

“正在核查,还不确定。”

“那还不快去!”

第五十章 伏击追兵

很快西山牧场方面传来消息,并未在牧场营地内发现八皇子的尸体。

主帅岳忠嗣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现八皇子的尸体,说明八皇子极有可能还活着,只要铁甲军能将敌人拦在西凉境内,他有的是办法将八皇子救出来。

……

“快,快点,后面跟上,全军加速,不要管马!”

“前军继续前进,马匹累死了立即换一匹!”

熊路策马狂奔,同时不停地催促着虎豹营士卒加快速度。

时间就是生命。

这里是西凉的地盘,一旦被西凉大军合围,除了先天境高手,其他人一个也别想逃出去,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一鼓作气逃出西凉边境,才有一线生机。

慕骁行骑在马上,心里却在思索着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菩提本愿刀失灵了?

几年前慕骁行在最近的距离观看了袁伯彬和一空和尚的天榜之站,随后顿悟菩提本愿刀。

菩提本心,映照万物。

菩提本愿刀的心法帮助慕骁行武功大进,屡次面对强敌时能做到招招料敌机先,这也是慕骁行在三国群英会上越境连战两名天海境强者的底气。

然而现在菩提本愿刀却突然失灵,来得突然,走得更加突然。

慕骁行想了一天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终于忍不住向乐惊鸿求教道:“女侠大人,为什么我的菩提本愿刀失灵了?”

乐惊鸿道:“佛家最忌执念,讲究四大皆空,心无外物,你扪心自问,现在真的做到了吗?”

慕骁行顿时陷入沉默,若说执念,他自然有。

远的不说,秦小如现在便是慕骁行心中无法割舍的执念。

难道修炼佛门的武功真要断绝情爱不成?看来佛门弟子要守那么多戒律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慕骁行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就认识一个什么戒律也不守的和尚。

贾和尚。

贾和尚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酒色财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贾和尚都能练成佛门武功,凭什么他不行。

虽说贾和尚并没有修炼菩提本愿刀,但佛门武功大同小异,说明必定有即便不守戒律也能修炼的方法。

慕骁行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索性直接放弃,这世上武功千万种,又不是非练这一种武功不可。

虎豹营一行人一路狂奔,终于渐渐靠近西凉和北荣的边境,湘云镇。

与此同时,西凉铁甲军八百精骑也在火速向湘云镇奔来。

西凉铁甲军统领张立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向斥候询问路况。

“这里距离湘云镇还有多远?“

斥候答道:“这里距离湘云镇大约还有三十里路,统领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走的是小路捷径,一定能赶在敌人之前到达湘云镇。“

张立大声下令道:“全军加速前进,尽快赶到湘云镇,提前备战!“

八百精骑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这时,队伍中的一名西凉士卒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奇怪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头顶上老有一只鹰在跟着,而且这鹰飞得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另一名西凉士卒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旁边的队长呵斥道:“现在是急行军,你们还有空看天上的鸟,皮痒了是不是,注意前方,快点赶路!“

再往前行进了二十余里,眼看就要到湘云镇,突然出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缓坡,这杂草长得十分茂密,连路都快遮住了。

张立眉头一皱正欲喝止行军,眼角扫见周围地势平缓,视野开阔,不利于埋设大量伏兵,这才放下戒心。

西边不远处的小山顶上,管强和几名大魏士卒正注视着一路奔驰而来的西凉精骑。

一名眼尖的大魏士卒说道:“这是西凉铁甲军的精骑,看情形大约有八百到一千人马,校尉大人,打不打?”

管强注视着西凉铁甲军扬起的尘土,牙一咬发狠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老子灭的就是西凉精骑,给我打!”

管强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士卒手一松,堪堪扶住的一颗歪脖子老树就轰然倒下。

藏在路旁的大魏士卒见小山顶上的歪脖子老树倒了,立即点燃了预先埋好的地雷。

“轰隆隆”的数声炸响,西凉骑兵队伍的前头顿时人仰马翻,尘土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一片混乱。

训练有素的西凉骑兵在突如其来的打击前迅速作出了反应,他们立即举起了盾牌,防备接下来极有可能出现的冷箭。

大魏士卒们纷纷张弓搭箭,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强弓已被拉成了满月状。旁边另有士卒将插在灰烬中的带火柴禾拔出,凑到涂有火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腾地燃烧起来,然后手一松,弓统嗡的一声,带火的箭矢已经凌空射出。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几十支火箭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射出,西凉骑兵虽然早就举好了盾,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十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弯弯的弧线,一头扎落在枯黄的荒草丛中,还没反应过来,十几处火头已经腾地烧了起来。

中埋伏了!

铁甲军统领张立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大家不要慌,后军变前军,撤!”

张立的话音还未落下,铁甲军队伍的中间又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地雷爆炸声。

烈火、爆炸,在这两种极端因素的影响下,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西凉战马也瞬间陷入了混乱发狂的状态。

受惊的战马惊恐地嘶吼着,就像第一时间往四周狂奔,尽快逃离这个让它感觉十分危险的地方。

马背上的西凉骑兵则是拼命拉扯着缰绳,希望能让座下的战马恢复平静。

但是埋伏在一旁的大魏显然不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一时间乱箭齐飞,西凉骑兵顿时应接不暇,纷纷中箭,一头栽下马来。

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战马,随即向四周狂奔而走,令场面更加混乱。

第五十一章 再破敌兵

短暂的慌乱过后,铁甲军统领张立随即反应过来,从敌人射出的冷箭数量来看,他迅速做出判断,敌人的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一百。

“大家不要慌,敌人数量不多,亲兵营,随我冲出去!”

张立说完,扬鞭策马,往前率先冲了出去。

身后亲兵营见状,毫不犹豫地跟着张立向前猛冲。

“敌方将领,不简单啊。”山坡上的管强忍不住叹道。

如果伏击的敌人数量足够,张立这种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因为敌人只需迎头一通齐射,张立和他的亲兵营就成了最好的活靶子。但可惜管强兵力不够,张立的亲兵营都拦不住,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西凉骑兵。

“弟兄们,撤!”虽然百般不情愿,但管强只能下令撤退,随即将一枚响箭射上半空,此时再不退

虎豹营士卒见状,再放一轮齐射后,连忙跟着管强一同撤离。

“将军,敌人撤了!”

西凉士卒见张立只是一个简单的冲锋,便将敌人成功逼退,不由得大为佩服。

张立略一思索,随即下令道:“副统领方明听令!”

方明连忙应道:“末将在!”

“立即率两百精骑追击,务必将所有敌人全部斩杀,不得走漏一人!”

“是!”方明说完便带着两百精骑朝着管强等人撤退的方向追去。

张立则带着剩下的西凉精骑继续赶往湘云镇。

管强在前方一边跑一边冲熊路喊道:“熊路,快让你的鸟看看后面有多少追兵?”

熊路骂道:“啊呸,我那是鹰!还有,我的鹰就算再聪明也不懂分辨人数,你自己看烟尘判断!”

管强只能回头通过后方远远扬起的烟尘判断追兵人数,片刻后说道:“看情况应该在两百骑左右,不过对方怎么追得这么急,不怕中埋伏么?”

熊路道:“那你准备好埋伏了吗?”

管强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

“那你激动个锤子?”

“这是战术需要好吧,我要是再设一个埋伏,后面那伙追兵肯定调头就跑,我们还打个屁!”

“所以你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

“无招胜有招,没错,就是这样!”

熊路:“……”

管强和熊路带着一百虎豹营士卒又跑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无法摆脱后面西凉骑兵的追击,只能就近选了一处利于防御的山坡,弃马结阵迎敌。

西凉骑兵副统领方明一看敌人弃马结阵,顿时大喜。因为西凉一方有着明显的人数优势,就算敌人摆出的是铁桶阵,方明也有信心将敌人的阵地一点点磨平。

只见两百西凉铁骑四蹄翻飞,冲向虎豹营士卒的阵地。在距离一箭之地的时候,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两队各自向两旁绕了一个大圈子,朝着中间虎豹营阵地射箭。

“西凉人还是老一套。”

管强一挥令旗,士卒们随即熟练地拿起盾牌,抵挡从四处射来箭雨。

方明见状,心里暗骂敌人的阵型实在像龟壳一样,下令两百精骑继续围绕敌人射箭。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心急,只能射箭试探敌人的防御,然后再作计较。

虎豹营士卒同样训练有素,根本不惧,盾牌挡得滴水不漏。

方明在外围转了一圈,见敌人阵中只有长枪,而无专门克制骑兵的方阵长矛。

步兵方阵所使用的方阵长矛,长度一般6到7米,在步兵方阵中齐齐竖立起来,真是矛立如林,令人望之生畏,也是步兵方阵能对抗骑兵的核心所在。

敌人既然没有方阵长矛,那事情便简单了,方明拔出腰间宝刀,大喝下令道:“列队,冲阵!”

西凉骑兵随即拉开距离,列队准备强行冲破虎豹营的阵型。

“轰隆隆……”

奔腾的马蹄奋力蹬踏着地面,速度越来越快,正要凭借强大的骑阵从正面发起冲锋,将阻挡在前方的一切顽抗之敌碾成粉碎。

管强见状,随即下令道:“敌人要冲阵了,众人分散随我退入林中。”

虎豹营阵型随即一化为四,分散退入了树林之中。

方明哈哈大笑,敌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树林之中多树木草丛,西凉骑阵冲不进去,但骑兵同样可以分散冲进树林,而失去了步兵方阵的保护,步兵面对骑兵,那只有被屠杀的份。

奔腾向前的西凉骑兵,也分为四股,准备冲进树林追杀敌人。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的,后方骤然响起三短一长的奇特号角声,随即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方明心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骑兵,后方竟然出现了地方骑兵!

方明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暗叫糟糕,只听后方传来的马蹄声,他就知道后方敌人的骑兵数量在己方之上。

要战,此时己方骑兵刚刚分散,再想集结调头迎敌已经不可能。

要逃,如果往树林方向撤离,树林里本就有近百敌军,西凉奇兵将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如果往其他方向撤离,先前因为要冲进树林歼敌,西凉骑兵刻意放慢了马速,而后方敌人骑兵明显速度已经完全冲起来,己方肯定跑不过敌人,不到一刻钟就会被追上。

方明一咬牙做出决定:“众将士朝树林方向分散突围!”

转眼之间,西凉骑兵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然而噩梦只是刚刚开始。

方明正准备往树林里冲,就看到先前撤入树林的一百敌军借助地形掩护,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型,拦住了西凉骑兵的去路。

这种阵型破绽百出,若是平时,方明有无数种方法攻破,但此时西凉骑兵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哪有时间从容破阵。

“大家不要犹豫,冲!”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时管强和熊路二人联手冲出,竭力厮杀,一连杀了十余名西凉骑兵,硬生生地压住了西凉骑兵冲锋的气势。随即慕骁行和秦叔炮率三百骑兵拍马赶到,另有一百骑兵在外围截杀逃脱的西凉骑兵,前后夹击之下,将西凉骑兵杀得大败。

西凉骑兵被杀得溃不成军,阵型被完全冲散,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方明失魂落魄地跨骑在马背上,耳边充盈着袍泽惨死的哀嚎声,绝望的情绪将他深深笼罩,将宝刀反手一横,眼睛一闭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一场毫无悬念的伏击战,很快尘埃落定。

五百虎豹营士卒有心算无心,方明的两百西凉骑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全部覆灭,无一逃脱。

第五十二章 驱狼搏虎

一刻钟之后,战场清理完毕。

慕骁行从俘虏的几名西凉士卒口中套出了铁甲军的相关情报,随即换上了西凉士卒的军服,朝着湘云镇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慕骁行已经来到西凉铁甲军在湘云镇的营地。

来到大营门口,慕骁行拿出从方明身上搜来的令牌,一脸镇定地说道:“我奉方将军军令,有紧急军情禀告统领大人。”

门口的士卒验明令牌后,不敢迟疑,连忙带着慕骁行来到统领张立的营帐。

一进营帐,统领张立劈头就问道:“前方有何紧急军情?”

慕骁行装作有些为难地看了两旁。

张立随即会意,挥手屏退左右。

慕骁行这才说道:“卑职是方大人手下传令兵赵五,回禀统领大人,方大人已经大败敌军,命卑职回来传话,发现目标人物踪迹,请统领大人立即派兵前往燕子林增援。”

张立神色一凛道:“目标人物是谁?”

慕骁行摇头道:“方大人并未明说,只让卑职原话传达,所以小人不知。”

张立再无疑心,下令道:“传令兵听令,点齐三百兵马,随本将前往燕子林。”

慕骁行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总算赌对了。

经过这几天的严刑拷问,慕骁行已经知道他们在西山牧场果然抓到了一条大鱼,正是西凉八皇子萧元睿。

萧元睿被抓走,慕骁行相信西凉狼牙军主帅岳忠嗣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四处宣扬,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会是有限的几个将领。铁甲军统领张立肯定知情,而方明作为副统领,多半也会知道。

很快,张立便带着三百西凉骑兵,离开湘云镇营地,前往燕子林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百西凉骑兵已经来到燕子林。

张立策马上前一看,却见整个燕子林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连忙问道:“赵五,为何燕子林内一个人也没有?”

慕骁行道:“回禀统领大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方大人已经在林中潜伏,卑职这就去叫方大人过来。”

“那你去吧。”

慕骁行策马朝着燕子林奔去,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没有任何要小心隐藏行迹的样子。

张立顿时发觉不对,大声喝道:“赵五,站住!”

慕骁行哪会理睬,扬鞭策马,加速冲入了燕子林中。

“遭,中计了!众人快随我返回湘云镇!”

张立率众疾驰回湘云镇,来到中途,之间远处一名西凉士卒急匆匆策马奔来,急道:“统领大人,大事不好,方才有近五百骑兵强行冲过湘云镇,已经逃向北荣了!”

张立旋即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方明误我,方明误我啊……”

夜幕降临,北荣边境,药神山。

慕骁行、管强、熊路和秦叔炮四人正围在火堆旁,一边吃着烤鸡一边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老慕,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管强问道。

慕骁行想了想说道:“本来我还想在西凉多搞点事情,不过既然意外钓到了萧元睿这条大鱼,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北荣负责防御西凉的军队是风雷军,我们用风雷军主帅聂靖烽的名义写一封信给西凉狼牙军主帅岳忠嗣,就说八皇子萧元睿在我们手上,要狼牙军的防线再后撤三十里,等北荣大军在惠州攻破崇关后,再释放萧元睿。”

管强疑惑道:“这样蓄意挑起西凉和北荣的矛盾,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恐怕岳忠嗣一眼就能看破是我们在搞鬼。”

慕骁行笑道:“岳忠嗣看出来又能怎样,从萧元睿被我们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怎么讲?”熊路好奇问道。

慕骁行道:“你们是站在我们的角度看问题,如果你换个角度,从岳忠嗣的角度去看,就会知道,现在的情况,最头疼的人是岳忠嗣。”

两天后,正如慕骁行所言,岳忠嗣看到慕骁行伪造的那封信时,一脸头疼。

这封信虽然是以北荣风雷军主帅聂靖烽的名义写的,但无论行文用词都错漏百出,岳忠嗣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肯定是大魏在搞鬼。

北荣大军现在忙着攻打惠州,就算吃饱了撑的向天借个胆子这时候也不敢来招惹西凉。

北荣和大魏开战,西凉上下的态度十分明确,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等两国分出胜负再说。如果北荣攻破惠州,杀进大魏腹地,岳忠嗣当然毫不犹豫地出兵大魏,分一杯羹;如果北荣在惠州大败而归,岳忠嗣则会乘机偷袭北荣,落井下石。

岳忠嗣的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慕骁行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岳忠嗣继续按兵不动,万一慕骁行直接把八皇子萧元睿撕票,那他日后如何跟西凉皇帝交代。

人家皇帝把儿子送到你的防区历练,那是对你的信任,结果你不仅把人弄丢了,而且还毫无作为,那你主帅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

如果岳忠嗣选择向北荣施加压力,那岂不是白白帮了大魏一个天大的忙,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萧元睿是被大魏的人抓走,向北荣施加压力有屁用,找大魏要个说法又苦于没有证据。

这是一个结,一个进退两难的死结。

“可恶!”

岳忠嗣气得咬牙切齿,拔剑愤怒地乱砍案几,几剑下去,已是将案几剁得稀烂,余怒未消,扬手便将剑狠狠地投掷出去,剑柄擦着一名刚刚踏进营帐大门的亲兵的头顶飞出去,将头盔击得不知飞到了那个犄角旮旯。

那亲兵整个人吓呆了,张大嘴巴看着岳忠嗣,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何事?"岳忠嗣收起怒容说道。

那亲兵这才回过魂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西……西凉和大魏的最新军报,请……大帅过目。”

……

两天后,西凉狼牙军防线向前疯狂推进,气势汹汹地直逼西凉和北荣两国边境,要求北荣无条件释放八皇子萧元睿。

第五十三章 烧杀抢掠

这日,北荣风雷军主将聂靖烽营帐。

聂靖烽神色凝重,向手下谋士将军问计道:“惠州战事顺利,攻破崇关指日可待,按照原计划,崇关被破后,我风雷军将即刻前往惠州增援,可如今西凉大军压境,态度莫名,诸位有何看法?”

聂靖烽手下谋士何邕略一思忖,说道:“此乃大魏驱狼搏虎之策,西凉八皇子萧元睿必是被魏人擒走。将军无需担忧,狼牙军主帅岳忠嗣岂会看不穿这等小伎俩,西凉大军压境,不过做做样子罢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力配合西凉找寻萧元睿的下落,只要找到萧元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副将陈让说道:“若是一直找不到萧元睿,或者魏人已将萧元睿杀了怎么办?”

何邕道:“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有何可惧。若是魏人杀了萧元睿正好,我北荣大军攻破崇关之后,到时西凉正好以此为由出兵,共击大魏。”

聂靖烽道:“何先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军便按原计划出兵,只是西凉狼牙军近在咫尺,还是要留下两万兵马守备,以防万一。”

何邕又道:“将军,我听闻大魏这支奇兵,虽然数量不多,但孤军深入仍能在西凉劫走萧元睿后全身而退,不可不防。”

聂靖烽眸子里凶芒一闪,沉声道:“魏人孤军深入,无非是想骚扰我军粮道,传我军令,若魏人赶来,务必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

北荣边境,药神山。

熊路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一见慕骁行,兴奋地说道:“老慕,让你算准了,岳忠嗣收到你写的信后,果然狼牙军防线前移,直逼北荣边境。咦,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慕骁行道:“岳忠嗣身为边境将领,第一责任便是守土护疆,所以他没得选。再说又不是西凉和北荣打起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熊路道:“那倒也是,对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袭击北荣粮道?”

慕骁行摇头道:“此时不急。”

“我们的任务就是骚扰北荣粮道,如果再不动手,岂非一事无成?”

慕骁行道:“风雷军十万兵马在侧,我们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会被风雷军和狼牙军包了饺子,到时只怕插翅难飞,还是在这里藏好,等待机会吧。”

……

天和元年,五月。

当北荣赤霄军主帅拓跋英在一众护卫陪同下登上崇关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拓跋英重重地跺了跺脚下坚实的关墙,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崇关,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冷!

崇关,牢不可破的崇关终于被踩踏在北荣大军的脚下了!

大魏与北荣交战百年,一直就是凭借雄关坚城与北荣抗衡,如今有了震天神武大炮,攻城远比想象当中来得更容易、更轻松,那攻破大魏都城金鳞城,也再非遥不可及的目标。

想到这里,拓跋英的心躁动起来,这念头真是太使人疯狂了!

“传我军令,部队原地休整,三日后,启程攻破金鳞!”

“攻破金鳞~~”

“攻破金鳞~~”

“攻破金鳞~~”

崇关之上,所有北荣士卒齐声响应,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声浪直欲惊碎寂寂长空,在天地之间激烈回荡、经久不息。

崇关被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荣风雷军大营,风雷军随即开拔前往惠州,准备与赤霄军合兵一处,横扫大魏。

大魏已经陷入了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危局之中。

……

药神山上,慕骁行等人正望着连绵数十里的北荣大军,正朝着惠州前进。几乎每一个人都被漫山遍野北荣大军的气势震慑住了,周围鸦雀无声,一股阴郁而消沉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看这情形,崇关已被攻破了。”慕骁行叹息道。

管强道:“现在北荣和西凉的边境只有两万风雷军留守,难道北荣就不怕西凉乘虚而入吗?”

慕骁行道:“现在西凉人只怕都想着何时向我大魏出兵,好跟在北荣屁股后面分一杯羹,就算此时北荣边境空无一人,西凉也懒得管。对了,把萧元睿那家伙放了吧。”

管强道:“就这么放了?”

慕骁行道:“萧元睿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他还要管饭,不放还能怎么样?”

这时熊路开口道:“老慕,你快拿个主意,我们不能就这么整天在药神山里干躲着吧。”

慕骁行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冷然道:“如果北荣以为这场战争很轻易就会结束,那他们就太天真了,崇关被破,才是真正的开始。从明天开始,我们兵分四路……”

慕骁行说完后,秦叔炮、管强和熊路三人同时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管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老慕,这样做真的好吗?”

慕骁行神色冰冷道:“国难当头,你们若是下不了手,就回去吧,反正我也勉强不了。”

熊路神色一凛,率先表态:“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就算以后到了阴曹地府受尽折磨,我也认了!”

管强和秦叔炮见熊路表态,也不甘示弱,昂声表示同意。

四人一番商讨后,再无异议,每人各自带领一百余士卒,从不同方向离开了药神山。

幽暗的夜空下,北荣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慕骁行带着一百余骑虎豹营士卒,悄悄来到了村口,随后手臂一挥,身后一百余虎豹营士卒提着刀,如野兽一般朝村庄扑了上去。

北荣南侵,绝大多数的精壮男子都被征召加入北荣大军,村子里自然只剩下老弱病残。

一百余虎豹营士卒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整个村子屠戮一空。

慕骁行冷漠地将刀刃上的鲜血擦干净,然后下令部队继续前往下一个村子。

北荣大军用震天神武大炮在短时间内强行攻破崇关,大魏边境已无险可守,只能跟北荣强行死磕到底。而西凉现在则是一只已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动。

这个局面如何破解,慕骁行也没有答案,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攻击敌人的弱点。

北荣现在的弱点,就是空虚的后方,慕骁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北荣后方尽情破坏,哪怕放任手下屠杀平民。

第五十四章 再遇飞仙

一队北荣骑兵正在官道上奔驰,突然,风中隐隐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骑兵队长疑惑道:“前面应该是陈家村,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走,过去看看。”

北荣骑兵立即打马朝着陈家村的方向奔去。

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恶臭弥漫在河畔的陈家村内。

狭窄的村道上伏满了尸体,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有的尸体已经被秃鹫和野狗掏光了肚肠,整个陈家村上下一百多口人,包括妇女、老人和小孩,无一幸免。

站在村口的北荣骑兵一个个面如土色,完全被面前的惨景惊呆了。骑兵队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右手紧紧握住马鞭,几乎要渗出血来。

一个北荣骑兵再也忍受不住,下马跪到地上,乾呕了起来。这个动作似乎有着可怕的传染性,队伍中阅历尚浅的年轻士卒立刻不约而同地同时呕吐了出来,有些人甚至虚软地瘫倒在地上。

“都死光了!”巡视整个村子一圈回来的探马目光呆滞地说:“陈家村完了,妇女老人小孩全都没放过,都是一击毙命,肯定不是山贼土匪所为。”

“这肯定是杀千刀的魏狗干的!”一个士卒恨恨地说道。

“留下五个人处理尸体,都烧了吧,剩下的人随我到前面的村落看看。”骑兵队长漫不经心地下令道。

北荣骑兵一路前行,很快又发现了两个被屠杀一空的村子,同样的惨剧在北荣各地几乎同时上演。

慕骁行、秦叔炮、管强和熊路兵分四队,每队不过才一百余骑,骚扰北荣粮道这点人根本不够看,但如果只是搞破坏,则是绰绰有余。

换句话说,现在慕骁行等人严格来说就是一群流寇,因为当流寇有三点好处。

一是目标小,总共才五百人,还分成了四队,就算引起了北荣的注意,也很难被围剿,所面临的军事压力小得多,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去。

二是根本不用考虑给养问题,在北荣各地四处流窜,总能找到当地的土豪地主劫掠,给养不存在问题。

三是流动快,现在北荣后方空虚,慕骁行等人有很大的战略空间可供穿插迂回,成事不足,不过坏事有余。东边屠个村落,西边拔个驿站,见桥拆桥,见山烧山,所造成的破坏简直难以估量。

根据以上三点优势,慕骁行自信能在北荣后方熬个半年左右。等到半年以后,只要大魏方面不是兵败如山倒,北荣士卒就会知道后方家乡被大肆破坏的消息,到时候北荣必定军心涣散,那时就是大魏反攻的时机了。

这天傍晚,慕骁行继续率领一百余骑虎豹营士卒出来烧杀抢掠,把目标盯向了一片浩大的庄园。

两刻钟之后,士卒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庄园。

庄园厨房里有一口大锅,一头肥猪已经洗净脱了毛正放在锅里炖煮,浓浓的肉香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庄园。

厨房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多号虎豹营士卒,一边往嘴里扒拉着没滋没味的米饭,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锅中的肥肉。在山里藏了好几天,每天都只能啃干粮,今天开荤,当然十分开心。

为了这场战争,慕骁行可以纵容士卒去烧杀抢掠,最大程度消耗敌人后方有生力量,却绝不会允许他们女干辱妇女。

一方面慕骁行不希望虎豹营的士卒沦为毫无人性的野兽,他们只是被战争逼得无可奈何,这是立场问题,无关对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军队战斗力的考虑,一群成天女干辱妇女浪费精力的士卒,是不可能保持战斗力的。

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一枚响箭冲天而起,竟是强敌来袭的信号。

慕骁行连忙拿起兵刃迎战,不过心中却有些疑惑,白天他就派出探马侦查了周围方圆百里,没有发现任何北荣兵马的行迹,怎么此时会冒出强敌。

来到村口,只见一名女子正持剑与虎豹营士卒激战,那女子虽是孤身一人,但武功极高,一人独占数十人仍是稳占上风。

那女子有些眼熟,一袭蓝衣劲装,戴着一块铁面具,慕骁行很快想起,赫然是几年前在连家堡见过的飞仙岛天下行走。

飞仙岛的天下行走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三年前已经达到天海境,如今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慕骁行连忙拔出长刀,大声下令道:“所有人立即撤回营地!”

队长何弘道:“慕大人,你快撤,我来断后!”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上去送死么,赶紧滚!”

“大人,士卒们还需要你!”

“让你滚你就滚,如果一天后我还没回去,你带着弟兄们去找其他队伍,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何弘无奈,只能上马带着手下士卒,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庄园。

慕骁行横刀而立,拦住了蓝衣女子的去路。

若是他单独对上蓝衣女子,肯定掉头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不过为了掩护其他虎豹营士卒,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你就便是这支部队的头领?”

蓝衣女子语调阴冷,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慕骁行仍能清楚感觉到她隐藏的冰寒杀气。

慕骁行道:“听姑娘口音,应非北荣人,在下大魏锦衣卫总旗慕骁行,奉命执行任务,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蓝衣女子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禽兽,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本姑娘今日就替天行道!”

说完,蓝衣女子一剑刺出,剑芒大盛,还没到慕骁行身前,那疾舞的剑光已经幻化成一片,纵横交错,剑光的璀璨有如烟火,看的人眼花缭乱,难辨虚实,强烈的剑气更使人连呼吸都难以顺畅。

以慕骁行的眼力,一时也捉摸不到敌剑的蛛丝马迹,无隙可循的剑路令慕骁行大惊失色,骇然下只能祭出他的最强防御招式。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叮叮叮……”

刀剑交击,数声清音过后,慕骁行竟给对方强行震退了四五步,脸色一红,好不容易才化去对方的剑气,难过得差点受伤吐血。

第五十六章 绝处逢生

慕骁行暗暗心惊,刚才他与对手过招,刀剑相击时,刹那间对方长剑吐过来连续七重惊人的剑气,他连挡了六重后,到最后一重时,终给对方破入体内,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样一招便负了伤。

只一招,慕骁行已能肯定,蓝衣女子的武功更在碧文博之上,不出十招,他必败无疑。

蓝衣女子不言不语,上下打量着惊魂未定的慕骁行,叹息道:“你能接我全力一剑,确实不简单,只可惜误入歧途。”

说完,蓝衣女子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袭来,又是一剑刺向慕骁行。

慕骁行根本把握不到对手剑法走势,只能提刀硬挡,幸好他身法诡异,这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锵锵锵锵……”

事实证明慕骁行太高估自己,兔起鹘落间,两人已经交手了四招,第四招时,被蓝衣女子一掌中慕骁行肩膀处。

一股阴柔的内劲由敌掌透手心而入,随即变得狂猛无比,慕骁行危急下真气回守身内,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横跌开去,喉咙一甜,鲜血直喷。

“蓬!”“当!”

慕骁行身子和手中长刀几乎同时掉在地上。

蓝衣女子冷冷道:“我今日不想开杀戒,如果你能诚心悔过,并且自废武功,我可以饶你不死。”

慕骁行脸容扭曲,嘴角溢血,心中的沮丧更是不用说的了,虽然他已无再战之力,不过仍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悔过?笑话!北荣大军无端侵我大魏领土,杀我将士,屠我城池,你口口声声说北荣的老弱妇孺无辜,难道我大魏的百姓就不无辜吗?如今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子虽然滥杀,但杀得理直气壮,有什么可悔过的?”

蓝衣女子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慕骁行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一时语塞,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强词夺理。”

慕骁行听蓝衣女子语气弱了几分,心想小爷就算手上功夫不如你,嘴上功夫还能输给你不成,于是道:“老子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只是希望姑娘你下次再去惠州时,若是看到北荣大军屠戮我大魏百姓,也能像今日这般仗义行侠,挺身而出。”

蓝衣女子望着慕骁行,眼中首次露出疑惑的神色,手中长剑竟是刺不下去。

突然,一阵啪啪的鼓掌声传来。

“说得好!”一阵娇笑从一堵墙后传来,接着便是银铃般动人的女声道,“慕公子,好久不见了。”

慕骁行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款款走来,风华绝代,一对乌黑闪亮的眼眸含情脉脉,蕴含万种风情,绝对可以勾起男人心中最美丽的幻想,正是久未现世的天莲宗妖女,纳兰芳华。

纳兰芳华身形一闪,已经飘然出现在慕骁行身前,说道:“慕容天月,收起你那假仁假义的剑吧,这个人是我的猎物。”

慕骁行望向蓝衣女子,心想原来飞仙岛的天下行走名叫慕容天月,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纳兰芳华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至少他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慕容天月看了一眼纳兰芳华,随即手中长剑回鞘,道:“善恶有报,天道循环,还望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

纳兰芳华不屑道:“这么喜欢说教,还在飞仙岛修什么仙,干脆去西凉出家当尼姑吧。”

慕容天月没有回应,也不知是走远了没听见,还是不屑与纳兰芳华争辩。

慕骁行拱手抱拳,朝着纳兰芳华道谢:“多谢纳兰姑娘救命之恩。”

无论如何,纳兰芳华也是救了慕骁行一命,这个人情他还是领的,虽然他很清楚这个人情必定代价不菲。

果然,纳兰芳华开口就说道:“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慕公子,你既然要谢我,总该拿点诚意出来吧。”

慕骁行笑道:“小弟现在穷得叮当响,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纳兰姑娘若是不嫌弃,小弟以身相许如何?”

纳兰芳华横了慕骁行千娇百媚的一个白眼,骂道:“切,你想得美。”

慕骁行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的纳兰芳华与往日有些不同之处,不过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道:“小弟当然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纳兰姑娘还是提一点靠谱的要求吧。”

“好了,不跟你闲扯,说正事吧。”纳兰芳华突然正色道,“慕骁行,你想不想攻下北荣的洛仓?”

“洛仓?”慕骁行闻言愣住了。

“怎么,你不会连洛仓都不知道吧?”

慕骁行当然清楚洛仓。

洛仓位于北荣西部平原,乃是北荣四大粮仓之一,不仅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而且负责北荣西南线军队的补给,若是能攻下洛仓,等于扼住北荣西南部的咽喉。

慕骁行道:“想有什么用,我还想率兵杀入北荣天京,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洛仓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所以北荣在防御方面也是不遗余力,城墙坚固,箭塔林立,而且还有五千兵马驻守,你就算给我两万兵马,短时间内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打下来,所以还是不要想了。”

纳兰芳华又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天莲宗愿意全力帮助你攻下洛仓,这又如何?”

慕骁行有些疑惑,认真地望着纳兰芳华,想分辨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慕骁行,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纳兰芳华又一次强调道。

慕骁行实在搞不清纳兰芳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解道:“你们天莲宗会有这么好心,纳兰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纳兰芳华道:“你不用管我天莲宗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肯拼命,我天莲宗会全力助你攻下洛仓,如何,干不干?”

慕骁行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要仔细推演一番,如果确实可行,我才能答应你。”

“好,三天后本姑娘在这里等你,你可不要食言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五十七章 攻占洛仓

七天后,深夜。

慕骁行、秦叔炮、管强和熊路四人再度齐聚。

四人率领五百虎豹营士卒,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向洛仓靠近,来到了距离洛仓仅有一里处的地方才停下。

众人抬头向洛仓望去,洛仓虽然只是粮仓,但城墙却比一般的城池还要高上六尺,而且城墙之上共有八座高耸的箭塔以及数十座投石车。

洛仓的城防极为坚固,就算只有五千人驻守,但也能凭借坚固的城防抵挡五万大军的进攻。

慕骁行区区五百人就来攻打洛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慕骁行从怀里掏出一个卷了牛肉的薄饼,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口感实在不怎么样,为了避免暴露行藏,他们不能生火造饭,只能将就填饱肚子。

管强忍不住小声说道:“老慕,你真的认为天莲宗的人能帮我们攻下洛仓,我怎么觉得这有可能是个陷阱呢?”

慕骁行道:“我也不知道天莲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纳兰芳华只是告诉我子时在洛仓东门外等着,天莲宗会负责将洛仓内的守军全部迷倒,然后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们必须在两刻钟之内干掉洛仓内的五千北荣守军。”

管强疑惑道:“洛仓内可是有五千守军,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被全部迷倒?”

熊路也开口道:“是啊,就算下毒,也不可能保证将所有人全部迷倒,而且我也从未听闻有哪种迷药会有这么恐怖的功效,简直骇人听闻。”

慕骁行道:“我们就不必费心思瞎猜了,等到子时,如果洛仓的城门打开,进去一看便知。我一个人先进去探路,若无问题,你们再冲进去。”

“好,就这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子时。

突然,夜色中隐隐传来一阵铁门开启的隆隆声。

“洛仓的城门果真打开了!”

慕骁行施展轻功,毫不犹豫地从城门口冲了进去。

只见整个洛仓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动,里面北荣的守军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正陷入昏迷之中。

慕骁行来不及细想天莲宗的人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洛仓内的五千北荣守军全部迷倒,时间紧迫,连忙发信号让其他人赶紧进来。

五百虎豹营士卒一拥而入,开始屠杀城内的北荣士卒。

北荣士卒虽然陷入昏迷之中,但被利刃命中要害时,死亡的威胁还是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不过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发出一声声无可奈何又难以置信的哀嚎。

两刻钟的时间转眼过去,慕骁行已经数不清自己刀下杀了多少人,鲜血早已将刀锋完全染红。

就在这时,慕骁行突然看到五十余名北荣守军冲了过来。

“果然还有漏网之鱼。”

慕骁行宛如出闸猛虎一般,第一个冲了上去,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出,正劈在一名北荣守军士卒的头顶。慕骁行的这一刀何其有力,直接将对方的头盔破开,将里面的头颅劈成两段。

随同慕骁行身后的一百士卒,全都是从虎豹营中精挑细选的好手,无不以一当十,胆色过人,再加上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洛仓,那么他们必死无疑,每个人都激发出了全部潜能,战力爆发至顶点。

慕骁行身先士卒,刀刀都不落空,再加上他快如鬼魅的身法,简直如同杀神降世,一帮北荣士卒脑子本来就昏昏沉沉,被他们杀得胆战心惊,大半已经死在当场,剩下的数十人看到势头不妙,慌忙望风而逃,大叫道:“敌袭,敌军攻城了!敌军攻城了!”

与此同时,秦叔炮、管强和熊路的三方人马也遭到了清醒过来的北荣士卒抵抗。

又过了两刻钟,洛仓内的战斗终于完全结束,城内的五千北荣守军,除了二十余人被俘,其余全部在睡梦之中见了阎王。

虽然解决了洛仓守军,但虎豹营士卒丝毫不敢停歇,随即开始从洛仓的仓库里找出火油,四处泼洒。

洛仓内虽然有大量粮食和物资,但虎豹营肯定带不走,只能一把火烧掉,留一堆灰烬给北荣。

北荣风雷军副将陈让原本在营帐里呼呼大睡,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惊呼道:“将军,大事不好,洛仓失火了!”

陈让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和鞋子都顾不上穿,冲出营帐朝洛仓的方向望去,只见洛仓的方向火光冲天,心中暗叫不妙,这必定是一场大火。

“来人,点齐五千兵马,来不及了,整营都给我拉出去,速速随本将军前往洛仓救火。”

此时陈让还不敢相信,洛仓是被魏军攻占后放火焚烧。

陈让率领五千骑兵飞速赶到洛仓,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空无一人,只余火光漫天。

陈让大声喝道:“我乃风雷军副将陈让是也,速速打开城门,让本将军率兵进去救火!”

一连喊了数声,却是无人回应。

这时,慕骁行慢悠悠地从城墙上露出头来,拿着一柄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说道:“陈将军,不必费心了,我在仓库里淋了足足一百桶火油,此刻仓库里的粮食已经被尽数烧成灰烬,就算你现在请四海龙王来行云布雨,只怕也来不及了。”

陈让气得暴跳如雷,一挺手中长枪,怒吼道:“尔等奸诈小人,设计夺城,焚我粮草,可敢堂堂正正跟我沙场一战?”

看到陈让恼羞成怒的样子,慕骁行笑了起来,扬声道:“陈将军,你有没有脑子,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洛仓粮草被烧得一干二净,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归顺于我,弃暗投明,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陈让闻言,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从马上坠了下来,昏死过去。

慕骁行气昏了陈让,也不敢再洛仓过多停留,悄悄从另一侧的城墙翻了下去,骑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十八章 天赐良机

天亮时,慕骁行找到秦叔炮等人,与大部队汇合。

虎豹营士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毕竟烧了洛仓的粮草,北荣大军粮草短时间内肯定供应不上,攻势也必然受阻,十几万大军空着肚子,又能撑上几天。

最关键的是,一旦北荣攻势受阻,西凉只怕也不敢轻易出兵,选择继续观望。

慕骁行找到管强等人,连忙问道:“你们有没有拷问那二十几个俘虏,他们到底是如何被迷晕的?”

管强道:“二炮已经把锦衣卫诏狱的那些套路在所有北荣俘虏身上挨个试了一遍,他们全都招了,不过没什么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迷晕的。”

“既然如此,那这帮家伙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全部砍了!”

慕骁行有些郁闷,他原本还指望能从这些俘虏身上问出点蛛丝马迹,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天莲宗将洛仓五千守军全部迷倒,而且还能精准地算好时间,如此能为,简直可称得上是神鬼莫测。

幸好天莲宗这次帮的是大魏,如果他们选择帮助北荣,只怕大魏惠州战事凶多吉少,就算想想都令人后怕。

管强又问道:“老慕,现在既然烧了洛仓的粮草,我们骚扰北荣大军粮道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我看不如带领弟兄们立即撤回惠州吧?”

慕骁行点头表示同意道:“我们烧了洛仓,北荣接下来肯定会玩了命地围剿我们,再留下去风险太大,也很难有更大的战果,还是先撤回惠州再说。”

管强又道:“我们从哪个方向撤退?”

慕骁行道:“当然是借道西凉,萧元睿不是已经被我们放走,现在应该已经回到西凉狼牙军大营,岳忠嗣应该已经将狼牙军的整体防线后撤,现在北荣和西凉两国交界的地方肯定空虚,我们可以西凉离开,再返回惠州。”

……

北荣赤霄军主帅拓跋英脸色铁青地望着刚刚从后方传来的最新军报,他的嘴唇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传令兵跪在他的面前,不敢抬头,尽管如此,他也能够想象得到拓跋英此时的愤怒。

拓跋英强压怒火道:“洛仓被烧了,还剩多少粮草?”

传令兵只能老实回答道:“洛仓内的粮草已经全部化为灰烬,全……全部没有了。”

拓跋英抬起脚狠狠将面前的长案踹翻在地,咬牙切齿道:“陈让,你这废物!本帅必将奏明圣上,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本帅心头之恨!”

……

半月后,慕骁行带着四百余虎豹营士卒沿着西凉和北荣的边境昼伏夜出,一路上十分幸运,并没有遭到西凉和北荣两方的拦截,终于回到了惠州地界。

虽然惠州现在大半部分都被北荣大军占领,不过慕骁行毕竟在惠州混了两年,对惠州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他有的是办法绕过北荣大军返回大魏的地界。

这天傍晚,慕骁行正带着虎豹营士卒悄悄行军,走到中途,突然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二炮过去看看情况。”

虽然慕骁行现在已经成了这支队伍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不过探路这种事情还是得由他来,毕竟论轻功,整个虎豹营也找不出一个能跟慕骁行比的。

很快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就缓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潜了过去。

只见密林之中,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正在跟一队北荣骑兵交手。

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高手,出手狠毒果断,不过北荣骑兵身经百战,配合默契,而且有着人数优势,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激烈搏杀卷起了阵阵刀风剑气,鲜血味道飘散在风中,密林中很快便多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一旁秦叔炮说道:“老慕,要不要帮忙?”

虽然秦叔炮也不认识那些黑衣人,不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黑衣人与北荣军为敌,那也可以全是魏军的朋友。

慕骁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随即对秦叔炮说道:“二炮,你马上回去,带着虎豹营的弟兄们沿着西南方向的山路走,这条路你也熟,没什么意外,后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返回大魏地界了。”

秦叔炮有些不解:“老慕,你想干什么?”

慕骁行不耐烦道:“是兄弟就别问那么多,我有其它事情要办。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管强和熊路。”

“好吧,那老慕你一定要小心。”

秦叔炮见慕骁行一脸坚决,只好同意,转身悄悄离开。

慕骁行见秦叔炮离开后,这才将目光又投向密林的战斗。

虽然黑衣人一个个都黑衣蒙面,看不清样貌,但慕骁行还是通过身形和武功招式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慕骁行在书院的同窗,书院副院长顾长河独子——顾英。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慕骁行自然不能错过,所以才支走秦叔炮,准备找机会擒下顾英。

顾英平日生活起居都在京华书院,慕骁行如果敢打他的主意,肯定会被书院各路武功高强的教习围殴致死。

但现在可算是天赐良机,给了慕骁行一个坐收渔利,生擒顾英的机会。

密林中的战斗仍在继续,黑衣人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不过人数上却处于劣势,面对北荣骑兵的围攻,渐渐不支。

这时,黑衣人的头领见形势不妙,连忙下令道:“兄弟们,风紧,撤!”

随着头领一声令下,一众黑衣人纷纷丢下一颗烟雾弹,各自分头逃离密林。

慕骁行则是看准顾英离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密林中,顾英施展轻功,一路疾奔,正准备返回。

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拦住了顾英的去路。

顾英连忙停步,右手握住剑柄,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拦路之人。

此人一身军装,头戴面罩,不过最古怪的是,此人的军装样式十分奇怪,有些像北荣军的军装,又有些像西凉军的军装,根本看不出来历。

顾英道:“朋友,无端拦路,有何指教?”

第五十九章 生擒顾英

顾英当然看出对方来者不善,他说得客气,只是想跟对方套上几句话,因为他凭直觉隐约感到对方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回应顾英的是一道寒凉如冰的冷冽刀芒,一股危险的感觉袭来,他感到对手刀锋上传来浓烈的杀意。

拦路者自然是慕骁行,既然要打,就没什么好啰嗦的,时间短暂,不爽就干。

顾英丝毫不惧,手中长剑爆发出一股刺目的银芒来,剑光舞动。

快,疾速的快!

犹如电光一闪,瞬息之间便迎向了慕骁行的刀。

‘嗤’的一声,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剑光险之又险的从慕骁行的身前划过,在他的衣服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慕骁行转身走向顾英,在距离顾英一丈外停住脚步,对方的剑气勃发,这是最后的安全距离。

数月不见,顾英的剑法果然更进一步,而且和慕骁行一样,压制境界没有跨入天海境,就是为了将自身基础打磨得更为牢固。

顾英站在原地,长发风中轻轻飞扬,手扶长剑,气势不凡,身上少了几分过往的飘逸轻浮,而多了几分厚重坚定。

顾英三尺长的银色剑锋极为细窄,剑脊中凸起两条棱线,更像是一柄四棱锐刺。这种剑不但有恐怖的锋锐,厚重的剑脊还保证剑身有足够的坚韧和重量,可以劈砍。

“既然你想杀我,那我也不用客气了!”

顾英蓄势许久,手中长剑募然疾斩。

雪亮的剑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密林,犹如实质的先天剑气划破虚空,似乎要将昏暗的空间和慕骁行都斩成两段。

慕骁行满眼都是炫目的剑光,如果他的菩提本愿刀还未失灵,肯定运转菩提本心,只要找到顾英剑势变化的关键点,全力一刀劈过去就能破解此招。

但现在慕骁行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

“一刀万式!”

在剑光落下前,慕骁行一招劈出,刀速陡然提升到一种恐怖的层次,一刀化作无数点攻击,纵横交错的刀光形成一张刀网,迎向顾英明耀绝伦的剑光。

“叮叮叮……”

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如炒锅爆豆,又似雨打琵琶,两人以快斗快,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而且慕骁行还是被动防御,真论速度起来,恐怕仍是慕骁行稍胜一筹。

一旁的乐惊鸿同样叹为观止,心中暗赞,这小子到底是悟性惊人,竟然这么快就摸到了刀在意先的门槛。

刀在意先,简单说来,就是敌人向你出招,无须任何思考,身体便会自动做出反应,出刀破解。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那可擒不下顾英啊。”乐惊鸿暗自道。

然而顾英却是越打越是心惊,虽然对手的招式他从未见过,但他认识的人里,刀法如此迅疾而且还有可能与他为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慕骁行。

“我一定要看看这家伙的庐山真面目!”

想到这里,顾英决定打破相持的局面,瞬间劲运十重,极招上手。

顾英突然一声狂喝,手中长剑高举下斩,三尺剑锋在真力的催发下,先天剑气凝成了一道六尺长的巨型剑刃。

巨型剑刃斩落,空气嗤然破裂,声音犹如利刃裁布一般,势要将眼前一切斩为两段。

慕骁行没有硬接,身形向右横移,暂避锋芒。

顾英却清楚知道他这一剑落空,所以凶猛凌厉的巨型剑刃并没有真正落下,剑势蓦然一转,化为一记横斩。

“竖横十方!”

竖穷三际,横遍十方。三际就是现在、过去和未来,十方就是东西南北四方,加上东南方西南方西北方东北方,再加上方和下方,总成十方。

这一招,正是佛门至高剑法,十方龙象斩。

一招斩出,两道交错的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不轮真假虚实,全部笼罩在剑意下,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将一切斩破。

然而长剑劈中的却是慕骁行的虚影,顾英眼眸微微一凝,这个对手还真是很难缠。

正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雪亮光影。

“死来!”

一个冷冽的声音贯入顾英耳中。

“做梦!”

顾英手中剑芒大盛,银色剑锋化作一点寒星疾刺入那雪亮光影。

“糟糕……”顾英剑才刺出,就察觉到了不对。

与此同时,在顾英身后,慕骁行悄然来到,双脚连环飞起,一连九腿踢出,一腿快过一腿,矫健的腾空英姿,犹如神龙飞天,尽数轰在顾英胸口。

招式用老的顾英再无力退避反抗,只能在无比惊骇中眼睁睁的运气硬扛。

一脚,两脚,三脚……

每挨一脚,顾英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一连退了八步,直到第九脚时,顾英再也扛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断了两棵碗口粗的大树才停下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秦叔炮被慕骁行支走,很快返回队伍。

熊路见只有秦叔炮一个人回来,连忙问道:“二炮,老慕去哪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叔炮小声道:“老慕临时有其它事情要处理,让我带你们沿着西南方向的山路先走,千万不能耽误,你们快跟我走吧。”

熊路却没有动,而是一把拉住了秦叔炮,说道:“二炮,我和管强认识你的时间尚短,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任我们,但我是真心把你跟老慕当兄弟。我不是逼你交待老慕的下落,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回去,独独缺了老慕一个人,如果将来此地恰巧发生了什么事,老慕真能能脱得了嫌疑?”

秦叔炮闻言一愣,觉得熊路说的确实有道理。先前看慕骁行的架势,肯定是去做些了不得人的事情,虎豹营五百人一同回去,如果单单缺了慕骁行一人,傻子也会往慕骁行身上猜。

“那怎么办?”秦叔炮只能选择相信熊路。

熊路想了想说道:“绝对不能所有人一起走,要把士卒们分开,免得人多嘴杂。从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两路,我会和管强以打探敌军消息为由派士卒们出去行动,不过最多也只能拖个五六天,过了这个时间老慕还不回来,我也没有办法了。”

第六十章 北荣退兵

四天后。

慕骁行正在山道上奔行,一边跑一边思索着一个问题。

他回去后要如何向锦衣卫和兵部解释这四天里究竟去干什么了。

最关键的是,他失踪的时间地点和顾英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日后书院调查起来,肯定第一个把他列为怀疑对象。

不过当时时间紧迫,而且顾英落单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算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慕骁行也必须将顾英擒下。

就在慕骁行头疼的时候,突然抬眼看到路旁一棵大树上人为留下的记号。

这是虎豹营留下的记号,而且记号留下的时间就是今天。

难道虎豹营的兄弟还没回去?

慕骁行连忙顺着记号指示的方向追去,两个时辰后,终于和秦叔炮、管强、熊路等人顺利汇合。

管强见慕骁行终于回来,也是送了一口气,说道:“老慕,你小子可算出现了,再晚回来两天,我们可就真不管你了。”

慕骁行当然知道管强等人是特意留下来为自己擦屁股,心中一阵感动,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

熊路却打断道:“矫情的话就别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有意外发生。”

管强道:”对,赶紧回去,回去以后得让老慕请我们喝酒。”

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虎豹营五百将士加速行军,傍晚的时候,总算回到大魏的地界。

进入大魏的地界后,就无须在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直接亮明身份往西北大营。

很快,慕骁行等人就被一队巡逻的大魏士卒发现。

一名大魏骑兵的队长远远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管强和熊路越众而出,大声回答道:“虎豹营校尉――管强!”

“虎豹营校尉――熊路!”

“管强、熊路?”那队长面无表情地嘀咕了一句,旋即脸色大变道,“什么,你就是虎豹营校尉管强和熊路?”

管强大声道:“正是在下。”

骑兵队长喝道:“有何凭证?”

管强把他的令牌举过头顶,大声说道:“这块令牌算不算凭证?”

骑兵队长连忙上前验证令牌,突然扯着嗓门大吼起来:“真的是管校尉和熊校尉!弟兄们快来看啊,虎豹营的兄弟们得胜归来喽……”

骑兵队长一声大吼,几十名骑兵风一样涌了过来,争相目睹虎豹营一众将士的风采。

这时慕骁行等人孤军深入北荣腹地,奇袭烧毁北荣洛仓粮草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惠州传开。

北荣大军南侵以来,峣城、樊城接连被破,就连以雄关着称的崇关,也在北荣震天神武大炮的轰炸下被强行攻破。随后西北军在跟赤霄军的数次交战中也一直处于下风,败多胜少。

整个惠州,这段时间都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担心扛不住北荣赤霄军的猛攻。

而此时虎豹营五百勇士奇袭烧毁北荣洛仓粮草的消息传来,犹如雪中送炭,极大地鼓舞了惠州军民的士气。

毫不夸张地说,当虎豹营得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上至惠州的高官将领,下至各地的贩夫走卒,几乎整个惠州的士绅百姓都在谈论虎豹营的英勇事迹,甚至连惠州的青楼妓女聚会时,谈论的焦点也是虎豹营的五百勇士。

总之,此时虎豹营的五百勇士已经成了惠州家喻户晓的人物。

又过了三天,天气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乌云越来越黑越来越浓。一声惊雷过后,大滴大滴的雨水如豆子一般从天而降,打得树叶子哗哗地响,雨点打在池塘里,溅起了无数朵洁白的水花。

雨季,终于来了!

若是往年,西北军将士从上到下都是特别讨厌雨季。因为雨季的时候,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甚至有时候一连两个月都看不到几天日头,衣服老是不干,床单也黏糊甚至发霉。

但今年的雨季,对整个西北军甚至大魏,无疑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雨季,是最不利与行军作战的季节。

一场大雨过后,路面到处泥泞不堪,北荣闻名天下的铁骑就算装备再精良,训练再有素,只要敢出来,就得狼狈不堪地窝在泥坑里。

而且路面泥泞不堪,车轮一不小心就会陷进泥坑里,半个时辰都未必能拉出来,这会严重影响辎重粮草的运输。

本来洛仓的粮草被焚,北荣的粮草就开始吃紧,虽然北荣方面不计代价地从其余三大粮仓紧急调配粮草过来,解了赤霄军的燃眉之急,但这时又碰上雨季,大魏当然乐得跟你耗,但北荣大军如何拖得起?

再加上大魏方面四处散播消息,北荣后方被虎豹营乘虚偷袭,屠村灭城,老弱病残死伤无数,甚至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这种谣言自然有夸张的成份,但说的人一多,大家也渐渐就信了,一时间赤霄军人心浮动,乱作一团。

主帅拓跋英接连砍了几个散布谣言者的脑袋,这才稳住了军心。

大雨一连下了十余天终于放晴,赤霄军主帅随即这下战书,准备跟西北军决一死战。

不过西北军根本懒得理会,接到战书后直接将防线又后撤了十五里。

拓跋英气得破口大骂,天天派人到西北军阵前叫骂,又是送女人衣服又是送孩童玩具,想逼西北军决战。

大魏这边自然是置之不理,拖了三天,天气再变,大雨又稀里哗啦、没完没了地下了起来。

粮草日渐紧缺,拓跋英无可奈何,只得率领赤霄军撤出惠州,退回了北荣。

北荣大军撤退的消息传来,整个金鳞城都沸腾了,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像过节一样。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京华书院副院长顾长河这段时间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因为这天底下没有那个爹丢了孩子会不发愁的。

顾英已经失踪近一个月,至今杳无音讯。

顾长河拉下一张老脸,锦衣卫、兵部、西北军大营挨个求了各遍。顾英的姑母贵妃娘娘也是在魏帝面前天天以泪洗面,恳求魏帝下旨派人找回顾英。

然而近一个月过去了,军部、锦衣卫、顺天府以及惠州各地衙门都全力配合,依然没有找到顾英的下落。

第六十一章 洛马桥头

北荣大军退兵后,慕骁行和熊路又回到京华书院继续上课,两人立下不世奇功,各种封赏嘉奖当然免不了,官升一级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要等两人从书院毕业后才会兑现。

这天傍晚,熊路下课后准备出去走走,来到大街上,很快有一个蓬头垢面、拿着破碗的乞丐走了过来,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官人,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赶紧滚,老子难得出来一趟,真晦气!”熊路不耐烦地丢了几个铜板到乞丐的破碗里。

乞丐千恩万谢地走了。

熊路就近找了家茶楼,选了一个独立的雅间坐下,喊道:“小二,给我来壶碧螺春。”

小二走过来赔笑道:“对不住客官,小店今日没有碧螺春,要不我给您上一壶铁观音吧。”

“铁观音喝不惯,那就上一壶毛尖。”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很快端上来一壶热茶。

熊路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手中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查找书院学生顾英失踪的线索。

“看来这就是这个月玄机楼的任务了,唉,一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老慕,你这次可把我给害惨了。”

说完,熊路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炭笔,在纸上写下“无线索”三个字。

……

翌日,顾府。

管家刘瑜刚刚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进了大门后直奔顾长河的书房。

刘瑜走进书房后朝着顾长河说道:“家主,老奴刚刚去玄机楼打听过了,并无任何少爷下落的线索。”

顾长河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失望,沉吟片刻后说道:“刘管家,你去库房拿三万两银票在黑道悬赏,如果谁能把英儿平安无事地带到顾府,再赏一万两。”

“是,老爷。”

本来顾长河身为京华书院副院长,不想跟黑道扯上关系,但事到如今,顾长河也只能走这一步棋了。

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刚出去的管家刘瑜去而复返。

“老爷,刚才院外射进来一支箭,箭上还绑着一封信。”

“快拿来给我看看。”

顾长河接过刘瑜递过来的信,打开一看,里面只写了短短八个字:今夜四更,洛马桥头。

虽然信上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顾英的消息,但顾长河可以肯定,这封信必定跟顾英有关。他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既然对方敢约他出去谈判,说明顾英极有可能还活着。

这时管家刘瑜试探着问了问:“老爷,要我派人先去洛马桥准备一下吗?”

顾长河摆手道:“不必了,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今夜去会会对方再说。”

转眼到了四更,顾长河准时来到了洛马桥。

洛马桥位于金鳞城外十五里的洛河之上,临山环水,地形复杂,对方约在这个地方跟顾长河会面,显然也是留了一手。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就算顾长河找人围捕对方,成功的难度也颇大。

此时夜黑风凉,河畔的柳树随风摇晃乱舞,更添诡异。

顾长河站在洛马桥上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周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人影,顾长河不免有些奇怪了,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放他鸽子?

就在这时,远处一条小船从上游顺流而下,正朝着洛马桥的方向驶来。

那小船劈波斩浪,隐隐看到一名黑衣人站在船头撑着竹竿,向洛马桥迅速靠近。

小船在距离洛马桥还有十丈左右的地方忽然诡异地停了下来。

顾长河皱了皱眉头,河水不停在流动,他也看不出对方是如何让小船在河中央突然停住。

小船上的人自然是慕骁行,他事先在河中央打了两根木桩,小船行驶过来时,被木桩挡住,所以才能稳稳停在河中央,只不过夜色太暗,顾长河在桥上看不清楚罢了。

慕骁行也只是想营造一种莫测高深的氛围,让顾长河看不清虚实。

顾长河忍不住说道:“阁下深夜邀顾某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多年前的旧事想向顾院长求证一下。”慕骁行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他自小便学过口技,可以模仿他人声音,而且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露。

顾长河道:“我与阁下素无交情,并无义务回答阁下的问题,告辞。”

说完便坐势要走。

慕骁行可不担心顾长河会走,不慌不忙地说道:“顾院长,莫非你真的不想知道令公子现在何处?”

顾长河冷哼道:“我自然想知道我儿下落,不过现在整个金鳞城都知道我儿失踪,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简单。”慕骁行从背上拿起一样东西随手往桥上一扔,只见银光一闪,一柄长剑插在了桥面上,正是顾英的佩剑。

顾长河当然认识顾英的佩剑,强压怒火,说道:“不知小儿何处得罪了阁下,阁下要将小儿抓走?”

慕骁行道:“令公子当然没得罪我,我刚才也说过了,只是有些多年前的旧事想向顾院长求证一下。”

顾长河道:“阁下请问。”

慕骁行笑了笑道:“顾院长,别着急,我还是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凌飞羽,凌霄的凌,飞翔的飞,羽毛的羽。”

顾长河低头暗自思索,他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我这种无名小卒顾院长自然是没听过的,不过我爹顾院长应该认识。”

顾长河道:“令尊是……”

慕骁行一字一句道:“我爹是十几年前大魏的虎牙将军——凌震!”

顾长河终于色变,心脏扑通直跳,不过随即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道:“顾某与凌将军确实有数面之缘,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顾某从未与凌将军结下任何怨仇,不知阁下为何为难小儿?”

慕骁行道:“顾院长,何必心急,长夜漫漫,反正今晚你我肯定是睡不着了,就让我们慢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

第六十二章 当年真相

深夜,洛马桥头。

自从慕骁行在丁奉家里找到那尊天王铜像,随后发现铜像上的剑与顾长河的佩剑一样时,便开始着手调查顾长河,甚至不惜重金向玄机楼买取顾长河的情报。

不过他的钱总算没白花,根据得到的线索,慕骁行可以肯定顾长河与父亲凌震当年的旧案有关,所以他发现顾英落单时,才会毫不犹豫地冒险擒下顾英。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以顾英为诱饵,试图逼迫顾长河说出父亲凌震当年一案的真相。

慕骁行道:“顾院长,我这人一向喜欢直话直说,实不相瞒,我曾经花重金找人调查过顾院长的履历,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当年惠州守将余靖反叛,我爹率兵前往惠州平叛,顾院长当时就在军中,与我爹一同出征,没错吧。”

顾长河点头道:“国难当头,顾某当时随军出征,为国效力,这有何问题?”

慕骁行道:“顾院长为国效力,确实没问题。不过在下有个疑惑,当时北荣与我大魏在荣州开战,我爹率军平定惠州叛乱后,随即采取围魏救赵之计,率兵围攻北荣西境防线,令北荣措手不及,半个月内连丢两座城池,最后不得不从荣州撤兵。但根据当时军功簿的记载,顾院长在平定惠州叛乱时立下不少军功,之后奇袭北荣,却寸功未立,不知为何?”

顾长河没好气道:“顾某在平定惠州叛乱时不慎身受重伤,所以只能留在军中养伤,并未随军前往北荣,自然没有其它的军功。”

“哦,原来如此。”慕骁行顿了顿然后又说道,“根据当时的记载,我爹率领大军奇袭北荣,将从惠州叛军手中缴获的数以万计的金银玉帛存放在天水城中,又五百士兵把手,既然顾院长当时身受重伤没有随军出征北荣,那必定是留在天水城中养伤对吧。”

此时夜黑风凉,顾长河一直站在桥头未动,额头上却多了一丝细细的汗珠,沉声道:“是有如何?”

慕骁行道:“之后天水城内发生了一件奇事,从惠州叛军中缴获的数以万计的金银玉帛突然间在五百士卒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顾院长想必也十分清楚吧。”

顾长河强作镇定道:“此事乃是你爹凌震和你堂叔凌峰监守自盗,刑部早有公论,你又何必再问,就算你想翻案,也应该去刑部才是。”

“哈哈哈!”慕骁行突然纵声狂笑道,“顾长河,事已至此,你还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我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当年盗走这金银财宝,你必定有份参与!”

“哼!”顾长河佯装冷笑一声,怒道:“凌飞羽,你红口白牙,就将这偌大的罪名生生安到顾某头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真凭实据。”

“哈哈哈,哈哈哈……”

慕骁行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顾长河黑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慕骁行过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突然脸色一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笑你蠢,是非曲直,你顾长河心中有数便是,我今天又不是衙门审案,还要讲什么狗屁证据。我爹和我堂叔二人为国尽忠,最终落得在狱中含冤惨死的下场,没有人证如何,没有物证又如何,难道没有真凭实据,我凌家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么?”

慕骁行说得很大声,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不是冷漠而是真正的平静。

这种平静很可怕。

一个处于暴怒状态的人很容易失去理智,也让人有机可乘。但一个冷静的人却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

顾长河道:“凌飞羽,无论你信与不信,此时我确实不知。”

慕骁行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顾院长,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要么你把当年天水城的真相说出来,要么你就等着替你的宝贝儿子收尸吧!”

“你敢!”

顾长河闻言大怒,慕骁行以顾英性命要挟,无疑已经触碰到了顾长河底线,运起一身罡力,浑身气机节节暴涨,尽显天榜强者的恐怖威压。

慕骁行却是丝毫不惧,道:“顾长河,别浪费力气了,小爷我武功自然不如你,既然敢一个人来,就不怕你动手。我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能回去报信,明天中午我兄弟自然会将你儿子顾英的人头送到你府上,一命换一命,小爷也不亏。”

顾长河沉默不语,拼命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正如慕骁行所说,这不是衙门审案,他根本无需任何凭据,只要发现任何人有嫌疑,就会毫无顾忌地抓来严刑拷打,直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顾长河自信当年绝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慕骁行仅仅是有所怀疑,便敢抓顾英来要挟他。面对如此疯狂而且不讲理的人,顾长河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慕骁行见顾长河沉默不语,连忙趁热打铁道:“顾院长,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凭你顾家的势力,当年天水城那点金银财宝你肯定看不上,此事背后必有隐情,只要你现在说出来,我保证顾英能平安无事地回到顾府。”

“我凭什么相信你?”

慕骁行自信一笑:“因为你没得选。恕我直言,顾院长,你只有顾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天资超卓,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你真的忍心让他为了当年的旧案,死于非命么?”

顾长河沉默良久,随后突然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气势骤然变弱,一瞬间就像突然大病了一场,半响才说道:“也罢,我便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又何妨。”

顾长河终于妥协,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我被人所逼,跟随你父亲凌震出征,前往惠州平叛。”

“你父亲凌将军的确是我大魏不可多得的良将,惠州的战事十分顺利,很快击破叛军,从叛军手里缴获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并存放在天水城中。问题,也就出在这批金银财宝里……”

第六十三章 大仇难报

慕骁行问道:“那批金银财宝里有什么问题?”

顾长河笑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负责把这些金银财宝在你堂叔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来,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据我所知,看过那些金银财宝的人,都死了。”

慕骁行道:“那你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顾长河轻笑一声道:“小把戏而已,这个问题重要吗?”

慕骁行沉默了一会,问道:“那背后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顾长河道:“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用顾院长操心了。”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当年那人用我儿的性命威胁我,今日你又用我儿的性命来威胁我,当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顾长河顿了顿然后说道,“那人便是当今大魏权倾朝野的安王——聂盛涛。”

慕骁行闻言一惊,失声道:“安王聂盛涛,竟然是他!”

顾长河道:“所以我才说,知道幕后主使,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快放了我儿。”

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慕骁行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他已经把顾长河逼到这种程度,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朝天一挥手,一枚火箭冲天而起。

慕骁行指着旁边的一座小山道:“顾公子此刻就在半山腰的凉亭内,顾院长派人一看便知。”

顾长河自然不是一个人来,他一挥手,不远处的树林立即蹿出一人,朝山上的凉亭跑去。

那人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半山腰的凉亭,只见顾英整个人躺在地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消瘦,不过呼吸平稳,只是出于昏迷之中而已。

“老爷,少爷无恙。”

顾长河终于松了一口气,只一恍神间,慕骁行已经消失在原地,再定神一看,慕骁行已经钻入了河岸的密林中,消失不见。

……

清晨,书院后山。

第一缕阳光透过林木的树隙铺洒而来,像丝绸一样,穿越晨曦,以清澈动人的光线,在慕骁行的脸上渐渐弥漫。

柔风拂过,虫鸣鸟叫,草叶摩挲。

慕骁行昨天晚上从顾长河那里得知真相后,悄然潜回金鳞城,不过没有返回青龙镖局,而是选择来到了书院的后山,就那么躺在草地上睡了一觉,直到天亮。

他闭着眼睛,以超人的感官默默感受着周围宁静的一刻。

突然一股幽香传来,与大自然清新的气息,融为一体。

这个味道只要闻过一次,这辈子就再也不会忘记。

“慕兄是刚来呢,还是整晚都待在这里?”秦小如婉转动听的声音轻轻传来。

慕骁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仰天痛快地舒出一口气,笑道:“我是昨天碰巧来这里看月亮数星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过如果我早知道在这里天天早上能碰到秦姑娘的话,肯定跟院长打个申请,在这里结庐而居。”

秦小如笑道:“那我早上就换个地方练剑呗。”

慕骁行装作有些失望地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秦小如突然又笑了,眼前这奇怪的男子,总能使她感到轻松写意,一点压力也没有,不过她很快就决定再捉弄一下慕骁行,于是说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刚刚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兵院的同窗顾英,失踪了一个月,昨天晚上已经被顾院长救回来了。”

慕骁行不动声色地说道:“哦,那太好了。”

秦小如仔细观察慕骁行的反应道:“你嘴上虽说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顾英一个月前在惠州失踪,那时从北荣回来,按路程推算,你当时也在惠州,而你昨夜又独自一人待在后山山顶,慕兄,这些线索连在一起,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慕骁行想不到她心细如斯,自己的一个反应,便给她推断出这么多事物,但反过来说,秦小如竟然如此清楚他之前的行踪,莫非是在关心他?

秦小如见慕骁行不说话,瞅他一眼,微嗔道:“你听到我的话吗?”

慕骁行走上前一步望向秦小如道:“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听得到,每一个字也记得,现在记得清楚,将来也不会忘记。既然你问我,我便告诉你,其实就是我在惠州抓走了顾英。”

秦小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能置信地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是让顾院长知道是你干的,你就算有九条命也死定了。”

慕骁行道:“若是旁人问我,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应付,但是你问我,我又不愿对你说谎,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了。”

秦小如听他坦白,声音里自有一种无比真诚的味道,教人听得舒服到心坎里,不禁芳心微颤,泛起一种奇异至极的感觉,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慕兄为何要绑架顾英?”

慕骁行道:“其实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那天碰巧遇上,就忍不住教训了他一顿,算了,不说顾英了,扫兴。小如,你武功到底是谁教的,怎么这么厉害,我现在连一点胜过你的信心都没有。”

秦小如白了慕骁行一眼道:“小如也是你叫的?”

慕骁行认真道:“不知为何,我今天看到小如你,就觉得十分欢喜,以往虽然秦姑娘叫惯了,现在却突然叫不出口,所以我以后私下里,我还是叫你小如吧。”

秦小如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跟慕骁行纠缠,再次转移话题道:“我答应过我师傅,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无可奉告。至于武功,你还是好好练吧,我要走了。”

说完,秦小如转身飘然离去。

慕骁行望着秦小如渐渐远去的身影,知道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起伏的心绪。

安王聂盛涛的身影突然从慕骁行脑海中一闪而过。要想对付聂盛涛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将武功练好,找机会刺杀。

“看来是要好好修炼武功了,有了怨仇的人生,才不会太过无聊啊!”

第六十四章 西川反叛

青龙镖局内,慕骁行正跟熊路对练,两人刀来枪往,打得不亦乐乎。

范河、查辉、武天乐和华全则在一旁观战。

两人打了大约两刻钟,熊路突然后退跳出战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今天不打了!好小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慕骁行回刀入鞘,笑道:“谁让你小子天天想着泡妞,疏于武艺了吧。”

熊路道:“论泡妞,我哪能跟范河比,添香阁都能算他的第二个家。”

范河叹息道:“辰少现在成亲了,没他在,去青楼鬼混都觉得少了点意思,我已经快半年没去青楼了。对了,老慕,我听说二炮今天回来,要不我们今晚一起去添香阁,给二炮接风洗尘。”

查辉连忙表示赞同:“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去添香阁了。”

慕骁行狠狠瞪了查辉一眼,说道:“还想去添香阁,我教你的那套刀法练好了吗?”

查辉有些羞愧地低头道:“回禀大当家,还差一点火候。”

“那还不快去练!”

查辉、武天乐和华全见状,哪还敢迟疑,连忙到一旁认真练武。

慕骁行转头对范河说道:“盒饭,晚上还要练功,我就不去了。”

范河有些诧异,悄悄问熊路道:“老慕是受什么刺激了,最近这么拼。”

熊路道:“我也不知道啊。范兄,老慕不去,我们两个一样可以去啊。”

“对啊,说定了。”

……

慕骁行回到房间,继续打坐修炼,脑中不断思索着刀法的变化。

他感到自己在刀道上的修为进步了。

这应是被安王聂盛涛逼出来的,有这样可怕的敌人,比任何励志名言都管用。

现在的慕骁行,无论从斗志、信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精神力量合营出来的气势,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仇敌的压迫下,慕骁行在练功中感到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每劈出一刀,生命都似攀上某一个高峰,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

西川,蓉城。

周王聂隆方来到西川知府韩开的府上赴宴。

聂隆方和两名手下一同来到韩府,走入其中发现大厅内空无一人,里面空空如也,连摆宴席的桌椅都没有。

看到眼前一幕,周王聂隆方不禁愣住了。

韩开发请帖请他到府上赴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妥当。

聂隆方不由得有些恼火,怒道:“来人,把韩开给我叫来,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的话音刚落,几十名披坚执锐的士卒突然冲进了大厅,将聂隆方等人围在中心。紧接着大厅内又涌入十多名弓箭手,手持强弩,瞄准了聂隆方三人。

聂隆方今天来赴宴,所以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

那两名侍卫锵的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护在聂隆方的身前。

聂隆方心中暗叫不妙,不过仍强装镇定道:“你们要做什么?难道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吗?”

士卒们一言不发,带头的将领威吓道:“把刀放下,不然我一声令下,就让你们变成刺猬。”

两名侍卫分别护住周王前后,喝道:“诸位,周王殿下可是亲王,行刺亲王等同谋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人害己啊!”

带头的首领喝道:“将他们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一个平静沉稳的声音道:“且慢!”

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龙行虎步地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二十多岁年纪,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整个人就像一柄利剑,犀利非常。

聂隆方看到那男子,吃了一惊,说道:“孙明皓!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那年轻人正是西川守将孙伯虎的长子孙明皓。

聂隆方曾经在蓉城和孙明皓见过面,那时两人相谈甚欢,聂隆方还送了一把好弓给孙明皓。

孙明皓微笑道:“殿下似乎很意外啊。”

聂隆方总觉得他唇角的笑意不仅带着嘲讽还有一股隐隐的杀气,怒喝道:“孙明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父皇待你们孙家不薄,你竟敢率兵围困本王,难道你想谋反不成?”

孙明皓双目杀机凛然,冷笑道:“是又如何?”

聂隆方闻言脸如死灰。

完了!谋反!孙家今日竟然敢谋反!

“我杀了你这逆贼!”

擒贼先擒王,聂隆方右侧的那名侍卫怒吼一声,提刀冲向孙明皓。

孙明皓身边士卒正欲上前挡住,却听孙明皓冷冷喝道:“让开!”

一众士卒闻言立即让开一条通道,放那名侍卫冲了过去。

孙明皓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眼一冷,随即寒光一闪。

众人都没有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孙明皓已经还剑入鞘。

咣当一声,那名侍卫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那名侍卫双手捂住脖子,脸上充满了惊骇莫名的表情,但鲜血还是从脖子不停涌出。

很快那名侍卫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聂隆方身边的另一名侍卫看到如此情景,吓得差点没晕过去,他虽然是聂隆方的贴身侍卫,但平日里难得有机会跟人动手,早就被磨平了血性,立即把手里的刀扔到了一边,双膝跪倒在了地上,颤声道:“我愿归顺孙将军……”

聂隆方没想到他的贴身侍卫平日里自诩英勇无畏,甘愿赴汤蹈火,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可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却表现得如此怕死,直气得脸色铁青。

不过人性就是如此,这世上本就少视死如归的勇士。

眼前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显,孙明皓率兵谋反,而且这绝对不可能是孙明皓的一时冲动,他的父亲西川守将孙伯虎也肯定知情,没有孙伯虎的授意,孙明皓绝不敢这么干。再联想知府韩开设宴一事,聂隆方更是心惊,只怕不仅仅是孙家反了,而是整个西川全都反了。

种种迹象表明,孙家已经竟然反叛大魏,只怕孙伯虎想要割据西川,自立为王!

“乱臣贼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聂隆方气急败坏地骂道。

第六十五章 毛遂自荐

“殿下不必生气,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这也是人之常情。”

孙明皓笑嘻嘻地望着那名跪倒的侍卫,点了点头,却突然一掌拍在了那名侍卫的天灵盖上,侍卫随即一命呜呼。

他的举动大大出乎聂隆方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他对一个投降之人还痛下辣手。

孙明皓冷冷道:“不过我生平最恨卖主求荣的小人。”目光再度投向聂隆方,又道,“殿下,若想活命,就乖乖配合。来人,带周王殿下回房休息。”

马上有两人过来,将垂头丧气的聂隆方架出了大厅,又有人将地上两具尸体收拾干净了。

西川叛乱的消息就像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震动了大魏的万里江山。

大魏,皇宫。

魏帝聂盛澜面沉如水地从内阁走了出来,虽然逼退了北荣大军,不过大魏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些年来国库就一直闹亏空,这几年天灾不断,各处赈灾的银子从来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国库内常年空的能跑马。今年开年就跟北荣大战了一场,军费支出无数,战后还没完,有功的将士要赏赐,阵亡的将士要抚恤,樊城、峣城、崇关三地都要重建,更是耽误不得,不然万一北荣雨季结束后北荣大军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聂盛澜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聂盛澜前脚刚回到寝宫,屁股都还能坐热,后脚内阁首辅大臣秦仲就急匆匆地跑了求见。

“陛下,西川急报,西川急报!”

聂盛澜看到西川的紧急军报时,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混帐!!真真是混帐!!”

聂盛澜突然间重重拍了下桌子,拍完之后拿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的摔倒了地上,在内阁因为国库空虚的事情头疼了一天,已经让他火冒三丈,当看到西川叛乱的消息时,再也忍耐不住,直接爆发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聂盛澜大喘了几口气后,才算平复了心情。

秦仲见状连忙上前道:“老臣知道陛下辛劳,但滋事体大,还请陛下尽快决断。”

聂盛澜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道:“来人,摆驾武英殿。”

“老臣这便通知相关人等前来议事。”

……

慕骁行第二天早上才从范河那里得到西川叛乱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大魏今年可谓正处于多事之秋,先是北荣南侵,又逢西川叛乱,虽然改年号为天和,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说是天谴倒是更为恰当。

“那朝廷准备如何应对?”慕骁行问道。

范河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后才小声说道:“兵部和户部在武英殿为了这事一直在吵,兵部说要尽快出兵、平定叛乱,户部说国库里已经没银子了,再也支撑不起一场大仗,已经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结果。”

“那陛下的意思呢?”

范河道:“陛下还没决断,等等看吧。老慕,你觉得此时出兵平叛有多少胜算?”

慕骁行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算得准?”

“切,不想说就算了,我先回去,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你。”

……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内阁首辅大臣秦仲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皇宫。

阴雨绵绵,一连十几天都没见过日头,秦仲的风湿病又犯了,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当然最疼的,还是头。

西川叛乱的事情武英殿一众大臣已经讨论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讨论出一个令大家信服的方案。

聂盛澜无奈,只能让一众大臣先回去休息,明日早朝时再继续讨论。

秦仲乘马车很快回到秦府,刚一下车,就看到一人来到马车前,躬身行礼道:“锦衣卫总旗慕骁行,参见首辅大人。”

秦仲有些奇怪地望着慕骁行,他身为当朝首辅,每天想拜见他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不过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地递上拜帖等待回复,很少有人敢在秦府门口守着。

赶车的马夫却忍不住瞪着眼睛训斥道:“你这总旗魔怔了不成,竟然这般不懂礼数,没看到我家老爷累了一天吗,还不赶紧让开!”

秦仲道:“阿顺,不得无礼。不知慕总旗有何事?”

慕骁行道:“小人有一法,可解西川之变,特来献给首辅大人。”

秦仲冷幽幽地看了慕骁行一眼,他为官多年,活了大半辈子,不知见过多少自命不凡而且敢于毛遂自荐的青年才俊,但真正能入他法眼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也罢,权且听听吧。”秦仲心中暗道,随即吩咐下人请慕骁行入府。

秦府的会客厅内。

秦仲一边饮茶一边说道:“关于西川之事,不知慕总旗有何高见?”

慕骁行道:“西川平叛,势在必行。理由有二:其一,孙家虽然在西川盘踞多年,但西川百姓毕竟数百年来都是我大魏子民,人心自然偏向大魏,孙家虽然叛变成功,但立足未稳,短时间内亦无法得到西川百姓支持。此时平叛,方是最佳时机,越是拖延,对我大魏越是不利。

其二,根据锦衣卫这些年来对天莲宗的调查,天莲宗势力的根本就在西川,可见孙家必然与天莲宗有所勾结。天莲宗最善于蛊惑人心,若放任其在西川传教,时间一久,西川百姓必被天莲宗妖人蛊惑,后果不堪设想。

另有一事,小人之所以能深入北荣腹地攻下洛仓,便是靠天莲宗妖人相助,一夕之间迷倒了洛仓内的北荣五千守军。天莲宗实力深不可测,决不能任其做大,否则后患无穷。”

秦仲目光一凝,深深刺入慕骁行的眸子,两人的目光霎时在空中对接,似有莫名的气息从两人眼眸中流露出来,犹如两道电光在空中碰撞、交锋。

足有数息之久,秦仲才将视线移开,拿起桌上的茶杯继续喝了一口茶。

但凡真正的有才之士,其行必异,绝对不能以常理对待,因为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往往异于常人,所以见解独到。

就像慕骁行刚才所说的话,武英殿上一众朝臣吵了一天,见解却没远有慕骁行那般一针见血。

第六十六章 出使西凉

这时秦仲沉声道:“慕总旗说得倒是轻巧,西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纵然出兵平叛,亦非短时间能拿下。现下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支撑大军久战。况且北荣、西凉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西川战事陷入僵局,北荣大军卷土重来,到时如何是好?”

对于出兵西川平叛的风险,大臣们早就分析得十分清楚透彻,苦苦思索却无对策,秦仲倒想看看,慕骁行要如何应对。

关于慕骁行的事迹,秦仲自然也听说过,他认为慕骁行之所以能在北荣腹地屡立奇功,有很多赌的成份,一旦赌输,就是一败涂地,至于有多少真才实学,现在一试便知。

慕骁行面色平静如水,朗声道:“诚如大人所言,我大魏今年可谓流年不利,现下已无力平叛。若想短时间内平定西川,唯有一法。”

“是何方法?”

“借兵。”

秦仲道:“向谁借兵,莫不是西凉?”

慕骁行从怀里掏出一张西川地图,说道:“只要西凉答应出兵,就以洪河为界,将洪河以西的地方送给西凉。到时我大魏和西凉前后夹击西川叛军,叛军必定首尾难顾,不出一月,便能平定。”

秦仲拍案而起,怒道:“慕骁行,你好大的胆子!以洪河为界,西凉三分之一的地盘都送出去了,难道你想让陛下担上割地卖国的骂名吗?”

慕骁行依然面色不变,突然抬起头来,再望向秦仲的目光已经变得犀利无比,半响才淡淡一笑,缓缓低下头来,隐去锐利如刀的目光,说道:“小人想问首辅大人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秦仲心头凛然,首次发现慕骁行身上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沉声道:“你问吧?”

慕骁行道:“如今西川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不知是否还属于我大魏的地界?”

秦仲闻言一愣,随即陷入沉默,低头不语。

慕骁行说得没错,现在西川已经丢了,根本就不在大魏管辖范围之内。割地送人固然丢脸,还会担上骂名,但比起整个西川完全不受控制,终归还是好得多了。

“首辅大人请恕小人实话实说,如今我大魏正处危急存亡之秋,若是再瞻前顾后,无壮士断腕的决心,恐怕难以度过当前难关,还请首辅大人三思。况且……”慕骁行顿了顿又说道,“洪河以西虽然河道纵横、水草丰美,既利于农耕,亦宜于游牧,却无天险可守,就算割给西凉,只要将来我大魏实力恢复,一样可以抢回来。”

秦仲此时心中虽然还未有决断,但他心中亦不得不承认慕骁行却是说得很有道理,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便明确了大魏平定西川的战略方向。有了明确的战略指导,做事才不会像没头苍蝇般乱闯乱撞,才不会漫无头序,才能按部就班,向着既定的目标稳步前行!

况且按照大魏如今的形势,拥有的选择确实已经不多了。

最终,秦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慕总旗,你先回去吧,本官会将你的计策转奏给陛下,由陛下圣裁。”

慕骁行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就算秦仲是内阁首辅也做不了主,识趣道:“那小人便告辞了。”

出了偏厅,慕骁行没有再府内过多停留,径直离开了秦府。

虽然他很想与秦小如来一段偶遇,不过秦小如住在后院,根本不可能遇到。

……

翌日。

内阁首辅秦仲早朝时将慕骁行所献计策奏明聂盛澜,满朝文武皆惊。

毕竟割地送人之事,大魏开国以来从无先例,礼部尚书当即表示反对。

不过也有不少朝臣表示支持,毕竟正如慕骁行所言,留给大魏的选择真的已经不多了。

最终,魏帝聂盛澜拍板决定,同意了慕骁行的计策,立即派人出使西凉,同西凉方面商议借兵事宜。

出使西凉的使团名单很快定了下来,虽然说是出使西凉的使团,但实际上只有五个人。

礼部尚书年纪大去不了,由礼部侍郎何子奇代劳。

按照邦交礼仪,大魏皇室宗亲也得去一个人。不过在割地送人的国书上签字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亲王里面谁都不愿意去,最后聂辰主动请缨,加入了使团。

禁军派出两位天海境强者分别是裘逸和邱库,负责护卫使团众人安全。

至于使团的最后一人,则令慕骁行意十分意外,因为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使团的名单之中。

对于这个情况,慕骁行内心当然是拒绝的,不过名单人员是内阁首辅秦仲所拟,魏帝聂盛澜御笔亲批。慕骁行如果敢不去,就等于抗旨不准,等待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人头落地。

所以慕骁行只能无奈地上了贼,啊呸,加入使团。

第二天使团便离开金鳞,踏上了前往西凉的路程。

这次出使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否则若是让西川叛将孙伯虎和北荣知道,傻子也能猜到你是去向西凉借兵了。

所以五人扮成了青龙镖局的镖师,假装押镖前往西凉。

慕骁行走镖时虽然从没走过西凉这条线路,但一个多月前在西凉内搅风搅雨,对西凉的道路也算熟悉,所以使团前行的速度很快,

虽然走的都是大路,也遇到了一些不开眼的山贼土匪,都被慕骁行收拾了。

本来按照礼部侍郎何子奇的意思,未免节外生枝,那些拦路的山贼土匪如果要的银子不多,给点钱打发也就是了。

然而被慕骁行严词拒绝,理由是他青龙镖局今后还要再道上混,给买路钱从来不会超过五两银子,绝对不能坏了规矩。

而且自从慕骁行摸到了刀在意先的门槛后,跟人交流就不怎么爱动脑子,热衷于找人打架试刀,如果不是聂辰拦着,半路上差点就跟西凉当地的帮派起冲突。

不过总的来说,一路上也还算顺利,五人一路快马加鞭疾行,只用了十三天便来到西凉都城——西平府。

第六十七章 局面不利

大魏使团一行五人倒也不着急表明身份,因为锦衣卫在西平府有秘密据点,所以五人决定先去据点休息,了解一下如今西凉的情况再做打算。

锦衣卫在西平府的秘密据点是西城的一家字画店,名叫翠竹轩。

翠竹轩的老板表面上是一个字画商人,真正身份是大魏锦衣卫总旗方荣振。

使团一行五人刚在翠竹轩安顿好,方荣振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西川叛将孙伯虎之子孙明皓已经来到西平府多日,此前在西凉礼部侍郎的陪同下前往西平府各处名胜古迹游览。

慕骁行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大魏使团此行的目标就是暗中与西凉方面达成协议,联手消灭西川叛军。但现在看来,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孙明皓此刻就在西平府,想瞒过他跟西凉达成协议几乎不可能,而且西凉方面发现大魏和西川两方同时示好,极有可能坐地起价,谁给的筹码更高就偏向谁。

听到这个不利消息后,礼部侍郎何子奇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平时在礼部是二把手,虽然礼部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他去做,但一向是礼部尚书拿主意,现在真正轮到他独当一面时,才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聂辰就更不用说了,大魏青楼协会的白金级会员,素来花天酒,国家大事自然一窍不通。他见何子奇拿不定注意,只好问计慕骁行:“老慕,你看现在怎么办?”

慕骁行想都不想,直接说道:“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何子奇、聂辰、裘逸和邱库四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想听听慕骁行有何高见。

“杀了孙明皓!”

聂辰闻言吓了一跳,说道:“根据方总旗的情报,孙明皓身边至少有三个天海境强者随行保护,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刺杀孙明皓,太难了吧。”

慕骁行叹道:“再难也得试一下,否则我们跟西凉的谈判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众人一番商议,也没商量出个结果,只

慕骁行和聂辰两人简单化妆了一番,然后跟着总旗方荣振来到大街上闲逛,一来熟悉环境,二来随便了解孙明皓的底细。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孙明皓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西平府虽然有一个平字,但地势却丝毫不平坦。慕骁行这几年来走南闯北,从未见过如此多山的城池,山是一座城,城是一座山。

孙明皓等人没有住在西凉的驿馆,而是住在东城的一个庄园里。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很难潜进庄园里看个究竟,为免打草惊蛇,慕骁行和聂辰只在远处山头观察。庄园虽大,人却不多,约莫有三十人。

就在这时,庄园里走出来三人,朝着西平府南面走去。

方荣振说道:“领头的那个人就是孙明皓,旁边的两人是他的贴身护卫,都是天海境强者。寸头的那个家伙叫任刚,擅长刀法,一手降魔霸刀十分厉害。另外一个左手有刀疤并且尾指短了一截的家伙名叫谭飞,武功走的是阴柔一派的路子,精通蚀阳掌。”

慕骁行道:“不知孙明皓要去干什么?”

方荣振解释道:“孙明皓这几天来一直在拜访西凉各部官员,疏通上下关系。”

聂辰这些年来虽然混迹青楼,但也是走南闯北,对西川比较熟悉,叹道:“看来孙伯虎所谋不小啊。西川本身得天独厚,气候宜人,水土优越:只要独立一成功,会营造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气氛环境,令西凉、北荣两国想发财的人纷纷到这里开业和从事交易,在这种情况下西川无论人口、收入和国力将不断递增,成为—股非常庞大的势力。”

慕骁行道:“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如果西川独立,有西川作为缓冲,西凉在西侧的防御压力将大为减轻,所以一旦西川叛军主动示好,西凉方面极有可能支持西川。”

听了慕骁行的分析,聂辰头疼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慕骁行道:“宰掉孙明皓就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实行起来难度太大,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方荣振突然说道:“两位大人快看,除了我们,好像还有人在跟踪孙明皓等人。”

慕骁行顺着方荣振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到一人悄悄跟在孙明皓三人身后,不知想干什么。

“奇怪,这身影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

一个用扁担挑着两个箩筐的小贩正跟在孙明皓三人身后。

小贩的神情十分冷漠,只是注视着孙明皓的背影,似乎这人世间再没有可以令他动心的事物,除了孙明皓之外。

孙明皓三人边走边闲逛,转进了一家古玩店。

“机会来了。”

小贩见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同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火褶子点燃,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准备冲进古玩店。

就在这时,一只手冷不丁地从旁边伸出,把小贩拉近了街边的小巷里。

小贩吓了一跳,正要踢腿反抗,脚刚离地,就被来人一指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来人武功远在他之上。

小贩心中闪过一丝绝望,正要闭目等死,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漆路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小贩竟然是慕骁行兵院的同窗,几个月前同慕骁行一同前往西北军大营实习的漆路人。

漆路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慕骁行,一时间愣住了。

慕骁行熄灭了漆路人手中的火褶子,拉开漆路人的衣服和箩筐一看,里面赫然装满了炸药。

“漆兄你想行刺孙明皓?”

漆路人冷然不语,微微顿首。

慕骁行道:“漆兄,不是我打击你,凭你的身手,就算冲进去,恐怕来不及点燃炸药,多半就被孙明皓的手下斩了。”

漆路人愤然道:“孙明皓杀我漆家上下三十一条人命,此仇不共戴天,就算只有半分的机会,我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慕骁行心中一动道:“漆兄,实不相瞒,我现在也要杀孙明皓,你可愿跟我联手?”

漆路人道:“慕兄此话当真?”

“当真。”

第六十八章 盂兰盆节

慕骁行把漆路人带回了翠竹轩。

虽然多了一个帮手,但大魏使团众人也明白眼前的困境,个个脸色凝重,愁眉不展。

杀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下毒、设伏、偷袭、暗杀,但众人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对付孙明皓的办法,毕竟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占。

一来时间紧迫,孙明皓不可能长住西平府,他来到西凉已有一段时日,相信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返回西川。

二来人生地不熟,这里可是西凉的地盘,真打起来,只要孙明皓稍作拖延,西凉巡防营很快就会赶来援助。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最绝望的一点,就算把天时和地利的优势全给大魏使团这边,他们也打不过孙明皓那一帮人。

这时聂辰站起来道:“算了,想破头也想不到办法,我出去走走。”

礼部侍郎何子奇道:“殿下这么晚去哪里?”

聂辰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去春满园坐坐。”

何子奇:“……”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去逛青楼!

慕骁行起身道:“辰少,我跟你一起去。”

聂辰面露喜色道:“老慕,难得你转性了,走,我们一起去放松一下。不瞒各位,我在青楼的时候脑袋比较灵光,说不定能想到办法。”

慕骁行没好气道:“我是跟你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青楼碰到孙明皓,顺手宰掉他。”

两人很快来到春满园,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来客往,十分热闹。

慕骁行诧异道:“这是什么情况,西凉不是号称佛国吗,怎么青楼生意这么好?”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找个人问问看。”

聂辰随便找了个迎客的小厮打听,很快问明了原委。

原来很快便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

盂兰盆节是西凉最重要的节日,整个西凉将有为期40天的大斋期,人们禁止吃肉和娱乐。因而,在斋期开始前一周,人们纵情欢乐,家家户户抓紧吃荤,以此弥补斋戒期苦行僧式的生活。

这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到了七月十三时,在西平府的百姓会参加一年一度的“打架节”。

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上场和对手较量一番。人们这样做是为了将半年中的怒气发泄出来,满怀欢乐地迎接下半年。格斗结束后,人们会以一个拥抱收尾,互相祝福,期待下半年顺利。

皇宫里也会举行盛大的活动,庆祝盂兰盆节的到来。

慕骁行听完盂兰盆节的风俗,沉吟片刻后道:“既然西凉皇宫也会举行活动,那孙明皓肯定会受邀参加,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说完,慕骁行转身就有。

“老慕,你要去哪里?”

“回去,我想到对付孙明皓的方法了。”

半夜,孙明皓乘坐马车刚从外面应酬回来。

马车在庄园门口停下,一名喝醉了酒的大汉从长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孙明皓的贴身侍卫任刚突然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刀把上。

任刚心中奇怪,不由往那醉汉望去,只见那名醉汉右手握着酒壶,左手缩入广袖里,低垂着头,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使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他随时可由地上弹起来,发起攻击。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任刚担任侍卫多年来培养出的敏锐直觉。

任刚随即身体横移到孙明皓和醉汉之间。

孙明皓亦生出警觉,望向那名醉汉。

那名醉汉猛地抬头,将右手的酒壶执了出去,同时左手由袖内伸了出来,运劲外扬,三道白光,其中两道一上一下往孙明皓电射而去。

任刚手中长刀离鞘而出,闪电般上挑下劈,准确地击飞了两把匕首。

醉汉的第三把匕首却是射向空中的酒壶,砰的一声,酒壶轰然爆碎,里面的液体四处飞洒,多半就是毒液。

任刚刀舞如盾,泼水难入,将毒液尽数挡开。

醉汉知道失去良机,毫不停留滚入一堆草丛里,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两声惨叫传来。

在庄园门口看门的两名侍卫当时正过来牵马,两人武功低微,黑暗中没能避过酒壶里飞洒而出的毒液,惨被射中面部。

毒液化肉蚀骨,两名侍卫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死去活来。

孙明皓看着掉在地上的两把匕首,刀锋在火光映照下透出蓝芒,显是淬了剧毒,面色阴沉,骂道:“此人必是漆家余孽,竟然到了西平府,依然纠缠不休!”

孙明皓一众西川叛将在前往西平府的途中被漆路人率众多次袭击。

虽然漆路人实力不济,不仅没能成功刺杀孙明皓,反而折损不少人手,但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孙明皓还是恨不得将漆路人除之后快。

然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夜里孙明皓的一个手下出去上茅房,刚到门口就被一支冷箭射中咽喉。过了一会有人发现那人半天没回去,好奇地跑过来看看,结果又被冷箭射杀。

一个晚上陆续有四名手下被杀,孙明皓怒不可遏,气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第二天夜里,西川一众叛将顿时加强了防备,晚上值夜的人员增加了一倍,就连上茅房也是三人以上成群结队前往。

然而百密一疏,还是有一名守卫不幸中招,被一箭射杀。

黑暗中,慕骁行收起了弓箭,对聂辰道:“辰少,走吧,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聂辰有些不解地问道:“老慕,你这样做有用吗,我怎么感觉像是打草惊蛇呢?”

慕骁行道:“没用啊,我就是恶心一下孙明皓而已。”

聂辰:“……”

慕骁行只好耐心解释道:“蚊子叮你一口,你会死吗?”

“肯定不会啊。”

“那你想不想拍死蚊子。”

“那必须拍死啊。”

“这就对了,我就是想让孙明皓对漆路人生出杀心,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

虽然接下来几天慕骁行再没去过,不过庄园里众人仍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就这样过了数天,转眼到了七月十四。

第六十九章 殿前决斗

这是盂兰盆节前最后一天的狂欢,整个西平府鼓乐喧哗,人声鼎沸,热闹到了极点。

西凉皇宫自然更是热闹,漫漫宫台、长廊中已是宾朋满座,衣冠云集,宫女们流水般把各种美味佳肴奉上桌席。尤其是中心的白玉浮台之上,数百美女随着丝竹鼓乐载歌载舞,缤纷悦目。

广阔壮丽的永和宫内,西凉皇帝萧译正向王公大臣祝酒,一派宾主尽欢的融洽气氛。

孙明皓自然也在受邀宾客之列,与西凉六部大臣同席。

慕骁行等人也混了进来,他们走的是武林门派的路子,坐在永和宫末席。

这时孙明皓长声一笑,朝着西凉皇帝萧译行礼道:“在下有个婢女,名叫漆雪,精通音律,擅长吹箫,不如让她上台吹上一曲,为大家助兴如何?”

萧译哈哈笑道:“漆才女的萧艺声名远播,朕也略有耳闻,还不快请上来。”

漆路人身躯陡地一震,顿时怒不可遏,双目气得差点冒出火来,如果不是慕骁行在一旁按住,早就冲上去找孙明皓拼命了。

漆雪便是漆路人的妹妹。

只见漆雪盈盈起身,戴着藤木面罩,一身黑衣赤足,脚链叮当脆响,低着头翩然走到殿中。

一众宾客耸然动容,低语纷纷。

西川守将孙伯虎叛变,漆家原是西川旺族,坚决反对孙伯虎叛变,被孙明皓杀了漆家上下三十一口,只留下漆雪一人。

漆路人则是在书院学习所以逃过一劫。

漆雪拿出一支玉箫,平静地吹了起来。

众人低声惊咦,只见漆雪伸出双手,她那雪白的手臂上,竟纵横交错布满了青淤血痕,历历分明,触目惊心。

一曲吹罢,孙明皓突然朝着漆路人的方向望来,眼睛闪动,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蓦地转头朝着漆雪说道:“贱婢,还不给过来斟酒。”

漆雪木然起身,脚链叮当,走到孙明皓的身边,拿起酒壶准备跪立斟酒。

侍卫任刚故意瞟了漆路人一眼,邪笑着伸手探抓漆雪的胸脯。

漆雪娇躯一颤,美眸中闪过一丝怒色,本能地起身后退,手中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贱人,你是老子的奴婢,老子想要怎样便怎样,你居然还敢反抗?”

突听“啪”地一声响,一道黑鞭重重地抽打在漆雪的背上。

漆雪妾娇躯剧震,黑袍开裂,露出一抹雪白的背脊。一道鲜红的伤痕赫赫在目,赤艳的血珠陡然沁出,丝丝滑落。

众人大哗,不忍卒睹。

萧译也皱了皱眉头,虽即恢复如常,主人鞭挞婢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旁人无权千涉。

不过也有人双目眼泛银光,心想着既然漆雪成了孙明皓的婢女,说不定可以从孙明皓那里要来服侍自己,好好爽上一回。

漆路人面色赤红,浑身颤抖,每一鞭似乎都抽打在他的身上,痛彻心骨,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

“砰!”

漆路人急怒攻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踢翻了桌案,骂道:“孙明皓,你欺人太甚,我要跟你决斗!”

孙明皓一听这话,正中下怀,于是对萧译道:“陛下,此人与我素有旧怨,一直纠缠不休,择日不如撞日,还请陛下允准我与此人决斗。”

殿内立时爆起一阵喝采声。

今日本就是西凉的狂欢日,不少平日里有过节的人都借着这个机会公开决斗,了却恩怨。

萧译自然没有阻止的理由,点头表示同意。

宫女很快在场中清理出一块空间,作为临时的擂台。

在众人注目下,孙明皓昂然来到擂台,神色平静,一副高深莫测的从容姿态。

慕骁行大为错愕,他前几日杀了孙明皓多名手下,孙明皓上了擂台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可见他年纪虽不大,但修养却颇深,故临场时丝毫不受情绪影响。

平心而论,这确实个非凡的对手。

漆路人也走到擂台,目光罩定孙明皓,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由于依例除皇宫值勤的侍卫将领外谁都不准携带兵器赴宴,故两人须等待侍卫送来兵器。很快有侍卫把漆路人和孙明皓两人的兵器分别取来。

孙明皓和漆路人接过兵器后同时向萧译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锵……”

漆路人的兵器是一柄苗刀,左手握鞘平举前方,右手把苗刀从鞘内拔出,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刀鸣。苗刀在大殿通明的灯火映照下寒芒闪烁流转,令人不由心中暗叫好刀。

孙明皓丝毫不为所动,缓缓把剑从鞘内抽出来,仰天笑道:“漆兄请随便出手,我让你一招。”

这番话不但豪气干云且隐含羞辱漆路人的意味,摆出一副丝毫不把对手看在眼内的傲慢。

漆路人当然不会客气,一声长啸,左鞘右刀,身体如龙卷风般旋转,往孙明皓攻去。

漆家刀法,旋龙震狱。

他每一个旋身都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和劲力的呼啸声,身体借着旋转不断积蓄气势和力量,待达到最顶峰时,立即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孙明皓袭去。

在场众人不论是否懂得武功无不感到漆路人这一招勇往直前,大有挡者披靡的威力。

孙明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一剑刺出。

叮。

长剑迅疾无伦,像一道闪电般点中漆路人的刀刃,接着孙明皓撮掌为刀,狠狠劈在扫过来的刀身处。

漆路人这一刀再劈不下去,只能后退拉开距离,恢复成开始对峙时的局面。

不过慕骁行却知道方才一回合的交锋中,孙明皓已经重重挫了漆路人的锐气,实则已经处于上风。

“接下来我会全力出手,漆兄,当心了!若你能接我三招不败,这一战便算我输。!”

说毕孙明皓双目奇光大盛,全身衣袂飞扬,气势狂猛至极点。

漆路人心知接下来孙明皓的进攻必定非同小可,面色凝重,全神戒备。

突然人影疾闪,霎时间银光怒舞,寒气袭人,孙明皓长剑如狂风暴雪朝漆路人急攻而来。

漆路人一凛,只觉那剑气迅疾如电,转眼迫在眉睫,一时不敢硬接,唯有急速飞退。

那剑光亦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嗤嗤”连响。

漆路人被剑气所伤,衣裳接连绽裂,胸肋、大腿等处火辣辣生疼,鲜血激射。

刹那之间,竟已受了七处轻伤。

第七十章 惊艳一刀

庞大的压力下反而激起漆路人无穷的斗志,他手中苗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如波浪般起伏的轨迹,竟是只攻不守,完全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孙明皓当然不会给漆路人同归于尽的机会,手中长剑飞舞,剑光点点如银河倒泄。

当!

刀剑像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

漆路人手中苗刀只觉如泥牛入海,仿佛陷进了孙明皓剑气织成的罗网中,刀势不由慢了一分。

孙明皓把握机会,乘势抢入漆路人的刀光里,一拳轰在刀背上。

漆路人只觉刀身有一股雄力袭来,手中苗刀脱手落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

孙明皓得势更不饶人,喝道:“第三招!”

漆路人只觉右肩一凉,被一剑穿过。

同时孙明皓右脚飞起,狠狠踢中了漆路人的丹田。

漆路人口喷鲜血,右肩鲜血直流,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顿时昏厥。

“表哥……”

沉默了没一会,一直在台下观战的慕骁行突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然后快步跑上了擂台,扑在了漆路人身上。鲜血很快染红了慕骁行身上的衣服,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凄厉的哭号。

这个时候,孙明皓还剑入鞘,慕骁行的悲伤,并不能让他动容,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向对手表示稍微的怜悯。

哭了好一会,慕骁行的情绪似乎渐渐稳定下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手上沾了血,血和泪水在脸上混在一起,显得十分狼狈。他拾起漆路人掉在地上的苗刀,将漆路人从地上抱起,狠狠瞪着孙明皓道:“孙明皓,你杀我表哥,我对天立誓,必杀你为漆家上下报仇雪恨!”

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满身的血迹,痛哭后的眼睛略带赤红,眼神都是无尽的恨意,嘶哑的声音却透着无比的坚决。

因为顾虑到正逢佳节当前的欢乐气氛,孙明皓其实并没有下杀手,不过他震碎了漆路人右肩琵琶骨,一脚废了漆路人丹田,漆路人现在武功全失,也等于死了。他不置可否地说道:“我等着,随时奉陪。”

敢杀人,就敢于承担后果,孙明皓不怕任何人报复,也不觉得别人报复有什么不对。杀了人,别人就要来报仇,天经地义。不过,任是谁来杀他,孙明皓也不会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慕骁行眼神骤现杀机,在这一刻,他之前为了防止被孙明皓这样的高手发现,而一直刻意压制的实力,在此时完全展现出来。

“天弯风云斩!”

一声厉吼,慕骁行挥舞手中苗刀,向孙明皓脖子上斩了过去。

在这一刻,他全身的先天真气疯狂的快速运转,这就相当于,他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在这一刀之间,完全发挥了出来。

先天境巅峰的修为!

道门的天弯风云斩着实玄奥无比,慕骁行这一年多以来,日夜参研,一直都没有领悟到真正的精髓,因为这套刀法实在太难。

但到了此时,慕骁行却已经顾不上了。为了杀孙明皓,漆路人不惜以命作诱饵,慕骁行绝然不能辜负漆路人的牺牲,全力施展出了天弯风云斩。

这一刻,为了杀人,他全神贯注,心神守一,竟然斩出了参悟此刀法以来最完美的一刀。

这一刻,身法与刀法完美融合,再无分别,甚至已经超越了先天境高手可以斩出来的一刀。

自慕骁行暴起,挥刀而斩,到这一刀斩到孙明皓脖子上,犹如天马行空,无丝毫犹豫。

快,快到了极点,如电光雷闪,如刹那惊虹。

只是一霎那间,这一刀便已经斩到了孙明皓脖子上,而在这一刻,孙明皓才堪堪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种场合当众刺杀他,向他发起了最要命的攻击。

这是刺杀孙明皓最好的时机。

因为孙明皓的气势在与漆路人一战中达至最高点,战斗结束后开始回落,精神也有所松懈。有起必有落,这是天地至理,孙明皓自然也不能例外。

孙明皓来不及细想,此时已来不及拔剑,只能右手并指如剑,直戮向慕骁行的胸口,指尖剑意森然,便若真正的利剑一般。

哪怕是在这等危急时刻,他仍然能尽力反击,一身惊人的实力表露无疑。只要能稍微延误慕骁行的攻击,孙明皓的两名贴身侍卫就会赶来营救。

只可惜,孙明皓如今碰上的是慕骁行,是已经疯到了极点,一心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慕骁行……

面对孙明皓刺向自己胸口的指剑,慕骁行根本理也不理,先天剑气在慕骁行胸口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对这个恐怖的伤口,慕骁行毫无所觉,满脸绝然的杀意和战斗的兴奋,手中苗刀毫不犹豫地斩向了孙明皓的脖子。

这一刀一往无前,遇神杀神,遇魔斩魔,挟着慕骁行的一腔怒火与滔天杀气,直斩而下。

“噗……”

只见寒光一闪,苗刀划过了孙明皓的脖子,孙明皓的人头冲天而起,动作与表情在鲜血喷涌中渐渐凝固……

鲜血化作一道血色喷泉,瞬间一喷三丈高,直冲永和宫屋顶,异常的刺眼。

这一幕,实在太惊人,所有人瞬间都惊呆了,仿佛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周围所有人的咽喉。

“少主!”

任刚和谭飞杀气腾腾地扑向了慕骁行,孙明皓此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们二人身为孙明皓的贴身护卫,已犯下失职之罪,回西川后必死无疑,现在只能杀了慕骁行报仇,希望家人不被连累。

慕骁行、任刚和谭飞三人战成一团,搅得永和宫一片混乱。

“把这些闲杂人等,统统给朕赶出去!”

萧译终于怒了。

盂兰盆节前夕是西凉人最盛大的狂欢,公开打架决斗在这期间都不会禁止,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闹出人命。

但偏偏就搞出人命了,而且弄得永和宫满殿血腥,令萧译觉得十分晦气。

至于是非曲直,萧译才懒得管,把这些碍眼的家伙轰出去再说。

第七十一章 虚无之境

翌日。

慕骁行正请贾和尚、雷禅两师徒吃饭,以示感谢。昨天慕骁行等人能进入永和宫,靠的就是贾和尚的关系。

孙明皓被杀,西川和西凉的合作自然作罢,剩下的谈判工作便由何子奇和聂辰接手,慕骁行也就无需操心了。况且慕骁行前些日子才绑架过西凉八皇子萧元睿,如果不小心碰上,只怕弄巧成拙。

西川孙伯虎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叛将,他既然能卖主求荣,这样的盟友对西凉来说自然不可靠,西凉皇帝萧译唯一看中的只是西川的实力。

不过孙明皓作为孙伯虎最器重的儿子,叛变不到一个月就被大魏斩杀,孙伯虎在萧译眼中仅有的合作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你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保不住,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三个人一共点了三十六道菜,一开始小二还担心桌子太小可能放不下。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每上一道菜就被贾和尚和雷禅两师徒扫荡一空,桌上放的盘子始终就没超过三个。

茶足饭饱后,贾和尚才打着饱嗝说道:“可惜今天已经是盂兰盆节了,没肉吃没酒喝。这家店的素肉虽然不错,但到底还是有些美中不足啊。”

雷禅道:“如果每天能吃得这么饱,我就心满意足了。”

贾和尚笑骂道:“你小子也太没追求了。”

雷禅没好气道:“师父,只要你把去逛青楼的钱分我一半,徒弟我保证以后吃饭跟你一样有追求。”

贾和尚没好气道:“为师那叫修行,懂吗?”

雷禅道:“那我能不能也去青楼修行一下?”

贾和尚道:“你年纪小,还没到时候。”

雷禅:“……”

慕骁行知道这两师徒一旦拌起嘴来,肯定没完没了,连忙打断,向贾和尚询问菩提本愿刀突然失灵的事情。

贾和尚看也不看慕骁行,一边喝茶一边说道:“这事要我帮你也行,不过帮完你以后,我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

慕骁行帮贾和尚找到了徒弟,按照两人的约定,贾和尚确实欠慕骁行一个人情。

“没问题。”

慕骁行一口答应。

虽说贾和尚欠他一个人情,但他也不敢真去讨,既然贾和尚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

贾和尚见慕骁行答应,嘴角微微一笑道:“菩提本愿刀啊,没学过,我帮不了你。”

这句话大大出乎慕骁行的意料,本以为凭贾和尚的见识,应该能给他指点迷津,谁曾想答应了贾和尚的条件,却等来了这句话,不由得大失所望,叹口气道:“也罢,这门功夫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没有便没有了。”

贾和尚看到慕骁行一脸沮丧,又笑道:“我虽然帮不了你,不代表这里没有人能帮你。”

慕骁行心中一动,又把目光投向雷禅。

雷禅笑道:“慕兄,我师父在逗你玩呢,真正能帮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慕骁行有些疑惑道:“还请大师指点。”

贾和尚道:“小子,你的菩提本愿刀是怎么学的?”

慕骁行老实回答道:“几年前一空大师和袁伯彬在天京决战,我就在一旁观看,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学会了。”

贾和尚道:“无心亦心,自在观真。既从无来,何向有寻?”

慕骁行低头沉吟,反复琢磨着贾和尚说得每一个字,似有所悟,想了半天但却想不明白,皱着眉头问道:“大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贾和尚道:“意思就是你从来不曾拥有,又谈何失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本心映照万物,只要你活在世上,时刻都能感知到身周万物的存在,感知到万物生长、沧桑变化。不过感觉敏锐固然是一件好事,可很多时候却又成为累赘。一个人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感觉,杂念太多,就会在头脑中自我形成一种禁锢,将自我封闭其中。想要重获自由,就必须打破禁锢,重归虚无。”

慕骁行道:“何为虚无?”

贾和尚终于忍不住骂道:“你小子在跟老子辨经呢,哪来那么多废话?虚无就是你对菩提本愿刀的理解,想得明白就是明白,想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自己回去慢慢想吧。”

慕骁行无奈,只得付了饭前,回去慢慢参悟贾和尚说的话。

慕骁行走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饭店之中,径直来到贾和尚和雷禅那一桌坐下,打招呼道:“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如果慕骁行还在此,当能认出这人便是曾在北荣天京城和袁伯彬决斗的天榜强者,一空和尚。

贾和尚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托师兄你的福,还能吃上饱饭。”

一空和尚突然面色一转,沉声道:“师弟,你不该将菩提本愿刀传给外人。”

贾和尚冷哼道:“笑话,从师父那里继承菩提本愿刀的人可是师兄你而不是我,而且你把菩提本愿刀藏得那么深,鬼都偷学不到,就算哪天菩提本愿刀外传,总不会是我的的责任吧。”

一空和尚道:“师弟,你我做这种口舌之争,并无意义。”

贾和尚沉声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那小子可是老酒鬼看中的传人,你要是不怕老酒鬼杀到西凉来找你麻烦,你想动那小子尽管去。”

一空和尚道:“师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佛门宽广,绝不会阻碍众生学法。”

贾和尚诧异道:“什么意思?”

“佛曰:不可说。”

……

三天后,大魏使团和西凉方面就出兵西川事项很快达成一致。大魏将西川洪河以西的地盘送给西凉,作为西凉出兵帮助大魏平叛的报酬。大魏平定西川叛乱后,还会将如来圣像送还西凉作为两国此次交易的添头。

谈判的事情敲定,一切事了,大魏使团一行五人没有在西平府耽搁,径直返回金鳞复命。

这次大魏使团可谓圆满完成任务,唯一遗憾就是漆路人伤势太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丹田已废,武功全失。

不过能将妹妹漆雪救回,还杀了仇人孙明皓,漆路人也没什么遗憾了。

第七十二章 精魂草

一路上十分顺利,西川叛将纵然有心找大魏使团的麻烦,也是无能为力。毕竟伏击这种事情,靠的是情报精准、有心算无心,一旦对手有所防备,西凉回大魏的路十几条,神仙才能猜中究竟是哪一条。

回到金鳞城时,京华书院已经放假。

慕骁行有些郁闷,感觉这个学期好像没上几天课,怎么就放假了。

在书院上课好歹还能遇见秦小如,一放假慕骁行就只能回青龙镖局睹物思人了。

慕骁行回青龙镖局休息了两天,就被人叫去了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慕骁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一边走一边想是谁召唤自己过来。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锦衣卫里敢召唤他过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袁鹰和方守正,不过这两个人慕骁行都得罪过,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很快来到大堂,这时一个大胡子走了进来,四十左右年纪,身着虎纹飞鱼服,腰挂乳白色象牙腰牌,这打扮锦衣亲军内部只有一个人才能穿,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季纲。

“小的惠州千户座下百户总旗慕骁行,拜见指挥使大人。”

慕骁行连忙下跪行礼,锦衣卫指挥使季纲,这可是他的直管上官,锦衣卫里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季纲看了慕骁行一眼,施施然坐下,点头赞道:“年纪虽小,倒是沉着,起来吧。”

虽说身居上位者自有气场,不过慕骁行最近见多了,已经有些麻木。

这几年来,整个天下的大人物慕骁行见了不少,北荣皇帝拓跋宏,西凉皇帝萧译,大魏内阁首辅大臣秦仲,这些人随便跺跺脚都能让天下颤动,相比之下,正三品官衔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很难令慕骁行动容了。

季纲笑着说道:“在这边先恭喜慕兄弟了,这次前往西凉又立大功,礼部已经派下文书,慕兄弟你因为忠勉履职,不辱使命,已经被提拔成千户,等你在书院完成学业后,就能正式上任了!”

慕骁行连忙站起抱拳作揖谢道:“多谢指挥使大人提拔,小人必定铭记在心!”

季纲道:“慕兄弟年轻有为,升迁那是早晚的事。你我都是替圣上半差,不过职位不同罢了。”

四十多岁的季纲和不足二十岁的慕骁行,这年纪已然是父子叔侄的差距,却亲热无比的称兄道弟,听起来那自然是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但季纲却丝毫不觉得怪异,在官场混到他这把年纪,早就把什么面子里子看透了。

“慕兄弟,按规矩你可以去库房任选一部武功和一瓶灵药,手令我已经写好了,你快去吧。”

“多谢指挥使大人。”

慕骁行恭敬地接过手令,退出大堂,随即有专人带着慕骁行来到了锦衣卫库房。

那人带着慕骁行拐了几圈,来到了库房。

库房的守卫核对过慕骁行的手令之后,随即伸手在一面墙壁上一按,轧轧的声音细微响起,库房内的地面突然平平的往一边挪开,露出一块巨大的石板,将石板挪开,现出一个往下走的通道。

慕骁行跟着守卫一路往下走,竟然连续的有三道石门,然后是三道整体精钢打造的门!每一道,都有数尺厚!

慕骁行不禁暗暗咂舌!

这等防卫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那么,这里面究竟有何等的宝物?

终于,前面的空间慢慢的大起来,却出奇的干燥,没有半点湿意。而且空气清新,一如在地面。

那名守卫道:“慕总旗,甲号储藏室里面是各种药材和灵药,丁号储藏室里面是各种武功秘籍,你要先看哪一个?”

慕骁行道:“甲号储藏室吧。”

守卫用钥匙打开了甲号储藏室的大门,门开,慕骁行走进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都是柜子。柜子有一人多高,分为十层,每一层由无数的小柜组成,每一个小柜外贴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药理药性药名用途,十分详细,甚至产地年份等等,也描述得十分清楚。

“慕总旗,药材和灵药都在这里面,你可以随意挑选一样。”

“有劳了。”

慕骁行一个个柜子看过去,为了修炼一气化灵经,他常年混迹于各大药材坊市,再加上乐惊鸿的教导,对各类药材也还算熟悉。

这个储藏室里面,几乎是锦衣卫这些年来到处搜刮,甚至有从北荣和西凉敲诈勒索偷盗抢劫而来的灵药。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对那些官员富豪们抄家之后搜出来的东西,收藏之丰富,可谓仅次于国库。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乐惊鸿的惊呼声。

“这世上难道真有精魂草,快打开看看?”

慕骁行连忙打开装有精魂草的小柜,只见里面放着一株草药,模样平平无奇,不知乐惊鸿为何会如此激动。

“颜色紫黑,根茎碧绿如玉,气味清凉似薄荷,花开八瓣,赤红如血,确实如古书中所记载一样,这真的是精魂草。”乐惊鸿喃喃道。

慕骁行有看了看小柜外面的牌子,上面只有精魂草三字,其余任何描述都没有。

“女侠大人,这株精魂草有什么用处,要带走么?”

乐惊鸿道:“这精魂草并非用于修炼,对你无用,对我却有大用,你先拿三株精魂草,其它的事情出去以后再说。”

慕骁行随即会意,对守卫道:“我就要这株精魂草。”

守卫闻言将精魂草用一个特制的玉盒装好后交给慕骁行。

这里面的药材成千上万,守卫认识的药材也就几十种,所以他并不关心为何慕骁行也选择精魂草,只是按规矩把事情办完就好。

慕骁行随后又去丁号储藏室挑选武功秘籍。

武学之道,贵精而不贵多。

慕骁行现在所学太多,刀法、内功、身法以及心法均有,现阶段已经不需要学习更多的武功,不过他可以帮其他人挑选。

华全学的是剑法,慕骁行可以厚着脸皮去乐惊鸿那里讨。查辉就不必了,以他的天赋悟性和勤奋程度,慕骁行随便指点他几招及够他练的了。所以最后慕骁行帮武天乐挑了一本刀法。

第七十三章 百草门

出了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慕骁行直接回到了青龙镖局。

“女侠大人,你要精魂草做什么?”慕骁行问道。

乐惊鸿道:“既然这世上真有精魂草,那我便有机会炼制元魂丹了。”

“元魂丹怎么炼制,有何用途?”

“元魂丹的炼制过程极为繁琐复杂,需要找顶级的炼丹师来炼制,至于有何用途,等炼成了元魂丹,我再告诉你吧。”

慕骁行有些为难,炼丹师遍地都是,但顶级的炼丹师可不好找。大魏武林第一炼丹师当属百草门门主丹王宋河,江湖传闻宋河脾气古怪,轻易不会帮人炼丹,就算拿着黄金万两去求他都没用。

乐惊鸿看出了慕骁行的担忧,笑道:“不用担心,姑奶奶我可是百草门的上上任门主,只要去了百草门,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个什么丹王宋河乖乖帮忙炼丹。”

慕骁行见乐惊鸿信心满满,顿时放下心来,开始准备前往百草门。

百草门位于青州的崇山峻岭之中,不仅路途艰难崎岖,而且途中还有众多的毒雾、烟瘴,更有无数猛兽和毒虫出没。正因为有这样独特的天然屏障,所以百草门才能成为独立深山的隐世门派,传承数百年之久,与世无争。

正好青龙镖局有一趟镖是前往青州,慕骁行便跟着王朝辉等人一同去了,路上还能顺便指点武天乐等人的武功。

虽然慕骁行在京华书院学习,但仍属于惠州千户江连城座下的总旗,其他锦衣卫书院放假后都是回各自职位处理相关事务。不过慕骁行情况特殊,官职已经升到千户,江连城也不会傻到真拿慕骁行当总旗使唤,所以慕骁行现在无事一身轻,悠闲得很。

京城到青州路途遥远,慕骁行抛开一切思虑参悟武学,其它的时间就用来指点武天乐和华全两人的武功。在慕骁行的悉心教导下两人进步神速,急于找人试刀,想在慕骁行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无奈一路上十分太平,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令两人颇为郁闷。

很快青龙镖局一行人来到了余阳县地界,黄昏时分进入余阳县城,采购所需的生活物品。

慕骁行饶有兴致的四处浏览,感受着一个陌生城市予他的新鲜触觉。

就在此时,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慕骁行突然愣住,愕然望向前方。

来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秦小如。

慕骁行差点灵魂出窍,就如身陷梦境一般,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走上前打招呼道:“小……秦姑娘,许久不见了,这么巧啊。”

秦小如柔声道:“是啊,许久不见了。”

“咳……”

旁边传来一声干咳声。

慕骁行如梦初醒,这才发现秦小如身边还有三人。

一个是秦小如的贴身侍女紫兰,另一个也是熟人,慕骁行兵院的同窗顾英。第三人并不认识,站在顾英身旁,不过慕骁行感到对方气机深沉,修为必定已经达到天海境,想来多半是顾英的护卫。

“顾兄,原来你也在啊,你们来余阳做什么?”

顾英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怒色,就如同见到生死仇敌一般。

他从未见过秦小如有这副模样,那眼中的柔情,在这一刹那间,就像秦小如和慕骁行二人仿佛被世界隔阂开来,二人自成一方天地,眼中只有彼此,再无其它。

顾英道:“我和小如的事情,就无需慕兄操心了。”

慕骁行笑道:“人生四喜之一便是他乡遇故知,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顾英道:“抱歉,我们已经与人有约,改日回京城再说吧,我们还赶着赴约,就不跟慕兄多说了,告辞。”

慕骁行当然清楚此时胡搅蛮缠并无意义,还有失风度,只好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说罢,带着镖队一行人离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若心中有我,就算情敌三千又何妨。

……

须臾出城,顾英带着秦小如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僻静清雅、风景秀丽的湖畔,远野山青,淡云舒卷,周围树木环绕,青葱翠绿,湖畔有一座山庄,名叫碧螺山庄。

顾英等人踩着精心打磨的石板,走进了山庄。

山庄里装饰不算奢华,但精巧别致,令人感觉到这座山庄的主人非是一般凡俗可比。

很快秦小如见到了山庄的主人,是一个安静端庄的美妇,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月白色长衣,风姿绰约,令人一见难忘。

顾英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顾英见过云姐。”

顾英在金鳞城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子弟,此时到了这女子面前,也带着些许谨慎。

因为这女子在青州武林中,几乎是传奇一般的人物。

明帮帮主云世宏独女,云娴珍。

云世宏作为跺跺脚半个青州震动的大人物,明帮在青州经营了数十年,根基、人脉、力量超乎想象。

这个清秀女子别看柔柔弱弱,但顾英很清楚,最近几年,云世宏已经修身养性、专注武道,不再插手明帮具体事务,明帮的各项事务都是云娴珍在打理。

很多时候,云娴珍就代表着明帮,也是青州武林的霸主。

顾长河与云世宏有八拜之交,所以顾英称呼云娴珍为云姐。

云娴珍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快请坐。”

顾英开门见山地说道:“云姐,小弟我这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云娴珍道:“小顾你尽管说。”

顾英道:“我这次是要去百草门求药,还请云姐你代为引见。”

云娴珍道:“叔父武功高强、身体健朗,何须去百草门求药,小顾你此次是帮这位仙女般的妹妹求药吧?我这个弟弟素来眼高于顶,从来不求人,今天这么客客气气地来求我,倒是让我好不自在啊。”

云娴珍自然知道顾英苦恋秦小如多年,所以才可以帮顾英说好话,让秦小如记得顾英的好。

顾英老脸一红,低头默不作声。

秦小如道:“家父身体素有旧疾,最近发作得厉害,遍寻名医无法,这才厚颜来求顾兄和云庄主。若能治好家父的病,秦府上下铭记于心,必有厚报。”

一旁紫兰闻言望向自家小姐,心中有些不解。

秦小如这么一说,等于挑明这件事是秦府欠的人情,于她和顾英之间无关。

秦仲贵为当朝内阁首辅大臣,秦府的面子,谁敢不给。

云娴珍面色微沉,有些同情地看了顾英一眼,女儿家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秦小如说得如此清楚,顾英这一片痴心,多半要付诸流水了。

“妹妹严重了,姐姐我既然能帮上忙,自当尽力。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命下人准备宴席。”

第七十四章 镇山神雀

翌日清晨。

青龙镖局一行天没亮就已经出城,继续前行。

在官道上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慕骁行回头一看,果然是秦小如等人策马而来。

顾英远远看见了青龙镖局的镖旗,心中暗骂晦气。

慕骁行扬声道:“秦姑娘,看你此行方向,莫不是要去百草门求药?”

秦小如一夹马腹,在官道上停了下来,诧异道:“慕兄怎会知道?”

慕骁行笑道:“猜的。”

其实这并不难猜,秦小如武功高强而且性子冷清,若是来青州办事,除非有求于人,根本不会让顾英等人陪同。而放眼整个青州,有资格不买秦府面子的人,唯有一个,便是百草门门主——丹王宋河。

秦小如无语:“慕兄猜得可真准。”

慕骁行道:“正巧我也要药神谷,不如一路同行如何?”

秦小如点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顾英在旁边撇了撇嘴,但没说什么。

慕骁行离开镖队加入秦小如一行,继续向百草门前进。

百草门位于崇山峻岭之中,道路崎岖难行,不过慕骁行等四人修为都达到了天海境,就连侍女紫兰都有先天境修为,自然不惧区区山路。

走了一天,这时顾英的护卫聂横突然说道:“少主,似乎情况有些不对。”

顾英道:“聂叔,有什么不对?”

聂横道:“我们走了一天,却连一个前去百草门求药的人都没碰到,此事不寻常。”

百草门虽然隐居深山,但每年前往求药看病的人却不在少数。丹王宋河身份超然,请他出手不太现实,不过一般人能求到百草门一位长老出手,就已经能药到病除了。

经聂横这么一说,顾英等人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慕骁行道:“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回去,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五人一路前行,途中还碰到不少同样前往百草门求药的队伍,经过三天漫长的山路跋涉,终于到达百草门的山门。

只见上山的山道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宁静。

聂横道:“江湖传闻,百草门的山道上每天都有前来求药的人,为何今天这般安静?”

顾英道:“既然没人,我们就上去看看。”

五人沿着山道上山,来到半山腰时,一个身影突然拦住了去路。

那人看起来十多岁,身材廋高,紫袍玉带,蹬一双鹿皮靴,衣饰可谓华美考究。

紫袍青年道:“诸位,我百草门已经封山,若是来求药,请下月再来。”

五人面面相觑,今日才是初八,若是下月再来,可有得等。

顾英上前道:“在下顾英,不知这位小哥高姓大名?”

紫袍青年道:“我叫周希,只是百草门里负责守山门的弟子。”

顾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我等从金鳞远道而来,诚心求药,这封信是明帮云夫人写给贵门主的亲笔信,烦请周小哥代为递交。”

周希为难道:“封山不见外客乃是门主下的命令,我不过是守山门的弟子,岂敢违抗门主的命令,诸位还是请回吧。”

慕骁行见状,一脸笑容上前道:“周小哥,我们只是麻烦你通报一声,将这封信转交即可,这应该不算违抗门主的命令,你说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周希手里。

周希面色顿时缓和,不动声色的收下了。

山中清苦,慕骁行见周希穿着锦衣华服,心想这多半是前来求药之人送的,既然对方肯收礼,那事情便容易多了。真正看不上钱的,是百草门那些长老、供奉们,周希只是个守山门的弟子,日后要经常行走江湖,钱财这玩意自然多多益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顾英在金鳞城可是天之骄子,平常无论去哪都被奉为上宾,自然不知晓这等门道。

“既然如此,我便替你们通传一声,把信给我吧。”周希说完便拿着信快步上了山。

过了大约两刻钟,周希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门主有令,可以破例让顾兄和秦小姐上山,其余人请在山下等待。”

慕骁行闻言一愣,如果不能上山,他还如何找丹王宋河炼制元魂丹?

顾英得意地扫了慕骁行一眼,心中冷笑,还想找丹王宋河给你炼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傻了吧,连山门都进不去。

秦小如想了想对慕骁行说道:“慕兄,不知你要炼制何种丹药,能否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向丹王求情。”

慕骁行心中一暖,正要说明。

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乐惊鸿的声音:“姑奶奶我既然来了,岂有去求见宋河这小辈的道理,我要让他老老实实滚出来见我!慕骁行,按照我前几日教你的法子行事。”

慕骁行道:“多谢秦姑娘关心,不过我自有其他办法。”

秦小如以为慕骁行拉不下面子求她,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上山了。”

慕骁行却道:“秦小姐和顾兄先别急着上去,一会丹王亲自下来迎接我们也说不定。”

顾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慕骁行,终于忍不住嘲笑道:“慕兄,我们今日上百草门求药才是正事,莫要乱开玩笑。”

慕骁行毫不在意,转身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伸进嘴里。

“咻咻……咻……咻咻咻……”

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响彻山林,带着一种奇异的节拍,刺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之时,突闻山顶传来一阵清鸣,响彻云霄。

这一声清鸣与慕骁行的口哨声极为相似,好像在附和慕骁行的口哨声一般。

随即一只鸟从山顶飞掠而下,速度犹如电光石火,快得吓人,转眼间就来到了山下。

众人只见一只赤色羽毛的小鸟正蹲在地上,大小和野鸡相若,通身羽毛晶亮如火,不但没有一根杂色,更是一尘不染,展开双翼,就像是一团跃动的火焰,两只金黄的小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慕骁行,似乎对慕骁行十分好奇。

乐惊鸿道:“运转一气化灵经。”

慕骁行依言行事,开始运转一气化灵经。

那只小鸟突然间兴奋起来,欢快地叫着,展开双翅飞到了慕骁行的肩膀上,斜靠着半边身子去蹭慕骁行的脑袋,就像在讨好慕骁行一样。

这时周希的惊呼声传来:“这不是雷云雀么,怎么会这样?”

第七十五章 神雀认主

雷云雀,传闻中百草门的镇山神兽,百草门之中唯有门主宋河一人能御使,如今却乖巧地站在慕骁行肩膀上,这让周希如何能不震惊。

“何方高人驾临百草门?”

一声清喝远远传来,虽然声音是从山顶出,但却清晰如同在众人耳边说话。

一个清绝的人影从山顶飘然而来,他一步踏出都能越过三四丈,从山顶来到山脚下,也不过一会的事情。

等走近了,众人才看清,这是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面色非常红润,皮肤没什么皱纹,精神矍铄,整个人看起来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门主。”周希连忙恭敬行礼道。

来人正是百草门门主,丹王宋河。

宋河在百草门内一直闭关潜心修炼,周希身为百草门弟子,都有一年多没见过宋河。

顾英等人惊得目瞪口呆,宋河居然真的下山来了。

宋河上下打量着慕骁行,看着雷云雀和慕骁行亲密的样子,心里按捺不住杀机涌现。

因为雷云雀居然有要择慕骁行为主的迹象。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能御使雷云雀?”

慕骁行道:“在下慕骁行,无名小卒而已,至于我为何能御使雷云雀,此事说来话长,在这里说恐怕有些不方便。”

宋河只能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杀意道:“诸位,请随我上山一叙。”

慕骁行一行五人跟随宋河上山,很快到来了百草门的会客厅,分宾主落座。

这一路走来,雷云雀始终跟在慕骁行身旁,不肯远离,令宋河啧啧称奇。

这雷云雀自出生之后便由宋河喂养,到如今已有十年,不过雷云雀性格暴躁易怒,虽然也听从宋河的命令,但从未像今天这般乖巧。

宋河忍不住开口道:“慕少侠,你是从何处学得御使雷云雀之法?”

慕骁行又吹了一声口哨,雷云雀就像听到号令的士兵一样,离开慕骁行的肩膀,往自己的巢穴之中飞去。

“宋门主,实不相瞒,御使雷云雀之法是一位前辈传授给我。我今日前来百草门是受那位前辈所托,将一本书带给宋门主。”

说完,慕骁行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了宋河。

那本书很新,也没有封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宋河接过翻开一看,眼睛就像是铁器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了。

宋河一字一句地仔细翻看,过了许久,才将书册合上,起身郑重朝慕骁行鞠躬行礼道:“前辈赠书之恩,宋某永生不忘。”

慕骁行坐在原地不动,坦然受了宋河这一拜,说道:“既然宋门主接了此书,应当知道此书的规矩。”

宋河点头道:“宋某必不负所托,将此书传承下去。”想了片刻又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既然雷云雀已经择慕少侠为主,那宋某便将雷云雀赠给慕少侠,从今日起,慕少侠便是我百草门贵宾,无论何时前来,宋某必扫榻相迎。”

一旁顾英等人脸上的吃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慕骁行。

雷云雀虽然不止一只,但也是百草门的镇山之宝,就这样送给了慕骁行,这本书册之中,到底记载了何等珍贵的内容?

这本书册其实名为《慈航医典》,乃是乐惊鸿口述,慕骁行手书,光是写完这本书册,就花了小半年的功夫。

这本《慈航医典》堪称当世第一医道奇书,由两百年前医中圣手释源大师所着,里面记载了释源大师在医道上的毕生所学。

释源大师身前感概天下名医往往敝帚自珍,导致一生所学无法流传后世,于是坐化前将《慈航医典》送给了另一位当世名医华韦,唯一的条件便是华韦死前必须将毕生所学记载于《慈航医典》之上,再赠与可信的名医。如此薪火相传,方能遗泽后世。

一百年前《慈航医典》传到了乐惊鸿手中保管,由于种种原因,乐惊鸿变为女鬼被困于慕骁行胸前玉符之中,直到今日才决定将《慈航医典》借慕骁行之手转赠宋河。

一本《慈航医典》,汇聚了两百年来天下无数名医呕心沥血之作,对宋河来说,单是接收这本书,已是当世医者的无上荣耀。

这时慕骁行道:“宋门主既然忍痛割爱,那我也不客气了。对了,我这位朋友此次前来百草门是为了替父亲求药,还请宋门主帮忙诊治。”

宋河道:“既然秦小姐是慕少侠的朋友,宋某自当尽力。”

秦小如面露喜色,宋河肯亲自诊病,自然再好不过,随即将父亲秦仲病症有关的资料交给宋河。

里面记载了金鳞城内众多名医对秦仲的诊断描述,包括发病时的各种症状和每天不同时辰的脉象,确保宋河就算没见过病人,亦能清楚了解秦仲的病症。

顾英见状气得心中暗骂,本来他还想通过这次帮秦小如求药拉进两人的关系,谁知慕骁行半路杀出,把他的功劳抢了大半。

不过顾英却是无可奈何,明帮与百草门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也就能请动百草门的一位长老,要想请动丹王宋河,那是想都别想。

宋河看完后说道:“秦姑娘,令尊的病已有众多名医诊断,宋某的结论与他们一致,此病由来已久,已难根治,只能尽力缓解。这世上并无长生不死之药,更无长生不死之人,我只能尽人事,天命如何,就看令尊的造化了。”

秦小如点头表示理解,说道:“如此便有劳丹王了。”

随后慕骁行又将炼制元魂丹一事说出,宋河也没有拒绝,一口答应。

不过开炉炼丹非同小可,一应准备都必须面面俱到,而且时间无法确定,快则半日,慢则数天。

宋河安排慕骁行等人在百草门住下,等候丹成之时。

可以跟秦小如朝夕相处,慕骁行当然乐意至极,有机会就去找秦小如聊天,闲下来就和雷云雀一起玩乐。

几天相处下来,雷云雀已经完全认可了慕骁行这个主人,一改暴躁脾气,在慕骁行面前乖巧得就跟小鸡仔一样,令百草门上下大跌眼镜。

第七十六章 双尾帝蝎

这天早晨,慕骁行正拿着一根逗鸟棒逗雷云雀玩。

这几天一人一鸟热衷于玩抓人游戏,在山上已经彻底玩疯了,一会雷云雀把慕骁行从山顶追到山脚,一会慕骁行又把雷云雀从山脚追到山顶,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山脚下有人惊悸的叫声。

雷云雀原本软趴趴的翅膀一下就竖起来,飞速扇动着,“嗖”的一下,往山脚下飞去。

慕骁行连忙紧随其后,来到山脚下时,只见两名百草门弟子躺在地上翻滚着,身上挂着十几条足有半尺长、五彩斑斓的蜈蚣,嘴里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周希正带着几个百草门弟子赶紧将两人身上的蜈蚣拍打下来,用脚踩死,碾碎。

蜈蚣脆弱,一脚踩下去,白色、黑色的汁液就流出来,摇头摆尾地蠕动,油亮亮的甲壳泛着恶心的光芒,腥臭得很。

一场忙乱,蜈蚣终于死尽,而倒在地上的两个百草门弟子也是面色发紫变黑,浑身抽搐。

周希蹲下来查看两人伤势,发现他们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咬痕,流出黑色的脓状血液,此刻眼睛翻白,浑身发热,四肢发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命在旦夕。

“慕少侠,求你快救救他们吧!”

慕骁行一时愣住了,你们百草门弟子就是学医出身的,出了事居然找他,他虽然跟乐惊鸿学了一点医术,但乐惊鸿还没教到解毒这样高深的课程,这玩意他哪懂。

乐惊鸿道:“笨蛋,现在配解药已经来不及了,还不让雷云雀帮他们吸出毒血。”

慕骁行这才想起来,雷云雀什么都吃,特别是毒物,它尤其喜爱。他连忙吹了一声口哨,指挥雷云雀吸毒。雷云雀倒也听话,一跳一跳地来到中毒最深那人的身上,开始用舌头吮吸伤口的脓血。

随着雷云雀不停地吸食毒血,地上两个人的脸色开始有所好转,虽然仍旧很苍白,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黑得吓人。

大概一盏茶之后,雷云雀已将两人的伤口全部吸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它摇头晃脑地跳到地上来,去吃那些被踩得稀烂的蜈蚣虫尸,它倒是个好胃口,一点也不挑食。

此时周希已经山上配好解毒的草药回来,给两人在伤口上药。上完药后,两人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均匀,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慕骁行奇怪道:“这两人怎么会惹到这么多蜈蚣?”

周希道:“这蜈蚣金头灰背蓝足,不是本地的蜈蚣,是西川的金头蜈蚣,肯定是万毒门的人干的好事,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万毒门为何要前来挑衅?”

周希见慕骁行问起,便将百草门与万毒门的恩怨简述了一遍。

百草门与万毒门乃是世仇,双方一百多年来争斗不休,每隔十年双方就要争斗一场。今年八月便是双方约好的争斗之期,所以百草门才会封山一月。

乐惊鸿不屑道:“这帮小兔崽子也太不争气了,一百年都没将万毒门灭掉。”

慕骁行道:“既然还有两天就是百草门与万毒门决斗之日,那我们不妨先留下来,也许到时候能帮上忙。”

……

两天后,慕骁行正跟宋河两人喝茶聊天。

就在这时,一个百草门弟子跌跌撞撞跑进门,来到宋河面前行礼道:“门主,大事不好,万毒门的人杀上山来了。”

门外同时响起了百草门弟子的几声大喝,但只听刷刷几声,似是有高人御空而至,随即砰砰几声,数个百草门弟子跌了进来,翻滚于地。

门口处,闪现出了四道人影,正是万毒门门主和三大长老。

万毒门门主赵笠是一个白发银髯的瘦长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双目神光如炬,江湖人称万毒怪叟。

与赵笠并肩而站的是万毒门的大长老,自称仇先生,黑袍长发,戴着一张明显缝合过的人皮面具,只露出一对冷漠的眸子。

两人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人名叫白无楼,长着一张苍白毫无人色的面孔,眼睛深陷,但脸上总挂着一丝邪笑,看起来分外渗人。

另一人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名叫孟如嫣,全身鹅黄衣裳,眉目间尽是风情,与旁边三个怪人一对比,顿时美得就像天仙下凡一样。

万毒门门主赵笠率先开口,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冷笑道:“宋兄,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宋河笑道:“托赵兄的福,我百草门上下一切都好。”

赵笠道:“既然如此,你我就省下多余的废话,快开始吧。”

宋河道:“赵兄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废话了,来人,把神农鼎抬上来。”

很快百草门弟子将一块巨鼎抬到了广场,鼎上金光闪闪的“神农鼎”三个大字儿晃得赵笠有些眼晕。

多少年了,赵笠一直梦想着得到神农鼎,有了神农鼎,他的炼丹水准自信还能更进一步。

在炼丹界,一个好的药鼎对炼丹师有着极大的帮助,能显着提高炼丹的效率和成功率。赵笠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宋河有神农鼎相助,丹王这个称号,最终会落到谁头上还真不一定。

赵笠则是命手下取来一个两人抬的大木箱,说道:“宋兄,我今日就用这三十株千年灵药跟你对赌。”

慕骁行忍不住向身边百草门长老周显问道:“这对赌是怎么个赌法?”

长老周显解释道:“对赌一共分三局,三局两胜。第一局比兽,就是双方各派出一只灵兽出战。第二局比药理和医术,如果前两局分不出胜负,再比针灸。”

话音方落,赵笠已经拿出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当黑布掀开时,一只巨型蝎子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百草门众人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蝎子不算尾巴身长已接近两尺,全身甲壳隐隐有一层黑雾弥漫,两只蝎螯就像成人的拳头一样,更诡异的是,这只蝎子赫然长着两根足有两尺长尾巴,尾部的毒囊已成黑色,显是剧毒无比,分外吓人。

宋河却只微一皱眉,随即眉宇舒展,笑道:“看来赵兄为了这次赌斗下了不少功夫,居然能找到这样一只双尾帝蝎。”

第七十七章 神雀扬威

就在宋河还在思考究竟要派哪只灵兽出场的时候,慕骁行肩膀上的雷云雀已经“嗖”的一声直接飞了出去,振翅怒啼,高亢的啼鸣声回响在大山之中。

那只双尾帝蝎好斗成性,从西川一路过来都被关在笼子里,每日也只喂七分饱,绝不肯放它出去活动,只是困在铁笼里积攒它的怒性。

此刻见雷云雀主动挑衅,双尾帝蝎哪里还忍得住,八足齐动,冲向雷云雀。

宋河诧异地望向慕骁行,后者则是一脸懵懵,因为慕骁行根本没向雷云雀发出任何命令。

事已至此,宋河也没办法,只能希望雷云雀获胜了。

眼见一团火红和一团黑雾在场中缠在一处,斗得难解难分。

又缠斗了一会,雷云雀突然跳出战圈,与双尾帝蝎遥遥对峙。

慕骁行总算松了一口气,雷云雀还算冷静。

雷云雀胜在速度、闪转腾挪来去如风,杀伤对手主要依靠鸟啄和利爪。

双尾帝蝎则强在力量,而且双螯双尾防守极为严密,令雷云雀根本无法近身。

如果继续像刚才那样缠斗,双尾帝蝎以静制动,耗到最后,多半是雷云雀率先力竭。

就在这时,雷云雀突然飞天而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啼鸣,而后一个俯冲,径直加速冲向了双尾帝蝎,转眼就来到了双尾帝蝎的身前。

双尾帝蝎则是抬起双螯,双尾高高翘起,迎向雷云雀。

百草门众人的心瞬间都提了起来,看雷云雀这架势,明显是要一招分胜负,但正面强攻,雷云雀真的没什么优势。

千钧一发之际,雷云雀做出了一个神妙无比的应对。

雷云雀突然加速煽动双翅,电光火石间,双翅展开后又收拢的动作已经做了六次。

每一次重复这个动作,雷云雀的鸟喙,双爪,头、颈、身躯,都在做出细微无比的调整和变化。

每一个调整和变化,都无比自然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有着无可形容的神妙轨迹。

刹那间,雷云雀向后一退避过了双尾帝蝎的双螯攻击,然后振翼引颈,身如飞箭,从双螯和双尾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一退一进,乘风御气,玄妙无比。

雷云雀把握难得的近身攻击机会,虽在双尾帝蝎背上落足不稳,仍是一通鸟啄乱点,猛啄了双尾帝蝎的尾巴十几口。

这时那双尾帝蝎突然腾跃起来,雷云雀斗红了眼只顾置对方于死地,鸟足金爪深深抓住双尾帝蝎双尾,怒鸣声中,竟是把双尾帝蝎的两条尾巴强行扯断下来。

“好!”

百草门众人一片叫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双尾帝蝎尾部涌出白色浓稠的汁液,重伤之下,疼得拼命挣扎扭动。

雷云雀得势更不会轻饶,一跃停到双尾帝蝎的背上,双爪死死扣住双尾帝蝎的甲壳,对着头部啄了一个痛快。

很快双尾帝蝎的头部就被雷云雀啄了一个稀巴烂,死得不能再死了。

雷云雀得胜归来,昂首抬头地飞了回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慕骁行却是指着雷云雀劈头盖脸地骂道:“行啊,没有我允许就敢出去打架,翅膀硬了是不是?害得小爷我替你担心了半天,你再这样顽劣,今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雷云雀搭拉脑袋,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就像犯了错被先生训斥的孩童一般。

百草门众人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从前百草门上下把雷云雀当祖宗一样伺候,好吃好喝,这家伙却是完全不领情,不是今天上房揭瓦,就是明天偷吃丹药,把百草门上下弄得鸡飞狗跳。

谁曾想跟了慕骁行没几天,立马乖得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

这时宋河笑道:“赵兄,看来第一局是我赢了,承让,承让。”

赵笠面沉如水,一时沉默,寻思:“若论医术武功,我与宋河难分伯仲,若接下来两局宋河一心求稳,只怕很难分出胜负,看来只能出奇制胜了。”心念一转,扬声道:“宋兄,以往第二局都是你我比试,已经连续两次未分胜负,此次若还如此,岂非乏味,不如第二局由小辈们比试如何?”

宋河道:“既然赵兄有此雅兴,我百草门自当奉陪。”

这时,万毒门白无楼来到场中,开始准备比试。

第二局比试比的是药理。

双方各自开出方子配置毒药,然后当场各自当场调配解药,限时一个时辰,如果双方都能成功化解对方的毒药,则看谁用的时间更少。

虽然规则简单,但比试二人以身试毒,等于拿性命做赌注,其中凶险程度,远胜任何真刀真枪的擂台比武。

这时乐惊鸿说道:“慕骁行,人家宋河好歹送了你这么一份大礼,你不帮帮人家?”

慕骁行随即会意,上前道:“宋门主,这一局就让我来代劳吧。”

宋河见慕骁行信心十足,于是笑道:“这样么,好,你去吧。”

论药理医术,慕骁行自然不行,不过他背后有乐惊鸿这位医药界大佬坐镇,收拾对面万毒门一个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

双方人员确认后,随即开始第二轮比试。

白无楼苍白如织的脸庞上正噙着许些邪笑,目光毫不在乎地上下打量慕骁行,说道:“这一局,我让你先手。”

既然比炼毒解毒,先手自然更为重要,如果你直接把对方毒死,后面的比试也无须再比了。

慕骁行却道:“你们远来是客,而且刚刚又输了一局,还是你先吧。”

“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白无楼冷笑道。

说完,白无楼开始拿起桌上的各种药材,有条不紊地进行炼制。

慕骁行只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白无楼摆在桌子上的每一种药材他都认识,但这些药材混在一起后会有什么功效和变化,他就完全不明白了,看了也是白看,反正有乐惊鸿坐镇。

过了大约一刻钟,白玉楼已经完成了毒药的炼制,端过来放在慕骁行面前的石桌上,说道:“请,就让白某见识慕兄的高明之处。”

第七十八章 不驺山脉

慕骁行看着眼前的那碗毒药,颜色清澈透明,也没有其他异味,并无任何异常。

“毒物大都呈青绿之色,这一碗看起来跟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啊?”

乐惊鸿道:“若是一名顶级丹师下毒,连基本的无色无味都做不到,未免太有失水准了。不要浪费时间,我来教你如何配制解药。”

慕骁行连忙打起精神,按照乐惊鸿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作,以身试毒可不是闹着玩的,配制解药的过程中一旦出现一丁点差错就能要了小命。

周围百草门众人一看慕骁行的架势就不由得为他捏把汗。

这倒不是慕骁行做错了,而是众人一看他笨拙的动作,就知道在炼制丹药方面肯定不太熟练。

不过动作生疏归生疏,慕骁行总归还是顺利配制出了解药,将白无楼那碗毒药和解药一同服下,擦擦嘴笑道:“嗯,味道还不错。”

白无楼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只是静静看着慕骁行要如何调配毒药。

慕骁行却是不慌不忙,命百草门弟子找来一个饭锅,烧起炉火,先往锅底加水,等水开后以黑糯米为主料,再添加辅料,有绿豆、赤豆、红枣、桃仁、花生、莲子、桂圆、松籽仁等,最后用文火慢慢烧着。

长老周显看到眼前这奇怪的一幕,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大,几根胡须都忍不住抖了好几下,一脸惊讶道:“慕少侠到底在做什么?”

一旁周希道:“我瞧着好像是在做腊八粥。”

“腊八粥?”周显的表情更疑惑了。

小半个时辰后,慕骁行的腊八粥已经熬好了。

正准备把腊八粥端到了白无楼面前。

这时周显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慕少侠,这场比试比的是炼毒,不是熬粥。”

慕骁行一拍脑袋道:“哎呀,多谢提醒,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说完,扫了一眼石桌,随意从上面抓起一株断肠草和一两阴蛛芽丢进了腊八粥里。

“今天这粥熬得不错,趁热喝。”

白无楼看着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色泽鲜艳,清香诱人,却迟迟没有下口。

因为他始终没看明白慕骁行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断肠草和阴蛛芽的毒并不难解,但打死他也不相信慕骁行会真的只做一碗腊八粥,里面仅仅放了断肠草和阴蛛芽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无楼却依然在犹豫。

慕骁行方才熬粥时的每一个步骤,放每一种东西的顺序,整个过程白无楼已经回忆了好几遍,依然毫无所获。

难道对方真的只是故弄玄虚?

很快又过了一刻钟,白无楼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误,配制好断肠草和阴蛛芽的解药后,拿起桌上的腊八粥,连同解药几口便吃完了。

刚吃完腊八粥,但见白无楼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红一青之色,身上冷汗直冒,全身一阵麻一阵痒,这阵麻痒直传入心里,便似有千万只蚂蚊同时在噬咬心脏一般。

万毒门众人大惊失色,想不通白无楼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赵笠连忙上前查看白无楼的情况,伸手点住白无楼身上几处要穴,防止毒气攻心,然后右手一翻,用短刀在白无楼双手手心中割了两个交差的十字,让毒性随血外流。

这法子当然解不了毒,却也可使毒性稍减。

“这一局算我万毒门输了,快拿解药来。”

慕骁行道:“这小子贪功求快,修炼百毒功,把自己练成毒人。我不过是略施小计,打破了他体内百毒功的平衡。他这是遭到自身毒功反噬,剩下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赵笠心中暗骂慕骁行狡猾,手上却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对症下药,找出丹药让白无楼服下。

抢救及时,白无楼的命总算是保住,不过他毒功被破,一身修为废了大半,而且部分毒气已入侵五脏,要想彻底拔除,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慕骁行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对方败得这么惨,再说承认就太刻薄了。

两场比试,百草门全部胜出,自然成了最后的赢家。

万毒门到底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赵笠输了也绝不胡搅蛮缠,留下三十株千年灵药后,很干脆地率领手下离开了百草门。

解决了万毒门的事情,宋河也帮慕骁行成功炼制出了元魂丹,慕骁行就没有在百草门多留,告别百草门众人,带着雷云雀下山离开了百草门。

秦小如因为心忧父亲秦仲的病情,在得到丹药的当日便已离开百草门返回金鳞,顾英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这一次前往百草门可谓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元魂丹,而且还得到一只雷云雀。

路上,慕骁行问道:“女侠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元魂丹,接下来要做什么?”

乐惊鸿道:“去不驺山。”

“不驺山,那里可是西川的地盘,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是去不驺山祭告天地,让姑奶奶我的魂魄与身体合一,重生出世。”

简单一句话,却似一道惊雷在慕骁行脑中炸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奇道:“女侠大人,你还能重生?”

乐惊鸿道:“那是自然,姑奶奶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的魂魄只是暂时寄居在你的玉符里,时机成熟,我便能让身体与魂魄合一重生。”

对于乐惊鸿身上的奇事,慕骁行早已见怪不怪,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立刻前往不驺山。”

不驺山位于西川和西凉的交界,山高千丈,终年积雪,苍茫起伏,纵横绵延百里。

虽说西川现已落入叛军孙伯虎手中,不过凭慕骁行的身手,潜入西川也不是难事。

不过唯一麻烦的地方在于慕骁行在西川可谓仇家遍地,一旦碰上天莲宗和孙伯虎的人马,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好在大魏和西凉很快就要派兵攻打西凉,天莲宗和孙伯虎现在多半忙着备战,肯定无暇顾及其它,只要慕骁行乔装打扮、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引起各方的注意。

第七十九章 江湖再见

慕骁行从青州转道前往西川,一路上乔装成一个独行剑客,避开官道,专走荒山野岭,只有食物吃光时才去一些小的村镇补充,很快来到不驺山。

远眺不驺山,慕骁行终于有幸目睹大魏第一名片的风采,亲临其境下才能更深的感受它的壮观和震撼。

一百年前乐惊鸿的父亲乐明轩用魔门秘法将乐惊鸿的身体和魂魄分离。乐惊鸿的身体被埋藏在不驺山的绝鹰岭上,魂魄则被封印于玉符里,几经辗转,最终到了慕骁行手中。

慕骁行第一次来不驺山,很快就遇到一个头疼的问题,整座不驺山绵延百里,如果没有向导,很难找到绝鹰岭的位置。

而且不驺山正是武林四大神秘门派之一凌霄城的势力范围,在凌霄城眼皮底下搞事情,恐怕多有不便。

慕骁行找到一个当地的猎户,想请他做向导。

那猎户一听要去绝鹰岭,头也不回就走了,连价钱都没问。

慕骁行再三打听才知道,绝鹰岭竟是凌霄城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当地的猎户和药农也不行。

几经辛苦,慕骁行总算找到一个药农愿意做他的向导,不过也只到摩云岭,绝不靠近凌霄城的禁地。

那药农名叫大柱,两人谈好了价钱,又按大柱的要求买了不少东西,随即前往不驺山的深处走去。

不驺山风景很美,一路走来,山林里每一段的色彩截然不同,不过慕骁行着急赶路,而且还要防备凌霄城的人,也没有太多去注意四周的风景。

但是偶然抬头一瞥,蓝天白云高山,整个天穹和巍峨高山浑然一体,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四天后,大柱带着慕骁行来到摩云岭下的一个水潭处,匆匆拿着银子逃也似的原路返回了。

慕骁行在水潭边休息了一个晚上,然后开始向绝鹰岭进发。

大柱匆匆往回赶,走了才不到一天,就被凌霄城巡山的弟子发现拦了下来。

寻常药农在山中采药,从来都是缓步慢行,生怕错过了路边的草药,大柱一路行色匆匆,自然引起了凌霄城巡山弟子的怀疑。

一番盘问后,大柱哪里扛得住凌霄城弟子的威逼,只得老实交待,有人请他做向导前往凌霄城禁地——摩云岭。

巡山弟子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即将此时上报给凌霄城长老。

长老一听有人胆敢擅闯凌霄城禁地,顿时大怒,立马率领一百弟子围了摩云岭,开始搜山。

就在凌霄城弟子在摩云岭上费力折腾的时候,慕骁行已经悄然来到绝鹰岭,开始登山。

本以为到了绝鹰岭,就会有乐惊鸿这个识途老马带路,结果到了绝鹰岭一看,绝鹰岭上终年积雪,由于风雪变化,基本上每天的路都不一样,更别说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慕骁行只能凭感觉摸索着登山,他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连头发都用白布包裹,以免引起凌霄城弟子的注意。

往上爬了一天,突然天色灰暗下来,风也越来越大,到处是白色的雪花,不知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雪山上刮下来的。满耳尽是风声,想说句话,嘴巴张开,冰凉的风就直往里灌,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慕骁行只能找了一个稍微背风的地方避风,运功祛除身上寒气。

等了一个晚上,风雪总算停了,天色放晴,一股朦胧的雾气弥漫着整个绝鹰岭,在阳光照射下色彩不断变换,云雾飘渺间如临仙境。景色异常的震撼人心,那种天地之间唯我独在的感觉就更加的让人心醉神迷。

又经过一天的攀爬,慕骁行几经辛苦,总算找到了埋藏乐惊鸿身体的洞口的方位。

洞口埋在冰雪下面,慕骁行只能一点点挖出来,挖了足足半天,总算挖出一道们,门上面有个圆形的掣钮,边圆满布刻数,共六十四格,钮的上方还有个红色的圆点刻在门壁上。

乐惊鸿解释道:“这是我爹发明的一种钮锁,钮制上刻有度数,名为‘八卦锁’,解锁的方法为八卦易数,你按照我说的操作便行了。第一步,乾三坤二……”

慕骁行依样画葫芦,缓缓扭动掣钮,随即听到发出轻微异响,当把所有步骤扭完后,用力按下了门壁上的红色圆点。

“卡嚓“!

一声机括响音过后,门锁解开,慕骁行两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现出一个黝黑的通道。

等了两刻钟后,慕骁行才进入通道,关上石门举着一颗夜明珠往里走。

奇怪的是,慕骁行越往里走,气温却越来越低,幽寒之气缭绕在身周,比外面更冷。

这种幽寒之气,却是极难抵御,慕骁行运转全身功力,也有些抵挡不住。

幸好乐惊鸿有让慕骁行提前准备好抵御寒气的丹药,慕骁行服下丹药后,才能坚持下来,继续前行。

差不多往下走了近十丈的距离,眼前突然一亮,有蒙蒙青光照来,现出一个方广约两丈的山洞。

慕骁行目瞪口呆地望向光源,说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千年夜明珠,居然还有十二颗,拿着这批货出去卖,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山洞内的石壁上嵌着十二颗青光闪亮的明珠,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慕骁行视物如白昼。

进入石室之后,慕骁行发现石室里面的气温更低,奇寒难熬,不由得又往嘴里塞了两颗丹药。

“这里怎么会这么冷?”慕骁行终于忍不住问道。

乐惊鸿道:“整座石室是由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才能保证我的身躯百年不坏。这寒玉冰棺是密封的,你用刀将上面一层切开,把玉符放在我胸前,然后在我嘴里塞一颗元魂丹就可以离开了。”

慕骁行依言照做,本来还想看看乐惊鸿的庐山真面目,谁知切开寒玉冰棺后,寒气四溢而出,冻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摸黑哆哆嗦嗦地放好玉符和元魂丹,迫不及待地合上了寒玉冰棺。

乐惊鸿道:“好了,你快顶不住了,赶紧离开吧。等姑奶奶我重生恢复了,自然回去找你。慕骁行,江湖再见。”

慕骁行连忙退出石室,这里面实在太冷,他的手都快完全失去视觉,实在扛不住,就算扛得住也不想扛了。

出了山洞,慕骁行都觉得外面的风雪像是春风细雨,坐下调息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劲来,随即起身下山。

来到山脚下,慕骁行莫名回头看了摩云岭,淡淡道:“乐惊鸿,江湖再见!”

第八十章 叛国之罪

慕骁行离开不驺山后,准备返回大魏,来到附近的城镇准备买东西,路过茶馆时,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大魏和西凉半月前同时出兵攻打西川,结果双双败北,铩羽而归。

这个消息令慕骁行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西川原有兵力不过才八万,而且孙家突然叛变,西川目前人心未定,就算孙伯虎招兵买马也不可能招到更多的人马。

其次,西川叛军虽占据地利的优势,大魏和西凉是两路同时夹击西川。西川首尾难顾,区区八万人还要分兵两路防御,兵力明显不足。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一战干系极为重要,大魏国库就算再穷也会勒紧裤腰带调集至少十二万兵马平叛。三倍的兵力,这种富裕仗闭着眼睛打都能赢。

然而事实是大魏和西凉这一仗都打输了,这让慕骁行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出,慕骁行也懒得再想,回到大魏后找临近的锦衣卫一问便知。城镇里到处都有西川叛军和天莲宗的人,慕骁行不敢多待,找机会出城后便改走荒山野岭,以防被人发现。

孙伯虎在黑道悬赏二十万两银子要慕骁行的项上人头,不少赏金猎人跃跃欲试,为防万一,小心行事总没有错。

就这样在荒山野岭里兜兜转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离开西川,回到青州,然后来到青州首府同昌。进了同昌城,慕骁行直奔青州锦衣卫千户所。

青州的锦衣卫千户是徐文昭,慕骁行虽然不认识,不过他早晚也将升任千户,现在来拜访倒也不算失礼。

亮明身份后,立即有值守的校尉领着慕骁行来到大堂。

值守的校尉似乎知道慕骁行地位非同一般总旗,态度极为热情,还特意奉上了茶点,搞得慕骁行都有些不好意思。

“慕总旗,千户大人有事出去了,不一会便回来,您先在这里吃些茶点。”

慕骁行客气道:“千户大人贵人事忙,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不必特意通知。”

校尉道:“即是如此,卑职就先行退下了。”

慕骁行也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等。

很快两刻钟过去。

慕骁行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因为四周实在太安静了,除了风声鸟叫,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市集喧闹声,其余一点声音都没有。

除了正式场合,锦衣卫内部其实纪律管理一般比较松,慕骁行当年在百户所值守听差,每天的日常就是聊天吹牛嗑瓜子。

此刻四周如此安静,显然太不寻常。

就在此时,慕骁行背上长刀突然离鞘而出,毫无征兆的一刀劈向上方。

凝练的先天刀气破空而出,只听“蓬!”的一声,屋顶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一人从屋顶摔了下来。

慕骁行冲天而起,穿过破洞来到屋顶之上,环目四顾。

风声响起,三十多个人正由四面八方涌来。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满脸横肉,若不是身穿白色飞鱼服,只怕会被旁人认为是拦路抢劫的土匪,不用猜就知道此人必是青州锦衣卫千户徐文昭。

慕骁行道:“徐千户,我与你似乎并无任何仇怨吧。”

徐文昭道:“慕骁行,不错,你我二人并无仇怨。不过你通敌叛国,罪不容诛,本官自然要将你缉拿。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赶紧束手就擒吧。”

慕骁行眉头一皱道:“通敌叛国,胡说八道,你拿刑部的缉捕文书给我看看。”

徐文昭道:“慕骁行,别再做垂死挣扎了,赶紧放下刀束手就擒,否则一会刀剑无眼,缺手断脚就别怪我们了。”

慕骁行冷哼道:“就凭你们,还不够资格。”

“夸口,动手!”

徐文昭一声令下,距离慕骁行最近的三名锦衣卫率先出手,两刀一剑,同时攻向慕骁行。

“狂龙出海!”

慕骁行手中的长刀就像一条潜伏在海中的巨龙,不出手时潜于深渊,出手时如狂龙破海而出,直冲云霄。刀气完全凝聚在刀锋之中,其中所蕴含的锋芒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铿锵!

三名锦衣卫同时向后急退,连退数十步后齐齐仰天跌倒,口吐鲜血。

“武功太差的,就别上来送死了。”

慕骁行平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睥睨群雄的豪气和自信,气势强横,令人心惊胆寒。

徐文昭一挥手打了个讯号,其他人立即往后退,封住了慕骁行逃跑的路线,同时腾出更大的空地让两人决一死战。此时慕骁行已被重重包围,这么多高手车轮战轮流上前,就算累也能把慕骁行累死。

慕骁行收摄心神,瞬间如老僧入定,丝毫不受外物所影响。

徐文昭手持一根玄铁棍走来,眼中露出讶异之色,想不通慕骁行为何身陷重围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往前挺棍迈步,忽地全力一棍扫出。

玄铁棍乃是重兵器,自然要把力量的优势发挥到最大,而且慕骁行年纪尚轻,徐文昭判定慕骁行的功力肯定及不上自己,所以出手便是硬拼的招式。

慕骁行夷然不惧,运刀封格。

“当”的一声激响。

两人收回兵器。

周围观战的锦衣卫众人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因为慕骁行硬挡了徐文昭刚猛狂暴的一棍,竟只是上身微微晃了一下,表面看去一点损伤也没有。

徐文昭更是心中骇然,当玄铁棍扫上慕骁行单薄的长刀时,就像遇到了层层浪潮,使他难以一鼓作气在功力上压倒对方。

“好!年轻小辈中,你还是第一个能硬挡我全力一击的人,便让本官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徐文昭脚下发力,倏地冲前,挥棍当头砸下,劲气呼啸,犹如泰山压顶。

慕骁行仍是故技重施,使用深山藏虎的撤劲刀法硬接徐文昭这一棍。

“黔驴技穷,受死吧!”

徐文昭手中玄铁棍棍头突然生出变化,幻起无数棍影,把慕骁行完全笼罩其下。

第一棍被慕骁行安然无恙接下,徐文昭已经动了怒火,立即使出如此精巧细致的棍法招数,誓要当场击毙慕骁行。

棍刀相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慕骁行闷哼一声,往后“噌噌噌”急退三步。

徐文昭乘胜追击,化巧为拙,一棍捣出,气势一往无前,誓要一举击败慕骁行。

玄铁棍毕竟是重兵器,慕骁行若是一直跟徐文昭硬拼,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消耗极大,若是无法扭转局势,任他刀法如神,也难获胜。

慕骁行自然知道此时乃关键时刻,身体毫无征兆地倏然横移,避开了徐文昭势在必得的一棍。

徐文昭眼前一花,慕骁行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大堂的木柱。

包括徐文昭在内,没有人想到,慕骁行身法如此诡异,能在最后关头避开徐文昭的攻击。

“轰”的一声,徐文昭收势不住,一棍直接捣在了大堂的木柱上。

这一棍足以开山裂石,区区木柱那里抵挡得住,瞬间从中间断为两截。

慕骁行刀随人走,化作一团寒芒,随后将大堂内另外三根木柱全部劈断。

失去了木柱的支撑,整个房梁轰然倒塌,瞬间烟尘弥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慕骁行也没有恋战,趁机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身法迅疾如风、幻如鬼魅,强行从锦衣卫外围包围圈的缝隙冲了出去。

外围的锦衣卫还没反应过来,慕骁行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第八十一章 含冤难雪

深夜,金鳞城,安王府。

安王聂盛涛正坐在书房里工作,他前面的书桌上分左右放了两堆有如小山般高的文件,看来已完成了大量批阅,但剩下的还是不少。

魏帝聂盛澜对安王十分信任,六部送往内阁的折子经由内阁整理完毕后,还会誊抄一份送到安王府。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入书房。

听到有人推门入来,聂盛涛不悦的抬起头来,显然不喜欢有人不经请示贸然闯入,打断他的专注。

一条曼妙婀娜的身影走进书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本就娇艳如花的容貌更添几分艳丽,搭配着那周身的娇美气质,却是格外地摄人心魄。

如果慕骁行在此,当能认出来人便是他青山派的师妹——洛清秋。

聂盛涛一见是洛清秋,眼睛一亮,不悦神色一扫而空。

洛清秋道:“王爷,刚刚收到密报,慕骁行在青州同昌府出现,青州锦衣卫千户徐文昭率众围捕,但被慕骁行逃脱了。”

“徐文昭这个废物!”

聂盛涛放下文书,左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闪着阴晴不定的神色。

洛清秋又道:“王爷放心,徐文昭在慕骁行身上下了百里香,他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早晚要死。”

聂盛涛的神色这才有所舒缓,说道:“清秋,慕骁行可是你的同门师兄,他死了,你不伤心么?”

洛清秋嫣然一笑道:“王爷说笑了,青山派弟子有数千之众,若是人人安危都要清秋来操心,那岂不是要累死。”

“清秋你的玲珑心只怕较比干还要多一窍,怎么会累着?”

聂盛涛见洛清秋嫣然一笑,顿觉灯影下美人如玉,不由心头一荡,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佳人的手,却又被轻轻挣开。

安王虽然对洛清秋早有觊觎之心,不过却不愿用强,毕竟以聂盛涛的权势,多少绝色美女愿意主动投怀送抱,早就腻了。

单纯肉体上征服,并不能完全满足他的欲望,他更在意的是心理上的征服。他要让洛清秋心甘情愿地爬上床,成为他的胯下之臣。

“王爷,夜已深,清秋先行告退了。”

聂盛涛道:“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

密林中,慕骁行急急而奔。

虽然顺利从同昌城逃脱,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晚上在树林里躲了一夜,天亮后全力施展轻功向金鳞城方向逃亡。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锦衣卫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疾奔了近两个时辰后,已近晌午,慕骁行感觉身疲力累,见到路边草坡上有数株大树,浓荫覆地,看起来十分阴凉。

四下打量了一会后,慕骁行选了树荫下最浓密的一处树丛钻了进去,坐下休息,正准备吃点东西充饥,才发现身上口袋里空空如也,半点干粮也无。

他只能就地打坐,专心调神养气,等恢复体力后再去想办法弄吃的,不一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慕骁行睁开双眼,拨开灌木丛,透过树叶往斜坡下的官道上望去。

只见远处奔来三骑,马上骑士身着飞鱼服,正是三名锦衣卫。

“把这三人擒下来,正好问问情况。”

等到三骑经过之时,慕骁行倏地纵出,在空中连环三脚踢出,从背后袭向三名锦衣卫。

三人只听到脑后生风,猝不及防,蓦然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正迎面而来,随即巨力涌至,身不由己地摔下马来,顿时头晕眼黑,齐齐昏倒。

慕骁行将三名锦衣卫拖到路边的草丛里,随即点了三人穴道,先令两人昏睡,再用三人身上水袋泼醒另一人。

那人刚醒过来,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挨了慕骁行两个嘴巴,方要叫喊,又被捂住了嘴巴。

慕骁行厉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呆会儿再问你的同伙。若是你们三人答案不符,哼,一处不符,我挖你双眼,两处不符,我断你双腿,三处不符,我就把你中间那条腿也废了。”

这种审讯方法就是锦衣卫诏狱发明,那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碰见了刑讯逼供的行家,不敢造次,只得连连眨眼,表示同意。

慕骁行松开那人的嘴,问道:“你们三人是去做什么?”

那人回答道:“我们是奉百户张大人命令前往青州营借兵,封锁青州北面交通要道,防止钦犯往北逃脱。”

慕骁行心知他口中的钦犯必然是指自己,又道:“你们如何知道钦犯会往北逃脱。”

那人听慕骁行如此一问,哪里还猜不到对方身份,但被对方气势所慑,只能老实答道:“钦犯昨日来到千户府,吃了含有百里香的东西,猎犬一路追踪发现的。”

慕骁行心中暗叫不妙。

这百里香虽然无毒,但却会一直留在人的体内,随体液分泌而出,无论汗水、唾液、屎尿都会含有百里香,味道经久不散。换言之,慕骁行无论跑到天涯海角,猎犬也能寻着味道找来。如果不是慕骁行轻功超卓,恐怕此时锦衣卫大队人马已经追上来了。

“这钦犯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居然这般大张旗鼓地追捕,是受何人指使?”

那人道:“这是刑部下发的海捕文书,上峰严令务必捉拿归案。”

“海捕文书在哪里?”

那人道:“我身上就有一份。”

慕骁行一掌将那人打晕,从他身上搜出了海捕文书,心底一颤,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将海捕文书拿过来一看,脸色都在瞬间胀得通红了起来……

这是刑部发布的海捕文书,他的名字赫然就在上面,而且还是魏帝聂盛澜朱笔御批的甲等钦犯!

慕骁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气升腾了起来,一把撕烂了所有的海捕文书,几乎用尽了全身力量在吼。

“刑部凭什么通缉我?通敌叛国,放你女良的狗屁!”

“小爷我为大魏立下多少功劳。震天神武大**纸、惠王秘藏、三国群英会、攻占洛仓、刺杀孙明皓……哪一样不是拿命去拼的!”

……

他想不明白,自己居然被魏帝聂盛澜朱笔御批列成甲等钦犯!

此时多少有些理解当年父亲凌震在狱中含冤惨死的那种心情。

委屈、愤怒、绝望,又或者说,兼而有之?

第八十二章 逃出青州

慕骁行胡言乱语地吼了好一会儿,总算稍微发泄了心中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快想办法逃出生天。

现在他身陷重围,而且无法隐藏自己的踪迹,身上的百里香无时无刻不在暴露他的位置,更郁闷的是青州内没有长江大河,否则慕骁行可以借助水遁隐藏行迹。

慕骁行现在十分羡慕飞仙岛的天下行走,有一头可以载人飞行的异兽,来如自如,完全无惧任何围捕。

沉思片刻后,慕骁行又将另外两名锦衣卫分别叫醒,连哄带吓,同样问了两遍,确认他得到的信息无误后,用绳子将三人绑住手脚,藏在路边的灌木丛里。

慕骁行又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分成三份绑在从三名锦衣卫抢来的马上,然后扒了身形与他相近的一名锦衣卫的飞鱼服换上。

他骑上一匹马,同时赶着另外两匹马前行,既然已经铁定无法隐藏行迹,那自然还是骑马来得省力。

策马跑出二十余里后,前方出现一条岔路,慕骁行一刀扎在一匹马的屁股上。那匹马吃痛,朝着岔路狂奔而去。

如此反复三次,直到三匹马全都跑向岔路,慕骁行才转向钻入另一个方向的山林中。

进入山林后,慕骁行开始忙碌起来。

山鸡、野兔、狐狸、羚羊……但凡是能抓到的动物,慕骁行都会抓来,将沾满他身上气味的衣服碎片绑在抓来的动物身上,然后放生。

抓了半个时辰慕骁行嫌太麻烦,正巧碰见前面有一个镇子,直接在小镇里绸缎庄买了一整车的衣服。

慕骁行驾车四处穿行,碰见那些衣不遮体的乞丐,就每人送一件衣服。

乞丐们见有这等好事,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附近十里八乡的乞丐全来了。

慕骁行来者不拒,每个乞丐都送了一件衣服,直到一整车的衣服全部送光。

一众乞丐得了衣服,自然欢喜不已,纷纷称赞慕骁行乐善好施,而且衣服的布料质量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股子尿骚味。

……

于此同时,锦衣卫的追兵带着七八条猎犬来到了慕骁行伏击三名锦衣卫的地方,从灌木丛里找出了三名吓得瑟瑟发抖的锦衣卫。

猎犬继续往前追踪,跑了二十余里,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千户徐文昭向负责看管猎犬的校尉道:“猎犬可是发现了什么?”

校尉沉吟一会后道:“小灰发现两个方向都有犯人的气味。”

徐文昭心头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思索片刻后道:“分一队人往岔路追踪,发现犯人后立即发信号。”

锦衣卫人马继续向前追踪,前行二十余里后,又碰到了同样的情况,只能继续分兵。

猎犬很快又来到慕骁行弃马的那片山林时,鼻子动得十分厉害,连连大叫。

负责看管猎犬的校尉道:“这里的气味特强,很可能犯人就在这片山林之中。”

徐文昭道:“所有人分组进入山林搜索,每组二人,两组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三丈。”

一众锦衣卫依令行动,很快就有了发现。

野兔、山鸡、羚羊……

猎犬在各种各样的动物身上找到了有着慕骁行气味的碎布,把徐文昭直气得火冒三丈。

百里香气味经久不散,猎犬就算隔着百里都能闻到。这是百里香的优点,但同时也是最大的缺陷。

比如像慕骁行这样,把带有自身味道的东西四处分散,猎犬虽然能沿着气味追来,但根本无法分清究竟哪一个气味才是慕骁行本尊。

在山林里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几十条猎犬把整片山林里大半的动物折腾了一遍,一众锦衣卫才找到慕骁行逃窜的方向。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当一众锦衣卫硬着头皮再往前追踪,来到一个小镇上时,赫然发现几十条猎犬正冲着小镇上所有的乞丐一个劲的叫唤,把丐帮青州的舵主都招来了。

徐文昭脸色铁青,慕骁行明显已经找到了对付百里香的方法,如果真按照气味一个个把奇怪抓起来排查,先不说丐帮是否配合,就算丐帮肯配合,他手下区区几百号人都忙不过来。万一慕骁行并不在其中,更是白费功夫。

“陆百户,让弟兄们都收队回去吧,守住各大交通要道,将海捕文书四处张贴。”徐文昭顿了顿又说道,“飞鸽传书到金鳞,钦犯慕骁行已经逃离青州。”

百户陆审言道:“千户大人,我们若是放跑了慕骁行,上头追究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

徐文昭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办事不利挨顿责骂也没什么冤枉,若是坏了上头勋贵的大事,小心人头不保。”

……

金鳞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锦衣卫指挥使季纲接到徐文昭飞鸽传书的密报后,连忙找来指挥使同知袁鹰和方守正前来商议。

袁鹰看了密报,骂道:“徐文昭这个废物,这样都能让慕骁行跑掉,我看他这个千户是不想当了。”

徐文昭可是方守正一手推荐提拔的人,方守正连忙道:“慕骁行本就是锦衣卫总旗,对锦衣卫的各种抓捕套路十分熟悉,而且轻功超卓,也算情有可原。”

袁鹰反唇相讥道:“哼,方大人说得倒是轻巧。这案子可是安王殿下亲自督办,若是放跑了慕骁行,你看看安王殿下是否会对我们‘情有可原’。”

季纲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面色一沉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将慕骁行缉拿归案,其余事情以后再说。”

袁鹰见季纲已经表态,只得放弃对徐文昭的打压,说道:“回禀大人,青龙镖局就是慕骁行的产业,几个镖师和趟子手已经被我们抓了,不如放出消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这几人定罪,十五天后在西门菜市口斩首示众,逼慕骁行自投罗网。”

季纲点头道:“此计可行,方大人认为如何?”

方守正道:“此计确实可行,不过有一点不妥。”

袁鹰道:“何处不妥?”

方守正解释道:“京城有我锦衣卫、巡防营和禁军护卫,高手如云、防卫森严,从来没有人敢在京城劫法场。卑职担心慕骁行恐怕不敢来,不若将那几个镖师和趟子手押送景州行刑,外松内紧,这样才能钓到慕骁行这条鱼。”

季纲道:“方大人言之有理,就按方大人说的办。缉捕查案虽是北镇抚司份内的事情,但此案非同小可,南镇抚司也要尽力配合。”

第八十三章 请君入瓮

金鳞城,醉仙楼。

这日傍晚,秦小如在醉仙楼设宴,感谢顾英之前帮助她前往百草门求药。

宴席上,秦小如叫了闺中好友君曼露来作陪,顾英则叫来了何威、高亮和覃辉。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畅谈,转眼间天色已暗,醉仙楼也点起了一盏盏灯火,主楼下面也逐渐热闹起来。

喧闹声中,少不了人议论起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慕骁行通敌叛国。

短短几日间,青龙镖局镖师和趟子手因通敌叛国罪将在景州河阳城被处死的消息已经传遍金鳞城,很快也会传遍大魏各州,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故意推动。

“听说了么,最近锦衣卫抓到一个投敌叛国的奸细,名叫慕骁行!”

“慕骁行是什么人?”

“锦衣卫的总旗,还是京华书院兵院的学生,可谓前途无量,竟然犯下这等罪行,当真可恶。”

“我听说这个慕骁行还开了一个镖局,利用走镖的机会将情报传出去,过几天他手下的镖师和趟子手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杀得好,这等卖国求荣之辈,简直罪该万死!”

……

一楼大厅的对话,三楼秦小如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能和秦小如一起吃饭,顾英真是心情大好。更重要的是,那个碍眼的慕骁行终于倒霉了。

这时罗曼露问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何慕公子突然就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这个问题其实最有资格回答的人是顾英。

当初慕骁行抓了顾英威胁顾长河说出当年天水城真相,虽然他化了装,而且用了假名,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顾英清醒后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慕骁行。

有了怀疑对象和明确的调查方向,揭开谜题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顾英在惠州被擒的时间,与慕骁行从北荣返回大魏经过惠州的时间恰巧吻合。顾长河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很快发现慕骁行名下青龙镖局里帮忙打理的华叔便是当年大魏虎牙将军凌震府上的家将。

至此,答案已经浮出水面,慕骁行便是凌家后人,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随母姓改姓慕。随后顾长河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安王聂盛涛。

为了隐瞒当年真相,安王自然不会放过慕骁行,所以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堂而皇之地扣在了慕骁行头上。

这时何威说道:“慕骁行先锋太露,做事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早晚要受到挫折,此乃天道循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何威在书院比武大会时第一天就慕骁行淘汰出局,成绩直接垫底,听到慕骁行倒霉,嘴角含笑,心里也十分开心。

秦小如明眸一垂,瞬间对顾英等人是说不出的厌烦,淡然道:“天色不早了,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紫兰,我们走。”

“是,小姐。”

顾英急忙劝阻道:“小如何必如此,慕骁行的事和我们又无关系,只不过听到下面议论,大家坐一起闲聊罢了。”

一旁君曼露也拉着秦小如的手劝道:“小如,时间还早,再坐一会吧。”

秦小如无奈,只得重新落座,不过垂着眼眸,并没有心情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高亮连忙岔开话题道:“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北荣南侵,又逢西川叛乱,本以为联手西凉能尽快平定西川叛乱,结果居然铩羽而归。现在北荣又突然攻打西凉,局势变换莫测,令人难以捉摸啊。”

顾英道:“我有一种预感,也许北荣一开始用的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明着南侵惠州,只是为了让西凉放松戒备,然后乘着西凉在西川的战事不利,突袭西凉。”

何威道:“如此说来,北荣倒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西凉现在三分之一的地盘已经落入北荣手中,必须尽快遏止北荣的势头,不知内阁会如何应对?”

高亮说道:“还能怎么应对,当然是跟西川讲和,赶紧去西凉抢地盘。”

秦小如抬头看了一眼高亮,事实的确如高亮所说,内阁正在跟西川和谈,在安王聂盛涛的推波助澜下,慕骁行也成了此次和谈的筹码之一。

孙明皓在西凉被慕骁行斩杀,西川又刚刚打退了大魏平叛的兵马,挟胜利之威,和谈时盛气凌人。所以安王提议,用慕骁行的人头来平息西川孙伯虎的怒火。

几人又聊了一会,天色渐晚,便各自回家了。

出了醉仙楼,罗曼露正要回家,却被紫兰叫住,请上了秦小如的马车。

罗曼露见秦小如已经换了一身简练的武士服,不由诧异道:“小如,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秦小如将她刚刚换下的衣服递给罗曼露,笑道:“曼露,我的好妹妹,帮我一个忙。”

……

景州河阳城内这几日间可谓风云涌动。

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袁鹰率北镇抚司五百锦衣卫入驻河阳城,亲自监督城内布防,将整个河阳城内的防务打造得如铁桶一般。锦衣卫单是天海境强者就足足出动了六名,先天境高手百五十余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慕骁行到来。

这天中午,河阳城。

王朝辉、武天乐、查辉三人身着囚服,背上插着写有姓名及罪行的亡命牌,正被押送刑场。

查辉哭丧着脸道:“天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倒霉,在镖局当个趟子手居然被判斩立决,这次真的被镖头害惨了。”

武天乐面无表情,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路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抱怨。”

查辉叹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出来走镖了。”

王朝辉欲哭无泪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么多锦衣卫,镖头就算来了也是送死,除非有神仙来救我们。”

查辉道:“实话实说,我好怕镖头来送死,又怕镖头不来。”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刑场,被锦衣卫押上斩刑台,静候午时行刑。

此时刑场附近的百姓已经被全部清走,锦衣卫北镇抚使齐承光亲自监督行刑,附近的五栋房子分别有一名天海境强者坐镇,凝神查看刑场周围的动静,专等慕骁行前来。

为了慕骁行一人,便出动六名天海境强者,锦衣卫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务求万无一失。其余锦衣卫刀出鞘、弩上弦,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偌大的河阳城,已经被织成天罗地网,只等慕骁行入局。

第八十四章 强劫法场

河阳城。

时间已近正午,慕骁行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沉默不语,目光阴冷地盯着远处的刑场。

日头已快升至头顶,天气炎热得很,但慕骁行的神情却愈发阴冷,杀气愈发浓重。

良久之后,慕骁行缓缓闭目,然后睁开,对身边一人道:“起风了,准备动手吧!”

既然这大魏已经容不下慕骁行,那就别怪他把大魏弄得天翻地覆。

“午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从签令筒内取出签令牌,扔在地上。行刑刽子手早就做好了准备,见签令牌落地,高举手中鬼头大刀,正准备砍下去。

“轰隆隆……”

突然数声震天巨响传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整个行刑台都颤动起来,有一个刽子手吓得刀都掉了。

闻声望去,只见远处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锦衣卫北镇抚使齐承光向身边一位河阳城官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官员道:“爆炸的方向在西边,莫非是炮坊炸了?不妙,来人,快随我去救火!”

河阳城的官员连忙带着手下前去救火。

景州河阳盛产烟花炮竹,当地百姓喜好燃放烟花鞭炮,逢年过节燃放炮竹是必不可少的习俗。现下临近重阳节,因此城内的炮坊里都在加紧制作烟花炮竹,库房里自然也堆放了不少原料,若是真的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爆炸声打断了行刑,这时监斩官走过来说道:“袁大人,还要继续行刑吗?”

齐承光思索片刻,正要吩咐监斩官继续行刑,突然看到爆炸产生的烟雾正顺风飘向这边,那烟雾五颜六色,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烟雾有毒,大家小心!”

毒烟飘来,外围的十数名锦衣卫反应不及时,已经中毒昏死过去。其余人见状,连忙用衣物堵住口鼻,防止吸入毒物。

先是爆炸,又是毒烟,整个河阳城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外面围观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

就在锦衣卫众人防备毒烟的时候,突然四名蒙面人从一旁杀出,在空中一连掷出几十枚暗器。

暗器四处飞散,触物即爆,在行刑台四周炸开,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是霹雳毒火弹,大家小心!”

等到烟尘散去时,一众锦衣卫定睛一看,不单四名蒙面人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行刑台上的三名犯人也不知所踪。

齐承光一脸懊恼,下令道:“敌人带着三名犯人,肯定跑不远,快追!”

此时,慕骁行、华叔、华全正带着王朝辉三人往西城方向逃窜。

西城现在又是火又是毒又是烟,彻底乱成一团,锦衣卫就算想控制局面,也是有心无力。

六人见机行事,顺利来到西城的城墙脚下。

锦衣卫的防御都集中在城内的刑场,此时城墙上只有六名守军而已。慕骁行全力出手,不到十息的功夫就将守军全部击倒。

六人赶在其余守军增援前翻过城墙,向城外逃去。

此时城外一人赶着六匹快马朝这边奔来,正是秦叔炮。慕骁行等人翻身上马,扬鞭朝城外西面奔去。

河阳城西面二十余里有一座岩花山,山高林茂,只有逃到那里,才算暂时安全。

一切似乎很顺利,秦叔炮拍马赶到慕骁行跟前,道:“老慕,天无绝人之路啊。”

慕骁行表情淡然,目光冰冷地掠过前方,能够如此顺利地救出王朝辉他们三人,令他颇为意外,甚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堂堂锦衣卫北镇抚司,似乎不应该如此容易对付啊?

就在慕骁行心神不定时,前方突然杀声四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一队锦衣卫从左前方密林里杀出,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拦住了慕骁行等人的去路。

当先一人横枪立马,大喝道:“慕骁行,袁鹰在此等候多时了!”

秦叔炮倒抽一口凉气道:“特女良的,对方至少有三百人!”

这一仗如何能打?

慕骁行目光一凛,随即做出应对,喊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把他们引开。二炮,你带着其他人先走,千万不要管我,我轻功好,自有办法突围。”

说完,慕骁行没有半点犹豫,扬鞭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袁鹰不由眉开眼笑,下令朝慕骁行追去,准备将慕骁行团团围住。

五名锦衣卫距离慕骁行最近,已经骑马包抄而至,迎面冲了过来。

两支锋利的长矛毒蛇般疾刺而至,攻向慕骁行的胸腹要害。

“死开……”

慕骁行一刀狠狠挥出,顷刻便将两名锦衣卫拦腰斩成四截,激溅的鲜血四处飞洒,染红了一地的黄土。

另外三名骑士见慕骁行武功高强,不敢再贸然靠近,拉开距离弯弓搭箭,准备远距离射杀慕骁行。

慕骁行反应更快,三枚霹雳毒火弹自手中瞬间扔出。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三名锦衣卫连箭都来不及射出,就被连人带马炸翻。

慕骁行摸了摸口袋里的霹雳毒火弹,估摸只剩十多枚,看来得省着点用了。

嗖……

突然一点尖锐的破空声从背后鬼魅般传来,竟是近在咫尺!

轰……

一枚霹雳毒火弹在慕骁行左前方约一丈的位置炸开,气浪差点把慕骁行连人带马一齐掀翻。

慕骁行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锦衣卫大队骑兵中,一人手拿弹弓,正瞄准慕骁行准备射出第二枚霹雳毒火弹。他连忙拨转马头,改变行进方向。

轰……

这次霹雳毒火弹击中了旁边的一颗大树。

慕骁行不禁庆幸后面只有一个人会这招,若是再多几人,他早就被炸翻了。不过更麻烦的是眼前地形一片开阔,基本没什么东西遮挡,躲得了一此躲不了第二次,早晚会中招。

“来而不往非礼也!”

慕骁行一手抓起四枚霹雳毒火弹朝后扔去,后面跟着近三百锦衣卫,根本不需要瞄准,肯定能射中。

后方锦衣卫十几骑被炸个正着,立时人仰马翻,累得后面的来骑纷纷失蹄,撞到了一块。

双方都在与时间竞赛,看究竟是锦衣卫骑兵能先一步合拢,截断慕骁行的去路,还是慕骁行能在敌人合拢堵截前从缺口逃出去。

第八十五章 鬼足行天

眼见慕骁行就要从缺口冲出,袁鹰当机立断,下令道:“所有人都有,放箭!”

一时间百箭齐飞,如雨落下,射向慕骁行。

慕骁行连忙挥刀抵挡,不过百密一疏,一支箭矢冷不防突破刀网,射中了座下战马的右后腿。

战马吃痛一歪,已经倒了下去,顿时摔了个人仰马翻。

慕骁行心中一阵绝望,没了战马,纵然他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速度能快过战马,但他就算跑断腿都不可能摆脱身后的追兵。

“终究还是逃不掉了么?”

慕骁行在这一霎那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希望。

既然逃不掉,那就回头跟锦衣卫死磕吧,能拖延多久算多久,至少能保证秦叔炮等人顺利逃掉。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蹄翻飞间,硬生生将锦衣卫的包围圈撞出了一个缺口。

“竟然还有人来救我?”

慕骁行满脸惊讶,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不过只愣神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随即反应过来,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冲向那辆马车。

现在已经是死生存亡的关键时刻,慕骁行再不留情,疾扑上去,见人就杀。

“天弯风云斩!”

一招劈出,迅疾如电、凌厉无匹,将马车一侧七名锦衣卫全部斩下马来,命陨当场。慕骁行又一跃跳上马车,手中三枚霹雳毒火弹朝另一侧的五骑锦衣卫招呼过去。

解决了马车两旁的锦衣卫,但后方仍有锦衣卫不断冲来,喊杀震天,箭矢纷纷往马车招呼侍候,人人双目血红,务要置慕骁行于死地。

这时一个甜美悠然的声音在慕骁行耳边响起:“你负责驾车,我来应付后面的锦衣卫。”

慕骁行蓦然回首,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一瞬间的画面在今后无数的日夜里在慕骁行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令他分不清真假,只记得在一片烟尘朦胧中,一道倩丽身影印在慕骁行脑海中,永生永世再也无法遗忘。

竟然是秦小如!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慕骁行如梦初醒,一个翻滚如灵猴般从车尾翻到车头,接过缰绳控制马车。

秦小如来到车尾,抓起车厢里预先准备的一匹布,手运劲一抖,长达三丈的布匹在空中迎风展开,犹如一堵墙般横在马车与锦衣卫追兵之间,将后面冲来的六骑罩个正着,顿时人仰马翻。

后方锦衣卫骑兵如潮水般涌来,秦小如则继续将车上的布匹运劲抖出,既可抵挡后方射来的箭矢火弹,又能有效杀伤敌人,还能减轻马车重量,一举数得。

慕骁行奋力策马扬鞭,突然发现拉车的两匹马儿已经口吐白沫,若再强行驱赶,必定虚脱累死,心中不忍,驾驭马车改变方向,斜斜冲向前方的一片石林之中,终于暂时躲过锦衣卫追兵,不过却仍未脱离险境。

这一片石林颇大,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杂草丛生、乱石嶙峋,最妙是的石头高低起伏,高的足有两丈,矮的也有半人高,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几颗小树,极易隐藏身形。

袁鹰带着一众锦衣卫在石林外下马,然后开始进入石林中搜索。

慕骁行却是浑不在意,只是痴痴地望着身边的秦小如。秦小如肯不远千里来景州救他,足以证明他在佳人心中已有一席之地。

秦小如被慕骁行看得颇不自在,忍不住埋怨道:“袁鹰已经带人冲进来了,你还不想办法脱身。”

慕骁行此刻心中正填满动人的爱情滋味,欢喜得如魂飞天外,就算现在立即死在袁鹰手下,也觉无怨无悔,直到听见秦小如的埋怨才总算魂魄归位,看了看渐渐靠近的锦衣卫,皱眉道:“这帮家伙真是讨厌。”

说完,慕骁行身形一动,持刀杀出。

他的幻真玄影步配合地形复杂的石林,当真是相得益彰,在里面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不多时,慕骁行就靠诡异身法偷袭成功,轻松解决了七名锦衣卫。

袁鹰见状,连忙下令暂停搜索,免得手下中了埋伏。

慕骁行风一般回到秦小如身边,道:“这石林真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若是我们能拖到天黑,就能逃出去了。”

秦小如道:“你当袁鹰是傻子么,他只要派几个高手占住最高点,防止我们逃走,然后便能让手下强行毁了这片石林。眼下里天黑尚早,他有三百多人,只怕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让我们无所遁形了。”

慕骁行道:“那我只能寄希望于袁鹰的脑袋像我现在一样不灵光了。”

秦小如打趣道:“慕公子不是一向聪明绝顶,还敢在我爹面前指点江山,怎么现在这般妄自菲薄了?”

慕骁行道:“我在你面前脑子一向不怎么灵光,这是否人们常说的爱情使人变傻?”

秦小如秀眉轻蹙,白了慕骁行一眼,说道:“你若是再这么胡言乱语,我就走了。”

这种眼神罕见的出现在秦小如脸上,故而格外动人,看得慕骁行差点再度魂飞天外,半响才认真说道:“这里距离岩花山还有二十余里,我可以一边炼化灵药一边全速施展身法,如果拼上损耗根基,应该有八成机会在力竭之前跑进岩花山。”

秦小如道:“好,一会我掩护你离开,不用管我,袁鹰不敢拿我怎么样。”

“为什么?”

“袁鹰第一怕我爹,第二更怕我师父。”

慕骁行好奇道:“小如,你师父是谁?”

“不告诉你。”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锦衣卫强行破阵,然而大约一刻钟过去了,袁鹰只是派三名天海境强者镇守几处高点,迟迟不见动静。

这时外围锦衣卫人群涌动,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廋高汉子押着王朝辉、武天乐、查辉和华全四人,来到了石林外。

秦小如皱眉道:“鬼足关行天,想不到袁鹰竟能请动他出手,这下麻烦了。”

“关行天是谁,我在锦衣卫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秦小如解释道:“关行天并不是锦衣卫的人,他是袁鹰的同门师弟,两人都是藏龙谷的弟子。关行天在轻功方面天赋异禀,藏龙谷无人能及,所以江湖人称‘鬼足’。”

慕骁行头痛道:“难怪他能擒了王朝辉他们还这么快赶过来,此人轻功多半在我之上。”

不过此时讨论轻功谁高谁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王朝辉等人再度被擒,慕骁行也不可能丢下他们独自逃生。

第八十六章 石林激战

袁鹰一脚踩在王朝辉身上,从旁边一个锦衣卫腰间拔出一把刀,刀光一闪,已将王朝辉左手大拇指砍了下来。

王朝辉疼得脸色苍白,不过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袁鹰冷笑道:“挺有骨气嘛,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完一脚踩在了王朝辉的伤口上,后者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慕骁行既然敢冒死来劫法场,足以证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他的亲人朋友就是最大的软肋。

袁鹰厉声喝道:“慕骁行,我数十声,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他们的左手全部砍下来!再数十声就砍右脚,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一……”

慕骁行不忍见王朝辉受辱,正要跃出石林。

秦小如连忙拦住说道:“慕兄,你现在出去非但救不了他们,只会白白送死。”

慕骁行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贪生怕死?”

秦小如道:“你死了倒是简单,那你朋友的家人谁来照顾?你朋友因你含冤惨死,谁来替他们报仇?”

慕骁行笑道:“忍辱负重,十年报仇,那是聪明人的做法,可惜……”顿了顿又道,“我本来就是个傻子。”

说完,慕骁行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一跃跳出了石林。

袁鹰见慕骁行出来,长刀架在王朝辉脖子上威胁道:“慕骁行,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慕骁行冷笑道:“袁鹰,我在锦衣卫毕竟也混了这么多年,收起那些骗小孩的伎俩,想要我的命,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动手!”

袁鹰一声令下,随即有四把长刀分别从四个角度向慕骁行砍劈过来,疾若电闪。

慕骁行心中一凛,看出对方用的是四象刀阵,若是采取守势放任对方展开阵法,肯定被活活困死,唯有以攻代守。

“七绝狂龙斩,狂龙出海!”

慕骁行手中苗刀瞬间刀光大盛,犹如平静的海面上一头蛟龙破海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四周劈出。

一连八刀瞬息而至,强行破去对手四人布阵合击之势,就在四人准备后退重组攻势时,刀光散去,慕骁行刀势之中赫然还藏有一刀,以更快的速度劈出。

其中两人猝不及防,一人溅血倒地,一人右手被齐腕切断,大刀“当”的一声堕地,骇然后退。

来不及回气,两支长枪迎面刺来,身后两把长刀又劈至。

以寡敌众的最大弱点,就是寡者没有回气回力的空隙,而敌人则可以随时抽身而追,待养精蓄锐后,再行出手。除非能一口气将敌人击垮,否则只会陷入无尽的车轮战中,直到力竭而亡。

慕骁行心中叫苦,现在已是不得不防,沉气定身,苗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半月轨迹,劈中身前一支长枪,随即旋转如日轮,在身周布下层层刀网。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锵锵锵锵”四声激晌。

两枪两刀被慕骁行同时逼退,还来不及稳住身形,袁鹰把握机会,手中长枪舞出漫天枪影,铺天盖地般往慕骁行杀来。

慕骁行不敢硬接,脚踏奇步,身形变幻,险险避过袁鹰枪式。

关行天此时也加入战团,他身法超卓,紧跟慕骁行,无论慕骁行如何变换身形,始终无法摆脱。

“哼,班门弄斧。”

关行天突然一剑刺出,后发先至,强行封住了慕骁行的去路。

慕骁行被逼防了关行天一剑,顿时身法凝滞,袁鹰的枪尖已攻至眼前。

避无可避,慕骁行只来得及侧身一闪,但左肩仍被袁鹰的长枪划了一下,顿时衣破肉裂血花溅射,若再偏上一寸,他的左肩就废了。

还来不及评估伤势,关行天又一脚踢来。

关行天出腿的方式很奇异,修长有力的右腿犹如一条猛然抽出的皮鞭,其力柔中藏刚,阴极生阳,踢中慕骁行的后背时,腿上蕴含的内劲才轰然爆发。

“噗!”

慕骁行一口鲜血喷出,应声跌倒在地,顺势往外滚了出去,看似窝囊至极点,其实已经是最大程度化解了关行天的内劲。

转眼间敌人又从四面攻来,慕骁行再度陷入苦战。

敌人的攻势犹如浪潮般汹涌,而且一浪高过一浪,每一轮攻势过后,慕骁行身上就会多添几道伤痕,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全凭一股韧劲在勉力支撑。

这股韧劲也教袁鹰颇为意外,不过也仅仅只是意外罢了,谁都能看出,慕骁行败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慕骁行突然气息一滞,发现身上伤口一阵麻痒,然后渐渐失去知觉,知道对方兵器上淬了毒药,不禁暗骂卑鄙,来不及多想,瞬间将霹雳毒火弹全数掷出。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慕骁行暂时逼退一众锦衣卫,只来得及吞下一枚丹药,气劲四起,无数兵刃再度攻向慕骁行。

蓦地一声剑吟,紧接着寒光一闪,强烈的剑罡带着催魂索命的凌厉威势袭来,挡在慕骁行身前,使人连呼吸也难以畅顺。

“叮叮叮……”

数声轻响,强如袁鹰和关行天也被对方硬生生逼退了数步,其余锦衣卫不是兵器脱手,便是被点中穴道,一时间潮水般向后退去,围攻之势顿时瓦解。

袁鹰一看来人竟是当朝内阁首辅大臣秦仲独女秦小如,上前道:“秦小姐,我们奉命抓捕钦犯,还请不要插手。”

秦小如道:“我若是硬要插手呢?”

袁鹰道:“此人乃刑部下发海捕文书的甲等钦犯,秦小姐若再敢阻拦,本官必定奏明圣上,当时候就算是秦大人也不好交代。”

秦小如冷然道:“这是我们秦家的事情,就无需袁大人操心了,今天我一定要带走慕骁行,你若是敢动我,尽管上前试试。”

袁鹰见秦小如态度强硬,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先不论秦小如的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单是她的师父就不好惹,喜怒难测、正邪不分,心情好了可能会行侠仗义,心情不好随时敢灭人满门,乃是武林公认最危险的天榜强者,绝对不能轻易招惹。

关行天却是冷笑道:“师兄不必担心,那小子中了我的阴风腿,而且身中剧毒,我们无需动手,只要耗上几个时辰,到时这小子内伤毒伤同时发作,肯定一命呜呼,岂非两全其美。”

袁鹰笑道:“妙极,还是师弟你想得周到。”

当下锦衣卫众人收起了兵器,也放开了对秦小如和慕骁行的包围,反正秦小如带着慕骁行这个累赘肯定跑不了,而慕骁行如果现在敢妄动真气,只会死得更快。

很快两刻钟过去,慕骁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再不想办法救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就在秦小如一筹莫展之际,一声清越的九苍吟啸响彻云天。

第八十七章 惊鸿一剑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一只巨雕振翼翱翔,直奔石林而来。更诡异的是,一人站在巨雕背上,超逸绝尘,乘风御气,吟诗而来:

抟扶摇,乘云涛,江山万里任逍遥。

仰天长啸,壮志凌霄。

掀浪滔,战狂枭,兴来拔剑斩江潮。

恩仇尽了,快意今朝。

此人在空中吟诗,声音纯以内力喝出,却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边,尤胜巨雕的啸声。不一会那声音越来越近,飘渺悠远,在群山中回荡不止,层层叠叠宛如大海怒潮,竟有一浪高过一浪之势。

人未至,但那横贯天地的浩荡气势已经震慑在场众人,让他们自然而然生出畏惧之心。

查辉抬头叹道:“真的有神仙啊!”

袁鹰眯着眼睛诧异道:“这头巨雕好像是凌霄城养的异兽,难道凌霄城的人来了?”

关行天冷哼道:“此人倒是够狂妄。”

众所周知,应江潮乃是武林公认的天榜第一人,佩剑名为狂枭,此人作诗要“战狂枭,斩江潮”,用意不言而喻。

很快那头巨雕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随即一个红色身影翩然落地。

只见一个冷艳超尘的绝色美人从天而降,一身红色武士服,身背长剑,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种虚无缥缈、似在非在的独特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袁鹰等人眼中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慕骁行却是笑道:“女侠大人,你终于来了。”

乐惊鸿,乐惊鸿,历经百年终于魂体合一的绝代高手,终于再现尘寰了。

乐惊鸿对慕骁行道:“快盘膝运气,好好调息真气,什么也不用管,其它一切交给我了。”

慕骁行毫不犹豫地坐下来,找出一枚丹药服下,宁心静气,开始调息伤势。

袁鹰道:“不知阁下与凌霄城是何关系,还请报上名来。”

乐惊鸿挥了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说道:“就凭你还不够资格问,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你们滚吧。”

袁鹰面色一沉,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本身也是出身藏龙谷的天海境强者,黑白两道通吃,平常出去,谁不得给几份面子,何曾受过这等轻蔑。

关行天道:“师兄,别跟这小妞废话了,我们七个天海境强者,难道还怕这小妞。”

乐惊鸿眼一冷,说道:“天……”

她口中吐字的同时,已经拔剑出鞘,快,快不眨眼,快得难辨,犹如浮光掠影,又似霹雳惊弦,快绝天下的剑法,携带着斩破一切的恐怖剑意,瞬息而至。

关行天根本看不清乐惊鸿的动作,更别说预判敌剑的招式轨迹,只是本能地拼命向后退,转眼退出三丈之外,正要呼叫袁鹰等人帮忙,突然瞥见地上掉着两只血淋淋的手掌,顿时惊骇欲绝,手上此时才有一股剧痛传来。

“啊,我的手……”

乐惊鸿此时已经回到原地,还剑入鞘,冷然道:“这就是你叫我两声小妞的代价!”

袁鹰等一众锦衣卫也都表情各异,大部分是都傻乎乎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去帮关行天医治伤口。

“我数到三,再不滚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一……”

袁鹰再不敢迟疑,挥手下令撤退,带着师弟关行天找地方医治伤势,近三百人转眼间退得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慕骁行调息完毕,起身看到袁鹰等一众锦衣卫消失不见,不敢置信地想乐惊鸿道:“女侠大人,他们都走了?”

乐惊鸿点头道:“你的伤势如何?”

慕骁行道:“内伤已经压制住了,但要解毒还需要去药店买几味草药。”

乐惊鸿替慕骁行把了把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河阳城,抓药帮你解毒。”

慕骁行吃惊道:“还要回河阳城,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乐惊鸿道:“放心,有姑奶奶我在,锦衣卫的人不敢动你。还有,姑奶奶我现在是凌霄城城主,以后要称呼我为城主。”

慕骁行:“……”一看乐惊鸿脸色不对,连忙改口,“是,城主。”

乐惊鸿满意地点点头,丢给慕骁行一块令牌道:“慕小子,反正你现在无门无派,我就赏你一个凌霄城长老的位置。”

对于乐惊鸿深不可测的实力,慕骁行早已见怪不怪,欣然接下令牌。

这时查辉、武天乐和华全替王朝辉包扎好伤口,连忙过来向乐惊鸿道谢。

秦小如对慕骁行道:“慕兄,既然你已经没事,我还要赶回金鳞,就此别过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慕骁行有些依依不舍,但又不敢阻拦秦小如,对秦小如,他一直感到遥远而模糊,总觉得配不上她,因为她是属于天上仙子,不是他这个凡夫俗子有资格匹配的,正暗自神伤的时候,乐惊鸿已经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蠢货,傻愣着干什么,人家秦姑娘要走,你就不知道去送送么!”

慕骁行恍然大悟,连忙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山林中,慕骁行和秦小如牵着两匹马,并肩而行。

慕骁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急得差点想抓耳挠腮。

倒是秦小如率先开口道:“慕兄,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慕骁行闻言一愣,原本他曾幻想从京华书院毕业后就能升任锦衣卫千户,做出一番功绩,到时候再去秦府提亲。谁知天意弄人,现在他已经成了罪不容诛的甲等钦犯,大魏虽然幅员辽阔,却已无他的容身之地。

十几年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当慕骁行决定冒死前往景州搭救王朝辉等人时,内心深处何尝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直到在马车上看到秦小如时,慕骁行才又重新生出希望。

沉吟片刻后,慕骁行说道:“大魏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北荣我多半也去不了,唯一能去的便是西凉了。”

秦小如点头道:“西凉如今内忧外患,已是大乱将起的局面,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慕兄此去西凉,定有一番作为。”

慕骁行道:“小如,这次你为了救我跟锦衣卫作对,大恩不言谢,我永世不忘。”

秦小如笑道:“谁说我跟锦衣卫作对了,没凭没据的事情,你可不要乱说。”

慕骁行这才想起秦小如在与锦衣卫对峙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且她戴着面具,锦衣卫在场虽然有三百人,却没人见过她的样貌,根本无从指证。

无凭无据,又有首辅大人秦仲在朝堂上压着,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季纲,也不敢找秦小如的麻烦。

“还是小如你心思缜密,冰雪聪明。”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慕兄,后会有期。”说完,秦小如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慕骁行痴痴望着秦小如远去的身影,突然用内力昂声喝道:“我慕骁行对天立誓,今生必娶秦小如为妻!”

第八十八章 仗势欺人

慕骁行送别秦小如后,随即返回与乐惊鸿等人汇合,正碰上秦叔炮和华叔等人。

原来慕骁行当时虽然引开了大部分锦衣卫,但关行天亲自出马,又擒下王朝辉等人,只有秦叔炮和华叔逃了出来。

秦叔炮和华叔重新召集人手,正准备杀回去救人,就看到锦衣卫灰头土脸地从石林那边撤了回来,也不见王朝辉等人。于是来到石林查看,见到慕骁行,顿时喜出望外。0

慕骁行走过来郑重其事地朝华叔三人拜了一拜,道:“华叔、肖叔、韦叔,这次真是有劳三位叔叔了。”

虎牙将军凌震府上有三大家将,分别是华巍、肖密和韦沃。凌震在狱中自杀后,三名家将感念凌震厚恩,依然忠心耿耿,多年来不离不弃。这次又舍命陪慕骁行前往河阳城救人,如此情谊,慕骁行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华叔连忙上前扶起慕骁行道:“少爷你快起来,我们三个糟老头子哪当得起少爷如此大礼。”

慕骁行又查看了王朝辉的伤势,恨恨道:“王镖师放心,这断指之仇,我一定要袁鹰十倍偿还。”

众人逃出生天,一番商议后,查辉、武天乐、华全三人跟着慕骁行和乐惊鸿进城,其余人则留在城外。

乐惊鸿进了河阳城,先是前往药店配药替慕骁行解毒,随即前往河阳城内名气最大的泰然居吃饭。

五人来到泰然居,选了三楼临街的座位,这里空气清新,还可以顺便欣赏河阳城的美景。

刚一坐下,一个跟班模样的大汉走过来说道:“我家公子说了,诸位今天的饭钱我家公子包了,就当是送给这位小姐的见面礼。”

五人顺着那跟班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楼西侧的一个雅间里坐着一位头戴红缨冠,身穿青色武士华服,脚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伟青年。此人样貌也还算英俊,正面带微笑地冲着乐惊鸿抱拳施礼。

乐惊鸿可没兴趣理他,扫了慕骁行一眼。

慕骁行对那跟班说道:“你当我们是叫花子呢,吃饭还用你请,滚。”

那跟班眉头一皱,板起脸说道:“我可是一片好意,我家赵公子就是锦衣卫北镇抚使的亲戚。诸位,可别有眼不识泰山。”

慕骁行略一思索,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客随主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查辉,你来点菜。”

查辉立即喊道:“小二,拿菜谱来,点菜。”

小二闻言拿过一本菜谱递给查辉。

查辉随意翻了翻菜谱,里面大约有四十多道菜,也懒得选,心想反正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于是说道:“小二,给我上一本。”

小二一听有些纳闷,问道:“客官,这上一本是什么意思?”

查辉道:“就是把菜谱上所有的菜全部上一道。”

小二吓了一跳:“客官,这菜谱上可有四十二道菜,你们五个人吃得完吗?”

查辉不耐烦道:“你管得着么,快点上菜。”

小二只得下去吩咐厨房做菜。

菜肴一道道端上来,五人吃得不亦乐乎,乐惊鸿已经近百年没尝过美食的滋味,如今重生,自然要好好吃个够本。

很快五人酒足饭饱,正准备离开,这时那名跟班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小姐,我家公子想请你过去一叙。”

查辉上前道:“我家小姐累了,不想去。”

跟班冷笑道:“吃了我家公子的饭,还敢这么横,不要不识抬举,识相点,免得让你们难堪。”

查辉道:“想不到北镇抚使齐承光的亲戚这么威风,如果不去怎么着?”

跟班道:“你竟敢直呼齐大人名讳,小心我告诉齐大人,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慕骁行闻言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跟班顿时变成了滚地葫芦。

“哪那么多废话?”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后面那位富家公子见状,顿时大怒:“小的们,给我往死里打!”

很快二楼冲上来一群人,不过眨眼之间,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

慕骁行对那富家公子道:“赵公子是吧,听说你是锦衣卫北镇抚使的亲戚。”

富家公子道:“远房亲戚,平时也不怎么走动。”

“那就赶紧去走动走动。”

说完慕骁行将那位富家公子一脚从三楼踹了下去。

富家公子连滚带爬地离开泰然居,咬牙切齿骂道:“欺人太甚,你们给我等着!”

不一会富家公子带着十几个人冲上了三楼,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凌总旗,楼上有几个乱党,公然辱骂朝廷命官,你快些把他们拿下。”

“哼,公然辱骂朝廷命官,反了天了!”

那凌总旗怒气冲冲地走上楼瞧了一眼,脚步一顿,霎时间脸色苍白,然后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想起来了,过几天便是重阳,按照老家的习俗这几天只能吃素,走错地方了,弟兄们,撤。”

富家公子一听连忙道:“凌总旗,你可得秉公执法啊。”

凌总旗一脚将富家公子从楼梯上踹了下去:“滚,老子不认识你!”

这时慕骁行道:“站住,给我回来。”

凌总旗一惊,心里恨不得将那富家公子大卸八块,但只得老老实实走回来,脸上强行挤出一点笑容道:“几位大爷,不知有何吩咐啊?”

慕骁行让小二取来笔墨纸砚,运笔如飞,刷刷写满一纸,递给凌总旗道:“把这张纸交给袁鹰,让他明天早上之前把上面的东西准备好送到悦来客栈门口。还有,你回去告诉袁鹰,他敢伤我手下镖师,这笔账我早晚会找他算,今天这些只是利息。”

凌总旗双手捧了那张纸,然后足底生风,飞也似地离开了泰然居。

不多时,那张纸便出现在了袁鹰的案头上。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袁鹰气得脸色铁青,一掌将书桌拍成了两半,随即就要拿出令牌准备调集大队人马围杀慕骁行等人。

不过思索良久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乐惊鸿是否有力斩千人的本事他尚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凭乐惊鸿的武功,在千人之中取他首级估计问题不大,所以袁鹰最终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命人准备好慕骁行纸上所写的东西。

翌日清晨。

慕骁行一行数人驾着车马,一路往西凉而去。

第一章 台州之战

西凉,台州城。

“呜呜呜……”

嘹亮绵长的号角声从城外隐隐传来,西凉守将岳忠嗣顺着号角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面紫色大纛正从远方的地平线冉冉升起。

紧随大纛之后出现的,则是一大片绵绵无际如怒潮汹涌的烟尘,那一片烟尘之中,是数以万计的北荣骑兵。

在那面紫色大纛的引领下,北荣骑兵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浪潮,沿着低矮的山梁席卷而下,滚滚向前。

岳忠嗣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身体控制不住地有些微微颤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虽然尚看不清大纛上的字,但他可以肯定,这是北荣风雷军的大纛。

是风雷军,北荣风雷军到了,十万风雷军赶到了台州战场,而且还带来最可怕的攻城利器——震天神武大炮!

岳忠嗣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情景,简直如噩梦一般。

西凉和大魏联手夹击西川,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一仗,结果双双铩羽而归。北荣大军更是趁机闪袭西凉边境,打了岳忠嗣的狼牙军一个措手不及。狼牙军节节败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丢了西凉两州之地。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

大魏和西川突然和谈,调转枪头开始向西凉进兵。面对三方夹击,西凉全线溃败,然后退到了台州城。

台州地处关键,连接四方,为西凉都城西平府的门户,更是最后一道屏障,如果台州城被破,北荣大军便可挥军直逼西平府,直刺西凉的心脏。

西凉方面自然知道台州城的重要性,调集所有军队守卫台州城,甚至不惜将澜江之上的所有桥梁炸毁,凿沉所有船只,防止北荣将震天神武大炮运抵台州。

震天神武大炮虽失攻城利器,但却庞大而又笨重,普通小船根本无法承载,而现造大船亦不可能,因为西凉人早将沿岸森林的大树一把火烧光,没有材料自然无法造船。

所以北荣采取的作战部署是由风雷军绕过澜江运输震天神武大炮,赤霄军则率先向台州城发起进攻。

西凉方面很快看出了北荣的意图,随即派兵一路阻击堵截北荣风雷军。北荣大军劳师远征,只要能熬到北荣大军粮尽,台州城危机自解。

然而事与愿违,风雷军还是赶在粮尽之前来到台州城下,等于宣告——台州城之战,西凉败局已定!

……

台州城外二十余里的小山上,慕骁行、查辉、武天乐和华全四人正眺望着山下的北荣风雷军。

查辉道:“门主,你说要带我们来来西凉建功立业,可我们没钱没兵,怎么建功立业,看热闹还差不多。”

凌霄城有天地风雷四字门,乐惊鸿封了慕骁行作长老,负责统领雷字门。青龙镖局现在已经不存在,查辉等人自然也加入了凌霄城,所以改口叫门主。

慕骁行道:“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查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慕骁行刚才说话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在赌场斗地主时最害怕遇到的人。

就是那些一上来连牌都不看直接叫地主明牌超级加倍的赌徒。

翌日清晨。

天一亮,北荣大军立即开始攻城。

伴随轰隆隆的炮声,台州城本就千疮百孔的城墙终于再也经受不住炮火的摧残,开始龟裂坍塌。

失去了城墙这个最大的倚仗,西凉军再也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出城跟北荣军决一死战。

北荣大军的紫色大纛下,身披白袍白甲、跨骑白马的主帅拓拔英遥望前方严阵以待的西凉军,缓缓扬起了右手,向着前方轻轻一挥,淡淡道:“大纛传令,全军出击!”

片刻之后,北荣大军阵中响起高亢激昂的号角声,霎那之间,六万北荣将士便犹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前方汹涌而进。

看到北荣大军一上来就是全军总攻,西凉主帅岳忠嗣气得破口大骂:“荣狗竟敢如此嚣张,大纛传令,全军出击!”

岳忠嗣并不想在这里跟北荣大军死磕,台州城内的五万兵马,是西凉最精锐的士卒,如果在这里全军覆没,整个西凉的未来将更为灰暗。台州城已经保不住,他必须将手下这五万西凉儿郎带回西平府,保住西凉的火种。

直接撤退将是死路一条,面对北荣大军的追杀,士兵极有可能经不住死亡的压力,令撤退变成一场大溃败。唯一的生路就是背水一战,一挫北荣大军锐气,鼓舞西凉将士上下信心,才有可能撤回西平府。

两军几乎同时发起冲锋,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迎头相撞,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大战终于开始!

西凉大军冲在最前方的是西凉最精锐的部队铁甲军,无论骑士还是战马,都包裹在冰冷闪烁的铁甲里,就连骑士与战马的头部亦被冰冷的铁盔所覆裹,整个就是一头头金属怪兽!

这些金属怪兽如今背水一战,正如潮水般席卷而出,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人人死战,以一当十,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撕开了北荣军前阵。

北荣大军中军,一名传令兵飞速来报:“主帅,我军先锋营已被击破!”

拓拔英神色不变,淡淡道:“虎贲营向前,接应先锋营。”

两军阵前,西凉军先锋营突然像潮水一样从两边散开,手持铁盾的重甲步兵方阵出现在了西凉铁甲军面前。

西凉铁甲军主将薛温见敌军换了虎贲营拦路,冷笑道:“虎贲营,我要让他们全都变成病猫!”

说完,薛温已经手持长枪,策马突入了虎贲营阵中。

“噗”

一点寒芒如天雷破空,长枪刺穿盔甲剔开骨肉,轻而易举洞穿了一名北荣士卒的胸口,随后去势不减,又贯穿了一名北荣士卒的胸口。

一名北荣士卒抱住了薛温的长枪,另一名士卒丢掉盾牌,拔刀砍向薛温,两人已经舍生忘死,只求杀敌。

生死一瞬间,薛温拔出腰间长刀,只见寒光一掠,扫过两名北荣士卒的颈间。

热血喷溅中两颗头颅飞起,无声落地。

薛温连杀四人,紧随其后的铁甲军将士目睹主将神威,发出如野兽般兴奋地嚎叫,冲向了敌军阵地。

第二章 单骑冲阵

铁甲军与虎贲营绞杀在一起,很快虎贲营又被铁甲军击溃,北荣大军只能再派出一个方阵的士卒上前接应前进。

不过西凉铁甲军本就是西凉军中最精锐的军队,兵卒将校人人死战,锐不能挡。北荣军虽拼尽全力抵挡,却依然被杀得节节后退,与西凉军鏖战了小半个时辰,又败下阵来。

铁甲军一路高歌猛进,后方中军的主帅岳忠嗣却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北荣大军虽然在后撤,可阵型却丝毫不乱,没有任何败退的迹象,而且已北荣大军的战力,不该败得如此轻易,必定还有后招。

但岳忠嗣却只能下令大军继续进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西凉大军只能一口气冲出北荣大军的包围圈,才有一线生机。

铁甲军连战连捷,汇聚成了一股钢铁神兵,犹如决堤的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汹涌向前,势要将北荣大军整个阵型完全凿穿。不过西凉中、后军的数万兵马却渐渐地跟不上铁甲军的进攻速度,不知不觉间拉开了距离。

……

远处,北荣大军中军,主帅拓拔英突然眼神一亮,敏锐地把握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战机,随即下令道:“传令,火炮营立即轰击西凉大军中军,各军各部全力截断西凉中军,令其首尾难顾!”

数百令骑如飞而去,拓拔英的将令迅速传遍全军。

“轰轰轰……”

炮弹带着催命的尖啸砸在西凉大军的中军,轰然爆炸,好几十名西凉士卒被那团耀眼地黑烟炸得腾空而起,有的手断脚折,有的身体在空中甚至就被撕扯成了碎片,惨不忍睹……

一轮炮火覆盖后,西凉大军的前军和中军已经被硬生生截断。

朔风激荡,硝烟散去。

原本且战且退的北荣大军各部立即发起了进攻,从各个方向朝着西凉大军阵型的腰部杀了过来。

眼见北荣各军汹涌而至,西凉主帅岳忠嗣依然面不改色,最可怕的敌人永远藏在暗处,当敌人已经掀开底牌,那便没什么好怕了。

岳忠嗣沉吟片刻,断然喝道:“击鼓传令,前军冲锋!”

西凉大军全军突围显然是痴人说梦,如果能让最精锐的两万多铁甲军成功突围,那这一仗就算赢了。

……

远山之上,慕骁行叹道:“拓跋英不愧为北荣第一名将,用兵老辣,完全不给人任何机会。”

华全点头表示同意:“西凉铁甲军两万多人虽然逃出去了,但外围还有北荣风雷军层层阻击,恐怕凶多吉少。”

慕骁行道:“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锻炼出一支真正无敌天下的铁血雄师,西凉铁甲军,我要定了!”

查辉吃惊道:“门主,你说什么,难道你的目的是收编这支铁甲军?”

慕骁行自信一笑:“有何不可,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

……

铁甲军主将薛温带着两万余铁甲军冲出了赤霄军的包围圈,但却遭到了外围北荣风雷军的层层阻击。

风雷军牢牢地锁死了铁甲军逃窜的缺口,张开了口袋,等着铁甲军一头钻进来。

当铁甲军被驱赶到澜江的龟背滩时,风雷军已经彻底完成了合围。

澜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形如龟背,所以被称之为龟背滩。

铁甲军现下已不到两万,主将薛温也在突围的途中由于身先士卒不幸战死。无数的西凉士卒挤在狭窄的龟背滩上,茫然不知所措。

风雷军已经完成了三面合围,此时正在外围休整,只等恢复体力后,再一鼓作气歼灭铁甲军。

身后的澜江浅得骑马都能趟过去,似乎是一条出路,但西凉士卒多半从小在澜江里游泳练习水性,如何不知道澜江的情况。九月澜江的水位绝不可能这么低,肯定是北荣军在上游截断了水流,只要铁甲军敢过河,就会立即掘堤放水。

更要命的是,主将薛温在突围过程中身先士卒,被风雷军的高手重点照顾,不幸阵亡。

现下整个铁甲军群龙无首,剩余的几个将领吵成一团,根本不知该听谁的。有的主张投降,有的主张强渡澜江,有的主张回头跟风雷军决一死战……

士卒们茫然无措地站在河滩上,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彷徨,已经乱成一团。各部的将领死的死伤的伤,更没有站出来鼓舞士气,整理阵型。

天上乌云密布,云层极低,空气也十分闷热,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铁甲军此时真的已经陷入了绝境,再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骑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龟背滩的方向飞奔而来。

风雷军阵中,风雷军主将聂靖烽目露疑惑之色,环顾左右问道:“这是何人?”

偏将答道:“看装束倒像是江湖人士,末将派人擒来一问便知。”

那名冲向龟背滩的骑士便是慕骁行,风雷军虽然已经完成了合围,不过是针对铁甲军而言,不可能真的围得水泄不通。

很快有两队北荣骑兵从阵中冲出,准备拦下慕骁行,很快见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慕骁行策马扬鞭,座下那匹白马随即一声嘶鸣,甩开四蹄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前狂奔,犹如一道白色流星,须臾间从两队北荣骑兵包围圈的空隙冲了过去。

两队北荣骑兵眼睁睁地看着白马一骑绝尘,已经无法追上了。

聂靖烽惊讶道:“如此良驹,本将军也是生平仅见,传令下去,不得射伤白马,本将军一定要得到这匹良驹。”

铁甲军士卒也纷纷转头望向那匹风驰电掣的白马,十分疑惑。

远山之上,查辉等人也是一脸惊讶:“我滴个乖乖,袁鹰居然送了门主这么好的一匹宝马!”

慕骁行所骑的白马就是从袁鹰那里敲诈得来,刚送来的时候四条腿枯瘦如柴,皮毛零落,毛色脏兮兮的毫不起眼,简直瘦得不成马样。慕骁行想起了书院入院考试时他所骑的那匹瘦马,见它可怜,便留了下来,一路上好吃好喝喂养,各种料豆草料管饱。

如此喂养了半月,那瘦马渐渐长膘,变得精神焕发,毛色鲜亮,跑起来也是步履如飞。

第三章 绝望,希望

白马快如奔雷,很快便来到了铁甲军将士面前,慕骁行虽然一言未发,但已经吸引了所有铁甲军将士的注意。

在上万铁甲军士卒的注视下,慕骁行表情肃然,如果能让这两万铁甲军焕发斗志,未必不能从风雷军的封锁下突围而出。

慕骁行突然指着一个西凉士卒说道:“大声告诉我,三个月前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纯以内力喝出,整个金龟滩上两万多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宣告了慕骁行的实力——天海境强者。

原本躁动不安的铁甲军士卒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望向慕骁行这边。

那名士卒扯着嗓子喊道:“三个月前老家来信说给我谈了一门亲事,让我抽个时间回去相亲!”

慕骁行又指着一个西凉士卒说道:“大声告诉我,三个月前你在干什么?”

“我回家在帮家里盖房子!”

“老家来信说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

士卒们一个个回忆着三个月前的时光,那时整个西凉还是一片佛国乐土,如今却是四面楚歌,危在旦夕,铁甲军也陷入重围,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黯然神伤。

几个将领心急如焚,如果再不断然采取措施,任由这样的情形继续漫延下去,两万铁甲军残部的斗志将会很快瓦解,军心涣散之下,到时候敌人根本用不着发动攻击,只是坐着不动,铁甲军就会自行奔溃。

铁甲军副将薛重霸却拦住了那几个将领道:“听听那家伙想说什么。”

这时慕骁行突然话锋一转,昂声喝道:“三个月前,西凉还是一片安宁乐土,为什么仅仅过了三个月,我在你们的眼神里却只能看到绝望?你们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西凉士卒们一个个抬起了头,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风雷军,原本绝望彷徨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就是愤怒。

慕骁行见状,策马在阵前一边来回奔走,一边振臂高呼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没有退路,横竖都是一死,我们为什么不和荣狗血战到底?”

“这帮荣狗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害得我们妻离子散,我们为什么不和荣狗血战到底?”

……

西凉方面很快注意到了铁甲军阵前的异常。

聂靖烽诧异道:“派人去打探一下,铁甲军在干什么?”

很快探马回报:“回禀将军,好像有人在阵前喊话,激励铁甲军士气。”

聂靖烽轻笑道:“激励士气,笑话,本将军倒要看看他如何螳臂当车。”

……

慕骁行突然拔出了手中的苗刀,全力大喝道:“刀在手,杀荣狗!”

其余铁甲军将士有样学样,纷纷拔出身上兵器,高举向天,疯狂挥舞,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原本彷徨绝望的情绪瞬间被疯狂所代替,犹如山洪决堤,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力量。

“刀在手,杀荣狗!”

“刀在手,杀荣狗!”

“刀在手,杀荣狗!”

……

吼声震天动地,声传十里,聂靖烽还没走到前阵,已经清清楚楚听到铁甲军的怒吼,不由微微色变,铁甲军突然间的变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阻击铁甲军突围,聂靖烽为了击杀铁甲军主将薛温,不惜牺牲六名天海境强者,就是为了让铁甲军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

谁知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慕骁行居然凭借一人之力重新唤醒了铁甲军的斗志,想到这里,聂靖烽双目顿时杀机大盛,下令道:“全军进攻!”

既然铁甲军已经重新恢复斗志,那聂靖烽就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要用最强悍的进攻来摧毁敌人的意志,将敌人杀得丢盔弃甲、闻风丧胆。

进攻命令一下,风雷军各部迅速开始行动,口令、号子不绝于耳,悠远绵长的号角声,雄壮激烈的战鼓声,还有铁甲军疯狂的嚎叫声,一时间整个龟背滩上声震四野,直冲云霄,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重甲步兵阵,前进!”

在军官响亮的号子声中,五千名身披铁甲、手持坚盾和长矛的风雷军重甲步兵迅速排列成整齐的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山一般徐徐前进。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迅速完成集结,开始整理随身的长弓和羽箭。

“弩弓手准备!”

弩兵也迅速集结成阵,然后整理弩机和箭矢。

“骑兵准备!”

骑兵翻身上马集结,检查武器装备,蓄势待发。

……

慕骁行听到风雷军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随即昂声喝道:“军旗何在?”

立即有一名骑兵高举着风雷军军旗策马上前,来到慕骁行身侧。

“弟兄们,冲!”

说完,慕骁行一骑当先,率先冲向风雷军前阵,铁甲军一众将士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万马奔腾,铁骑冲阵,目睹铁甲军如此声势,风雷军前阵军官丝毫不为所动,算准距离,唰的一声拔出佩刀,虚空一劈,厉声大吼道:“弩阵,发射!”

上千支弩箭在半空中汇聚成一片恐怖而密集的乌云,带着催魂夺命的尖啸,像雨点般从天而降,扎落在铁甲军阵中。

铁甲军一众将士齐齐举起盾牌抵挡,但箭雨实在太过密集,依然不断有人中箭。

有的被射穿了手臂,咬牙死撑,继续策马冲锋;有的被射中了眼睛一头栽下马来;有的被射穿了咽喉,依然死撑着坐在马上,至死不倒……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呼啸而至,铁甲军不断出现伤亡,所谓临阵不过三矢只不过是小说家笔下的笑话,风雷军的阵型呈半月形排列,铁甲军冲锋的过程中,将会面临前、左、右三个方向连续不断地远程打击。

慕骁行一骑当先,率先冲到风雷军阵前,一声狂喝,手中玄雷刀高举下斩。

“一刀绝空斩!”

有如实质的刀罡破空而出,空气嗤然破裂,刀罡过处,将六名手持坚盾的重甲步兵轰然劈飞,硬生生在敌人的阵型劈开了一个缺口。

下一刻,慕骁行翻身下马,脚下真元爆发,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战场,玄雷刀已经无情地贯穿了一名北荣士卒的胸膛。那名士卒不可思议地看着流风影,颤抖的双手仍想刺出手中的长刀。

慕骁行却毫不拖泥带水,一脚踹在那名士卒的肩膀上借力向后一个空翻,迅速撤离。

战场上虽然四面都是敌人,但混乱复杂的环境却让幻真玄影步发挥了最大的威力,慕骁行的身形化为一道黑色的残影,以恐怖的速度在战场上穿行着,手中玄雷刀或偷袭或强攻,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当他划破了第十名敌人的咽喉时,已经引起了敌方三名先天境高手的注意。

三人极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后,立即决定下重手干掉这个不知由哪冒出来的刺头。三人同时飞扑而出,已从三个方向将慕骁行围住,以刁钻的角度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慕骁行冷冷扫视三人一眼,双眸闪过一丝厉芒,强招再出。

“白虎啸天!”

下一刻,一道灿胜艳阳又寒凉如冰的刀罡在空气中骤然迸溅入每一个人的瞳孔中,凌厉的刀气瞬间绞碎了三人的攻势,三人便如狂风中的细羽一般,身体直直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此时铁甲军已经如潮水一般拍向风雷军重甲步兵的方阵,转眼间将整齐的方阵冲得残破不堪。憋着一口气的铁甲军向对手展开了凶狠的反击,大量的风雷军步卒被锐利的长枪刺穿,被锋利的大刀斩去头颅,被奔腾的铁蹄践踏着躯体,无数鲜血染红了大地。

……

风雷军中军,很快有士卒前来传令:“将军,重甲步兵阵快挡不住了。”

“看见了。”聂靖烽道,“命令骑兵出动,告诉孙绍龙,给我拿出看家本领,一举将铁甲军击溃!”

第四章 你敢赌吗

当一万北荣骑兵从远处如潮水般袭卷而来时,慕骁行知道铁甲军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重甲骑兵要想发挥威力需要速度,但为了冲破北荣重甲步兵的方阵,铁甲军被迫陷入缠斗,现在再想冲锋提速,已经来不及了。

慕骁行牙一咬发狠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冲!”

铁甲军立即策马迎向北荣骑兵,虽然来不及将战马的速度提至最大,但气势丝毫不弱。

目睹铁甲军如此韧劲,北荣骑兵将领孙绍龙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帮家伙真的已经激战了一整天么,为何到现在还有如此斗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困兽犹斗?

不过孙绍龙并没有任何犹豫,看准机会立即下令:“放箭!”

紧接着几轮箭雨从天而降,随即投枪、飞斧接踵而至,展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在铁甲军中响起,箭矢、投枪、飞斧早就消耗一空的铁甲军根本无力还击,只能紧握手中盾牌和长枪,等待着最惨烈的短兵相接。

铁甲军一众将士血战无惧,无论倒下多少人,他们都始终没有丝毫胆怯,纵然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也许是因为他们身陷绝境,退无可退;也许是慕骁行点燃了他们心中复仇的怒火;也许是他们发现有人一骑白马当先,始终冲在最前面,总之,他们心中此时只有一个信念。

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终于,两军骑兵犹如决堤的滔天洪水一般猛烈地撞在一起,瞬间绽放出巨大的血色浪花。双方早已杀红了双眼,舍生忘死的绞杀在一起,开始了一场硬碰硬的肉搏战。

此刻的战场就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巨大黑洞,每一刻都有无数的人受伤,流血,甚至死亡。他们像是散落的火星,散发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光和热便消逝在风中,最后化为无尽的苍凉。

慕骁行面无表情,双眸冷冷扫视全场,很快将目光锁定在迎面冲来的敌方将领孙绍龙身上,孙绍龙也同时将目光射向慕骁行。

两强相遇,无需言语,孙绍龙一柄精钢槊煞是厉害,一槊刺出,挟带着战马狂奔的冲击力和一身刚猛内力,犹如狂蟒出洞,威不可挡。

慕骁行当然不敢硬接,看对手兵器走势,他判断对手不敢伤害战马,随即翻身下马,避过对手攻击,一刀斩向对手马脚。

孙绍龙做梦也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等操作,身为骑兵,最害怕的就是被敌人拉下马来,哪有自己跳下马的道理。

慕骁行反其道而行之,立收奇效。孙绍龙此时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变招,座下战马惨被砍断两只前腿,顿时马失前蹄,摔下马来。

还来不及喘息,又两名北荣铁骑呼啸而至,沉重的钢枪疾刺而至,直取慕骁行咽喉。

慕骁行身形瞬动,犹如柳叶随风,在敌方骑兵的缝隙间闪转腾挪,专砍马腿,不一会已经砍断了敌方十多骑的马腿。

战场上,此时的慕骁行已经完全打疯了,恐怖的速度,幻如鬼魅的步法,以及凌厉的刀气成为了他在群战中杀伤敌人的有力法宝,每一次出手,便是一道流光闪烁,速度之快,令人心颤。

慕骁行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敌人倒在了自己的刀下,全身早已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整个人便如从修罗血狱中走出的杀神,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杀,杀,杀!

双方骑兵这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剽悍的北荣骑兵以逸待劳,虽然给铁甲军造成了惊人的杀伤,死伤近半,但北荣骑兵始终没能冲垮铁甲军的阵型,随后陷入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铁甲军的人数优势最终占据了上风,最终孙绍龙在亲兵的保护下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撤走,狼狈不堪地逃回本阵,跟随左右的骑兵只有不到四千,而且大多身负重伤。

……

接下来慕骁行作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他一手从旗兵手中抢过铁甲军军旗,高举军旗,径直冲向了风雷军中军的方向。

风雷军大半的兵力都集结在中军,慕骁行这种行为无疑是最疯狂的挑衅,但身后原本精疲力竭的铁甲军将士见状,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起来,疯狂响应,策马前冲。

横竖都是一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为什么不直接跟风雷军中军再干一架?

……

风雷军中军,主将聂靖烽终于色变,这样的敌人,此时竟然还敢冲锋,当真顽强得可怕。

风雷军士气已泄,铁甲军士气正盛,聂靖烽如果在此时跟铁甲军死磕,的确能全歼对手,但只怕麾下的风雷军也会死伤过半。

用如此惨烈的代价全歼铁甲军,这个结果聂靖烽能承受得了吗?

答案是不能。

聂靖烽长长叹了一口气,面色恢复平静,沉声道:“铁甲军已被我军歼灭大半,加之天色已晚,兵法有云,穷寇莫追,鸣金……收兵!”

“轰隆隆……”

在紧密的鼓声中,风雷军开始缓缓后撤,在包围圈放开了一个缺口,放任铁甲军扬长而去。

慕骁行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的确是在赌,那铁甲军所有人的命去赌,不过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铁甲军只有将近万人幸存下来,风雷军以多打少,当然能全歼铁甲军,但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聂靖烽真这么干,恐怕回北荣以后就得以死谢罪了。

北荣突袭西凉,就是为了抢地盘抢资源,同时还得保存自身实力。如果跟西凉拼了个两败俱伤,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魏。

很快铁甲军剩余的兵马逃出了风雷军的包围圈,顿时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庆幸在将士们心头回荡。

在北荣大军的重重包围下,他们活下来了!

什么叫绝境逢生?这就是绝境逢生!

不少铁甲军士卒喜极而泣,忘乎所以地向天嚎叫。

“胜了,铁甲军万岁!”

“我们赢了!”

“去她女良的荣狗,老子活下来了!”

第五章 百里奇袭

夜幕降临。

铁甲军营帐内,薛重霸、张晖、翟宪、韩从和晋岩弘五名将领正在议事。

连场恶战下来,铁甲军可谓伤亡惨重,清点人马过后,只剩九千余人,各营部将领同样战死不少,四品以上官职的武将如今只剩下副将军薛重霸,弓骑营主将韩从及偏将张晖,骁骑营主将翟宪,重甲营偏将韩从和晋岩弘。

薛重霸现在已经是铁甲军剩余将领中官职最高的将领,诸将自然以他为首,他率先开口道:“诸位可知这个慕骁行到底是什么来头?”

翟宪道:“此人我听说过,乃是魏人,数月前盂兰盆节时,曾在永和宫当众一刀斩杀孙明皓。”

张晖道:“这事我也略有耳闻,现下西川和大魏已经结盟,慕骁行斩杀孙明皓,跟西川孙伯虎可谓仇深似海,多半不容于大魏,所以才被迫来到西凉,莫非是想投靠西凉?”

韩从不解道:“若是要投靠,应当直接前去西平府,为何要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

薛重霸道:“我观此人面相,虎目而鹰视,绝非池中之物,此等人行事绝不能按常理推测。”

晋岩弘是个急性子,不耐烦道:“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那么麻烦作甚,直接找他过来一问不就行了。”

薛重霸点头道:“如此也好,来人,去请慕公子过来。”

很快慕骁行在一名士卒的带领下来到营帐内,见铁甲军一众将领都在,顿时明白了七分。

薛重霸开门见山道:“我等实有一事不明,所以深夜将慕公子请来,还请见谅。”

慕骁行心想终于来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发扬善人精神乐于助人,而是要将铁甲军纳入自己的麾下,帮助铁甲军冲出风雷军的包围仅仅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他。

首先慕骁行是魏人,就是最大的问题。

铁甲军是西凉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对西凉的忠诚度自然不必多说,如果慕骁行是西凉军中之人,自然能凭借率领铁甲军逃出生天的威望顺势接管铁甲军,但慕骁行是魏人,这条路显然走不通。

慕骁行面不改色,淡淡道:“既然薛将军问起来,那我也想反问薛将军一句,你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薛重霸面色一寒,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慕骁行道:“想死容易,随便你们带着铁甲军去哪都行。不过恕我直言,就凭诸位在白天龟背滩时的表现,铁甲军上下恐怕凶多吉少。想回西平府,北荣大军就在路上围追堵截,去了就是送死。去其它地方更不可能,铁甲军每人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五天的口粮,省着点吃能坚持十天,十天以后呢,大军的粮草问题怎么解决?风雷军就是料到了这一点,白天才放了铁甲军一马。”

诸将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知道,慕骁行说的并没有错,铁甲军虽然逃出生天,但情况并不乐观。

薛重霸是目前铁甲军官职最高的将领,按理说应该由他代理上将军统领全军。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冲锋陷阵薛重霸是一员猛将,但在如今的困境下临危受命总领全军,他自己都没把握。

“如果想活,那现在就得听我的,诸位好好考虑吧。”说完,慕骁行转身离开了营帐。

……

两天后。

薛重霸想了整整两天也没想到任何办法,只得老老实实来找慕骁行问计。

慕骁行取出一张西凉地形图悬挂在墙上,这张图上面不仅绘制了西凉的山川地形,还有许多粗细大小不等的箭头以及各种时间标注。

“薛将军请看,我这张地图上标注的黑线箭头就是北荣大军此次突袭西凉的进军方向,这是我抓了北荣十几个舌头问出来的消息,得到的消息一致,应该不会有错,你能看出什么?”

薛重霸认真地看着地图上各种箭头,很快神色变得渐渐迷茫,只得老实回答道:“请恕薛某愚钝,什么也没看出来。”

慕骁行解释道:“如果在下作出这样一个假设,北荣大军的目标原本就是西凉的山南、山北、上林三州之地,薛将军再看看这张地图,应该会有所发现。”

薛重霸闻言再看地图,从结果反推过程,顿时有所感悟,盯着地图看了足足半刻钟才道:“慕兄言之有理,不过现在讨论这个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如今西川和大魏联手进攻我西凉,台州城破,西平府危在旦夕,此局何解?”

慕骁行摇头道:“无解。”

“那眼下粮草问题怎么办?”

慕骁行笑道:“这还不简单,没粮食吃当然就去抢啊。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抢老百姓,而是北荣大军的粮道。”

铁甲军现在仍有九千多士卒,就算真的放开了当土匪四处抢,也很难养活这么多人,唯有奇兵突出,去截北荣的粮道,才有活路。

……

山间小路上,铁甲军五千轻骑兵分两路,正向着宜宁的方向狂奔急进。

重甲、旌旗等重物全都扔给后军,所有人只留下必须的武器和干粮,全速前进。其实慕骁行还想代更多的兵马,不过五千已是极限,再多就很难隐藏行迹,极有可能被北荣的斥候发现。

这是一次长达七百里的长途急行军,目的只有一个,转战百里,攻其不备。

北荣大军当然知道铁甲军缺粮少药,如果在台州城附近抢劫北荣的运粮队伍,肯定死路一条。所以慕骁行选择了一个北荣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宜宁。

宜宁位于交通要道,也是西凉囤积粮草之地。宜宁被北荣大军攻破后,北荣大军的粮草也是从各地先运往宜宁,再输送到前线。如果能攻下宜宁,铁甲军缺粮少药的不利局面自然迎刃而解。

薛重霸一开始听说要攻打宜宁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宜宁现在可是北荣后方的重要粮仓,城高沟深,必定有重兵把手,纵然铁甲军全盛时期前来攻打,短时间也未必能拿下,现在只有五千轻骑,又无攻城器械,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慕骁行再三保证,攻打宜宁,只需智取,无需强攻,薛重霸这才同意。

这一战对慕骁行来说意义非比寻常,他不仅要成功截下北荣大军的粮队,解决铁甲军的口粮问题,更要借此一战树立威信,才有可能将铁甲军纳入自己的麾下。

第六章 智破敌军

雄鸡报晓,晨曦微露。

北荣的一支运粮队伍出了宜宁城,直往前线而去。

天色尚早,北荣的士卒们一个个打着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铁甲军五千士卒一动不动地趴在距离官道近百丈的密林中,偷偷打量着官道上的北荣粮队。

薛重霸见北荣粮队防备极为松懈,顿时有了动手的意思,于是对慕骁行轻声道:“慕兄,要不现在动手么?”

慕骁行淡淡道:“薛将军,这些小虾米现在不值得我们出手,还是等着钓大鱼吧。”

很快运粮队伍从铁甲军众将的眼中渐渐消失。

……

烈日当空,宜宁看守城门的哨卒早就躲进了晒不到太阳的阴影里,一边喝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哼上两句小曲。

城外陡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哨卒赶紧起身来到城墙上往外一看,只见滚滚尘沙中,一骑飞驰而来。

哨卒顿时警觉起来,厉声喝斥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马上骑士穿着北荣军甲衣,头盔不知掉到哪去了,身上有好几处刀伤,隐隐还有血迹渗出,看起来十分狼狈,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快去禀告胡将军,粮队在城外十里坡遭遇西凉军伏击,形势危急,速速派兵救援。”

前方早有军令传来,西凉铁甲军尚有九千兵马未被歼灭,在四处流窜,必然袭击北荣军的粮道,令各部曲提高警惕。

所以宜宁守将胡毅不疑有诈,立即命手下偏将唐周点齐三千兵马出城,直奔城外十里坡增援。

慕骁行见宜宁城派出了三千兵马增援,立即下令道:“留下一百士卒,半个时辰后拿着柴火在宜宁城外放火,烟越浓越好。其余人随我前往黑风林埋伏,这次我们一定要给北荣一个大大的惊喜!”

偏将唐周率领三千兵马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便追上了北荣粮队。

这支粮队由偏将韩平负责押运,韩平骤然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密集的马蹄声,还以为有敌袭,连忙下令军队就地结阵营地。

不一会见是同僚唐周率兵前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有些疑惑,上前道:“唐将军,你不在宜宁守城,莫非接到其它命令?”

唐周见四野无人,韩平也不像刚经历一场激战的样子,疑惑道:“不是韩将军你派人求援,说遭遇西凉兵伏击的么?”

韩平道:“我何曾派人回去,再说行军半日,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哪来的西凉兵?”

唐周勃然色变道:“糟了,中计了!”

韩平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道:“现下宜宁城内仅有不到三千守军,这必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唐将军,我再派一千兵马给你,速速回援,宜宁绝不容有失!”

唐周连忙下令后军变前军,立即回援宜宁,没走出几里,就看到宜宁方向有滚滚浓烟升起,更是心急如焚。

……

黑风林。

慕骁行带着五千铁甲军埋伏在官道两侧,静待北荣军到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虽然慕骁行一派成竹在胸的高人风范,可实际上心里却紧张得不行。

因为这是一次赌博。

如果北荣的将领足够谨慎,先派小股部队回宜宁查探情况,等得到确切的回复后再行动,那么慕骁行在黑风林的伏兵安排就毫无用处。

所以慕骁行赌的就是北荣的将领实战经验不足。

大魏、北荣、西凉三国十几年没打过仗,三国军方绝大多数将领都没多少实战经验,就算有也派去前线攻城略地,绝不可能窝在后方押送粮草。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远处倏然传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光听声音就知道至少有三千人马,慕骁行心头的一块巨石总算落地,赌对了!

……

唐周一马当先冲在队伍最前面,因为急行军,四千北荣骑兵的阵型已经有些拉开,毕竟每匹马的脚力不一样,跑得慢的与前军距离相差近一里了。但唐周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催促部队加快速度。

因为唐周心里着急啊。

宜宁城内现在仅有不到三千的守军,虽然城高沟深,但北荣大军攻占宜宁城的时候,破坏了许多处城墙,一直也没工夫维修。

据说铁甲军尚有九千之众,三比一的兵力,如果真的豁命攻城,极有可能在短时间攻破宜宁城。

洛仓被攻破,风雷军不知多少将领人头落地,宜宁粮仓事关重要,更不容有失。

很快唐周就率兵来到了黑风林,他毕竟从军多年,若是平时放眼一看黑风林的地势和情势,多半能判断出此处有伏兵,但情急之下,根本没有细看,便一头扎进了慕骁行设计的埋伏圈里。

黑风林前,慕骁行高举右臂,阴冷的双眸死死锁定冲在最前面的将领唐周,然后狠狠挥落右臂。

“咻咻咻……”

锐利的破空声传来,冰冷的杀机自左右两侧瞬息袭至,唐周大吃一惊,急忙抽出佩刀挥舞,抵挡箭雨。

不过百密一疏,右腿一凉,随即剧痛传来,锋利的箭矢已经狠狠地贯进了唐周的右腿。

“哎哟,可恶!”

唐周一声惨叫,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还没等他评估伤势,两旁树林内又传来震天动地喊杀声。

“杀啊……”

“杀呀……”

“刀在手,杀荣狗……”

路边的草丛在一瞬间被掀开,一排排雪亮的长刀出现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冰冷的寒芒,令北荣军心胆俱寒。不知道多少铁甲军从黑风林里鬼魅般钻了出来,嗷嗷叫地向着北荣军杀来。

“不好,中埋伏了!”

唐周大吃一惊,又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拨转马头就走,“撤,快撤!”

将领一撤,跟在附近的北荣士卒也立即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着来路拨转马头就跑。正碰上后续跟进的北荣军,后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冲乱了阵脚,待他们看清楚后面潮水般掩杀过来的铁甲军,慌乱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赶紧跟着转身就逃,顿时兵败如山倒。

击溃唐周的部队后,铁甲军一鼓作气,追上北荣的粮队,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后,将西凉运粮队伍全部歼灭,将领韩平也被当场斩杀,缴获粮草药品无数。

第七章 诈门破城

薛重霸望着几十大车粮草药品,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一次的缴获足够铁甲军数月的之需,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薛重霸正要下令撤兵,却被慕骁行一把拉住。

“别急着回去,薛将军马上挑选二十几名武功高强之人,换上北荣军甲衣,现在就跟我前去宜宁诈门。”

“诈门?!”薛重霸吓了一跳,从来只听说晚上去诈门,哪有白天去诈门的道理,不无担心地道:“现在去诈门,太冒险了吧。”

慕骁行道:“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只有别人想不到的奇招,才是致胜之招。薛将军你都想不到我们敢去诈门,宜宁守军更想不到,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

薛重霸一咬牙道:“慕兄胆略实在令人佩服,薛某今次就舍命陪君子!”

……

城外,不少北荣士卒正三三两两地返回宜宁城。他们在与西凉军战斗中被打散,一个个残的残伤的伤,拖着疲惫受伤的身躯往宜宁走去。

慕骁行和一众铁甲军高手就混迹在这群人中,他们并没有聚在一块,而是分别与其他北荣士卒混在一起,这样到了城门口就不会那么显眼。

仗打到现在,北荣后方的守军自然不可能是成建制的部队,都是七拼八凑在一起,相互并不算熟悉,正好让慕骁行等人有机会混水摸鱼。

很快慕骁行以及薛重霸等一众铁甲军高手就来到了东城城门口,也无需开口,自然会有真正的北荣士卒喊话。

守城的军官也没多想,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宜宁城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城门是不可能开的,于是吩咐手下哨卒用吊篮将城外的士卒吊上来。

“弟兄们,动手!”

慕骁行登上城墙后,随即铿然抽出玄雷刀,其余二十余名铁甲军高手也纷纷亮出兵器,周围的北荣士卒还没来得及闹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就已经被铁甲军高手砍翻在地。

慕骁行一甩手,将一支火箭射上半空。

霎那之间,宜宁城外便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数千骑从密林中冒了出来,铁甲军将士嗷嗷叫嚣着,挥舞着冷森森的兵器,正向着宜宁城潮水般漫卷过来,从四个方向同时开始攻城。

东城城门的军官大声喝道:“敌袭,敌袭!”

北荣军附近的兵马终于反应过来,三队人马正朝着城门的方向火速赶来,密密麻麻的西凉士卒冲上城墙,展开前仆后继的强攻。

慕骁行下令道:“留下一半人死守城头,其余人,跟我冲!”

胜败决于一线之差,只要能守住城头一刻钟,城外的铁甲军才有机会登上城墙,反之若是慕骁行等人被赶下城墙,就将前功尽弃。

薛重霸开弓率先发箭,横过数十丈的距离,丝毫无误地贯穿一名指挥将领的胸膛。随即放手连珠发射,每箭必中,射得敌人左扑右倒,士气大挫。

慕骁行快如闪电的寒芒纵横于城抢之上,刀法全面展开,施尽浑身解数,招招险中求胜,以命搏命,连杀二十多人后,刀下竟无一合之将,杀得冲上来的北荣军好手尸横遍地,不住有人倒跌落到城墙外,尸体积迭在下方墙脚处。

“锵……”

强大的反震力,震得慕骁行手臂发麻,还是首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玄雷刀。

只见一柄古锭刀横扫而来,身法刀法浑如一体,招式精妙绝伦,强大无匹的刀罡把慕骁行紧锁笼罩,赫然是一名天海境强者。

慕骁行先使了一招白虎啸天,就在双方兵刃交击之时,突然变招为深山藏虎撤劲刀法。

这一进一退之间,尽显慕骁行刀法诡变之精妙,成功将对方的刀罡卸往一旁。

慕骁行借势往后疾退,自有另外两名铁甲军高手上前填补空缺。

城外的铁甲军将士借着临时搭建的简易云梯,一个接一个地登上城头。此时宜宁城内兵力不足的劣势暴露出来,东城的城墙被占据,但其他守军却根本没法派兵增援,四面同时遭到攻击,把兵力分给你,那我这边怎么办。

东城这时已有两百名铁甲军士卒强登成功,已经完全控制城门,已经打开城门,正在放下吊桥。

此时慕骁行等人无一不负伤浴血,力战之下,他们浑身是血,几近虚脱,跟来的二十余名精锐高手只剩十余人,可见战况的惨烈。

唯一没有受伤的只有薛重霸和另一名神射手胡登。不过两人因为连续不停开弓射箭,此刻累得右手直抖,连拳头都握不住。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传来,北荣守军听到后,随即放弃了对城墙的防御,如潮水般退去,不一会就撤了个一干二净。

慕骁行诧异道:“为何北荣军突然撤兵了?”

薛重霸是西凉将领,对西凉的情况更为熟悉,很快猜到了原因,说道:“北荣军应该是想死守粮仓。”

“死守粮仓?”

“宜宁城的粮仓经过特别改造,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城内的两千多守军真的死守粮仓,就凭我们这些人,两三天都未必能攻破,到时只怕北荣的援兵早就来了。”

弓骑营主将韩从气得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个头盔,恨恨道:“这样岂不是白忙一场!”

慕骁行沉吟片刻后说道:“薛将军,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内全城搜索,宜宁城内所有的铁匠铺、马车,能烧掉的全部烧掉,烧不掉的也要给我砸烂,所有的马匹、骡子等牲口全部带走。我倒要看看,没有马车和牲口,北荣拿什么来运粮草。”

铁甲军五千号人,很快对宜宁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

虽然成功保住了宜宁城内的粮草,但守将胡毅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铁甲军就像一群过境的蝗虫,将整个宜宁城破坏了一遍。所有的货车、铁匠铺都被烧了个干净,连装车用的麻绳都没放过,更不用说那些拉车的牲口。

没有牲口和货车,士卒们总不能用手扛着粮草去前线吧。就算现在去附近征集车马,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胡毅觉得他的仕途貌似已经走到尽头了。

第八章 信国公萧彦

次日一早,慕骁行、乐惊鸿、武天乐和查辉四人离开了铁甲军的营地,前往西平府。

路上查辉忍不住问道:“门主,我们现在去西平府做什么?你好不容易才在铁甲军里建立了一些威信,现在不成热打铁,搞不好会人走茶凉啊?”

慕骁行解释道:“作为一方大佬,首先得搞清楚你手底下的人在想什么?”

查辉好奇地问:“那铁甲军的一众将士在想什么?”

慕骁行道:“几天前他们在想怎么吃饱饭活下去,昨天晚上吃饱了以后,估计在寻思,他们几千号西凉精锐,有手有脚,有刀有枪,为什么要听一个外人的指挥?”

查辉点头表示同意:“门主,实话实讲,我知道这样可能很没有立场,但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

慕骁行道:“所以我才要去西平府碰碰运气啊,老天爷愿意给就接着,实在不给就回凌霄城给城主大人好好当小弟吧。”

查辉抗议道:“门主,别啊,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就提前透露一下,满足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吧。”

慕骁行无奈道:“好吧,我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们分析一下现在西凉的形势。”说着掏出一张西凉地图道,“西川、大魏和北荣三方围攻西凉,西凉则分出三路大军分别抵挡。现在其中一路大军已经在台州城被北荣击破,西平府岌岌可危,你们说另外两路大军此时应该怎么办?”

查辉想了想说道:“火速回援,解西平府之危?”

武天乐道:“这是下策,就算保住了西平府,西凉大半的地盘也被西川和大魏占了,得不偿失。”

乐惊鸿不耐烦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慕骁行微笑道:“如果我是那两路大军的主帅,就按兵不动,坐等北荣大军攻破西平府,再出来收拾残局。”

查辉仍是有些不明白:“那不是把西凉的大好江山,白白送给北荣?”

慕骁行摇头道:“就北荣那点人马,连粮道都守不住,否则也不会被我偷袭成功,就算放开了让北荣吃,北荣一口气又能吃下几块地盘?到时候战线拉得太长,反而破绽百出。”

查辉又问道:“这样做的话,将来西凉皇帝秋后算账,那两路大军的主帅岂非死定了。”

慕骁行冷笑道:“如果西平府真的被北荣大军攻破,萧译皇帝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都难说,还想秋后算账。如今西凉乱局已现,不出半年,必定是四分五裂的局面,所以我才要未雨绸缪。”

乐惊鸿道:“奇货可居,你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查辉若有所悟,不过随即又说道:“但我还是搞不明白这跟我们去西平府有什么关系?”

慕骁行扶额叹气道:“有些事情说得太直白就没意思了,想不明白就自己慢慢想。”

四人又走了半日,已到晌午,于是找了一个荫凉的地方休息。

查辉和武天乐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走到乐惊鸿身前,低声道:“城主大人,门主到底想干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

乐惊鸿淡淡一笑,“他是想学吕不韦,去西平府找个合适的皇子回铁甲军坐镇,到时让皇子自立为王,他就能封侯拜相。”

“门主这是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啊。”

查辉和武天乐这时才知道慕骁行真是心比天高,要在西凉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

一路无话,很快四人就到达西平府。

城门口的盘查极为严密,四人见混不进去,等到晚上才翻过城墙悄然潜入西平府,找到贾和尚和雷禅。

毕竟慕骁行在西平府的熟人就只有这两个,不找他们还能找谁。

雷禅道:“老慕,你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慕骁行嘿嘿一笑道:“雷禅,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西凉皇室的情况你熟吗?”

雷禅脸上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答道:“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西平府有哪些郁郁不得志的皇室宗亲,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

雷禅道:“那多得去了,皇家子嗣众多,大多都是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什么正事可干,你问这个干什么?”

慕骁行也不遮掩,便将他准备选一个皇子自立称王的想法说了出来。

雷禅一脸惊叹道:“你小子还真敢想,好吧,我找人帮你列一份名单出来,你自己慢慢选吧。”

……

信国公府。

通常皇子会先封为国公,随后进封郡王、亲王。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院落中鸟语花香,馥郁芬芳。微风轻拂,碧柳般的藤蔓随风飘荡,将一股暗香悄然送来,令人神清气爽。

细碎的阳光从枝叶中透射下来,留下斑驳的光影,信国公萧彦懒洋洋地坐在庭园的花架下,正捧着一本书仔细研读。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条瘦薄的人影走庭园,在萧彦身前行礼道:“国公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说完递过来一个匣子。

萧彦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放着一尊玉佛,玉质晶莹剔透、光润无暇,雕工纹路精美、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刘管家你这事办得不错,这段时间辛苦了,在府里好好休息几天吧。”

刘管家道:“谢国公爷夸奖,老奴分内的事,怎敢居功,这就告退了。”

“去吧。”

刘管家转身告退,心中却满腹疑问。

早在几个月前,萧彦命令刘管家将名下的产业尽快全部变卖,当时急于出手,价钱自然有些低,算是卖亏了。

后来台州城被北荣大军攻破,西平府岌岌可危,刘管家还佩服萧彦有先见之明,早早将名下产业换成了现银。

谁知没几天萧彦又让刘管家把现银全部拿出,换成了那尊价值非凡的玉佛。

这买卖虽然不亏,但俗话说得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金银才是硬通货,眼下西凉大乱在即,这时候还去买古董,不是等于胡闹么?

第九章 西凉迁都

那尊玉佛萧彦把玩良久,不忍释手,过了足足一刻钟才心满意足地拿回书房收好。

萧彦正要从书房出来,转身却猛然瞧见书房里竟然还站着一人,吓了一跳,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信国公府?”

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慕骁行,见过信国公。”

萧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又听慕骁行魏地口音,很快想了起来,说道:“莫非你就是在皇宫里当众刺杀西川孙明皓的慕骁行?”

慕骁行有些纳闷:“在下区区贱名,能被信国公记住,不胜荣幸。”

萧彦道:“闲话休提,慕兄究竟是何来意,还请明示。”

骁行笑着将一枚响箭放在书案上,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将这枚响箭送给信国公,将来信国公若是遇上危险,便将这枚响箭发射,在下必来相救,告辞。”

说完,慕骁行飘然离开书房,消失不见。

“这个慕骁行好厉害的轻功,难怪能如此轻易潜入府中,看样子似乎没有恶意,只是他到底有何目的,莫非是为了小月?”

萧彦叹了口气,将书案上那枚响箭收了起来,正沉吟思索的时候,忽听扑翅之声,一个声音尖叫道:“练剑啦,练剑啦!”

寻声望去,只见窗台上停着一只蓝鹦鹉,羽毛光滑秀丽,体态憨厚可爱,喙若朱丹,两眼灵气十足。

萧彦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笑道:“傻鸟儿,别催啦。”

“哥,你又说小蓝的坏话!”

一把悦耳好听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走进书房,长发束带,一身锦衣,肌肤胜雪,生得娇俏可爱,正是萧彦的妹妹萧月。

那蓝鹦鹉听见主人的声音,一扑翅落在萧月的肩头,佳禽美人,相映成辉。

萧月急不可耐道:“哥,快点,我又新学了几招,你让我试试!”

萧彦脸一黑道:“你这是拿你哥当剑靶子啊。”

萧月白了萧彦一眼道:“反正你每天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活动筋骨,你还不好好感谢我。”

萧彦:“……”

……

西平府,皇宫。

皇帝萧译正召集王儒、林肃、唐彪、吕琼、方汜、郭催等文官武将议事。

萧译问道:“前方有最新消息传回吗?”

兵部尚书林肃知道萧译问的是前线两路大军的消息,只得回禀道:“前方两路大军仍在栎阳和汉京,没有回援的迹象。”

萧译气得拍案而起,骂道:“朕连发十二道金牌命他们回来,竟敢按兵不动,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西凉凡赦书及军事上最紧急的命令,用金色铜牌派人递送,叫做“金牌”,成了紧急命令的代称。连续十二道金牌,表示命令万分紧急和重要。

萧译一连两句乱臣贼子,将厅中文官武将震得呆若木鸡,一时间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当然清楚,前线两军此时不肯回援西平府,那就等于是坐山观虎斗,放任都城自生自灭了。

其实西平府的出路如今只有一条,一众文官武将当然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但谁也不敢起这个头。

兵部尚书林肃同样心惊胆颤,说起来他比别人更有恐惧的理由,因为两路大军主帅其中之一的李岩就是他推荐的人选,现在出了事,他自然脱不了干系。

所以,林肃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迁都,暂壁北荣贼兵锋芒。”

萧译怒道:“放肆,林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朕迁都,祖宗的江山基业,难道就此拱手让人!”

林肃扑通一声跪地叩首,说道:“老臣无能,令陛下蒙羞,实在罪该万死。可台州城已被北荣贼兵攻破,指日就到京师,京师虽有隆关阻挡,但也不可能挡住贼兵,陛下安危关乎我西凉兴衰存亡,还请陛下三思!”

这时宰相王儒亦上前道:“陛下,林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其他大臣见林肃和王儒带了头,纷纷上前表态。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萧译仍是眉头蹙紧,沉声道,“往何处迁?”

林肃道:“徐城地势凶险、易守难攻,可为都城。”

张举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朕无德无能,致使西凉大乱,外敌入侵,为保祖宗基业,传朕旨意,迁都徐城。”

翌日,迁都的命令很快传遍西平府。西平府一百余万居民全部迁居,前往徐城。一时间,从西平府到徐城的官道上,挤满了迁移的人潮车马。虽然西凉的粮食并不缺乏,但一路上餐风宿露引起风寒或是水土不服引起疾病的患者、相踵受伤死亡者及相互抢掠械斗至死者无数,尸体布满沿途大道,真是一幅触目惊心的凄惨地狱图。

信国公府的刘管家此时不得不佩服萧彦的先见之明,府上值钱的东西早已变卖,金银珠宝换成了那一尊价值不菲的玉佛,只带些必须的物品和金银,轻车从简,比起不少人大箱小包、车马无数的情况要好得多。

萧译、萧月和刘管家三人轻车从简,一路都走在迁徙队伍的前方。

这一日来到一座大镇,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三人来到一家酒楼用饭,刚走上二楼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样当地的特色菜吃了起来。

这时楼梯声响,走上数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仪态潇洒,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打扮,手摇羽扇,笑吟吟地走过来打招呼道:“萧兄,月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啊。”

萧彦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熟人,这男子正是朝中骠骑将军霍青鹏长子霍云峰。

萧彦虽然爵位很低,只是一个国公,在权贵遍地的西平府自然毫不起眼。萧月却是西平府出了名的美人儿,艳名远播,不知有多少权贵上门提亲,信国公府的门槛都被上门求亲的媒人踩掉了一层漆。不过都被萧彦以萧月年幼为由推了回去。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此时碰到霍云峰,萧彦总觉得来者不善。

第十章 拔刀相助

但既然遇到,总不能假装不见,于是萧彦道:“确实挺巧,霍兄,不如坐下一起吃饭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霍云峰坐下后瞥了桌上的菜一眼,笑道:“萧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月小姐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能吃这种菜,简直味同嚼蜡,来人,上菜。”

话音才落,又听细碎脚步,须臾间,楼梯口走上来数名托着朱漆食盒的小厮,将桌上的饭菜撤走,须臾摆出一桌绝品盛宴;只见鲍参翅肚,熊掌驼峰,鸡鸭鱼肉,百果争鲜,简直应有尽有。

萧彦见了,心中暗叫不妙,霍云峰摆出这么一桌美味佳肴,显然早有准备,说明这些天来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们。

霍云峰目不转睛地望着萧月道:“月小姐,这一桌菜霍某也费了不少心思,全是为你准备。”

萧月被他这等眼神瞧得忒不自在,冷冷道:“霍公子,我吃饱了,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霍云峰也不气恼,微笑道:“月儿可真是个冷美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那么好看。”

萧月从前就被霍云峰多次纠缠,对他讨厌至极,闻言羞恼交迸,叱道:“闭上你的狗嘴,不许乱说。”

霍云峰两眼定定望着萧月,叹道:“月儿骂人的声音,娇如黄莺,脆似银铃,我若能天天听到,别说变成狗嘴,就算鸡嘴鸭嘴,也是心甘情愿。”

萧月心中气恼,但又怕继续骂下去霍云峰会说出更过分羞人的话来,只好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不加理睬。

霍云峰还想再调戏萧月几句,萧彦开口打断道:“霍兄,玩笑话还请适可而止。”

霍云峰望向萧彦道:“萧兄,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告知你,这一路上可不太平,为了保证月儿的安全,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萧彦道:“霍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舍妹的安全就不必霍兄操心了。”

这时与霍云峰同行的一个大汉走了过来,喝道:“我家少爷可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一声,别给脸不要脸。”

萧彦脸色一变道:“霍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想动手抢人不成?”

霍云峰仍是一脸微笑,说道:“我也知道动粗绝非君子所为,但萧兄冥顽不灵,为了月儿的安危着想,也只能出此下策。月儿,跟我走吧。”说着便伸手去拉萧月的臂膀。

萧月哪肯受辱,长剑出鞘,一剑刺向霍云峰胸口。

霍云峰竟不闪避,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手指往萧月剑刃平面上一击。

当的一响,萧月只震得右臂发麻,剑尖直垂下去,急忙飞身跃开。

萧彦见状,也拔剑相助,与萧月联手齐攻霍云峰。

霍云峰也不使用兵器,只以手中折扇抵挡,但尽管如此,仍是稳占上风,一派淡定从容。

三人斗了十几招,霍云峰突然发力,连进三招,萧彦架得手臂隐隐生痛。

霍云峰见状,更是得势不饶人,手中折扇如判官笔一样刺出,挟着一股疾风,声势极是惊人。

当的一响,萧彦虽是挡下了这一招,但虎口一疼,手中长剑已然脱手。

就在这瞬息之间,萧彦已败下阵来,只剩萧月一人独自抵挡。

霍云峰心知萧月已是囊中之物,也不着急,只想逗逗萧月,于是道:“哎哟,月儿流了好多汗,衣衫都浸湿了呢。”

萧月此时汗流浃背,是故衣衫紧贴肌肤,体态尽露,不过她武功远不如霍云峰,一直在苦苦支撑,连还嘴骂人的功夫都没有。

萧彦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猛然记起怀中还有一枚慕骁行所赠的响箭,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从怀中摸出来就朝窗外射向半空。

响箭在半空轰然炸裂,声传十里。

霍云峰在旁边看萧彦发射响箭,也不阻拦,笑道:“萧兄,搬救兵么,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替你出头!”

说完,霍云峰手上再度发力,折扇一点,击落了萧月的长剑,左手顺势探出,正要将萧月擒下。

“白虎啸天!”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窗外飞掠而入,凌冽的先天刀气破空而出,直劈向霍云峰。

“当”!

霍云峰一时不察,被震退三步,心有不甘,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我叫武天乐,平素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仗势凌人、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就凭你,也配?”

霍云峰知道武天乐也是先天境高手,不敢托大,收起折扇,拔出腰间长剑。

咻!

一道寒芒在霍云峰的手中暴起,他脚踩奇步,长剑如电,迸射出一道先天剑气,剑走中宫,快如疾风。

武天乐大骇,连忙运刀封堵,他以为霍云峰只是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对方手上功夫着实厉害,剑法速度尤甚他的快刀。

锵!

一声金属交鸣的爆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武天乐一时大意,左臂染血,只能且战且退,左臂染血,落在下风。

随从见霍云峰占据上风,连连喝采,更是令武天乐心浮气躁。

萧彦和萧月二人也是暗暗心急,帮手倒是来了,但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用,连一个霍云峰都收拾不了,更别提那十几名随从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喝道:“后退一尺!“

武天乐正被逼得手忙脚乱,闻言立即精神大振,对来人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虽是剑气扑脸而来,仍只往后稍移一尺。

剑气擦脸而过,就是这毫厘之差,令武天乐转危为安,霍云峰完全摸错他的退势,一剑落空。

那声音又喝道:“右侧翻,猛虎下山。“

武天乐依言出招,一个右侧翻,朝着霍云峰一刀当头劈下。

这一刀完全窥破了霍云峰的剑法意图和变化,直击对手剑法破绽。

霍云峰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勉强抬起手中长剑封堵。

当!

霍云峰被逼退一步。

此时武天乐已无需指点,又一式怒劈华山,招沉力猛,强逼对手硬拼。

下一刻,霍云峰就觉得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撞击在了自己的剑身之上,然后顺着剑身传来,握剑的手臂瞬间巨震,身不由己地连退数步。

幸好随行队伍中一位微胖的中年汉子及时出手稳住霍云峰身形,否则他后退的方向就是楼梯口,非一屁股从楼上滚下去不可。

第十一章 一刀败敌

霍云峰一脸震骇神色。

武天乐的武功自然不如霍云峰,但被人随口指点两招,就能反败为胜,抢回优势,此时只要不是聋的、盲的,就知指点武天乐那人才是更厉害的高手。

霍云峰也知道无法摆平现在的局面,只能对身边那名中年汉子拱手道:“冯叔,这里就拜托你了。”

被霍云峰称为冯叔的人名叫冯卓,是霍云峰的贴身护卫,也是一个天海境高手。

冯卓点了点头,环视全场,很快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的慕骁行,上前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与霍家做对?”

慕骁行懒洋洋地回答道:“你别管我姓甚名谁、师从何处,我也懒得理你为何帮着霍家做这等欺男霸女的下作之事,要打就打,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冯卓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一刀!”慕骁行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道。

“什么?”冯卓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能接住我一刀,就算你赢了。”慕骁行一字一句地道。

冯卓闻言一愣,怒极反笑:“狂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冯卓眼中绽出两道精芒,脚下发力,青衫飘摆,犹如离弦利箭一般,急速地朝前逼近,一直等到距离慕骁行不足一米的时候,这才轰然出掌。

一股强大逼人的气势从冯卓微胖的身躯之中散发出来,汹涌澎湃的罡劲从他的掌中激荡而出,带着浩瀚的掌威拍向慕骁行。

空气之中,瞬间几股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

烈焰金刚掌!

一旁观战的萧彦和萧月忍不住发出惊呼出声。

这一招威力惊人,慕骁行能够抵挡得住吗?

下一瞬间,场中电光石火之间的变化,给出了答案。

在所有人都认为冯卓这一掌不可硬憾的时候,慕骁行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他拔出玄雷刀,迎着对手,看似漫不经心不疾不徐地一刀劈出!

这一刀,毫不起眼!

没有刀罡凛冽,没有寒光照眼,仿佛只是寻常武者随意挥刀,平平无奇。

然而冯卓却瞬间瞳孔收缩,感觉到一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电光火石的瞬间,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哇……”

冯卓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神色萎靡不振。他以为傲的烈焰金刚掌,根本没有发挥丝毫的作用,被慕骁行一刀劈开。

汹涌如潮的掌劲,却抵不过抽刀断水的快刀。

慕骁行则是从容地收刀入鞘,淡淡地说了一句:“承认。”

一旁霍云峰等人在这一瞬间,一个个面露惊色,惊讶万分地看着慕骁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冯卓败了。

慕骁行竟然真的一刀击败了一个天海境强者!

震撼!

不可思议!

这时慕骁行把目光投向霍云峰,说道:“萧兄,这个家伙怎么处理?”想了想又说道,“我建议还是弄死吧,这家伙怎么看都是那种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索性杀了以绝后患。”

霍云峰闻言心里一阵慌乱,瞬间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强作镇定道:“我爹可是骠骑将军霍青鹏,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

慕骁行冷笑嘲讽道:“打不过就把自己老子抬出来,真有出息!”

萧彦道:“霍兄,我信国公府和你们霍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无意与霍家为敌,但还请你自重,今后不要再纠缠不休,你走吧。”

霍云峰见状,只能带着一众手下灰头土脸地走了。

这时查辉上前拦住道:“等会儿,你把我兄弟打伤了,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霍云峰一脸无奈道:“那你想怎样?”

查辉一本正经地说道:“伤药费八百两,误工费八百两,精神损失费也是八百两,我给你凑整打个折,给三千两就行了。”

霍云峰脸一黑道:“有你这么算的吗,没听说打折越打越多的?”

查辉理直气壮地回答:“教我算术的先生死得早,不可以吗?”

这会显然不是说理的时候,霍云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老老实实地掏银子。

……

天色渐晚,慕骁行和萧彦两人正秉烛夜谈。

萧彦道:“慕兄,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无以为报,不过我这人并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直言吧。”

慕骁行笑道:“萧兄可真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萧兄,西凉如今迁都徐城,朝中各大势力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局面,不知萧兄今后有何打算?”

萧彦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如履薄冰,不知慕兄有何建议?”

慕骁行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供萧兄选择。”

萧彦道:“请讲。”

慕骁行道:“西凉朝中虽然重新洗牌,格局大变,但逢此乱世,必然是军方势力独占鳌头。萧兄可选一势力,将令妹嫁过去,两家结为姻亲,可保萧兄余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此为上策。”

萧彦摇头道:“虽说长兄如父,但我怎能拿舍妹的终身幸福去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此事休提。”

慕骁行继续道:“萧兄现下所面临的问题,无非是令妹艳名远播,引人觊觎。今天赶走了霍家,明天还有赵家、钱家,所以萧兄可以公告天下,比武招亲,此为中策。”

萧彦仍是摇头,说道:“此法不妥,虽说是比武招亲,但朝中势力如今霍家、陆家和北冥家三家独大,到时前来打擂的必是这三家的青年一辈。据我这些年了解,这些人的品性德行,唉,不提也罢。”

慕骁行笑道:“如此说来,萧兄便只能选择下策了。”

“何为下策?”

“如今天下乱象已呈,正是大展身手的机会,萧兄大好男儿,难道甘心终身寄人篱下?大丈夫处世,当有吞吐天地之志,纵横四海,建功立业。实不相瞒,铁甲军九千精兵就藏在深山之中,只要萧兄肯点头,等北荣大军一退兵,便能率领铁甲军打出一片天地,封王指日可待。”

萧彦淡淡品了一口茶,说道:“恕我直言,论武功,慕兄身手不凡,论口才嘛,只怕与我一样,普普而已。我不过是一介得朝廷恩庇的闲人,学识浅薄,武功一般,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敢有建功立业的痴妄。所以这个人情,我还是想其他办法来还吧。”

眼见萧彦不为所动,慕骁行只得无奈放弃:“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萧兄休息了,告辞。”说完,起身离去。

“奇怪,此人心志坚定,怎会如此轻易放弃。”萧彦心中暗道。

第十二章 铁甲军师

第二天萧彦就明白了原因。

因为他妹妹萧月不见了,而从萧月留下的书信来看,她已经被慕骁行拐跑了。

官道上,一男一女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朝前走,正是慕骁行和萧月二人。

萧月道:“慕骁行,你说要带着我哥起兵造反,那我问你,你现在手头上到底有多少银子?”

慕骁行道:“嗯,我算算,大概一万多两银子吧。”

萧月嘲讽道:“你这么点银子连车都造不了还想造反?”

慕骁行无言以对。

萧月又问道:“那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

慕骁行道:“没算过,几十个吧。”

萧月继续道:“孙子兵法有云: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慕骁行,你该不会是个骗子想挖个坑把我哥埋了吧?”

慕骁行陷入沉思。

萧月想了想又问道:“慕骁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让铁甲军就一直在深山老林里窝着,好歹也得找个根据地吧。”

慕骁行没好气道:“军事机密,无可奉告。”心想这下你总没办法挑刺了吧。

萧月平静地说道:“慕骁行,原来你是那种暗地里对盟友还防一手的卑鄙小人。”

慕骁行当时脸就黑了,这女人舌头该不会是淬了毒的吧。

慕骁行在被萧月的毒舌折磨了整整三天之后,终于来到了灵州城。

灵州城距离铁甲军驻扎的地方已经很近,慕骁行选择在这里等萧彦前来。毕竟若是没有萧彦,如今慕骁行在铁甲军一众将士眼中的地位连吉祥物都不如,更别说掌控铁甲军。

不过两人等了三天,萧彦依然没有出现。

慕骁行总算找到机会,于是假装疑惑地问萧月:“这么多天你哥都没找来,你该不会是你哥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吧?”

萧月白了慕骁行一眼道:“你这人内心怎么这么阴暗,我哥肯定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了。”

又过了一天,萧彦终于出现,只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样子显得有些凄惨,尤其是在这残阳将尽、秋风萧瑟的时候。

萧月大惊失色道:“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萧彦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银子都在你身上,你不声不响就跑了,我能怎么办?”

“慕骁行,你陪陪我哥,我去给你们点菜。”

萧月这才想起萧彦身上除了那尊价值不菲的玉佛外,一个铜板都没,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了。

萧彦在灵州城休息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跟慕骁行去了铁甲军的驻地。

因为慕骁行祭出了令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四字魔咒。通常只要说出这四个字,大概率能忽悠别人去看最无聊的热闹、买最没用的特产、吃最昂贵的餐馆。

这四个字就是:来都来了。

慕骁行带着萧彦和萧月二人很快来到了铁甲军的驻地。

萧彦问道:“我虽然有着国公的爵位,但一无诏令二无兵符,铁甲军的将领怎会相信我?”

慕骁行道:“西平府都被北荣大军攻破,诏令和兵符还有什么意义,信国公放心,他们没得选。”

萧月提出异议:“没有兵符和诏书,如果那些将领就是不听号令呢?”

慕骁行淡淡道:“总不会所有将领都不听号令,实在有几个顽固份子,杀了便是。”

慕骁行语气虽然平淡,萧月却莫名打了个冷颤,心中暗道:这家伙年纪瞧来不大,到底杀过多少人,谈起杀人的时候才能这么风轻云淡。

三人来到铁甲军驻地,随即召集各大将领前来主帅营帐议事。

很快薛重霸、张晖、翟宪、韩从和晋岩弘五名将领闻讯赶来。

信国公萧彦五名将领自然听说过,不过却是因为萧月的原因。

萧彦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奉皇上口谕,从今日起开始统领铁甲军,诸位将军有何异议?”

反正都是假的,慕骁行和萧彦二人也懒得伪造密诏和兵符,直接称口谕。

出乎意料的是,五名将领异口同声地说道:“末将遵命,今后唯信国公马首是瞻。”

萧彦十分顺利地接管了铁甲军,他自然是担任铁甲军大将军一职,随后又下令拜慕骁行为军师,负责监察军务。

对于萧彦的任命,均在铁甲军一众将领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无异议。

副将军薛重霸建议道:“如今铁甲军有信国公统帅,北荣大军已经开始退兵,末将建议先拿下灵州城,让大军有个落脚的地方。”

其余几名将领也表示同意。

萧彦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道:“对于薛将军的提议,不知军师有何看法?”

慕骁行摇头道:“不可。”

薛重霸诧异道:“为何不可?”

弓骑营主将韩从也表示反对:“士卒们在这深山老林里已经窝了大半个月,都快窝出毛病了。而且天气渐渐转寒,再不找地方驻扎,难道要士卒们盖茅草房过冬吗?”

慕骁行道:“北荣大军一路攻城掠地,百姓的秋粮大半都被北荣军队抢走,不出一个月,灵州城内就会爆发饥荒。此刻进驻灵州城,到时候百姓向我们讨要粮食,又该如何应对?”

薛重霸等一众将领同时陷入沉默,他们只想着尽快让大军有个安身的地方,确实没有想那么远。

如果百姓陷入饥荒,向铁甲军讨要粮食,于情于理,铁甲军都要接济百姓。但问题是铁甲军自身的粮草也不多,再分一部分给百姓,如何熬到明年春上的小麦成熟?

薛重霸此时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适合当一军统帅,只好向慕骁行问计道:“军师,不知你有何高见?”

慕骁行道:“一个字,抢。”

薛重霸道:“抢,莫非我们又去劫北荣大军的粮道?”

慕骁行道:“非也,北荣大军已经退兵,故技重施是不可能的。而且北荣今年接连征战,四大粮仓之一的洛仓还被烧过一次,余粮也是所剩无几,就算抢也抢不到多少。”

重甲营偏将晋岩弘急得想跳脚,说道:“军师,你有什么好计策就快点说出来吧,我都急死了。”

慕骁行指着墙上的西凉地形图说道:“若想得到足够的粮草,必须攻占一个地方,那就是北门关。”

第十二章 北门关

“北门关?”薛重霸有些诧异,“北门关现在被魏狗……咳咳……大魏所占领,而且北门关只是一个关隘,里面不可能存有太多粮草。”

慕骁行道:“诸位请看地图。大魏此次出兵,夺了我西凉淮东和淮西两州,便能以北门关为中心,将东梁、荆楚、安兴三地连成一线,彼此呼应,将组成一道十分牢固的防线。从今以后,北荣将无法再肆无忌惮地从惠州向大魏发起进攻,而且还能同时钳制西川,可谓一举三得。所以大魏发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才会毫不犹豫地与西川和谈。”

薛重霸仍是不解:“就算我们奇袭夺下北门关,凭我这点人马,恐怕很难守住。”

慕骁行道:“薛将军说得没错,凭我们这点人马,确实成事不足,不过却是败事有余。大魏这条防线也还未完全建成,现在大魏西北军正在东梁一带与西凉神鹰军对峙,如果我们豁出去肆意破坏,有很大机会让大魏这几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所以我们只要能夺下北门关,就能跟大魏谈判,让大魏拿粮食来交换。大魏有所顾忌,肯定不敢开战,只会老老实实送粮草过来。”

薛重霸一拍大腿道:“军师这计策真妙啊,末将认为可行。”

其余几位将领也纷纷表示同意。

萧彦见众人都同意,自然也没有异议,接下来便是众人共同商议作战计划。

慕骁行道:“据我所知,大魏西北军主帅是李达飞,此人是大魏名将,智勇双全,但是从他以往的战绩来看,从未有过部下大规模死伤的先例。年初北荣从惠州南侵时,李达飞采取的策略便是守势为主。这种战法尽量保全自身的力量,但也能看出此人不敢冒险,做事过于寻求稳妥,所以难免缩手缩脚。所以我们可以派遣五千兵马假扮神鹰军在安兴一带向大魏西北军发起进攻,以骚扰为主,不可与之硬碰硬。以李达飞的个性,肯定没有立即开战的魄力,必然会向安兴增兵加强防御,这样我们就能乘机偷袭,拿下北门关。”

作战计划慕骁行早有腹稿,可是在其中的关键环节还需要跟铁甲军一众将领反复推敲。因为慕骁行毕竟对铁甲军上下还不了解,关键点上必须参考薛重霸等将领的意见补充,这样才能保证最终的计划天衣无缝。

弓骑营主将韩从道:“北门关通常可容纳五千守军,就算抽调一半,也还有两千五百守军。但我军最多也只能派出三千兵马奇袭,而且北门关城墙坚固,箭塔高耸林立,只怕咱们就算倾尽全力也难以攻下啊。我们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北门关,消息一旦传到这边的战场,李达飞必派兵前往支援,到时候前往攻打北门关的军队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骁行道:“韩将军说的那是以前的北门关,大魏攻破北门关之时,关隘上的城墙和箭塔破损严重,这是我们的机会。实话实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攻下北门关,但除了这条路,我们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韩从担忧道:“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说不定魏人已经将北门关修缮完毕了。”

慕骁行道:“这一点我比较有发言权,大魏近年国库空虚,年初惠州与北荣大军一战,虽然成功逼退北荣大军,但战后大魏国库都拿不出银子修缮惠州城池的城墙,更不用说北门关了。我研究过北门关的周边状况,西面的城墙如今防御最为薄弱,我们可以选出三百武功最好的将士组成一支精锐奇兵,乘夜绕过北门关埋伏在后方。其余人马在丑时向北门关发起进攻,最大限度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那支奇兵乘乱突袭敌人后方,两面夹击,务求在天亮之前拿下北门关。”

这时萧彦问道:“这支精锐奇兵由哪位将军统领?”

慕骁行道:“薛将军带领剩余两千多兵马从正面强攻,我率领这支精锐奇兵从背后伺机突袭。”

萧彦闻言不觉一怔:“什么?”他万万没想到慕骁行身为军师居然要亲自犯险。

慕骁行笑道:“非是我小瞧各位将军,战场正面交锋,我自然不如诸位,但论奇袭,铁甲军中确实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

薛重霸道:“那我军何时动手?”

慕骁行道:“马上找工匠赶制一批攻城器械,五天内必须完成,随后立即出兵。”

……

翌日,铁甲军上下立刻行动起来,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备战。

慕骁行也没有闲着,派人在安兴郡一带四处散播消息,西凉神鹰军和大魏西北军即将开战。

萧彦一开始并不明白慕骁行这样做的用意,后来才反应过来。

消息散播出去之后,很快就有安兴郡的百姓开始撤离,朝更安全的地方流窜。其中就有不少百姓流向了北门关。铁甲军几十余士卒扮成百姓也混在了其中,等待铁甲军攻城的时候伺机而动。

这天上午,慕骁行正在沙盘上反复进行战况推演。

这时一名士卒跑过来说道:“慕军师,外面来了五个人说要找您?”

“找我?”慕骁行有些奇怪,他在西凉除了雷禅和贾和尚就再没有熟人,况且雷禅和贾和尚两人也不知道他此刻就在铁甲军中。

“什么人找我?”慕骁行问道。

士卒回答:“不知道,那人什么也没说,只说是来找您。”

“那你带我去看看。”

慕骁行随着那名士卒来到辕门,很快看到五人正在辕门外与几十名铁甲军士卒对峙,双方都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这也难怪,毕竟铁甲军藏在深山老林里,若是行迹泄露,自然极为麻烦。

慕骁行远远望去,那五人之中还真有一个熟人,竟是慕骁行在京华书院曾经的兵院同窗,雷停。

“看来雷停应该是接到了乐惊鸿的命令,前来帮助我的,正好,我现在就急需这种自带干粮而且还不要饷银的手下。”

第十四章 雷停来投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慕骁行信步而来,挥手示意铁甲军一众士卒收起兵器,冲雷停抱拳道:“雷兄,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雷停面无表情地说道:“托慕兄的福,暂时还死不了。对了,我奉城主之命前来,不知慕兄有何吩咐?”

慕骁行笑道:“哈哈,在下能得雷兄相助,当真如虎添翼。”

雷停冷哼道:“慕骁行,给跟鸡毛你还真当令箭了,要我听从你的调遣,你也配?”

“看来雷兄是不服我。”

“废话!”

慕骁行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服气,我只需要你服从。”

雷停道:“如果我就是不服呢?”

“那我就打到你服!”

雷停冷哼道:“一年多不见,慕兄的口气倒是大了不少。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和我这几个兄弟就听你号令。若是你输了,就放我们回凌霄城,如何?”

慕骁行道:“雷兄快人快语,就这么办吧。”

“爽快!”

说完,雷停右手一挥,寒芒闪烁,随即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银枪。

“且慢。”慕骁行突然说道。

“怎么,你怕了?”雷霆冷笑。

慕骁行道:“正所谓刀剑无眼,我与雷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是伤到彼此就不妥了。”

“那你想怎样?”

“不如我们立个规矩,先见红者败,如何?”

见红者败就是谁先伤到对方就算赢,雷停略一思索,他的长枪显然更有优势,于是毫不犹豫道:“可以。”

“那就开始吧。”

说完,慕骁行缓缓拔出了玄雷刀。

周围的人自动退开,远远关注着两人的战局。不少没有巡逻任务的铁甲军士卒听说两人要决斗,也纷纷前来围观,就连薛重霸等一众将领也被吸引过来。

一时间整个辕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慕骁行和雷停两人相距约有二十米,两人凝神静气,都没有抢先出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一阵狂风吹来,卷起漫天尘土,无数老却的枯叶从树枝之上飘落下来,一片树叶就在这一刻飘荡到了慕骁行的面前。

下一刻,只见慕骁行的左手猛然甩动,手指快的犹如幻影一般弹在了树叶之上,这片微不足道的树叶在这一刻却变成了一枚足以杀人的暗器,带起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直直朝着雷停的眉心飞射而去。

慕骁行出手的同时,雷停也随之而动。

只见雷停一枪笔直刺出,绝没有一丝歪斜,在罡气催发下,银枪已经化作一道流光,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霹雳直击而出,声势无匹。

而慕骁行射出的树叶则直接被银枪那尖锐的枪尖准确地从中破开。

这看似轻而易举的一招却直接反映出雷停枪法的精准控制力!

二十米对雷停来说几乎不算是距离,树叶被破开为两半还没有落地的时候,臻于极致的一枪,跨越空间距离,一点寒星已经来到慕骁行眉心前三尺。

雷停放弃了所有的枪法变化,只用了最简答的一刺,但也是最强的一刺。

慕骁行一看雷停这架势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见红者败”的规矩放在心上。雷停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战斗狂人,只要出手就会拼尽全力,而且绝不留情,当年在京华书院后山跟萧流就从以武会友打到了生死搏命。

雷停的枪快,但慕骁行的身法更快,向后飞退。他脚下每踏一步,劲力都圆满无暇,不但速度快如疾风,且身形飘忽难测,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在空中竟留下了三个残像。

“愚蠢!”

雷停的气势攀升到极致,在他的气机锁定下,就算慕骁行化出再多的残像,也绝躲不过他的感应,他的银枪绝对能准确命中慕骁行的真身。

然而就在此时,雷停心头突生警兆,瞥见几片树叶正飞向他的脚踝。

原来在慕骁行后退之时,脚下用了巧劲,踢起几片树叶悄然袭向雷停的脚踝。若是平常决斗,慕骁行这种举动毫无意义,毕竟就凭这几片树叶的杀伤力,撑死也就能划破一点皮而已。

但是两人比武前订下的规矩是见红者败,如果雷停的脚被树叶划伤就等于输了。

“可恶!”

一时间原本欲要以疯狂进攻压制对手的雷停顿时落入了下风。

面对朝着自己脚踝飞射而来的树叶,雷停只能运劲强行震开,一往无前的枪法,顿时有了破绽。

“天弯风云斩!”

慕骁行把握机会,瞬间出招,极速的一刀,身法与刀法完美融合,刺向雷停的眉心。

“唰……”

破空声,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击,雷停虽然做出了反应,但还是稍稍慢了一丝,这一刀擦着雷停的头顶劈过,而雷停那原本束在一起的长发也伴随着这一刀劈散开来,头发散落下来,一时间竟然遮住了他的视线。

慕骁行自然不会给雷停喘息的机会,绕着雷停飞速跑动,同时手中玄雷刀狂舞,刀如狂风,无数刀罡从四面八方袭向雷停。

凌厉的刀气也在地面上劈出一道道深深痕迹,没一会的功夫,地面上已经划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痕。

雷停手中银枪挥舞如盾,挡下慕骁行的攻击。

“唰……”

紧接着雷停银枪枪锋再次甩动,不过这一次的目的不是进攻,而是朝着自己的头顶削去,他的视线受头发的影响,这个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转眼间雷停那一头散乱的长发瞬间少了大半,再不影响视线。虽然形象丑了点,但高手相争,形象算个屁!

“聪明!”

看到雷停这一招,围观众人都十分佩服,能够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仅此一点就十分了得。

“丢了先手还想抢回去,做梦!”

慕骁行仰天长啸,高亢的啸声裂石穿云,无数刀光一敛,化作一刀疾斩而落。

这一刀雷停避无可避,只能横枪硬接。

“锵……”

刀枪交击,毫无花巧的硬拼,发出震耳的金鸣之声,两人各自后退,化去对方的罡劲。

慕骁行退了八步,但雷停一口气猛提,竟是不惜受点内伤,也要强行稳住身形,仅在第六步时便硬生生停了下来。

第十五章 意外收获

方才的硬拼之中,因为落于下风,雷停吃了一点小亏,如果不尽快抢回先手,长枪擅攻不擅守,那么守得住一次,还能守得住第二次第三次么?

然而就在雷停准备扫动银枪反击时,却是心中一惊。

慕骁行手中的玄雷刀,不知何时已经脱手,消失无踪。

他的刀呢?

就在此时,脚下隐隐破空声传来。

玄雷刀紧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浑然天成的轨迹,从雷停脚边切过,冰冷的刀锋瞬间割破了皮肤,一滴鲜血飞洒而出……

雷停,败!

慕骁行朝着雷停拱了拱手,微笑道:“雷兄,承让。”

雷停愣在原地,思索着自己为何会败。

在两人硬拼的那一招过后,慕骁行就像早就算准了雷停会在后退的第六步停下来,提前使出了一式妙绝天成的离手刀,轻易击败了雷停。

从战斗过程看,慕骁行就像未卜先知一样,赢的是那么随意,那么简单。

菩提本愿刀!

雷停很快相通了关键,只有菩提本愿刀,才能招招料敌机先。

同时慕骁行还准确把握住了雷停急于扳回场面的心理,这才轻松取胜。

铁甲军营地辕门处静默了一会后,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热烈掌声,其中还夹杂着各种欢呼和叫好声。

“没想到慕军师这么厉害……”

“对啊,太厉害了!”

“刚才最后那一式离手刀真是精妙绝伦啊!”

……

嘈杂喧嚣的声音,表达着士卒们由衷的惊叹和敬佩,军中以强者为尊,谁的武功厉害,谁的战功最大,将士们就服谁,自然要为胜利者欢呼。

慕骁行这段时间与铁甲军将士同生共死,硬生生将铁甲军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将士们当然就会倾向于慕骁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薛重霸一众将领还是首次真正见识到慕骁行的武功。他们没有想到慕骁行年纪轻轻,武功却是厉害得很,竟然能正面击败凌霄城的天下行走。

虽然有取巧的嫌疑,但胜了就是胜了,这点毫无疑问。

雷停心灰意冷,颓然道:“我败了,从今天开始,任你差遣。”

慕骁行脸上并无得意神色,平静地说道:“我这次只是取巧侥幸胜了雷兄半招,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恐怕胜负难料。我知道雷兄乃是人中龙凤,必定不甘心在我这间小庙里受委屈,这样吧,雷兄只要帮我做两年的事情,两年之后,雷兄便可自行离去,我绝不强留。不知雷兄意下如何?”

雷停闻言脸色有了稍许缓和,说道:“此话当真?”

慕骁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仍要受人驱使,不过时限毕竟只有两年,这个结果雷停总算还能接受,只得点头同意。

慕骁行面带微笑,不过心里却暗道:哈哈,上山容易下山难,上了小爷这条贼船,两年后你再想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

雷停的加入让慕骁行信心大增,攻下北门关的胜率至少多了一成。

又过了两日,相应的攻城器械打造完毕,铁甲军立即出动,兵分两路,分别向着安兴郡和北门关出发。

弓骑营主将韩从、骁骑营主将翟宪、重甲营主将晋岩弘三人分别带着一千余兵马,分三路悄然来到安兴郡,准备按照计划行动。

第二天铁甲军三支军队就会同时向安兴郡各地造势,目的旨在营造出一种西凉神鹰军正全力向大魏西北军发起进攻的态势。

不过晚上铁甲军就只能继续在深山老林里过夜,而且未免败露行迹,晚上还不能生火,只能硬生生地抗冻。

……

天已经蒙蒙亮,弓骑营一千多士卒已经在山林里喝了整晚的西北风了。

将士们睡着了被冻醒,再睡着,然后又被冻醒,反复多次后,终于等到了天亮。

山顶上终于传来了三声刺耳的鸦鸣,霎那之间,主将韩从睡意全无,因为他知道,刚才并非真正的鸦鸣,而是埋伏在山顶上的暗哨在示警。

“醒醒,快醒醒,都给老子起来,轻点,别嚷嚷!”

韩从赶紧摇醒趴在他身边酣睡的几个亲兵,低声下令道,“快去叫醒所有的弟兄,暗哨有发现!”

命令迅即传达下去,一千多士卒纷纷惊醒。

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前边忽然出现了几点隐隐约约的火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后由一而二,由二而四,逐渐化成了几十枝明晃晃的松明火把。

火把很快来到山脚下,离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

韩从仔细地观察着山下的队伍,很快有所发现。

这支队伍虽然有三十余人,但很明显是以队伍中间的一人为中心,其余人各自分工警戒,层次分明,都是在保护这人。

“这帮护卫一看就是出身军旅,难道是在保护什么大人物?莫非是大魏方面派遣使者跟神鹰军谈判?不管了,先抓起来再说。”

不一会,山脚下那支队伍继续前进,进入了弓骑营的伏击圈。

“动手,一个也不能放跑!”

韩从一声令下,旋即弓箭手弯弓搭箭,乱箭齐飞,一百余名铁甲军士卒擎着冷森森的兵刃从一人高的草丛里冲了出来,将那支队伍团团围住。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在绝对的优势兵力下,那支三十余人的队伍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转眼便被吞没。

很快便有两名士卒把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带到了韩从面前。

韩从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眼,说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老实回答,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那青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叫岳云,是西北军的一名哨官,奉命前来侦察地形。”

韩从冷笑道:“看来还是不老实啊,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兵,就没见过你这么白净的哨官。来人,把他拖下去好好招呼招呼,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带过来,记得把嘴堵上。”

第十六章 抢关夺城(上)

过了大约两刻钟,两名士卒又将岳云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岳云此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直哆嗦,嘴唇苍白,双手放在胸前剧烈地喘息着。

韩从坐在一块大石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么就愿意说了,别急啊,老子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岳云看起来吓得不轻,嘴唇颤抖着说道:“这位将军,我真的没骗你,我就只是一个哨官,你可以去问其他人。”

韩从冷笑道:“老子还用你教,就你这怂包样还能混个哨官,肯定家里来头不小,说说吧。”

岳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我爹是兵部尚书岳博阳,我这次来军中就只是混个资历。因为我丹青好,所以负责绘制一下地形图什么,我身上就有已经绘好的地形图。”

韩从道:“地形图在哪,拿来给我看看。”

旁边一名士卒说道:“地形图在我这里。”

韩从接过地形图一看,对岳云说的话已经信了八分,说道:“来人,把这家伙带下去,好生看管,千万别让他跑了。”

岳云闻言松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了性命。

韩从随即又把偏将张晖叫过来商量,说道:“老张,我有个主意,我们可以把抓来的这批魏人交给神鹰军,然后再放出风声,大魏西北军肯定以为神鹰军要动手,我们就能坐山观虎斗,只要在旁边煽风点火就可以了。”

张晖想了想道:“其他人可以交给神鹰军,不过那个岳云得留下来,那小子身份不简单,说不定以后留着还有其它用处。”

“好,就这么办。”

这一次意外的收获说明铁甲军气数未尽,胜利的天平显然已经开始向铁甲军一方倾斜。

……

大魏西北军大营。

主帅李达飞很快收到了岳云被抓的消息,连忙招来手下军师徐宫商议。

徐宫沉吟道:“此事却有蹊跷。北荣攻破了西凉都城西平府,西凉皇帝萧译被迫迁都,西凉四分五裂已成定局,若我是神鹰军主帅,此时应该坐等北荣撤军后抢占地盘扩大势力,这时与我军开战,绝非明智之举。”

李达飞道:“我也觉得此事非比寻常,但放眼左近,能威胁到我军的便只有西凉神鹰军了。”

徐宫道:“主帅,事出突然,还是应该通知各部,加强戒备,我总觉得近日会有大事发生。”

李达飞道:“先生所言可有根据?”

徐宫沉吟道:“并无根据,这只是在下的直觉。”

李达飞出于谨慎,立即开始调兵遣将,从后方抽调兵力加强前线防御部署,以防万一。

非是李达飞和徐宫看不透慕骁行的部署,而是两人做梦也想不到铁甲军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所以更不可能猜到慕骁行敢跳过前线直接偷袭大魏西北军后方。

……

天色已黑,北门关正沐浴在淡淡月光中,城楼上,一名魏军士卒将手中的长矛搁在一侧墙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漫长的一夜又开始了,他要坚持到后半夜才能换岗。

借着夜色掩护,慕骁行带着三百精锐准时来到了北门关西侧城墙下,静静等待着抢关的时机。

雷停就跟在慕骁行身旁,这个强大战力慕骁行当然不会放过。

这时雷停突然说道:“慕骁行,你想好了吗,如果你真把北门关打下来,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慕骁行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还怕别人说。况且我通敌叛国的罪名经刑部和内阁核准,皇帝御笔朱批,安王聂盛涛亲自督办,早就坐实了,想翻案早就不可能了。”

雷停道:“你倒是想得开。”

慕骁行道:“我又不是圣人,可没那么多家国情怀,小爷我先要好好活下去,才会去考虑其它。”

雷停首次觉得慕骁行这个家伙是个危险人物,因为这家伙根本毫无底线可言,行事百无禁忌,所以才能想出奇袭北门关向大魏敲诈粮草的计策。

……

“隆隆……”

关隘上的士卒打了个呵欠,正准备在城墙上朝外面撒泡尿,耳畔忽然听到一阵莫名的声音,像是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他不由心头一跳,立即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很快,他便发觉声音来自关隘下的黑暗之中。

“关隘下有奇怪的声音,快举火把!”

很快关隘的城墙上亮起了七八个火把,借着火光,城墙上的魏军士卒终于隐隐看到城外有一个黝黑的“大家伙”,似乎比北门关的城墙还高出些许,正向着城墙的方向缓缓移动。

“是攻城梯,快擂鼓,有敌袭!”

“所有人全部上城墙,赶快准备火油、滚木、礌石……”

“快,都给我快点,你们想死吗!”

在守城将领扯着嗓子的怒喝声中,急促连绵的战鼓声惊破了夜晚的宁静。

此时攻城梯距离北门关的城墙已经不足百步,这个距离已经十分危险,因为距离太近,对攻城梯威胁最大的投石机已经无法发挥威力。

整座攻城梯由大量的竹子和木头搭建而成,底宽十丈见方、高六丈有余。这样的庞大的攻城梯一旦成功靠近城墙,进攻方的士卒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冲上城墙,令守城一方的地利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弓箭手放火箭,床弩看准目标准备发射!”

北门关守将马郁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匆匆茫茫感到城墙上,立即接过指挥权,开始指挥。

“嗖嗖嗖……”

无数火箭从天而降,扎在了攻城梯上,不过箭矢上的火苗烧了一会儿,却没能将攻城梯点燃。

出征前整座攻城梯已用水淋透,木头外围还包裹着一层防火油布,防止被敌人的火箭和火油点燃。

“床弩发射!”

士卒们早将足有长矛粗细的特大弩箭填装到床弩上,听到命令后,立即操纵弩机射出了床弩。

“嗡嗡嗡……”

一阵阵刺耳的巨大颤声过后,紧接着响起数声锐利的尖啸,十余支巨大的弩箭已经从城墙上闪电般射出,沿着火箭的指引,准确地命中了攻城梯。

攻城梯向前的势头也为之一顿。

“嗯!”

铁甲军后阵,薛重霸目光一冷,森然道:“不许停下,擂冲锋鼓,全军冲锋!”

冲锋鼓响彻夜空,铁甲军士卒喊着号子,继续奋勇向前。

第十七章 抢关夺城

“床弩继续发射!”

城墙上的士卒正准备填装弩箭,黑暗中一阵破空声传来,赫见城墙上乱箭齐飞,不少守城的魏军士卒被乱箭射中,倒地不起。

方才床弩射击时已经暴露了床弩的位置,借着夜色和攻城梯的掩护,铁甲军的弓箭手早就悄然来到城墙下,对准床弩的方向就是一通齐射,然后连续不断地放箭。

其实夜间攻城对攻城一方也有好处,就是守城一方视线受到影响,根本看不到城墙下的敌人。

但城墙下铁甲军的弓箭手却能通过城墙上的火把轻易找到守军的位置。

“隆隆……”

借着弓箭手的掩护,攻城梯虽然缓慢,但最终还是贴住了北门关的城墙。

马郁一声令下,城墙上滚木礌石火箭齐发,连续不断地攻击攻城梯。

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足以对攻城梯构成致命的威胁。

“咚咚咚……咚咚咚……”

冲锋的号角雄浑而嘹亮,薛重霸拔出佩刀一挥,两千余铁甲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如狼似虎的浓烈杀气直扑云梯,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即将在北门关上展开,要么魏军将铁甲军拦截在冲锋的路上,要么铁甲军杀出一条血路后抢关夺城!

……

慕骁行听到铁甲军的冲锋号响起时,精神一振,立即下令道:“动手,抢关!”

一名铁甲军士卒在城墙下奋力跃起三丈高,慕骁行随后跃起,在半空中一脚踏在那名士卒的肩膀上,借力轻松跳上城墙。

人未落地,手中八把飞刀同时激射而出。

城墙上八名魏军士卒应声倒地。

清除了城墙上的敌军,剩余三百铁甲军精锐各显神通,借助钩索迅速攀上城墙。虽然魏军的注意力大半都被薛重霸的正面强攻吸引过去,但三百人同时攀爬城墙的动静自然不小,很快就被另一队巡逻的魏军士卒发现。

“有敌袭,快发警报!”

一名魏军士卒刚向半空射出一枚火箭,慕骁行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刀芒闪烁间,五名伪军士卒轰然倒地。

旁边的魏军队长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伙敌军的武功未免也太高了吧。

“唆……”

冰冷的大枪突然疾刺而至,魏军队长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而又闪亮的枪刃冰冷地剖开了自己的腹部,然后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剧烈的痛苦从腹部如潮水般袭来……

“挡我者死!”

这次战斗中雷停特意换了一柄丈余长的大枪,长度更长,杀伤力也更为恐怖,他跟慕骁行两人一个远攻、一个近击,配合无间,就像一把锋利的尖锥,撕开了魏军的防线。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已经全部攀上城墙的铁甲军精锐汹涌而出,他们一个个手执利刃,身手不凡,就像一头头嗜血的凶兽,向城墙附近的魏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毫无思想准备的魏军士卒被铁甲军精锐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卒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城墙附近的数百魏军就被斩尽杀绝!

“敌人太厉害了,快请求支援!”

……

一队魏军骑兵发现了西城的求援信号,连忙策马向西城支援,来到中途,突然远远看到街道中央横着几辆堆满柴草的板车,堵住了去路。

不等魏军骑兵派人清除障碍,那几辆板车突然燃了起来,很快冒起熊熊烈火,就连左近的房屋也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类似的情况在城内七八处地方都在发生,魏军忙着抵抗敌袭,根本没功夫组织人手灭火,只能放任火势蔓延,整个关隘内一片混乱之中。

……

北门关正门,魏军守将方郁正指挥魏军浴血厮杀。

“都给我顶住,临阵退缩者,斩!”

方郁冲上前接连砍翻了三名铁甲军士卒,随后才退回来休息,向一旁的传令兵喝道:“西城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快去催!”

“报,城中混进敌军奸细,多处房屋起火!”

“报,西侧城墙出现数百敌军,已经杀进城中,请求支援!”

……

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至,显示魏军正面临着敌军的前后夹击,方郁的心直沉下来,一个念头无法避免地从脑海之中涌了出来。

北门关恐怕真的守不住了。

铁甲军士卒如虎似狼,不断冲过攻城梯杀上城头,向着关隘上的守军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关上魏军兵力本就不占优势,再加上关隘内混乱的形势在魏军将士心目中造成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导致士气低落,节节败退。

“杀!杀!杀!”

铁甲军奋勇争先,北门关守军兵败如山倒,又过了一刻钟,关墙已然易手。

“速速打开城门!让大军入关!”

薛重霸一声令下,几十名士卒一拥而上,开始转动城门口的绞盘。

“隆隆隆……”

隆隆的机括声响起,城门终于缓缓升起,北门关的大门终于向着铁甲军彻底洞开!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百铁甲精骑如狂风呼啸而过,从城门口冲进了北门关。纷乱的铁蹄无情地践踏在冰冷的官道上,发出轰然震耳的隆隆声,仿佛整座北门关都在铁蹄的践踏下震颤、呻吟。

城门失守,这成了压垮魏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魏军士卒丧失了最后的抵抗意识,乱哄哄地四散争相逃命。

……

天蒙蒙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慕骁行和薛重霸走上城头,一切尘埃落定,铁甲军正在打扫战场。

一名士卒走过来禀报道:“薛将军,慕军师,北门关的守军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脱,还有八百余魏军投降了,如何处置?”

薛重霸道:“先集中关押起来,过几天正好可以拿他们换粮草。”

“是。”士卒领命而去。

慕骁行随后道:“薛将军,我现在前往西北军大营谈判,你留在北门关休整。等韩将军的五千人马一到,立即让他前往清河堰驻扎。”

薛重霸想了想,还是劝道:“军师何必以身犯险,派一个手下去便是了。”

慕骁行道:“多谢薛将军关心,不过此次谈判事关重大,还是我去更有把握一些,告辞了。”

第十八章 敌营谈判

虽然北门关的魏军全军覆没,不过北门关两军厮杀了大半夜,其它地方的魏军斥候还是很快发现北门关已经易主,立即将消息飞速传递到西北军大营。

西北军大营,主帅营帐。

李达飞正在处理军务,突然听到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卒奔行入内,急道:“主帅,前方传来急报,北门关已经被西凉人攻破!”

“胡说!”李达飞脸色一变道,“神鹰军已被我军牢牢困住,无任何兵马可以调动,怎么可能击破北门关?”

“这……这……”那名士卒无法回答,只能说道,“主帅,这都是真的呀,前方的斥候就在帐外侯着呢。”

“快叫他进来!”

斥候刚走进营帐,李达飞已经一把揪住了斥候的衣巾,厉声道:“北门关当真被西凉人攻下了?”

斥候颤声道:“是……是的,今早侦查时发现北门关城墙上和外围有战斗的痕迹,关隘上的守军也变成了西凉人。”

“可恶!”李达飞气得直拍桌案,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松开手,向旁边的亲兵下令道,“速速召集诸将和军师前来营帐议事。”

西北军一众将领和军师徐宫等人刚来到主帅营帐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又听到外面有士卒禀报道:“启禀主帅,营外有一人自称是西凉铁甲军使者,想求见主帅。”

徐宫闻言一拍大腿,凛然道:“我明白了,台州城一战西凉铁甲军并未被北荣大军歼灭,奇袭北门关的西凉军队必是铁甲军,真是失策,竟没料到铁甲军的存在。”

李达飞经徐宫一提醒,也反应过来,道:“让他进来。”

这个西凉铁甲军使者自然是慕骁行,魏军斥候的消息前脚刚传到李达飞耳朵里,慕骁行后脚就到了西北军大营。

慕骁行一走进营帐,立即便有两人认出了他,一个是骁骑营主将张敖,另一个便是如今的虎豹营主将任明。

张敖脸色一寒,随即骂道:“慕骁行,你竟然投靠西凉对付我大魏,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

任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慕骁行却是面不改色,冷笑道:“我早就是内阁和刑部议定、大魏皇帝御笔朱批的甲等钦犯,张将军莫非不知道吗?至于我个人品行如何,后世自有公论,另外,我今天是代表西凉铁甲军出使,诸位还是省省力气,跟我聊聊北门关的话题吧。”

李达飞挥手示意诸将安静,随后道:“慕骁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慕骁行淡淡一笑道:“还是李帅快人快语,其实我铁甲军无意冒犯大魏西北军,只是寒冬将至,缺粮少药,所以想问李帅讨六百万斤粮食,暂渡难关。只要六百万斤粮食一到,我军自会将北门关送还。”

李达飞怒极反笑,道:“你铁甲军也曾是西凉的王者之师,威名远播,现在居然有脸学山贼土匪,干起抢劫绑票索要赎金的勾当,简直恬不知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敲诈本帅,明日本帅便亲率大军抢回北门关!至于你慕骁行,叛国罪名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拿下!”

李达飞一声令下,数十名亲兵冲进了营帐,唰的一声拔刀相向。

慕骁行仍是笑道:“李帅,既然我敢孤身犯险,难道会没有任何倚仗?”

李达飞笑道:“哦,本帅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慕骁行道:“清河堤现在驻扎着四千铁甲军,如果今天日落前我还没回去,他们就要开始动手挖堤,若是明日西北军大军攻打北门关,那就马上炸堤。”

“你敢!”李达飞气得拍案而起。

慕骁行道:“李帅,别激动,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徐宫冷笑道:“慕兄,我看你还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西北军能有多少炸药,一天就想炸毁清河堤,痴人说梦!”

慕骁行立即反唇相讥:”我铁甲军一夜之间能攻下北门关,靠的是出其不意,而且关内守军不足。现在我铁甲军已有防备,就算李帅倾全军之力,没有三五天也休想攻下北门关,到时清河堤早就被毁。等明年春天雨季来临、洪水泛滥之时,大魏所要付出的,就不是区区六百万斤粮食了。李帅,三思啊。”

李达飞面沉如水,因为他知道慕骁行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一旦清河堤被毁,大魏国库空虚,根本无力再重修河堤。没了清河堤的保护,明年雨季将近,洪水泛滥,大魏从西凉手中抢来的两州之地将沦为一片泽国,生灵涂炭。

慕骁行继续道:“诸位,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在穷途末路时总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千万不要怀疑,否则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慕骁行侃侃而谈,说得营帐内众人哑口无言。

李达飞道:“就凭尔等残军败将还想抵挡我西北军兵锋,简直不自量力。黄口小儿,危言耸听,何足为信,来人,给我将慕骁行绑了,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

“哥几个别紧张,我又不会跑,轻点!”

慕骁行也不反抗,任凭魏军士卒将自己五花大绑,关押起来。

李达飞见慕骁行被带走,连忙说道:“北门关被夺,西凉人以清河堤要挟,诸位有何破敌良策,尽管直言。”

诸将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是没人敢回答。

李达飞见无人肯主动发话,只得点将,于是道:“任将军,你虎豹营素来骁勇善战,不知有何高见?”

任明凛然道:“回禀主帅,我虎豹营将士个个都是誓死杀敌的好汉子,若主帅要夺回北门关,虎豹营愿为先锋,若不能夺回北门关,提头来见!”

李达飞闻言,顿时气结。

任明慷慨激昂地说了半天,但全都是废话。言下之意很明显:打仗我来,不过出谋划策这种事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达飞又向其他人问计,也没人回应,要么装傻,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每一句话说到点子上。

李达飞无奈,只得下令诸将离去,结束议事。

第十九章 谈判成功

诸将一个个脚底抹油,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别看这群将领平日里五大三粗,其实一个个鬼精得很,能做到一营主将的位置,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六百万斤粮食送给西凉铁甲军,虽说是被逼无奈,但万一处理得不好,就得背上资敌叛国的罪名,所以谁也不愿淌这趟混水。

诸将离去后,只有军师徐宫一人留了下来。

李达飞皱眉道:“军师,实不相瞒,如今本帅是进退两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宫不同于其他将领,李达飞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沉吟片刻后说道:“李帅,这六百万斤粮食……恐怕还是要交给铁甲军。”

“为何?”

徐宫肃容道:“清河堤事关重要,一旦被毁,来年雨季洪水泛滥,主帅难辞其咎,两害相权取其轻,此其一;

据我所知,慕骁行乃是锦衣卫千户,曾进入京华书院兵院学习,又被京华书院派往我西北军实习,了解我大魏诸多机密,我军北门关之败,情有可原,此其二;

北荣豪取西凉三州之地,实力大增,已显露其妄图称霸天下的狼子野心,实则是我大魏将来最可怕的敌人,而西凉如今已四分五裂,不足以威胁我大魏,此其三;

明年开春,北荣极有可能再度卷土重来,西凉将是我大魏不可或缺的盟友,联合西凉共抗北荣乃是大势所趋,主帅用六百万斤粮食修复两国之间关系,这笔买卖可谓划算,怎能算是资敌叛国,此其四;

有此四者,纵然将来朝中有人追究起来,主帅不仅无过,而且有功。”

李达飞闻言大喜,笑道:“军师言之有理,深得我心啊。”

徐宫顿了顿又凑到李达飞跟前,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主帅可还记得前几日兵部尚书之子岳云被西凉军掳走一事,我估计岳云多半是被铁甲军抓走,您帮岳尚书寻回爱子,于情于理,岳尚书都会替您周全此事。”

李达飞闻言,更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说道:“军师当真是慧眼如炬,你一会便去拷问慕骁行,务必确认此事。嗯,不急,先晾那小子一个时辰再说。”

……

慕骁行被关押在一个营帐内。

营帐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周围防卫深严,更没有任何人来搭理他。

慕骁行也不着急,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他可不信李达飞敢冒险杀他,除非李达飞自己不想活了。

不一会,脚步声传来,只见两人掀开帘子进入营帐,正是管强和熊路。

慕骁行笑道:“两位能来看我,小弟真是感激不尽啊。”

管强没好气道:“你小子居然去投靠西凉,也太没出息了吧。”

慕骁行愤愤道:“你以为我想啊,小爷我差点就混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了,二十岁的锦衣卫千户,全金鳞城能有几个!要不是聂盛涛那个王八蛋玩阴的,小爷我至于去西凉从头再来吗!”

熊路道:“老慕,你跟安王之间的仇怨真的无法化解么?”

慕骁行神色一冷,说道:“聂盛涛害得我爹在狱中含冤惨死,我娘郁郁而终,此仇不共戴天,我今生必杀聂盛涛!”

熊路叹道:“看你怨气这么重,我就不劝了。”

慕骁行不耐烦道:“你们俩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给我松绑,绑这么久,我手都麻了。”

管强道:“你还以为是从前呢,你现在是通敌叛国的甲等钦犯,给你松绑,你想害死我跟熊路啊。”

慕骁行骂道:“通敌叛国个屁,我跟你赌一千两银子,不出半年,我就能大摇大摆地回金鳞城找你们去醉仙楼喝酒,赌不赌?”

管强忙问道:“此话怎讲?”

慕骁行拍着胸脯说道:“如今北荣实力一家独大,聂盛澜只要不是傻子,就该即刻与西凉修好,两国联手共抗北荣。到时候我在西凉肯定已经混出名堂,谁还敢提我是大魏钦犯的事情。”

熊路点头道:“嗯,有道理。”

慕骁行又道:“你们俩有秦姑娘的消息么?”

熊路道:“我和管强在前线打仗,上哪给你打听秦姑娘的消息?”

慕骁行唉声叹气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你们俩快走吧,李达飞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跟我谈判了。”

不出慕骁行所料,管强和熊路才走一会,徐宫便来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番讨价还价后,很快达成一致。

西北军送给铁甲军五百万斤粮食,铁甲军收到粮食后撤出北门关,并立即释放岳云和北门关的魏军俘虏。

虽然少了一百万斤粮食,不过这个结果慕骁行还可以接受。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慕骁行已经带着押运了五十万斤的粮草回到北门关,这只是第一批粮草,后面的会陆续送到。

慕骁行则下令当场释放了五十名魏军战俘。他可不傻,俘虏自然要一批一批地放,尤其是岳云,更是要留到最后。

……

十天后,天气渐渐转寒,北荣大军全部撤走,西凉终于熬到了喘息的机会,尽管看起来像是苟延残喘。

西凉皇帝萧译得知北荣退兵的消息后,在朝堂上痛哭流涕。

铁甲军得到了大魏“支援”的五百万斤粮食,顺理成章地进驻灵州城,接管了城内一切事务。

半个月后,铁甲军又顺利接管了与灵州城邻近的平江城。

虽然拥有了两座城池,但这点势力显然不够,不过却是无可奈何。毕竟铁甲军现在兵少将寡,总共才不到九千人,平均一分每个城池就剩下四千多驻军。

四千人看起来很多,但放在一座城池里根本不够看,只能勉强维持基本防务。

对于铁甲军目前的发展,萧彦和慕骁行的看法非常一致。就是不着急扩张势力,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五百万斤粮食听起来很多,但分摊到两座城池的十几万人身上,其实就所剩无几了。

城里的百姓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过在这乱世之中,能活下去已是不易,哪还敢有更多的要求。

第二十章 神刀龙鳞

灵州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城中已是一片白茫,寒风呼啸,诺大的灵州城,无时无处不透着几分悲凉之意。

慕骁行独坐在庭园之中,凝神静气,已经在雪地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倏起一阵肃冷劲风,卷起层层积雪,清蒙中,一股无形压力透逼而出,慕骁行矫健的从地面弹起,刀随人走,舞动如龙。

玄雷刀闪电般划破风雪,速度无法形容,整个雪地里弥漫着炫目的刀光,根本连慕骁行的身影都看不到。

良久,刀光散去,雪落风停,慕骁行又回到原地,仿佛从没有动过,只余下雪地上的两行诗句证明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向日西行鹤影单,韶光频过梦青鸾。

梅开小院花如月,风搅云天暮雪寒。

“也不知秦姑娘现在过得如何,什么时候走才能去金鳞找她?”

慕骁行正发呆愣神的时候,突然传来一把浑厚沉稳的男声。

“你小子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写诗。”

只见一人身背长刀,腰上挂着一个酒壶,御风而来,正是许久未曾出现的龙乘东。

慕骁行没想到龙乘东居然会来找他,一脸欣喜的从地上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小子拜见前辈。”

龙乘东摆摆手道:“不必多礼。”然后上下打量着慕骁行道,“精华内敛,神满气足,不错,许久不久,你小子的进步确实很大。”

“多亏前辈指点。”

现在想来,慕骁行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龙乘东一直以来都在背后暗中指点他的武功。

龙乘东和慕骁行第一次见面就传授了空钩垂钓之法,帮助慕骁行打好基础。随后又现身说法,教了慕骁行那招一刀万式。接着又借贾和尚之口道出天极之境。

如此种种恩情,慕骁行自然是领的。

龙乘东道:“这是你自己领悟得到的,老夫其实并没指点过你多少。”

慕骁行道:“只是小子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还请前辈解惑。”

龙乘东道:“你说吧。”

慕骁行道:“小子与前辈萍水相逢,不知前辈为何再三施恩于小子?”

龙乘东道:“问得好,小子,你还记得这一招吗?”

只见龙乘东拔出背上长刀,长刀在半空划出一道美妙的半月痕迹,随即旋转如日轮,在身前布下重重刀网。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慕骁行百分之百能够肯定,这招就是龙乘东所创。

一招耍完,龙乘东收起长刀说道:“老夫平生受了八个徒弟,个个倾囊相授,但却没有一个徒弟像你一样仅仅只看一遍,就能领悟出这一招的精髓。”

慕骁行难得谦虚一回,说道:“其实只是小子运气好而已。”

龙乘东道:“运气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古往今来,这天下不知出现过多少禀赋超凡的天才,然而时光轮转,真正能青史留名的人又有几个,一个人想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最终站在巅峰俯瞰众生,若说没有几分气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慕骁行凛然受教。

老实说,看起来和贾和尚一样不着调的酒鬼龙乘东居然会说这种大道理,让慕骁行还是有些惊讶。

龙乘东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慕骁行道:“小子,你觉得呢?”

慕骁行道:“小子觉得运气通常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龙乘东爽朗一笑道:“说得好!小子,就冲你这句话,便配得上老夫这把刀。”

说完,龙乘东解下背上长刀,一把丢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接过长刀细看,这是一口典型的大刀,刀身宽阔而浑厚,拿在手中颇为沉重,估计得有五六十斤,须以足够力量方能驾驭此刀。

虽然慕骁行不懂锻造兵刃之术,但也能看出这把刀极为不凡,连忙推辞道:“小子武功低微,恐辱没此刀威名,不敢接收如此宝物。”

龙乘东冷哼道:“一堆废铁而已,有什么受不起的?”

慕骁行愕然道:“如此宝刀怎么会是废铁?”

龙乘东淡然道:“此刀名为龙鳞,若是只能放在仓库里当摆设,那跟废铁有什么区别。只有你拿着这把刀与天下高手一争长短,败尽英雄之时,这把刀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慕骁行听得热血沸腾,肃容道:“小子受教,今后绝不辜负此刀威名。”

“老夫还有事,先告辞了,等你练熟了这把刀,再来天邈峰找我吧。”

话音未落,龙乘东已经御空而去,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

光阴似箭,转眼半个月又过去了。

慕骁行足不出户,每天都在院子里练功,刀法日益精进。

偏巧雷停虽然看慕骁行一直不怎么顺眼,也却是个武痴,平日里便整天习武不休,当然不肯放过慕骁行这个好对手。

今天你用长枪破我的刀法,明日我用刀法困你的长枪,两人每日里翻翻滚滚,非拆至万招以上不可,斗得难解难分。

不过两人也清楚,这样的比武较技算不得数,除非生死相搏,否则难以分出胜负。

对于铁甲军的情况,慕骁行也无需多问。他和萧彦两人各有分工,萧彦负责政务,慕骁行负责军务,两人互不相干。

这一日慕骁行和雷停拆了三千多招,突然查辉走过来喊道萧彦求见,刀枪蓦然相交,两人遂以内力逼和。

慕骁行来到门口,见萧彦和萧月两兄妹就站在门外,连忙请两人进门。

“萧将军和月姑娘能屈尊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萧彦苦笑道:“慕兄整日练武倒是潇洒,我这一个多月来终日忙于政务,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恨不得沾上枕头就睡,早就焦头烂额了。”

慕骁行道:“这地方政务确实繁琐复杂,我更是一窍不通,只好不去给萧将军添乱了。”

三人来到客厅,随即分宾主坐下。

萧彦道:“慕兄,实不相瞒,我昨日碰到一件事,举棋不定,所以只能来叨扰慕兄了。”

慕骁行道:“萧将军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开口。”

第二十一章 天灾人祸

萧彦道:“昨日神鹰军主帅胡忠元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邀我前往旌阳城一叙,我正是为此举棋不定,不知慕兄有何看法?”

慕骁行沉吟片刻道:“这等鸿门宴,不去也罢。将军可回信推说奉陛下之命镇守灵州城,无皇命不敢擅离职守,请胡忠元来灵州城一叙便可。”

萧月道:“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哥这样不买胡忠元的面子,万一他直接派兵打过来怎么办?”

慕骁行解释道:“将军放心,就算借胡忠元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北荣大军退兵,西凉正是人心思定的时候,胡忠元这时挑起战端,只会是自寻死路。”

萧彦听慕骁行这么一分析,顿时放下心来。

慕骁行想了想又道:“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整顿地方政务,等明年开春之后,接收更多的地盘。明年陛下肯定会迁都回西平府,然后召将军回西平府,到时候我们地盘越多,才有更多谈判的筹码。”

萧月又道:“陛下若是召我哥回西平府,万一把我哥扣在西平府怎么办?”

慕骁行道:“陛下当然恨不得将萧将军生吞活剥,不光萧将军,胡忠元等人亦是同样。不过来年萧将军进京,陛下非但不能对萧将军动手,还得好好封赏,加官进爵。现在形势不同,陛下已非大权在握的西凉天子,西凉四分五裂已成定局,今后将是遍地诸侯的局面,若是惹恼了各路诸侯,他的皇帝宝座也不用坐了。现在萧将军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个人的利益,而是铁甲军诸多将领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萧彦点头表示同意。

萧月却不服道:“慕骁行,为什么你分析起天下大势来,总是这么头头是道,一阵见血?”

慕骁行自信一笑道:“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吧。”

“切。”萧月翻了个白眼。

慕骁行又道:“其实我们最需要担心的敌人是北荣。如今北荣一家独大,且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这才是西凉和大魏的心腹之患。”

萧彦皱眉道:“若是明年北荣卷土重来,我们该如何应付?”

这问题可难住了慕骁行,想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等。”

“等?”

“什么意思?”

萧彦和萧月两人大惑不解。

慕骁行道:“据我所知,北荣已连续四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社稷安宁,有能力同大魏和西凉开战。但我就不信,明年北荣的运气永远会有这么好。”

……

天气转冷,大雪渐厚。

西凉大地上终于迎来了最可怕的问题——饥荒。灵州城外每天都有几千人坐着,祈求哀嚎,尽是女人和婴孩的啼哭声,希望能换得一点粮食活命。甚至有人饿疯了拿头去撞城门,最后一头撞死在城门上。

萧彦早已下令封城,四门紧闭,不理会外面的灾民,尽管城外每天都有数百人因为缺衣少食而死去。

萧彦为此终日发愁。

开城门显然不现实,城里的人都吃不饱,哪还顾得上城外的人,到时候为粮食的问题打起来,只会爆发更多的人间惨剧。

不开城门,人心尽失,萧彦又于心不忍,只能每天去找慕骁行这个军师诉苦。

慕骁行也很无奈,他是军师不是仙师,没有凭空变粮的本事,只能劝萧彦看开点。

乱世出枭雄,不狠心怎么算得上枭雄,妇人之仁只会像楚霸王项羽那样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

最后被萧彦烦得实在受不了,只得说道:“将军,如果你真想救城外的灾民,还请赐我便宜行事的权利。”

萧彦问道:“军师此话何意?”

慕骁行道:“我不会用铁甲军一粒粮食,也不会要铁甲军一枚铜钱,但至于我怎么救济城外的灾民,将军就不要管了。”

萧彦这下听明白了,慕骁行是在要权。

“好,我答应你。”

萧彦还是同意了慕骁行的要求。

……

灵州城外每天都有大量的饥民死去,尸体就那么倒在路边,无人料理。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时间久了,极有可能爆发瘟疫。一旦瘟疫爆发,不仅所有的灾民要死,灵州城能的居民也活不成。

这天早晨,慕骁行只能下令打开城门,让铁甲军出城清理掩埋城外的灾民的尸体。

铁甲军士卒们虽然一个个披坚执锐,但城门一打开,立即就爆发了一阵骚乱。

难民在城门口和铁甲军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这千余名难民全都是颠沛流离忍饥挨饿奔波至今,他们听说灵州城有铁甲军驻扎,并且发放粮食。于是纷纷好不容易才赶来灵州城,以为希望就在眼前。

可是来到这里城门紧闭,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发现城门开启,却又遭到铁甲军的阻拦,强行逼迫他们不得进城。

在城外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往前冲还有一线希望,人在绝望之时任何疯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难民们一拥而上。

城门口毕竟能容纳的铁甲军士卒有限,现场虽然有三百铁甲军,可和那近千名灾民相比,仍然众寡悬殊。

再加上铁甲军面对西凉百姓都尽量保持克制,并不敢轻易动用武器。

现场突然传来一声哀嚎,却是一名士卒被逼无奈,一枪戳倒了一名灾民。

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灾民看到同伴被伤,顿时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发起疯狂攻击,现场乱成一团。

惨叫声,喝骂声,打闹声,不绝于耳。

慕骁行此时也来到了城门口,朝武天乐使了个眼色。

武天乐从旁边借了一双大锤,他的目的是震慑城外的灾民,大锤的视觉冲击力显然更强一些。

他一提缰绳,骑着战马载着他如同一阵黑色飙风一般冲向混战的城门口,高声呼道:“他奶奶的,谁敢再打,老子先把他脑袋给砸烂了!”

一双大锤左右挥舞,吓得混战中的双方纷纷向两旁闪避。武天乐硬生生从人群中撕扯出一条通道,其中有人挺刀砍向武天乐,被武天乐大锤一分,震得对方虎口流血,长刀远远飞了出去。

一众灾民看到武天乐如此神威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第二十二章 乌隆山剿匪

武天乐在人群中跃马扬锤,大吼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想活命,就听我家……大头领号令!”

他本来下意识地想喊出门主这个称呼,不过觉得缺少气势,于是随口改成了大头领。

这一声如同炸雷般响彻在城外,顿时将无数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铁甲军士卒则自动让开一条路,慕骁行从城门内走出,城外的灾民完全被武天乐震住,一时间鸦雀无声。

慕骁行环视一周说道:“从你们的眼神里,我看到绝望和无助,我也知道你们绝望和无助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没饭吃!不过别怪我首先要给你们泼一盆冷水,城里要是有多余的粮食,早就开仓放粮了,今年是什么年景,心里没点数吗?”

这时一个黑脸大汉似乎在灾民里颇有威望,率先走过来喝道:“那你开城门当我们进去看看,就算真没粮食,我们也认了。”

其余灾民也纷纷大声附和。

慕骁行冷笑道:“放你们进城,凭什么,是你们比别人多只手,还是多条腿?”

黑脸大汉说道:“我们不求温饱,只求有口剩饭活下去,这点要求难道过份吗?”

慕骁行道:“生逢乱世,如果你们还想着靠别人施舍度日,苟延残喘,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熬过这个月,还有下个月,下下个月呢?”

“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

“就是啊,你们当兵的不能保家卫国,现在反倒来怪我们?”

“你以为我们想当乞丐,那你倒是说,我们该怎么办?”

灾民们议论纷纷道。

慕骁行突然昂声怒喝,大吼道:“怎么办,没粮食没饭吃,难道不会去抢吗?山上的那些土匪山贼,他们一不会耕田,二不会种地,一个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心够黑手够狠,四处抢劫吗?既然他们敢抢你们,为什么你们就不敢去抢回来?”

一众灾民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小到大,哪个没吃过山贼土匪的亏。从前还好,有官兵镇压,山贼土匪们还不敢太过放肆。但北荣大军杀进西凉,山贼土匪们没了顾虑,更是肆无忌惮到处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兵过如篱,匪过如梳。

如果不是土匪抢走了他们过冬的最后一点存粮,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慕骁行看情况差不多了,一挥手,立即有一对士卒扛着十几箱兵器来到城外。

“城外二十里的乌隆山就有一伙土匪,是个爷们,就拿起兵器,跟我去灭了他们,杀土匪,抢粮食!”

黑脸大汉第一个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钢刀,走到慕骁行身边,振臂高呼起来:“杀土匪,抢粮食!”

更多的灾民有样学样,也拿起兵器,跟着大吼起来。到最后灾民里几乎所有的男子都拿起了兵器,开始疯狂地呐喊,发泄着绝望的情绪。

“出发!”

慕骁行一声怒吼,声震四野,一个人大步走在了最前方。

身后,武天乐当然第一个跟了上去,紧接着便是那个黑脸大汉,其余的灾民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跟了上去,很快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足有三千多人的队伍。

……

西凉神鹰军大营,位于盐城城外往西十里左右的地方。

大营占地十几里,营房众多,仅仅校军场便有五六个足球场大小。

主帅营帐内,偏将曹鲍正在向主帅胡忠元汇报军情。

“胡帅,卑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驱赶了近万灾民往灵州城的方向去了。”

胡忠元道:“做得好,不过还是不够,再继续驱赶一万灾民往平江城,尽快。”

“是,卑职遵命。”说完,曹鲍领命离去。

胡忠元笑道:“萧彦,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居然敢跟老子叫板,老子就让你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

慕骁行带着三千多灾民浩浩荡荡地奔向乌隆山,一个多时辰之后,总算来到了乌隆山的山脚下。

“粮食就在眼前,大家随我上山抢粮!”

慕骁行一马当先,率先冲上山区。

其实慕骁行虽然知道乌隆山里有一伙山贼,但并不清楚山贼的山寨究竟在何处。不过没关系,反正身后有几千灾民,人多势众,足够把整座山都围了,还怕找不到一个山寨。

上山的道路十分难走,地面坑坑洼洼,而且还积了厚厚一层雪,不仅路滑,而且旁边都是峭壁,一不小心就有摔下去丧命的风险。

灾民正向山上进发,突然之间,前方口哨声四起,其中还夹杂着急促的喊叫声。

“哼,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伙山贼最近的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慕骁行暗自想道。

不用猜,山上的匪寇们已经发现了灾民的形迹。

不过这么大一群灾民,山贼现在才发现,可想而知山贼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安逸,连在山上巡逻的警哨都没安排好。按照常理,山贼早就应该有所发现。

慕骁行拔出龙鳞刀,回头大喊道:“跟我冲!”

战斗一触即发,慕骁行冲在最前面,很快前方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迎面飞来零零散散的近百支箭矢。

慕骁行轻功超卓,几个移形换影,轻松避过,箭矢根本就伤不到他。

不过身后的灾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除了手中的武器,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装备,只能以肉身硬扛。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箭头穿肉刺骨之声不绝于耳,几十个灾民倒了下去,不过队伍却没有丝毫的溃乱。

灾民们此刻早已陷入疯狂,横竖回去都是死,既然如此,当然要跟山贼拼了。

很快慕骁行和武天乐带着一众灾民杀上了半山腰,正式与山贼们开始交战。

这些面黄肌瘦的灾民论战斗力,自然不能跟山贼土匪相比,不过胜在人多,八九个灾民打一个山贼,人数都还有富余。

一个山贼连续两刀砍翻两个灾民,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有更多的灾民扑了上去。

许多灾民用不惯兵器,直接抱住一个山贼就用牙咬,死不松口……

第二十三章 杀贼夺宝

慕骁行冲在最前面,不过却没怎么出手,反正山贼也伤不了他,只是偶尔看到武功比较好的山贼出现,才动手解决。

就在这时,忽听山贼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王八蛋,老子杀了你!”

随着话音,一条身影窜出,手持长矛,直刺慕骁行咽喉。

那人的速度快,出招更快,只可惜对慕骁行而言,这样的速度不构成任何的威胁。

慕骁行脚下一动,人如幻影般,避过长矛,已经闪到了偷袭者的右侧。

那人变招倒是不慢,化刺为扫,继续攻向慕骁行。

慕骁行也不在意,没什么好客气的,手中龙鳞刀都懒得出鞘,直接劈了过去。

龙鳞刀重五十六斤,加上刀鞘足有七十斤,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足够坚实沉重。

刀矛才一相交,龙鳞刀上雄浑无比的力量就把长矛从中间砍成两段,去势未减,将对手劈得向后倒飞,狠狠撞在路边一块大石上。

老虎不屑在蚂蚁面前耀武扬威,一刀劈飞,是死是活就看对方运气了。

一路向前,很快就到了山寨的大门。

慕骁行突然高高跃起,在半空拔出龙鳞刀,高举下斩。

一道丈余长的刀罡轰然斩落,将山寨的大门直接劈成了两半。

灾民们见状,顿时士气大涨,向山贼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

慕骁行继续向前,随手抓住一个山贼,右手掐住对方的咽喉直接举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们山寨的头目是谁?现在在哪?”

那名山贼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脸上尽是恐惧的神情,他勉力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最大的一间屋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杀我,寨……寨主在那里……啊……”

那山贼话还没说完,慕骁行直接一个旋身把他像麻袋一样扔了出去。

“砰!”

山贼的身体直接撞开屋子的大门,连人带门飞进了屋子里。

随着几声怪叫,三条身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突然攻击我们乌隆寨?”

三人中一名四十多岁、相貌凶恶的大汉最先开口问话,看他站在最中间,应该就是山寨的寨主。

慕骁行冷眼看着他,淡淡道:“山下的灾民没饭吃了,所以我带他们上山来借点粮食,估计你们也不肯借,所以就直接动手了。”

大汉本就长相凶恶,闻言更是气得面目狰狞,大喝道:“老二,老三,一起上。”

三人正要出手,一道刀光已经映入眼帘,心中一凛,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快、如此猛的刀,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狂龙凭空出现,杀机浓烈,气吞山河。

下一刻,狂龙消失。

三颗人头冲天而起,瞬间血花喷涌如泉,三人全都被慕骁行一刀斩首!

慕骁行继续出招,他的身形游走在山贼之中,仿若街头闲逛一般,但只要他的刀锋划过,那便势必会带走一条人命,血花四溅!

不一会的功夫,慕骁行便连杀了十余人,在雪地里染出了一大片的鲜红。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乌隆寨的山贼一败涂地,看到寨主被慕骁行斩杀后,更是士气全无,一个个丢下兵器抱头鼠窜,哀嚎着四散逃命。

不过杀红了眼的灾民哪会轻易放过他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又过了一刻钟,战斗完全结束,这一战虽然胜利,不过三千多灾民跟着慕骁行上山剿匪,现在只剩下两千多人,伤亡了近三分之一,也仅仅消灭了约三百名山贼。

虽然山贼在慕骁行眼中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考虑到灾民已经有好多天没吃过饱饭,只能靠吃草根树皮度日,战斗力自然远比不上吃饱喝足的山贼。

灾民们都顾不上庆祝战斗胜利,迫不及待地开始四处扫荡,寻找战利品。

山寨并不大,灾民们很快就找到了山贼储存粮食的地窖,里面足有斤万斤粮食。更令人惊喜的是,山寨后方的一个棚子里面还发现了十几头牲口。

不多时,山寨里就架起了一口大锅,一头肥猪已经洗净脱毛,正放在锅里煮。旁边是十几口小锅,正在煮饭。

浓浓的肉香和米饭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山寨,灾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的肥猪和米饭,口水流了一地。

慕骁行当然对锅里的猪肉没多少兴趣,只是吩咐武天乐和查辉在现场维持秩序,免得灾民一激动为了抢猪肉打起来。

他的目标自然是山贼潜藏的金银珠宝。

山寨并不大,只有三十几间屋子,慕骁行一间间地找寻,那名黑脸大汉一直跟在慕骁行身后,寸步不离。

过了一会,慕骁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去吃饭,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怕我抢了财宝独吞?”

黑脸大汉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小人张历,原追随大头领左右,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张历虽然长得粗犷,却是个聪明人,区区一顿饱饭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跟慕骁行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何愁以后吃不上饱饭。

慕骁行奇道:“呦,你还会说成语啊。”

张历答道:“小时候上过几天私塾,懂的不多。”

慕骁行点头道:“我现在确实需要手下替我办事,你就先跟着我吧。”

“多谢大头领!”

慕骁行带着张历继续寻找,很快在一间屋子的地板下面有所发现。

张历忍着饥饿将地板掀开挪到一旁,发现地板之下隐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面放有两只大箱子,箱盖已被打开,里面金光闪闪,装满了金银珠宝玉器。

“啊,这么多珠宝?”

张历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财,下意识的叫出声来,两只眼睛瞪的又大又圆,不过很快清醒过来,强逼自己恢复了正常,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财宝还轮不到他。

慕骁行笑道:“好有钱的一窝匪寇啊!如今西凉大乱,他们却发起了横财,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他们得抢劫了多少人?又杀死了多少人?”

张历道:“大头领,这些财宝如何处理?”

慕骁行道:“你先去吃饭吧,再不去我怕连锅底都被人舔干净了。等吃完饭你再叫几个人把这两箱东西抬出去,我自有用处。”

第二十四章 万民书

很快灾民们都美美吃了一顿饭,虽然一头两百多斤的肥猪显然不够两千多人分,平均每个人就只能尝几口猪肉,但总归也是尝过了肉味不是。

一个个趟在火堆旁休息,吃饱后很快进入了梦乡。一场激战过后,他们总算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而不再是一个担心自己睡下去以后就无法醒过来的活死人。

两个时辰之后,慕骁行才让武天乐他们叫醒了所有的灾民。

灾民们醒来后便开始搬运粮食,唱着歌喊着号子,把一车车的粮食运往山下运。他们一想到回到灵州城后老婆孩子看到粮食时可能一蹦三尺的样子,就莫名的兴奋,脚步如飞,高兴得就像过年一样。

慕骁行默默跟随灾民回到灵州城,一句话也没说,连同金银珠宝也交给灾民自行处理,分文不取。

张历大惑不解,他原以为慕骁行会立即收编这批灾民,纳为己用,没想到慕骁行只是吩咐他好好在城外待着。

翌日,灵州城外又来了四千多难民,就像未卜先知一样,似乎早就算到灵州城有粮食一样。

萧彦在城头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群难民,面露愁容道:“如此多的难民同时来到灵州城,此事绝不寻常,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

萧月道:“我看说灾民都是从西北方向过来,那边是胡忠元的地盘,八成就是这个王八蛋玩了一出祸水旁引,只有他才有能力把这么多灾民驱赶过来。”

萧彦点头表示同意萧月的看法,一脸忧心:“这么多灾民,抢来的那点粮食怎么够吃,不出两天又得闹饥荒啊。”

不出萧彦所料,灾民们从乌隆山抢来的粮食没几天就吃光了。近万斤粮食看起来很不少,但架不住灾民人多啊。

城外聚集了七八千灾民,就算每个灾民只吃半斤的粮食,几天的功夫也就吃光了。

灾民中四个有威望的头领合计了一下,决定故技重施,再去抢劫山上的土匪,现在人人吃饱了,而且有兵器,就算伤亡大点,总比饿死强。

很快灾民拉起了一支足有四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杀向附近土匪的山寨。

萧月站在城墙上向身边的萧彦问道:“哥,你说百姓们这次剿匪能赢吗?”

萧彦叹气:“必败无疑。”

萧月不信:“这次百姓不仅人数多了一千,而且都吃饱了,体力大增,经过上一次胜仗,士气正盛,总该有五六成胜算吧。”

萧彦摇头:“西凉的土匪个个狡诈如狐,山寨位置选的都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之地,况且上山的道路狭窄崎岖,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优势。如果是我,只需派几名先天境高手率五十精锐守住道路要冲,再以弓箭手远程射杀,百姓里又没有武功高强之辈,当然必败无疑。”

萧月闻言一脸失望和担忧,跺了跺脚骂道:“都怪慕骁行,这次不肯带百姓们去剿匪。”

“月姑娘,背后议人是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慕骁行慢悠悠地走上城墙,又补补充道,“还有,我又不是城外百姓的保镖,帮一次是于心不忍,难道还要我天天守着他们不成?”

萧月冲慕骁行翻了个白眼:“背后偷听别人说话,你这是贼喊捉贼。”

“月儿,少说几句。”萧彦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制止,随后又向慕骁行说道,“军师,百姓无辜,他们毕竟都是我西凉的子民,还请你尽力搭救。”

“将军放心,在下必定尽力而为。”

……

黄昏时分,出征剿匪的百姓才零零散散地回到城外,人人灰头土脸,唉声叹气。

这一仗自然是铩羽而归,不仅一粒粮食都没抢到,还折损了五百多人手,连土匪山寨的大门都没看到。

这些老实巴交,一辈子就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根本不懂行军打仗的策略,如何打得过战斗经验丰富的土匪。

之前能成功剿灭乌隆山的土匪,靠的是慕骁行一人冲在前面解决了山贼里所有的武功高手,才给了百姓们与山贼混战发挥人数优势的机会。

这次没有慕骁行保驾护航,百姓被土匪打得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半夜,张历、王福、黄禄和林寿四人又聚在一起讨论,他们四个在百姓中颇有威望,是大家公认的头领。

王福说道:“这次我们打不赢土匪,主要是土匪的弓箭太厉害,我们再去求求城里的铁甲军,让铁甲军借我们一批弓箭如何?”

黄禄摇头反对道:“你以为射箭那么容易,除了那些出身猎户的百姓,有几个能拉开弓,就算给他们弩弓,到时候打起来一紧张,能保证不射到自己人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射准,做梦吧!”

王福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想个办法吧,不然等死啊。”

这时张历开口道:“几位,我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投靠那位大头领,他武功高强,才能护住我们。否则就算我们侥幸打赢这伙土匪,下一次又怎么办?”

黄禄有些犹豫:“可我听那位大头领的口音,似乎是魏人。”

张历眉毛一挑,语气有些不屑:“魏人怎么了,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那些把我们赶来灵州的神鹰军倒是如假包换的西凉人,可他们会管我们的死活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寿开口表态:“俺觉得张历说得对,俺们现在就只剩投靠慕大头领一条路了。俺不管魏人还是西凉人,谁能给俺饭吃,俺就跟谁!”

王福和黄禄见林寿也赞同,也放下最后一点顾虑,表示同意。

“那位慕大头领一直在灵州城里,我们又进不去,到哪去找他?”王福又问。

张历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找个读过书的写万民书,灵州城的那位将军总不能不管吧。”

“好,就这么办。”

这万民书是指征集多民老百姓的签名向上级反映民意。万指的是人数众多,代表民意,并不一定是一万人以上。

第二十五章 骁猊帮

翌日。

慕骁行早上起来刚吃完早饭,正碰见乐惊鸿回来。

这位女侠大人大概是在玉符里困了近百年太憋屈,重生复活之后一刻也停不下来,整天四处东游西荡,神龙见首不见尾。

“城主,这趟出去玩得开心么?”

“还行吧,就是四处闹饥荒,都没什么好吃的美食。”乐惊鸿想了想又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叫我城主了,我决定把你踢出凌霄城。”

“为什么?”慕骁行一头雾水,想不通哪里得罪了乐惊鸿。

“废话,如果你还是凌霄城的门主,那你以后出去抢的地盘,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慕骁行连忙陪笑道:“那自然还是算城主大人的。”

“呸,你送我我还不稀罕要呢,就这么定了,少废话!”

两人刚聊完,查辉传来消息,城外的百姓写了万民书求见慕骁行。

这件事情证明城外的百姓已经充分认识到一个团队的带头大哥很重要,一群龙没有领头的都很乱,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乡野村夫。

慕骁行见张历已经替他做足了排场,这时候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

锦山山脚下,风声呼啸,慕骁行站在一块岩石上,神情坚毅,眼神锐利如刀。张历、王福、黄禄和林寿四人站在一旁,手按兵器,一脸严肃。周围是三千百姓组成的部队,虽然已经是第三次集合出征,但队列已久散乱得不成样子。

慕骁行终于开始他征战天下的第一步。

在大魏混不下去没关系,他可以投靠西凉,天下那么大,总有找到一个地方容身。

依附强者固然不错,但也可能随时被人抛弃,所以慕骁行还是决定自己干。

首先就得有一支力量,绝对服从他的指挥。

这群几天前还是难民的西凉百姓就是现下慕骁行最适合的选择,尽管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都是西凉人,但经过这一次战乱,早就对西凉朝廷失去了信心,现在他们比任何时候都现实。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跟谁。

“锵!”

张历拔出钢刀,厉声喝道:“从今天开始,慕骁行就是大伙的首领,谁要是敢不遵他号令,就是跟我过不去,我第一个杀了他!”

队伍里一片安静,此时自然没有人敢反对。

慕骁行放眼望去,眼前自然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打了两场仗,人人手里拿着锋利的兵器,但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杀气。他们内心深处依然渴望着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们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被迫拿起兵器打仗,并不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征战沙场的战士。

这样一群人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那就是最天真的美梦。乱世人命不如狗,他们只会成为别人的食物,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慕骁行必须把这些农夫培养成真正精锐的战士。

整编,训练,培养?开玩笑,慕骁行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更何况一没钱二没粮食。

所以慕骁行的做法简单粗暴,没粮食,那就去抢。

“你们想饿死,尸体躺在路边被野狗啃食吗?”慕骁行突然厉声喝问。

“不想!”

百姓们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纷纷回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经过了两次的战斗,大部分老百姓终于有了觉悟,扯着嗓子喊道:“抢粮食!”

慕骁行目光一凛,振臂喝道:“没错,就是抢,抢钱抢粮抢牲口!”

“抢钱抢粮抢牲口!”

“抢钱抢粮抢牲口!”

……

百姓们纷纷跟着大吼,不再表情呆滞,满脸茫然,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变得热血上涌,精神亢奋。

“很好!”慕骁行大喝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要想有饭吃,我们首先就得干掉山上这伙讨厌的土匪,昨天他们害死了我们几百个兄弟,今天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百姓们山呼响应,随后跟着慕骁行,向山上的土匪发起进攻。

两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在付出了近八百条人命的代价后,百姓们终于消灭了山寨里所有的土匪。不过有付出才有收获,他们从土匪的山寨里又得到了一批粮食。

回去休整一天过后,慕骁行又带着百姓攻打下一个山寨,如此反复。

三字经有云:人之初,性本善。

但生逢乱世,慕骁行现在需要的不是善良的农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战狼。

一个月过后,慕骁行已经带领百姓们把灵州城和平江城附近所有的山贼土匪扫荡一空,一时间是千山匪跑绝,万径贼踪灭。

百姓们经过这一个月的战斗和厮杀,每次战斗都有大量的人死去,然后又有新的难民加入,目前人数仅剩一千五百人。但这一千五百人的精气神却有了极大变化,眼神里已经不自觉间有了一股肃杀之气。

战斗就是最好的优胜劣汰,所有人在死亡线上挣扎求存,最终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锐。

当然这距离慕骁行的目标还差很远,毕竟这些百姓虽然经历多次战斗,但一直都是以优势兵力对抗山贼土匪,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仗恶仗,只有经历过真正残酷的生死搏杀、逆境挫折,最终活下来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临近年关,慕骁行带着百姓也筹集到了足够的粮食和钱财,与萧彦商议过后,带着城外的百姓分别入驻灵州城和平江城。

慕骁行辛苦带出的一千五百人自然不会交给铁甲军,不过按照西凉的规矩,只有郡王以上爵位的贵族才有资格拥有私军,慕骁行自然不在此列。

所以慕骁行想了一个办法,立即成立了一个武林门派,自己担任帮主,将一千五百人全部纳入帮中。

这个帮派的名字,就叫骁猊帮。

其实慕骁行原本取的名字是骁龙帮,萧彦知道后吓得连夜从将军府跑了过来,强烈要求慕骁行改名。

皇帝号称真龙天子,你的帮派取名为骁龙,这哪里是犯讳,分明就是造反好吧。

慕骁行无奈,只得改名为骁猊帮。

龙生九子,五子狻猊,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意思,不过总算看起来没那么扎眼。

第二十六章 上山打猎

这一年西凉可谓多灾多难,但灵州城的百姓终归还是迎来了除夕。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慕骁行给查辉等人没人发了一个大红包,算是答谢所有人一年以来对他的支持。

这答谢让查辉等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现在条件有限,基本没法置办年货,多点银子也算一个心理安慰。慕骁行也没什么可心疼,他沦落到这种地步查辉等人还对他忠心耿耿,尤其是王朝辉,抛家弃子跟着慕骁行来到西凉,慕骁行下点本钱也是应该。

一大早慕骁行就带着查辉等人前往附近的山上打猎,随行的还有一些猎户,没有置办年货,去山上弄点野味回来也不错。

萧月自然也跟着去,城里一直都是冷冷清清,兵荒马乱更没有任何休闲娱乐活动,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自然是高兴极了。

不过萧彦也怕萧月在外面惹出乱子,所以特意派了偏将张晖随行。

大雪封山,对于打猎来说不是好时候,因为山里都很多动物都冬眠了,寻找起来极为麻烦,只能凭借经验和技巧。

查辉感叹道:“好久没出来打猎了,我小时候住在老家的森林边上,你们没亲身经历过,都想象不出它的原始和荒蛮。那闷热、潮湿的老林圈子,到处都散落着野兽的骨头,还有不少人的骨头。大山里的东西历久经年,都快成精了,一个比一个邪乎……”

萧月好奇心重,连忙催促:“别卖关子,快说,还有什么?”

查辉见萧月想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大森林里古怪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我就亲眼见过水桶粗的大花斑巨蛇,懒懒地躺在半山腰上晒太阳;也见过浑身雪白的黄鼠狼,像条狗那么大,像人一样蹲在石头上拜月;我发小还见过一朵人那么大的灰蘑菇。他说那天和他爷爷上山采药,突然下起大雨,正想找地方躲雨,远远就看到山沟里有人蹲着,还打了把雨伞。走近一看,哪是什么雨伞,是株一人高的大蘑菇……”

查辉的口才不错,把一些奇闻异事说得妙趣横生,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萧月抬头望着茫茫大山,突然提议道:“光打猎太无聊,不如我们来比赛吧,大家分成两组,三个时辰为限,看谁打的猎物最多?”

“赌什么?”武天乐问。

“江湖儿女当然是赌功夫,谁输了就教胜者一招功夫怎么样?”

查辉摇头表示不同意:“帮主武艺高轻功好,他在的那一组肯定赢,有什么好比的?”

萧月想了想:“也对,慕帮主你德高望重就别参加了,当裁判吧。”

慕骁行一脸无奈道:“这个词是用来称颂年纪高而且有名望的人,小爷我还很年轻,有空就回去多读点书,不要一天想着出来玩。”

萧月反唇相讥:“说话跟个老头子一样啰嗦,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

慕骁行也不是省油的等,立即回敬道:“毒舌可是长舌妇的做派,小姑娘怎么还学上这个了?”

偏将张晖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出来打圆场,岔开话题说道:“腊月天黑得早,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吧,千万别耽误了回去吃饭。”

众人很快抽签分组完毕,查辉、萧月和张晖一组,往西走;武天乐、华全和王朝辉一组,往东走。

慕骁行留在山脚下,不过他肩上的雷云雀可待不住,一见到山林,完全乐疯了,上飞下蹿根本就停不下来。

萧月对分组有些不满,一来不幸跟张晖这个她哥派来的跟屁虫分到一起,二来同组的查辉武功也不怎么样,于是建议道:“我们跟着雷云雀走,雷云雀肯定能发现不少猎物。”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脸色铁青差点没吐出来。

雷云雀当然能发现很多猎物,不过它找的是鸟吃的食物,不是人吃的食物。

树上的蜘蛛,地上的爬虫,就连在地底冬眠的蜈蚣都被雷云雀刨出来吃掉。那情形,自然不会令人看过之后感觉舒适。

武天乐这一组进展也不怎么顺利。

华全出身军旅世家,箭法不错,很快射到一只兔子和一头野鹿。王朝辉箭法也还凑合,打到一头野鸡。

至于武天乐,两手空空。

“哈哈……天乐,你也有今天,原来箭法是你的弱项,以后我们要叫上查辉经常出来打猎。”

嗖……

武天乐又一次射空,不远处的那头野山羊受惊后拔腿就跑。等他再次拉弓的时候,野山羊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可恶!”武天乐气得把弓箭丢在地上,“混蛋,这弓不准,华全,你确定给我的这把弓没问题吗?”

华全哈哈一笑:“哈哈……要不要我和你换一把弓?”

“箭矢也有问题。”

“那箭矢也换了吧。”

王朝辉打趣道:“华全,我觉得小武一会该说弓弦也有问题了。”

武天乐:“……”

很快三个时辰快到了,萧月三人这一组率先归来,他们收获颇丰,猎到了一只狍子、两头野猪和九只野鸡。

很快华全这一组也回来了,他们的收获是一头野鹿、两只兔子、三只野鸡和二十几条鱼。

萧月见华全这一组的猎物数量虽多,但论重量根本没法比,开心得直拍手,笑道:“看来是我们赢了。”

华全有些失落,他们已经尽力了,无奈武天乐的箭法实在太差,一只猎物也没射中。

慕骁行不见武天乐回来,问道:“武天乐怎么还没回来?”

华全道:“天乐一只猎物也没射到,牛脾气犯了,说今天一定要射到一只猎物才回去,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慕骁行:“……”

“天快黑了,好吧,我们再等他一刻钟,要是再不回来,就让他自己摸黑走回去。”

过了半刻钟,一个人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正是武天乐。

武天乐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来几个人,我猎到一头棕熊,快帮我去抬一下。我背着熊走了好几里山路,快累死我了。”

第二十七章 再遇妖女

武天乐带着众人前往山林准备把棕熊抬回去。

“天乐,可以啊,居然猎到一头熊,有多大?”华全原以为输定了,没想到武天乐来了个绝境反杀,顿时乐开了花。

武天乐道:“我估计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百斤吧,要不然我能累成这样。”

萧月撇撇嘴道:“这么大的熊,肉多半又老又糙,肯定不好吃。”

慕骁行笑道:“说起熊肉嘛,后腿和大腿内侧的肉是最好吃的地方。后腿大腿内侧的肉,这个部位很柔软,切成薄片后泡水,去除血水后,放进切碎的姜蒜葱拔味2个小时左右,把葱姜蒜扔掉,然后再放酱料腌制整整一个时辰后爆炒,那滋味,人间难寻啊。

第二个好吃的部位是背柳肉,也就是常说的里脊肉,煎烤均可,不过一定要烹到全熟。至于熊掌,那就更不用说了,明天除夕我们有口福了。”

查辉听得直流口水,肚子都在咕咕直叫了。

萧月道:“哎呦,慕掌门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以前在后厨干过?”

还真让萧月猜对了,慕骁行以前确实在醉仙楼后厨帮过忙。

慕骁行道:“熊肉不仅好吃,而且功效补虚损,强筋骨,治脚气,风痹,手足不随,筋脉挛急。我看有的人就是输不起,才在这里阴阳怪气。”

萧月气得脸都鼓了起来,不过偏偏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马上到了,就在前面的那棵大树下面。”武天乐在前面带路,突然声音陡然大增,“咦,我的熊呢?”

只见雪地里有一个大坑,里面血迹斑斑,不过原本应该出现在大坑里的棕熊却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武天乐四处寻找道。

“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死了,难道被野兽叼走了?”

“开玩笑,什么野兽能叼得动四五百斤的棕熊?”

慕骁行道:“大家四处找一下痕迹,这人拖着棕熊肯定走不远,武功应该不弱,大家要小心。”

众人四散找寻,很快就有了发现,在小河边发现了棕熊的尸体。翻开棕熊的尸体,其它的地方倒是很正常,就是熊胆已经被挖走了。

慕骁行问道:“天乐,这熊胆是你挖的吗?”

“不是我挖的。”

慕骁行分析道:“这人把棕熊的尸体搬到河边,应该是为了取出熊胆洗尽立即服下。熊胆有治疗内伤的功效,这么着急服下,看来受伤不轻。此人应该就在附近疗伤炼化熊胆的药力,大家分头找,一定要给我找出来,居然敢抢小爷的东西。”

众人连忙四散分头寻找。

慕骁行跳上一棵大树,从高处往下四处眺望,扫视森林内的环境。

这时雷云雀突然飞了过来,朝着慕骁行直叫,像是有所发现。

慕骁行立即会意,跟在雷云雀后面,很快来到一棵大榕树下。

这榕树不知生长了多少个年头,树干估计得七八个人才能合抱,里面有一个树洞,里面隐隐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慕骁行喝道:“别躲了,我知道你藏在树洞里,快给我出来!”

不过慕骁行喊了好几声,里面依然毫无反应,他也不敢贸然冲进去。

“难道这人昏过去了,我再试试。”

慕骁行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树洞里扔了进去。

这一扔用劲不小,轰隆一声响,树洞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就不信你这么能忍。”

慕骁行运气阴劲,一掌轰在树干上,整棵大榕树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树洞内依然毫无动静。

借着这一掌的反震之力,慕骁行已经大致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拔出背上龙鳞刀,一刀狠狠刺了过去。

洞内的人无所遁形,只见一个身影从树洞内飞出,然后朝着东面奔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慕骁行可不怕跟人比轻功,立即施展幻真玄影步追了上去。

此时慕骁行已经看清了前面的身影,看背影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这女子身高较矮,一身衣服看起来十分宽松古怪,就像是一个小孩套上了一件大人的衣服。

两人轻功不俗,一逃一追,很快就跑出了七八里地。

就在这时,那女子似乎内伤再次发作导致体力不支,整个人晃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

慕骁行当然不敢大意,江湖中装死然后乘对手松懈时突袭反杀的段子不知听过多少,所以他拿起一块石头远远朝着对方后背风门穴砸了过去。

这个穴道一旦被直接击中,就算是装昏也得马上昏死过去。

石子准确命中了对方穴道,不过那女子仍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现在慕骁行基本确认对方是真的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这才走过去查看那女子。

“纳兰芳华,怎会是她?”

慕骁行吓了一跳,没想到随随便便出来打个猎居然就碰上纳兰芳华,两人未免也太有缘了。

此时的纳兰芳华已变成了小孩的模样,估计她的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又出岔子了。慕骁行觉得这门功夫虽然神奇,不过稳定性未免太差,每隔一年半载就得出点岔子,那修练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我应该怎么处置这个妖女呢?”

此时纳兰芳华确实身受重伤,没有半点反抗能力,按理说慕骁行应该立即杀了她以绝后患。不过她现在只是一个十一二岁小女孩的模样,慕骁行又下不了杀手。

正在慕骁行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生死无常渡世缘,历劫数载洗尘愆。雷音涤尽红尘欲,禅海佛光照大千。”

只见一人御空而来,风姿非凡,正是慕骁行在西凉的熟人之一,雷禅。

慕骁行笑道:“我说雷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风骚的出场方式的?”

雷禅呵呵一笑:“我这样出场不是显得有气势么?”

慕骁行翻了个白眼,这年头流行高调奢华,是个人行走江湖都想做足排场,连雷禅都不能免俗。

第二十八章 暴走萝莉

慕骁行道:“雷兄,这妖女是你打伤的?”

雷禅点点头,随后又问:“你们认识?”

“有过数面之缘。”

雷禅正色道:“慕兄,这妖女可是天莲宗的骨干成员,切不可因妇人之仁而纵虎归山啊。”

慕骁行赶紧退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雷兄,我也没拦着你,尽管下手,千万不要客气啊。”

雷禅提掌运气,正准备一击格杀纳兰芳华,不过随即又放下,整个人呆立半响,却是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依然没动手,突然转身对慕骁行说道:“老慕,我下不去手,你心狠手辣,要不还是你来吧?”

慕骁行没好气道:“说得你好像心慈手软似的,你下不去手,难道我就能下得去手么?”

“我是佛门弟子,首戒杀生。”

“啊呸,你犯的戒难道还少了,差这一条吗?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雷兄,我佛慈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句话是佛祖说的,我又没成佛,难道成佛就一定要下地狱,下地狱成的就一定是佛吗?”

“你当是辩经呢,跟我在这舌灿莲花。这样吧,看你也下不去手,我们就把这妖女扔在这,任她自身自灭,权看天意如何。”慕骁行终于忍不住拿了个主意。

“不行,九龙菩提经在这妖女手中,我必须抢过来。”

这已经是慕骁行第三次听到这本经书的名字了,第一次是在北荣亲眼见证袁伯彬和一空和尚的十年之约,两人以此为赌注。第二次是洛清秋为了九龙菩提经和北荣铁鹰军的人生死相搏。

事不过三,慕骁行终于忍不住问道:“等等,九龙菩提经到底是什么东西?”

雷禅摊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抢。”

“是我师傅让我抢的。”

“你可真听你师父的话。”慕骁行看了一眼地上的纳兰芳华道,“九龙菩提经肯定不在这妖女身上,我们先把她带回去,等她醒来再想办法逼问九龙菩提经的下落吧。”

“也只好如此了。”

慕骁行抱着纳兰芳华,与雷禅一同返回跟众人汇合。

萧月见纳兰芳华衣衫不整,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去干什么了,调戏良家妇……不对,少女!”

慕骁行道:“佛心见佛,魔心见魔,这位女施主,你的魔心很重啊。”

“哼!”

……

众人很快回到灵州城,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有人放鞭炮玩,有人围在一起包饺子,总算有了些过年的摸样。

既然吃饭,当然少不了喝酒,慕骁行平常滴酒不沾,不过今天难得高兴,自然要喝几杯。

查辉在金鳞城的时候常年混迹于各种酒局,应付起来自然是如鱼得水,一边口若悬河一边耍太极功夫,手里的酒碗在不知不觉间推来推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身上的衣衫还是干净得很,化招于虚无,完全不露痕迹。

华全和武天乐两人可实在多了,别人过来敬酒两人端起碗就一口闷了,那叫一个豪爽。

不过可惜两个人的豪爽境界大不相同。

华全是个好酒之人,三五碗下肚根本不屑一顾,权当解渴,其酒量令众人叹为观止。

武天乐则是另一个极端,撸起袖子拿起酒碗直接一口干,就跟喝水一样,不过没多久就头晕眼花脸红脖子粗,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

慕骁行、雷禅和雷停三人喝酒那就不一样了,事先说好了不准用内力化解,否则全场的酒摞一块恐怕都不够三个人喝的。

三人想了想直接喝没意思,于是决定采用文斗。

所谓文斗就是轮流敬酒,但每一次敬酒必须想一个理由,而且还不能重复。到最后敬酒的理由都快说尽了,什么“天下太平、三国无争”之类的都弄出来,简直跟做梦一样。

最后大家把酒喝完了,仍未尽兴,又到院子里耍起了功夫,直到四更过后才散席。

慕骁行一回到房间就沉沉睡去,裹着棉被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他太累了,近半年来遇到太多事,劳心劳力,殚精竭虑,也只有今晚这种欢乐的氛围配合烈酒才能让他暂时放松下来。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武天乐已经打扫完院子内外开始练功了。他虽然喝得第一个倒下,但其实没喝多少酒,所以清醒得很快。

慕骁行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看到雷禅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喊道:“老慕,大事不好,那妖女不见了!”

“雷兄,昨天晚上不是你把那妖女关起来的吗,还用独门手法封了她周身九处大穴,说这是你的独门手法,天下无人可解。”

雷禅一脸尴尬:“我那不是酒桌上喝多了吹牛吗?”

慕骁行道:“没关系,那妖女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也跑不远,我这就派人去找。”

慕骁行一声令下,骁猊帮帮众全员出动,牵着猎犬逐街逐户地叩门询问。

萧彦也下令铁甲军全力配合,不过忙活了一个下午,几乎把整个灵州城找了好几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却是毫无发现。

这让慕骁行十分意外。

以纳兰芳华的伤势,如果逃出灵州城,在没有足够食物的情况下,就算不累死也会饿死

天海境强者也是人,一样要吃饭,而且饭量还比普通人更大。

“灵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藏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但纳兰芳华初来乍到,又不熟悉环境,怎么可能藏得这么好?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藏呢?”

慕骁行暗自思索。

这时查辉等人也回来了,他们牵着两条猎犬出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自然也没有任何发现。

查辉叹气道:“没想到今天除夕佳节还发生了这档子事,搞得过年都不得安生。”

雷禅道:“别抱怨了,这妖女事关重大,如果真让她逃脱,恐怕就不是过年不得安生这点事情了。”

武天乐道:“天就要黑了,白天都找不到,晚上就算打着灯笼找,也不可能找到啊。”

慕骁行闻言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火花。

灯,没错,他竟然漏掉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雷禅,你昨晚把纳兰芳华关到什么地方了?”

雷禅道:“就在后院的柴房里,怎么了,难道是……”

灯下黑。

慕骁行让骁猊帮帮众和铁甲军士卒把整个灵州城翻了好几遍,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地方,那就是慕骁行自己所居住的宅院。

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就连机智如慕骁行,也没想到纳兰芳华就藏在众人眼皮底下。

……

此时,后院的柴房里。

纳兰芳华正潜心运功疗伤,已经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

一道淡而纯和的罡气笼着着她的全身,泛起淡金色的光辉,就像黎明即将撕碎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她口中含着一粒丹药,体内流窜的真气愈加肆虐,奔腾不息犹如涛涛长河,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一股极强烈的生命气息正在体内不停修补什么。

这粒丹药是纳兰芳华从天莲宗内带出的极品疗伤圣药,天莲宗宗主身上最多都不会超过三粒。

凭借着这粒逆天神药配合熊胆,药力硬生生把纳兰芳华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身体正在迅速恢复,功力不减反增。

时间缓慢地流逝,灵州城的风雪更盛,纳兰芳华正在与时间赛跑,要么她抢在慕骁行等人发现她之前恢复,要么功亏一篑。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芳华突然像幽灵般缓缓飘然而起,俏立屋心。她此时已经恢复为成年女子的模样,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对精芒闪烁的眸子,就像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

屋外风声呼啸,纳兰芳华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推开了屋子的木门,伴随嘎吱一声响,看到了屋外漫天的风雪,毫无一丝情绪说道:“今夜是除夕,除旧迎新,正好把以前的旧账算一算。”

……

慕骁行赶至后院的时候,正巧看到纳兰芳华推门而出,不自觉地强行停下脚步,远远打量着纳兰芳华。

他的菩提本心告诉他,眼前的纳兰芳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而又可怕的气息。

只一眼,慕骁行就能够断定,纳兰芳华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纳兰芳华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慕骁行,她凝视着对手,没有任何表情的美丽容颜就像是寒冰雕出采的美人像。

突然她吹了一口气,惊起一地冰雪。

寒风骤然狂暴起来,卷着雪片围着她的身体呼啸而掠,渐渐变成一道极为清晰的雪束,围着她的腰不停高速旋转,飘舞的红裙拖在身后的两根系带,被风拂起轻点她腰间的雪束,仿佛墨笔毫尖入清水,腰间那束雪顿时变得鲜红无比。

慕骁行看着眼前的纳兰芳华,漆黑的眼瞳瞪得极大,满是惘然神情,似乎有无穷的疑惑和震惊,对手给他的感觉非常可怕。

他生平从来没感觉过这么恐怖的气息!

天榜强者袁伯彬和一空和尚与之相比也略有不足!

贾和尚和龙乘东实力或许在她之上,不过慕骁行并没有真真切切感受过那二人的全部实力!

整个灵州城内,只有乐惊鸿才能胜过她!

慕骁行知道现在的局面非常糟糕,但他只允许自己心慌了极短暂的瞬间,然后迅速做出决定,拔刀迎战。

没有任何对话谈判威胁,纳兰芳华看着慕骁行,神情冷漠地抬起右臂,纤细的食指隔空点出,就像世上最文静的淑女在闺房中绣花一样轻盈。

下一刻。

天地间的空气骤然一阵波动,一道凌厉拔刀锐利的剑罡汹涌而出,瞬间跨国三丈的距离,毫无征兆地来到慕骁行身前。

这种前后对比极为强烈的反差令慕骁行一瞬间难过得想要吐血,他感受到了身前的恐怖气息,知道自己就算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也没有办在剑罡到来之前避开,所以他只进行了极简单的思考或者说根本没有思考,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挥刀抵挡。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雪花如利刃般朝外围四射,小院里瞬间被清理出一片方圆三丈没有任何冰雪的空地。

慕骁行虽然挡下了那道剑罡,但身体不由自主地连退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像是一朵无比鲜艳的红梅。

他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女子,握刀的双手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惘然与不甘想道:“这妖女真的这么强大吗?”

纳兰芳华见慕骁行只是吐了一口血,微微有些意外,正准备再出手。

这是,一点寒芒从右侧杀至,随即枪出如龙,正是雷停及时赶到。

就在此时,雷禅也赶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与雷停联手,与纳兰芳华缠斗在一起。

纳兰芳华以一敌二,却是从容不迫,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只用右手迎敌,仍然稳占上风。

不一会,雷禅便步了慕骁行的后尘,被一剑逼退数十步,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慕骁行叹道:“我的天,那么重的伤竟然只用一天一夜就恢复了,难道是神仙下凡来救这妖女不成?”

雷禅想了想说道:“也有可能是佛祖显灵啊。”

慕骁行:“……”

你特么到底是哪头的,佛祖不保佑你这佛门弟子居然保佑妖女?

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毫无意外,雷停也败下阵来。凌霄城的天下行走在纳兰芳华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慕骁行看着薄冰上美丽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他终于确信对方真是一个的怪物,也终于确信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这么武功的可怕。

纳兰芳华看着三人微微一笑,神态妩媚又清纯,诚挚说道:“我应该感谢你们,给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让我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再次有所突破,我很开心。所以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感谢,我决定……亲手杀了你们!”

第二十九章 妖女战三英

看着纳兰芳华的神情,听着这般话语,慕骁行不由愣住,他当然不会怀疑纳兰芳华的话,根据他的判断,这妖女背负左手都能轻松以一敌二,三人联手最多也就能逼她双手迎敌罢了。

雷停、雷禅和慕骁行三人眼神略微交流,瞬间已有决断。

“哥几个,一起上!”

雷禅突然脚下真元爆发,地面轰然而动,沙石飞溅中,一跃十几米高。

人在半空,雷禅周身穴窍彼此呼应,瞬间将功体催发到极致,浑身罡气流转、金光闪耀,整个人如同沐浴在烈火之中,气势、战意同时攀上顶峰。

“锻魔真火·烈焰金刚掌!”

雷禅身形凌空一转,变为头下脚上,轰然一掌从天而降。

“盘龙枪法,猛龙过江!”

雷停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一枪刺出一道笔直的线条,如龙游四海、浩然威势撕裂江面湖水,将长枪的刚猛暴烈之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双刀流·天弯风云斩!”

慕骁行最后一个出手,后退五丈,留出空间加速冲刺,当速度达到极致的瞬间,同时擎出龙鳞刀和玄雷刀,双刀流转,威力更上一层楼。

三人合力出手,刀枪掌三面合击,由下而上,正面攻向纳兰芳华。

面对三人的联手全力一击,纳兰芳华收起轻视之心,平静地同时伸出了双手。

看似平静的动作,但随后爆发的却是最为狂暴凌厉的恐怖剑罡,从纳兰芳华的芊芊十指见迸射而出,然后猛然炸开!

“轰隆!”

轰然一击,雷停、慕骁行和雷禅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兵器脱手,直接被轰飞,体内逆血上涌,同时口吐鲜血。

纳兰芳华此时也不好受,面色闪过一丝异样的潮红,随即恢复正常,正半蹲在地上,运劲调息,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

只看双方此时的反应,就知道慕骁行等三人已是一败涂地。

慕骁行一边咳血一边说道:“雷禅,你这王八蛋下次吹牛的时候能不能先打打草稿,你能打伤这妖女?”

雷禅也是一脸颓色,十分后悔昨天没有痛下杀手,惨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昨天我与这妖女交手时候,她确实不像今天这么厉害,也没用过这么厉害的功夫。”

雷停用长枪撑着身体勉力站起来道:“她使的是九脉神皇剑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一个女人居然修练这么霸道的剑法和内功,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时武天乐、华全和查辉三人赶来,颤颤巍巍地拦住了纳兰芳华。

慕骁行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们三个跑过来干什么,送死啊!”

查辉道:“帮主,我已经让王哥去找城主大人来帮忙了,一定要撑住啊。”

雷禅、慕骁行和雷停三人心中同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慕骁行瞬间醒悟,丢下龙鳞刀,只以玄雷刀迎战。

“查辉你们三个从五丈外发射暗器拖延,千万不要靠近,这妖女功法霸道,必不能持久,尽量拖延,千万不可硬拼。”

慕骁行脚踏奇步,身如游龙,身形突然诡异地化作三个残像,绕着纳兰芳华不停狂奔,偶尔抓住空隙劈上一两刀。

纳兰芳华当然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是觉得慕骁行上蹿下跳就跟苍蝇一样,十分讨厌。

雷禅和雷停两人有样学样,在外围采取游斗的策略,完全不跟纳兰芳华硬拼。

“哼,拖延的雕虫小技,看我如何破你。”

纳兰芳华双掌向地一轰,无形的气劲冲击波猛然爆发向四周辐射,在这种无差别范围攻击下,身法再快也要受到影响。

慕骁行只能被迫一跃而起,躲过气劲的攻击。

“我看你在空中还怎么躲?”

空中无法闪避、卸力,只能硬拼,纳兰芳华全力一道剑罡劈出,自信慕骁行就算是钢铁铸的人也能一剑劈碎了。

“老慕,小心!”

雷停和雷禅二人见状,采取围魏救赵之策,抢刺掌轰,全力疾攻纳兰芳华后背。

“糟糕,你们别过来啊!”慕骁行连忙出声提醒,不过为时已晚。

纳兰芳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双掌一合,阴阳交融,向天形成一股长达两丈的巨大剑罡,回身劈出。

轰然交击,乱雪崩云,雷停和雷禅二人惨被一剑劈飞,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十几米外,撞在围墙上,重伤昏迷。

就在这时,慕骁行把握机会,脚下真元爆发,身法快得令人咋舌,一刀从背后偷袭纳兰芳华。

两人身影瞬间交错而过。

纳兰芳华左肩血花绽放,交手以来首次负伤。

但慕骁行的情况更糟,胸口挨了纳兰芳华一掌,肋骨至少断了五根,内腑受创更是严重,已经彻底丧失战斗力。

就在这时,众人期盼已久的王朝辉终于赶来。

查辉连忙道:“王哥,城主大人呢,找到了吗?”

王朝辉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已经找到城主大人,并告诉了她这边的事情。坏消息是,城主大人正在用膳,说要吃完再过来。”

查辉:“……”

华全:“……”

武天乐:“……”

左肩血流不止,纳兰芳华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你们几个猴戏耍完了吗?那就受死吧!”

纳兰芳华不准备再给慕骁行任何机会,抬手便是一道剑罡射出。

凌厉霸道的剑罡破空而至,来到慕骁行身前三尺之时,却突然消弭于无。

纳兰芳华定睛一看,只见慕骁行身前空无一人,只有雪地上掉落着一只啃到一半的鸡腿。

难道是这只鸡腿挡下了纳兰芳华夺命追魂的剑罡?

纳兰芳华心中一凛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打扰人吃饭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一名红衣女子信步而至,正是慕骁行等人苦苦期盼的救兵,乐惊鸿。

纳兰芳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的名字叫乐惊鸿,小姑娘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后辈。所以,我只出一招。”

第二十九章 妖女战三英

“此人竟然完全看不透深浅,实力难道还在宗主之上?”

虽然乐惊鸿说得轻描淡写,但纳兰芳华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她很清楚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托大,而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乐惊鸿见纳兰芳华迟迟不动手,不耐烦地催促道:“小姑娘,你再不出手,我就要动手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表现的机会。”

纳兰芳华无奈,运起十成功力,正要祭出最强绝招,然而一身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出,这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顷刻之间,只觉全身各处穴道中同时麻痒。

紧接着纳兰芳华一口鲜血喷出,周身骨骼劈里啪啦直响,就如爆豆一般,身体瞬间缩小,变为了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模样。

小芳华眨着眼睛看了看乐惊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慕骁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乐惊鸿都有些措手不及,她可不会哄小孩子,于是对慕骁行说道:“慕小子,你上去哄哄她。”

慕骁行吓得后退了一步,说道:“城主大人,我可不是那妖女的对手,万一她突然暴起伤人,我这条小命就交待了,死在除夕佳节,这多不吉利。”

乐惊鸿撇了慕骁行一眼,语带不屑:“瞧你那怂样,这妖女强练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贪功冒进,刚刚是遭到功力反噬,被迫散功,现在她已经威胁不到你了,快去吧,吵死了,我最讨厌小孩子哭。”

慕骁行这才壮着胆子上前道:“喂喂,小芳华,刚刚明明是你把我们打了一顿,我受的伤可比你严重多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小芳华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打人不好。”

“……”

慕骁行感觉胸口似乎又挨了一击重锤,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小芳华又红着眼睛委屈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但我当时就是没忍住。”

慕骁行:“……”

这是什么情况,前后性格秒变,人格分裂吗?

“城主,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这妖女到底是装的还是演的?”

乐惊鸿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说道:“你自己想办法,我的黄焖鸡都快凉了。”

“……”

慕骁行见小芳华看起来性格大变,于是试探着问道:“小芳华,那个九龙菩提经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小芳华点了点头。

“那你快告诉哥哥在哪里?”

“我藏在一棵松树的树洞里。”

“哪一颗松树,你能带哥哥去找吗?”

小芳华摇头:“不行。”

“为什么?”

“我饿了,走不动。”

“……”

慕骁行无奈,只得带小芳华去吃年夜饭,而且打了这么久,他也饿了,不吃饱饭都没力气疗伤。

天海境强者的饭量远胜一般人,五个饿极了的天海境强者同坐一桌吃饭,消耗的食物无疑是恐怖的。

五人在桌上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一锅野猪肉,两只烤全羊,五只烧鸡和五只烤鸭就只剩下骨头了。

就这样,五人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慕骁行道:“小芳华,现在吃饱了,可以带我们去找九龙菩提经了吧?”

小芳华用手绢擦干了嘴边的油渍,说道:“好吧,我这就带你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慕骁行等人跟着小芳华又来到昨天打猎的那片山林,很快找到了小芳华藏在树上的九龙菩提经。

除夕之夜本就要守岁,慕骁行、雷禅和雷停三人反正也睡不着,于是在房间里研究九龙菩提经。

翻开九龙菩提经,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各种符号,看起来像是一种文字,不过三人谁都不认识,所以无法断定。最后一页似乎是一张航海图的一部分,但图上的文字和标识也没人能看懂,所以也无法断定。

慕骁行翻了两遍,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得放弃道:“传说中的九龙菩提经,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呢,没想到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雷禅道:“这才正常啊,如果线索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得到这本书的人早就把书直接烧了记在心里就行,何必非得带着这么一本书在身上,多费事。”

雷停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

慕骁行把九龙菩提经丢给雷禅,问道:“贾和尚既然吩咐你找这本书,莫非他认识书上的文字?”

雷禅摇头道:“就我师傅那脑子,记佛经都嫌费事,你让他记这种鬼画符的东西,他非撕了这书不可。”

慕骁行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那你先拿着这本书,等有发现了再告诉我们。”

……

过年期间没什么事情,慕骁行足不出户,除了疗伤,就是整日跟雷禅和雷停二人相互切磋武艺,交流心得,收获良多。

转眼间到了元宵,雷禅伤势恢复,于是带着九龙菩提经回去找贾和尚复明,顺便也问问这东西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很难止住。

灵州城内的大事小事都不需要慕骁行操心,他便将精力放在了骁猊帮上面,这可是他将来纵横天下的班底,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慕骁行又把注意打到了附近的山贼土匪身上。

西凉去年遭逢战乱,各路土匪山贼的势力都有所壮大,正好让慕骁行拿来练兵。

战争永远是世间最严酷、最残忍的优胜劣汰法则,活到最后的永远都是那些最狠、最强、最骠悍的士兵!只有在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骁猊帮的帮众才能迅速成长为视死亡如无物的铁血老兵,或者说亡命之徒。血战、恶战,永远都是将一群乌合之众锤炼成虎狼之师最行之有效、最快捷的方法。

某些时候慕骁行的思维逻辑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没有吃的,那就去抢;没有钱花,那就去抢;没有一支虎狼之师,那就去打仗。

百战余生后留下来的,就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第三十一章 扫尽山贼

出了正月,纳兰芳华的伤势也恢复了,虽然有乐惊鸿压阵,但慕骁行也不敢再把她留在灵州城,所以只能想办法送走。

慕骁行准备好一个包裹丢给纳兰芳华道:“我不管你究竟是纳兰姑娘还是小芳华,你在惠州和北荣救了我两次,这次我放了你,咱们就算两清了,你走吧。”

“慕骁行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芳华平静而又带点委屈的表情说道。

慕骁行当时脸就黑了:“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走吧,现在不走难道还想留下来过清明啊?”

“哼,慕骁行,你给我记住!”

小芳华最终还是气呼呼地走了。

送走了这尊“菩萨”,慕骁行终于松了一口气。

阳光普照大地,春风吹散了冬季的阴霾,树木开始发芽,小草从泥地里探出头来。

寒冬过去,春天到来,西凉各村的百姓来到集市上,正在交换必须所需的货物。

一名贼眉鼠眼的瘦弱男子在集市上闲逛着,左顾右盼,东瞧瞧,西看看,什么东西也没买,从东头走到西头,然后出了集市转到山梁上,鬼鬼祟祟地跑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山梁上突然出现了一群手持各类兵器、凶神恶煞的大汉,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正朝着集市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集市上很快响起了巨大的锣鼓声,越来越密集,并伴随着百姓们惊恐的喊叫声。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咻……”

一支羽箭掠空射至,冰冷地射穿了一名敲锣示警百姓的咽喉。

咣当……

铜锣掉在了地上。

集市上的百姓也发现了来势汹汹的山贼,不知是谁率先喊叫起来,霎时间,整个集市便炸了锅,惊惶失措的人们争相逃命,摊贩倾倒,物资和财货遍地散落,整个集市已然一片狼藉。

二十几个当地百姓拿起武器准备跟山贼拼了,还没冲到山贼跟前,就被一波箭雨射倒在地。

两百多山贼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集市,然后四散开来,开始残忍地杀戳、劫掠,手无寸铁的百姓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的妇人从屋里蹿了出来,披头散发,发足狂奔。

“哈哈哈,这女人够味,我喜欢!”

一名赤膊上身的山贼从屋里跑了出来,三步追上那名妇人,将她扑到在地,然后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发出一声邪恶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嚣张。

“王八蛋,你放开我老婆!”一名瘦弱的汉子从草堆里钻了出来,抄起一根木棍朝着山贼冲了过去。

另一名山贼拍马杀刀,锋利的钢刀无情地砍中了汉子的咽喉。血光崩溅中,壮汉的身体被砍得猛地打了一个转,颓然倒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

当慕骁行率领骁猊帮赶到时,山贼早已经抢完离开,整个集市变得一片破败混乱,不少房子仍冒着黑烟,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烧焦之后的焦臭味。遍地都是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有男人也有女人,甚至还有垂髫的孩童……

骁猊帮的帮众之中发出一阵阵叹息声,如果能早来几个时辰,这些村民就不会死,集市也不会被山贼毁坏。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慕骁皱了皱眉头,说道:“大家帮忙把这些村民的尸体掩埋吧,死者为大。”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来,慕骁行回头望去,只见两骑由远而近,马上坐着两名魁梧大汉,身背弓箭,各自马后还负着猎物,看模样应该是山林中的猎人。

两人年纪在二十五六间,眉目有些相似,多半是兄弟。

当先一人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壮,两眼神光闪闪,脸目粗豪,络腮胡子,看起来颇有气概。后面的大汉相对白净些,有些消瘦。

两人远远看到集市冒着黑烟,心急如焚,扬鞭策马狂奔而至,很快冲进了集市里。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儿女都住在集市,显然已经凶多吉少。忽地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两人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起来年长的大汉突然冲到慕骁行面前,脸上的泪水都顾不上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在镖局抢劫的日子》,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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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军中论势

山贼头领听后吓了一跳,忙问道:“这么多人,难道是官军杀过来了?”

那山贼摇头道:“山下的人没有统一的服饰,看样子应该不是官军。”

山贼头领一听不是官军,顿时放下心来,于是道:“取我的盔甲来,我出去会会。”

慕骁行在山下看见几十个山贼簇拥着一人从山寨里出来,全服盔甲装扮,看起来应该就是山贼的头领了。

山贼头领远远看了慕骁行一眼,大声喝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为什么来我牛角山的地头搞事?”

慕骁行冷笑道:“本帮名为骁猊,前来削你!儿郎们,给我杀!”

言罢,慕骁行身后的帮众已经拔刀出鞘,经过一个月的战斗和厮杀,他们不再是老实巴交、气质淳朴的农夫,浑身散发出狠戾的杀气,向山寨发起了冲锋。

身旁,武天乐高高擎着一杆血色大旗,上书简单一个“骁”字,迎风激荡、猎猎飞扬。

……

半个时辰之后,牛角山的四百山贼已经被屠杀一空。

骁猊帮的帮众刚刚才目睹了集市的惨状,所以对这些山贼毫不留情,就算有些山贼丢下兵刃跪地求饶,也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就是天道轮回。

荡平牛角山的山贼后,骁猊帮就地休整了一夜,第二天

继续扫荡群山之中的山贼土匪。

这次扫荡持续了一个多月,骁猊帮所过之处,斩杀了数千匪盗,山贼土匪尸横遍野,到最后已是闻风而逃。

慕骁行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生逢乱世,要想养活手下一千多帮众,只能去抢,去征服更多的地盘,他只能不停地杀,别无选择。

……

灵州城,将军府。

萧彦正在书房内和副将军薛重霸商议军务。

铁甲军的军务目前并不多,而且大多按部就班,所以二人很快商议完毕。

就在这时,薛重霸突然说道:“末将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将军,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萧彦正在浏览军报,淡淡道:“薛将军尽管直言。”

薛重霸略一犹豫,然后道:“将军,军师自从组建骁猊帮以来,势力不断扩张,长此以往,恐对将军不利啊。”

萧彦目光一凝,放下手中的军报,抬头望向薛重霸道:“薛将军是什么意思?”

薛重霸道:“虽然慕军师对我铁甲军有恩,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末将是希望将军能早作提防。”

萧彦摇了摇头,薛重霸是一员猛将,不过论见识,还是远远不够。

“薛将军,你觉得我铁甲军如今最大的敌人是谁,是慕军师吗?”

薛重霸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萧彦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好半天都没想明白,只好说道:“末将不知,请将军明示。”

萧彦道:“慕军师绝非池中之物,也不会甘于屈居人下,但本将军之所以给他独断专行之权。一来灾民众多,本将军又无能无力,所以只能交给慕军师处理,总归是我西凉的百姓,能救一个便是一个。二来,我铁甲军,甚至整个西凉,目前最大的敌人便是北荣。北荣实力强大,我西凉势危,现在必须联合一切盟友,稳定局面,绝不能耗于内斗。否则等北荣下一次入侵之时,就是我西凉亡国之日!”

薛重霸听到这里,已经是冷汗直冒,惭愧地低下了头。

萧彦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道:“此言绝非危言耸听,言尽于此,薛将军回去好好想想吧。”

……

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慕骁行带着骁猊帮返回灵州城,

萧彦率部下出城十里相迎,城中军民夹道欢迎,尽显信任。

慕骁行随萧彦来到将军府,两人随即带着一众将领进入书房议事。

萧彦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军师,此次出征,不知有何收获”

慕骁行道:“除了抢到一批粮草,阳城附近的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虽然我铁甲军兵少,但只要循序渐进、依次而行,先取阳城,在往北徐徐发展,整个川州之地,便是将军的囊中之物。到时将军再挥师西进,翼州唾手可得。”

萧彦闻言霎时双目一亮,慕骁行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便明确了铁甲军今后的战略方向。

那就是先定阳城,后取川州,再后西平翼州,最后挟裹两州之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在镖局抢劫的日子》,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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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干票大的

萧彦听从慕骁行的建议,即日遂起两千铁甲军,再加上骁猊帮两千帮众,直取阳城。

理由十分简单粗暴,铁甲军奉圣命接管阳城。

阳城郡守贝明不用猜就知道这所谓的圣命多半是假的,西凉皇帝萧译远在徐城,哪有功夫管阳城的事情。

而且他熟悉朝中情况,当然清楚萧彦从前在西平府朝中的存在感跟空气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排队都轮不到萧彦。

不过贝明还是非常识趣地开城迎接萧彦率铁甲军入城。

一来就凭原来城中的那点守军,维持治安还行,真打起来,能坚持半个时辰就算是佛主开光了;二来慕骁行率领骁猊帮四处剿灭山贼流寇、收容灾民的义举也帮萧彦在民间赢得了不少好感。

春天来了,虽然小麦和水稻还没有成熟,但地里已经长出不少食物,春笋、春韭、春荠、香椿……

西凉的百姓总算有了点盼头,也大大缓解了铁甲军粮草的压力。没了后顾之忧,铁甲军开始大肆扩张地盘,很快便占据了整个川州。

随着铁甲军地盘的不断扩张,慕骁行骁猊帮的队伍也在慢慢壮大,已经发展到了三千帮众。

人多了队伍自然不好带,慕骁行便将打理帮派的事情交给了华巍、肖密和韦沃三位叔叔。三人乃是虎牙将军凌震府上三大家将,曾多年追随凌震南征北战,带兵经验丰富,区区三千人马,自然不在话下。

……

铁甲军飞速发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盐城神鹰军主帅胡忠元的耳中。

说起胡忠元,铁甲军能发展得这么快还多亏了他的帮忙。

胡忠元在冬季闹饥荒的时候驱赶了好几万灾民前往川州,本来想拖垮铁甲军,没料到慕骁行居然能化腐朽为神奇,顺利挨过了寒冬,还多了一支生力军,更有充足的人口去扩张地盘,否则就凭铁甲军最初的九千兵马,就算胡忠元送两座城市过来都不一定敢收。

所以胡忠元这次可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懊悔不已。虽然他手握十几万大军,兵多将广,但他确实奈何不了铁甲军。

西凉刚经过一场战乱,人心思定,在背后搞点小手段另当别论,但此时公然挑起内战,必然受千夫所指,而且还不一定能赢。除非能在短时间内击破铁甲军,否则后果难料。但铁甲军也是西凉出了名的精锐部队,胡忠元也没有把握。

毕竟两军都是西凉人,万一到时候双方约好地点、摆开阵势准备干架,双方士卒来到阵前一看,出现以下的画面就不好了。

“咦,那不是我们村的二柱子,比我参军早两年,原来你去神鹰军了。”

“咦,那不是我二哥舅舅的侄子的堂哥的表兄弟么,多年不见,混得怎么样了?”

“咦,那人脸上那块黒疤看起来怎么那么面熟,跟我发小很像啊,先对个暗号,天王盖地虎!”

“卤水煮豆腐!铁牛,是你吗,我是虎子!”

……

很可能到时候最后越来越多的士卒会发现对面有自己认识的朋友或者老乡,画风都不对,这仗还怎么打?还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点堆篝火搞联谊。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打起来,春耕怎么办?神鹰军的存量也不多,如果耽误了春耕,年底吃什么?

所以胡忠元只能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铁甲军不断发展。

……

春去秋来,转眼已经临近中秋,萧彦终于接到了西凉皇帝萧译的圣旨,宣萧彦和铁甲军副将薛重霸入京面圣。

将军府内,慕骁行正盯着桌上的那张圣旨,已经一动不动地看了足足一刻钟。

萧月终于忍不住说道:“慕军师,这圣旨上面总共还不到一百个字,你至于看这么久吗?”

萧彦瞪了萧月一眼道:“月儿,不得无礼。”

慕骁行突然说道:“其实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萧月好奇地问。

“几年前我还在镖局走镖的时候,就是靠着抢劫山贼发家致富,现在已经是天海境强修为,居然还是靠着抢劫山贼混日子,这样的人生,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败。”

“所以呢?”

慕骁行双眼突然精芒大盛,正色道:“所以我决定这次干票大的。”

……

三天后,萧彦交待好一切事务后,便离开翼州,目的地是西凉的国都——西平府。

萧彦并没有带多少随从,就只有六个亲信,薛重霸也只带了十八人的亲兵。萧月本来吵着要去,被萧彦训斥了一顿之后,只得老老实实留在翼州。

慕骁行当然要陪同前往,他还带上了雷停、武天乐、查辉和华全。

乐惊鸿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按照这位城主大人的意思,心情好了就自己去,心情不好就算说了。

不过慕骁行倒不在意,反正这次也不是去西平府干架。

一行人策马疾行,半个月后终于远远看到了西平府的城墙。

曾经壮丽雄伟的西平府已经显得有些破败不堪。

当日西凉皇帝萧译虽然没有任何抵抗便迁都逃离了西平府,但是北荣大军并没有放过这座命途多舛的城池。

北荣人一把火烧了西凉皇宫,连城门都拆了,这半年来西凉虽然尽力抢修,不过时间紧任务重,还是有诸多不足的地方。

不过在萧彦心中,这座城池依然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今天再次来到这里,象征着一个新时代的兴起。他深切地体会到当他入城的一刻,将会攀上生命和事业的新起点,这条路有进无退,直至登上巅峰,始能告终。

从今以后,他必须竭尽所能面对所有危机和挑战,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做一个富贵闲人,因为他已经成了一个押上了身家性命的赌徒,要么赢个满堂彩,要么输得永不得翻身。

薛重霸仰望着在蓝天上飘浮的云朵,有感而发道:“去年离开台州城的时候,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京城,虽然我从小生长的这片土地正面临着危机,但我坚信一定能转危为安,而我将为此贡献全部的力量,至死不渝。“

慕骁行在一旁不耐烦道:“你们俩别在那感慨人生了,没看见前面贴着告示吗,崇安门正在施工,进城改走西门。”

第三十四章 朝堂惊变(上)

一行人只好改由西门入城,奉旨入京的是萧彦和薛重霸,两人直接前去兵部报道,慕骁行等人则找地方住下。

西平府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街面的店铺大多都是关闭的。西凉皇帝萧译一咬牙迁回西平府,并且勒紧裤腰带重修皇宫。

但西凉百姓可没这本事,徐城与西平府相隔千里,当初前往徐城是逼不得已,途中不知多少百姓死在路上,同样的死亡之路,他们可没有勇气再走一次。

所幸萧彦的信国公府虽然乱得不成样子,但好在没被烧毁,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傍晚的时候萧彦和薛重霸便从兵部返回。

此次西凉皇帝同时还下旨宣召神鹰军主帅胡忠元和玄宇军主帅陆霆,萧彦和薛重霸最先赶到京城,兵部便让萧彦和薛重霸先回府邸休息,等胡忠元和陆霆来了再一同进宫面圣。

……

西凉皇宫,福宁殿。

案牍上的各类奏章堆成了一座小山,皇帝萧译正在批阅。

慕骁行曾在去年西凉盂兰盆节前的宫廷宴会上远远看过萧译一眼,不过他若看到此时的萧译,必然会大吃一惊。

此时的萧译白发斑斑,脸上尽是如枯树般的皱纹,明明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就在这时,萧译突然感觉有些气血翻涌,以袖掩口拼力想忍住,但根本没法忍,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拿出的手帕刚刚放到唇边,立时便喷出两口血来。

旁边伺候的太监林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萧译,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去传御医。”

皇帝这症状虽然是老毛病,这一年多来频频复发,早朝的时候服过汤药,按太医的说法药效能支撑两个时辰,但现在仅仅过了一个时辰便开始发作,太监林保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御医杜程很快就赶了过来,太医院对萧译的病情十分清楚,轮流派御医值守,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杜程替皇帝把了一下脉搏,立即命人端来早就备好的汤药,再行针压平气血,忙碌了两刻钟,总算将萧译的病情暂时稳了下来。

萧译的面色恢复了一些红润,正在闭目歇息。

杜程突然跪地道:“陛下,微臣知道陛下嫌微臣啰嗦,但微臣身为御医,职责所在,纵然被陛下责罚,有些话也必须得说,陛下的身体,实在不能操劳……”

萧译挥手示意杜程不要继续往下说,淡淡道:“杜爱卿,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不过久病成医,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你们先退下吧。”

等众人退下后,萧译随即又向太监林保问道:“林保,胡忠元到哪了?”

林保眉头微皱,他服侍萧译多年,主仆情深,实在不愿萧译稍微恢复又担忧国事,但只得老实回答:“今早接到驿站的消息,已经过了台州城,若无意外,明日就能到京城了。”

萧译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慢慢道:“很好,朕谅他也不敢不来,就准备后天宣那四人上朝吧。”

……

两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终于到了上朝面圣这一天。

萧彦和薛重霸早早就起来准备,天还没亮,萧彦和薛重霸二人已来到宫门外等候。

此时六部朝臣大半都到了,萧彦略一环视,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神鹰军主帅胡忠元。

萧彦虽然有信国公的爵位,但与胡忠元并不熟识,只是曾经远远见过几次。

胡忠元身形魁梧,双目深陷,鼻钩如鹰,一对虎目炯炯有神,毕竟是出身军旅的百战将军,在一众文臣之中分外显眼。

宫门外人多嘴杂,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宫门打开。

胡忠元当然也看到了萧彦和薛重霸,扫了二人一眼,便不再理会。这一年多以来,胡忠元已经完成了对神鹰军的彻底整编,神鹰军上下大小将领都是他的心腹嫡系,而且已经完全控制了地方的政务,军费粮草能自行供给,完全不用看皇帝萧译的脸色。

判上作乱胡忠元自然不敢,不过以此为筹码要求皇帝萧译追加赏赐,裂土封王,却非难事。

西凉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王,光是想想这点,就令胡忠元兴奋不已。不过胡忠元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急,咄咄逼人只会适得其反。

宫门打开后,一众文官武将步行前往太和殿。

文武百官到齐,辰时刚到,皇帝萧译准时踏入太和殿,开始了今天的早朝。

先是文武百官向皇帝参拜行礼,然后胡忠元、陆霆、萧彦和薛重霸四人作为外臣入京,再次向皇帝参拜行礼,很快程序走完,步入正题。

今日的早朝六部大臣似乎没什么事情要禀告,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言不发。其实早朝也未必都有事情要禀告,通常拿到朝堂上说的都是大事,小事情大臣们直接就写奏折交了,等皇帝有空再看。

这让胡忠元颇为郁闷,这次早朝他本来还打算当着皇帝萧译和文武百官的面哭哭穷,顺便再向朝廷要点粮饷。不过没人开口,他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反正回去以后可以写奏章。

无事可议,自然就要退朝。

胡忠元等人出了太和殿,这时太监林保走了过来,说道:“胡将军、陆将军、信国公、薛将军,皇上有旨,请四位到御书房议事。”

“臣遵旨。”

四人齐声应道。

胡忠元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他就知道这一次入京面圣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

太监林保带着四人一路前行,五人沿着宫中的小径走了约莫几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座小殿前才停下脚步。

“几位在这里稍等,咱家这就去禀报陛下。”

林保进了御书房,不一会又出来,让萧彦和薛重霸进入御书房觐见皇帝。

过了大约一刻钟,萧彦和薛重霸两人从御书房出来,两人神色从容,眉目间隐隐有一股兴奋之色。

接下来进入御书房的是陆霆,很快便出来,同样神色轻松,一脸喜色。

最后,终于轮到胡忠元了。

第三十四章 朝堂惊变(下)

“臣胡忠元,参见陛下。”

胡忠元表现得极为恭敬,让人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不过皇帝萧译心里却很清楚,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的心腹爱将了。

“胡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君臣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只听见窗外的狂风呼呼直响。

西平府的上空阴云密布,一阵狂吹来,将御书房的窗户“咣当”一声吹开,风声呼呼,将案头上的书册翻了起来。

萧译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脸上的表情比乌云还要阴沉,终于拿起书案上的一本名册丢到胡忠元面前,说道:“一年的时间不到,神鹰军五品以上武将全都被换掉了,这还是朕熟悉的神鹰军吗?胡爱卿,你有何解释?”

胡忠元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回陛下,形势所逼,臣也是迫不得已。”

萧译冷哼一声,将脸扭到一边道:“哼,好一个迫不得已。”

胡忠元道:“微臣知道陛下心里埋怨微臣台州城之战时不及时回撤,然而当时大魏西北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微臣放任西北军不管,我西凉恐怕一半国土将沦陷敌手,请陛下明鉴!”

萧彦霍然又将脸扭转过来怒视胡忠元,拍案而起道:“胡说八道,只要我西凉上下一心,土地丢了可以再抢回来,但人心散了,要如何聚拢?胡忠元,你拥兵自重,妄图分裂西凉,还敢厚颜说形势所逼?”

胡忠元依然面不改色道:“无论陛下信与不信,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反叛陛下,更不会反叛西凉。”

萧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近癫狂。

胡忠元被他的狂笑给弄得一怔,心头不由得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不过仍是镇定道:“陛下为何发笑?”

萧译笑了好一阵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嗽过后,一张苍白的面孔泛起了少许的红意,怒喝道:“胡忠元,你拥兵自重,以为换了神鹰军所有的将领,就真能收服十五万西凉士卒吗?你以为你的狼子野心,瞒得过天下人吗?你以为朕就真的奈何不了你吗?”

一连三问,咄咄逼人,但胡忠元仍是淡淡道:“大魏和北荣对我西凉虎视眈眈,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事实上胡忠元还真不信萧彦敢拿他怎么样,毕竟他明面上还是西凉的臣子,这时候萧彦动他,神鹰军势必哗变,到时候局面一旦失控,后果萧彦承受不起。而且如今西凉大乱,谁不想乘机割据一方,就算没有胡忠元,也会有马忠元、赵忠元,萧译跟本杀不过来。

出人意料的是,萧译突然平静下来,神色恢复正常,说道:“胡忠元,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朕如今病入膏肓,半边身子都进了鬼门关,是该以大局为重。黄泉路近,朕在鬼门关等你。”

说完,萧译从旁边拿过来一柄短剑,拔出来把玩着。

胡忠元终于色变。

萧译手中的短剑,就是胡忠元的随身兵刃,入宫之前按规矩交给禁军保管,出宫时才能取回。而且萧译刚刚说的一句“朕如今病入膏肓,半边身子都进了鬼门关”更是让胡忠元额头上冷汗直冒。

“陛下洪福齐天,必定长命百岁。”

萧译自嘲一笑,正色道:“朕在位十九年,期间不能使西凉国泰民安,反而陷社稷于危亡之中,半壁江山沦于敌手,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今朕年老力衰,无能力挽狂澜,不过朕相信,朕的太子,必定能平定四境,重还西凉一个朗朗乾坤!今日,就让朕用余生最后一点鲜血,为我西凉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说完,萧译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陛下,不可啊!”

胡忠元喊了一声,想上前阻止,不过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进了萧译的心口,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脑中如惊雷轰鸣,一片混乱。

这时太监林保突然打开御书房的房门,随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胡忠元行刺陛下,来人,护驾!”

萧译死了,但胡忠元知道他也活不久了。

……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划破阴沉沉的天空,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宫门外,萧彦和慕骁行两人站在宫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就在此时,

“当当当……”

连绵的钟声从宫中传来,庄严肃穆,听的人心里一阵阵低沉,不由得悲从中来。钟声一直响了很久,宫门内外尽是钟声绵绵的回音。

等到钟声彻底停下后,萧彦道:“是八十一声,圣上龙驭归天了。”

依照西凉礼制,钟声连响八十一此,便是皇帝归天的丧钟。

慕骁行道:“将军请节哀,陛下虽然归天,但英名永存。我这就动身返回川州,按计划行事。”

“一切便有劳军师了。”

“请。”

慕骁行转身走进了漫天风雨之中。

皇帝萧译突然驾崩,萧彦身为皇室宗亲,自然不能离开京城。不过薛重霸并不需要留下,随慕骁行一同返回川州。

整个西凉随即进入了黯沉的国丧期,近支宗室及二品以上朝臣急速入宫。皇帝驾崩,从出殡到下葬,都有严格的礼仪规定,整个朝廷,都围绕着这件事运转起来。

葬礼过后,就是新皇登基,然后将先帝薨逝的丧讯与新君登基的诏书邸传天下。

……

官道上,慕骁行和薛重霸冒雨赶路,只用了十二天,就回到了灵州城。

薛重霸虽然一路上都跟随萧彦和慕骁行二人,但对两人的计划并不清楚,于是问道:“军师,现在我们已经回到灵州,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骁行道:“我们立即动身去盐城拜访一个人。”

“拜访何人?”

“说起来此人还是薛将军的同乡,原神鹰军副将,罗庆丰。”

“罗庆丰不是早就被胡忠元撤了,现在找他还有什么用?”

慕骁行笑道:“胡忠元这一年来虽然完成了对神鹰军的整编,把军中的大半将领换成了他的亲信嫡系。但正所谓过犹不及,胡忠元如此任人唯亲,军中不可能没怨气,我们可以事先说服一批忠于西凉而且被打压的将领,然后等胡忠元刺杀先帝的消息传到神鹰军之时,我们只要乘神鹰军人心浮动的机会,让这批将领出面稳住形势,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神鹰军。”

薛重霸担忧道:“可现在神鹰军的主要将领都是薛重霸的人,万一他们不服从圣旨,直接叛乱怎么办?”

慕骁行道:“神鹰军毕竟是陛下的军队,他们要是敢举旗叛乱,士卒们心向西凉,肯定会哗变,所以他们不敢走这一步。”

说完又递给薛重霸一个信封,“薛将军,这信封里有你需要联络的名单,辛苦薛将军跑一趟。五天之内,一定要跟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见一面。”

薛重霸接过信封道:“军师不跟我一起去吗?”

慕骁行笑道:“我是魏人,不便参与,况且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

“何事?”

“我要防着神鹰军某些人狗急跳墙。”

……

萧译丧礼过后,传旨官王蔺奉旨出了西平府,一路向盐城而行。这一路上未挂羽幢未打角旗,行动十分低调,但五十精骑的动静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神鹰军的探马。

神鹰军副将胡宪之早就命令手下亲兵将从西平府通往盐城的关口要道全部守住,一旦发现任何京城来使,立即通报。

进入了神鹰军的势力范围之后,传旨官王蔺顿时感觉路途变得艰辛难行,才到一个小镇里休息了一晚上,马车的车轴就断了。

王蔺只得派人去找木匠来修,找了半日都没有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修了足足两个时辰,居然没修好,气得王蔺直想骂人。无奈之下,王蔺只能再买一辆马车继续赶路。

队伍沿官道行进才不到一天,新买的马车陆陆续续又出了故障,或是车轮脱陷,或是主轴错位,最夸张的一次直接断了主轴。

此时地处偏僻,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王蔺只能弃车骑马,赶往下一个城镇。

结果第二天,队伍的坐骑又病倒了一片,不吃不喝,更不愿意走路。幸好队伍里倒是有人懂得替马看病,病情不算严重,只是吃坏了肚子,休养个十来天就好了。

王蔺气得咬牙切齿,进入神鹰军领地后诸事不顺,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然而生气归生气,路程却不能耽搁,王蔺一咬牙,把剩下的坐骑集中起来,随他先行,剩下的人留下来慢慢走,随后汇合。

第三十六章 单锋刺客

盐城,神鹰军大营。

神鹰军副将胡宪之正在听手下汇报传传旨官王蔺的最新行程。

军师郭亮建议道:“将军,无论您如何拖延,传旨官终究会来到盐城,无非是晚上一个月罢了,于事无补啊,不如……”

说完,郭亮做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胡宪之有些犹豫,他十天前就收到了萧译驾崩新君即位的消息,令他措手不及。

他当然不相信胡忠元会蠢到在御书房当众刺杀萧译,但做梦也想不到,萧译居然以命换命,不惜通过自杀来诬陷胡忠元。但这已经成了既成事实,如果让神鹰军士卒知道了,不出半天就会哗变,他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无论胡忠元或者胡宪之,裂土封王神鹰军士卒们还勉强能接受,但若是背叛西凉,士卒们绝不会同意。

郭亮这时又道:“将军,当断不断,必遭其乱啊!”

良久,胡宪之把心一横道:“就依军师所言,让陆游仙亲自出手,手脚务必要干净。”

“将军英明!”

……

深夜,客栈。

传旨官王蔺久居皇宫,养尊处优,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后身疲力累,吃完饭倒头就睡了,此刻正发出均匀的打鼾声。

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一道黑影御空而至,来到客栈的屋顶,然后准确地落在王蔺所在客房的窗外,靠墙背贴而立。

迅如鬼魅,速度惊人,显然是一个高手。

窗户像张脆弱的薄纸一样瞬间被震得粉碎,这名可怕的刺客右手随即掷出三把匕首,电射向床上的王蔺。

王蔺身上的被子如旋风般扬起,卷向匕首。

“蓬!蓬!蓬!“

匕首刺穿了卷起的被子,但凌厉的劲道却被柔劲化去。

刺客一愣,显然没想到王蔺居然会有防备,他不退反进,身形一动,冲进了客房。

“锵“!

刺客宝剑离鞘,剑出无惧,登时生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凛冽罡气,凌厉霸道,无论客房里的人是否王蔺,他都要一剑斩杀。

“天弯风云斩!”

刀剑交击,发出一声震耳的金鸣之声。

客房里趟在床上的人并非王蔺,而是慕骁行。

慕骁行早料定神鹰军必定有人会狗急跳墙,刺杀传旨官王蔺,原以为出其不意之下全力出手,能重创刺客,但刺客武功实在高明,两人只是平分秋色,甚至严格说来,他还略占下风。

此时慕骁行正在迅速做出调整,从身体到精气神,每一个细微层次都在为接下来的激战做准备。

电闪之间,刺客已有决断,弓腰跨步,整个人就像是一张已经拉至满月的人形强弓,以身体为弓,以特殊武功心法为弦,以手中宝剑为矢。

嗖……

下一刻,刺客已经出手。

这一招不仅速度迅疾无匹,而且全身罡力集中在一点,摒弃一切变化,如尖锥一般,有着贯穿一切的锋芒。

就算凭借幻真玄影步,也不可能避开这一剑,可强大的菩提本愿刀推动着慕骁行的气机感应,对手一切的变化细节都直接反应在慕骁行的菩提本心之中,无比清晰。

刀剑再度交击,两人就像两道光一般,一瞬之间交错而过。

锵……

这时,慕骁行和刺客交手时罡劲才猛然向四周扩散,房间内的桌椅、床铺、门窗等均被澎湃的气浪波及、粉碎。

剧烈的动静惊醒了客栈的住客,随行保护的士卒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朝王蔺的房间赶来。

刺客未能占到便宜,心知已丧失最好的机会,很是决断,虚晃一招后,原路返回,又飞身从窗户钻了出去,转瞬消失不见。

房间内只剩下慕骁行一人独立,喃喃道:“单锋剑……”

刚才他清楚地看见了刺客的兵器,比寻常的剑略短,单锋开刃,另一边厚重如刀背一般,更像是一柄加长版的匕首。

刺客的武功之高,更是令慕骁行始料未及。幸好前段时间见识了纳兰芳华的九脉神皇剑,慕骁行应对这类内劲高度集中的剑罡已有经验,仓促之下极有可能吃点暗亏。

这时传旨官王蔺走进房间,看到已经被破坏得支离破碎的房间,不由心中暗叫侥幸,上前道:“多谢慕军师相救,今晚若非慕军师鼎力相救,洒家定然小命不保。”

慕骁行抱拳道:“王公公谬赞,在下职责所在,本就是份内之事,岂敢居功。”

“慕军师文武双全,信国公得你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王蔺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刺客今天没有得手,以后还会再来吗?”

“王公公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蔺心道也只有如此了。

食客去酒楼吃饭都全凭心情,更别说人家刺客。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休息。

慕骁行回到房间时,雷停已经起来了,点燃房间里的油灯问道:“你有心算无心之下居然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对手是什么人?”

“不知道,刺客蒙着脸,看不清样貌,不过……雷兄,你知道西凉哪位高手擅长使用单锋剑吗?”

雷停毕竟是武林四大神秘之地的传人,见多识广,应该会对单锋剑有更多的了解。

“单锋剑?奇怪了,武林中三十多年前魔门是有一位单锋剑高手,人称魔单锋。此人性格冷邪古怪,出手极为狠辣,不过早就死了,没听说有传人。”

“那就对了,恐怕我方才遇到的刺客就是魔单锋的传人。”

慕骁行问道:“单锋剑有何特点?”

雷停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曾听我爷爷提起过,单锋剑在江湖中本就是异类,魔单锋更是异类中的异类。招式极为狠辣,一上来便是全力出手,不会有任何试探,往往一两招就会分出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也导致了魔单锋无法发展壮大,传人通常都是江湖中绝顶的刺客。”

慕骁行又简单地叙述了同刺客交手的经过。

雷停道:“照你所说,刺客应是魔单锋传人无疑,只不过不知道是他隐藏在神鹰军中,还是神鹰军的人请来的杀手?”

“这个问题,只能以后再寻找答案了,如果真的惹到了魔门,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

第三十七章 当众宣旨

盐城,胡府。

“你说什么,陆游仙居然失手了?”胡宪之一脸愕然。

黑榜上鼎鼎有名的刺客,居然连一个传旨太监都搞不定,传出去都会让人笑掉大牙。

军师郭亮道:“陆游仙说我们提供的情报有误,王蔺身边至少有两名天海境强者沿途一路护送,我们之前出的价钱不够,得加倍。”

胡宪之诧异道:“区区一个传旨官,朝廷怎会派两名天海境强者护送,此事有蹊跷。”

郭亮道:“将军,那我们如何回复陆游仙?”

胡宪之冷哼道:“若是再加钱,本将军还不如直接派一千精兵去把王蔺杀了,何必浪费这么多银子”

郭亮连忙劝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

胡宪之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还是同意了陆游仙加价的要求,他也就嘴上说说,可不敢真的派兵去围杀传旨官。

郭亮离开胡府准备再去联络陆游仙,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又匆匆跑了回来。

胡宪之见郭亮去而复返,有些纳闷:“怎么了,陆游仙还嫌钱不够?”

郭亮道:“将军,我刚刚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传旨官王蔺调头返回西平府了。”

“军师,你确定消息没错?该不会是王蔺找人假扮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郭亮道:“禀将军,我早已吩咐过前方的探哨,一定要亲眼见过王蔺,确认消息无误才回报。王蔺可是公公,很容易辨认,应该不会有错。”

胡宪之摇头仍是不信:“不可能,抗旨不遵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王蔺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再探!”

两刻钟之后,郭亮再度去而复返,说道:“将军,我派了两拨探哨查探消息,另一拨探哨的消息也传回来了,消息一致。”

“难道王蔺还敢抗旨不成,你怎么解释?”

郭亮沉吟片刻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只有一种可能。”

“快说。”

“王蔺可能并非真正的传旨官。”

“什么意思?”

郭亮继续解释道:“王蔺乃是黄门侍郎,陛下的近侍之臣,多次替陛下出京宣旨或是传达诏令,所以我们知道王蔺往盐城而来,都以为他是传旨官。但传旨官乃是奉陛下之命传旨,任何人都可以,并非只有王蔺一人才能担任。”

胡宪之顿时明白过来,心头猛然一沉:“那真正的传旨官究竟是谁?”

郭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将军,卑职一时间也猜不到。传旨官身上必有圣旨和陛下所赐宝剑以及相关文书,为今之计,只能加派人手盯紧各处交通要冲、港口城池,发现可疑人等,宁杀错,不放过!”

“那就这么办吧。”

……

第二天,神鹰军境内各大城池都加强了防卫,巡城的士卒增加了一倍,城门港口等地的盘查也十分严密,不过几天过去了,却并没有任何用处。

胡宪之下命令容易,但士卒们执行起来却十分困难。

可疑人等,说得容易,那谁才是可疑人等?

去年北荣入侵,多少百姓为了逃难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城内城外到处都是逃难来的流民,士卒们看谁都有些可疑,但又不可能真的全都抓来审问。

一来费时费力,根本不可能抓得完,搜身倒是容易,但也只限于男人,女人怎么搜;二来就算真的全抓起来,士卒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盘问,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上去就是一顿毒打吧。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又过去了十天。

胡宪之和郭亮整日在府内急得团团转,却是无可奈何。

这天早晨,旭阳当空。

胡宪之按惯例来到神鹰军大营巡察,处理相关军务,刚走进营帐,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帐外有士卒前来禀报。

“将军,铁甲军副将薛重霸在辕门外求见。”

胡宪之闻言一愣,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薛重霸不是川州么,何时到的盐城,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来到神鹰军大营,毕竟这里是胡宪之的地盘,他总不能避而不见,只得吩咐士卒请薛重霸进来。

同时胡宪之也很好奇,薛重霸不远千里秘密跑来盐城,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薛重霸来到主帅营帐后,坐下来只是跟胡宪之东拉西扯,聊些家长里短,绝口不谈正事,令胡宪之愈发不安。

两人闲聊了许久,帅帐外突然遥遥传来喧哗之声,胡宪之连忙出帐察看,只看了一眼,顿时冷汗直冒。

只见一人正从辕门外朝主帅营帐缓步走来,一手执剑,一手托着黄帛圣旨,顶着头顶烈日,身边虽有千军万马,但脸上毫无惧色,脚步沉稳,犹如山岳。

镶金嵌宝的御赐之剑被高举在空中,光芒耀目,背后只有一名随从高举宣诏使的仪仗黄幡,迎风猎猎作响。

胡宪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这传旨官他也认得,正是西凉礼部尚书——程潇霆。

程潇霆身为礼部尚书,当朝一品大员,亲至盐城传旨,论身份地位,显然不容置疑。

程潇霆很快来到中军帅帐的帘门外,昂声道:“我乃西凉礼部侍郎程潇霆,奉陛下旨意前来神鹰军传旨,请神鹰军所有七品以上将领来中军帐前领旨。”

话音刚落,以罗庆丰为首的三十余名原神鹰军主要将领齐齐来到中军帐前,恭恭敬敬地下跪等候接旨。

胡宪之一颗心直沉下去,瞬间脸如死灰。

礼部尚书程潇霆亲至,以罗庆丰为首的三十余名原神鹰军主要将领抱团而来,显然早有预谋,更有铁甲军副将薛重霸为证,大局已定,此时此刻,胡宪之已是回天乏术,只得听天由命。

……

程潇霆当众宣旨,坐实了胡忠元在御书房当众刺杀皇帝萧译的罪名。不过新帝继位登基,法外开恩,只诛首恶,协从不论。

神鹰军主帅又罗庆丰担任,其余将领官职不变,胡宪之仍是副将军。

以胡宪之为首的胡氏一党,见状也不敢有其他异议,只得乖乖听令。

至此,西凉朝廷兵不血刃地夺回了神鹰军的控制权。

第三十八章 重返金鳞

西凉太子萧明道最近很忙。

萧译突然驾崩,萧明道身为太子,便是下一任天子。身为继位者,当然需要守孝,以七七四十九天为满七。第二年的清明节过后,才能正式登基,更改国号,年号。

守丧期间要天天穿丧服去哭陵,不能吃肉喝酒,不能近女色,不能听鼓乐,不能看歌舞,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萧明道现在仍以太子的身份一边处理国内政务一边守丧,否则整个国家机构就要瘫痪了。

不过萧明道还是抽空召见了萧彦。

萧彦如今身份地位大不一样,已经被封为信侯,而且手握铁甲军,前途无量。

丧期未过,萧明道在皇宫内的偏殿召见萧彦,以示对先帝萧译的尊重。

君臣礼毕后,一名太监将一本奏章递给了萧彦。

萧明道开门见山地说道:“信侯,今日兵部齐侍郎上奏,说信侯铁甲军任用魏人慕骁行为军师,十分不妥,不知信侯有何看法?”

萧译接过奏章,迅速浏览一遍后说道:“回禀殿下,微臣认为,齐侍郎心胸狭隘,鼠目寸光,恐不宜担任兵部侍郎一职。”

“信侯何出此言?”

萧彦正色道:“军中任魏人为军师,早有先例,并非微臣开此先河。况且他们不该怀疑臣,更不该怀疑铁甲军一众将士对陛下对西凉的赤胆忠心。”

萧明道点点头:“不知信侯对慕骁行此人有何看法?”

萧彦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论武功,慕骁行在年轻一辈中属上上之选,杀伐决断。论智谋,眼光独到,不拘一格。依臣所见,此人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看来信侯对慕骁行评价颇高,信侯以为此人能否为我西凉所用?”

萧彦沉吟片刻后道:“据臣所知,慕骁行因通敌叛国之罪被大魏锦衣卫通缉,无处可去,所以逃往我西凉,合情合理。”

萧明道又问:“慕骁行能力非凡,为何不投靠北荣?”

“去年北荣南下攻打大魏,慕骁行曾率兵袭扰北荣后方,大肆屠戮北荣百姓,并火烧北荣四大粮仓之一的东洛仓,已与北荣结下仇怨,所以微臣认为,他没得选。”

“嗯,本王知道了,信侯回去休息吧。”

“殿下,臣告退。”

萧彦走后,萧明道又从书案上翻开另一本奏章,提笔在上面这下了慕骁行的名字。

……

从皇宫出来后,萧彦这才长舒一口气。

萧明道今年三十岁,正当壮年,此时继承皇位,可谓相当合适。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可深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强烈气势,那种久居上位所培养出来的威严,令萧彦颇有压力。

今天萧明道召见萧彦,很明显是冲着慕骁行。毕竟慕骁行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惹眼,就像夜晚的灯塔,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都难。

对于慕骁行这样的人,要么重用,要么杀了以绝后患。

不过从今天两人的谈话来看,萧明道是倾向于重用慕骁行。西凉逢此大难,北荣在一旁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哪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一个成功的帝王不需要聪明绝顶的智慧,更不需要威震天下的武功,真正需要的是胸襟。只有胸襟宽广,才能目光远大,有容人之量。

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一个君王手底下臣子无数,自然有优点也有缺点,君王最忌讳凭借心中喜好来用人。

慕骁行有能力,这是优点。但他同时是魏人,这是缺点。

在萧明道看来,重用慕骁行其实就是一笔生意。慕骁行为西凉建功,萧明道给慕骁行荣华富贵,就这么简单。

没几天,萧彦就收到消息,西凉将派遣使团出使大魏,而慕骁行就在使团的名单之中。

……

大魏,金鳞城。

西凉使团即将访问大魏的国书很快就传到了魏帝聂盛澜的书案上。

国书简略表明了萧明道欲与大魏修好两国邦交的想法,并在国书之后附上了使团成员的名单,列明身份位次与相应职衔。

这份名单本不该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个名字,令聂盛澜有些意外。

慕骁行!

大魏刑部发布海捕文书通缉,魏帝聂盛澜朱笔御批的甲等钦犯!

六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等人看到慕骁行的名字时甚是意外,都怔了片刻。

聂盛澜冷笑道:“想不到这个慕骁行,逃亡西凉之后,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一直站在阶前的刑部尚书郭达海这时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西凉明知慕骁行乃我大魏的钦犯,尽然还将其名单放在使团之中,摆明藐视陛下,毫无和谈的诚意。微臣恳请陛下下旨,慕骁行若是敢踏入我大魏国境半步,格杀勿论。”

聂盛澜摆摆手道:“西凉这是在试探朕的诚意,若是连区区一个慕骁行都容不下,两国还谈何联盟,就让西凉使团前来金鳞吧,无需拦阻。郭尚书,刑部传令下去,暂时停止对慕骁行的追捕。”

“臣尊旨。”

……

西凉使团的行程很快,半月后已经抵达金鳞城。

慕骁行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城墙,看着城门口官道上拥挤的人群,脸上突然露出真挚的笑容。

金鳞城,小爷我又回来了。

大魏方面负责接待西凉使团的人慕骁行不仅认识,而且还颇有渊源,正是三皇子聂真。

这次西凉使团的负责人是礼部侍郎程潇霆,一应事务也由他主要负责和大魏进行商谈,慕骁行其实就是陪着走个过场,没有任何具体事务需要负责。

不过慕骁行无所谓,正好乐得清闲。

三皇子聂真领着西凉使团在驿馆住下,等魏帝聂盛澜有空再宣使团入宫觐见。

皇帝都是要讲排场的,当然不可能你一来就接见你,否则不是显得很没有面子。

慕骁行把行李随便往床上一扔,跟程潇霆告了个假,便急匆匆地来到了扶风郡王府。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不过按照聂辰从前的德行,极有可能刚从添香阁回来,现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过慕骁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就去拍了扶风郡王府的大门。

第三十九章 刺杀项宽

很快郡王府的大门开了,出来的是周管家。

周管家一见慕骁行,倒是没什么意外,笑着说道:“慕公子,我家老爷特意交代过,若是您来了,请去巡防营衙门找我家老爷。”

慕骁行有些意外,问道:“周管家,莫非郡王殿下现在在巡防营做事?”

“我家老爷现今在巡防营任统领一职。”

慕骁行告别周管家,径直来到巡防营衙门找聂辰。

不一会聂辰就兴冲冲地跑出来了。

“老慕,你小子可算来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再回来的!”

一年不见,聂辰变化不小,以前那股富家公子哥的风流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将领的英武之气。

“辰少你变化不小啊,什么时候当上巡防营统领的?”

“说来话长,范河在外面执勤,我已经派人去叫了,我们一起去醉仙楼搓一顿。”

慕骁行道:“还是我去吧,那地方我熟,吃饭可以打八折。”

老友重逢,当然要坐下来好好喝一顿酒,虽然很俗套,但是应景,如果改去喝茶,那就很影响气氛。唯一可惜的是秦叔炮出去执行任务,此刻并不在京城,否则便能凑齐昔年元通镖局青龙分号四小天王了。

酒过三巡,慕骁行终于忍不住问道:“辰少,你有没有秦姑娘的消息?”

“呵呵。”聂辰用一个暧昧的眼神上下大量着慕骁行道,“老慕,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知道就赶紧说,少废话。”

聂辰道:“说起秦姑娘,最近可能不太好。秦首辅本来身体就不好,去年一直忧心国事,以致操劳过度,已经驾鹤归西。秦姑娘也从书院休学,一直应该在家中守孝。”

“哦,这样啊。”慕骁行叹了口气。

这时范河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注意到没有,南面窗户旁的女子一直在看着我们。”

慕骁行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瞟了一眼,窗户边果然坐了一名女子,年约十八、九岁,生得眉如柳叶,眸如秋水,鼻如玉柱,口若含樱,一张俏生生瓜子脸,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辰少,是不是你的老相好?”

聂辰脸一寒,否认三连:“肯定不是,我哪有什么老相好,老慕你可别乱说。”

范河笑道:“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辰少你别激动。”

那女子结账起身离开了醉仙楼。

聂辰道:“你看,我就说你们想多了吧,罚酒一杯。”

范河和慕骁行两人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又喝了一坛酒,聂辰起身道:“老慕,今天就到这吧,下午我跟范河还有事情,晚上来我府上吃饭,再好好替你接风洗尘,就这么说定了。”

慕骁行欣然同意:“行,辰少你可得多准备几坛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离开醉仙楼,慕骁行正准备返回驿馆,走到半途,一人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吃饭时碰见的那名女子。

“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那女子笑道:“认识啊,我在刑部的海捕文书上见过慕公子的画像。”

“……”

能不提这事吗,小爷我听了心塞。

慕骁行没好气道:“姑娘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女子道:“小女子叶云溪,想请慕公子借一步说话,请。”

“叶云溪……”慕骁行心中默念,很快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叶云溪特意找上门来,他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于是跟着叶云溪进了旁边的一个茶馆。

两人来到一个雅间坐下。

“叶姑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慕公子未免太心急了,不过我就喜欢说话做事爽快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叶云溪故意顿了顿,“我想请慕公子帮我杀一个人。”

“没兴趣。”慕骁行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又不是杀手,可不会干这种拿别人的命换钱的买卖。

叶云溪笑道:“慕公子就不好奇我想让你帮我杀谁吗?”

“没兴趣。”慕骁行冰冷地吐出三个字,起身准备离开。

“那如果我要杀的人是安王聂盛涛呢?”

慕骁行闻言一愣,转头望向叶云溪,双目神光点射:“你要杀聂盛涛?”

叶云溪分毫不让地和慕骁行对视着,从容道:“我叶云溪虽不是君子,但说过的话,同样一言九鼎。”

慕骁行菩提本心感应身周万物,凭直觉他感到叶云溪不是在说谎,于是重新坐下道:“既然叶姑娘向对付安王,空口白话可没法使人信服。聂盛涛身边高手如云,王府防卫极为严密,就算天榜第一高手应江潮出手,恐怕都是束手无策,更别说我了。”

叶云溪以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项宽。

“慕公子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慕骁行点点头,他也曾暗中调查过安王聂盛涛,自然知道这个项宽就是安王府上的客卿。

叶云溪继续道:“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既然一座堡垒无法从外部攻破,从内部着手摧毁就成了唯一的办法。此人乃是安王的左膀右臂,只要慕公子杀了他,我便能把我的人安插进王府里?”

慕骁行道:“你们连一个项宽都对付不了,还想杀聂盛涛,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叶云溪道:“项宽深得聂盛涛器重,他死了,聂盛涛一定会追查到底,若是我的人动手,难免会留下痕迹,万一被聂盛涛查到什么,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只能请慕公子出手相助。”

慕骁行重新上下打量着叶云溪,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叶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杀聂盛涛?”

“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名男子走进雅间,正是慕骁行的好友、昔日在京华书院的兵院同窗熊路。

熊路坐下说道:“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叶姑娘便是玄机楼这一任的天下行走,我知道你肯定要问为什么玄机楼要跟聂盛涛为敌,那是因为上一任的玄机楼楼主,就是死在聂盛涛手上,这个理由慕兄觉得够充分了吗?”

这里面的水果然很深啊。

凌霄城、藏龙谷、飞仙岛、玄机楼,武林四大神秘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慕骁行居然全都见过,不得不说他运气不错。

“好,这件事我干,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慕骁行欣然同意,既然有玄机楼作为后盾,他当然不介意跟聂盛涛掰掰手腕。

第四十章 老头与酒

慕骁行很快从茶馆出来,三人并没有商谈多久,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机会短暂,落单就干。

刺杀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多周密的计划,主要考验的是情报和杀手的执行能力。

有玄机楼做后盾,情报当然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情则交给慕骁行就行了。

刚回到驿馆,程潇霆就派人把慕骁行叫了过去。

程潇霆的房间很大,不仅有卧房,还有会客厅,此时程潇霆正在会客厅里喝茶。

慕骁行进去后直接道:“不知程大人找我有何事?”

程潇霆道:“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慕兄,这里是大魏金鳞,虽然慕兄你是魏人,但还请谨言慎行,我只希望使团访问金鳞这段时间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呵呵,那真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小爷极有可能要搞事情。

不过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慕骁行道:“程大人放心,在下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程大人添麻烦。”

程潇霆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希望如此。”

傍晚的时候,慕骁行和范河准时来到扶风郡王府,又是一场大醉。

等慕骁行离开郡王府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三更,夜色笼罩着金鳞城,雪白的月光洒在街道上,一阵凉风吹来,枯黄的秋叶在隐约的月光中飘舞,画面非常漂亮。

不知不觉间,慕骁行又走到了秦府,其实他白天的时候已经路过一次,不过没敢去敲门。

他停下脚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

慕骁行突然跳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来到树梢上,俯瞰着夜色中的秦府,尽管他并不知道哪一个房间是秦小如的闺房。

良久,一声叹息过后,慕骁行离开秦府,又提着三坛酒来到了京华书院的后山。

整个京华书院有着慕骁行太多美好的回忆,白天不敢进来,只有晚上才能偷偷溜进来看看。

虽然今天喝了一天的酒,不过慕骁行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开了一坛酒,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斜斜石径下方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

“小子,林家酒窖的秋露白不是你这种喝法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谁?”

慕骁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将手中酒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此人竟能瞒过他的菩提本心感应,武功定然不凡。

“卧槽!三十年的秋露白啊!”

突然一个高大身影从黑暗中跃出,轻轻以柔劲托住了飞射而出的酒坛,不过酒坛在飞行过程中,还是有不少酒洒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只见那人左手虚张,似是有一双无形大手托住了半空中散落的美酒,随即散落的美酒不可思议地汇聚成一条细流,最终流进了那人的口中。

“好酒!”

此时慕骁行终于看清那人是一个约莫年纪六十上下的老头,穿着一件灰白长袍,,头发半白且有些散乱,满脸红润,乍一看有些邋遢,但丹凤眼斜插入鬓,隐隐显示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慕骁行吓得瞬间酒醒了大半。

隔空驱物并非难事,慕骁行先天境的时候便自创出离手刀这样以气驱刀的招式。但跟此人隔空御酒、浑然天成的功夫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人回味了一会口中美酒的余香,这才说道:“小子,你简直就是个败家子,这坛美酒在你手上就是浪费,还是留给老夫品尝吧。”

慕骁行还剩两坛酒,随手将其中一坛丢给老人道:“前辈既然喜欢,那便再送给前辈一坛。”

说完随即又坐下来继续喝酒。

对方武功如此之高,估计杀他不用十招,反正打不过而且跑不了,还不如先坐下来把酒喝完。

老头一看慕骁行喝酒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道:“小子,你这样借酒消愁,随便去路边买坛十几文钱的土酒不就行了,何必浪费这么好的三十年陈酿。”

慕骁行对这个说法极为不满,立即反驳道:“什么借酒消愁,我这叫对月独酌好吧。”

老头轻笑道:“人家对月独酌是花前月下尝着小菜哼着小曲慢慢品尝美酒,你看看你这样子,有哪点沾边?”

慕骁行无言以对,只能闷头喝酒。

老头摇了摇头,似乎放弃了对慕骁行的劝说,开始专心品尝美酒。

慕骁行喝了一会,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少轻人,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啊?”

“我觉得我的人生观正在被慢慢颠覆。”

“你连人都没生过,哪来的人生观?”

慕骁行:“……”

麻蛋,这老头说的好有道理,小爷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老头喝了一口酒,突然贱贱的一笑道:“其实我也没生过。”

慕骁行:“……”

好吧,你赢了,小爷说不过你。

老头道:“少年人,别一天绷着脸,说说你的故事吧。”

慕骁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去年我曾经跟一个姑娘许诺,这辈子非她不娶,结果……”

“结果你今年回来,那姑娘已经嫁人了?”

“我说您老都一把年纪了,思想怎么还这么狗血。”慕骁行逮住机会吐槽了一句。

“哦,那就是彩礼还没准备好对不对?”

慕骁行:“……”

还真让这老头猜对了,慕骁行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声名不显,前途暗淡,还真没脸去秦府提亲。

老头又道:“少年人,别灰心,你好歹还有一身功夫不是,要不你考虑一下入赘行不行?”

“……”

老人家,你不说话小爷不会当你是老年痴呆。

这时慕骁行发现酒已经喝完了,将空酒坛搁到脚边,郁闷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今年有机会在西凉创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

“哎呦,吹牛谁不会啊,我还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慕骁行此时已经醉眼迷离,说道:“年初的时候西凉神鹰军、玄宇军和铁甲军各据一方,只要小爷略施小计,挑起三方混战,封侯拜相,还不是唾手可得。”

老头不屑道:“你手下才多少兵马,就敢胡吹大气。”

慕骁行得意道:“小爷虽然只有铁甲军一万兵马,但那可是真正百战余生的精锐,神鹰军兵马虽众,不过在小爷眼里,就是一群土鸡瓦犬,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头冷哼了一声:“既然你把自己吹得跟孙武转世一样,怎么不动手啊?”

慕骁行闻言一愣,沉默了很长时间,脸上流露出挣扎无奈的神情,最后才感慨道:“北荣入侵西凉,让西凉一半的地方生灵涂炭,若是再打一场内斗,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小爷我到最后还是狠不下心啊。”

听到这番话,老头也不由得沉默。

慕骁行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筷子,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拿着筷子轻敲酒坛,哼唱道:

相思泪,人憔悴,高楼望断无由醉。

天涯远,痴情怨,浮生转眼,情牢深陷。

念,念,念!

春江水,斜阳坠,痴心寒饮几年岁。

情丝转,离殇黯,婵娟欲揽,飘风零乱。

恋,恋,恋……

砰的一声闷响,歌声戛然而止。

慕骁行勉强抬起眼睛看了老头一眼,然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时一阵掠风声响起,一人御空而来,正是京华书院副院长毕恒。

毕恒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慕骁行,茫然问道:“院长,慕骁行这小子怎么了?”

京华书院虽然有两个副院长,但院长只有一个,便是周衍。

周衍不动声色地把敲晕慕骁行的右手负在身后,说道:“没什么,这小子唱曲实在太难听了,忍不住给了他一下,有什么事吗?”

毕恒道:“陛下派人想请您入宫一叙。”

周衍道:“陛下此时请我去,肯定是为了与西凉结盟一事,我便不去了。你帮我转告陛下,只要西凉的条件不是太过分,尽早答应,越快越好。”

“我明白了。”

“至于这小子,就让他睡这吧。”

第四十一章 好久不见

慕骁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头疼得厉害,心中满是迷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昨天晚上那老头趁着他低头唱曲的时候狠狠揍了他一下,不由心头更迷惑了。

因为他搞不清楚头疼到底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因为被老头揍了一下。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反正身体没什么大碍,更何况他也不敢去找那老头算账。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幽香飘来。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个味道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会忘记。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慕骁行已经有一年多没闻到这个味道。

蓦然回首,秦小如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慕骁行愣在原地,一时忘言。

倒是秦小如率先开口:“慕兄,好久不见了。”

慕骁行如梦初醒,这才说道:“好久不见。”

旭日东升,云雾散去。

一片金色的阳光同时洒在两人身上,光晕迷蒙一如往常,两只蝴蝶从花丛中飞出,在两人头顶轻舞飞扬。

慕骁行的眼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而专注,静静地看着秦小如,说道:“去年我曾在河阳城外对天立誓,今生必娶你为妻。”

秦小如平静的脸上渐渐生出微羞的笑意,说道:“我记得。”

慕骁行认真道:“快则两年,慢则三年,我就去秦府提亲。”

秦小如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慕骁行微微抬头,脸上满是倔强:“反正我慕骁行这辈子是认定你了,你不答应我就直接去抢。”

“好啊,我等你,只要你打得过我。”

慕骁行像花一样傻笑着,笑了一会又觉得这样傻笑有损形象,于是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小如,我听说秦家最近遇到麻烦了。”

秦小如点点头道:“我听紫兰说了,的确遇到些麻烦。”

“要帮忙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心情突然特别好,想找人打架。”

“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为什么?”

秦小如从怀中掏出一块面具戴上,说道:“因为我今天心情也特别好,也想找人打架。”

……

打架之前,慕骁行决定先回去换身衣服,毕竟他不想让别人误会他跟丐帮有什么关系。

刚走进驿馆,又被程潇霆叫了过去。

“慕兄这是要去哪里啊?”

程潇霆其实不愿像个管家婆一样事无巨细地盯着慕骁行,但考虑到这家伙彻夜未归,大清早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所以忍不住才问。

“我朋友今天要跟人打架,特意邀我去助拳。”

秦小如这一架一打,肯定会轰动金鳞,纵然想瞒都瞒不住,所以慕骁行索性如实回答。

程潇霆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慕骁行,你是我西凉使团成员,请搞清楚你的身份!”

慕骁行知道此时做任何解释都没有用,只能说道:“程大人放心,在下行事自有分寸,告辞。”

说完,也不理程潇霆的反应,径直离去。

……

日晴风低,宜打架,适斗殴。

侍女紫兰和宋宁走在前面带路,慕骁行和秦小如则在后面并肩而行,很快来到了顺峰镖局。

慕骁行望着顺峰镖局的大门,满是疑惑地问道:“顺峰镖局这种小帮派居然还敢跟秦家作对?”

当年慕骁行还是先天境修为的时候就已经来踹过一次顺峰镖局的大门,这可是他在江湖上的成名之战,擂台上独挑整个顺峰镖局,威震京城。

跟秦家相比,顺峰镖局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吹口气就飞了,所以慕骁行表示很疑惑。

紫兰解释道:“我们秦府名下中诚商行最赚钱的生意是灵宝斋,灵宝斋租的铺面契约几个月前到期了,铺面的房东便是顺峰镖局的总镖头林天正。原本铺面的租金去年便商议好了,是每年八百两银子,这个月月初林天正却突然提出涨价,要求租金涨为每年五千两银子,否则便不续租。为了这事,灵宝斋已经有半个月没营业了。”

慕骁行听后立即明白了,这其实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灵宝斋日进斗金,当然不差这点银子,秦家也不差这点银子,但银子事小,面子事大。区区一个顺峰镖局就敢跟秦家出尔反尔,以后秦家还怎么在金鳞城混?

“顺峰镖局背后是谁在撑腰?”慕骁行问道。

紫兰回答道:“宋家的大公子宋律明。”

既然目标明确,那就没什么好犹豫了,一句话,时间短暂,不爽就干。

慕骁行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踹开了顺峰镖局的大门,然后一路闯了进去。

顺峰镖局总镖头林天正一见慕骁行冲进来,顿时勾起了心中不愉快的回忆,气得胡子差点翘起来,骂道:“慕骁行,不要欺人太甚,你又想干什么?”

时过境迁,如今林天正这样的小角色慕骁行已经不感兴趣了,淡淡道:“林总镖头,我给你半个时辰,把宋律明叫来,否则你们顺峰镖局门口的匾额就保不住了。”

林天正顿时明白慕骁行是为了替秦府出头,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如果不是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他连碰都不敢碰。

不过事已至此,林天正只能派人去宋家通知宋律明,至于宋律明究竟会不会来,他心里也没底。

……

皓月楼位于金鳞城西南洛河旁的白云山上,是一座六层的木制小楼。洛河贯通整个金鳞城,这一带正是水面最为宽阔的河段,站在楼顶可以俯瞰整座金鳞城的景色,俯水靠山,视野广阔,美不胜收。

因为皓月楼独有的地理环境,成为了金鳞城十大景点之一,游客络绎不绝,但凡前来金鳞城的游客,必会到此一游。

不过今天皓月楼却封楼了,因为有人把整个皓月楼包了下来。

能包下皓月楼的人,自然身份非同一般,正是金鳞四少其中的三人今天将皓月阁全都包了下来。

金鳞四少,分别是顾家长子顾英、宋家长子宋律明、刑部尚书袁奎次子袁真和独孤家长子独孤烁。

提起金鳞四少,金鳞城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四人均是金鳞城内年轻一辈执牛耳的人物,不仅以家境论处,更要看个人的真才实学。

第四十二章 这事闹大了

皓月楼上,清风徐来。

独孤烁正坐在窗边静静俯瞰着金鳞的美景,他身躯雄伟,五官如刻,高阔额头下一双虎目神光内蕴,身躯笔挺如枪,一身玄色长衣让他显得深沉厚重,坐在那有种山岳般的雄峻和刚直。

袁真一面望着远处的美景,一面挥毫泼墨,画的正是金鳞城的秀丽景色。

宋律明则在一旁默默欣赏,观画不语。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袁真终于完成了画作,放下画笔拂去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道:“终于完成了。”

宋律明赞道:“雅少这幅锦绣金鳞,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清俊,实在是难得的佳作,佩服,佩服!”

袁真淡淡笑了笑,神色颇为得意,这幅画的确是他近五年来最满意的一副作品。

这时独孤烁淡淡道:“老宋,你今天特意邀我来皓月阁,该不会是只为了看雅少当场作画吧?”

宋律明笑道:“阿烁,你也太心急了吧。”

独孤烁淡淡道:“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一句话,从秦家抢来的那些生意,我独孤家要占三成。”

宋律明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可以。”

袁真诧异道:“你们开始对秦家动手了,怎么这么着急?”

独孤烁冷哼一声,语带不屑:“秦家算个屁,还不是因为以前有秦首辅在后面撑着,才能霸着那些生意,现在秦首辅不在了,本公子自然要把属于我独孤家的生意抢回来。”

袁真摇头叹道:“不是不让你们抢,而是你们太着急,吃相太难看,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宋律明道:“秦家现在是墙倒众人推,秦小如已经跟顾英撇清关系,顾家也不会帮忙,就算着急了点,秦家又能如何?”

袁真道:“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你们真以为秦家会坐以待毙吗?”

独孤烁道:“哼,我倒想看看秦家能玩出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宋律明的跟班吴勇急匆匆地跑上楼,气喘吁吁地喊道:“少爷,秦家的人去顺峰镖局了。”

宋律明道:“哦,秦家去了多少人?”

吴勇回答:“就秦家小姐和她的两个侍女,还有一个男的,叫慕骁行。对了,那个慕骁行还放出狠话,若是公子半个时辰内不来,就拆了顺峰镖局。”

宋律明哈哈一笑:“慕骁行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子谈条件。吴勇,你去告诉秦小如,想谈判,就来皓月阁找我。”

“是。”

吴勇随即匆匆跑下楼离开。

独孤烁不由冷笑:“秦家居然找这么个家伙出头,真是黔驴技穷了。”

……

顺峰镖局。

秦小如等人正在大堂一边喝茶一边等宋律明的回复。

转眼半个时辰将至,这时吴勇才大摇大摆地来到顺峰镖局,对秦小如说道:“秦小姐,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您想谈判,还请移步皓月楼。”

秦小如闻言立即放下茶杯,起身淡淡道:“慕兄,我们走吧。”

“嗯。”慕骁行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林天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把这几尊菩萨送走了,上前感激地对吴勇说道:“这一趟辛苦吴爷了,还是宋公子的面子够大。”

吴勇得意道:“这还用说,我家公子岂是……”

轰隆隆……

话没说完,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巨响。

林天正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跑了出去。

只见顺峰镖局的大门连同大门上的匾额已经被人劈得粉碎,曾经气派十足的大门已经成了一堆废石。

林天正真是欲哭无泪。

吴勇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牛皮还没开始正式吹就破了,搁谁脸上都觉得难堪。

然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秦小如四人一路骑马前行,碰到这段时间与秦家作对、刻意刁难的商行,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一剑。

紫兰则是拿着一本名册挨个点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有六十几家商户倒了血霉,有宋家的,有独孤家的,也有其它小家族的。

虽然损失不大,也无人员伤亡,无非就是招牌被毁了,就算重新修缮也废不了多少银子,但这显然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四大门阀在金鳞城混,讲究的就是一个脸面,秦小如今天的做法,完全是在赤裸裸地削宋家和独孤家的脸面。

整个金鳞城顿时炸了锅,秦家这是要跟宋家和独孤家宣战么?

这三家如果真的开战,无论谁胜谁负,整个金鳞城必将经历一场大乱。

……

皓月楼。

宋律明和独孤烁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独孤烁骂道:“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咬得凶。”

宋律明恨恨道:“秦家既然想玩硬的,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这时袁真却说道:“大家朋友一场,我劝两位还是尽快收手吧,这件事真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两位。”

宋律明不解:“雅少何出此言?”

袁真解释道:“你们两个还看不出吗?秦小如根本就不是想跟你们斗,只是纯粹想把事情闹大。不出意外,这事情肯定已经传到宫里,秦首辅可是三朝元老,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尸骨未寒你们就想动秦家,你们觉得陛下会向着谁?”

“这……”宋律明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

正如袁真所言,秦家跟宋家、独孤家开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魏帝聂盛澜耳中。

聂盛澜想了想,觉得这事情有些麻烦,还是晾几天再处理。

不过皇宫里除了魏帝,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却坐不住了,便是魏帝的母亲——杜太后。

秦小如从小深得杜太后的宠爱,每月时常都会进宫给杜太后请安,后来杜太后还动过要认秦小如为干孙女的念头。

杜太后要是认了秦小如为干孙女,那秦首辅岂不成了杜太后的干儿子,跟魏帝聂盛澜辈分平起平坐,这还了得。

当时秦首辅连夜进宫,好说歹说,才让杜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由此可见,杜太后对秦小如宠爱之深,当真视如己出。

听说秦小如受了欺负,老太后等了半天见魏帝没什么动作,不由得大发雷霆,直接派人把宋家和独孤家的家主叫进了宫里。

第四十三章 风波平息

宋家这一代的家主是宋德,独孤家这一代的家主则是独孤明。两人在宫门口正好碰到,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的神情。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次太后召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进了宫门,已经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监在宫门内等在那里。皇宫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宋德和独孤明奉太后口谕进宫,所以需要太监带路陪同。

这老太监名叫李国安,乃是杜太后身边的老人,已经服侍了杜太后近二十年,十分得宠。

宋德和独孤明两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李公公淡淡道:“既然两位来了,就立即随洒家去见太后娘娘吧。”

“李公公,不急不急。”宋德笑着靠了过去,悄悄将一个玉佩塞到了李公公手里,问道,“不知太后进来身体可好?”

李公公不动声色收下玉佩,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笑容,说道:“太后娘娘身康体健,自然是福寿绵长,就是昨儿个被人给气着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太后娘娘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洒家已经好些年没见太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了。”

独孤明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又塞给李国安一件金首饰道:“不知太后娘娘为何发火,还请李公公指点迷津。”

李公公叹道:“两位都是明白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昨天那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后娘娘自然知道了。秦姑娘打小在太后娘娘那就极其得宠,太后娘娘甚至都动过收秦姑娘为干孙女的心思,如今秦老大人尸骨未寒,两位就迫不及待地对付秦家,太后娘娘能不生气吗?”

独孤明陪笑道:“李公公教训得是。”

“不过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太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两位随洒家进了慈宁宫,好好跟太后娘娘认个错,保证以后不再找秦家的麻烦,这事就过去了。银子这玩意,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赚。”

李公公说完就走,独孤明朝宋德递了个眼色,两人一齐跟在后面。

很快三人来到了慈宁宫外,李公公进去通报,宋德和独孤明则规规矩矩地站在慈宁宫外等候。

很快有宫女过来,通知二人进去。

宋德和独孤明随宫女一齐进了慈宁宫,很快见到了正坐在桌边喝茶的杜太后,连忙屈膝跪地行李,恭恭敬敬请安。

“崇信侯宋德拜见太后!”

“永宁侯独孤明拜见太后!”

杜太后已年过花甲,一脸慈爱沧桑,虽是满头银发,不过依然神采奕奕,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

慈宁宫内素来不重礼仪规矩,平日无论谁来,行过礼后杜太后都会赐座,不过今日杜太后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给宋德和独孤明这等优待,所以两人只能继续跪着。

“两位侯爷近来可是好大的威风啊,连秦家的孤儿寡母都不放过!”杜太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跪在冰冷的石砖上,宋德和独孤明吓得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格外惶恐。

独孤明壮着胆子说道:“太后明鉴,这几日微臣府上和秦家的冲突,全是小儿年幼无知,才犯下大错,请太后娘娘恕罪。”

宋德也附和道:“微臣年迈,家里的事情已经全都交给犬子打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微臣自知教子无方,请太后娘娘责罚。”

杜太后秀美一皱,本想发顿脾气,不过宋德和独孤明两人一唱一和,认错态度极为良好,这气倒是撒不出去了,只好板着脸说道:“你们当真知错了?”

宋德连连点头道:“犬子无知,微臣昨日已经好生训斥过他一顿,若太后娘娘仍不满意,微臣这就让犬子前去秦府负荆请罪。”

“这就不必了,在家里好好反省就是,希望是真的知道错了。”杜太后摆摆手,随即又道,“小如这孩子是哀家打小看着长大的,素来乖巧文静、知书达理,虽然学了些武功,但十几年来都从未在人前动武,这次若不是被你们逼得狠了,也不会闹成这样,好好一个女儿家,名声都毁了。”

“是是是。”

独孤明和宋德只能不住点头应着。

“小如这孩子也是倔,在金鳞城里受了委屈,也不跟哀家说,难道哀家还不能替她做主?”

“秦首辅乃是三朝元老,先帝托孤的老臣,为国鞠躬尽瘁,这才走了多久,你们就敢对秦家动手,这事要是传出去,陛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陛下?”

……

跪在地上的独孤明和宋德委屈难过不知如何言语,默默想着后宫的事情他们哪敢多打听,谁能想到杜太后真拿秦小如当亲孙女看,否则也不会急着朝秦家动手,搞得现在如此被动,骑虎难下。

杜太后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行,骂了一会就累了,见独孤明和宋德两人认错态度良好,就打发二人出宫了。

独孤明和宋德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信誓旦旦地保证立即赔礼道歉,今后绝不为难秦家。

……

第二天,杜太后召见宋家和独孤家家主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鳞城。

杜太后亲自出面调解,一场风波就此化解,可谓雷声大雨点小,结果令金鳞城不少好事者颇为失望。

慕骁行就是其中之一,失去了这样一个正大光明陪秦小如的机会,也令慕骁行颇为郁闷。况且他与那些好事者不同,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是纯粹手痒想找人打架。

又在驿馆里闲坐了两天,正当慕骁行百无聊赖的时候,这天下午就收到熊路派人送来的一封信,邀慕骁行去茶馆一叙。

慕骁行估计叶云溪已经做好了刺杀项宽的准备,近日便要动手,所以才让他过去详谈。

来到茶馆,果然叶云溪正在上次的雅间等着,却不见熊路。

慕骁行道:“叶姑娘,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叶云溪点头道:“一切已准备妥当,不知慕兄何时能够动手?”

“随时都可以。”

“好,明晚洛河之中,就是项宽丧命之地!”

第四十四章 江心刺杀

慕骁行道:“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叶云溪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笼子,嘶嘶作响,隐约可见里面有几条蛇。

“这里有五条黑水蛇,经过我这几天的饲养,现在已是剧毒无比,就算天海境强者被咬上一口,如果不能立即医治,也会命丧当场。”

慕骁行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放蛇去咬死项宽吧?”

叶云溪道:“别急,听我慢慢说。根据情报,项宽修炼的内功名为紫宸仙功,乃是至刚至阳的功法,需要服食玄阳果作为辅助。而项宽长期服用玄阳果,只要再服下垂丝海棠的花蜜,就会产生一种极度吸引黑水蛇的气味,引起黑水蛇的疯狂攻击。”

慕骁行疑惑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黑水蛇道:“我觉得这些黑水蛇恐怕还没靠近项宽身前三尺就会被砍成碎肉。”

“放心,这点我早就想好了。项宽有一个弱点,就是不熟水性,明天晚上项宽会去飘香坊的花船与情人幽会,必回饮酒作乐。花船上所有的酒都被我的人添加了垂丝海棠的花蜜,慕兄只要把握时机,等花船行至江心时将船劈沉,再趁乱放出黑水蛇,顺便阻止一下其他人解救项宽,便大功告成。”

“这么简单,岂非随便找个高手就能做掉项宽?”

“对啊,就这么简单,凭我玄机楼的情报能力,杀一个项宽还不是手到擒来,主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背锅,这样才不会让安王怀疑到我们头上。”

慕骁行:“……”

感情小爷就是那个背锅的人对吧。

叶云溪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明天傍晚我会派人通知慕兄,慕兄还有什么疑问?”

慕骁行道:“没有了,明天傍晚我在醉仙楼等你的消息。”

……

翌日,月上西楼。

慕骁行撑着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朝河心驶去。

在这段特别宽阔的河面上,一艘花船泊在江心,比一般的花船要大得多,舱面便有三层之高,此刻灯火辉煌,传来阵阵丝竹琴韵、猜拳斗酒的热闹声音。

不一会,小船已经靠近花船左近,距离约有三丈,慕骁行拔出背上龙鳞宝刀,悍然出手。

“七绝狂龙斩,怒龙断江!”

慕骁行连劈三刀,凛冽的刀罡破空而出,狠狠劈在船身上。

“砰砰砰……”

轰然数声惊爆,坚固的花船肯本抵挡不住慕骁行的全力出手,溅起碎屑无数,船身被硬生生地破开三个大洞,河水狂涌而入。

不过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慕骁行继续出招,以及其霸道的手法,瞬间便将花船的底部砍得支离破碎。

花船的底部被破坏,瞬间头重脚轻,顷刻间便翻船,然后在水面解体,四分五裂,一群人掉在了水里。

花船解体之前,数十人从花船内冲出,喝道:“有高手埋伏,大家小心!”

慕骁行可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把霹雳雷火弹射出。

轰隆隆……

一片爆炸声中,那些仅存的浮在水面上的大木块都被炸成了一堆碎片。

项宽和他身边的高手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无奈地掉进水里,然后抓住就近的木板浮在水面上。

几名护卫还想向慕骁行发起攻击,又被慕骁行一通暴雨梨花针射了下去。

暗器自然不是慕骁行的专属,很快项宽的手下也掏出暗器朝慕骁行还击,一时间江面上暗器横飞,谁都不敢轻易冒头。

慕骁行心道正中下怀,悄悄放出了黑水蛇。

过了一会,突然河中心传来一声惨叫。

“有蛇!”

慕骁行估计已经得手,又拖延了一会,估算时间差不多了,一个猛子扎入河底,顺流朝下游游去。

叶云溪早就替慕骁行安排好了退路,当他离开的时候,回头一看,那场面把慕骁行吓了一跳。

两岸全是官兵,点着火把来回巡逻,把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水师船截着上下两游,不放任何船艇经过。

河面灯火通明,数十艘快艇来回边巡,还不住有人从水里冒出头来。

幸亏慕骁行逃得快,否则就只能杀出重围,不过由此可见,项宽恐怕是凶多吉少,否则安王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接下来的几天里顺天府、锦衣卫全员出动,四处捉拿凶手,把整座金鳞城翻了个遍,弄得鸡飞狗跳,百姓们叫苦不迭。

不过并没有任何卵用。

那天夜里江面上一片混乱,慕骁行既没留下任何证据,也没受伤,更没让任何人看清他的样貌,这样顺天府和锦衣卫怎么查?

所以顺天府和锦衣卫只能装模作样地四处搜查,也算是给了安王聂盛涛一个交代。

这几天整个金鳞城奇事连连,上下都不得安宁,不过西凉师团与大魏的和谈工作倒是进展顺利,双方很快就达成共识,两国顺利结盟。

两国结盟可是大事,当然马虎不得。

因为两国之间纯粹为了各自的利益而进行盟誓,跟本不存在诚信可言,寻常人签了契约,有人违约可以上官府打官司,但国与国之间找谁说理去?

所以只能借助于神谴和诅盟来对结盟方加以约束与威胁,以此来维护彼此的诚信。

结盟的过程很简单,选一个黄道吉日开坛搭台,然后就是杀牲、歃血、昭告神明、坎用牲加书等过程。

西凉当年的代表自然是程潇霆,大魏当年则派出了礼部尚书参加。

结盟之前,先掘地为方坎,在坎上杀牲。杀牲时,先割牲的左耳,再取牲血。用珠盘盛放牲耳,用玉敦盛放牲血。接着蘸着牲血书写盟书。然后由主盟者的戎右执玉敦,读盟书。参加会盟的人员无异议后,再由掌管盟誓的官员司盟,面向北读盟书,以昭告神明,指天为誓。

杀牲歃血,告誓神明,用意是指如果有违背盟约者,就像被杀的牲一样会遭到神明的惩罚。尽管慕骁行心里很清楚这天下并没有哪路神仙乐意替两国的盟约操心。

最后再歃血饮酒,把杀的牲放在坑内,盟书放在牲上一齐埋起来,结盟仪式便大功告成。

第四十五章 兵行奇招

结盟仪式过后,西凉使团立即动身返回西凉。

一个月后,慕骁行随西凉师团返回了西凉都城西平府。

信侯府内,书房。

慕骁行和萧彦两人分宾主而坐,萧彦眉头紧皱,低头沉吟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萧彦才说道:“慕军师,本侯当然可以将你引荐给殿下,但这个方案,你可有把握?”

慕骁行道:“在下非是夸口之人,此战若想获胜,约有三分把握。”

“只有这么一点把握,你就想说服殿下和满朝文武与北荣开战?”萧彦觉得慕骁行怕不是疯了。

慕骁行淡淡道:“敌强我弱,现在开战,还有三分胜算,若是再等上一年,除非天佑西凉,否则只怕连一份的胜算也没有了。”

“这……”萧彦仍是犹豫不决。

慕骁行面无表情,心中却是连连摇头,萧彦固然谨小慎微,但眼光和格局还是有限,尤其是胆子不够大,难成大事。

……

西凉皇宫,偏殿。

太子萧明道、信侯萧彦和慕骁行三人正在偏殿内议事。

萧彦思索良久,还是无法决断,最终只能决定把这个难题丢给太子萧明道来处理。

萧明道听萧彦说明来由,随即看了慕骁行写的奏章,也是吓了一大跳,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慕骁行要么疯了要么在憋什么坏水,不过他久居上位,还能沉得住气,思索片刻后道:“慕骁行,你身为铁甲军军师,提出军务战事,倒是合情合理,但与北荣开战非同小可,你凭什么认为此时开战便是最好的时机?”

慕骁行道:“兵法之道,千变万化,然穷其根本,无非两道,一曰正,一曰奇。西凉势大,若以正兵与之抗衡,胜算渺茫,所以微臣认为,只能以奇招致胜。”

“何为奇招?”

“敌人想不到招数就是奇招。微臣以为,只有出其不意,才能以弱胜强。”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去年台州城之战,我西凉精锐尽出,依然不敌北荣大军,本王敢问慕军师,为何现今出战,便有胜算?”

慕骁行道:“去年台州城之败,只因北荣军拥有震天神武大炮这件攻城利器,才使岳忠嗣将军的一番布局功亏一篑。不过此回我们是进攻的一方,北荣的震天神武大炮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况且北荣大军也不是没有弱点。”

萧明道好奇道:“有何弱点?”

慕骁行解释道:“北荣去年先征大魏,后伐西凉,连战连捷,便是北荣最大的弱点。”

萧明道有些不解:“连战连捷,北荣大军士气正盛,怎会是弱点?”

“北荣四大粮仓之一的洛仓曾被微臣侥幸攻占,焚毁粮草军械无数,纵然以北荣的国力,一年之内接连与大魏和西凉开战,也是极为勉强。连战则民疲,常胜则兵骄,以骄兵御疲民,此战败之始也。”

“嗯。”

萧明道低头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慕骁行继续道:“今年北荣各地灾害频频,粮食产量大不如往年,正是北荣国力最虚弱的时候,如果不趁机给北荣狠狠一击,一旦让北荣缓过来,后果难料。我西凉虽与大魏结盟,两国联合抵抗北荣。但亲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两国的联盟本就不算牢靠。

吴蜀抗魏,论智谋,诸葛亮、庞统、周瑜、陆逊等人,哪一个不是神机妙算的一代人杰;论武功,蜀国有关张赵黄马五虎将,吴国亦有太史慈甘兴霸,最终仍逃不过灭亡的结局。盖因魏国地广民众,兵多将广,如今形势,何其相似,还请太子殿下早做决断。”

萧明道不得不承认,慕骁行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但他却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

因为萧明道毕竟还未正式登基,如今只是初步掌权,一旦西凉兵败而归,不仅会极大影响他的威望,严重的话,太子之位不保也不是没有可能。

殿内三人同时沉默,落针可闻,只听见隐约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压抑。

良久,萧明道才开口道:“先帝曾经教导本王,能担任帝位者,必须要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和壮志,偏安一隅只会不思进取、固步自封,本王虽不及先帝雄才大略,但也在祖宗祠堂面前立誓要拯救社稷于危亡之中,收复失地,重还西凉一个朗朗乾坤!这一仗,本王打定了!”

萧彦和慕骁行二人面露喜色,一齐恭身行礼。

“殿下圣明!”

……

上林,边境荒原。

燃烧的篝火堆相继熄灭,东方天际也露出了鱼肚白,荒原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北荣将士都还沉浸在梦乡中。

“呃啊……终于快天亮了……”

北荣营地外围。

两名守夜的士卒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长枪挟在腋下,几步走到营地外的一丛荒草前,解开裤裆哗啦啦地撒起尿来,趁着解尿的功夫,一名士卒又本能地扫了一眼前方沐浴在晨曦里的荒原,眼角所及,隐隐看到了一片黑影。

这名士卒起先并未在意,可过了有将近两息时间,再一看,借着薄薄的曙光,果然看到前方正有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在无声无息地靠近,吓得尿意全无。

“难道是骑……骑兵?”

另一名士卒感到后背一阵阴寒:“这不是自己人,是西凉骑兵,快,吹号示警!快!”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惊破了拂晓的宁静,正在熟睡的北荣将士纷纷从酣睡中醒来,在将领的喝斥下匆匆开始集结,摆开了凌乱而又喧扰的阵形。

西凉骑兵见已经暴露目标,索性不再隐藏行迹,策马加速狂奔,冲向北荣的营地。

北荣将领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西凉骑兵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鬼魅般地出现,人数足有两千之众。

而营地内的北荣士卒,只有区区五百人,看到敌众我寡,已经开始骚乱起来,个个惊恐万分。

这时,西凉骑兵已经冲进了北荣的营地,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第四十六章 开仓放粮

十月初八。

西凉太子萧明道任命萧彦为征西大元帅,率领铁甲军五千精骑突袭北荣。

当萧彦在慕骁行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北荣的营地时,战斗已经结束,营地内的五百北荣士卒除了几个活口,其余全部被当场斩杀,无一人逃脱。

此次铁甲军兵分四路,每路各领两千兵马,副将军薛重霸独领一路,骁骑营主将翟宪独领一路,重甲营主将韩从独领一路,最后一路则又主将萧彦和慕骁行统领。

慕骁行向弓骑营主将张晖问道:“那几个舌头招了吗,附近敌人的兵力布置如何?”

张晖回答道:“已经招了,除了荆水和宾左两座城池有重兵把守,其余城镇防守十分空虚。”

“好,传令下去,两刻钟之内埋锅造饭,然后奔袭大新镇。”

“是。”

铁甲军用过早饭之后,没有丝毫耽误,直接飞速朝大新镇奔袭而去。

远远望见大新镇,就听到低沉嘹亮的示警号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激越的鼓声。

天已大亮,铁甲军也无需再隐藏行迹,镇上的北荣守军显然已经发现了铁甲军。

盏茶功夫之后,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呼喇喇从镇中涌了出来,然后迅速向两翼展开,摆出了一个雁翅阵,迎向铁甲军。

慕骁行笑道:“看来敌方将领对自己的武功挺有自信啊,我去会会。”

大新镇的情况铁甲军的将领十分清楚,城墙破旧不堪,都是土胚城墙,年久失修不说,有的地方还大面积坍塌了,根本形同虚设,所以慕骁行才把大新镇选为第一个奔袭的目标。

慕骁行只看对方排出的阵型,便知敌方将领自知守不住,索性放手一搏。

慕骁行的马快,一团雪白从阵中飞驰而出,一骑当先,很快就被敌方一名将领截住。

只见来将高大威猛,身着凤翅盔、鱼鳞甲,一身绿衣战袍格外显眼,手持青龙偃月刀,若再配上一张红脸和一缕美髯,就是活脱脱的关羽再世。

这名北荣将领姓关名河,生平最崇拜的便是武圣关羽,所以便弄了一身关公的装扮,美中不足的是他是络腮胡,留不出关云长的一缕美髯。

双方交战在即,两人也没有通名报姓的兴致,直接开打。

两骑对进霎时相接,关河一声狼嚎,举刀横扫。

慕骁行拔出背上龙鳞宝刀,运刀迎击。

“当!”

双刀相击,旋即两骑交错而过,一股狂暴的力量潮如潮水般倒卷而回,两人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此人好大的力气。”慕骁行心中暗道。

要知道慕骁行的马快,冲力自然更猛,硬拼其实占了不少便宜,更难得可贵的是,关河只有一身先天真气,内功修为显然逊于慕骁行,但依然能跟慕骁行拼个旗鼓相当,可见天生神力。

硬拼占不到多少便宜,念及此,慕骁行随即拉开距离,以刀罡远程攻击。

关河挥刀格挡,虽然凭借天生神力挡下慕骁行的刀罡,但根本无法靠近慕骁行,气得哇哇直叫。

“哇呀呀,直娘贼,有种过来近战!”

“如你所愿。”

慕骁行突然翻身下马,趁着刀罡吸引关河注意的空挡,施展幻真玄影步,身形迅疾如风,转眼已欺近关河身前六尺。

关河眼睛里杀机骤现,一刀怒劈而出。

眼见寒芒呼啸而至,慕骁行一脸从容,心如止水,说时迟那时快,矫健的身姿诡异地一侧,关河势在必得的一刀已然刺空。

“锵……”

关河一枪落空,陡觉眼前寒光一闪,慕骁行一刀劈出,疾如闪电般斩中关河的胸口。

“噗……扑通!”

关河一口鲜血喷出,身上战甲被劈成碎片,若非有护心镜护住了心脏要害,必然当场毙命。

慕骁行击败敌将,旋即从地上拾起关河的兵器,遥向背后铁甲军仰天长啸。

“军师威武!”

“军师威武!”

“军师威武!”

慕骁行身后,两千铁甲军将士三呼响应,斗志昂扬,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直震长天。

与之相比,北荣军的士气却是一落千丈,本来兵力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主将又落败,交战不到一刻钟,便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半个时辰之后,慕骁行已经率领两千铁甲军杀进大新镇,镇中北荣守军一部分被歼灭,一部分溃逃,大部分缴械投降,铁甲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大新镇。

……

“砰!”

张晖飞起一脚,将紧闭的仓库大门连门带锁一齐重重踹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小山的粮食。

秋收才刚过,仓库里的粮食自然不少。

慕骁行笑道:“传令下去,开仓放粮。”

铁甲军攻入大新镇后,大新镇的百姓以为是西凉王师大军前来收复失地,纷纷涌上街头夹道欢迎,搞得慕骁行十分尴尬。

其实铁甲军此次的目的只是四处骚扰,找软柿子练兵,根本就没想过收复失地的事情。

不过百姓们来都来了,总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归,于是慕骁行大手一挥,下令开仓放粮,反正也不是他的粮食,不心疼。

北荣占了山南、山北、和上林三州,虽然做了长久经营的打算,但对原来的西凉百姓可不会客气,每家最多留点过冬糊口的粮食,保证不会饿死,吃饱是不可能的。

眼见铁甲军开仓放粮,大新镇的百姓们一个个乐开了花、兴奋得两眼放光,各自飞也似地跑回家里,全家人扛着箩筐都过来了,就连女子和扎着小辫的孩童,手里都提着一个个麻袋。

“大家不要着急!都别挤!”

“大家都别挤,仓库里的粮食多的是,保证每个人都有!”

……

粮仓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龙,一开始张晖只派了一百士卒发放粮食,不过场面太混乱,根本控制不住,不得不再派出一百士卒在现场维持秩序。

萧彦看着远处大新镇百姓在粮仓门口兴高采烈领粮食的情形,不禁想起刚入城时百姓欢呼雀跃的神情,不由有些伤感,长叹道:“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我西凉王师,何时才能收复失地啊?”

慕骁行劝慰道:“将军放何必忧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心向西凉,收复失地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火烧敌军(上)

萧彦心怀稍慰,突然道:“慕军师,你开仓放粮,应该不会是只想慰劳一下大新镇的百姓吧?”

慕骁行笑道:“将军果然慧眼如炬。”说完转头对张晖道,“张晖。”

“末将在!”

“留下几人潜伏在大新镇中,两天后散播传言,北荣大军要追缴粮仓丢失的粮草,大新镇内所有百姓家中存粮超过百斤者,杀无赦!”

“遵命!”

萧彦略一思索,瞬间明悟。

慕骁行将粮食分给大新镇的百姓,也是在给百姓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有了足够的粮食,就能逃离大新镇,返回西凉境内。

只要希望的火种种下,再加上谣言的煽风点火,慕骁行相信离开大新镇的百姓会做出选择。

国家的国力,归根到底,拼的还是人口。有了足够的人口,军队才会源源不断地融入新鲜血液,长盛不衰。

西凉与北荣的争斗,极有可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人口数量多的一方,自然更有优势。

……

荆水城。

一骑如飞,从远方的官道上飞驰而来,奔腾的马蹄激溅起漫天尘土,随着呼啸的狂风漫天飞扬。

马背上的骑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眉宇间流露出一片死灰,他胯下的战马也已经汗出如雨、口吐白沫。

终于奔近城门,骑士翻身下马,还没走出两步,突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一软,颓然栽倒在地。

一名北荣士卒上前摸了摸骑士的脉搏,喝道:“有脉搏,他还有救,快去叫刘大夫。”

另一名士卒道:“他身上有八百里加急军报,快去禀报胡真将军!”

……

荆水城中,胡真官邸。

胡真正在用午膳,忽有小校匆匆奔入,疾声道:“大帅,前方急报!”

“哦?”胡真放下筷子霍然起身,沉声道,“速念!”

小校喘息道:“西凉铁甲军的两千骑兵突袭上林地界,已经攻占了大新镇。”

胡真脸色一变,急声道,“西凉才两千骑兵就敢犯我地界,来人,速派探马打探敌军动向,本将军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

铁甲军没有在大新镇停留多久,只是略作休息,便立即离开。上林毕竟还在北荣的控制范围之内,一旦被大军围住,慕骁行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萧彦策马前行,同时问道:“慕军师,我军虽然攻下大新镇,但也彻底暴露行踪,接下来北荣大军肯定会派兵围剿我们,不知军师如何打算?”

慕骁行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北荣人要想追我们,尽管追,我们只管四处出击,让北荣人跟在后面吃灰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骁行率领两千精骑四处出击,时而奔袭百里,时而兵分几路,专拣北荣防御松懈的地方下手,根本不给北荣大军正面交锋的机会。

北荣虽然派出上万骑兵进行围剿,不过依然被慕骁行耍得团团转,根本无法形成合围。

铁甲军没到一处,就会开仓放粮,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分给当地百姓,实在不行就烧毁,将北荣的后方搅成了一团浆糊。

能有如此战果,一来铁甲军两千骑兵目标小,而且张晖也能独领一军,随时可以分兵。慕骁行用兵更是诡异难测,令追兵根本猜不到方向。

二来此次出征,慕骁行抽调了所有出身上林的西凉士卒,这些在上林土生土长的西凉士卒对上林的地形极为熟悉,哪里有小路,哪里有捷径,哪里方便大军宿营,他们都一清二楚。反而北荣的追兵因为不熟悉地形,有时还会被绕得迷路,分不清东西南北。

……

这天夜里,萧彦和弓骑营主将张晖正要休息,却被慕骁行突然叫了起来。

慕骁行道:“我又一计,可灭身后追兵,还请将军定夺。”

萧彦道:“军师,请讲。”

慕骁行道:“二位,我军现在位于佘山以北,北荣的三千追兵现在应该在范县。我军再往西行五十里,就是野马山,中间有一片峡谷,长约十里,最窄处仅有丈余宽,勉强能让两车并行。”

萧彦沉吟道:“军师的意思是,明日我军在这里设伏?”

“对,这里地形极为凶险,只要等追兵进了峡谷,我军把两端的出口各一堵,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况且如今秋高气爽,天干物燥,山中草木一点就着,再加上火攻,可以轻易消灭背后的三千追兵。”

慕骁行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东躲西藏可不是他的风格,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反击。

张晖疑惑道:“此计虽妙,但这里地形如此凶险,北荣将领也不会是不通兵法的蠢蛋,只要他们在入谷之前派探马往山上查探,我军必定会被发现。”

慕骁行摇头道:“我军进入上林以来一直逼而不战,追兵人数又占优,所以敌军将领必然料不到我军敢回头反击。这几日我特意调整了行军的速度,敌军也追得越来越紧,敌方将领肯定以为我们近在眼前,大意之下,极有可能中埋伏。”

张晖点头表示同意:“军师言之有理,况且就算敌方将领谨慎,派出探马查探,只要我们放火烧山,也能及时撤走,所以,末将认为值得一试。”

萧彦见两人都同意,自然也不反对。

张晖随即连夜动身,带着两百亲兵前去准备。

……

野马山,半山腰。

慕骁行正站在一处断崖上,顶着烈日,一动不动地往北边谷口方向了望。

一千多铁甲军士卒埋伏在峡谷两侧,他们身上盖着事先搞来的枯草,这样,既能遮荫又能达到隐蔽的效果,一举两得。

看到北荣追兵始终没有闯进进入峡谷,萧彦大为不解,自言自语地道:“怪了,敌军怎么还不进谷?难道我军的行踪被发现了?”

慕骁行道:“这不可能啊,我军进山时已经很小心了,连路上碰到的樵夫山民都绑着看好了,绝不可能走漏消息。将军,别急,再等等。”

就在这时,远处山谷的望哨打出暗号,北荣追兵终于来了。

慕骁行定睛细看,果然看到三四百追兵已经逶迤进了峡谷,后面还有大部队。

第四十八章 火烧敌军(下)

“快,快点,后边跟上,别掉队。”

“前军继续疾进,不要停下。”

……

吕岩骑在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副将张三石以衣袖拭了拭脸颊上淌下的汗水,叫苦道:“将军,休息片刻吧,这样急行军,就算人熬得住,马也熬不住啊。”

“不行,不能休息!”吕岩断然拒绝道,“西凉兵随时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须抢在敌军逃走之前赶到,将之一鼓作气击灭。我们的战马熬不住,敌人的战马一样熬不住,绝对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可士卒们体力消耗太大,就算赶上敌人,也没力气打仗了。”

吕岩道:“没关系,我们只要拖住敌人就行,自然会有其他部队赶来相助。”

这几天吕岩发现前面那支该死的西凉军队行军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确信自己已经紧紧咬住对方,现在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抓住对方。

他的对手无疑是一个狡猾的猎物。

这段时间,为了围捕这支狡猾的西凉军队,上林地区的风雷军可谓绞尽脑汁。

先是派出了侦查猎鹰,结果飞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一只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猛禽给干掉了。

那只猛禽别看个头小,但速度奇快,两只猎鹰联手都败下阵来。

一计不成,风雷军又改为使用烽火台,在高山、隘口、要冲、河畔旷野等地修建烽火台,一旦发现西凉骑兵行踪,即可举火为号,向附近县、乡示警,同时引领各路大军追逐围剿。

不过西凉军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派出几队高手突袭烽火台,然后往错误的方向燃放烽火,反而将风雷军玩弄于股掌之中,从容逃脱。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吕岩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咬住敌人,只要他加速能赶上去缠住敌人,只要拖上半天,其他各路风雷军就会赶来,将该死的西凉人围住,然后赶尽杀绝。

所以经过野马山中间的峡谷时,吕岩想都没想,就直接下令冲士卒迅速冲过去,他根本就没想到,一路上像兔子一样乱窜的西凉兵居然敢设伏反击。

轻敌!

经过去年的两场大战,北荣连败大魏和西凉,从内心深处,许多北荣将领已经不把这些败军之将放在眼里,觉得西凉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

看到三千北荣风雷军追兵已经全部进入峡谷,萧彦松了一口气,他们赌对了,这一战,铁甲军稳操胜券。

慕骁行手中令旗一挥,只听轰隆两声巨响,峡谷一头一尾的山上同时爆炸,山上的巨石轰隆隆砸落,堵住了峡谷两头。

吕岩大吃一惊,这才发现此地竟是兵家绝地,心中暗叫不妙。

“弃马,后军变前军,沿两侧后退!”

山上的铁甲军士卒早就准备就绪,弯弓搭箭,射出了箭头裹着油布的火箭。

第二轮攻势瞬息而至,无数火箭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射向北荣将士。

“咻!”

锐利的破空声中,冰冷的杀机自左侧霎息袭至,吕岩大吃一惊急闪身躲避,堪堪避过咽喉要害,却再避不过肩膀。

“笃。”

一声闷响,锋利的箭矢已经射穿护胸铁甲,狠狠地射中了吕岩右肩。幸好箭矢裹着油布,不然能贯穿吕岩的整个肩膀。

“哎哟!”

吕岩一声惨叫,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谷中草木干枯,树木丛杂,又有凛冽的北风穿谷而过,风助火势之下,火势很快就漫过断崖向着山腰上漫延,很快燃起滔天大火,将谷中的三千北荣军给吞没了。

可怜三千风雷军人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前尽是烈火黑烟,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人马自相践踏,尸横遍地,死伤惨重。

峡谷中的大伙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才渐渐褪去,张晖正准备下令撤兵,慕骁行却阻止道:“张将军且慢,火势已去,不妨派一百士卒下去找寻敌方将领尸体。”

“敌方将领尸体有何用?况且方才一场大火,说不定敌将的尸体早就烧得面目全非,只怕很难辨认。”

慕骁行道:“若是运气好,能找到敌方将领尸体和几个活口,我军便有机会袭取临城。”

“哦,找到了能袭取临城啊?”张晖嘀咕了一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骁行,满脸惊讶道:“军师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去打临城?”

临城可是一座大城,不像铁甲军先前袭扰的那些小县镇,城高墙厚,还有护城河,铁甲军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总不能让战马插对翅膀直接飞上城墙吧。

“对,峡谷里的火势虽大,但北荣军大多都是被烟熏死的,三千多人,总有十几个能活下来,先问问情报再做决定。运气好的话,我们有机会攻下临城。”

事实证明慕骁行的运气很不错,敌将吕岩是自尽而亡,尸体并没有被烧毁,士卒们还找到了十几个活口。

这些北荣士卒死里逃生,精神已经接近奔溃,根本无须用刑拷问,给他们喝了几口水,什么情报都招了。

慕骁行简略分析了俘虏招供的情报后,随即下令道:“张将军,集结部队,接下来我们去攻打临城。”

张晖一脸愕然,慕骁行这道命令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两千骑兵就想去攻城,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是自从慕骁行为铁甲军出谋划策以来,铁甲军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变不可能为可能,许多张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都在慕骁行的指导下做到了。

张晖相信这一次,慕骁行依然能做到,因此毫不犹豫地服从命令,前去整军。

慕骁行敢去攻打临城,自然有他的原因。

第一,根据俘虏提供的情报,临城此刻防备极为空虚!

风雷军在外围织了一张大网,准备逐步收网困住铁甲军。

既要设置包围圈,又要分兵把守那些大城和交通要冲,不断分摊下来,临城肯定不会剩下多少守军,最多一千守军而已。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关键。

吕岩虽然死了,但他的部队全军覆没,无一逃脱,所以风雷军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一支风雷军装扮的兵马抬着吕岩的尸体前往临城,要求找棺木厚葬吕岩,临城守城的将领肯定不会把他们拦在城外。

第四十九章 诈门夺城

野马山下,铁甲军弓骑营一千六百多号人已经列阵完毕,山风呼啸,从峡谷中吹来阵阵烧焦的味道。

铁甲军弓骑营从西凉进入上林时有两千人马,随着慕骁行一路征战,难免死伤。

死了的西凉士卒没有办法,只能就地火化掩埋,然后做好记录,万一将来西凉王师打回来,再将遗留的骨灰带回故乡埋葬。

伤了的西凉士卒便在县、镇里住下养伤,一方面四处散布谣言,号召当地百姓逃离上林,前往西凉。

在这些受伤的西凉士卒带领下,这一仗打完,足有三万多百姓离开山南、山北、上林三州,返回西凉地界,为此战的胜果锦上添花,当然,那是后话了。

不过,黄沙百战,剩下来的,才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千多铁甲军士卒,虽然身陷重围,但一个个精气神十足,斗志旺盛,根本无惧任何战斗。

慕骁行策马来到阵前,目光从所有铁甲军士卒身上一扫而过,一脸肃然。

虽然萧彦才是铁甲军真正名义上的统帅,不过此时他还是很识趣地交出了指挥权,暂居幕后。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论带兵打仗,根本没法与慕骁行相提并论。现在铁甲军弓骑营深入敌后,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挣扎求存,活下去才是硬道理,什么面子尊严,傻子才会去管。

慕骁行凛然道:“营里有没有老家临城的兄弟?”

“有!”

几十名祖籍临城的弓骑营士卒昂声答道。

慕骁行又问:“那想不想回临城看看?”

“想,做梦都想!”

几十名祖籍临城的弓骑营士卒扯着嗓子吼道,虎目已是热泪盈眶。

故土沦陷,有家难回,这是他们心中最难忍的痛楚。

“好,既然想回去看看,就跟我杀回临城!”

“杀回临城!”

“杀回临城!”

“杀回临城!”

……

所有弓骑营将士仰天狂吼,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放佛有一团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

慕骁行简单的几句话,就像是一颗火星,转眼之间便有了燎原之势,而临城,即将是这团火燃烧的目标。

……

残阳如血,夕阳之中,一支约三百人的队伍出现在了临城西门外。

这支队伍看起来惨不忍睹,一个个丢盔弃甲,战袍残破不堪,本来是骑兵,却没剩几匹马,一眼望去,显然是吃了败仗。

峡谷之战风雷军硕果仅存的那几十个北荣士卒走在队伍前面,他们被慕骁行下了药并封了部分穴道,一个个浑浑噩噩,就像丢了魂一样,只能在别人的搀扶下机械式的前行。

不过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很符合眼下的情境。

很快临城里走出一队人,领头的是一名军官,策马上前厉声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发生什么事了?”

慕骁行此时已经扮成了一名毫不起眼的校尉,上前道:“回禀上官,我等是飞骑营主将吕岩吕将军部下。”

他此刻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就像一整天没喝过水一样,而且慕骁行从前就去过北荣,对当地的口音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对方军官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那名军官道:“吕将军不是率部去围剿西凉人去了吗,他人呢?”

慕骁行神色黯然道:“上官有所不知,吕……吕将军已经为国捐躯,牺牲了?”

“你说什么?”那名军官吃了一惊,失声道,“吕将军已经牺牲了,怎有可能?”

慕骁行此时浑身颤抖,声音几乎哽咽,脸上更是淌下两行泪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回身指了指后方。

那名军官见慕骁行神色悲伤,不似作假,顺着手指的方向策马走了过去。

只见八名高壮的士卒用树枝做的担架抬着一人,一脸死灰,生机尽绝。

那名军官与吕岩虽然不是熟识,但也见过数次,一眼就认出了吕岩。

死者为大,军官连忙翻身下马,朝吕岩的遗体鞠了个躬,随后又向慕骁行问道:“那你们现在是要干什么?”

慕骁行干嚎了一阵,随后装作勉强稳定住情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是败军之卒,没脸面提任何要求,只希望上官能看在吕将军的份上,让我们抬着吕将军的遗体入城找一副棺木,收拾一下将军的遗容,也好让我们抬回驻地。还有……还请上官能分点食水给我们,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士卒们真的快撑不住了!”

军官此时疑心尽去,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随即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慕骁行等人入城。

“多谢上官!”

城外三百多士卒纷纷跪倒,又响起一片哀嚎声,惨不忍睹。

慕骁行领着几人抬着吕岩的尸体来到城门口,趁着临城守军不注意,突然从吕岩的尸体下方取出了龙鳞宝刀。

“弟兄们,夺城抢关!”

慕骁行一刀劈出,如猛虎下山,快得无法形容,城门口的北荣守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已经人头落地。

北荣军官见状大吃一惊,正要呼叫,突觉后背一凉,一柄长剑已经从背后穿胸而过,眼前一片黑暗……

片刻之间,城门口的二十余名守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斩杀殆尽,慕骁行等人顺利占领了城门。

城外的三百铁甲军士卒见状,立即全速朝着城门口冲了过来。

“敌袭,有敌袭,快吹号!”

此时城门的守军终于发现了异常,开始吹号呼叫援兵。

不过此时三百铁甲军已经完全控制了西门,就像是一道牢固无比的堤坝,面对滔天洪水,岿然不动。

临城的守军向城门连续发起了三波反攻,企图夺回城门的控制权,但都被慕骁行率众击退,而此时张晖已经率领弓骑营袭杀而至,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从城门口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临城的心脏。

城内的守军都是步卒,而且没有结成像样的防御阵型,面对骑兵的突袭,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完全结束,城内的千余北荣守军半数被歼灭,半数溃逃,铁甲军弓骑营顺利攻占临城,取得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大胜。

第五十章 云波诡谲

上林首府,汉威城,大将军府。

这几天风雷军主帅聂靖烽总觉得心情烦躁,寝食难安。

突然闯入山南、山北以及上林的四支铁甲军,就像苍蝇一样在他的防区乱窜,闹得境内鸡犬不宁,目前他已经派出了四万兵马进行围剿,不过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风雷军并不熟悉地形。

虽然北荣已经占领山南、山北以及上林三州近一年之久,但风雷军对其防区的地形还没有做到了如指掌。主要的城镇、官道、驰道路线自然清楚,但到县、镇这个级别的道路就没几个清楚了,若是再算上偏远山区的地形,简直就是完全陌生,况且西凉偏远地区多山川河道,风雷军能保证不迷路就不错了。

铁甲军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屡屡从风雷军的围剿中逃出生天,虽然闯入了风雷军的辖区,但就像回自家后院一样,来去自如。

就在聂靖烽盯着墙上的地图,正努力思索对敌之策时,突然一名亲兵匆匆而来,上前禀报道:“启禀大帅,前方有紧急军报传来。”

“嗯,快呈上来!”

聂靖烽迅速浏览完军报,气得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吕岩这个废物,居然被人如此轻易伏击,韩枰更是无能,一千多兵马把守临城,居然被不到两千的敌人诈门破城,若不是他已经战死,本帅必将他军法处置。”

这时门外亲兵又道:“启禀元帅,庞军师求见。”

聂靖烽闻言神色稍缓,连忙道:“快请军师进来。”

不一会,一人走了进来,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正是风雷军的军师庞镜,满腹经纶,通晓文韬武略,足智多谋,乃是主帅聂靖烽手下的第一谋士。

聂靖烽道:“本帅正有事求教军师,没想到军师就来了,如何剿灭这些贼兵,还请军师献策助我。”

庞镜摇头道:“将军,若要彻底剿灭贼兵,卑职无策可献。”

聂靖烽诧异道:“军师何出此言?”

庞镜道:“山南、山北和上林三州,毕竟曾属西凉领土,境内皆是西凉人,铁甲军难道还敢四处烧杀抢掠不成?将军根本无需理会这些贼兵,只要将兵力集中在各大城池和交通要冲,保护好关键地方即可,再过一月便是冬季,贼兵自退。”

聂靖烽道:“南、山北和上林三州现在由本帅负责镇守,若是放任贼兵不管,朝中难免有人参我一本,说我戍边不力,到时如何跟陛下交待?”

庞镜叹道:“就算大帅能立即不惜代价剿灭贼兵,也为时已晚。”

“为何?”

庞镜道:“难道大帅忘了,临城守将韩枰便是兵部侍郎韩进的胞弟,韩进可是晋王的人,韩枰一死,韩进必会将这笔账算在大帅头上。说句不敬的话,大帅若是不惜代价剿灭贼兵,韩进亦可上奏指责大帅贪图军功。所以依卑职所见,一动不如一静。铁甲军这几千人马,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

“嗯,好吧,就依军师所言。”

“不过……”庞镜欲言又止。

“军师有话尽管直说。”

庞镜道:“卑职有一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西凉要冒险来偷袭?一不为攻城掠地,二不为抢劫钱粮,如此大动干戈,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西凉太子刚刚开始掌权,莫非是为了立威?”

“若是西凉收复少许失地,倒是能起到立威的效果,但铁甲军半点战绩都没有,谈何立威?”

这时一名亲兵走进来道:“启禀大帅,前方传来最新军报。”

聂靖烽接过军报一看,随即递给庞镜,说道:“军师前方发现有大量百姓离乡背井,正在迁往西凉的途中,看来这多半便是此次西凉出兵的目的了。”

庞镜道:“这……勉强倒是说的通,不过卑职认为大帅还是应该谨慎应对。”

……

深夜,荒山野岭,铁甲军营地。

虽然弓骑营顺利攻下了临城,不过并没有在临城有过多停留,短暂休整过后,便带着足够的补给离开了临城。

此时慕骁行正借着火光,翻阅各种信件。

弓骑营主将张晖好奇道:“军师,您从哪弄来这么多信件?”

慕骁行边看边回答道:“这些信件都是从临城守将韩枰的家里搜出来的,他可是一城守将,知道的消息甚多,对我们了解风雷军大有帮助。”

“哦。”张晖恍然大悟。

“咦?”当慕骁行翻到一封家书时,突然停了下来,低头思索。

“军师,有什么发现吗?”张晖好奇问道。

“这个韩枰,貌似身份不一般啊。”

“什么身份?”

“韩枰还有个哥哥叫韩进,现任北荣兵部左侍郎,而且从两人的通信内容上看,北荣现任兵部尚书年事已高,近半年来一直卧病在床,最近病情又加重了,已经正式向北荣皇帝提出告老还乡。兵部的事情一直都是韩进在处理,所以韩进极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

张晖笑道:“这么说来,这个韩枰可真够倒霉的,朝中有这样的哥哥罩着,简直前途无量。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就算他哥当上宰相也跟他没半个铜子的关系啊。”

慕骁行低头思索,喃喃道:“不过韩枰既然有这层身份,倒是可以拿来做做文章,聂靖烽,我看你这次要如何应对?”

……

天京,礼部侍郎,韩府。

这一曰中午,韩进用过午膳正准备小睡一觉,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惊回头,只见门帘掀处,管家已经慌慌张张地奔走而入。

管家一见韩进,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韩进吃了一惊,掀开身上锦褥坐起道:“王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悲声道:“老爷,上林西凉贼兵横行,临城被贼兵攻破,二老爷与贼兵拼死一战,不幸……殉国了。”

韩进厉声道:“消息是否准确,可有见到二弟的尸体?”

管家此时已是声泪俱下道:“消息准确,二老爷的遗体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何进怒发冲冠,恨恨道:“可恨的聂靖烽,身为风雷军主帅,居然连区区几千西凉贼兵都无法剿灭,我定要奏明圣上,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然而过了一会情绪稍缓,又叹了口气,喃喃道:“韩枰是临城守将,丢了城池,无论如何他都是主责,主帅聂靖烽纵然有过,也不大,这样根本奈何不了他。”

管家低声道:“说起来,临城之失倒也不全是二老爷的过错,飞骑营主将吕岩其罪更甚。”

“吕岩,他犯了什么罪过?”

“吕岩率部围剿西凉贼兵,轻敌冒进,反而中了贼兵的埋伏,飞骑营三千人马全军覆没,致使临城附近防御空虚,这才让贼兵有机可乘。”

“原来如此!”韩进恨恨道,“吕岩这个废物,我定要是奏明圣上,将他军法从事!”

管家喟然一叹,说道:“老爷不必气恼,据说飞骑营覆灭之时,吕岩已战死当场。”

“……”

韩进先是愕然,随即声音陡然提升了好几个程度,发火道:“还有什么消息,一次性说出来,像羊拉屎一样,难道你还想急死老爷我不成?”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道:“回禀老爷,没有其它消息了。”

……

大魏,金鳞城。

叶云溪正在处理玄机楼的各类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厚厚的簿子叠在她的案头上,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过尽管如此,叶云溪依然有条不紊地翻看着资料,既不求快也不能慢,心静如水。

玄机楼收集天下情报,每天都会有各类情报如雪花一般飞来,叶云溪必须能分辨出其中有用的信息,最终得到想要的情报。

这时叶云溪的助手沈玄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恭敬道:“少主,刚才慕骁行的鸽子飞了回来,就是这张纸条。”

之前刺杀项宽,只是慕骁行与玄机楼合作的第一次,为了干掉安王聂盛涛,以后双方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所以叶云溪送给慕骁行一只玄机楼的信鸽,方便二人联络。

叶云溪迅速将纸条的内容浏览一遍,思索片刻后,立即道:“沈玄,立即将此次西凉突袭北荣的所有资料拿给我。”

“是。”

沈玄转身离去,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叠资料。因为战事尚未结束,所以相关资料还未装订成册,随着战事进行,还会不断进行补充。

叶云溪迅速将所有资料翻阅一遍,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神情才舒缓开来,说道:“沈玄,从今天开始,将慕骁行的资料列入天字号等级,没有我和楼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售关于慕骁行的资料。”

沈玄一听有些诧异,问道:“少主,天字级是否有些太高了?”

玄机楼的情报共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字级便是最高的等级。凡是与天字级人物有关的任何资料和情报,玄机楼都会不惜代价地进行收集。叶云溪将慕骁行的等级提升为天字级,可见对慕骁行极为看重。

叶云溪笑道:“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慕骁行用兵深得孙子兵法精髓,而又不拘泥成法。沈玄,记住这个名字吧,很快他就会轰动天下的。”

……

上林。

慕骁行率领弓骑营继续出动,四处骚扰。不过很快弓骑营的探马就发现了一件怪事,他们四处找寻,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追兵的踪迹。

张晖连忙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慕骁行。

慕骁行道:“传令下去,再派出一倍的探马,扩大侦查范围。”

张晖领命而去。

三个时辰之后,探马再次回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风雷军追兵的踪迹。

萧彦忧心道:“军师,事出非常必有妖,难道敌人还有其它诡计?”

慕骁行打开地图又仔细思索良久,并将派出去的探马全部叫来询问了一遍,随后才对萧彦道:“将军,根据探马回报的情况来看,风雷军已经放弃对我们的围剿了。”

“何以见得?”

“探马的侦查范围已经足够大,依然没能发现敌军的踪迹,而且没有任何人失踪,如此大的安全范围,纵然敌人在更外围的地方设下包围圈,我军也能从容逃脱。”

“确实如此,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聂靖烽会放弃围剿?”

慕骁行道:“因为还有一个月便要入冬,天气转寒,我们不得不走,一旦大雪封山,否则就会被困死在上林。况且风雷军一旦开始收缩防守,我们就没什么机会了,这里可不是北荣的腹地,到处都是西凉的百姓,我们又不敢烧杀抢掠,也不敢大肆破坏,所以聂靖烽才敢放手不管。”

“那依军师所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撤兵。”

“现在撤兵,是否太早了点?”

“没错,分散撤兵,同时吩咐士卒们尽量鼓动沿途百姓离开上林返回西凉,这就算是最大程度扩大战果了。”

……

随着铁甲军撤回西凉,一切似乎恢复平静,大家都等着准备入冬过年。

就在此时,一个流言在北荣天京城迅速传播开来。

风雷军主帅聂靖烽贪墨战利品被临城守将韩枰发现,所以聂靖烽借刀杀人,借助西凉人杀掉了韩枰。

这件事听起来十分荒谬,因为西凉和北荣现在可是敌对关系,指使敌军做事,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不过随后出现一系列证据,又让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临城守将韩枰的尸体被从前线运回天京,韩枰的哥哥韩进在韩枰准备寄回的家书中发现了一些内容,确实提到了聂靖烽贪墨战利品的事情。

这消息一出,立即在天京城引发了轩然大波,人们都在街头巷尾议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风雷军主帅聂靖烽贪墨军饷,被临城守将发现,所以就借刀杀人了?”

“嘘,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要乱说。”

“怎么没有证据,韩枰的家书里都提到这事了,而且你看,西凉贼兵在山南山北和上林三州烧杀抢掠那么久,风雷军都拿西凉贼兵没辙,怎么临城一破,韩枰将军一死,西凉贼兵接着就被赶回西凉,怎么可能那么巧?”

“这倒也是,是有点可疑。”

第五十一章 风雷易帅

北荣,天京城。

因为风雷军主帅聂靖烽的事情,朝堂上暴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差点把太极殿的屋顶都掀翻了。

一军主帅贪墨一点军饷或者战利品算个事情吗?对于北荣皇帝拓跋宏来说,只要你能打胜仗,这当然不算个事。

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剪,每次出征前都会向秦王索要钱财、爵位和良田美宅,秦王不仅毫无怨气,反而给得很开心,更加信任王剪。

一军主帅贪财不是问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有些事情私下里很容易解决,一旦拿到台面上来说,就很难说清楚了。

六皇子齐王拓拔宇这一派系当即发难,十多名朝臣联名上书弹劾风雷军主帅聂靖烽,什么欺君罔上、败坏军中风气、贪渎、失职等等,一口气罗列了十几条罪状。

不过聂靖烽可是三皇子晋王拓拔钰这一派系的人,晋王一派的人则是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力保聂靖烽,理由是聂靖烽劳苦功高,功可抵过。

双方争吵了许久,双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能等皇帝拓跋宏下旨处理。

皇帝拓跋宏端坐在龙椅之上,有些苍老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此时再议,退朝。”

……

皇宫内,御书房。

拓跋宏正盯着书案上的几封家书沉默不语。

这是曾经的临城守将韩枰写给兵部侍郎韩进的家书。

按理说拓跋宏日理万机,这东西是断然没功夫细看的,哪怕书信里面真的写了风雷军主帅聂靖烽贪墨军饷或者战利品的证据,他只要丢给兵部去处理就行了。

但拓跋宏不仅在看,而且看得很认真,只因为书信里提到了一样东西。

九龙菩提经!

拓跋宏是北荣帝国的皇帝,可以称得上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就算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有不满足的时候。

拓跋宏对自己的年纪和身体就很不满足。

他已经年过花甲,身体日渐衰微,但他的雄心却并没有随着身体渐渐苍老而有任何变化。

他想要荡平大魏和西凉,他想要一统天下,打下一个万世不朽的江山,所以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退位,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老下去。

可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也没有能力延缓人的衰老。

除非,他能得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每个君王都梦寐以求的神药!

北荣皇室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集齐九本九龙菩提经,便能找到长生不老之药。

虽然这种传说虚无缥缈,但总好过希望全无。

突然间拓跋宏重重一拍书案,大声喝道:“来人啊!”

话音方落,立即有一名太监推门走进御书房,跪地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立即宣风雷军主帅聂靖烽入京,风雷军边防一应军务,由副将陈让暂代。”

如果聂靖烽只是贪墨军饷,这种事情拓跋宏连理都不想理,但聂靖烽如果真的得到了九龙菩提经,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所以拓跋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召聂靖烽回京。

他必须亲自审问聂靖烽,是否真的得到了九龙菩提经,得到了一本还是两本,或者更多。

反正马上就要进入冬季,边境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战事,西凉就算再疯狂也不敢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开战,副将陈让在那里顶替几个月,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

西凉,西平府,皇宫。

聂靖烽被拓跋宏召回天京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凉皇宫,萧明道立即命人将萧彦和慕骁行二人叫进了皇宫。

风雷军军师庞镜始终想不通铁甲军突袭山南、山北和上林三州的真正目的,但萧明道自然清楚。

目的就是逼走风雷军主帅聂靖烽,或者让北荣方面更换风雷军的主帅。

现在看来,目的显然已经达到,萧明道自然要立即开始下一步计划。

萧彦和慕骁行来到皇宫,很快见到了萧明道。

慕骁行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递给萧明道,沉声说道:“这是接下来战事的施行方略,请殿下过目。”

萧明道神色凝重地接过,仔细阅读完毕后问道:“此次我西凉铁甲军、神鹰军将全员出动,出兵规模到达十五万之众,消耗人力钱粮无数,况且战争一旦到达如此规模,个人的谋略只能改变局部的战事,无法左右整场战役的格局,双方拼的是两国的国力、经济、人口、后勤甚至是人才储备的综合实力,慕军师,你真的有把握吗?”

慕骁行道:“我军占据先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占,此战必胜。”

萧彦偷偷瞄了慕骁行一眼,心中暗道,自古兵无常势,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慕骁行你可真敢说。

慕骁行注意到了萧彦的异样,悄悄回了萧彦一个万事放心的表情。两国开战在即,萧明道信心不足也是正常,现在当然要鼓舞士气,给萧明道信心,不然主君都犹豫不决,这仗还打个屁,大伙回去准备过年多好。

萧明道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喃喃道:“天时,真的会来吗?”

慕骁行坚定道:“天佑西凉,天时必定站在西凉这一方!天机难得,稍纵即逝,请殿下速做决断。”

萧明道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本王明日便说服群臣,全力开战!”

……

十一月初十。

西凉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大雪纷飞落地,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整个天地一片银茫。

两天后,西凉朝廷就做出了一个震惊天下的决议。

西凉太子萧明道任命罗庆丰为主帅,萧彦为副帅,出动神鹰军十五万兵马,铁甲军一万兵马,共计十六万兵马,兵分三路,同时进攻山南、山北和上林三州,震惊北荣。

第五十二章 寒冬暖冬

“什么,西凉人打过来了?”

风雷军副帅陈让暂代主帅一职,原本都在准备入冬过年的事情,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结果西凉大军居然顶着漫天风雪打了过来。

陈让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听错了,接连问了好几遍才确定。

“西凉人是不是疯了?”

冬季行军打仗,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大忌,有着“六腊不兴兵”的说法。虽说也有例外,比如李愬雪夜入蔡州,蓝玉冒雪破庆州等。

这些古代名将之所以选择在雪天出战,是因为一般人都会觉得如此恶劣天气下,正常人都会选择待在家里,不给自己也不给别人添堵,从而放松警惕。此时如果进行突袭,往往能收获奇效,而且气候越恶劣,奇袭效果越大。

但你西凉刚刚才来打过人家风雷军的驻地,风雷军的探哨就算再懒,也不会在此时放松警惕啊。况且三路大军同时出动,其间的攻势、节奏、配合,一步都不能乱,这在滴水成冰的冬季基本不可能做到。

冬天行军自然要受到暴风雪所带来的行军阻碍,积雪不仅会影响士兵的行军,同时也会造成后勤给养运输的困难,这些都是不可抗的,并不是咬牙坚持就能扛过去的。

陈让召集手下将领和谋士商议了半天,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何西凉敢在冬季大举兴兵。

就算西凉现在搬出震天神武大炮来又能怎样,无非就是你能轰开城门,北荣大军出城真刀真枪跟你干一场,谁怕谁啊。

所以北荣风雷军方面采取的策略很简单也很有效,无非就是八个字:坚壁清野,以逸待劳。聂靖烽用兵老道,无懈可击,副帅陈让虽然不如,但也得了聂靖烽七八分真传。

……

漫天雪幕,断断续续,绵延不绝。

这日正午,西凉大军经过十余天的冒雪行军,终于来到了上林边境的第一座大型城池——荆水城。

此时的荆水城已是披银挂素,看上去一片冰冷死寂,就像是一头冬眠的巨兽,不过一旦苏醒,必然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敌人的性命。

萧彦远远望向荆水城,问道:“军师,探马可有消息?”

慕骁行道:“探马已经侦查回来,北荣采取的是坚壁清野之策,未曾派兵在城外驻扎,正中我军下怀。”

这么冷的天,荆水城的守军当然不愿出来,在城里以逸待劳多好,城内的营房自然比城外的帐篷缓和得多,何必出城挨冻受寒。

萧彦道:“万事俱备,只等天时到来,军师,天时何时会来?”

慕骁行道:“快则三日,慢则五天,将军何必心急。”

天时,真的回来吗?

虽然慕骁行已经多次向萧彦保证过,但萧彦仍是将信将疑。

……

听闻西凉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北荣荆水城守将胡真第一时间来到城头查看。

“西凉有多少人马?”胡真问道。

副将马越道:“回禀将军,根据探马回报,敌军约有五万之众。”

“何人是主帅?”

“探马回报没看到主帅的旗帜,所以无法判断。”

胡真郑重道:“虽然不知西凉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一定要严加防范,决不能有丝毫松懈。”

马越微笑道,“将军放心,这一仗,我军未战便已赢了!”

胡真回头看了马越一眼,问道:“马将军何以如此肯定我军必胜?”

马越自信道:“西凉军有八败,而我军有四胜,故而赢定。”

胡真道:“说来听听。”

马越道:“西凉军以弱势之众而与我军强势之师开战,此为一败;冬季天寒地冻利于守城而不利于攻城,此为二败;冬季粮草运输困难,不出半月西凉军必将粮草匮乏,难以持久,此为三败;西凉军去年被我北荣大军杀得大败,西凉朝中上下人心浮动,绝无必胜的信心,此为四败;去年大战,神鹰军与大魏西北军在边境对峙时并未与我军交战,等于一年多未经战阵,实力不增反减,此为五败;西凉朝廷钱少粮寡,此为六败;西凉现今并无名将,此为七败;冬季开战,西凉军一旦攻势受阻,士卒必定军心涣散,无心恋战,此为八败!”

胡真赞道:“那何为四胜?”

马越继续道:“我军兵精粮足,上下齐心,三军用命,此为一胜;我军防线稳固,无后顾之忧,此为二胜;我军以逸待劳,有地利可守,此为三胜;敌军不能久战,而我军近年来连战连捷,将士早有必胜信心,此为四胜。”

“说得好!”

……

西凉大军在荆水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不过令荆水城守军意外的是,三天过去了,西凉军自从扎营安顿下来之后,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胡真颇为意外,他满以为西凉军会立即发起进攻,早就做好了迎接恶战的准备,谁知对方却毫无动静。

马越猜测:“难道西凉军的营寨只是个空壳,里面的西凉军早已秘密转移?”

胡真摇头道:“现在可是冰天雪地,五万大军转移,这么大的动静,绝无可能瞒过我军的探马,此事必有蹊跷。”

马越突然道:“说起天气,将军,为何我总觉得前几日下雪过后,天气似乎并不算太冷。”

“马将军多虑了吧,这里可不是天京城,南方本就比北方暖和一些。”

“希望如此吧。”

……

深夜。

胡真正在睡觉,不过越睡却觉得越奇怪。

因为他竟然感觉到有些热,甚至有种想踢了被子的冲动。

转眼就要到腊月寒冬,这时候他居然觉得热,简直不可思议。

辗转难眠,胡真索性披着衣服来到外面巡视城中防务。

刚出门,就有一阵风吹来,令胡真愣在原地。

为何这阵风竟有一丝暖意,今年的天气到底怎么了?

一步踏出,胡真听到吧嗒的一声水声。

水,滴水成冰的寒冬哪来的水?

胡真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脚下的冰雪竟然已经开始慢慢融化。

天气转暖,但一股寒意却涌上胡真的心头,难道今年是……

暖冬!

第五十三章 围点打援

雪霁天晴,一缕缕阳光温柔地洒下,将荆水城涂抹成了金色!

天气转暖,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开始融化,但整个荆水城中的守军却是阵阵寒意袭上心头,平生首次觉得冉冉升起的太阳是如此的可怕。

荆水城城中只能勉强凑齐一万守军,然而城外的西凉军足有五万,这仗还怎么打?

虽说荆水城有城池作为依仗,占据地利,但守将胡真非常清楚,这个地利其实并不怎么“利”。

北荣大军入侵西凉之时,自然攻打过荆水城。

当时的战斗十分惨烈,持续了长达半个月之久,最终北荣大军用震天神武大炮轰开了荆水城的城门,成功破城。经此一役,荆水城的城墙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好多地方坍塌,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北荣人并没有修缮城墙。

这次听说西凉军要来攻城,胡真只是命人在城墙的破损处随意填上些沙土,然后再拿水一浇就完工了。水混合沙土凝固成冰,就是最好的防御工事,既坚固又省事。

因为北荣人觉得有了攻坚能力极强的震天神武大炮,再坚固的城池也能强行摧毁,那城墙显然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

既然是鸡肋,那还修个锤子,还不如留着钱发展军队装备,提高军队的整体战斗力。

如果西凉军是其它季节攻打过来,风雷军副帅陈让肯定调集所有兵马,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毕竟北荣的铁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长于野战,大家明刀明枪干一架就是了。

但问题是北荣人做梦也想不到西凉军敢在冬天开战,所以陈让采取了龟缩防守、坚壁清野的策略,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关隘。

这样的策略在天寒地冻的冬季无疑是最好的策略,可陈让万万没想到此时会碰上了百年难遇的暖冬,天气回暖,冰雪融化,北荣大军防线绵长,但西凉军却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

西凉军营。

“哈哈哈……”

萧彦和一众将领大笑着走入营帐,一脸佩服道:“哈哈哈,果如军师所料,天气转暖,冰雪融化了。”

“军师真乃神人也,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慕骁行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表情仍是一脸淡定,这种时候姿态必须端着,这样才能有高人名士的风范,唯一遗憾的是手边没有一把羽扇。

萧彦将剑印交给慕骁行道:“军师,天机已至,请!”

慕骁行接过剑印,躬身行礼道:“请将军放心,慕某必不负所托。”

慕骁行随即召集众将听令,下令道:“剑印在此,违令者斩!重甲营主将韩从听令!”

韩从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韩将军率两万五千精兵攻城,五日内不得攻破荆水城,五日之后,三日内务必破城,否则军法从事!”

“末将遵令!”

慕骁行又下令道:“弓骑营主将张晖何在?”

张晖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荆水城东北八十里处有山,名曰豫山;山旁有林,名曰安林。张将军率一万兵马埋伏,若有敌军来援,全力截杀,不得放敌军过去。”

“末将遵令!”

慕骁行继续下令:“骁骑营主将翟宪何在?”

翟宪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翟将军率一万兵马在荆水城东南处一百里的山谷埋伏,若有敌军来援,全力截杀,不得放敌军过去。”

“末将遵令!”

再一挥手,各将便纷纷转身离去,旋即又各自点起兵马走了。

慕骁行用的是围点打援的计策,他的胃口可不小,既然要吃,当然是一口吃个胖子。不仅荆水城的一万兵马,其它城池的北荣兵马,他也要一并消灭。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就等着北荣军钻进来。

……

宾左城。

风雷军守将牛启看着头顶的炎炎烈日,心急如焚。

宾左与荆水相隔最近,换言之,如果要解荆水城之围,最有可能做到的人便是牛启。

谋士张增建议道:“将军,西凉军内必有高人料到今年会有暖冬之异象,我们若是贸然前往,极有可能中了敌人的埋伏,卑职建议,暂不出兵,等待上方军令。”

牛启叹道:“本将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它城池的守军可以等,但我们等不起,唇亡齿寒,荆水城一破,西凉军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宾左,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这……”张增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西凉军这次用的是阳谋,无论牛启选择进攻还是防守,都有着极大的风险。

按兵不动只会坐以待毙,盖因西凉军战线太长,只能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关隘,而西凉军却可以集中兵力,选择任意一点击破。

思索良久,张增道:“将军,为今之计,只有立即联络其他将领,大家合兵一处,共抗西凉大军。”

牛启思付道:“这倒是个办法,但合兵一处可不容易,不止兵马,还有各部的粮草缁重,万一被敌军抓住破绽,到时候就麻烦了。”

张增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赌这一把了,西凉军现在注意力都在荆水城上,希望能瞒过敌军。”

……

转眼过了三天,慕骁行每日浏览探马传回的军报,很快发现了异样。

“翟宪和张晖两位将军虽然一直在埋伏等待,却始终没有遇到任何北荣的援军,甚至连探马都没发现,此事有蹊跷。”

萧彦道:“现在毕竟只过去三天,会否风雷军主帅增援的军令还没有传到其它城池,所以北荣的援军只能按兵不动?”

慕骁行摇头道:“若是北荣的将领都这么蠢,早就被灭了不知多少次了,让我想想……”

沉吟良久,慕骁行突然说道:“排除其它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敌人已经放弃救援荆水城,正在集结其他部队,准备合兵一处,跟我们正面开战。”

萧彦道:“合兵正面开战,军师何以得出如此结论,有何依据?”

慕骁行沉吟道:“并无根据,这只是在下的直觉。”

直觉这东西虚无缥缈,不过萧彦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相信慕骁行,铁甲军能多次化险为夷,凭的可不就是慕骁行用兵的直觉。

慕骁行见萧彦已经同意,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命韩丛两日内攻下荆水城,其余人立即出发,随我攻打宾左城!”

第五十四章 大破援军

宾左城,将军府。

“报……”

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跑进牛启的书房,大声禀报道:“启禀将军,西凉军出现在城外以东六十里,正向宾左城而来。”

“西凉人竟然来得这么快!”牛启本以为西凉军大概五天后才会赶来,没想到三天便来了,随即问道,“西凉军有多少人马,何人为主帅?”

“约有三万人马,没有看到敌军主帅旗帜。”

“再探。”

亲兵随即又领命匆匆而去。

牛启赶忙找来诸将商议对策,现在宾左城内除了原有的八千守军,有多了从邻近城镇赶来的一万兵马,共计一万八千余人,倒是也能勉强一战。

一众北荣将领听说西凉军来了,而且只有三万人马,纷纷叫嚣着出城一战,要给西凉人一点颜色瞧瞧。

谋士张增连忙劝说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根据情报,西凉军攻入上林的兵马约有五万,现在只来三万兵马,另外两万兵马多半还在攻打荆水城,随时有可能出现。若是我军现下出城迎战,两军酣战之时,西凉军另外两万兵马突然斜刺里杀出,就麻烦了。”

诸将也非蠢笨之人,听张增这么一分析,立即安静下来,亦觉有理,不再叫嚣着出城迎战。

牛启见状,连忙成热打铁道:“现下我崇左城兵精粮足,虽然城墙有不少破损之处,但只要诸位将军与我齐心协力,必能守住宾左城,等我北荣大军一到,再出城与西凉军一战不迟。”

……

西凉大军仍远在六十里外,但慕骁行此时已经潜伏在宾左城外,正待在一片密林之中,遥遥监视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张晖懒洋洋问道:“军师,这种事情交给探马来做不就行了,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出手。”

慕骁行道:“少废话,今天从城中出来的传令兵,一个也不能放走,谁要是放走一个,就罚一年的军饷。”

张晖吓了一跳,连忙打起精神紧盯城门。

不多时,城门开启,果然有三骑策马而出,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慕骁行连忙下令道:“全部给我抓回来,一个也不能走脱,要活的!”

……

宾左城内。

一个多时辰之后,守将牛启刚与一众将领议事完毕,正准备休息一下用个午膳。

这时,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启禀将军,西凉军刚刚到达城外,但是并未安营扎寨,而是绕城而去。”

牛启心中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急忙道:“再探!”

“是!”

亲兵匆匆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将军,西凉军兵分三路,朝着不同三个方向去了。”

“将军,大事不好。”张增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道,“将军,还有三路援军正在赶来宾左城的路上,先前派出传令兵通知三路援军,这些传令兵定时被西凉军的探马拦下了,所以西凉军直接绕城而过,定是直奔那三路援军去了。”

“可恶,西凉人真是阴险狡诈!那该如何是好?”牛启问道。

张增想了想道:“现在只能立即派轻功高手抄小路前往,希望能赶在西凉军前找到那三路援军。”

“唉,也只有如此了,本将军大意了。”

……

山风呼嚎,荒山寂寂。

慕骁行一身银盔银甲,跨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

这时张晖走过来说道:“启禀军师,宾左城又派出了两拨传令兵,还想抄小路,都被解决了。”

“嗯,很好。这一路北荣援军大概什么时候到?”

“根据探马回报,一个时辰左右便会来到。”

……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阵阵如紧锣密鼓般的马蹄声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喝叱声,一队骑兵突然从前方的道路里冲了出来,扬起漫天烟尘,朝着慕骁行驻足的小山坡蜂拥而来。

北荣将领徐承正策马疾行时,一旁的亲兵队长忽然追了上来急向徐承道:“将军你看前面。”

“嗯?”

徐承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人一马迎风而立,迎着猎猎长风,单骑挡关,隐有不可一世的傲然气势。

“咦,此人身上穿的是西凉军盔甲,大家小心!”

徐承话音方落,慕骁行已经向天射出一枚响箭,在半空轰然爆炸。

“杀啊……”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霎时响彻云霄,黑压压的西凉骑兵犹如出洞的蚂蚁从四周鬼魅般冒了出来,将徐承以及他麾下的四千多兵马团团包围起来。

亲兵队长护在徐承身前,厉声喝道:“将军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可恶!”徐承咬牙道,“突围,赶快突围!”

“都已经来了,还想活着离开吗?哼!”

徐承与慕骁行相隔近三十丈的距离,但慕骁行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徐承耳中。

慕骁行策马狂奔,犹如一道白色流行划过战场,手中龙鳞宝刀上下翻飞,手下绝无一合之将,不多时便冲到了徐承跟前。

“锵……”

两骑错身而过,慕骁行的龙鳞刀狠狠地劈在徐承的银枪枪头上,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徐承顿觉一股宏大的刀劲如开闸泄洪,汹涌而至,双臂酸软,十指颓然松开,手中银枪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慕兄行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漠,手中大刀疾斩而出。

“噗!”

激血飞溅中,徐承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犹如喷泉。

“将军,我跟你拼了!”

副将见徐承战死,顿时怒火上涌,手舞一柄大关刀,咆哮着冲来,刀轮旋舞,带着搅碎一切的凛冽刀气,迎向慕骁行。

“破绽太多了!”

慕骁行毫不犹豫地一刀劈向那旋转的刀轮中。

旋转的刀轮猛然停住,明耀的刀光瞬间消失,随即两骑错身而过,副将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其余北荣士卒见主将徐承和副将战死,士气更是直落千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反观西凉军这边见慕骁行大发神威,看到昔日强悍无比的北荣军居然一触即溃,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追着北荣军就是一通乱砍,锐不可挡。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两刻钟便结束,北荣这一路援军四千余兵马被全部歼灭,仅有极少数擅长轻功的高手逃脱。

第五十五章 连夜攻城(上)

很快北荣三路援军将领的人头出现在了宾左城守将牛启的案头上,宣告着三路援军已经全部覆灭。

牛启牙关紧咬,满脸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最终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

“可恶,就差半天,就差半天啊!”

牛启的应变和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是慢了一步,反而被慕骁行抓住机会,导致三路援军全部覆灭。

很快探马又传来消息,荆水城已被西凉军攻破,两万余西凉军正朝着宾左城赶来,天黑前两路西凉军便能成功汇合。

宾左城现在孤立无援,已经半只脚踏在了悬崖边上,只能拼尽全力死守,才有一线生机。

……

入夜,西凉军大营。

主帅营帐内灯火通明,萧彦、慕骁行以及西凉军诸将正在秉烛夜谈,墙上挂着一张张图纸,正是宾左城的城防设计图。上林毕竟曾是西凉的地盘,每一座重要的城池,相关的图纸和资料都会在西平府备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慕骁行开战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对上林每一座城池的城防设计图都做了充分而又细致的研究,就是为了攻城时能找到最有效的方法。

慕骁行道:“我研究过宾左城的周边状况,大家从城防设计图上可以看到,为了方便排出城内的污水,东城城门下方特地开挖了一条暗渠,这条暗渠连接了内城与城外的护城河,相互连通,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暗渠潜入宾左城中,向敌人发起突袭,然后里应外合,攻破宾左城。”

韩丛道:“北荣人会否已经发现了这道暗渠,派重兵把守呢?”

慕骁行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我认为可能性很小。北荣人自从有了震天神武大炮,对城池的作用便不怎么看重,一年多以来都没想过修缮城墙,这点可以证明。”

韩丛又道:“像宾左这样的大城,均有监听地底的布置,以防敌人掘地道攻城,我们这么多人从暗渠进入,可能会被发现。”

慕骁行道:“韩将军所言有理,所以我们需要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宾左城南门的城墙破损最为严重,我已经在南门外布置了四台投石车,趁夜不断向南门发起攻击,这些落石会对南门的城墙造成极大的威胁,产生的动静以足够掩盖其它的声音,我们的人可以趁此从暗渠之中潜入城内。”

诸将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慕骁行的计划,虽然有一些风险,但可行性颇高。

慕骁行又道:“既然大家都清楚这个方案,现在我再强调一次,兵贵神速,今夜四更时分开始攻城,这次攻城没有主攻方向,或者说四个方向都是主攻,谁先打进去谁记首功,至于谁攻打哪个方向,一会你们几个将领猜拳决定一下就行了。晋岩弘将军水性最好,你立即挑选一千名精通水性的士卒,随我一同从暗渠潜入城内。诸位可有异议?”

诸将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军师,我等均有异议。”

“嗯?”慕骁行眉毛一挑,脸有怒色,这帮家伙难道想造反不成,正要请出剑印。

这时晋岩弘上前道:“军师何等身份,岂可亲身犯险,从暗渠潜入之事,由末将领兵前往即可。”

慕骁行道:“潜入城内之后,四面皆敌,全军我的武功最高,所以我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

晋岩弘道:“请军师收回军令,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完成任务,也无需军师动手,因为到时末将已经死在宾左城中。”

西凉军其余将领也齐声应道:“请军师收回军令。”

慕骁行虽然是魏人,但与铁甲军诸将一同出生入死多次,次次身先士卒,而且奇谋迭出。

此次与北荣开战,西凉军上下早就有了马革裹尸的觉悟,但诸将心里很清楚,西凉军现下任何人都可以死,唯独不能少了慕骁行。

因为慕骁行对西凉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没有他居中运筹帷幄,西凉军想要决胜千里,难度将大增。

慕骁行心中一阵感动,铁甲军一众将领的行动显然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而不再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对象。

“好,就依晋将军所言,晋将军负责带队从暗渠潜入宾左城,但晋将军还要答应我,定要活着回来。”

“末将遵命!”

……

宾左城内,宁静的夜晚突然被一阵轰隆隆的撞击声惊破。

“发生什么事了?”

守将牛启正在跟军师张增商议城防方案,听到异响连忙冲出来问道。

不一会一名亲兵前来禀告道:“回禀将军,南门城墙遭到城外敌军投石机攻击。”

张增担忧道:“南门的城墙破损最为严重,敌军这是在为攻城做准备啊,看来敌军极有可能连夜攻城。”

牛启道:“我军也有投石机,在城墙上还有高度优势,能想办法把敌人的投石机破坏吗?”

张增摇头道:“白天或许还有可能,但晚上城外一片漆黑,敌人能估计到城墙的位置,但我方根本看不见啊。”

牛启道:“传令下去,巡逻的队伍增加一倍,全军备战,枕戈待旦!”

……

寒风呼啸,夜色正浓。

很快到了四更,慕骁行估摸着晋岩弘已经穿过暗渠潜入宾左城内,随即下令攻城。

“嗖……”

一枚火箭冲天而起,然后在夜空中轰然炸裂,率先吹响了西凉军进攻的号角。

“杀!”

“杀杀杀……”

西凉军看到信号之后,立即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五万人同时歇斯底里地嚎叫!

那是一种何等恐怖惊人的威势,犹如数万头恶狼在荒原上对月嚎叫,骤然爆发的声浪如同滔天洪水汹涌而至,在天地间激荡不休。

宾左城头一片死寂,所有的北荣将士瞬间变得脸色苍白、相顾惶然,恐惧的情绪像寒风过境,迅速在北荣将士心中漫延。这一刻,他们甚至觉得脚下的宾左城都变得矮小起来,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在汹涌狂暴的巨浪中挣扎、颤抖……

城头的北荣将领好一会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拔出手中兵刃,厉声狂吼,指挥手下士卒准备迎战。

但跟城外西凉军的滔天声浪比起来,北荣将领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第五十六章 连夜攻城(中)

黑夜成了西凉军最好的掩护,宾左城头的北荣士卒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闭着眼睛朝声音最密集的地方射箭,准度可想而知。

最先冲到城外的西凉士卒推着一辆辆板车,车上装着全都是沙土,然后直接倒进了护城河内。

冬季正是护城河水位最低的时候,直接用土石填平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城头上的北荣士卒黑夜中根本看不清城外的情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凉军填平护城河。

突然,一阵“喀喀喀”的声音传来。

“什么声音?”

“我怎么听着像拉起吊桥的声音,难道有奸细在放下吊桥?”

“不对,是城外的西凉兵从外面强行拉动吊桥,快阻止他们!”

然而已经太迟了。

高悬的吊桥被强行拉下,狠狠地砸在桥墩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巨响,扬起满天烟尘。城外的西凉发出一阵咆哮般欢呼声,紧接着几十名强壮的西凉士卒推着沉重的铁甲撞城车开始隆隆前行,向着紧闭的城门笔直地冲了过来。

宾左城头。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滚木礌石,给我拼命砸!”

“火油,火油快倒下去!”

两名北荣士卒抬着火油正准备往下倒,一片密集的破空声骤然响起,覆盖了城头的一整片区域。

“啊……啊……”

两声惨叫过后,两名北荣士卒无力地倒在地上,滚烫的火油洒了一地。

紧接着,又是一片密集的火箭射向城头。

火箭点燃了地上的火油,城头顿时燃起了一片大火,不少北荣士卒都被大火波及,乱成一团。

夜战对守城一方其实极为不利,因为没有视线,弓箭手看不清,就无法对攻城一方进行远程压制。

攻城一方其实也看不清城头上北荣士卒的具体位置,不过城墙上就那么宽,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下面直接朝着城头进行抛射就对了。况且西凉各级将领对宾左城的城墙的构造都仔细研究过,什么地方能烧制火油、什么地方能堆放滚木礌石都一清二楚,看准时机直接朝着城头一顿猛射就对了,一射一个准。

就在这时,隆隆前驶的铁甲撞城车便已经冲过了吊桥狠狠地撞上了城门,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城头的地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盾牌兵保护,快倒火油!”

终于在盾牌兵的保护下,北荣士卒抬着火油来到城头边上,朝着下方的铁甲撞城车狠狠倒了下去。

“是火油,大家快跳到护城河里去!”

城下的西凉军士卒大喊道,随即翻身跳进了护城河。

“丢火把,给我撞城车烧了!”

北荣将领一声令下,四五个火把从城头上扔了下去,火油遇火即燃,转眼间熊熊烈火已经将整个铁甲撞城车吞没。

“哈哈,终于烧了……”

城头上的北荣将领刚想喘口气,突然城墙下轰然一声爆炸,巨大的气浪震得整座城头都颤抖了一下,城门上方的北荣士卒全都被气浪掀翻,耳朵被震得一片轰鸣,瞬间失聪。

原来那铁甲撞城车上还藏着几十斤炸药,火油燃烧产生的火焰吞没了撞城车,也同时点燃了车上的炸药。

一声惊天爆炸过后,紧闭的城门轰然倒塌,城下的西凉士卒借着爆炸产生的火光看见城门大开,兴奋得嗷嗷直叫。

“城门被炸开了!”

“弟兄们,冲啊!”

……

晋岩弘带着一千名北荣士卒已经悄然潜入了宾左城中,他们分成了四批,身上都穿着北荣军队的衣服,此时宾左城遭受铁甲军四面围攻,城内兵马调动极为频繁,所有并没有其他北荣士卒怀疑他们。

晋岩弘带着其中一批人很快来到城中的马厩。

现在北荣军忙着守城,战马守城暂时用不上,所以马厩附近的防卫十分薄弱,而且晋岩弘等人又穿着北荣军服,趁着马厩的守卫不注意,轻松解决掉了所有的守卫。

“快,把所有的战马全都放出来,赶到街上去,然后立即放火!”

几千匹战马被赶出马厩,来到了大街上,随即晋岩弘命手下立即点燃了马厩。

马厩里堆放了大量的草料,很快燃起熊熊烈火,浓烟四起。

战马虽然训练有素,但对大火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纷纷受惊四处逃命,冲上街道,城里乱成了一团,不少奉命要去城墙上支援的北荣士卒都被拦了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火和浓烟顿时吸引了北荣守城士卒的注意力,马厩旁边就是粮仓,不得不管,他们只能调拨人手向起火处赶去。

晋岩弘率领两百余精锐西凉士卒埋伏在通往马厩的必经之路两侧,没过多久就看到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匆匆到来。

等到队伍经过之时,晋岩弘一声令下,两百余西凉士卒同时扣动弩机,密集的弩箭向道路中心射去。

前来救火的北荣守军根本没想城中已经混入西凉奸细,根本毫无防备,一时间惊慌失措,三百人竟然有半数被暗箭射中,现场惨叫声哀嚎声不断。

“杀!”

又射出一轮弩箭,前来救火的北荣守军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晋岩弘拔出背上兵刃,率先冲了上去,西凉士卒紧随其后。

潜入宾左城中的西凉士卒不仅精通水性,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高手,个个以一当十,武功不凡。再加上他们心知身处敌营中心,危机四伏,四面皆敌,更是拼尽了十二分的力气,一上来就是全力出手,以命搏命。

很快晋岩弘就解决了前来救火的三百北荣守军,然后直奔粮仓。

接下来晋岩弘等一众西凉士卒做出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举动,径直冲到北荣守军面前,大声呼喊。

“小心,城内混进了西凉奸细,穿着我军军服,马厩和粮仓就是他们烧的。”

这一招自然是慕骁行教的。

区区一千名西凉十足混进宾左城内,其实能造成的破坏十分有限,初期趁着敌人不注意,还能在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搞搞偷袭,放点火搞搞破坏,然而一旦行踪暴露,就会被敌人调集大量兵马围剿,最终的结果就是力战而死。

所以慕骁行教晋岩弘反其道而行之,初期搞点破坏之后,立即跳“反”,提醒身边的北荣守军城内混入了西凉奸细。

试想在一片混战之中,一名北荣将领见有人提醒他城中混入了西凉奸细,又有马厩和粮仓等地被烧为证,他会怀疑眼前的“北荣士卒”是奸细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所以没过多久,大半北荣守军都知道城内混进了西凉奸细,但是知道归知道,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用处。

大家都穿着一样的军服,一样的盔甲,鬼才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奸细!

而且宾左城之前有几波援军入城支援,所以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导致北荣守军发现城内到处都是生面孔,看谁都像是奸细,一时间人心惶惶。

……

北城城头,守将牛启正在北城督战。

西凉军的攻势十分猛烈,牛启连最精锐地亲兵都派上了城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守住,但此时噩耗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接连而至。

“报……南城城门被炸开,陷入恶战,请求支援!”

“报……西城城门被炸开,陷入恶战,请求支援!”

“报……北城城门被炸开,陷入恶战,请求支援!”

“报……城中混入大量西凉奸细,正在放火焚烧马厩和粮仓,城内多处失火!”

牛启心头一阵冰凉,脑中不由自主、无法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宾左城,可能真的守不住了。

……

城门被炸开后,双方就陷入了硬碰硬的肉搏战,围绕着城墙展开了寸土寸血的争夺战。

杀红了眼,劈卷了刀,吼破了嗓子,只为将眼前的敌人置于死地。

按照战前的部署,慕骁行身为军师,是应该在后方指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城门一被炸开,慕骁行立即进入了兴奋状态,将指挥权丢给萧彦,拔出背上龙鳞刀就冲上了城墙。

事实上战斗打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指挥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谁更狠更猛更强。就像下象棋一样,不留丝毫退路,务求一口气将死对方。

旁边的萧彦根本来不及制止,只能命令手下亲兵也全都冲上去,尽可能保护慕骁行。

慕骁行一跃跳上城头,身先士卒,举刀就是一顿狂劈。

刀罡汹涌凌厉,一连十余名北荣士卒被慕骁行劈下城墙,最惨的是一名将领,头盔被直接劈开,连里面的头颅都成了两段,惨不忍睹。

慕骁行刀芒过处,手下从无一合之将,一帮北荣士卒被他杀得心惊胆寒,若果不是军令严格,后退者死,他们早就望风而逃了。

韩丛砍翻了一名北荣士卒,见慕骁行一路威风凛凛地杀了过去,一时间也顾不上了,骂道:“军师,你这样做太不够意思了,你一个文职来抢我们武将的功劳这特么算怎么一回事!”

慕骁行懒得理会韩丛,没好气道:“不服就来抢。”

“抢就抢,谁怕谁啊!”

第五十七章 连夜攻城(下)

慕骁行环视战场,然后开始现场指挥调度兵马。

“韩丛,你派人把西边的路口堵住,东面交给我了。”

“是。”慕骁行毕竟有令箭在身,有临场指挥调度的权利,韩丛只得听令。

不过跑到西边路口一看,全是些残兵败将,慕骁行东面那头才是敌军主力,不禁破口大骂:“军师,你耍赖!”

大鱼全让你一个人吞了,就留些小虾米给我,说好的公平竞争呢。

慕骁行才懒得理会韩丛,他发现了敌军中的一名天海境强者,自然不会放过。

敌将手提一根黑沉铁棍,看盔甲应是北荣军的一营主将,人还没到,手中铁棍已经抡圆了。

“呜……”

铁棍压迫空气,发出让人心悸的怪啸。

一力降十会。

强横的力量,配合沉重的铁棍,气势刚猛暴烈。

慕骁行的龙鳞刀虽然比一般的刀要重,但也不可能跟铁棍相提并论,所以他不想和对方拼蛮力。

在铁棍落下前,慕骁行施展幻真玄影步,脚下一动,人就向后飘出去。

敌将也有些意外,因为慕骁行肩不晃、腰不动,完全看不出要退的征兆。

因为他全凭脚趾、脚掌发力,脚腕以上根本不动,甚至还借助了铁棍砸落时带起的气流,显得飘逸轻盈,颇有几分柳叶随风、神出鬼没的意味。

这显示慕骁行的幻真玄影步又有了长进,已经到了进退由心,浑然天成的地步。

意识到对手不简单,敌将战意更盛。抡圆的铁棍猛然一抖,向慕骁行面门点过来。

一抡一点,变化自然流畅,显示出了敌将对铁棍的精妙控制。

慕骁行也不得不佩服对方棍法圆熟老练,劲力收放自如,武技颇为高明。

和铁棍相比,他的龙鳞刀太短太轻,根本不能硬碰硬,索性游走避让,也不接招,敌将的力量再强,打不到人也毫无意义。

不过慕骁行并非纯粹为了闪避而闪避,他是在评估对手的实力,决定下一步的策略。

敌将见慕骁行一味闪避,也不着急,他的目标是抢回城门的控制权,把西凉军赶出城外,巴不得慕骁行直接退出城外才好。

很快,慕骁行就退到了城墙边上,退无可退,足见在城墙轻轻一点,整个人飞起来,凌空扑向敌将。

敌将见慕骁行攻来,双目异芒大盛,显示他体内罡气已运转至颠峰状态,一棍点出,力求在数招内一举毙敌。

“七绝狂龙斩·怒龙断江!”

慕骁行一刀劈出,就像一条怒龙飞天遁地,掠江而过,将整片江水分为两半,凌厉到极点。

刀法练到绝顶,一招一式,都有自己的意境,死循招式的人得不到刀法的神髓,所以刀法从来重意不重形,只有掌握其中意境,才能学会招式的神髓,把劲力用到位。

龙鳞刀不可能变成一条龙,但刀上的罡力变化,就含着一股怒龙断江斩破一切的凶猛狂暴。

“当!”

刀棍相击,慕骁行一刀丝毫无差地劈中了铁棍的棍头,敌将浑身剧震,棍法再使不下去,只能后退。

两人交锋的关键就在于慕骁行能否劈中对方的棍头,逼迫对方变招。如果慕骁行不能破去对方的起手式,随后对方的棍法就会全面展开,长兵器本就善于攻坚,就算慕骁行防得再好,最终也会一败涂地,除非有其他人过来帮忙。

慕骁行终于抢得优势,连忙乘胜追击。

“棍法不错。”慕骁行突然说了一句。

他说话的内容明明是称赞,但语气让敌将听了很不爽。

“可惜毫无神意。”果然慕骁行接着又补了一句。

敌将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他身经百战,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这种简单的言语刺激对他毫无影响。

“接招!”

敌将一声厉喝,手中铁棍化为漫天棍影,铺天盖地地压向慕骁行。

棍扫一大片,敌将这是要充分发挥长兵器的优势,强攻硬打。

慕骁行看着漫天棍影翻飞,菩提本心澄如明镜,明察秋毫,洞悉内外。

蓦然棍影散去,当头一棍砸落之际,慕骁行龙鳞刀一举,迎向铁棍。

他并不是硬拼,而是用撤尽的手法,龙鳞刀不断细微变化,粘、卸、扯、御、转,劲力变化极为复杂精妙,竟是将铁棍上的凌厉罡劲消弭于无形。

敌将心中暗叫不妙,铁棍向上一挑,企图摆脱龙鳞刀的纠缠。

慕骁行龙鳞刀脱手而出,刀身以铁棍为中心,旋转如轮,削向敌将的手腕。

离手刀。

这一式离手刀顺势而为,精妙绝伦,敌将吓了一跳,手腕全力运劲一抖,将龙鳞刀强行震飞。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敌将就突然失去了慕骁行的身影,正诧异间,却骇然发现一只脚正在踢向他的丹田。

敌将急忙吸气收腹,身形暴退,避开慕骁行这一脚。慕骁行一脚不中,另一脚飞起,踢向对手胸口。

敌将再退。

为了节省时间,慕骁行竟然脚不沾地借力,只是一个旋身,第三脚凌空飞起,已经到了敌将面门。

敌将也没料到慕骁行竟然凌空连环踢出三脚,情急间往下一蹲,缩颈含肩,就如乌龟缩头一般,再次避开。

就在敌将以为慕骁行力竭之时,慕骁行身形在空中猛然一滞,于不可能之中再做出变化,踢出了第四脚,正中敌将天灵盖。

敌将再无力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硬挨一脚。

只听咔嚓一声,敌将惨被劲力轰入头部,顿时七孔流血,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再也无法起来。

北荣军又一营主将战死,还是一名天海境强者,北荣士卒士气一落千丈,又被奸细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很快节节败退,彻底丧失了城门的控制权。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城外一群浑身黝黑的骑兵越阵而出,所有的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就连骑兵和战马的脸部也被冰冷的鬼脸面罩所覆盖。

西凉重甲铁骑。

城门大开,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重甲铁骑汇成一股可怕的钢铁洪流,径直冲进城内。

第五十八章 魔龙八星

当西凉重甲铁骑冲入城内时,守将牛启就知道北荣军已是兵败如山倒,再无扭转局势的可能。

步兵在平地上面对重甲铁骑的冲锋,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屠杀,而且是一面倒的屠杀。

又经过了一个时辰的鏖战,直杀得天愁地惨,血流成河,直到天蒙蒙亮时,战斗终于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宾左城城头。

萧彦、慕骁行二人负手而立,眺望整座城池。

韩丛正向二人汇报此战结果:“此战的伤亡人数初步统计出来了,约一万三千士卒战死,五千士卒重伤,六千士卒轻伤。北荣军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脱,除了战死的一万二千人,还有六千左右的俘虏,如何处置?”

萧彦默默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慕骁行则是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韩丛有些意外,说道:“军师,这些俘虏留着,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慕骁行摇头道:“这些战俘留不得,因为他们可能有人知道了我们的攻城方法,为防万一,杀!”

“末将明白!”

韩丛目光一冷,随即转身离去,那六千多北荣军俘虏的命运不言而喻。只要无人泄密,通过暗渠潜入城内的战法还可以多次使用,虽然俘虏可能很难将消息传递出去,但西凉军显然没必要冒这个险。

……

短短六天的时间,西凉军连战连捷,便歼灭了上林州内三万多北荣军,取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战果。

另外两路西凉大军得知上林的胜利消息之后,立即撤出了山南和山北两州,三路大军共同会师上林。

西凉三路大军齐聚上林,兵力上已经有了绝对的优势,很快便如摧枯拉朽一般,歼灭的上林境内所有的北荣军,成功收复上林。

其实从一开始,慕骁行的目标便只有上林,兵分三路只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毕竟西凉现在的胃口有限,收复三州之地是痴人说梦,只能先收复上林,其余两州再另作打算。

北荣军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立即整合大军,准备就地反击,将山林打回来。

不过天不遂人愿,暖冬的天气只是昙花一现,持续了十余天后,天气一夜之间转冷,又回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季。

北荣大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不打嘛,咽不下这口气。

打嘛,天寒地冻,士兵们扛不住,就算有震天神武大炮攻城,伤亡也必定十分惨重。

不过一场暴风雪席卷而来,帮北荣解决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天气异常恶劣,接连下了六天的大雪,随后大雪封路,积雪足有半人高,车马根本无法前进,北荣军只得退兵,老老实实地准备回家过年。

……

西凉方面收复了上林,自然是喜气洋洋、大快人心、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整个西凉在一片欢乐声中准备迎接除夕,而慕骁行则离开了西平府,独自前往天邈峰赴约。

先前龙乘东便与慕骁行有约定,当慕骁行明悟了龙鳞刀的用法之后,便可上天邈峰与龙乘东一会。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慕骁行终于明悟龙乘东将龙鳞刀传给他的真意,趁着入冬无事,立即决定前往天邈峰。

……

阴暗的地下,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此时一盏青色的明灯亮起,驱散了浓重的黑暗,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间极为宽广的密室,四周都是石壁,石壁上尽是纹路玄异的图案,古老而又沧桑。

密室的中间像是一座祭坛,祭坛中有八个石柱,呈八卦方位排布,每个石柱顶端是一盏琉璃灯。

“咦,这次是我来得最早么,魔龙八星已经有十几年没开过会了,难得开一次,这帮家伙可真是踩着时辰来啊?”

密室里突然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悦耳之极,而且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令人情不自禁地想一直听下去。

男子站在那盏青色的琉璃灯下,整个人套在斗蓬里,根本看不清样貌。

过了一会,祭坛上的明灯陆续点亮,赤橙黄绿青蓝紫,随着每一盏灯亮起,灯下就会出现一个身影,装束一致,同样身披斗篷,看不清样貌。

这时最先来到密室的男子开口道:“时辰到了,会议开始吧,紫微星不在,这次会议由我七杀主持,大家没有异议吧?”

一旁破军星道:“为何这次紫薇星又没来?”

太阴星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听声音就让人感觉是一名极为美丽动人的女子,说道:“紫微星素来喜欢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问那么多。”

七杀行摆出一个自认为夸张帅气的姿势,悠然道:“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与会者皆是一方之雄或者一派之主,此会便名为雄主论战,诸位意下如何?”

贪狼星不耐烦道:“七杀,收起你那无聊的玩笑,时间有限,赶快开始今日的第一个议题吧。”

七杀星无奈道:“好好好,那就开始第一个议题,北荣与西凉的战事大家想必都清楚,风雷军在上林被西凉军杀得打败,不仅丢了上林,更损失了至少五万人马。我个人认为,此战之后,至少十年之内,北荣已经没有能力灭掉大魏和西凉两国,所以,我们魔龙八星的下一步行动方针,应该做出调整。”

贪狼星问道:“如何调整?”

七杀星道:“一直以来,我们魔龙八星各自潜伏在暗处操控天下局势,目标就是借北荣之手一统天下,然后再取而代之,现在这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再度变小,所以我认为应该改变下一步行动方针,大家化暗为明,主动出击。”

贪狼星又问:“说出你的理由。”

“嗯,理由嘛?”七杀星沉吟了一会,随口道,“计划进展太慢,我已经失去耐心了,这个理由够了吗?”

贪狼星似是有些不满,声音严厉了几分,说道:“七杀,请你认真一点。”

七杀星叹了口气道:“理由?为什么一定要理由?我给了你一个理由,你又觉得我的理由过于草率,剩下这些无谓的讨论吧。如果还硬要找一个,就是我想这样做,就决定去做,这就是理由。”

第五十九章 杀劫将至

眼见七杀和贪狼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破军星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两个的意见已经发表完毕,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七杀,把你的计划告诉大家,大家各自表态吧。”

七杀星笑道:“早就准备好了,每人一份,慢慢看。”

众人接过七杀星所写的计划,一阅即焚。

这时太阴星娇笑道:“我赞同七杀的意见,十几年过去了,进展还是这么慢,老娘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大家可别忘了,魔门能控制北荣这一辈的皇子,下一辈可就很难说了,再不加快进度,可别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破军星道:“我赞成七杀的提议。”

“化暗为明,风险无法评估,我反对。”天梁星拒绝道。

天相星随后表态:“我与天梁星意见相同,我也发对。”

“现在是三对三。”贪狼星道。

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一直未发表任何意见的巨门星。

巨门星略一思索,随即道:“我弃权。”

“哼!”贪狼星冷哼一声,又道,“三人赞成,三人反对,一人弃权,此项议题未通过,下一个议题。”

“且慢!”七杀星突然喝道,难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诸位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紫薇令,可恶,紫微星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贪狼星失声道。

七杀星洋洋得意道:“你们别管我怎么得到的,紫微星肯将紫薇令交个我,便代表我有权代表他发言并做出选择,现在是四对三,我宣布,此项议题通过。”

“哼!”贪狼星仍是有些不忿,却是无可奈何。

天相星也有些不满道:“你既然有紫薇令,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七杀星笑道:“会议总是平铺直叙岂非太过无聊,有起伏有冲突有转折才更有趣味,不是吗?”

“无聊。”众人齐声骂道。

破军星道:“好了,开始下一个议题吧。”

七杀星道:“第二个议题,尽快集齐九龙菩提经。”关于九龙菩提经的线索,还请诸位分享一下,由我先开始吧,我手上现在有一本。

天相星道:“有四本九龙菩提经在北荣皇帝拓跋宏手中,你们可以先集齐其它五本,然后我再从拓跋宏手里拿过来。”

太阴星道:“有一本九龙菩提经在明空寺的一空和尚手中,还有一本在贾和尚手里。这两本想抢到比较麻烦,所以我们才必须有所动作,继续隐藏幕后等待机会,恐怕再等一百年也抢不到。”

破军星道:“还有一本大家都清楚,就在京华书院的藏书阁里,抢是不可能抢到的,等紫微星回来再计较吧。”

其余几人沉默不语,看来是并不清楚剩余九龙菩提经的下落。

七杀星道:“这样看来,只剩下一本九龙菩提经下落不明。这样吧,先把西凉的两本弄到手,京华书院的那一本最后处理,同时再找寻剩下一本的下落,大家没有意见吧?”

这次没有任何人反对,齐声表示同意。

“下面进行第三个议题,有一个人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个人名叫慕骁行,现在是西凉铁甲军的军师,太阴,贪狼,西凉是你们的地盘,你们两个谁负责处理?”

太阴星道:“理由?”

七杀星道:“没有理由,这是昨天紫微星飞鸽传书告诉我的。”

贪狼星道:“慕骁行此人声名不显,但紫微星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这项任务,交给我吧。”

七杀星道:“非常好,此次会议圆满结束,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就散会吧。”

密室内的琉璃灯几乎同时熄灭,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天邈峰位于大魏南端的江州,所以慕骁行离开西凉,秘密进入大魏云州。

虽然大魏方面已经撤销了对慕骁行的海捕文书,但不代表已经还了他清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慕骁行还是做了易容,此时他穿了一件厚厚的浅灰麻衣,一脸络腮胡子,肤色黝黑,看起来像是一个三十多岁跑江湖的汉子,站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云州距离江州数千里,自然是乘船最为方便,只要乘船顺江而下,十天内便能到达天邈峰附近。

临近年关,坐船的人特别多,慕骁行本想找一艘快船,不过没抢到船票,使银子都没用,只能找了一艘去江州的货船。

这艘货船方头尖底阔尾,长十丈,宽三丈,共分三层,有上下两舱,一半用来载人,一半用来载货。这种货船速度当然很慢,日行千里是不可能的,况且冬季也不是丰水期,船速自然更受影响。

慕骁行上船后就直奔船舱里面的房间,房间里算上他一共四个人,不过只有两张床,必须两个人挤一张床睡。

不过慕骁行要打坐练功,他可不习惯练功的时候旁边有人,于是粗声粗气对另外三人说道:“三位,除了娘们,我这人不习惯和其他人睡一个房间,我给你们每人二两银子,麻烦几位行个方便。”

这三人是走货的商人,可不是那种一见银子就走不动道的穷鬼,白了慕骁行一眼,并不理会。

慕骁行见状,从怀里掏出十五两银子拍在桌上道:“五两银子。”

三人一看慕骁行真的掏出了十五两银子,吓了一跳,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好汉,这可不是银子的问题,船上就这么大,我们不睡这里,还能去哪里?”

“不够么,十两!”

“好汉,这不是银子的问题……”三人有些慌了,看慕骁行这蛮横的态度,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捅人的架势。

“还不够,我再加五两!”

“行了行了,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十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了,三人都有些已经有些意动。

况且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三人眼里,现在的慕骁行就属于那种既横且愣外加不要命的,这种人他们可不敢招惹,连忙收拾东西拿起银子便走了。

第六十章 来者不善

三人走后,房间里清静不少,慕骁行随便收拾了一下,开始打坐练功。

刚坐下没多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直迫而来。

慕骁行有些诧异,难道那三个家伙叫帮手来找回场子,收了钱还这么干,太不地道了吧?

“当!当!”

来人轻轻敲了两下门,虽然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在下冯德,这位好汉,可否开门一叙?”

慕骁行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有事情就赶紧解决,免得节外生枝。

“门没锁,进来吧。”

一人推门而入,是个方脸的中年胖汉,脸上带着和气生财的微笑,一看就知道是个做生意的人。

冯德从怀里掏出十五两银子放在桌上,笑道:“这位好汉,我拿三个伙计不懂事,这些银子还请好汉收回去。”

慕骁行淡淡道:“冯兄严重了,我把他们请了出去,给他们造成了损失,自然要付银子赔偿,天经地义,冯兄还是把银子拿回去吧。”

冯德又道:“实不相瞒,我冯德走南闯北做生意,别的不行,但承蒙一位道士指点,略懂一些观人之术。虽然我对好汉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但在船上只看好汉龙行虎步的风姿,就知好汉必是了不得的人物。最难得好汉并不恃强凌弱,肯花三十两银子……”

“冯兄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还有,我叫秦骁,只是个普通人。”慕骁行听他话里有话,一阵尬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冯德干咳一声道:“秦兄快人快语,在下佩服,那我就直说了,我此番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慕骁行实在搞不懂实话实说有什么值得佩服,对方这样尴尬的拍马屁令他十分不习惯,只得说道:“冯兄请说。”

冯德叹道:“实不相瞒,现在我和我手下几名伙计的小命危在旦夕,随时可能会被奸人害死,所以想请秦兄助我一臂之力,如果秦兄能保护我顺利到达江州,我愿以千两白银酬谢。”

慕骁行诧异道:“难道还有人敢在大兴社的船上谋财害命不成?”

冯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这趟生意本来已经给了大兴社保费,以为一切妥当。谁想到上船后我才发现大兴社的人与我的仇家有来往,这船在江上跑,他们杀了人直接往江里一丢就完事了,谁会知道。现在我已经进退两难,所以只能四处请帮手,还请秦兄仗义相助,救我一命啊。”

慕骁行淡淡道:“冯兄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江湖中一个武功低微的小人物,岂敢招惹大兴社,实在没能力帮到冯兄,冯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慕骁行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江湖少侠,没那么多泛滥成灾的同情心。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你杀我我杀你,杀人后报仇,因为报仇再次被杀,乱得跟麻团一样。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道路千万条,躲事第一条,江湖管闲事,亲人两行泪。

冯德见慕骁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随即换了一副口吻说道:“秦兄,你要是觉得一千两银子少了,咱们都可以商量。身为武林中人,没胆子怎么能干大事?实不相瞒,我的东家也颇有来头,在云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你这次肯帮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富贵险中求,银子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如果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秦兄你没义气,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慕骁行道:“我这人胆子小,冯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冯德愣了好一会,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多年走南闯北,武林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凡武林中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最恨别人说自己胆小。哪怕真的胆小如鼠但嘴皮子也狐假虎威,所谓输人不输阵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江湖中人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胆小的人哪干得了这个?

慕骁行身边的人就数查辉武功最差,但在西凉遇到危险时,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难不成你身为门派弟子,仇家杀上门来,你一看仇家厉害转身就跑,以后谁还会理你,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混?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碰到厉害的高手掉头就跑,这样的人也会找理由给自己开脱:

“我那天是受了内伤没力气。”

“最近不小心中毒了,暂时不能妄动真气。”

“我这是委曲求全保存实力。”

……

但慕骁行根本连借口都懒得找,一句话把冯德堵得差点哑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奇怪,这人看起来绝对没有三十岁,应该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般来说越是年轻的人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越觉得自己了不起。这个秦骁怎么这么年轻就学会耍无赖了?软硬不吃,连激将法都不管用。”冯德心中暗道。

“冯兄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就请便吧,我要睡觉了。对了,记得把桌上的银子拿走。”

冯德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无奈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估计是找另外的冤大头去了。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慕骁行突然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人哈哈笑道:“冯兄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切包在我身上,只要有我在,这条船上没人敢动你!”

“原来还真有人喜欢当冤大头,唉……”

慕骁行虽然只跟冯德说过几句话,但他菩提本心映照万物,隐隐能感觉到冯德隐瞒了不少事情,事情更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简单,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回绝。

不过江湖上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慕骁行那么聪明,总有人见钱眼开。

……

翌日,清晨。

慕骁行钻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透气,欣赏沿途风景。

这里已经是南方,不像北方那样尽是冰天雪地,两岸青山起伏,天清水阔,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此时,慕骁行远远看到一艘风帆正从后追来,船小吃水浅,速度自然远胜货船,双方距离不断减少,不出一刻钟便能追上货船。

很显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第六十一章 横江帮

这时,大兴社三十几号人同时来到甲板上,立在船尾眺望,领头之人神色凝重地紧盯着后方不断接近的风帆。他们人人手执弓箭兵器,分布船上各处,进入随时开战的状态,严阵以侍。

原本天清水阔的江面上一时间杀气腾腾,形势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大兴社的人开始劝阻甲板上看热闹的人返回船舱,一些商人识趣地离开。不过总有些像慕骁行这样的武林人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坚持留在甲板上,大兴社的人警告了几句,也懒得理会,反正万一等会真的打起来殃及无辜,大兴社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出了事汤药费是绝不会赔的。

很快后面的风帆距离货船已经不到十丈,速度稍减。

大兴社的领头人扬声喝道:“来者可是横江帮的朋友,在下大兴社周金华,敝杜大当家和贵帮帮主素有交情,不知贵帮此番前来有甚么事,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敝杜义不容辞。”

横江帮可是澜江水域最大的帮会,在大魏境内赫赫有名,慕骁行远在金鳞时也听过横江帮的威名,心知事情大不简单,不由得更坚定了留下来看热闹的念头。

要知道横江帮这种江湖大帮,绝不会干拦河抢劫的盗贼勾当,一来根本抢不到多少钱,二来坏了名声。江湖上越是大帮大派反而越注重江湖上的人脉关系,一切依足江湖规矩行事,只有如此才能在黑白两道吃得开,财源广进。

风帆渐渐减速,最终与货船保持在五丈左右的距离,此时已经能清楚看到风帆上战了二十余名壮汉,很快一名二十七八岁许、身着暗红色武士装的彪悍男子排众而出,卓立船头,遥遥抱拳道:“原来是大兴社三当家周兄,久仰久仰。本人梁英,乃本帮副帮主‘崔荣’座下左先锋,今次前来烦扰三当家,实在情非得已,请三当家见谅。”

周金华听得眉头大皱,只因梁英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正劲,一手暴雨梨花枪使得出神入化,打遍澜江无敌手,为横江帮称霸澜江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出门在外靠朋友,有什么事情,梁兄但说无妨。”

“三当家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梁英夸了对方一句,随即道,“若大兴社真当我横江帮是朋友,就请把敝帮的一名死敌交出来,兄弟我掉头就走。“

周金华疑惑道:“梁兄严重了,我大兴社可从未收容贵帮死敌,会否是个误会?”

“我收到可靠消息,此人就在船上。”

周金华又道:“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梁英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周金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骂,你连自家帮派的死敌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来拦路,难道是想消遣老子不成。

船上不少江湖人士听了也是笑出声来,不过慑于横江帮梁英的威名,不敢放肆大笑,憋得十分辛苦。

梁英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荒唐,连忙解释道:“我虽然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但前两天被我一枪刺中胸口,重伤未愈,敢问三当家,船上可有胸口身受重伤之人?”

周金华下意识地回头问了身后的一名手下,他身为大兴社的三当家,当然不可能事事过问,过了一会说道:“梁兄,我们船上并没有胸口身受重伤之人,你若是不信,尽可派人来船上搜查。”

“好,那我就叨扰了。”

掠空声响起,梁英和十名手下同时施展轻功,一跃登上货船。

慕骁行环顾四周,很快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冯德的身影,他身边站着一个疤脸壮汉,想来那壮汉便是冯德临时请来的帮手。

此刻冯德脸色苍白,嘴唇紧闭,似是颇为紧张。

梁英上船后道:“三当家,事发突然,情非得已,此事过后,我们崔帮主自会给大兴社一个交代。”

周金华见对方话都说道这份上,也不再阻拦,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英上前环视甲板上看热闹的众人,抱拳扬声道:“诸位,横江帮办事,还请行个方便,暂时回到各自房间,若有造成不便,梁某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甲板上的众人连忙识趣地返回船舱里,看个热闹当然不嫌事大,但谁也不会为了看热闹就跟横江帮作对。

慕骁行也随着人流返回房间,路过冯德身边时,听到那个疤脸壮汉小声对冯德说道:“冯老板,横江帮该不会就是你的仇家吧,若是这样,可别怪我不讲义气。”

那壮汉声音压得极低,就算以慕骁行的听力,也只能勉强听到。

冯德则是一脸愁容,连连摇头。

慕骁行回到房间,也不锁门,躺在床上静静等着。

不多时一个横江帮的帮众走进房间,见房间里只有慕骁行一个人,于是问道:“房间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慕骁行道:“除了娘们,我这个人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一个房间,所以我给了另外三个一点银子,让他们去其它地方了。”

“那另外三个住哪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横江帮的帮众见问不出什么,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房间,确定没有藏人后便离开了。

甲板上,梁英正在静静等待手下搜查的结果。

约一刻钟后,十名手下已经全数返回,纷纷表示没有任何发现。

周金华笑道:“梁兄,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大兴社绝不可能与贵帮为敌,更不可能窝藏贵帮的敌人。”

梁英道:“船舱是搜过了,货仓还没搜,还请三当家再行个方便。”

周金华脸色一变,有些许不耐烦的神情,不过仍是道:“梁兄想搜便尽管搜吧。”

“劳烦三当家带路。”

周金华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名手下带着横江帮的帮众前往货仓搜查。

货仓内全都堆满了货物,活动空间小货物多,搜查起来自然多有不便。

足足过了三刻钟之久,横江帮的帮众才重新返回到甲板上,同时带回了一个少年,胸口缠着绷带,绷带上隐隐有血迹,显是受了重伤。

第六十二章 出手救人

周金华见货仓里竟然真被横江帮的人搜出一名胸口受了重伤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道:“何人敢在我大兴社的船上玩花样,这家伙是从哪搜出来的?”

一名大兴社的帮众道:“是从聚丰行冯掌柜的货柜里找到的。”

“立刻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才落,冯德已经从船舱里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周金华跟前,下跪求饶道:“周当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给我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跟您和横江帮作对啊!”

周金华双目狠狠地等着冯德,色俱厉的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赶紧从实招来?”

冯德吓得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周当家饶命,小人的亲戚前日来找到我,说他被仇家追杀,求我赶紧想办法把他送走。我一心软就答应了,我是真不知道他的仇家就是横江帮啊!”

那名胸口受伤的男子此时也说道:“我华丰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我表叔无关,要杀要剐,我跟你们走!”

梁英上前问道:“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行刺我们少帮主?”

“哈哈哈……”华丰纵声狂笑,牵扯到胸口的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一会才说道,“你横江帮少帮主是什么德性,梁英你心里没点数吗?那王八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竟然连十三岁的女童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畜生,我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手刃这禽兽……”

梁英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怒道:“来人,把他舌头给我割了!”

“是!”

“梁英,你助纣为孽,不得好死!”华丰仍在不停地破口大骂。

啪!

梁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华丰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就在两名帮众掏出匕首准备割下华丰的舌头时,突然,一道刀气破空袭来,击落了那名帮众手中的匕首。

“什么人?”

这时,慕骁行越众而出,淡淡道:“这个人我保下了,谁也不准动他。”

十名横江帮帮众同时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慕骁行,气势汹汹。

慕骁行目光一扫,双目精芒电闪,眼神锐利如刀,横江帮帮众哪里敌得过,气势一弱,纷纷低下头,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梁英一动不动地盯着慕骁行,他眼睛毒得很,一眼看出慕骁行脸上的胡子是易容粘上去的,真实年纪绝对不肯能有三十岁,应该是个年轻后生,于是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竟敢阻拦我横江帮办事?”

“与你无关。”

慕骁行狂傲的态度引得船上众人一阵惊叹,引论纷纷。

单枪匹马还敢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横江帮,简直就是狂妄至极。

“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看是小小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啊,连横江帮的人都敢惹,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

梁英见慕骁行一手隔空刀气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由得心生警惕喝道:“此人是我横江帮死敌,阁下动手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慕骁行懒得废话,直接说道:“这个人我保下了,谁要是不服,尽管动手。”

“好狂妄的小子,我梁英倒要称称你究竟有多少斤两,敢如此大言不惭!”

说完,梁英从背上取下随身兵刃梨花枪,抖了个枪花,然后刷的一枪,疾向慕骁行脸上刺来。

慕骁行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失望,梁英只有先天境顶峰修为,招式也是平平无奇。他有心立威,所以不准备留手,并掌如刀劈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时,甲板上围观的众人以及出枪的梁英脸上均露出惊异之色。

因为慕骁行使的绝不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以肉掌硬抗兵刃,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该不会是疯了吧……”很多人都在思考着慕骁行这一掌的意图。

答案当然是慕骁行没疯。

只见慕骁行一掌劈出,来到中途,正当掌枪即将相碰之时,手腕突然诡异地一扭,避过枪头,然后劈在了枪杆上。

砰的一声闷响。

梁英只觉双手剧震,手掌发麻,一身凝练的先天真气几乎被震散,手一软,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梨花枪。梨花枪则像长了翅膀一样,打着转飞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甲板上鸦雀无声,众人愣愣地望着慕骁行,大家都猜到他肯定有两下子,但谁也没料到他能随手一掌就击败梁英。

扑通一声,梁英的梨花枪直接掉进了江里,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梁英也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能肯定,慕骁行的修为肯定已经达到了天海境。

慕骁行一路走来,同辈之中已见过太多天海境强者,霍剑、顾英、秦小如、纳兰芳华、雷停、萧流、雷禅……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但在江湖上,天海境强者已有开宗立派的资格,足以雄踞一方。

“阁下好功夫,我梁英认栽。收队,我们走。”

原本按江湖惯例,就算比武输了,也该问清对方姓名出身,再放几句狠话,不过顾英已被吓得心惊胆寒,哪敢多留,连忙下令撤退。

“慢着。”慕骁行突然说道。

梁英心头一惊,但只得说道:“阁下还想怎样?”

慕骁行淡淡道:“你把我朋友打成这样,就想轻易拍拍屁股走人,这世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梁英可不敢跟慕骁行讨价还价,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足有一千两之多,说道:“这些银子先拿去给这位朋友治伤,若是不够,我再派人送来。”

慕骁行满意地收起银票,淡淡道:“滚吧。”

梁英强忍怒气,只得率领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风帆上,一名横江帮帮众道:“梁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回去恐怕没法跟帮主交代。”

“交代个屁!人家可是天海境强者,我们一起上都不够人家一个手打的。”梁英骂了几句,总算平复下心情,又道,“这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赶快回去禀告帮主,还是交给帮主处理吧。”

第六十三章 风波再起

周金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慕骁行,他今天已经收获了太多的惊讶,没想到自家船上居然藏了横江帮的死敌,更是做梦也想不到船上还隐藏着一位天海境强者。

慕骁行却懒得理会周金华,而是上前查看华丰的伤势,仔细检查一番过后,所幸华丰并无大碍。

华丰可是华叔的小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慕骁行可没法跟华叔交代。所以慕骁行听到华丰的名字时,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至于因此而得罪横江帮,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列。

周金华觉得此时他应该做点什么,毕竟方才横江帮要带着华丰时,他可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位大侠,在下……”

周金华才刚开口,慕骁行就甩了五百两银票过去打断道:“给我一间上房,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我朋友,立刻马上!”

离开了乐惊鸿,慕骁行迅速从神医降格为二把刀庸医,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花钱请大夫来看病。

“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周金华不敢耽搁,虽然他是大兴社的三当家,但大兴社连横江帮都惹不起,更别说这位敢惹横江帮的大佬了。

……

大兴社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在一个码头靠岸,然后请来了当地最好的一名大夫。

这样一来货船自然会耽误不少时间,但船上却没一个乘客敢反对。相反,虽然还没到达目的地,不少人都选择了就地下船,很多商人也想下船,但货还在货仓里没法处理,只能硬着头皮留下,不过一直躲在船舱里,轻易再不敢出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横江帮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这次吃了亏,下次肯定会连本带利地找回场子,他们可不想到时受池鱼之殃。

……

客房内,华丰正躺在床上静静休息。

大夫对华丰诊断过后,确认华丰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皮肉伤,换了金疮药后已经大有起色,脸上不再苍白得跟纸一样。

华丰身体虚弱,心劳神累,不一会就沉沉谁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才悠悠转醒。

慕骁行见华丰醒来,连忙将他扶起来,将桌上热水温着的一碗鸡汤拿过来说道:“阿丰,饿了吧,快吃鸡汤吧。”

华丰躲在货柜里,好几天没吃饱饭,现在是真饿了,拿起碗来大快朵颐,不一会就吃光了,抹抹嘴,一脸感激地说道:“恩公,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将来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华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骁行闻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华丰这小子毕竟少年心性,而且江湖阅历太浅,以为敢从横江帮手里救下他的就一定是好人,他怎知别人救他不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慕骁行卸去易容伪装,笑道:“阿丰,我是慕骁行,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你怎么忘了?”

“慕大哥,怎会是你?”华丰看了半晌,总算凭儿时的记忆想起慕骁行的模样,终于确认眼前之人便是慕骁行,不由得喜极而泣。

慕骁行笑道:“你这小子,哭什么?别牵动伤口。”

华丰抹去眼泪道:“慕大哥,我爹和大哥还好吗?”

慕骁行道:“他们很好,倒是你,你爹不是让你在云州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华叔膝下有两子,长子华全,次子华丰。

既然有两个儿子,当然不能全都跟着慕骁行去闯荡天下,毕竟慕骁行过的可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万一华全不幸死了,总不至于让华家断了香火。

华丰道:“慕大哥你有所不知,那横江帮少帮主寇晋实在太过可恶,连十三岁的女童都不放过,我一时义愤,就……”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诺诺地问了一句,“慕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还有我现在害你得罪了横江帮,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慕骁行道:“见人行恶,自当讨伐,何错之有?若是早个三五年,横江帮倒真是个麻烦,不过现在已经算不上了。”

华丰闻言一喜道:“慕大哥,你真厉害,以后就让我跟着你吧。”

慕骁行一个爆栗敲了下去,没好气道:“跟你个头,华叔既然决定让你在云州读书,你就给我好好读书。等你养好伤后,我就送你回云州,横江帮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摆平。”

“哦。”华丰略微有些失望,随后又问道,“横江帮势力庞大,慕大哥你要怎么摆平?”

慕骁行道:“当然是跟他们好好讲道理啊。”

“讲道理?要是横江帮的人不听怎么办?”

慕骁行无所谓道:“如果我讲的道理他们不爱听,就送他们去听地藏王菩萨讲道理。”

“……”

地藏王菩萨住在地府,你这不就是要直接杀人么?

……

货船一路顺风,在江面上又航行了十天,终于到了江州的码头。

慕骁行带着华丰下船,两人还没出码头,就听到急骤如奔雷的蹄音自远而近,尘土卷扬,二十多骑全速奔至。

二十名剽悍骑士很快来到码头,随即甩蹬下马,气势汹汹至至极,将慕骁行和华丰二人团团围住。

慕骁行在对方人群中又看到梁英,想来是横江帮不服气,又派出高手准备找回场子。

梁英身前站着两人,气度不凡,其中一人身穿黑衣背负长刀,双眼微翻,满脸傲色。另一人则是一身紫袍,站在那里,气若山岳,不怒自威。这两人一看便知来头不小,而且身份地位在梁英之上。

码头上的其他人见状,连忙作鸟兽散,很快跑了个干净,平常喧闹的码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慕骁行不认识这两人,码头上其他人却是一清二楚。

紫袍汉子是横江帮的副帮主崔荣,人称“辣手摧敌”,擅使剑法。另一人则是天刀门堂主宋超,刀法快如闪电,江湖人称“惊雷刀”。

梁英上前道:“阁下,华丰乃是我横江帮死敌,你若交出华丰,我可以保证今后既往不咎。你若一再包庇此人,就别怪我横江帮不讲江湖规矩,以多欺少。”

慕骁行没有理会梁英,放下行礼,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时宋超上前道:“在下天刀门宋超,我观阁下也是用刀之人,不知高姓大名,师从何派?”

“天刀门?”

慕骁行有些意外,碰到天刀门的人,那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天邈峰正是天刀门的总坛所在,而龙乘东既然让慕骁行上天邈峰找他,说明龙乘东在天刀门的地位极为不凡,甚至有可能就是天刀门的门主。

慕骁行本来想说:我赶时间,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不过宋超既然是天刀门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慕骁行总不好无缘无故跟他动手。

第六十四章 天刀总坛

不过问题在于天刀门里慕骁行只认识龙乘东一个,如果他抬出龙乘东的名号,估计别人只会当他是江湖骗子。

慕骁行想了想道:“我的名号不便相告,总之一句话,华丰我是保定了,你横江帮若是想动他,尽管划出道来。”

话说到这份上,双方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能手上见个真章了。

“好,就让崔某见识阁下高招!”

说完,崔荣拔出腰间长剑,只见寒光一闪,寒光迫人的利剑疾刺向慕骁行的左心。

正是崔荣横行江湖的一式杀招——一剑惊魂。剑法之快,江湖上罕逢敌手,曾有五名天海境强者败在崔荣此招之下。

慕骁行却是完全不受对方剑光影响,瞬间拔刀出鞘,后发先至,一刀刺向崔荣手腕。

不少躲在远处围观的人齐齐发出惊呼,两人交手第一招,竟然就是这样以命搏命的招式。

现场只有高明如宋超,才能看出慕骁行不仅速度更快,而且占了刀比剑长的便宜,肯定能在崔荣刺中慕骁行心口之前先一步刺中崔荣的手腕。

崔荣心里自然清楚,只能无奈变招。

“唰唰唰……”

一连十几剑,崔荣一剑快过一剑,但是他发现,无论他多么的快,剑招如何虚实变化,对方都好像能轻易看破他的剑路,就那么一刀刺出,逼得崔荣不得不变招。

“可恶,我就偏不信邪!”

崔荣拔剑再刺,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求速度更快。

慕骁行仍是原式不变,菩提本心窥破对方剑路,然后一刀恰到好处的刺出。

崔荣又惊又怒,突然高高跃起,右手握剑上举,一式怒劈华山,由上而下直劈慕骁行头顶。

一旁宋超是旁观者清,看得直摇头。剑走轻灵,刀重刚猛,崔荣此刻是被慕骁行气疯了,才会用剑跟对手的刀硬拼,无疑是一种很愚蠢的选择。

果然,慕骁行把握机会,手中龙鳞刀毫不迟疑地轰然斩出,这一刀不但刚猛,而且精准,正斩在对手剑刃位置。

这是崔荣这一招的最强点,同时也是最弱一点,因为一旦最强点被击破,结局便是一败涂地。

锵的一声,胜负已分。

崔荣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噌噌噌向后飞退数步,仍是去势未止,若不是宋超上前及时扶住崔荣,他就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怎样,宋堂主,你也要来讨教几招么?”慕骁行望着宋超,略有些嚣张地说道。

宋超心知武功和崔荣不相上下,纵然应战也是自讨苦吃,只好说道:“阁下武功高强,宋某自知不是对手,就不献丑了。”

不过宋超还是有些奇怪,因为他感觉慕骁行听到天刀门的名号时,明显有所顾忌,不知为何击败崔荣后,那种顾忌便没有了。

真实的原因是慕骁行祭出龙鳞刀后,发现宋超居然毫无反应,说明宋超对龙乘东一无所知,想必在天刀门内的地位也不怎么高。

既然是小角色,慕骁行自然懒得理会。

崔荣脸上尽是难堪之色,他原以为慕骁行毕竟年纪轻轻,就算真的有天海境修为,也强不到哪去,实在不行就不管江湖规矩与宋超联手以二敌一,总能拿下。

直到真正与慕骁行交手,崔荣才发现两人的武功天差地别,就算跟宋超联手,不过也只能让慕骁行稍微认真一点罢了。

事已至此,崔荣只得作罢,下令撤退。横江帮众人随即上马离开,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宋超跟随横江帮众人策马离开,不多时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宋兄,我横江帮从来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去。我这就派人查清这二人的住所,晚上我们乘机……”

崔荣一边说一边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式。

宋超摇头道:“崔兄别说笑了,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先不说就算你我二人联手偷袭能不能拿下他,尤其他还不愿透露身份这一点,难道你一点怀疑都没有?”

崔荣道:“宋兄的意思是,这小子有可能就是那些世家豪门的公子,出来闯荡江湖。”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通哪个年轻一辈高手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与你横江帮作对。”

“嗯。”崔荣低头沉吟,他也不得不承认宋超说得有一定道理,为了华丰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去得罪那些世家豪门,怎么看都显得很愚蠢。

宋超又道:“崔兄,我接到门中的紧急通知,今天下午就必须赶回天池山,就此别过。对了,崔兄,被怪兄弟我啰嗦,退一步海阔天空,千万别为了一时意气而酿成大错,告辞。”

……

慕骁行带着华丰在码头附近的镇上住了几天,经过调养,华丰胸口的伤势恢大有起色,已经能够骑马赶路,于是两人便径直骑马前往天刀门。

两人策马疾行,在官道上跑了三天,终于来到了天池山下,而天刀门的总坛,就在天池山中的天邈峰上。

这天的天气异常晴朗,风和日丽。

途中,华丰一边走一边问道:“慕大哥,你来天刀门干什么?”

慕骁行道:“有位前辈邀我往天邈峰一叙,我今日特来赴约。”

华丰奇怪道:“原来慕大哥你与天刀门有旧,那天在码头为何不跟天刀门的人说清楚?”随即又自问自答道,“哦,我明白了,慕大哥你是不愿意表露身份。”

慕骁行和龙乘东之间的关系他至今都没弄清楚,也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不说话。很快二人走到半山腰,他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整座天池山异常的平静,连鸟叫虫鸣的声响都极少听到,虽说现在是冬天,但南方气候温暖,按理不该如此。

“阿丰,我感觉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一会你注意安全,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是,慕大哥。”

很快慕骁行和华丰二人便来道了天刀门的山门处。

这时一名灰衣大汉走过来问道:“这里是天刀门地界,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天刀门所为何事?”

慕骁行上前道:“这位大哥,在下慕骁行,受龙乘东前辈邀请前往天邈峰,还请大哥帮我通传一声。”

灰衣大汉闻言脸色骤变,喝道:“大胆,竟敢直呼门主名讳,来人,布阵,给我拿下!”

灰衣大汉一声令下,随即八个手持厚背大刀的灰衣大汉从路旁草丛里一跃而出,将慕骁行和华丰围在中央,同时爆喝一声,八柄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八个不同方向朝慕华二人猛攻过来。雪亮的刀光犹如惊涛拍岸,从四面八方狂涌而至,誓要将二人活活碾碎。

第六十五章 门派乱局

面对八人围攻,慕骁行这两年来征战沙场,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和灵活的应变,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必须以雷霆手段立即突围。

“天弯风云斩!”

慕骁行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一出手便是至极杀招,手中龙鳞刀轰然斩出,雪亮的刀光划过,速度奇快无比,像冬夜最冷的寒风,所过之处,生机不留。

刀锋相交,数声铿锵巨响传来,天弯风云斩带来的强大力量从龙鳞刀的刀锋之上轰然爆发而出。

其中两名围攻的灰衣刀者被慕骁行快刀劈中胸口,吐血倒飞,跌落到了数丈外的地上,虽然一时间没死,但眼看着也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慕骁行双刀齐出,犹如白虹闪电般纵横交错,在六名灰衣大汉身前舞出一片银花刀网,逼得对方难做寸进。

“走!”

破阵阻敌一气呵成,慕骁行拉着华丰跃出刀阵,翻身上马朝山下逃去。这里毕竟是天刀门的地盘,此时不逃,等对方大队人马冲下山,想逃就麻烦了。

两人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感觉坐骑有些承受不住,这才放缓马速,找地方躲了起来。

华丰叹道:“这天刀门的规矩也太夸张了吧,叫叫名字而已,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

慕骁行摇头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就算是锦衣卫听到有人当街大骂魏帝聂盛澜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又休息了一会,慕骁行找了一个地方将华丰安顿好,随即独自抄小路潜回天池山,准备上天邈峰找龙乘东问个究竟。龙乘东待他不薄,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很快慕骁行便来到天池山下,仔细观察山上的情形,发现天池山的防卫十分严密,不仅巡逻的帮众很多,而且上山的各个路口都有人严密把守,而且还分明哨暗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防卫程度,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天刀门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嗯,先抓个舌头来问问。”

……

慕骁行在树林中悄悄移动,很就发现藏在树干上负责侦查的一名暗哨,借着地形掩护悄悄潜伏靠近,潜行至暗哨身后三丈的距离时,随即命令肩膀上的雷云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雷云雀跟了慕骁行这么久,一人一鸟早就心意相通。雷云雀立即煽动翅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暗哨被雷云雀搞出的动静吸引,下意识地望向了雷云雀飞走的方向。

慕骁行趁着暗哨注意力转移的刹那,一跃而起,鬼魅般瞬间移动至暗哨身后,一记手刀狠狠劈在暗哨的后颈上。

暗哨随即昏了过去,被慕骁行提着后颈,拎小鸡一样从山上拎了下来,不一会来到山下一个僻静的水潭边,直接把昏过去的暗哨丢尽了水潭里。

暗哨被潭水一呛,立即醒了过来,正想呼叫,就被慕骁行一手掐住了脖子,单手提了起来。

“一会小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问完之后我再去抓个舌头来问话,如果你们两个有一句话对不上,我就砍你一条腿,两句话对不上,我就砍你两条腿,若是三句话对不上,呵呵,我就把你中间那条腿也砍了,明白了吗?”

那暗哨被慕骁行天海境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连连眨眼。

慕骁行放开他的脖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天刀门是什么职位?”

“我叫张淮,就是个普通小喽啰。”

“今日天刀门上下防卫森严,如临大敌,究竟是为什么?”

张淮道:“上头传下来的命令,令我们严加防范,不得放任何人上山。”

慕骁行道:“上头是谁的命令?”

张淮道:“我们是奉了副门主的号令。”

“你们如此严阵以待,肯定门内有大事发生,为什么门主不下命令?”

“门主他老人家常年不在山上,平常都是副门主管理门内的大小事务。”

慕骁行想了想又道:“最近天刀门内最近可有什么传言?”

“传言……”张淮有些犹豫。

慕骁行喝道:“快说!”

张淮只好老实道:“最近门内有传言说门主要指定下一任门主。”

“谁?”

“不知道,好像是门主新收的弟子。”

“你们门主现在何处?”

“门主半个月前就在天邈峰闭关了。”

慕骁行见问不出其它有价值的情报,便出掌将张淮打晕,然后又去抓了一个舌头回来问话,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确认无误。

……

天邈峰。

龙乘东正在闭关修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前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身为天刀门门主,闭关修炼的地方自然是天刀门防卫森严的禁地,纵然有外敌入侵,杀上山来,也不应该此时此刻还无人前来通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属下天刀门副门主乔元,斗胆请门主出关一叙。”

话音未落,又有一群人齐声三呼道:“属下斗胆请门主出关一叙。”

“属下斗胆请门主出关一叙。”

“属下斗胆请门主出关一叙。”

……

“有意思。”龙乘东呵呵一笑,起身走出闭关修炼的密室。

天刀门一众帮众见龙乘东出来,纷纷安静下来。

龙乘东目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人来得很齐啊,除了副门主,二绝三宗四堂都来了,你们见到本门主,因何不跪,难道想要反叛不成!”

天刀门由上至下,门主龙乘东往下便是:

副门主乔元。

二绝,左护法霍峥和右护法沈昊。

三宗,传功长老赵天宇,执法长老韩地生、戒律长老聂人往。

四堂,青龙堂堂主宋超,白虎堂堂主乔岳,朱雀堂堂主秦威,玄武堂堂主楚天鹤。

这一声厉喝,如虎啸深山,如龙鸣九渊,声势摄人。

二绝护法、三宗长老、四堂堂主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为其所摄,不由自主纷纷地行礼,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副门主乔元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老老实实跪地行礼。

无论如何,龙乘东现在都是天刀门的门主,这一点无人能够质疑。

第六十六章 针锋相对

副门主乔元道:“启禀门主,乔某听闻门主有意选下一任门主,不知可有此事!”

龙乘东道:“龙某承蒙诸位错爱,担任天刀门门主之位多年,是该退位让贤了。”

乔元道:“不知门主欲选何人为下一任门主?”

龙乘东道:“此人名叫慕骁行,无论天赋悟性人品均是上上之选,我天刀门在他手上,必然能发扬光大。”

乔元道:“此人并非我天刀门之人,岂能继承门主之位。”

龙乘东道:“副门主此言差矣,慕骁行曾加入绝刀门,至今仍是绝刀门的客座长老,绝刀门乃我天刀门分支,副门主说慕骁行非我天刀门之人,恐怕会令绝刀门的弟子寒心啊。”

“这……”乔元一时愕然。

这几年来绝刀门的实力大不如前,在惠州已经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所以乔元并没有关注绝刀门,所以才没想到慕骁行竟然真的跟天刀门有所关联。

龙乘东见乔元不说话,继续道:“按照我天刀门历代规矩,新任门主即位,必须接下上一任门主全力出手的十八式‘天龙十八斩’,所以本座命人修缮磨刀崖,亦是准备按历代规矩行事,诸位今日前来,不知是对我龙某人有意见,还是对我天刀门历代规矩有意见?”

乔元一言不发。

这时左护法霍峥上前道:“霍峥敢问门主,您的龙鳞宝刀去哪了?”

龙乘东道:“龙鳞刀龙某借给慕骁行了,此刀乃是龙某个人所有,非是门内物品,我要借给旁人,有问题吗?”

霍峥道:“门主的个人物品想借给谁自然是门主的自由,但门主如此厚待这个慕骁行,恐有偏私之嫌。”

龙乘东冷哼一声道:“你们若是觉得龙某偏私,大可向三宗长老提出建议,由三宗长老呈报于我,不过既然今天大家都在,便省下这个程序吧。龙某也不愿做这等瓜田李下之事,考核慕骁行之事,便交给副门主负责,三宗长老意下如何?”

三总长老相互使了个眼色,传功长老赵天宇上前朗声道:“启禀门主,我等一致认为白虎堂堂主乔岳适合成为我天刀门下一任门主。”

龙乘东道:“根据门规,三宗长老的确有资格推荐下一任门主候选人,不过三宗长老,你们真的认为白虎堂堂主乔岳能接下本座全力出手的天龙十八斩么?”

赵天宇道:“门主刚才已经说过了,考核下一任门主候选人的事情,已经交给副门主负责了。”

龙乘东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在这等着他,随即仰天狂笑道:“哈哈哈,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老子考儿子,乔元,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乔元正色道:“正所谓举贤不避亲,我儿乔岳天资聪颖,这几年来为天刀门立下汗马功劳。门主,恕我直言,天刀门内的确无人比我儿更优秀。”

龙乘东笑道:“偏安一隅,坐井观天,时间久了,便会有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假象。不过假象终究是假象,一旦你跳出这一方水井,就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乔元闻言怒道:“门主这是在嘲笑我儿是井底之蛙么?”

龙乘东冷笑道:“是又如何?总之一句话,本座绝不会同意乔岳成为下一任门主候选人。”

乔元严重闪过一丝狠色,拔出腰间长刀,说道:“既然如此,门主,乔某唯有得罪了。”

一阵哗啦啦地巨响过后,数百柄长刀同时出鞘,几百双眼睛盯着龙乘东,只等乔元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将龙乘东砍成肉酱。

山风呼啸,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一声清朗悠扬的长啸霍然而至,强劲的啸声把众人的耳鼓震得嗡嗡作响。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啸声起的方向,龙乘东身旁巍然屹立着一条孤零零的身影。此人手持一柄松纹古锭刀,迎风傲立,说不出的威风凛凛,正是龙乘东的大弟子荣恬。

“你们尽敢意图行刺门主,莫非全都想叛帮不成?”荣恬朗声道。

白虎堂旗主李雄上前仰头喝道:“你又不是我天刀门中人,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管我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光掠过,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然后停在了李雄的咽喉上。

李雄这时才看清自己咽喉上插着的飞刀,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他挣扎着想要说话求救,但却发不出声音,最终感到一片无尽的黑暗袭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你胡说八道,我师兄可不是东西。”

一人笑着走了过来,他身材廋弱,穿着一身白袍,脸色几位苍白,看起来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忧伤,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江湖上没有任何人会真当他是个病人,因为他是龙乘东的二弟子苟昀,人称飞天病狗。

病狗是因为他经常生病,飞天二字则是因为他的飞刀。

荣恬骂道:“狗屎运,你才不是东西!”

苟昀笑道:“我出生在南方,自然不是东西。”

荣恬骂道:“放弃,老子生在北方,难道老子就是东西了。”

苟昀一见面就喜欢跟荣恬拌嘴,正要再调笑几句,这时龙乘东已经忍不住呵斥道:“你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

两人只能老老实实地闭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龙乘东又对乔元说道:“乔元,只要本座还在位一天,你就休想捧你儿子上位。你要是想硬来,尽管一试!”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荣恬和苟昀二人则是守在门口,防止乔元狗急跳墙。

眼见龙乘东离开,左右护法以及三宗长老等人连忙过来同乔元商议对策。

乔元道:“这事急不得,我们就派人把龙乘东困在此地,慢慢跟他耗。我儿如今还年轻,有的是时间陪他玩。众人随我先撤。”

很快乔元便命一众手下撤出了天邈峰,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苟昀见对方散了,于是问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师父今天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依师父的火爆脾气,乔元敢找人算计他,肯定早就发飙了。”

“毕竟都是天刀门的人,师父总不好大开杀戒,所以才放过他们吧。”荣恬回答。

“师兄,别扯了,你看咱师父像是那种顾全大局的人么?”

荣恬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像,那师父再等什么?”

苟昀笑道:“当然是等那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啊。”

第六十七章 峰顶拜师

深夜,慕骁行再度潜入天池山,准备上天邈峰找龙乘东。

一路潜行,他发觉守卫松懈不少,很多地方不仅暗哨撤走,连明哨都不见了。

经过一处透着亮光的房舍,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旗主,我们这样做算不算是背叛门主啊?”

看情形应该是一名天刀分弟子在跟上头的旗主讨论事情,慕骁行好奇地留下来,趴在窗户下继续偷听。

又一个声音传来,估计便是方才那人口中的旗主:“当然不算,十年前你刚加入天刀门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口袋里穷得叮当响。你看看咱们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走在路上,其他帮派的人见了咱们天刀门的人,哪个不得恭恭敬敬地叫声爷。

门主他老人家四处云游四海倒是逍遥,哪里知道门里讨生活的艰辛。这些年如果不是副门主努力经营,我们有几个能吃上饱饭?所以选下任门主这件事,不能由着门主按老规矩来,树挪死人挪活,规矩都是人定的。总之一句话,跟着副门主干我们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慕骁行一路潜行上山,路过多处房舍,里面都传来类似的对话。他对于天刀门如今的情况,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龙乘东这个老酒鬼虽然是天刀门的门主,不过成天不务正业,四处游荡,天刀门内的事务统统交给副门主乔元打理。乔元将门内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天刀门上下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自然更得人心。

乔元有意让他的儿子乔岳成为下一任门主,龙乘东则要另选继承人,矛盾由此产生,而且目前看来无法调和。

“这些都是龙前辈的家务事,我也不方便插手,算了,先找到前辈再说。”

慕骁行一路往天邈峰而行,越往上防卫更是稀松,不一会便来到天邈峰上。正走着,突的猛然停住脚步,警惕地望着四周。

周围有埋伏!

埋伏在暗处的苟昀也有些诧异,他见慕骁行走过来,正准备射出飞刀警告。谁知慕骁行突然停了下来,竟似发现了有人埋伏一般。

“此人的警惕性也太高了吧。”苟昀心中暗道。

这时慕骁行说道:“在下慕骁行,受龙乘东前辈之邀前来一会。”

苟昀从黑暗中走出来,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慕骁行道:“你就是慕骁行。”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苟昀道:“我叫苟昀,我师父是龙乘东,我排行老二。我师兄叫荣恬,正在里面熬药……”

话没说完,苟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出,在地上分外惹眼。

慕骁行道:“苟兄,你没事吧?”

苟昀的咳嗽稍缓,说道:“不碍事,家传的老毛病了,喝过药便能抑制。”

“家传?”慕骁行愣了。

“是啊,我家祖上一百多年前染上的怪病,男丁无人能活过五十岁,通常会一夜之间吐血暴毙而亡。”苟昀平静地说道,就像在说别人的病情一样,而不是在讨论自己的小命。

慕骁行一听这平静的声音,一瞬间不由得肃然起敬,一个人能直面死亡而毫无惧色,不得不令人佩服。

两人聊了一会,龙乘东懊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昀儿,药熬好了,快进来吃药吧。慕骁行,你也进来吧。”

慕骁行和苟昀一齐进入龙乘东练功的密室,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桌一椅一床,里面竟然什么摆设都没有。不过这也正常,练武之人对物质的要求极为简单,与苦行僧一般,岂会贪图享乐。

龙乘东坐在椅子上喝茶,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正在一旁熬药,想来便是苟昀的师兄荣恬。

荣恬将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递给苟昀,苟昀笑笑伸手接过,随即一饮而尽。

“慕骁行拜见前辈。”

“别玩这些没用的客套,老夫的龙鳞刀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慕骁行道:“不敢说学会,只是略有所悟。”

龙乘东不耐烦道:“你小子最近说话怎么这么矫情,出去耍一套刀法给老夫看看。”

慕骁行来到外面的空地上,精神大振,兴奋地说道:”早就想让前辈看看我的刀法了。”

看到慕骁行要演练刀法,荣恬和苟昀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龙乘东撇了旁边的荣恬和苟昀一眼,笑道:”我的其他徒第一听说要在我面前舞刀,个个战战兢兢,一丝不苟。只有你这个小子活蹦乱跳,跟过节一样。”

慕骁行也不废话,他的身影瞬间几乎消失在空地之上,刀法和幻真玄影步完全融合,只见到精光闪烁的刀罡在空地上自由挥洒,变化无穷。

时如猛虎下山,时如灵龙飞九天,每一刀都不拘成法,完全不受招式限制,充满天马行空的灵动潇洒,好像只出了一招,但其中却蕴含千万招。

荣恬和苟昀二人见到如此精彩的刀法也是如饮美酒佳酿,看的痛快淋漓,大呼过瘾。

龙乘东也不由叹道:“一刀万式,举重若轻,你确实悟性非凡。”

慕骁行道:“前辈点评得太早了,看我这一招——千刀一痕!”

只见慕骁行突然冲向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挥刀便砍。

第一刀,在树干上砍出了一道手掌宽的痕迹,然后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都无比精准地砍在同一个位置,直到数百刀过去后,树干被完全贯穿,慕骁行这才收刀。

龙乘东走到大树跟前,只见树干中间被劈穿了一道痕迹,从头至尾,始终是手掌宽的刀痕,厚度亦是一致,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好,好,好!”

龙乘东连说三个好字,仰天大笑,脸上难掩喜色。

苟昀好奇地看了看树上的刀痕,又转头问荣恬:“师兄,你能做到吗?”

荣恬摇头道:“这已经无限接近于刀法控制力的极限,神乎其技,师兄我自愧不如。”

这时龙乘东突然正色道:“慕骁行,老夫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慕骁行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弟子慕骁行,参见师尊!”

第六十八章 天龙九意

拜过师后,慕骁行又同荣恬和苟昀两位师兄见礼,随后问了一句:“师尊,我是排行第三么?”

龙乘东摇头道:“不,你是老夫的第十三名弟子。”

慕骁行:“……”

原来小爷还有这么多师兄,就是十三这个数字貌似不太吉利,不过没关系,以后出去找人打群架,一招手就有十二个师兄陪同,那岂不是很威风。

这时龙乘东突然说道:“每个弟子正式入门之前,都要接受为师的一项考验。”

不知为何,慕骁行突然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于是问道:“什么考验?”

龙乘东淡然道:“就是接下为师全力出手的十八式‘天龙十八斩’。”

听到慕骁行要接下龙乘东全力出手的天龙十八斩,荣恬和苟昀二人震惊地望向老师,完全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考验。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考验的难度有多大,更清楚老师说全力出手就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慕骁行甚至未必能活着接完十八式天龙十八斩。

这时苟昀有些紧张地干咳一声,他体弱多病,素来最得龙乘东宠爱,而且他对慕骁行的第一印象挺不错,所以决定站出来替慕骁行说几句好话。

“师尊,这个考验太难了吧?”

龙乘东的神色很平静,说道:“你们不必劝了,为师提出这个考验,自然有为师的道理。”然后转头对慕骁行说道,“慕小子,你敢接受这个考验吗?”

看荣恬和苟昀二人的反应,慕骁行已能猜到这个考验极有可能难度高而且危险性大,于是试探着问道:“师尊,通过了考验以后有什么好处吗?”

龙乘东道:“好处嘛,自然是有的,如果你能通过这道考验,你就是天刀门的下一任门主了。”

慕骁行:“……”

师尊,虽然您是天刀门的门主,但貌似您在天刀门已经众叛亲离,恐怕现在无权直接指定小爷我是下一任门主吧。

不过慕骁行当然不敢明说,沉默片刻后说道:“弟子谨遵师命。”

“你方才演练刀法,消耗不少体力,为师可以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调戏,一个时辰之后,为师再来。”

说完,龙乘东转身走进了练功密室,慕骁行则是就地调息,让自己在一个时辰之后晋入最佳状态。

……

一个时辰之后,龙乘东准时走出密室,荣恬和苟昀跟在后面。

一出门,三人只见慕骁行斜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有种懒洋洋的轻松写意。

荣恬笑道:“我还担心小师弟太紧张会导致发挥失常,看来是我多虑了。若是小师弟能成功通过考验,便可算是真正的天纵之姿。”

苟昀却是有些担忧:“师兄,你别太乐观,我很担心慕骁行会成为师尊门下最短命的小师弟。”

“我们拭目以待吧。”

龙乘东来到慕骁行身前三丈的距离,随后道:“开始吧,荣恬,借你的古锭刀给为师一用。”

一听这话,慕骁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先前进入密室,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兵器,原以为龙乘东会用龙鳞刀出手。

所以他方才一边调戏一边思索应对之法,均是以龙乘东使用龙鳞刀为假想目标,谁知他老人家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借了荣恬的古锭刀来用,导致他先前拟定的对策和招数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慕骁行很快将这些失落的杂念排出脑海,拔出玄雷刀,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井中月遥指龙乘东,双目厉芒电射,如饿虎般一瞬不眨地紧盯对手,气势迫人。

若果慕骁行先前拿出这种姿态对付横江帮的崔荣,恐怕一刀都不用出,崔荣就对因为抵挡不了强大的压力而不战自溃。

“有点意思。”

龙乘东一声长笑,右手持刀,左手轻抚古锭刀的刀身,宝刀反映着天上的月色闪烁生辉,随便一站,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的威势和无比自信的悍勇气质,阵阵强大的杀气汹涌而出,立即压过了慕骁行的气势。

慕骁行心中唤娘,此时的龙乘东,终于展现出了一代宗师的慑人风范,举手投足间,威压自生。

龙乘东道:“这十八式天龙十八斩,其实是佛门刀法,公有九种招意,每种招意便是两招。前八种招意象征着八部天龙。八部者,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第九种招意,则是八部合一,象征武无止尽,道化万千。”

慕骁行此刻心如止水,心无喜怒,淡淡道:“这九种招意听起来就知道文化底蕴颇深,师尊可否说来听听,让弟子涨涨见识。”

龙乘东右手扬刀,说道:“众天者,象征佛教二十诸天,至高无上,半阖眼眸看遍世俗庸人,微扬嘴角笑尽天下英雄,此招名为天地无极。”

话音未落,龙乘东已经一刀劈出,古锭刀并不是很快,刀意却如天地广阔、绵绵不绝又浩然无尽。

如此强招,慕骁行不敢硬接,倏地左移,龙鳞刀挥刀猛扫,刀罡疾取龙乘东胸口,凌厉如电闪,以雷霆万钧之势奋力劈出。

龙乘东不动如山,准确把握慕骁行刀势变化后,才略微后移,手中刀势变化,由简变繁,化作千百道刀罡汹涌而出,将慕骁行连人带刀笼罩其中,刀法变化精妙绝伦,令人难以置信。

刀罡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慕骁行猛一咬牙,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时刻,菩提本愿刀发挥到极致,纯凭直觉去应对,刀随身变。

锵锵锵……

双刀不断交击,慕骁行连挡龙乘东九刀,背杀得汗流浃背,差点连刀都握不住,同时再次确认龙乘东绝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他接不下来,肯定小命难保。

慕骁行连退数步,终于完全化去龙乘东可怕的刀罡,横刀而立,暗自调息。

龙乘东赞道:“不错,以攻对攻,避强击弱,应变得好!剩下的一招也不必使了,第一种刀意算你过关。”

荣恬和苟昀均替慕骁行松了口气。

天龙十八斩第一式招意先声夺人,极为厉害,慕骁行能毫发无伤地接下第一式,至少有三成把握成功完成考验。

第六十九章 涉险过关

慕骁行很快调息完毕,同时信心大增,笑道:“那第二种招意又是什么?”

龙乘东淡淡道:“龙众,擅长行云布雨,此招名为云龙沧海,如沧海茫茫,云雨缭绕,虚实变幻,刀意无穷。”

一听这话,慕骁行哪敢让龙乘东放手出招,身形一动,率先抢攻。

“天弯风云斩!”

急速的一刀,快如闪电,刀速的极意,完全不给对手任何准备的机会。

龙乘东目露赞赏之色,慕骁行准确把握住了这一招的弱点,虚实结合,擅攻不擅守,如若再以此招继续强攻,必然很快陷入被动,甚至落入下风,再想要扮回局面,起码要浪费数招的机会。他一共只有十八招的出招机会,若是扳回局面就浪费了七八招,那后面还怎么打?

“既然你想斗快,为师奉陪。第三种刀意,夜叉神者,勇健速疾,所至如风。接我这招,夜冷风疾!”

铿然交击,两人倏地分开。

鲜血飞溅,慕骁行低头看了一眼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所幸他躲得及时,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

龙乘东轻抚刀刃,拭去刃锋上的血迹,说道:“速度使人疯狂,人总以为在疯狂中会变得更快,但只有冷静中的快意,才是真正的刀速极意,明白了吗?”

慕骁行若有所悟道:“好像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全然明白,师尊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龙乘东道:“为师认为刀法最重意境,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说多了也是无用。第四式招意,阿修罗者,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接我这一招战火无情。”

说完,龙乘东气势猛增,古锭刀已照脸斩来,刀势封死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可怕的是刀势中所隐含的那股狂野狠绝之意,令人不寒而栗,正如好杀好战的阿修罗王率众出征,战火过处,生机不存。

别无选择下,慕骁行唯有掣出龙鳞刀,运刀挡格。

刀行日月,意转乾坤。

庞大无匹的刀罡袭来,慕骁行几乎使尽全身经脉真元,才勉强化掉对方第一轮的刀罡。

“当”!

两刀相触,凝定半空。

龙乘东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刀罡,往慕骁行施加压力,一边淡淡道:“为何为师这招,你只守不攻?”

慕骁行正全力抵抗,只觉龙乘东的刀愈来愈沉重,如大山般压了过来,随时可把他连人带刀压个粉碎,哪里还说得出话。

龙乘东猛一振腕,双刀乍分。

慕骁行差点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来,被逼得后退十几步才停住,差一尺便从山峰上直接掉下去,心中暗道好险,好一会才平复体内翻腾的血气,想起龙乘东方才的问题回答道:“对手势强,强攻等于送死,死守不退,才能搏一线生机。”

龙乘东横刀立定,笑道:“说得好,来,你攻我一招试试看!”

“怒龙断江!”

慕骁行也不客气,一刀劈出,如怒龙过江,浩然威势撕裂江面湖水,将刀招中的刚猛暴烈之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龙乘东不动如山,等到慕骁行靠近身前一丈之时,才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功,怒吼而出。

怒吼之下,犹如九天龙吟,又似晴天霹雳,至刚至强,令人猝不及防。

好在慕骁行菩提本心灵觉超乎寻常,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及时受刀后撤,运用内力封闭听觉,这才没有受伤,

龙乘东点头道:“八部天龙中的乾闼婆是帝释天属下职司雅乐的天神,这一招苍龙啸,如果作为奇招运用得好,往往能收奇效。不过你机缘巧合习得菩提本愿刀,灵觉天下罕有人能及,就算是一空和尚过来,在为师此招之下也无法全身而退,所以就菩提本愿刀的造诣而言,你虽未学全功法,但已青出于蓝。当然最难得是你的刀法,已经摸到收发由心的要旨。”

慕骁行道:“这么说我的菩提本愿刀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龙乘东道:“有,也没有。你若真能学全菩提本愿刀心法,自然能更进一步,但西凉那几个老家伙把菩提本愿刀藏得那么严实,鬼都看不到,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继续,下一招。”

……

雄鸡报晓,朝霞破云。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天邈峰时,慕骁行终于成功接下龙乘东全力出手的十八式天龙十八斩,浑身伤痕累累,气空力尽,瘫倒在地上。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堪称慕骁行人生中最痛苦难熬的一个夜晚。龙乘东虽然没有杀他之心,但出手却没有留情,每一招都是全力出手,若是一招抵挡不住,就是埋骨荒野的下场。

但这一晚上的收获则更为巨大。

龙乘东一边出招一边指点慕骁行刀法,绝不藏私,每句评语均切中要害,堪称金玉良言、一字千金,一晚的时间,可等若别人半世的苦修。

过了好一会,慕骁行才拼着坚毅的心志从地上爬起来,恭身行礼道:“弟子慕骁行,多谢师尊教诲,永世不忘!”

宋缺将古锭刀还给荣恬,微微一笑道:“快起来吧,赶紧进去疗伤吧。“

……

慕骁行的伤势并不严重,他随身携带了极好的金疮药,只要在床上修养几天便很快能恢复。

这段时间里,慕骁行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一直躺在床上反复回忆与龙乘东交手的过程,冥思苦想,默默领会。从前对于刀道诸多不解之处,在领悟中却发现可以相互印证之处,两相质疑,印证,再加以融会贯通,许多横亘心头多年的疑难都迎刃而解。

不得不说龙乘东的刀法太过注重弟子的悟性,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很会教,所以他苦寻多年,始终找不到真正令他完全满意的弟子。

幸好他碰到了慕骁行,一个真敢教,一个真敢学。

其实龙乘东教慕骁行也教不好,因为他教徒弟虽然不藏私,但就像瓶子入大海,你能装多少,全看你有多大的口多大的容量,所以结局就是包教不包会啊!

所幸虽然龙乘东教不好,但教不好不等于学不好。

慕骁行是什么人,论悟性绝对是天纵之材。

虽然在青山派耽误了三年,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

乐惊鸿教他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更时不时在玉符里睡上半年,慕骁行的武功依然突飞猛进。

菩提本愿刀只看了一次,还是一空和尚跟袁伯彬交手,他只在旁边观战,居然生生就顿悟了。

所以龙乘东那种教法只适合教悟性奇高的天才,因为天才的理解能力才能跟上,你只要让他知道,他就有办法学会,你只要让他了解,他就能举一反三。

在这期间,慕骁行还写了封信让雷云雀送去给华丰报平安。

雷云雀本就是灵兽,远比寻常兽类有灵性,经过慕骁行这几年的精心喂养和培训,也变得越来越聪明。

比如慕骁行事先指定了华丰的藏身地点告诉雷云雀,让雷云雀有个印象,来到天邈峰后,就能让雷云雀自己回去送信。

当然这样的地方只能事先指定一个,否则雷云雀很可能记不住。一旦它记不住,就会彻底放飞自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直到玩累了才回来,把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第七十章 天刀易主

经过五天的修养,慕骁行的身体以前完全恢复,而且自觉刀法精进,已非昔日可比。

这天清晨,慕骁行出来外面活动,发现左近的守卫又严密了不少,暗哨居然多了好几个。

那天夜晚,龙乘东在天邈峰上施展苍龙啸,响如惊雷,声传数里,整个天池山上的天刀门帮众都听见了,吓得一夜没睡。紧接着乔元便下令加强了天邈峰上的守卫。

慕骁行走进密室对龙乘东说道:“师尊,您的手下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徒弟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不要出手帮您教训他们一下?”

龙乘东一看慕骁行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他是刀法大进,急于找人试刀,于是道:“那你说为师该怎么办?”

慕骁行道:“这还不简单,有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前面开路,师尊您在后面压阵,收拾这帮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

龙乘东面色一寒,没好气道:“天刀门中不少人都是曾经跟随为师出生入死的兄弟,为师不愿跟他们刀兵相见,不然为师早就动手了,还轮得到你提醒,再想其它办法。”

慕骁行为难道:“真是麻烦,既然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师尊,咱们可以这样,详情听说……”

……

神武殿。

这是天刀门高层议事的地方,今天,副门主乔元,二绝,三宗,四堂主以及各堂旗主等人齐至,看起来像是有重大事情要发生。

一进门入座,左护法霍峥就忍不住问乔元道:“副门主,您可知门主用天刀令招我们前来神武殿,所为何事?”

乔元摇头道:“此事蹊跷,我也不知,静观其变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龙乘东在荣恬、苟昀和慕骁行三人的簇拥下来到神武殿。

乔元本想立即发难,但龙乘东在众人面前这么一站,凛然生威,顿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先听听龙乘东准备说什么。

众人这次学乖了,老老实实上前行礼。

龙乘东于主位落座后,怔怔地坐在那里,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思潮起伏。

回想当年,龙乘东受上代门主深恩,以门主之位相授,执掌天刀门多年以来,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内解纷争,外抗强敌,自己始终竭力以赴,不存半点私心,将天刀门上下整顿得好生兴旺,江湖上威名赫赫。

直到年过五十之后,才发现虽然收了十几个徒弟,但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却无人可传,所以便将门中事务交给副门主乔元打理,开始云游四海,找寻中意的传人。没想到十年过后,他在天刀门内竟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局面,当真不胜唏嘘。

“门主,你这次以天刀令招众人前来,所为何事,还请直言。”

乔元的话打断了龙乘东的回忆,龙乘东收起心思,抬眼环视全场,随即道:“今日龙某招大家前来,只为宣布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昨日朱雀堂堂主秦威向我提出请求,因他年事以高,故疾缠身,希望能金盆洗手后辞去堂主之职,退出江湖,回乡养老。”

话音一落,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朱雀堂堂主秦威。

秦威起身朝众人拱手道:“秦某的病情大家都清楚,若继续占着堂主这个位置,只会拖累门派发展,所以想金盆洗手,还请诸位成全。”

众人对秦威的事情知根知底,听了也觉理所当然,只有乔元面色一沉,秦威想金盆洗手,居然只告知龙乘东,却没有向他汇报,顿时颇为不快。

龙乘东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说道:“本座已经同意了秦堂主的请求,今后朱雀堂堂主一职,便由本座的大徒弟荣恬接任。”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左护法霍峥正要起身反对,一旁的乔元却抬手示意他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静观其变。

乔元心中冷笑道:“看来龙乘东的第二件事情多半是捧另一个徒弟慕骁行为下一任门主,真是痴心妄想。现在的天刀门,早就不是你当家做主的时候了。等你宣布第二件事,我再反对,群情激奋之时,我看你如何下台。”

龙乘东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本座从今日起交出天刀令,辞去门主之位。至于下一任门主的人选,由三宗长老和副门主共同商议决定。”

此言一出,整座神武殿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就连乔元也愣在当场。

下任门主之位又副门主和三宗长老共同商议决定,众人用屁股想也能想到,下任门主必定就是乔元的儿子,白虎堂堂主乔岳。

乔元愣愣地望着龙乘东,也是一脸惊讶,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龙乘东此时却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将天刀令丢给乔元,说道:“从此刻起,龙某便不再是天刀门门主,诸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拂袖而去。

……

澜江之上。

慕骁行、苟昀和华丰三人正乘船沿江而上。

慕骁行如今已正式拜入龙乘东门下,苟昀便成了他的同门师兄。

对于这个二师兄的病情,他觉得还能求乐惊鸿再抢救一下,便跟苟昀说明了情况,让苟昀随他前往西凉找乐惊鸿治病。

苟昀自然一口答应,性命攸关,多个机会总是该试试的。

至于华丰,慕骁行当然是安排他回云州继续读书。为防万一,慕骁行还请大师兄荣恬去给横江帮的帮主递了个话,让横江帮不再找华丰的麻烦。有天刀门朱雀堂堂主罩着,慕骁行确认华丰应该不会有事了。

这时苟昀说道:“小师弟,你说我们把大师兄一个人丢在天刀门好么?”

慕骁行道:“天刀门可是师尊的心血和基业,大师兄身为师尊的大弟子,自然要帮师尊把天刀门抢回来,这等重任,非他莫属,我这么说二师兄你有没有心里好受一点?”

苟昀虽然入门早,其实比慕骁行也大不了几岁,再加上两人一见投缘,所以十分聊得来。

“小师弟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师兄十分赞同。不过对于经营帮派一事,大师兄好像从来没学过。”

慕骁行道:“这事我已经跟大师兄和师尊商量过了,管理帮派一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让手底下的人有口饱饭吃,赏罚分明,自然会忠心耿耿地跟着你。”

“你说得到轻巧,谈何容易。这江湖上的帮派多得这澜江里的石头一样,数都数不清,但真正能混得好的帮派又有几个?”

慕骁行道:“二师兄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大师兄可以让朱雀堂的兄弟走西凉这条线的生意,西凉那边由我负责疏通关系,保证赚得盆满钵盈。”

“我倒是忘了小师弟你还有这层关系。对了,小师弟,我们现在要去求见神医,要准备点什么礼物没?”

慕骁行低头想了想,事实上乐惊鸿的性子喜怒无常,他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只好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我从来没请城主大人帮其他人看病。”

“等等。”苟昀打断道,“小师弟,你不是带我去找神医么,怎么又扯到什么城主大人身上了?”

慕骁行道:“这是神医的另一个身份。”

“哦,原来如此,什么城的城主?”

“凌霄城。”

苟昀大惊,声音陡然变得有些颤抖:“小师弟,你再说一遍,什么城?”

“凌霄城啊。”

“哪个凌霄城?”

“这天下还有几个凌霄城,当然是四大神秘不可知之地的凌霄城。”

苟昀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叹道:“小师弟你竟然想让凌霄城城主给我治病,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慕骁行拍了拍苟昀的肩膀安慰道:“二师兄你放心,其实城主大人她很好说话。对了,我想到了,你带几个厨子去吧,不过不能是一般的厨子,得是做菜特别好吃的大厨,城主大人肯定喜欢。”

苟昀对慕骁行的话仍是十分疑惑:“小师弟,你确定?”

慕骁行点头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二师兄,你名字起得好,肯定能逢凶化吉。”

苟昀横了慕骁行一眼:“我怀疑你在骂我,不过我没有证据。”

第七十一章 拦江截杀

经过两天的航行,这一次货船虽是沿江逆流而上,但好在一路顺风,船速依然不慢。

这天下午,慕骁行来到船尾处,指着后方远处的帆影,眉头皱了皱,朝苟昀问道:“后面那艘船似乎有些奇怪。”

苟昀抬眼眺望道:“有什么奇怪的?”

慕骁行道:“从昨天开始,这艘船就一直吊在我们的船后面,白天江面上的船多,我还无法确定,现在看起来就太可疑了。“

苟昀却没当一回事,说道:“大家都是沿江而行,航道就这么一条,小师弟你想多了吧?“

慕骁行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们是货船,对方是舰船,吃水浅速度快,没道理一天过去都还没能超过我们。”

“这么说来的确很可疑。”

慕骁行继续说道:“而且据我观察,对方从中午开始突然加速,应该在傍晚的时候能追上我们。那时我们的船应该已经驶入榕湖,榕湖水面宽广,而且天色已晚,做很多事情都很方便。”

苟昀苦思道:“那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一艘船对一艘船,他们就这么有自信。“说着把目光投向了慕骁行。

慕骁行道:“二师兄你别看我,师弟我仇家太多,哪猜得到?”

“……”苟昀轻抚额头叹道,“那你就挑最近的说。”

“师弟我最近得罪的是横江帮,不过我上次好好教训了横江帮的副帮主崔荣一次,他应该不敢再动手。不过我倒希望是横江帮的人,因为我的其他仇家只会更厉害。”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总不会是锦衣卫派兵来找你麻烦吧?”

“二师兄你猜得真准,虽不中亦不远矣。”

苟昀:“……”

时间一点点过去,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货船已经驶入榕湖。

榕湖拥有着洁净透亮的湖水,如同一面大镜子,这一面大镜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五彩斑斓,就像是仙境一般。一阵清脆的叫声从天空中响起,原来是各种各样的水鸟,形态各异,正准备归巢。

此时后方的舰船距离慕骁行他们乘坐的货船相距不到三里,这个距离十分危险,冲满着挑衅的意味。

慕骁行道:“船上是否有弩箭机或投石机这类远程攻击的武器?”

苟昀没好气道:“这是货船,官府怎么可能允许货船上装这种武器,不过对方应该也没有,大家还是平起平坐。”

慕骁行叹道:“怎么可能是平起平坐,我们现在顺风,敌人在我们后面,只要他们控制好距离,就可以顺风射出火箭来攻击我们,而我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根本没法还击。”

“那怎么办?”

慕骁行道:“我的意见是与其等会被动挨打,不如现在主动出击。船上有小船,我们可以乘小船过去给对方一个惊喜。二师兄,你觉得我这方案这么样,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是冬天,你师兄我这咳嗽的病症不能下水,否则一旦感染风寒,又得不到及时医治,不出三天就得暴毙而亡。”

“……”

慕骁行叹道,“那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师兄在船上替我压阵即可。”

……

舰船上,一位手持长矛魁梧男子在船头傲然而立,正是横江帮帮主寇京极,身边站着副帮主崔荣和堂主梁英。

寇京极外表谈不上英俊,但目若朗星,眉心间一道竖直红痕,五官坚毅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穿着一身黑色武士服,虎背熊腰,让他有了几分妖异逼人的魅力。

寇京极似乎刚上船,对情况还不太熟悉,问道:“确认慕骁行就在那条货船上吗?”

一旁梁英连忙答道:“回帮主的话,已经确认无误,那艘货船一直在航行,期间无任何人下船。”

寇京极道:“很好,立即安排所有弓箭手上甲板,准备好油布,等靠近货船后,立即射箭。慕骁行必须死,那个华丰也给我干掉!”

“是!”

梁英领命而去,不过心中仍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

因为寇京极刚刚下的命令是:慕骁行必须死,那个华丰也给我干掉。

换言之,在寇京极的心中,此次杀掉慕骁行才是第一位,干掉华丰只是顺便而已。可明明是华丰打伤了少帮主寇晋,为何寇京极的首要目标却是慕骁行?再说少帮主只是受伤,为得这点小事同时开罪一位天海境强者和天刀门,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梁英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依照命令行事。

这时横江帮的一名手下突然喊道:“帮主,前面货船上好像放下来一跳小船。”

寇京极眯着眼睛望向前方,果然看到货船上放下了一条小船,小船上载着一人,正朝着舰船的方向驶来。

船上的人自然是慕骁行,此时身上披着一件铁甲,拼命划着船桨,破浪顺流而行,朝着舰船飞速掠去,带起大量水花。

这件铁甲是苟昀特意为慕骁行准备,十分轻便,穿戴极为简单,可在一定程度内抵挡箭矢的攻击。

寇京极啧啧称叹:“此人倒是狂妄,孤身一人就敢前来,简直不把我横江帮放在眼里。”

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速度飞快,不一会距离舰船已经只余一里左右。

慕骁行突然扬声喝道:“前面的朋友,在下慕骁行,不知诸位跟了我们的船一天,有何指教?”

寇京极冷笑道:“这小子居然敢主动送上门来,真是找死,来人,放箭!”

慕骁行喊了一声,对面舰船上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不过他已经能够确认对方就是冲着他而来,因为他刚报出自己的大名,舰船上就亮起十数点火光,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准备用火箭来招呼他。

“既然你们想杀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慕骁行加速划动小船,倏地增速,径直冲向舰船。

寇京极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慕骁行的意图。

舰船正在加速航行,若是迎面撞上慕骁行驾驶的小船,慕骁行再顺势补上一刀,那乐子可就大了,舰船想不沉都难。

“放箭!”

寇京极大喝一声,舰船甲板上的弓箭手齐齐射出了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几十点火光如流星坠地,迎面射向慕骁行。

慕骁行仗着有铁甲护身,运起罡气硬扛,眼睛都不眨,任由箭矢射在身上和船上。

后方货船上的苟昀也不由得为慕骁行捏把汗,因为如果有他在小船上划船,慕骁行负责在前面抵御箭矢攻击,将是万无一失,见慕骁行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小船距离舰船已经不到十丈。

九丈,八丈,七丈,近了,更近了……

就在这时,寇京极一声狂喝,声音盖过了榕湖上的风浪,手持长矛,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一矛刺向慕骁行。

他这招是围魏救赵,只要慕骁行稍有犹豫,舰船便能避开小船的撞击,而小船顺流而下撞击舰船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前功尽弃。

慕骁行哈哈一笑道:“现在才过来拦截,太迟啦!”

说完慕骁行往后一翻,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脱下身上铁甲朝寇京极扔去,然后双脚狠狠地提在了小船的尾部。

小船不仅再次加速,而且方向陡变,从原本撞向舰船船头的方位改为撞击舰船较为薄弱的侧面。

轰的一声巨响!

小船狠狠地撞在了舰船的侧面,木屑飞溅中,成功将舰船破开了一个洞,只要慕骁行上前再补一刀,舰船必沉无疑。

“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了!”

此时慕骁行人在半空朝着舰船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落水,江面水花飞溅,转眼人已不见。

寇京极用长矛挑飞慕骁行扔来的铁甲,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握着绳子从船上跳下来,此刻船上的帮众连忙奋力将寇京极拉回船上。

寇京极万般不情愿地回到甲板上,舰船侧面受损,虽然不会沉没,但破洞漏水,继续修补,再想追上前面的货船是不可能了。慕骁行只要轻松游回去便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跟在后面吃风。尤其想到慕骁行入水前的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更是极为讽刺,令人气得牙直痒痒。

轰!

舰船侧面又一声巨响传来,整个传神都晃动了一下,显然受到的攻击不轻。

“诸位,又见面了!”

只见一个人影跃上舰船,手持龙鳞宝刀,笑着朝甲板上的众人打了个招呼,不是慕骁行还有谁。

原来慕骁行假装潜入水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游回货船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悄然潜到舰船下方,朝着破损的地方狠狠补了一刀。

此刻舰船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江水正不停地倒灌进入,不出一刻钟,整艘舰船就会沉入湖底。

第七十二章 独挑敌船

“慕骁行!”

梁英和崔荣立即认出了慕骁行,慕骁行自然也第一眼就发现了梁崔二人,同时确认敌人便是横江帮。

“特么的,三番两次来找小爷麻烦,真当小爷是泥捏的不成!”

说打便打,慕骁行的身形一动,直接冲入人群当中,手中的龙鳞刀上下翻飞,刀芒吞吐间,隐见龙形飞舞。

一刀斩落,一颗人头冲天而起,瞬间血如泉喷,一名先天境高手直接被慕骁行一刀断首!

先干掉这些武功低微的杂鱼,剩下的再慢慢解决。

慕骁行的身形游走在那些横江帮帮众中央,在昏暗的天色中幻如鬼魅,令人防不胜防,但只要他的刀锋斩落,那便势必会带走一条人命,血花四溅!

不一会的功夫,慕骁行便连杀了九人,整个舰船的甲板都被鲜血染红,异常恐怖。

“天海境以下的人全部撤走!”

寇京极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心痛之色,不能再让慕骁行这么杀下去了,否则他们横江帮中间层的高手定然要元气大伤。

横江帮帮众如蒙大赦,纷纷撤走,乘小船离开。

甲板上转眼间只剩下寇京极、崔荣二人包夹慕骁行。

慕骁行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惧,双臂持刀,一个旋身,身体转如陀螺,而后顺着身体的转势,一刀劈了出去,霎那间,刀罡爆射而出。

刀罡化作圆弧飞斩而出,凝练而又凛冽的刀罡汹涌而至,寇京极、崔荣二人同时运起兵器迎击。

锵锵……

崔荣手中长剑根本抵挡不住慕骁行全力一击的刀罡,长剑脱手飞出,只一招便败下阵来。

其实崔荣并非如此不堪一击,他如果采取守势,慕骁行拿下他也要费一点功夫。然而崔荣以为与寇京极二人联手,实力肯定占上风,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以攻对攻,他的长剑那里敌得过慕骁行的龙鳞刀,瞬间败北。

寇京极一矛击碎刀罡,巍然不动。

“实力不差,报上名来。”

慕骁行见寇京极接下自己全力一刀,开始重新评估寇京极的实力。

“在下横江帮帮主寇京极,慕骁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受死!”

寇京极一振手中长矛,长矛疾刺慕骁行,犹如雷霆霹雳,刚猛绝伦。

此矛名唤烈风,矛头以精钢铸造,双面开锋,棍身厚重实心,以百年坚木最精华的树心部分打造,论坚固不逊钢铁,韧性方面还犹有过之,力道刚猛,善于突刺。

通过方才观察慕骁行出手,寇京极发现对手虽然用的是厚重的龙鳞刀,但刀法走的却是速度变化的路子,论招式变化,长矛怎都不可能比得过刀,所以寇京极直接一矛刺出,霸道绝伦。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寇京极坚信,不论是什么东西阻碍在前,都会被一矛刺穿。

“深山藏虎!”

慕骁行使出伏虎绝刀斩中的撤劲刀法,龙乘东的霸道刀法他当然不敢硬接,但寇京极的长矛他还不放在眼里,况且他与雷停交手多次,对应付长兵器的突刺早就有了心得。

一连九记快刀劈在矛尖之上,每劈一刀,矛尖上的罡气就消弱一分,九刀过后,矛尖上的罡气已经消弭于无。

“怎有可能?”

寇京极大惊失色,他一枪刺出,招式用老而寸功未立,再想回放已经来不及了。

“狂龙出海!”

慕骁行把握机会,立即展开反击,迅疾身法搭配狂霸刀招,攻势更见凌厉,一连九刀将寇京极劈得连连后退。

九刀过后,刀罡散去,但刀势之中竟然还藏有一刀,以更快的速度劈向寇京极胸口。

面对这恐怖的一刀,寇京极只能横矛防御。

“锵“!

刀矛相击,火星迸射,发出连湖面风浪声都盖不过的金铁交呜声。

寇京极来不及运起全力,惨被慕骁行一刀轰飞,强大的力量甚至让他虎口流血,持矛的手都在颤抖着。

“今日过后,横江帮再换一个帮主吧!”

慕骁行得势更不饶人,一声狂喝,手中龙鳞刀高举,在罡力的催发下形成一道丈余长的刀罡,正准备一击格杀寇京极。

就在此时,一道剑罡从背后破空袭来,逼得慕骁行不得不回身防御。

“帮主,敌人厉害,快走!”

原来是崔荣调息完毕后,乘机偷袭慕骁行,随后飞身从甲板上跳入水中,寇京极也乘机从另一个方向跳入水中。

只听噗通两声,两人已经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慕骁行不禁暗叫可惜,如果是在地面上,就算寇京极和崔荣二人分头跑,凭他的轻功,追上两人也不是难事,不过现在实在水里,自然另当别论。

大量湖水正从被舰船破开的裂缝处涌进船舱,船身的平衡已经被破坏,已经开始倾斜,无助地随着湖面的波浪颠簸起伏。

这舰船马上就要沉如湖底,更郁闷的是舰船上的小船已经被横江帮帮众全部划走,慕骁行只能游回去。

“寇京极这帮主是怎么当的,手底下帮众也太不懂事了吧,居然把所有的小船都划走了,居然不给帮主和副帮主留一艘!”

慕骁行一边游一边在水里骂骂咧咧。

幸好苟昀见慕骁行一人挑败舰船上所有的敌人,连忙命货船调头去接慕骁行,并没有让慕骁行游多远。

慕骁行一上船,苟昀上前称赞道:“一人独挑敌船,小师弟好手段!”

华丰也是赞不绝口。

慕骁行自然有些得意,不过还没到忘形的地步,把华丰抓过来问道:“阿丰,你上次说你把横江帮的少帮主打伤了,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致死?”

华丰想了想道:“我当时只有一招的机会,刺了寇晋那王八蛋一剑,只刺中大腿,之后我忙着逃命,就不清楚了,应该不会死吧。”

“剑上淬了毒吗?”

“没有。”华丰摇头。

既然没用毒,那只刺中大腿,又有大夫及时医治,寇晋应该死不了,难道把中间那条腿也被刺了?

慕骁行想了想道:“这件事情必须调查清楚,二师兄,你在大魏有人脉,麻烦你帮我查清楚。”

苟昀道:“这事倒是不难查,不过你跟横江帮都打到这种程度,梁子已经结深了,就算寇晋还活着,也休想化解了。”

慕骁行道:“我倒不是在意横江帮,而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华丰能杀掉寇晋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只是儿子被刺伤,横江帮应该不至于冒着同时开罪我和天刀门的风险大动干戈。而且有一点尤为可疑,我在与横江帮帮主寇京极交手时,发现他的杀意很浓烈,但却没有多少仇恨之气,不像单纯寻仇。”

苟昀点头道:“小师弟你的菩提本心感应极灵,多半不会出错。我们现在必须确认,横江帮是要报仇,还是单纯只想杀你。”

第七十三章 魔踪再现

第二天一早,苟昀便命令货船找码头靠岸,吩咐手下去调查寇晋的情况。

随后货船继续航行,等到了云州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回。

寇晋还活着,而且伤势已经恢复,也没有落下任何残疾。

慕骁行看过消息后,已经可以肯定横江帮只是受人指使,真正想杀他的另有其人。

此人究竟是谁呢?

慕骁行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便是安王聂盛涛。

不过随后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是安王出手,就不会只派出横江帮,毕竟上次慕骁行是跟随西凉使团前往金鳞谈判,安王才不能轻举妄动。

这回慕骁行暗中潜入大魏,如果安王真的知道了,恐怕就是黑白两道联手围杀,出动锦衣卫甚至是军方也不无可能。

想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慕骁行索性放弃。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华丰显然不能继续留在云州读书,慕骁行只得安排他跟随自己返回西凉,反正也快过年了,正好让华叔一家团聚。

就在慕骁行乘船前往云州的途中,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凉,一人一骑,正前往青霞山而行。

……

西凉,青霞山。

虚空寺为西凉四大佛寺之一,位于青霞山上,依山而建,殿宇楼阁法堂几乎遍布整座青霞山,规模颇为宏大。所有建筑都是黄澄澄的金瓦覆顶,外围红墙,庄严神圣,不仅堂皇正大,更有着一股历经沧桑的历史沉淀气息。

此时正值寒冬,青霞山被白雪覆盖,若是在夏天,间或有翠竹青松,奇花异草,溪水流泉,各种飞禽翩然往来,悠闲自得,美不胜收。

山脚下,一人骑马而至,来到虚空寺的山门处。

这时一位僧人上前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虚空寺已封山,若是要拜佛烧香,还请年后再来。”

那人微微一笑,从他那毛色整齐干净的白马上一跃而下,双脚牢牢地站在地上。

他将一封拜帖递给僧人,说道:“小和尚,你去告诉元明,就说故人来访,我给他两刻钟的时间,若是他不下来,我就自己去找他。”

僧人闻言吃了一惊,要知道元明正是虚空寺住持的法号,在西凉身份尊贵无比,就算是西凉皇帝前来,也不敢如此无礼。但此人竟敢直呼元明法号,可见身份非同一般。

“小僧这就前去禀报住持。”

僧人接过拜帖,快步朝山上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山道上。

半刻钟后,山门的僧人已经将拜帖递到了住持元明大师的手中。

元明大师疑惑地打开拜帖一看,只见里面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覆昆仑。

魔龙八星之首,紫微星,覆昆仑。

昆仑乃天下第一神山,万山之祖,此人名号覆昆仑,用意不言而喻。

“覆昆仑重出江湖,难道魔龙八星又要再度祸乱天下?快,速速召集人马,随我下山迎敌。”

……

两刻钟之后,住持元明大师带着寺中一众高手来到山脚下的山门处,果然看到覆昆仑正懒洋洋地靠在山门上。

银发如雪,相貌清俊的覆昆仑见虚空寺一众高手齐至,微微一笑,他身材虽然不算特别高,但整个人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遮云蔽日、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就连虚空寺高大的山门在他面前也突然矮了一截。

“元明大师,多年不见,素来可好?”

元明大师神色不变,淡然道:“当年受了覆兄一掌,熬了这许多年,总算把伤势养好了。”

覆昆仑眉毛一扬,优雅地笑了笑,说道:“在下今日前来,只为一物,九龙菩提经。大师若肯交出,在下掉头就走,否则,莫怪本座大开杀戒!”

此言一出,虚空寺众人顿时一阵骚动,滚雷般的喝骂声传来,无数眼光既惊诧又仇恨地聚到覆昆仑的身上。

元明大师冷冷道:“覆兄一人就想灭我虚空寺,未免太狂妄了吧。”

“没什么!”天魔轻松地一笑,“这些年来修炼有所精进,自然要出来走动走动,找老对手验证一番,否则岂不成了井底之蛙。”

元明大师道:“原来覆兄魔功又有精进,看来孤身到我虚空寺,是要显威风来了。”

覆昆仑傲然环视四周,又道:“今日我覆昆仑只为九龙菩提经而来,想来你们虚空寺也不会拱手相让,还是大家手底下见个真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元明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将背上两把的戒刀缓缓自鞘中抽出,横刀沉声道:“我佛慈悲,覆兄远道而来,我虚空寺无以为报,元明唯有以六道轮回斩迎接,请!”

覆昆仑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淡然道:“元明大师,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元明大师向前猛然踏了一大步,足下溅起一圈雪花,随即整个人已经跨越了五丈的距离,来到覆昆仑身前,一刀劈出。

所谓六道,即:人道、天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

六道轮回斩包含了生死、无常、轮回、寂灭、无相、涅盘六种刀意,每一种刀法变化虽然简单,但六种刀意互相演化,生生不息。这套刀法修炼到极致,一刀劈出便能演尽六道轮回之变化,称得上是神乎其技,玄妙绝伦。

元明大师自然还没修炼到那一步,只能以人道为中心,双刀同时演化四种刀意,轮转不停,令敌手在六道轮回中逐渐沉寂迷失。

“傲唔唔……”

忽然场中一阵怪异的声音出现,这声音不算大,但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恐怖魔力。

一名虚空寺弟子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怪声?”

另一名年长的弟子答道:“这是覆昆仑背上兵匣发出的吼叫声,覆昆仑要使用兵刃了。”

下一刻,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一柄赤红色的长刀来到覆昆仑手中,正是其背上麒麟双刃之一的赤麒刀。

唰唰唰……

元明大师身如灵猿,一连上百刀,一刀快似一刀,但无论他多快,刀意如何轮转变化,都奈何不了对手。

反观覆昆仑如山岳耸立,只出了不到十刀,便化去了元明大师的所有攻势,每一刀都劈在元明大师刀意最为薄弱之处,仿佛事先早已知道对手全部的弱点。

以慢打快,任你刀快如风,我自不动如洪钟。

元明大师心知快刀奈何不了对手,眼中精芒一闪,身子突然拔地而起,如炮弹般冲向湛蓝的天空,当他到达这一跃的顶点时,随着一声震惊四野的爆喝声,两道刀罡宛如九天白虹从天而降,气势恢弘磅礴,直斩魔头。

轰隆一声响,瞬间暴雪四溅,尘土飞扬,声势震惊在场众人,覆昆仑的身影也完全被漫天尘土和飘零飞雪掩盖。

良久,烟尘散去,雪落无声。

覆昆仑横刀傲立道:“大师,本座远道而来,你如此藏私,非是待客之道啊。”

“覆兄有求,敢不从命!”

元明大师戒刀插地,手捏佛印,盘膝席地而坐,进入寂灭之态。

覆昆仑眼中露出欣赏之色,赞道:“想不到百年过去,虚空寺终于有人再修成了九梵佛印,如此旷世奇招,值得覆某全力出手。”

下一刻,听闻铿然剑鸣,又一把剑来到覆昆仑手中。

麒麟是传说中的神兽,雄性名麒,雌性名麟,也能代表阴阳和谐。覆昆仑兵匣中装有一刀一剑,刀名赤麒刀,剑唤苍麟,合称麒麟双刃。

时隔数十年,昔年震惊武林的麒麟双刃在虚空寺前,终于再现江湖。

整座青霞山只闻风声鸟啼,静得可怕。

旁观的一众僧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他们知道,下一招,便是分胜负的关键一招。

就在此时,元明大师双目突然睁开,如金刚怒目,顺手提起地上戒刀,突然出击。他的身子一瞬间不断变化,在周围的虚空寺僧人眼中,元明大师仿佛在原地以一化六,每一个身影施展着不同的刀招,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最终六个身影合而为一,元明大师运起九梵佛印强行使出六道轮回斩,转眼又消失不见,最终只剩下众人耳中如轰雷连击的刀罡碰撞之声和满场震撼人心刀罡纵横。

整个青霞山的山脚下犹如飓风过境,一瞬间四野震荡,天地一片惨淡。

良久,一道身影闪电般从烟尘中蹿出,正是元明大师,他手中戒刀一沉,失手落地,脸上浮起一层死灰色,原本精芒四射的眼眸中,露出寂灭之意。

虚空寺一众僧人大惊失色,他们当然看出元明大师分明被六道轮回斩的刀罡反噬,若是挨不住,就会瞬间功力散尽而亡。

危急关头,元明大师突然厉喝一声,一掌轰向自身胸口,随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不过转瞬间眼眸中恢复了些许神采,脸色虽然变得苍白如纸,却多了几分绵绵生气。

他毕生苦修六道轮回斩,也深知其虚实,所以才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强行破除体内刀罡,挣脱出来,抢回一线生机。

烟尘风雪渐渐散去,覆昆仑傲岸而立,似泰山不动,拍掌赞道:“恭喜大师破而后立,今日之后,六道轮回斩必能再进一步,可喜可贺。”

元明大师缓缓用手抹去嘴边的鲜血道:“覆兄这些年的精进才是令人望尘莫及。”

覆昆仑继续道:“见识了大师的九梵佛印和六道轮回斩,可否再让本座见识一下虚空寺的镇寺绝学——菩提本愿刀。”

一空和尚口宣佛号,正要出战,却被元明大师拦住。

覆昆仑扫了一眼一空和尚,淡淡道:“十年后或许你有资格挑战本座,现在嘛,还是好好回去修炼吧。”

元明大师道:“覆兄魔功盖世,老衲佩服,来人,去取九龙菩提经来。”

很快,便有一名僧人将九龙菩提经取来,元明大师一挥手,将九龙菩提经掷向覆昆仑。

覆昆仑接过九龙菩提经,仔细翻看其中内容,确认无误后拱手道:“大师果真守信之人,告辞。”说罢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且慢。”

覆昆仑停了下来,问道:“莫非大师还有指教?”

元明大师肃然道:“魔门难道真要再次重出江湖?”

覆昆仑道:“你们佛家讲究因果,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只要存在,必然会沾染因果,我魔门重出江湖亦是如此,不过早晚罢了。”

元明大师道:“因果一沾,天下难安,覆兄何不放开怀抱,纵情山水?”

覆昆仑笑道:“我魔门与佛门仇深似海,难道佛门能放下这些恩恩怨怨?”

元明大师道:“与天下苍生万民安危相比,佛门与魔门的恩怨不值一提,若覆兄真能放下恩怨,无论何时前来,虚空寺必扫榻相应。”

覆昆仑纵声狂笑道:“好一个扫榻相迎,本座倒是小看了佛门。不过这天下若是没有恩怨,岂非太过无聊,大师,人性如此,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说完,扬鞭策马离去。

一空和尚望着覆昆仑远去的身影,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他宁愿战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覆昆仑拿着九龙菩提经扬长而去。

你心里很不服气么?”元明大师看出了一空和尚的异样,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淡然问道。

一空和尚道:“住持,我们虚空寺这么多人,大家一拥而上,未必没有机会击杀覆昆仑。”

“你说得没错,大伙一拥而上,确实极有可能用车轮战当场击杀覆昆仑,就算牺牲我虚空寺所有僧人性命换一个覆昆仑,也是值得的。不过……”元明大师顿了顿,微微冷笑,“覆昆仑说他一个人来,你就以为他真的只是孤身一人吗?”

一空和尚的额头上顿时流下汗来,魔门势力绝不在正道之下,况且覆昆仑这样心机深沉之人,怎么会没有几张底牌,还是自己想法太天真了。

覆昆仑独自前来,一人独挑虚空寺,只是为了魔门重出江湖造势。若是虚空寺不讲规矩一拥而上,魔门潜伏在暗处的其他高手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虚空寺,而且还落下话柄。

元明大师又道:“九龙菩提经的传说,太过虚无缥缈,送给魔门也无妨,只是魔门再起,魔龙八星重出江湖,此事必须早做准备了。”

第七十四章 天命之子

货船到了云州,众人下船改走陆路,很快出了边境,进入西凉地界,一路无事,终于赶在除夕之前回到了灵州城。

慕骁行回到自己的府邸,安顿华丰和苟昀等人住下,然后把查辉叫了过去。

“阿辉,最近帮里有什么事情吗?”

查辉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事情,都是按照帮主您的吩咐行事,雷大哥带着武天乐率领弟子们剿匪去了,听说收获颇丰,新入帮的弟子则在接受华叔他们的训练。”

慕骁行点了点头,骁猊帮目前发展形势良好,等大师兄荣恬搞定了朱雀堂,两帮之间发展一下贸易往来,那可都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

听查辉汇报完帮里的情况,慕骁行又提着一堆点心去拜访乐惊鸿。

乐惊鸿现在整天没什么事情,就是成天吃喝玩乐,如果不是临近年关,现在都指不定在哪里。

慕骁行来到乐惊鸿住的小院,看见萧月也在,正跟乐惊鸿请教医术。

上次纳兰芳华暴走,结果被乐惊鸿轻松击败,萧月惊为天人,从此一有空就往乐惊鸿的小院里跑,捏脸捶背,鞍前马后,希望能拜乐惊鸿为师。

可惜萧月的武学天赋一般,乐惊鸿没看上,倒是发现萧月医术方面天份不错,决定传授萧月医术。

不过萧月还是希望能够习武,结果被乐惊鸿无情镇压,回去找她哥萧彦诉苦,结果又被无情镇压了一次,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乐惊鸿学习医术。

萧月一见慕骁行进来,就嘲笑道:“二把刀庸医,你回来了。”

慕骁行现在十分后悔曾在萧月面前吹嘘自己医术不凡,以及治病救人的光辉经历。

以前萧月不懂,还能糊弄过去,自从萧月跟随乐惊鸿学习后,医术突飞猛进,很快超过了慕骁行,并送给了慕骁行一个“二把刀庸医”的浑号。

慕骁行懒得理她,因为他今天来的目的是帮二师兄苟昀说情,请乐惊鸿出马看病。

乐惊鸿看了慕骁行一眼道:“观你步伐气度,看来最近武功大有精进啊。”

“我拜了龙乘东为师,得师尊传授刀法,受益匪浅。”

乐惊鸿点点头:“你的刀法确实需要一位刀道大家来指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慕骁行继续道:“所以我现在多了很多师兄,其中二师兄今晚想请城主大人吃饭,不知城主大人可否赏光?”

“没兴趣。”

慕骁行搓着手赔笑道:“我这位二师兄此次将四大菜系中顶尖的名厨各请了一位前来灵州给城主大人做菜,机会难得,城主大人不妨考虑一下。”

乐惊鸿闻言眼睛里焕发出了一众异样的光彩,想了想道:“你让厨子把菜做好了端到我院子里来,如果让我满意,可以考虑一下。”

……

下午的时候,四位名厨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一道道菜流水般端进乐惊鸿的小院里,香气四溢,隔壁街的百姓都被香味吸引了过来,馋的直流口水。

要说乐惊鸿重生之后,委实是一个超级大吃货,四个厨子做了一百零八道菜,居然全被她一个人吃光了,把慕骁行吓得目瞪口呆。

难道这才是一气化灵经的终极使用方法?

吃饱喝足后,乐惊鸿终于同意给苟昀看病。

苟昀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跑去让乐惊鸿诊脉。他被乐惊鸿的食量给镇住了,佩服得五体投地,相信乐惊鸿一定有办法医好他。

谁知乐惊鸿只诊了一会脉,就送了苟昀一套神医三连。

“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慕骁行吓了一跳,乐惊鸿地回复也太敷衍了,赔笑道:“城主大人,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乐惊鸿道:“不用看了,他的病症已侵入五脏六腑,必须以药石配合金针刺穴,双管齐下,才有可能治好。”

苟昀道:“城主大人,无论何等珍贵的药材,再下都能想办法弄到手。”

乐惊鸿道:“不是药材的问题,麻烦的地方在于金针刺穴,这事我做不了。”

“为何?”

“你的病情太复杂,如果要用金针刺穴之法,必须每日跟在你身边,形影不离,然后根据你的气血行立即做出判断,施针治疗,而且至少也要连续施针一才有望治本。换句话说,你的问题其实就是要找至少两个精通医术的医者,十天天之内轮流形影不离地为你施针,尤其是夜间,还要以九玄阴阳之法行针,明白了吗?”

“这……”苟昀一时愕然,良久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慕骁行突然问道:“城主大人,医术精通到何种地步才可替我师兄施针?”

乐惊鸿道:“至少也得钻研针灸之道五年以上,经我指点后,便可行针,若是在医术上天赋异禀之人,两年也能学成。”

“多谢乐城主为在下诊病,多有打扰,告辞。”苟昀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身离去。

“唉,师兄,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慕骁行连忙追了出去。

出了小院,苟昀叹气道:“小师弟,多谢你为我引荐,乐城主说得没错,我这病没治了。”

“不就是找两个神医日夜替你施针吗,这有何难?”

苟昀叹道:“我是久病成医,你可知何为九玄阴阳之法?”

慕骁行摇头。

苟昀解释道:“所谓九玄阴阳之法,就是患者与医者,必须一男一女,例如我是患者,夜间替我施针之人必须是女人。而且施针过程中,因施针之人需运功行针,体内会产生大量热气,所以必须脱去衣服,赤身裸体,现在你明白了吗?”

慕骁行道:“只要夜间施针之人是你的结发妻子,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谈何容易,医家收徒,自古就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师兄我求医走遍大江南北,除了乐城主,还从未见过一名女大夫。”

慕骁行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没有,这里现成就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苟昀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你说萧月姑娘?”

“正是。这丫头还未许人家,而且也无意中人,就是嘴巴不饶人,师兄你不妨考虑一下。”

“萧月姑娘乃信侯萧彦的妹妹,家世显赫,又生得花容月貌,追求者不知有多少,哪看得上我这个病鬼?”

“机会再小也得试试啊,师兄,小命要紧啊!”

苟昀叹道:“让我再考虑考虑。”

……

这时查辉突然跑过来喊道:“帮主,雷禅大师来了,说有要事找你商议。”

“雷禅?”慕骁行有些疑惑,“他找我干什么?”

查辉道:“不知道,雷禅大师在会客厅等你。”

慕骁行来到会客厅,刚进门,雷禅就火急火燎地把慕骁行请了进去,然后把门窗都关死了。

“雷禅,大白天的,你要干嘛?”

雷禅道:“老慕,大事不好了,一空大师的那本九龙菩提经被抢了。”

慕骁行道:“天榜强者的东西都敢去抢,谁这么厉害?”

雷禅压低声音道:“魔门的魔龙八星之首,紫微星覆昆仑。”

魔门,一个禁忌的名字,是永夜留存之凶,是万世不灭之恶,简单两个字,就能让所有江湖中人心头一紧,虎躯一震。

“覆昆仑,这名字倒是挺嚣张,什么来头?魔龙八星又是什么人?”

雷禅解释道:“魔龙八星以紫微斗数的十四主星命名,取其中的八个为魔龙八星,简单说来,就是当世魔门里最厉害的八个人,均为一派之主或一方之雄。覆昆仑身为紫微星,便是魔龙八星之首,当世魔门第一人。”

“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雷禅很认真地说道:“有关系,师父让我把这本九龙菩提经交给你,说暂时由你保管。”

慕骁行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语气坚定而且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拿走,赶紧拿走,这东西小爷我不要!”

“师命难为,老慕你就帮帮忙,收下吧。”

“赶紧拿走,别逼我翻脸啊!”慕骁行可不傻,这九龙菩提经哪是什么烫手山芋,简直就是个火药桶,而且还是已经点燃引线,马上就炸的那种。当世魔门第一人啊,慕骁行估计他能在覆昆仑手底下走过三招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雷禅则耍起了无赖:“翻脸就翻脸,谁怕谁啊,一会我把九龙菩提经扔地上就跑,反正你也拦不住我!”

慕骁行软硬不吃:“你敢扔我就敢烧!”

雷禅道:“你爱烧不烧,反正我把消息传出去,看看魔门的人到底信你还是信我。”

“……”

慕骁行愣了一会,随即又狠狠说道:“我把九龙菩提经摆在屋顶上,谁来我都送,怎么着?”

小爷就不信了,耍无赖谁不会啊,还能输给你们这些死秃驴!

雷禅沉默,低头思索了良久,他估计慕骁行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慕骁行可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傻子。

雷禅只能好言相劝道:“老慕,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好歹也是正道中人,少侠,还是你为正道出力的时候了。”

慕骁行立即反驳道:“你见过被大魏刑部发海捕文书通缉的正道中人吗?退一万步说,天佛宗、虚空寺、慈恩寺、法华寺……这么多佛门正道势力,放哪不比我这安全,就算排队也轮不到小爷我啊?”

雷禅道:“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师父和几位佛门大佬算了一卦……”

“嗯!”慕骁行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道,“卦你大爷,佛门大佬还信这个?”

“口误口误,是求了个签。”

“……”慕骁行骂道,“你们还能更草率一点么?”

雷禅不理会慕骁行的吐槽,继续道:“根据卦象……啊呸,求签结果显示,魔龙八星重出江湖,老慕你就是正道抗衡魔龙八星的天命之子,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舍你其谁!”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戴高帽谁不会,你现在就算吹我是如来佛祖转世我都信,反正吹多了也不用交税。”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慕骁行一脸不屑:“你们佛门中人连普渡众生,四大皆空都敢吹,还有什么不敢的!”

雷禅不悦道:“老慕,咱俩熟归熟,但你要是再敢诋毁佛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倒要看你怎么不客气,不服干一架,谁怕谁啊!”

“好,来就来!”

雷禅撸起袖子正准备干一架,突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只得无奈收手,掀出最后的底牌道:“虚空寺的住持元明大师说了,只要老慕你肯点头,他可以做主向你开放三天虚空寺的藏经阁。”

“武功贵精而不贵多,贪多嚼不烂的这个道理难道我还能不懂,我连师尊传授的刀法都没研究透,学再多的武功也没用,你让元明大师另请高明吧。多说无益,反正这九龙菩提经我是绝对不会接的,是兄弟就别逼我。”

说完,慕骁行转身就准备离开。

雷禅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菩提本愿刀就在虚空寺的藏经阁里。”

果然,此言一出,慕骁行顿时停住了脚步。

“雷禅,你刚才说什么?”

“你没听错,菩提本愿刀的全本就在虚空寺的藏经阁内,只要你肯点头,就能去看三天。”

“三天就想让小爷卖命,门都没有。”

雷禅没好气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你的悟性,又自行钻研了菩提本愿刀那么久,恐怕不到一天就够了。”

慕骁行陷入了沉默,说不动心那是假的,菩提本愿刀对别人来说可有可无,但对慕骁行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在天邈峰上养伤时,慕骁行曾跟龙乘东一起探讨过菩提本愿刀的问题。

当时龙乘东给出的答案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能得之,舍命取之。

按照龙乘东的说法,菩提本愿刀的全本功法,是值得慕骁行拿命去拼一把的。凭慕骁行的悟性,只看一遍菩提本愿刀就能自行钻研到胜过学了全部的一空和尚。如果真的让他学完全本,将来武道成就简直不可限量。

思索良久,慕骁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同意,不过我得先去虚空寺看完菩提本愿刀才行。”

雷禅也爽快答应:“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虚空寺。”

第十八章 宁阳封城

翌日,云消雨停,晴空渺渺,万里无云。

慕骁行四人继续上路,沿着官道运镖前往洛州宁阳城。

之后的一路上很太平,别说劫道的土匪,连碰瓷的混混都没碰到一个,四人顺利来到了宁阳城。

宁阳城是洛州首府,自然比不得京城繁华,但也十分热闹。

进城后,四人先去泰和药房交镖,办理完相关手续后,随即找地方落脚。

因为四人现在还有两车贼赃需要处理,客栈里人多嘴杂,当然不能住客栈,所以只能在城内偏僻的地段租了一间小院住下。

从山贼手里抢来的贼赃五花八门,有古董字画,有书籍衣物,有药材首饰,不一而足。

四人将其中一车分成了四份,四人各自去城内不同的当铺典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至于剩下的一车,回京城的路上再慢慢处理。

慕骁行来到南城的街面上随意的四处闲逛,却不急着进当铺。典当东西最怕被当铺的掌柜压价,而且慕骁行手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很容易被判定为贼赃,价钱可能更低。

等了小半天,跟着一群输红了眼要变卖家当的赌鬼进了一间当铺,慕骁行顺利把东西当了,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傍晚,慕骁行回到小院,范河、宇文书和秦叔炮三人早就回来了。

四人坐地分赃,算上之前洗劫山寨时抢的现银,平均每人一共分得了二百八十三两银子,堪称一夜暴富,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等四人正准备出城,来到城门口,却见城门已经被封死,禁止任何人出入,除了正常的守城官兵,还多了锦衣卫。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封城,而且还出动了锦衣卫!”慕骁行有些吃惊地说道。

锦衣卫,大魏最强力最可怕的部门之一,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监察百官、巡查缉捕,直接向皇帝负责,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以上几点,就说明了锦衣卫的可怕之处,往往锦衣卫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血雨腥风。

宇文书说道:“你们先回小院等我,我去打探打探消息。”

三人回到小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宇文书才回来。

慕骁行连忙问道:“宇文,打探到消息了么?”

“打听到了,锦衣卫这次是为了缉捕天莲宗的妖人,锦衣卫洛州卫所统领,千户王佐林亲自下的命令,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现在正调集兵马进城,估计明天就开始全城搜捕了。”

秦叔炮脸色一变,说道:“全城搜捕,那我们剩的一车货怎么办,现在拿去当了?”

宇文书摇摇头,说道:“现在拿去当,等于直接告诉当铺我们这是贼赃,当铺转头就会向锦衣卫举报我们。”

慕骁行建议道:“我们这边离运河近,先把货装到箱子里沉入河底,躲过锦衣卫的搜查再说。还有,这个小院也不能再住了,镖局交货按常理也就停留几天,放着客栈不住住小院,有些扎眼,容易惹人怀疑。”

四人说干就干,迅速将一车货装进箱子里密封好,乘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悄悄沉进了运河里。

处理完货物之后,四人一身轻松,找了家价位中档的来福客栈住下,静等消息。

反正住宿的钱回去可以找镖局报销,而且还有出差补助,正好能在宁阳城玩几天。

刚办好入住手续,就见客栈楼上走下来一位姑娘,虽然头戴遮帽,面罩纱巾,但身材玲珑有致,双眸灵动有神,肌肤娇嫩如雪,下楼的时候,轻移莲步间更是风情无限,引得人人侧目。

范河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这姑娘我好像在梦里见过,我有预感,今天晚上我好事将近。宇文,赶紧给我换一个单间。”

宇文书道:“想得美,这姑娘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别跟我争。”

秦叔炮好奇问道:“什么类型?”

宇文书道:“年纪正妖娆,颤颤如玉兔。”

“说人话。”

“****”

秦叔炮:“……”

就在三人闲聊的时候,慕骁行已经直接走到那位姑娘面前,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位姑娘,你好,在下慕骁行,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可以认识一下吗?”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骁行,嫣然一笑道:“原来你叫慕骁行,我们确实见过啊,我前些日子在京城醉仙楼吃饭的时候见你给别人送过餐,你的轻功不错啊。”

慕骁行:“……”

慕骁行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被无形的利刃插了一刀。

深吸一口气,慕骁行继续说道:“哈哈,那真是巧,我现在改行了,在元通镖局做趟子手。正所谓相逢便是有缘,今夜可以与姑娘共进晚餐吗?”

姑娘说道:“真是不巧,我现在还有事,下次吧。人生短暂,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记住,我的名字叫纳兰芳华。”

说完,纳兰芳华走出客栈上了门口一辆马车,翩然而去,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慕骁行还愣在原地。

“老慕,深藏不露啊,这么漂亮的妞都让你勾搭上了!”范河一脸怪笑地说道。

慕骁行一脸沉思,半响才说道:“我感觉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事发生。”

秦叔炮道:“你可拉倒吧,刚才盒饭也是这么说的。”

深夜,明月已经爬上中天,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正在客栈里呼呼大睡。

这时,秦叔炮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赶忙爬起来出去上茅房。

一刻钟过去了,秦叔炮没有回来。

又一刻钟过去了,秦叔炮依然没有回来。

四周一片寂静,慕骁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二炮拉个屎不至于这么久。

“嗖嗖!”

破空声传来,两枚暗器穿过窗户,直袭向慕骁行。

慕骁行连忙向床下一滚,避开暗器的同时,火速穿上了鞋子。

此时,两声微不可闻的足尖点在屋顶瓦面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房间门口亦同时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慕骁行此刻被困在房间里,成了瓮中之鳖。

“翻窗户出去。”危急关头,乐惊鸿的声音传来。

慕骁行如闻天音,一个鱼跃,从窗户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按照常理,任何人知道窗外藏着一个暗器高手,面对未知的恐惧,通常都不会选择从窗户逃走。

但乐惊鸿偏偏让慕骁行反其道而行之,果收奇效,埋伏在窗外的蒙面人没有来得及拦截。

慕骁行一跃来到街道中央,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宇文、盒饭,有埋伏。”

这一嗓子运足了内劲,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刺耳,狼嚎一般,半条街的狗都跟着一起叫唤,很快整条街的人都被吵醒了。

一众黑衣人见势不妙,连忙撤退,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七十五章 索要人事

慕骁行和雷禅两人骑着快马很快就来到青霞山。

山门依旧平静地矗立在山脚下,四周被白雪覆盖,前段时间元明大师和覆昆仑大战的痕迹早就消失不见,山门顶端中央刻着虚空寺三个大字,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头,让三个大字看起来有些模糊。

一位僧人在前面带路,雷禅则一边走一边跟慕骁行介绍虚空寺的情况。虚空寺虽然是西凉四大佛门圣地之一,但慕骁行其实所知不多,正好一路走来就当游览,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个兼职解说的导游。

很快到了大雄宝殿了,慕骁行抬眼看到了里面供奉的世尊如来,然后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虽然他不信佛,但既然来到佛门圣地,总要跟佛祖打个招呼。

然后雷禅和慕骁行就直接来到了藏经阁。

推门进去,就看到藏经阁内供奉的白玉卧佛,长两丈有余,高达一丈,法相庄严、祥和。

白玉卧佛前一个干瘦老僧盘坐在蒲团上,僧袍破旧,眼睛半闭半睁,手里拿着一串白玉佛珠,却不是在念经,身躯微摇,倒像是已经睡着了。

“元空师叔,快醒醒,元空师叔!”带路的僧人喊了声没反应,声音不由的提高了几分,轻轻拍了拍老僧的肩膀。

“嗯?”老僧慢慢睁开眼睛,似是有些起床气,不悦道,“何事喧哗!”

“元空师叔,有人来找您。”僧人说道。

老僧这才发现雷禅和慕骁行二人站在一旁,有些疑惑,说道:“你怎么能带外人进入藏经阁?”

僧人一脸无奈道:“师叔您忘了,主持吩咐过,这位慕骁行施主是来藏经阁学法的。”

慕骁行连忙合十行礼,毕竟人家是老前辈,总该客气一点。

老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突然睁眼道:“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僧人道:“既然师叔您想起来了,我就回去了。”

老僧示意慕骁行和雷禅二人坐下,说道:“老衲法号元空,负责看守藏经阁,既然住持发话了,老衲自当听从。”

慕骁行道:“那就有劳元空大师了。”

“你先别急着谢我。”元空不紧不慢的说道,“法不可轻传、经不可轻授,修行四要素,财侣法地,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财。想唐三藏去西天取经,都是给过人事才最终求得真经,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慕骁行有些愕然,雷禅也愣住了。

两人都没想到元空竟然开口要钱,而且还举了唐三藏西天取经的例子。

唐三藏走了十万八千里,才往西天求得真经,而且都要给人事。两人既没有远赴西天那般的诚心,所求菩提本愿刀也不如真经,看来这人事更不能少。

慕骁行愣了好一会,才转头望向身边的雷禅,随即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无奈地摊手耸肩,他的意思很明显,你看,不是我不想学,是人家不想给。

雷禅也有点懵了,只得问道:“大师言之有理,不知需要多少人事,还请大师明示。”

元空想了下说道:“这等人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雷禅连忙踹了慕骁行一脚,示意慕骁行掏钱。

慕骁行无奈,心中暗骂元空这老和尚真不要脸,从怀里掏出数张银票和碎银子,加起来约有四千多两银子。

元空只是低头瞟了一眼,默不作声。

雷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说道:“大师乃方外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礼佛在心而不在金,些许人事,还请大师收下。”

元空道:“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能见你诚心。”

言下之意自然是银子不够。

慕骁行道:“如何才能见诚心,请大师明示。”

元空道:“菩提本愿刀乃我虚空寺镇寺之宝,没有黄金万两,何以见施主诚心?”

慕骁行道:“大师言之有理,等在下凑齐黄金万两,再来求经,告辞。”说完收起银票起身出了藏经阁。

雷禅连忙追出去,拉住慕骁行道:“老慕,你这是干什么?”

“回去过年啊,不然你还想留在虚空寺吃年夜饭?”

雷禅道:“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做人要厚道。”

慕骁行没好气道:“我是答应你了,可我上哪给虚空寺弄黄金万两去?”

“额……这倒是个问题。”

“我说你们之前到底怎么谈的?”

雷禅心情十分不爽,语气也重了几分道:“师父和几大佛宗一起谈的,我就负责跑腿传话,哪里知道那么多?”

事情陷入了僵局,两人无法进行下一步,经过简单的商议过后,决定先回去,其它事情过完年再说。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单薄僧衣的僧人来到二人身前,合什朝慕骁行问道:“不知贫僧应该称呼为慕施主,还是赵大人?”

这僧人慕骁行认识,还近距离观看过他跟另一名天榜强者的决斗,正是一空和尚,名列天榜第二十一位的强者。

慕骁行合十还礼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重要。”

一空说道:“几年不见,慕施主真是令贫僧刮目相看,今日既然有缘,贫僧有些刀道修行上的疑难,还请慕施主指教一二。”

慕骁行信奉的准则是人生短暂,不服就干,只要决定打架,说打就打,从来不会跟对手商量。

但一空和尚不一样,他这种超然世外的修行者,若是跟街头混混一样说打就打,岂非有失身份。但年他跟袁伯彬之战,还是先委托西凉方面向慕骁行这位假冒专使下了战书,才名正言顺地开始决斗。先不论结果如何,至少排场和面子足够气派。

今天就在虚空寺内,自然没人帮一空下战书,所以只能找一个好听的理由,比如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修行上的疑难问题。

不过慕骁行还是很疑惑,小声问雷禅道:“一空大师跟我说话怎么这么客气?”

请教刀道修行的疑难,这可是同辈之间的说法,以一空和尚的身份,应该直接说贫僧指点你刀道修行即可。

雷禅小声道:“因为龙乘东前辈在武林中辈分极高,你是他的弟子,真要细算起来,你跟虚空寺的主持元明大师都是同辈。”

慕骁行的神情颇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拜龙乘东为师居然还有这种隐藏福利,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能顶着师尊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所以这种隐藏福利意义也不大。

所以慕骁行很干脆地回答道:“大师肯不吝赐教,在下荣幸之至,请。”

第七十六章 意识之战

慕骁行很干脆地回答道:“大师肯不吝赐教,在下荣幸之至,请。”

一空平静地说道:“请。”

慕骁行道:“大师的刀在哪里?”

一空道:“刀在心中。”

两人同时抬眼,凌厉的眼神将彼此锁定,视线在空中对接、相撞,似有莫名的气息从两人的眸子里流出来露,在虚空中针锋相对。

一空率先出招,意识已经投入了到了慕骁行的意识之中。

只见金光万道之中,身高百尺的不动明王除盖障菩萨魏然现身,三面四臂,目瞪如铃,獠牙上立,手持法刀,怒发上冲,周身烈焰腾腾,怒不可竭。

不动明王指着慕骁行喝道:“外门孽障,还敢望向研习佛门武功,还不跪下忏悔!”

此言一出,慕骁行的意识之中立即响起如惊雷般的轰鸣,乾坤震荡,天地动容,大有言出法随的赫赫威势。

但是慕骁行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微风拂面,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动明王言出法随,神威赫赫,可落在慕骁行的意识之中,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这种反常的行为,令他十分不解,更隐隐有一丝不安。

慕骁行开口道:“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很高大威猛对不对,你觉得变成这个样子就一定能吓唬住我对不对?其实不对,因为在我眼里,你并不算大,不信你抬头看看四周。”

不动明王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四周,一瞬间,他看到了广袤无穷的青天,看到了辽阔无垠的大地,看到了漫天星辰,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虚无。

“不,我不信!”

不动明王面容扭曲地疯狂大叫,手中法刀骤然光芒大盛,燃起熊熊烈焰,全力一刀狠狠劈向慕骁行。

这一刀带着焚尽世间一切的恐怖刀意,轰然斩落。

慕骁行看着从天而降的长刀,面无表情,无畏无惧,只是张口淡淡说了一个字:“灭。”

霎时,阴阳失衡,天地动荡。

不动明王手中法刀瞬间消失不见,正错愕间,周围温度骤降,无尽风雪袭来,天地陷入一片冰封,就在不动明王失去意识,即将要被冻成碎片的时候,一声宏大的佛号在他的意识之中轰然回荡。

“阿弥陀佛!”

中正平和的一声佛号,让一空心神一震,骤然惊醒,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僧衣,脑海中阵阵刺痛传来,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抬头看见了元空大师的身影,然后又看到了住持元明大师。

一空合十道:“多谢主持。”

元明摆摆手道:“我带你下去休息吧。”

一空跟在元明身后离开,离开藏经阁很远后,才突然说道:“主持,说来有些可笑,但弟子身为佛门中人,真的有些嫉妒。”

元明道:“阿弥陀佛,痴念乃三毒之一,恶之根源。一空,从今日起,本主持罚你去后山面壁思过,你可心服?”

一空道:“弟子心服口服,不知要多久?”

元明道:“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你就出来,若是想不明白,你就永远别出来了。”

一空认真问道:“主持,如何才算想明白了?”

元明道:“你想明白时自然便想明白了。”

这听起来想一句废话,但一空却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说道:“弟子遵命,这就前去后山面壁思过。”

……

雷禅有些愕然,一空才刚刚说完一句“刀在心中”,结果转眼就变成了一副操劳过度的惨样,悄悄问慕骁行道:“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慕骁行道:“刚刚我跟他在意识里面打了一架。”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谁赢了?”

“废话,当然是我。”

元空看了慕骁行一眼,说道:“慕施主,随老衲进来吧。”

慕骁行跟着元空进了藏经阁,一直来到三楼。

元空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慕骁行道:“这里面便是菩提本愿刀的全部功法以及历代高僧的修炼心得,你慢慢看吧,三天后老衲再来。”

慕骁行接过木盒,心想这东西也给的太草率了吧,而且之前不是说还要黄金万两吗,难道打败一空就值万两黄金?

这些疑问慕骁行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做人嘛,闷声发大财就好。

慕骁行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面有一尊彩绘的佛像,正是文殊菩萨。

文殊师利菩萨不仅是佛法中智慧最高者,也是十方诸佛法中,智慧最高者,是佛教中智慧的代表,更是无上智慧的化身。

只见文殊菩萨面色祥和,手持法刀,浑身五彩呈祥,璎珞缠身,莲花托足,但眼眸中却有一种锐利如刀的霸道。

祥和与霸道,两者看似极为矛盾,蕴藏的深意则是玄妙深奥。

慕骁行只看了一眼,那书中的文殊菩萨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飞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慕骁行浑身微微一震,呆立当场,就像是座蜡像一般,正在脑海中体会着画像中的意境。

……

元空走出藏经阁,看到元明就站在门外,问道:“师兄,一空呢?”

元明道:“我罚他去后山面壁了。”

元空点点头道:“这小子太傻,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当年他要是狠下心直接抢人,就没有老酒鬼什么事了?”

元明道:“这孩子心地善良,倒也不能怪他。师兄,你猜慕骁行这小子三天能悟出多少?”

“那就看他的佛缘有多深了,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甚至忍不住产生一丝嫉妒,这般天才,竟然不是我虚空寺弟子,却偏偏有如此深厚的佛缘,难怪一空都动了痴念。””

菩提本愿刀上的经文和功法内蕴大道,只有智冠群伦或是悟性超凡之辈才能有所领悟。虚空寺底蕴深厚,弟子数千,通过层层筛选,每年有资格前往藏经阁参悟菩提本愿刀的就达百人。

然而整个虚空寺,真正学会菩提本愿刀的弟子仅有三人,就连住持元明都不会。

第七十七章 采药大盗

菩提,是佛门梵语,代表觉悟和智慧,意指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菩提本愿刀,其实就是明心见性,以菩提本心为基础,照见宇宙天地、万物众生、七情六欲等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其层次之高,直指大道。

这个过程,对慕骁行的神意也是一次真正的磨练。

人之神,心之意,神动则意生,神意合一,菩提本心才达到真正的圆满无暇。

不知何时,文殊菩萨神像已经消失无踪,慕骁行悠然转醒,从入定中恢复意识,但仍没有睁开双眼。

因为他此刻正沉浸在对自我的认识中,认识自我,认识本我,认识超我。一个人只有完成了对自我的认识,才能更好地认识世界。

又过了一天,慕骁行再次清醒过来,终于开始翻看菩提本愿刀的功法和历代高僧的修行心得。

慕骁行天资超凡,能自行领悟菩提本愿刀,帮并有所成就。但他的这个成就,终究还是没有功法,更没人指点,倒不是说做错了路,但如水上浮萍一般,根基显然还不够扎实,所以无法再进一步。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现在参悟菩提本愿刀的正本,就是为了打下牢固的基础,将来成就才不可限量。

慕骁行现在还不清楚,他自己究竟捡了一个多大的便宜,全因这一次决定,令他日后刀法,能屡作突破,窥明武道至境,一登顶峰。

……

当慕骁行从藏经阁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元空第一句话就问道:“元空大师,我究竟在里面待了多久?”

元空答道:“五天,第三天我进去的时候发现你仍在入定,所以就没叫你。”

“难怪现在我饿得感觉一头牛都能吃下去,大师,能带我去饭堂吃一顿么,馒头都行。”

慕骁行毕竟修为深厚,等闲两三天不吃饭都能扛住,但在藏经阁待了五天,实在扛不住了。

虚空寺的饭堂内,慕骁行正对着一大桌子斋菜狼吞虎咽,填报自己空虚的肚子。

雷禅见状,把九龙菩提经丢给慕骁行道:“老慕,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慕骁行接过九龙菩提经的同时仍不忘啃着馒头,同时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保证拼尽全力守护这本经书,万一哪天真的倒了血霉被魔门抢去了,也一定跟魔门死磕到底。”

雷禅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元空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聊天,微微皱眉地看着慕骁行,觉得他与进藏经阁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显然不可能,在藏经阁内悟了五天,不可能全无收获。

慕骁行却突然说道:“元空大师,你不要这么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我,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虽然我在藏经阁里参悟了五天菩提本愿刀,但我还是我,不会一念成魔,也不会立地成佛。”

元空心中凛然,难道慕骁行竟能看穿他的想法?

慕骁行想了想又道:“对了,元空大师,麻烦您帮我带个话给一空大师。”

“什么话?”

“嗯,其实菩提本愿刀并没有一空大师想得那么复杂,虽然看起来很玄乎,但归根到底也是一门用来打架的功夫。既然是武功,要想进步,就有一种最笨的方法。”

元空也产生了兴趣,问道:“哦,什么方法?”

“熟能生巧。”

元空愕然道:“就这么简单。”

慕骁行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对,就这么简单。”

吃饱喝足后,慕骁行准备离开虚空寺,跟雷禅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互道珍重各自离开。

然而就在慕骁行准备下山时,突然间心血来潮,又回到了藏经阁,飞身跃上了藏经阁的屋顶。

这是青霞山最高的地方。

慕骁行平静地俯瞰着山下的风景,尽管今天山上起了大雾,四周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依然沉醉在冬季的寒风里。

“原来站在高处看风景这么爽,”

短短的一瞬间里慕骁行回忆起很多过往,年幼时看着母亲抑郁而终,在青山派受尽冷眼,在镖局浪迹天涯,在锦衣卫艰难度日,好不容易进了书院又被安王打回原形……

这时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吹散了山间的迷雾,看到山下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慕骁行突然大笑起来。

“看来以后我得继续努力,一直站在高处,才能一直爽下去!”

……

西平府。

除夕将近,逢年过节要防贼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妇孺皆知的生活常识。

可能大家一致觉得年关到了,那些飞贼也要买年货回家过年。

不过今年西平府的飞贼,似乎格外猖狂了一些。

短短两天里就有十几个富商家里被盗,西平府内所有大的药房也被光顾了一遍,贼人不取金银古董,只偷药材,而且是极为名贵的药材。

飞贼盗窃事件闹得整个西平府沸沸扬扬,捕快们四处上街抓贼,倒是抓到不少小蟊贼,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两天,一个更劲爆的消息震惊了整个西平府的大街小巷。

皇宫库房里的不少灵药竟然也不翼而飞。

不过很快官府就出来辟谣,证明纯属谣言。

……

萧彦一路骑马狂奔,从灵州城赶到西平府。

年关将至,他身为皇嗣宗亲,自然要去皇宫给皇太后和太子殿下请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礼数,自然不能免。

萧彦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灵州,信侯府只有刘管家留守,还有几名仆人负责打扫。萧彦回到信侯府时,刘管家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正在门口候着。

“侯爷您可算回来了,热水和饭菜都备好了。”刘管家上前殷勤道。

萧彦边走边闲聊道:“刘管家,这段时间你一人留守府里,可是辛苦了。”

刘管家道:“侯爷哪里的话,无非就是监督下人打扫收拾,分内的事情,怎么谈得上辛苦。”

“对了,京城里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刘管家留在京城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留意京城的动向,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

“快过年了,最近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就是最近飞贼闹得挺厉害。”

“飞贼,衙门难道管不了么?”

“这飞贼听说相当厉害,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短短几天就作了几十起大案,衙门的捕快连飞贼的影子都没看到。”

萧彦来了兴致,问道:“这么厉害,飞贼都偷了什么宝物?”

刘管家道:“听说全都是些珍贵的药材,而且京城里还流传着一个消息,这个飞贼连皇宫库房的灵药都偷了。”

“这些都是坊间谣言吧,就算真有这样的高手,也不会为了一点灵药去冒犯皇家威严,得不偿失啊。”

“侯爷说得真准,没几天顺天府就出来辟谣了。”

“好了,刘管家,你让下人把饭菜送到我书房里来吧。”

“是,侯爷。”

萧彦推门进入书房,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转头一看,只见一人坐在书房里的地上,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正是慕骁行。

“军师,你怎么在这?嗯,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萧彦这才看清书房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材,正发出浓烈的药香。

慕骁行嘴里正啃着一根千年人参,含糊不清地说道:“侯爷,你来得正好,快让刘管家过来帮我把这一堆灵药熬了,熬制的方法我写在纸上,让他照着方子熬就行了。对了,小心行事,千万别声张。”

萧彦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军师,前些日子京城里那些盗窃的案子都是你做的?”

“对啊。”

“皇宫的库房莫非真被盗了,也是你做的?”

“对啊。”

“军师,你要是缺钱少药可以跟我说,你把事情搞这么大,万一被人查出来怎么办?”

慕骁行道:“放心吧,我好歹是大魏锦衣卫出身,专业范围内的业务,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萧彦叹道:“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子盛怒之下,宫中的侍卫不知多少人要挨板子?”

慕骁行道:“这个我早想到了,所以我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覆昆仑到此一游。”

“覆昆仑是谁?”

“当世魔门第一人。”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比之天榜首席应江潮如何?”

“只强不弱。”

第七十八章 正式开战

慕骁行偷这么多灵药回来当然不是想银子想疯了,而是为了吃。

这世上目前已知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就是嗑灵药,然后用一气化灵经炼化。慕骁行以前不敢这么干,是因为依靠外力增加的功力,并不是越多越好。

少侠闯荡江湖,得高人传授内力,然后一夜之间变成武林高手。这种故事听起来很爽很过瘾,但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

因为内功修行不仅讲究一个量的问题,更注重一个质的问题。

这就好比行军打仗,你拥有百万大军,但均由老弱病残组成,对上敌方的百万精锐,迎接你的只会是一场惨败。

依靠外力得来的内功,终究不及自身一点一滴辛苦修炼得来内功精纯凝练。

慕骁行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曾服下火蜥蜴的内胆和血肉,结果体内多了一股异种真气,内功方面从量来说,自然是多了。但实际情况却是异种真气与体内原有真气无法相融,相互冲突,内功修为不增反减。

随着时代的发展,千百年来,一直都是以强者为尊,武功招式、内功心法都在不断地进步。经过不少天资绝世之辈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和钻研,开发出不少既能快速提升内功修为,同时又能保证真气质量的功法。

比如乐惊鸿传授给慕骁行的一气化灵经。

这套功法其实也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慕骁行借着一气化灵经炼化灵药提升修为,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敢贪功求快。

但在虚空寺学全菩提本愿刀之后,慕骁行明心见性,有浏览了历代佛门高僧修行的心得,对内功修行又有了新的认知。

人体是一个宝库,但大家一开始都没有打开宝库的钥匙,只有通过不断地修炼,认识并了解自我的经脉、窍穴等等,一点点地打开宝库的大门,从中获取财富。

慕骁行赫然发现,菩提本愿刀结合一气化灵经,赫然就是打开自身宝库的那一把钥匙,一条简单快捷的道路立即出现在眼前。

一气化灵经吞食灵药,菩提本愿刀强化神识,可以最快速地吸收、凝练和提纯真元,令慕骁行的修为达到一日千里的飞跃。

所以慕骁行才厚颜无耻地做了梁上君子,偷来大量灵药提升修为。他接下九龙菩提经,等若宣布与魔门正式为敌,必须尽快提升修为,才能有跟魔门叫板的本钱。

……

一连十几天过去了,慕骁行一直都在萧彦的书房内修炼,连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解决,今天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从门外直射进来,明媚的阳光让书房多了一丝明亮和活力。在阴暗的室内待久了,乍一看到直射的明亮阳光,慕骁行眼睛禁不住微微眯了下,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刘管家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说道:“慕公子,这药熬好了。”

萧彦早就离开西平府返回灵州城,一直都是刘管家负责照顾慕骁行,并帮他熬制灵药,

慕骁行道:“不了,刘管家,这碗药我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按照我最后给的方子煎药,药材我留在书房的箱子里,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刘管家闻言一喜,笑道:“多谢慕公子。”

他帮慕骁行熬了这么久的药,当然知道慕骁行从皇宫和药店里偷出来的都是好东西,谁不想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慕骁行又让刘管家帮忙准备了一匹快马和路上的干粮,随即离开西平府,返回灵州城。

……

天色阴沉,鹅毛般的大雪在寒风肆虐中从天而降,眼前一片飞白缭乱。整座灵州城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披上了一层银装,满目苍茫。

查辉此刻正站在灵州城的城头,来回地踱步,虽然冰雪满天,但心焦如焚。

三天前武天乐和华丰突然失踪,只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果想要保住两人的性命,让慕骁行正月十五前拿着九龙菩提经前往琅山独秀峰。

自从慕骁行和雷禅一同离开灵州城,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乐惊鸿因为嫌弃冬天太冷附近没有好吃的,所以一人去南方了,然后骁猊帮和天鹰帮起了冲突,雷停被远来挑战的天鹰帮帮主挑战,双方擂台比武后均是重伤。

现在武天乐和华丰又被抓,灵州城内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出面主持大局。萧彦虽然在城中,他手下也有铁甲军数万精兵,但面对着这种江湖仇杀,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对方把地点选在琅山独秀峰,就是为了防止被铁甲军率众包围。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迎着风雪直奔灵州城而来,越来越近,很快已能看清来人的身形。

查辉顿时喜出望外,慕骁行终于回来了!

……

慕骁行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刚刚听完查辉的汇报,右手食指不断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雷停和萧彦坐在一旁,耐着性子慢慢等待。

过了一会,雷停忍不住开口道:“老慕,这件事你怎么看?”

慕骁行道:“看魔门这架势,是我跟我正式开战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魔门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快,我才刚刚正式接手九龙菩提经没几天,魔门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然后立即绑架武天乐和华丰来威胁我。”

雷停道:“莫非虚空寺里有魔门的奸细?”

慕骁行摇头道:“就算虚空寺里真有魔门的奸细,他也只能打探出我去了虚空寺的藏经阁,不可能知道雷禅把九龙菩提经交给了我。”

雷停沉思道:“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不过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再结合你之前无端受到横江帮的截杀,那就只剩下最大的一种可能性,魔门的目标原本便是你,因为你跟雷禅的关系,所以才向你索要九龙菩提经。”

慕骁行道:“雷兄所言极是。”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慕骁行自信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魔门的人既然正式跟小爷我宣战,那我也不能认怂。”接着转头向萧彦道,“还请侯爷接我两千兵马,随我前往琅山独秀峰。”

萧彦担忧道:“军师,两千兵马是不是太少,要不再多派点兵马?”

“两千兵马已经足够,再多也只是浪费。”

第九十一章 双刀封喉

迎春阁内,芙蓉帐暖。

陆宗奎正在床上跟迎春阁的花魁亲切友好地讨论男女关系的真谛,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惊天巨响传来。

“李元亮,滚出来受死!”

陆宗奎吓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冯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少帮主,好像是有人袭击青龙帮的李元亮,你先呆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来。”

陆宗奎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有人找李元亮的麻烦,他才懒得管,悄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正好在一旁等着看李元亮的笑话。

只见屋外三名黑衣蒙面人正在跟李元亮的贴身侍卫缠斗,看身手应该也是先天境高手。

陆宗奎不禁有些奇怪,醉香坊可是青龙帮的地盘,这几个黑衣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青龙帮的人马立即就会赶来,到时候这三个黑衣人只有挨宰的份。

这时一个黑衣人喊道:“来不及了,出绝招。”

三名黑衣人同时掏出了一个扁平的匣子。

冯叔脸色剧变,喊道:“暴雨梨花针,少帮主小心,快趴下。”

尖锐密集的破空声呼啸而至,木制的门窗就像纸糊的一样,转瞬间,迎春阁的墙壁上已经钉了上百根钢针。

暴雨梨花针是西川唐门的独门暗器,威力强,密度高,攻击范围大,是江湖中人闻之莫不色变。

三名黑衣人虽然是以李元亮为目标,但暴雨梨花针攻击范围大,而李元亮所在的夏雨阁和迎春阁毗邻,所以陆宗奎遭了池鱼之殃。

没等陆宗奎从地上爬起来,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

陆宗奎的另一名贴身护卫鲁海直接撞破房门冲了进来,抓起地上的陆宗奎就往外跑。

“少帮主,是霹雳毒火弹,烟有毒,快闭气!”

陆宗奎此刻也没了看戏的兴致,也不知道李元亮造了什么孽,居然惹来这么凶残的刺客,还是先走为妙。

两名护卫带着陆宗奎正准备从酔香坊的后院逃脱,突然,三道冷冽的先天剑气同时袭向三人。

冯叔挺身而出,单足踏地,脚下砖石寸寸碎裂,双手捏拳印,气势沉稳无比,犹如大山般轰然落下!

正是冯叔的成名绝技,泰山崩!

这泰山崩势大力沉,一招击出,好似重锤轰击一般,瞬间将剑气轰得四分五裂。

“少帮主,你先走,我们来拖住他们。”冯叔喊道。

形势危急,陆宗奎也知道不是废话的时候,施展轻功翻过院墙,同时还不忘向天空发射了一枚求援响箭。

响箭在夜空中轰然炸裂,这是竹帮的独门暗号,但凡竹帮之人,看到信号必然会立即赶来救援。

陆宗奎正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下,突然,黑夜中一声异响,三支弩箭飞射而来,速度奇快。

面对接二连三的偷袭,陆宗奎虽惊不乱,眼中闪出精光,不知何时剑已在手,挥剑将那三支箭圈在一片剑网之中。

剑网中的三支弩箭突然自行爆裂,随着一片刺眼的闪光,爆裂开的碎片又脱离了剑网向陆宗奎袭来,同时一股毒烟已慢慢扩散开。

陆宗奎屏息凝神,左手袖袍突然无风自动,一挥之间,已将毒烟和箭的碎片挥散。

正在此时,他忽觉左手一麻,他猛然回头,看见身后又出现了一名手持苗刀的黑衣人,同时发现他的左臂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

黑衣人说道:“李元亮,你中的银针上涂了唐门密制的‘五步倒’,你死定了。”

“老子不是李元亮!”

陆宗奎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刀隔开了陆宗奎凌厉的一剑,喊道:“第一步!”

陆宗奎丝毫不为所动,他可不是第一天混江湖的初哥,唐门的五步倒虽然厉害,但区区一根银针上涂的那点剂量,根本毒不倒他。

第二剑转瞬而至。

黑衣人就地一滚,使出地堂刀法,一刀劈向陆宗奎双腿。

陆宗奎凌空跃起,长剑下击,当头直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这次只来得及将身体一侧,剑已刺中左臂,顾不上伤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陆宗奎圈转长剑,拦腰横削黑衣人。

黑衣人勉力抵挡,但身子已被震得一偏,心口处露出了破绽。

陆宗奎正准备上前再补一剑,才走两步,身子突然一阵气血翻腾,内力如黄河决堤,竟险些走火入魔。

“哈哈,你中的不是五步倒,而是沸血散啊!”

乘着陆宗奎气血翻腾、内力失衡的机会,黑衣人隐藏已久的力量轰然爆发,一刀劈出,刀势狂暴无比,甚至隐隐能听到一股虎啸之声爆发而出。

伏虎绝刀斩,白虎啸天。

凌厉的刀气和杀机这才让陆宗奎如临深渊,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勉力提起内力,匆忙之下只来得及横剑一挡,想要拦住黑衣人。

但黑衣人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又岂是那么好挡的这一刀真如猛虎下山,威不可挡。

瞬息之间,一阵刺耳的铿锵之声传来,陆宗奎的长剑直接被苗刀斩断,苗刀威力不减,在陆宗奎的胸口斩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陆宗奎口吐鲜血,踉跄后腿。

黑衣人乘胜追击,再补一刀。

这一刀迅捷无比,精准地划破了陆宗奎的咽喉,瞬息之间鲜血飞溅,陆宗奎轰然倒地。

黑衣人收刀正准备离开,突然瞥见陆宗奎的胸口掉出来一样东西,好奇地打开来看了看。

只见一张绢纸上详细绘制着惠州的山川地形,再仔细看,这竟然是惠王秘藏的藏宝图。

当年魏太祖分封诸王,长子聂洪璋被封为惠王。聂洪璋却是心有不甘,于是十几年间暗中收集的天下宝物汇聚在一起,准备伺机起兵,于是便有了惠王秘藏。

不过后来聂洪璋还未来得及起兵,便东窗事发,被魏太祖打入天牢。后来聂洪璋在天牢自缢身亡,惠王秘藏也成了未解之谜。

近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在惠州四处找寻惠王秘藏的踪迹,三大帮派也屡屡派出能人异士寻找,均是无功而返。

甚至有江湖传闻,惠王秘藏只是一个谣传,根本子虚乌有,没想到在陆宗奎身上,居然有一张关于惠王秘藏的藏宝图。

第七十九章 一刀败敌

琅山,独秀峰。

时逢寒冬,山上不仅渺无人烟,而且光秃秃的,没什么东西。除了半山腰有一座凉亭,山顶有一间破庙,便是一片白芒。

慕骁行信步来到独秀峰上的破庙前,冷然道:“慕骁行应邀而来,请现身吧。”

话音方落,破庙内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脸上带着面具,目光深邃,身上穿着暗金色华贵长袍,装扮极为富贵威严,走在皇宫冒充皇帝都有人信,不过身居这等荒山野岭,则十分滑稽。

身后跟着四人,这些人均是天海境强者,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凌厉和威胁的意味,如利芒般刺人。这四人没有戴面具,但慕骁行只认识其中一个,便是横江帮的帮助寇京极。

五个天海境强者的气势同时压过来,那股无形的压力巨大无比,如山一般。

慕骁行却丝毫不惧,淡淡道:“几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与我骁猊帮为敌?”

“九龙菩提经带来了吗?”一个光头大汉喊道。

此人脑袋生得奇形怪状,头顶更是凹凸不平,偏偏是个光头,再加上眼小鼻塌,看起来十分的丑陋猥琐。

慕骁行看都不看那光头大汉一眼,冷然道:“你们几个谁做主?”

光头大汉被慕骁行无视,不禁心中大怒,骂道:“老子多年不行走江湖,看来已经没人记得我血刀独孤无行的名号了,小子,今天我就让你记住。”

说完,独孤无行正准备拔刀出手,却被领头的面具男子拦住。

“慕骁行,你倒是有几分胆色,交出九龙菩提经,本座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慕骁行道:“我的两名手下呢?”

面具男子挥了挥手,没一会,武天乐和华丰就被四名大汉拖着来到破庙门口。

两人身上都拴着沉重的铁链,衣衫上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佝偻着身躯,双眼昏暗散乱,看起来既凄惨又狼狈,完全没有一点神采。

慕骁行眼一冷,声音中已有了几分怒火:“你们竟然敢打伤我的手下。”

武天乐垂着头被拖拽着,神色黯淡,根本就没抬头看旁边的众人,听到慕骁行的声音时,才猛然一震,努力的抬起头。看道慕骁行时,武天乐暗淡的眼神露出几分激动,勉力说道:“帮主,快走,不用管我们……”

“天乐、阿丰,你们放心,马上我就带你们回去。”慕骁行随后又对面具男说道:“九龙菩提经我没有,你们到底想怎样,尽管划下道来。”

面具男问道:“那九龙菩提经究竟在哪里?”

慕骁行道:“九龙菩提经是我从天莲宗手里抢过来的,已经交给贾和尚了,你们再给我十天时间,我可以想办法要回来。”

他故意说出天莲宗,就是想试探面具男的反应,如果面具男继续追问关于天莲宗的消息,表明两者之间并无联系。如果面具男相信慕骁行所说的话,则代表他与天莲宗肯定有联系,已经早就从天莲宗得到相关消息。

面具男哈哈一笑道:“不用如此麻烦,擒下你,本座再去问贾和尚讨要九龙菩提经,动手!”

话音才落,独孤无行拔出腰间血刀,大步向前道:“这小子交给我,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

另外三人也没打算跟独孤无行争抢,只是各自散开站往不同的方位,将慕骁行围在中间,防止慕骁行逃跑。

独孤无行讥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晋入天海境就天下无敌了,实话告诉你,老子独孤无行,十几年前早就是天海境强者了!”他一边说一边冷笑,眼眸中露出几丝怜悯,几分好笑,几分得意。

慕骁行冷笑道:“啊,原来你叫独孤无行,这名字不好,我看独孤无毛这个名字才跟你是天生一对。”

独孤无行怒极反笑:“小子,如果你的目的是激怒我,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现在尽管自说自话,等老子砍断你双手双脚,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独孤无行正说着,慕骁行已经拔出了龙鳞刀,一刀劈了过去。至刚至猛的刀罡,带着霸道绝伦的刀意轰然而至,一刀劈出,速度和力量完美融合,刀意完全锁定对手,让独孤无行避无可避。

独孤无行一看都想笑了,他确实没想到慕骁行一上来就用这种硬碰硬的打法。他十几年前就晋入天海境,若是不敢跟慕骁行硬拼,这十几年的内功岂不是白练了。

“血浪滔天!”

独孤无行血刀出鞘,瞬间斩出重重刀罡,犹如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绵延不绝。这一刀看起来刚猛绝伦,但刀劲却如水一般,细化绵柔到极致,能够层层化解慕骁行猛烈的刀罡。

如此刚柔并济的绝妙变化,也只有独孤无行这种老牌天海境强者才能施展出来。

击杀一个天海境强者容易,但生擒就比较麻烦了,独孤无行的刀意如潮水一般将慕骁行的刀招包围,就是想以柔克刚,将慕骁行硬生生拖垮,然后再生擒他。

慕骁行这一刀,就被独孤无行绵绵不绝的刀罡挡住,两者相持之际,慕骁行突然一声暴喝,正是天龙十八斩中的苍龙啸。

如同晴天炸雷的啸声,并没有影响到独孤无行,他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应付这种音波功不知有多少经验,随即做出调整,完全无视慕骁行的啸声。

不过,慕骁行的刀罡也跟着再次勃发,独孤无行刀法仍是不变,如同层层海浪,慢慢消磨着对手凶猛凌厉的刀罡。

独孤无行估计慕骁行体内的罡力应该快被催谷到极限,只要再坚持一下,对手就会力竭,到时便是他反击的时候。

强极必弱,慕骁行如此爆发力量,的确是威不可挡,可他的内力终究有其极限,当爆发到极限过后,就必须回气,那时便是他受死之时。

“呀!”慕骁行再喝一声,周身穴窍飞速运转,手中刀罡大盛,终于破开对手层层绵密刀罡,来到独孤无行身前三尺。

“这应该就是这小子的全部力量了,这也是他最后的爆发了……”

独孤无行虽然守得艰难,却还能对战局做出最冷静的预测,慕骁行毕竟才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内功,此时也应该逼近极限了。

胜利在望,独孤无行的脸上已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等着欣赏慕骁行失败时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慕骁行再次一声狂喝,体内真元再度爆发,刀罡竟然于穷处再生变化,一股强绝而坚凝无比的刀罡一口气斩破眼前刀罡。

独孤无行却是无以为继,刀招就这么被破掉。

慕骁行手中龙鳞刀顺势斩落,唰的一声,血光飞溅,独孤无行手中血刀被劈飞,连带着还有两根手指头。若不是独孤无行躲得快,整只手都会被慕骁行连刀带手一齐砍下来。

这一切其实只在转瞬之间,在旁边为独孤无行掠阵的同伴均没料到独孤无行败得这么快,还来不及出手帮忙,慕骁行的龙鳞刀已经横在了独孤无行的脖子上。

四人表情各异,一脸惊讶,尤其是寇京极。因为慕骁行此刻表现出来的战力与一个多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慕骁行呵呵笑道:“脑袋无毛,办事不牢。那个戴面具的,你这手下不行啊。”

第八十章 成功逃脱

面具男也是一脸惊讶,只不过他的脸色被面具遮住了,所以旁人看不到。

他确实没有想到慕骁行能赢得如此轻易。虽说独孤无行犯了轻敌的错误,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一招击败。

不过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再去纠结失败的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面具男开口道:“慕骁行,本座承认小看你了,你想怎样?”

慕骁行笑道:“放了我的手下,我放了这个独孤无毛。”

面具男冷哼道:“慕骁行,你用一个人就想换两个人,太天真了吧。”

慕骁行笑着拍了拍独孤无行的光头道:“独孤无毛,看来你的命在你老大的眼里不怎么值钱啊。”

独孤无行本来败得就十分冤枉,此刻更是被慕骁行这个他眼中的毛头小子一再羞辱,直气得七窍生烟,一口气上不来,瞬间昏死过去。

面具男道:“慕骁行,不要欺人太甚,否则你会后悔。”

慕骁行冷然道:“比起我手下身上的伤,这点教训只怕连利息都算不上。一句话,换不换?”

面具男沉吟片刻,随后挥了挥手道:“放人。”

负责看押武天乐和华丰的四名大汉闻言立即解开了两人身上的铁链。

武天乐和华丰二人缓缓站起来,相互搀扶着走到慕骁行身边。

慕骁行问道:“你们怎么样,还能走吗?”

武天乐点点头道:“还能走。”

“你们两个赶快下山,山下有铁甲军的兄弟接应你们。”

“是。”

面具男道:“慕骁行,人我已经放了,你还不放人?”

慕骁行道:“急什么,天色还早,大家一起聊聊天看看雪景,等他们两个下了山,我自然会放了这个独孤无毛。”

很快,山下一枚响箭冲天而起,在半空炸裂。

这是铁甲军发射的信号,告知武天乐和华丰二人已经安全。

慕骁行也不罗嗦,抓起独孤无行往前一扔,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急速撤退。他全力施展幻真玄影步,身形迅疾真如鬼魅一般,几个起落已经在雪地里消失不见。

魔门其余几个高手还想乘机追上去围杀慕骁行,一看这轻功就立即放弃了追击的想法,这小子敢孤身犯险,确实有一身本事,令人不得不服。

面具男的声音已经冷到极点,说道:“紫微星说得没错,次子将来必成我魔门大患,必须尽早铲除,以绝后患!”

……

慕骁行下山之后,立即与两千铁甲军汇合,返回灵州城。

回到灵州城后,慕骁行立即将骁猊帮的所有旗主以上的中坚力量召回开会商议,与魔门已经正式开战,有些事情他必须提早布置。

骁猊帮之前一直在扩张势力,现在当然不能继续这么干,必须收缩地盘保存实力,免得被波及。

魔门一旦与正道全线开战,江湖上不知多少帮派会覆灭,这时候扩张地盘等于找死。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苟且偷生,只要骁猊帮能苟到最后,才是真正发展的机会。

至于骁猊帮和天刀门的生意,能少做就少做,帮内维持温饱就行了。

骁猊帮上下绝大多数人都是西凉难民组成,武功都不怎么样,经过连番与山贼的血战,倒是涌现出一些好苗子,经过一年多的修炼,武功大进,不过毕竟时日尚短,没几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骁猊帮这一年多来在江湖上能横着走,靠的是有铁甲军做靠山,根本没人敢惹。一旦局面失控,骁猊帮又侵占了太多人的利益的话,慕骁行也没那么多闲功夫去平事。

骁猊帮上下无一例外均是一脸的面色凝重。

跟魔门开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名旗主问道:“帮主,我们以后不会一直要面临魔门高手的绑架吧?”

慕骁行白了他一眼道:“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自己武功多差心里没点数吗?骁猊帮上下,除了你们帮主我一个,魔门是没有闲功夫理你们的,只要你们不要作死去招惹魔门的人。”

一众堂主旗主连连点头,表示今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招惹魔门的人。

会议很快结束,慕骁行又去探望雷停。

雷停之前与天鹰帮帮主一战,受伤不轻。

慕骁行问道:“雷兄,伤势恢复得如何?”

雷停道:“看你跃跃欲试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慕骁行笑道:“知我者雷兄也,魔门既然已经正式宣战,我要是不回敬一番,未免有失礼数。”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灭天鹰帮,再灭横江帮,然后把魔门的人再一个个找出来灭掉。”

雷停道:“你先去灭了横江帮,天鹰帮留给我,我伤好后就去,别跟我抢。”

“放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慕骁行又跟雷停寒暄了几句,便离开雷停的房间,刚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萧月。

萧月怯生生地问道:“慕骁行,你那个二师兄呢?”

慕骁行道:“查辉说二师兄留了一封信给我便走了,怎么,月姑娘找我师兄有事?”

萧月松了一口气,连连道:“没事,没事。”

慕骁行一看萧月的样子就猜到七八分,想必是萧月担心苟昀会为了保住自己小命会拼命追求她,所以才这么害怕。

于是慕骁行装作有些担忧的样子说道:“月姑娘,我跟侯爷毕竟相识一场,我觉得你有些地方,的确需要好好反思一下?”

“反思什么?”萧月奇怪道。

“我二师兄的病你也清楚,按理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有一线希望,无论如何都该试试。其实我也跟我二师兄提过一嘴,让他娶你。”

“然后呢,你二师兄怎么说?”萧月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二师兄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收拾包袱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不知为何,萧月心里有少许低落。女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死乞白赖地缠着她,她越讨厌你。要是你哪天突然走开不理她,她反而会有些失落,怪你不坚持。

慕骁行笑道:“月姑娘,不是我说你,我师兄得了绝症,宁愿死都不愿意娶你,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说完,一个幻真玄影步就溜没影了,只留下恼羞成怒的萧月气得破口大骂。

“慕骁行,你给我记住!我决定了,等城主回来就求她收我为徒,到时候成为天榜第一高手,每天早中晚各揍你一顿,心情不好揍两顿!”

第八十一章 暗夜杀机(上)

云州,信扬城,横江帮总坛。

慕骁行一路骑着快马狂奔,只用四天便从灵州城赶到云州,与荣恬和苟昀两位师兄汇合。

三人此刻正在一家茶楼里聊天,斜对面便是横江帮的总坛。横江帮的总坛大门口十分气派,两端旗杆高立,就连门口的石狮子也是张牙舞爪,嚣张无比。

慕骁行对荣恬说道:“大师兄,西凉方面我已经帮你把关节都疏通了,我两个手下已经在来的路上,细节部分由他们跟你详谈,没什么意外,开春的时候就能开始了。”

荣恬点了点头,感激道:“辛苦小师弟了。”

凭荣恬的实力,镇住朱雀堂的弟子轻而易举,但要养活手底下这帮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慕骁行道:“大师兄哪里的话,师弟我手下一帮人还指着大师兄的生意养活呢。”

荣恬又问道:“小师弟,你不是带着狗屎运去西凉看病了么,到底怎么个情况,前几天他回来也不肯说。”

苟昀原本在喝茶,一听这话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还好慕骁行躲得快,否则非被喷一脸。

“二师兄,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这茶太烫了,一时没忍住!”苟昀朝着慕骁行连连打眼色。

荣恬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情,于是道:“小师弟,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大师兄为你做主。”

慕骁行于是把乐惊鸿的诊断结果说了一遍,同时也把萧月是目前已知唯一能治好苟昀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苟昀一看秘密藏不住,想到一会就要被荣恬嘲笑,顿时十分郁闷。

荣恬听后,面色凝重,出奇地没有嘲笑苟昀,而是肃容道:“昀师弟,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儿戏。男未娶,女未嫁,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得慎重考虑。”

苟昀一脸愁容道:“大师兄,人家姑娘大好年华,我这个病鬼怎么能耽误人家。”

荣恬道:“昀师弟,话不是这么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之事,发乎情止乎礼,堂堂正正,怎么能说是耽误。如果你觉得自己出面还不够,我可以向师父求情,让师父帮你去提亲。”

苟昀连连拱手道:“大师兄,师弟我求你,千万不要惊动师父他老人家。况且今天咱们来可是为了商议怎么灭掉横江帮,至于我的婚姻大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荣恬见苟昀这般抗拒,只得暂缓,于是朝慕骁行问道:“小师弟,消灭横江帮,你有什么计划?”

慕骁行道:“今天晚上先把寇京极擒住,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魔门更多的情报。没了寇京极,横江帮翻手可灭。”

荣恬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

深夜,月上中天,洒下一片清辉。

慕骁行、荣恬和苟昀三人正在一颗大树上远远盯着寇府的一举一动,准备过了三更便行动。

突然见一道黑影从寇府内蹿出,直上屋顶,如飞燕一般从远处屋脊掠过,朝着南边去了。此人轻功不俗,若非慕骁行等人一直在盯着寇府的动静,根本难以发现。

慕骁行心中微凛,他感觉敏锐,记忆极佳,观黑衣人身影,与寇京极从七八分相似,于是道:“大师兄,二师兄,我跟过去看看,你们留下来继续盯着。”

苟昀道:“小师弟,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分头走。”

慕骁行从树上轻轻跃下,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南边奔去,他如今轻功造诣更进一步,在屋脊上飞掠,只有极为轻微的动静,就算是屋子里的人听到,也只会以为是一阵风掠过。

对于信扬城的地形,慕骁行并不熟悉,好在前面有人带路,黑衣人轻功虽好,却被慕骁行牢牢跟住。

黑衣人一路前行,速度飞快,警惕性颇高,有这丰富的反跟踪经验。偶尔停下来四处张望,偶尔突然钻入小巷里潜伏,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出来继续前进。

好在慕骁行菩提本愿刀大成,感知敏锐,从能一一避过对方的反侦察。

就在这时,黑衣人似乎到达了目的地,在一处大宅的屋脊停下,谨慎地四下观望后,纵身跃下,进入宅院里。

慕骁行并没有着急跟过去,而是悄悄靠近宅院的院墙,选了一个易于隐蔽的地方爬上墙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的目的地,首先是要隐藏行迹,看看对手究竟想干什么。

宅院颇大,只有一间住屋的窗户透出烛光。

黑衣人来到那间仍亮着烛光的屋子,极有规律地轻轻敲着门,轻三下,重三下,在接两下轻敲。

很快屋子的门开了,黑衣人走了进去。

慕骁行飘然来到屋子的窗户下,想听听两人究竟说什么,谁知听到的竟是一阵机关响动的隆隆声。

这两人也太谨慎了吧,深更半夜密谋都还要去密室,慕骁行就算听力再强一倍也不可能听清两人说什么。

慕骁行无可奈何,只能一跃跳上门口的房梁,等待两人从屋里面出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又一阵机关响动的隆隆声隐隐传来,看来两人是谈完了准备出来。

求险还是求稳,是现在出手马上解决二人,还是等黑衣人返回寇府再各个击破?

脚步声响起,咯吱一声响,门开。

慕骁行向下瞟了一眼,看见了黑衣人的模样,果然是寇京极。寇京极旁边站着一人,应该是他的同伙,一身锦衣华服,手上戴着一个白玉扳指,看起来像是个商人。

慕骁行以为寇京极准备离开,没想到惊变骤生。

就在寇京极戴上口罩准备离开之时,商人藏在大袖里的右手陡然伸出,电闪般前窜,只见一道寒光闪现,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竟然直刺寇京极咽喉。

他这一招极为突然,而且又快又狠,完全是冲着一刀毙敌而去!

寇京极反应奇快,在商人抬手进攻的那一刻,身子向后一仰,避过商人毙命一刀,然后足尖一点向后飘飞,试图拉开二人距离。

慕骁行人在房梁上,自然鞭长莫及。他本来准备出手同时干掉二人,手都握到刀柄了,没想到两人窝里反了,也不知该帮谁,只能继续观望。

商人出手狠辣,悍不畏死,手中匕首的寒光已近寇京极的脖颈,令其险象环生。

寇京极大惊,他吃亏在于失了先手,而且长矛没带在身边,只能被动闪避。

生死关头,寇京极激发出逃命求生地本能,就地一滚,往旁边的花丛中滚去,如果他能成功滚入花丛中,就能借助地形拉开与商人的距离。

嗤的一声响,商人势在必得的一刀没能完全命中目标,只是划伤了寇京极的少许皮肉。

寇京极乘机逃入花丛中,正准备离开,突然脚下一凉,一阵剧痛传来。

商人把握机会,又飞身一刀劈来。

寇京极知道自己已经踩中陷阱,根本来不及评估伤势,只能闪身再避,不过这次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商人地连环刺杀,惨被一刀划中后背,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寇京极退到一堵墙边,倚墙而立,后背鲜血直流,看起来颇为狼狈。

商人没有废话,上前数步,双眼紧紧盯着寇京极,准备随时找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寇京极此时回想起商人方才出手的招式,惊觉对手早有预谋,一步步把他引入花丛中来,而里面早已布置好各种机关。

“徐征,原来你早有准备,竟敢设伏害我,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徐征淡淡道:“我当然想要我儿子的命。”

寇京极后背鲜血直流,不过他此刻根本顾不上,森然道:“徐征,你莫要忘记,杀了我,你儿子明天就得死!”

第八十二章 暗夜杀机(下)

徐征冷笑一声,眼里有着说不尽的疯狂,说道:“我是想要保住我儿子的命,可我儿子已经死了,不是吗?”

寇京极变了脸色,他想不通徐征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消息应该不会走漏才对,于是道:“徐征,你儿子明明还好好活着,你若是不信,明天我就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徐征仍是冷笑,只是笑声越来越低沉,但声音听起来却更为疯狂、恐怖。

“寇京极,你还想骗我!你忘了我前天让你送给我儿子的汤圆了吗?我问你我儿子吃了没有,你居然说他都吃了,而且还说很好吃,我做的汤圆的馅是甜的,但我儿子只喜欢吃咸的!寇京极,你已经骗不了我了,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寇京极惨然一笑道:“徐征你果真是好算计,那汤圆我还叫人亲口尝过,没想到这世上特么居然有人喜欢吃咸的汤圆,算你狠,你动手吧。”

他双手下垂,整个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完全放弃了抵抗,再加上身上鲜血流淌,凄惨无比。

徐征却没有丝毫心软,对魔门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儿子最大的残忍。寇京极身为横江帮帮主,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招绝地反击的保命功夫。

他手腕一甩,匕首飞射而出,直取寇京极的咽喉,然后盯着寇京极的周身举动,防止他还击。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锐利的破空声传来。

徐征大惊,想不到竟然有人从背后偷袭,肩头一凉,已经中了一支弩箭,连忙向一旁蹿了过去,不由得暗叫不妙。

他现在情况极为凶险,原以为寇京极孤身一人前来,他准备杀了寇京极后,再图谋其他。哪里想到过寇京极竟然还有帮手,而且他现在连帮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此人用弩箭射伤了徐征,天晓得身上是否会有其它暗器。

寇京极侧身避过了徐征掷出的匕首,因为忌惮附近可能还有其它陷阱,不敢趁机攻击徐征。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现场安静得吓人。

不过寇京极显然不打算再拖下去,他背上受了伤,急需医治,所以要速战速决。

“动手!”

寇京极一声低喝,黑暗中潜伏的帮手立即有了动作,咔嚓一声轻响,无数钢针朝着徐征的方向射出。

暴雨梨花针!

徐征早有准备,飞身一跃,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寇京极看准方向,拔出身上携带的短刀,凌空跃向寇京极,犹如苍鹰扑兔。

徐征伤了右手,只能以左手迎敌,和寇京极拼了数招,根本占不到便宜,这还是占了地利的优势,否则现在已经落入下风。

不过一想到儿子死于魔门之手,血仇未报,心中顿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连刺数招将寇京极逼退,然后接着地形掩护,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另一名帮手。

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干掉其中一个,才有一线生机。这名帮手一直使用暗器,想来近战功夫一般。

那名帮手见徐征冲过来,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身形不退反进,已到了徐征身前。那人目光毒辣,已看出徐征出手不稳,浑身漏洞百出,而他只要抓住一处漏洞,就能制敌死命!

只见到寒光一闪,惊亮夜空,那人剑出如风,唰唰唰的一刺十六剑后,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徐征惨叫一声,一个站立不稳,滚了出去,惊觉胸前、手臂、大腿等多处均是一凉。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最少有六七处渗出血来。这还是他躲得快,否则身上就要多六七个血洞,单是流血就流死了。

不过现在看来意义已经不大,他现在战力全失,已经威胁不到对手,只能引颈就戮。

这时徐征终于看清了寇京极另一名帮手的样貌,一身婢女打扮,竟然是他府上的婢女冬梅,不由得惨然失笑。

“哈哈,原来我身边一直潜伏着如此高手,竟然还毫无警觉,看来这次死得不冤,你究竟是谁?”

婢女冬梅道:“你去地府问阎王吧。”

这时寇京极走过来道:“别废话了,此人不会再为圣门所用,赶紧杀了他!”

二人围了上去,一左一右的夹夹击徐征,全力出手,不准备给徐征留下任何活路。

眼看徐征就要被二人联手斩杀。刹那间,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狂吼,犹如九天龙啸!

苍龙啸!

寇京极和冬梅二人只觉得双耳轰隆,内息一滞,身形不由得僵住了,不过瞬间就恢复过来。

但这一瞬,便是生死一瞬。

“天弯风云斩!”

潜伏已久的慕骁行终于出手,陡然间一道刀芒从天而降,这一刀快绝、狠绝,犹如九天雷落,威不可挡。

“好快……”

寇京极惊见寒光一闪,这两个字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一刀断首,头颅冲天而起,血如泉涌。

冬梅只见一人如神兵天降,快不眨眼,一刀就砍下寇京极的头颅,顿时吓得心胆具寒,调头就跑。

正转身,四柄无声无息的飞刀自天外而来,同时命中冬梅的双手双脚。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冬梅一头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骁行迅速上前连点冬梅身上十二处穴道,将丹田窍穴全部封闭,免得她自尽。

苟昀走过来道:“小师弟,刚才动静太大,会不会已经惊动了官府的人。”

慕骁行道:“没事,信扬城这么大,捕快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二师兄你把这两人抬进去,我来处理尸体和地上的痕迹。”

苟昀走到徐征跟前道:“你怎么样,伤势如何,能走动么?”

徐征道:“多谢两位壮士相救,这点小伤不碍事,劳烦壮士扶我去前院,我得嘱咐下人几句,免得他们多嘴。”

慕骁行很快处理完尸体和地上的痕迹,这时苟昀也扶着徐征回来了。

慕骁行道:“二师兄,你先回寇府告知大师兄这边的情况,然后立即动手灭了横江帮,我来看看他的伤势。”

“好,我这就回去。”

说完苟昀纵身跃上屋顶,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征身上多数都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不过麻烦的是右肩膀处的箭伤,已经被弩箭贯穿,必须极为小心地将弩箭取出,否则一旦处理不好,整条胳膊都有可能会废掉。

第八十三章 魔门秘辛

虽然慕骁行只是个二把刀庸医,但毕竟跟了乐惊鸿那么久,多少学了些皮毛。况且处理各种兵刃伤口本就是江湖中人的必修课,他还专门下过不少功夫,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一刻钟之后,慕骁行已经帮徐征包扎完伤口。

徐征感激道:“徐某多谢慕兄相助,大恩不言谢,慕兄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尽管开口。”

慕骁行奇道:“徐兄认识在下?”

徐征道:“在下曾在刑部的海捕文书上见过慕兄的画像。”

慕骁行:“……”

能不提画像的事么,小爷我听了想打人。

慕骁行想了想道:“徐兄一直在为横江帮做事么?”

徐征点头道:“寇京极绑架了犬子,要挟我为横江帮做事,我也只能听命于他。若非我发现犬子已被横江帮所害,恐怕现在仍是寇京极的一条走狗。”

慕骁行道:“令郎也是可怜人,徐兄请节哀。”

徐征道:“说起来慕兄杀了寇京极,也算是替犬子报了仇,这个人情,徐某定会报答。”

慕骁行道:“徐兄可知寇京极是魔门中人?”

“我知道,寇京极之所以要挟我,也是为了利用我,让我替天一阁敛财。”

慕骁行道:“天一阁,这个门派我从未听过。”

徐征解释道:“魔门并不是一个门派或者一个组织,而是由无数邪派组合而成的一股庞大势力,天一阁正是其中的一个门派。寇京极虽然是一帮之主,但在天一阁中只是一名长老。据我所知,天一阁共有四名长老,不过可惜,另外三人的身份我一概不知。我为天一阁做事已经有三年了,期间寇京极每年都会给我下达一个任务,我必须完成任务,向横江帮上缴一定数额的银子。”

慕骁行奇道:“商场如战场,徐兄怎么能保证每年都能完成任务?”

徐征道:“如果我碰到难缠的竞争对手,不过一个月,竞争对手就会暴毙、失踪或是离奇身亡,敛财倒是不难,只是这些年来昧着良心做了许多错事,没想到老天爷如此不公,竟然报应到我儿身上。”

说到这里,徐征一时悲痛难忍,不禁声泪俱下。

慕骁行等徐征心情略为平复后才问道:“那天一阁是何人做主?”

“不知道。天一阁中的重要人物我只见过一个人,就是寇京极。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线索,横江帮这三年来一直让我大力收购紫兰果、碧云草、天香花和鬼风草四种药材,不仅高价收购,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计成本。据我猜测,这些药材极有可能是天一阁主事之人使用,慕兄如果按照这条线去查,应该能查到。”

慕骁行疑惑道:“紫兰果、碧云草、天香花……奇怪,这些药材感觉好似在哪里听过?”

徐征道:“这几种药材的功效我曾找大夫问过,大夫判断有可能是用于医治内伤。”

“医治内伤……”经徐征这一提醒,慕骁行随即醒悟。

这三种药材他在北荣时听过,乃是正一道长老彭云鹤修炼紫衍神功出了岔子,为了缓解疼痛所用的药材。

但是彭云鹤经过慕骁行的施针,内伤已经大致痊愈,应该不会蠢得再犯同样的错误。纵然真的犯了同样的毛病,也会派人来寻慕骁行帮忙医治。

换言之,天一阁主事之人,极有可能隐藏在正一道。

慕骁行道:“多谢徐兄提供线索,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明。”

这时徐征突然道:“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慕兄。”

“徐兄请问?”

“魔门势力深不可测,为何慕兄要与魔门为敌?”

慕骁行道:“实不相瞒,我现在是西凉佛宗推出来对付魔门的出头鸟,与魔门已是势如水火,魔门也将我除之后快,所以我才要先下手为强。”

徐征道:“既然如此,慕兄若是有用得着在下地方,尽管开口。”

……

幽暗的密室。

背缚双手的婢女冬梅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板凳上,与对面长凳上的慕骁行四目相对。她的穴道已经被慕骁行以极为霸道的手法治住,现在调动不了丝毫内力。

慕骁行犀利的眼神箭一样刺入了冬梅的美眸深处,冷冰冰地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慕骁行,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冬梅装傻道:“这位少侠,奴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婢女,头发长见识短,怎么可能听过少侠的大名。”

慕骁行又道:“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在徐府屈居一名婢女,你叫什么名字,在天一阁是什么身份?”

“奴家确实名叫冬梅,隐藏在徐府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至于天一阁,奴家更没听过。”

“看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慕骁行冷然道。

“少侠,奴家愿意合作。”冬梅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楚楚可怜地说道,“真的少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您要我……在这里……我都愿意。”

冬梅这已经是赤**的勾引了,不得过承认,这女人的确很有杀伤力。

慕骁行邪笑道:“如果天一阁调查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曾经在锦衣卫待过一段时间。”

冬梅表情茫然,看起来仍是一脸无辜。

慕骁行的脸色突然一沉,冷然道:“你方才的表现,简直就是在怀疑锦衣卫刑讯逼供的能力啊。放心,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玩,希望你能支撑久一点。”

冬梅的表情依旧茫然,心里却不可遏止地笼上了一层阴云。

……

慕骁行离开徐府的时候天已大亮。

敢加入魔门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快就扛不住招供,所以他将刑讯逼供的方法教给了徐征,让徐征留下来好好“招呼”冬梅。

剿灭横江帮的行动已经结束,有荣恬和苟昀两人出手,横江帮的帮主寇京极又不在,结果毫无悬念可言。

此时荣恬正在指挥朱雀堂的弟子仔细搜查寇京极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魔门的线索。

魔门不仅势力庞大,而且魔门中人一直隐藏于暗处,敌暗我明,对付魔门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此。而魔门却能随时集结人手向正道门派发起攻击。

慕骁行的骁猊帮如果不是有铁甲军罩着,恐怕不出三天就会被魔门全部歼灭。

第八十四章 再寻魔踪

朱雀堂的帮众正在清点寇府的各种财物。

荣恬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被抬出来,乐得合不拢嘴。

苟昀在一旁冷笑道:“师兄,注意点形象,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你曾经也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怎么现在见了银子就走不动道了。”

荣恬横了苟昀一眼,没好气道:“师弟你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手底下这么多兄弟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没银子可万万不行。”

这时慕骁行走了过来。

荣恬上前道:“小师弟,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

慕骁行道:“横江帮就是在为天一阁做事,大师兄,对天一阁你知道多少?

“天一阁?”荣恬跟随龙乘东多年,对魔门了解颇深,想了想说道,“天一阁在魔门中也是极为隐秘的存在,据传天一阁的‘天一’二字,便是天下归一之意,所以天一阁历代主事多是游说四方的纵横家。”

慕骁行道:“看来天一阁的理念是一统天下,倒是挺符合魔门的理念,总是那么惊世骇俗。”

荣恬道:“也有传言说天一阁是由大周王朝遗孤创建,所以才以一统天下为己任。”

如今天下,三国之中以北荣国力最强,最有可能统一天下,这样算来,天一阁主事隐藏在身为北荣第一大派的正一道中,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这终究只是慕骁行的推测,想要把真正的天一阁主事找出来,还需要不断地调查,而且这种事情,还需要交给专业的组织来做。

慕骁行道:“大师兄,横江帮内的一切书信账本统统要留下来,打包一起交给我。”

荣恬道:“小师弟,那么多书信和账册,你一个人看得完吗?”

慕骁行道:“我哪有时间干这个,当然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做。”

……

玄机楼在信扬城也有据点,当慕骁行扛着大箱小箱进来的时候,据点的负责人也是吓了一跳。

从来都是客人来买消息可能会扛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回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客人自己带着东西前来。

“客人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吗?”

慕骁行直接出示了叶云溪送给他的一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他可以在一定权限范围内获取玄机楼的消息,而不用支付银两。

那人看过令牌后,态度大变,恭恭敬敬地将令牌还给慕骁行道:“原来是慕公子,小人名叫林三元,慕公子是少主的朋友,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叶云溪的令牌从不轻易赠人,每块牌子的主人玄机楼上下也都清楚,所以林三元立即就知道了慕骁行的身份。

慕骁行道:“这些箱子里都是横江帮的账册和帮主寇京极的一些书信,我怀疑横江帮极有可能在为魔门天一阁做事,寇京极便是天一阁长老之一,这些资料交给你们,相信你们会有所发现。”

林三元喜道:“实不相瞒,我玄机楼早就注意到横江帮与魔门有所勾连,有了慕公子提供的这些线索,必能有所发现。”

慕骁行又道:“我还要天一阁的所有资料。”

“这……”林三元为难道,“慕公子,天一阁的资料等级太高,小人无权做主,只能请示少主后才能给出答复,需要三天时间,还请慕公子见谅。”

既然是玄机楼的规矩,慕骁行当然没法反对,说道:“那我三天后再来,告辞。”

“慕公子慢走。”

……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慕骁行来到徐府询问冬梅的审讯情况。

徐征道:“那个婢女冬梅已经崩溃了,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吵着要见慕兄。”

慕骁行冷笑道:“之前给她机会不好好把握,现在想见我,太迟了。”

“慕兄,你看火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差不多?”慕骁行摇头道,“没那么快,还差些火候,这女人可是魔门中的一份子,非同一般。她的承受能力估计远超你我二人想象,绝不能已常理判断。这时贸然停止,可能功亏一篑。这法子第一次有用,第二次可能就没这么灵了,再熬她两天,我再来审讯。”

又过了一天,慕骁行再度来到玄机楼信扬城的据点。

林三元早就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在等着,见慕骁行来了,笑道:“慕公子您来了,少主传回消息,已经同意将天一阁的情报免费送给您,请过目。”

说完将一本书册递给慕骁行。

慕骁行连茶都顾不上喝,兴冲冲地翻开一看,却是大失所望。

原来书册里虽然详细记录了天一阁历任阁主的事迹以及擅长的武功等等,但却没有现任阁主的任何详细记录,唯一能确认的只是现任天一阁阁主曾在北荣境内出现,消息准确性还不如慕骁行的推测来得靠谱。

至于天一阁的四大长老,已知的只有寇京极和独孤无形二人,寇京极已经死了,独孤无形则选在北荣,鞭长莫及。

剩下的两位长老,其中一人毫无线索,另外一人书册内列出了四名可疑人物,分别是红云帮的帮主方别鹤、白羽派掌门曹永顺、雷风剑派掌门罗秋林和青山派掌门陆德严。

慕骁行无语地望向林三元道:“四个人嫌疑人物,你们让我怎么猜,抽签么?”

林三元无奈笑道:“慕公子,魔门中人隐藏极深,而且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面,能精确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好吧,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离开玄机楼,慕骁行又来到荣恬和苟昀的住处。

荣恬望着四个嫌疑人物名单,也是颇为头疼,说道:“这四个帮派在江湖上声明不显,我所知甚少,也拿捏不准。”

苟昀道:“小师弟,你不是出身青山派么,对青山派应该有所了解。”

慕骁行无奈摊手道:“师弟我当年就是个外门弟子,连掌门的面都没见过,谈何了解。”

苟昀道:“这样就麻烦了。”

慕骁行叹道:“既然如此,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上门一个个打过去,找个理由逼他们跟我打一场,只要他们和我一动手,我有办法感应出他们是否为天一阁的人。”

苟昀道:“这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有效就好。”

苟昀从慕骁行的眼中看到了战意燃烧跳跃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第八十五章 上门挑战

又过了一天,婢女冬梅终于彻底崩溃。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扛住无休止的严刑逼供,必然会在绝望的恐惧中意志和精神彻底崩溃,要么死,要么招。

冬梅是想死都死不了,所以只能招供。

慕骁行和徐征再度来到密室,开始逼问情报。

“名字,身份?”

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在一个意志和精神已经崩溃的女人面前,没有耍威风的必要。

“我叫钟华颜,来自朱翼天城。”

“朱翼天城?”慕骁行原以为钟华颜会是天一阁的人,不禁有些意外。

根据玄机楼提供的消息,朱翼天城亦是魔门中一大门派,组织之人皆习剑,门规森严,最大的特点在于清一色全是女人。

“你在朱翼天城是什么身份?”慕骁行又问。

钟华颜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剑婢。”

朱翼天城不同于一般武林门派,有其自成一套的准则,剑婢是朱翼天城中最底层的身份,往上是昭仪和总管,城主自然是最高地位的存在。

慕骁行道:“徐征既然已经被横江帮所控制,为何你还要隐藏在徐府里监视?”

钟华颜道:“这是圣门一惯的行事风格,控制一个目标,会采用一明一暗两条线,以防万一。寇京极是明线,我则是暗线,由不同门派的人担任。”

“寇京极知道你吗?”

“他只知道徐府之中肯定会有一条暗线埋伏,具体是谁,他并不清楚。”

“那你在徐府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监视徐征的一举一动,观察他是否对圣门存有异心。”

“你是如何将情报传递出去?”

“每隔十天我会将情报交给东城的茶馆,那里自然有人负责传递情报。”

慕骁行精神一振道:“东城哪个茶馆,接收情报的人是谁?”

钟华颜冷笑一声道:“东城同福茶馆的王掌柜,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已经超过十天,现在茶馆里负责接收情报的人早就跑了。”

慕骁行倒是没什么意外,钟华颜毕竟是魔门中人,作为一线情报人员,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十天都扛不住。

“跑得再快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徐兄,辛苦你跑一趟,赶紧去查一下。”

徐征道:“好,我现在就去查。”

慕骁行转头又向钟华颜问道:“朱翼天城里你还知道什么人?名字,身份,全部详细说出来。”

钟华颜摇头道:“没用的,负责监管我的昭仪名叫凤天飞,这个名字不用查就知道是假的,朱翼天城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伪造的身份。”

慕骁行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都要。”

钟华颜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碰到了刑讯逼供的行家,只得无奈地开始继续交代。

而她这时说的每一个字,慕骁行都会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之后再继续审问,直到对所有的消息确认无误。

刑讯逼供是一门学问,他并不怕钟华颜胡编乱造,一个人编谎话容易,但是想把谎话圆回来就难了,更何况是临时编的谎话。

比如你今天编个谎话容易,过了十天,别人再让你把十天前的谎话细节一点不差地重复一遍,你还能做到么?

……

红云帮总坛。

大门外,慕骁行、荣恬和苟昀三人骑马而至。

红云帮总坛距离信扬城并不远,也就半天的路程,钟华颜既然已经开口,后续审讯工作交给徐征处理便可,所以慕骁行选择红云帮为第一个试探目标。

这时守在门口的两名帮众上前挡住三人的去路道:“你们是什么人?”

慕骁行甩了一封挑战书过去道:“小爷我赶时间,快去叫你们帮主赶紧出来。”

一名帮众看了一眼挑战书,挑战者一栏上面只有慕骁行三个字,连个前缀都没有,又见慕骁行年纪轻轻,便没当回事,说道:“我们帮助日理万机,是你这种无名小卒想见就能见的吗?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慕骁行与荣恬和苟昀相互对视一眼,叹道:“我本来想温柔一点,不过貌似人家更喜欢粗鲁。”

“啊……啊……”

伴随着两声惨叫,两名看大门的帮众已经被慕骁行无情地扔进了水池里。

慕骁行三人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大路闯了进去,一路上自然碰到不少红云帮的帮众。

这些帮众一看到慕骁行等人,立即发出警报,有的忍不住直接冲了上来,被慕骁行一脚一个,全部放倒了。

很快三人来到一处颇为开阔的庭园,里面摆着不少兵器架和练功器具,看起来像是红云帮的练武场。

这时红云帮帮主方别鹤带着一群帮众拦下了慕骁行三人。

“三位硬闯我红云帮总坛,如此行事,莫非欺我红云帮无人不成?”方别鹤面色一寒,大声质问道。

慕骁行道:“你说对了,我慕骁行就是欺你红云帮无人,不服的话就跟我打一架!”

方别鹤皱眉道:“方某非是好勇斗狠之人,无缘无故,慕兄为何要与在下切磋?”

“废话少说,小爷我想找人打架,就这么简单!”

慕骁行一步猛然踏出,龙鳞刀瞬间出鞘,森冷的刀气破空而出,在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正好在方别鹤身前停下。

方别鹤脸色大变,猛的一咬牙,握住了腰间的长刀,摆了一个起手式,喝道:“请!”

周围的帮众自动散开,为两人腾出一块空地。

慕骁行脚下一动,已经朝方别鹤扑了过去,他速度绝伦,刀上更带着一种森冷无情的酷烈气息。

方别鹤见慕骁行冲来,随即后退,他轻功不俗,想先避锋芒。

不过慕骁行速度更快,转眼间便加速欺身而至。

方别鹤看准对手来势,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反手拔刀出招。

他的身体不动,反手出刀的时机和角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冷冽的雪亮刀光,在他身前交错成一个十字。

逆杀刀法,新月十字斩!

通过特殊的运刀手法,反手出招,而且能连环斩出两刀,刀痕犹如一弯新月,在空中纵横交错成一个十字。

这一招并不算快,但胜在出其不意,令人难以预料。

慕骁行却并不意外,方别鹤出招意图隐藏得很好,可他手臂一动,慕骁行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新月十字斩的确精妙,但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这种逆杀刀法慕骁行还是第一次见识,所以有些好奇,想要一窥全豹。

第八十六章 世事从来多狗血

慕骁行龙鳞刀一横,挡下对手的十字斩。

方别鹤一看抢到先手,连忙强攻,一脸刷刷刷地攻了十几招。

慕骁行或躲或闪,只是一味防御。

周围红云帮帮众见方别鹤占了上风,纷纷大声叫好,忍不住兴奋起来。

“还是咱们帮助厉害,一出手就占据上风!”

“那是,这小子估计毛都没长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一会输了,说不定还会哭鼻子,哈哈。”

……

方别鹤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学习我的逆杀刀法吧?”

不过他随后就觉得这个念头太夸张,激战之中哪有闲暇学习武功,要说慕骁行避其锋锐,寻找时机倒还说的通。可惜他的眼力到底还是不够,慕骁行看上去有些狼狈,毫无还手之力,却是进退自如,几乎不受刀招的影响。

对于一旁观战的荣恬和苟昀来说,战斗早就没有悬念了,慕骁行根本就是在玩。

“斩!”

交战中的方别鹤突然厉声高喝,他的气势已经蓄至顶峰,漫天刀光募然收敛,合而为一,所有刀气都聚敛在一刀之内,划着一道巧妙弧线斜斩慕骁行胸口。

慕骁行依旧没有反击,只是飘然后退。

方别鹤眼中露出一抹讥讽之色,他的气机已经完全锁定慕骁行,这种距离下,慕骁行躲避的身法纵然再巧妙,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就休想避开。

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刀气外放的速度。

慕骁行一路后退,方别鹤的刀则如附骨之蛆,紧紧贴住慕骁行。无论慕骁行如何闪避,都无法逃离长刀的锁定。

这时慕骁行已退到一堵墙边上,退无可退。

就在这一个刹那。

慕骁行毫无预兆的,突然反手拔出腰间玄雷刀,悍然出手。

这一记反手出刀的时机和角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冷冽的雪亮刀光,在慕骁行身前交错成一个十字。

逆杀刀法,新月十字斩!

出人意料的一招正斩在方别鹤刀法的空隙,方别鹤大惊失色,新月十字斩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拼命想要变招抵挡,可招式已经用老,根本抵挡不了慕骁行的强横刀势。

“锵”的一声,方别鹤长刀脱手飞出,眼前一黑,慕骁行的龙鳞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方别鹤颓然道:“方某输了。”

“你最后一招出招的时候以左脚踏出为支点发力,出招意图太明显,所以根本不可能砍中我。”

说完,慕骁行收刀拱拱手,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对方败得这样惨,再说什么承让就太刻薄了。

出了红云帮总坛,苟昀问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面子都没给人家留?”

慕骁行道:“过分?呵呵,小弟我现在求神拜佛都希望有个用刀高手能站出来跟我打一场,然后还告诉我刀法有哪些不足。”

这时荣恬问道:“小师弟,有结果了吗?”

慕骁行道:“此人不是天一阁长老。”

荣恬问道:“为什么?”

慕骁行道:“武功太差。”

苟昀道:“这算什么理由,难道就一定要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当魔门长老么?”

慕骁行道:“那倒不是,武功、智谋、财富,这些都有可能,不过武功差到这种地步,我觉得魔门应该看不上。”

荣恬:“……”

苟昀:“……”

……

接下来的几天,慕骁行又接连挑战了白羽派掌门曹永顺和雷风剑派掌门罗秋林。

数天内连败三派掌门,这个消息犹如燎原野火,很快轰动了大魏西南武林,江湖上人人争相传颂,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在即兴编写关于慕骁行的故事。

虽说这三派掌门并不是什么江湖顶尖高手,在天榜上也没有排名,但好歹也是三派掌门,就被慕骁行这么一路马不停蹄地败了过来,就跟切西瓜一样,自然引起轰动。

不过轰动归轰动,慕骁行的目的却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是尽快找出天一阁的长老,而不是虐菜耍威风。

所以慕骁行只能再去一次青山派。

青山派就在青玄山之上,山上林木茂盛,遮天蔽日。

慕骁行没有骑马匆匆上山,而是在山脚下望着上山的路,望着视线尽头直插云霄的山峰,踏着缓慢的步子,胸中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条路他曾经走了三年,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从未走得像今日这般缓慢。

十三岁时慕骁行第一次上青玄山,那时稚嫩青涩,朝气蓬勃。

十六岁时慕骁行被青山派大长老赶出外门,黯然走下青玄山,心灰意冷,满是羞怒与怨恨。

如今数年过去,慕骁行再次走上青玄山,早已判若两人,多年的岁月,磨去了稚嫩,见证了成长,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早已不再将青山派放在眼里。

这时苟昀笑道:“小师弟,重回师门有种什么感觉,是不是想高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荣恬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凭小师弟练武的资质和悟性,青山派的人是有多眼瞎,才看不出来,还将小师弟赶出外门?”

慕骁行道:“青山派擅长剑法,所以外门统一教的也是剑法,小师弟我擅长用刀,练剑自然少了些神韵,而且我当时还受了一种奇怪的内伤,影响了内功修为……”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心中勾起了某些极不愉快的往事,终于忍不住忿忿不平道,“好吧,我编不下去了。实话实说,就青山派这种江湖二流门派,当年凭什么看不起小爷?”

“还有那个罗诚,当年比小爷足足大了三岁,竟然敢厚着脸皮来跟小爷争内门名额,岂止是不厚道,简直就是不要脸!”

“最可恶的是那个什么狗屁大长老,当年竟然敢说小爷的武功是狗肉不能上正席,一会给小爷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

慕骁行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停了下来,心中又涌现出了两个字。

狗血!

没错,这事情实在是特么太狗血了!

以慕骁行如今的武功、身份和地位,别说回青山派找麻烦,就是哪天走在路上,无意中碰到青山派的掌门陆德严。慕骁行只要拿正眼看他一眼,都算是慕骁行输了。

以后江湖上会怎么传,慕骁行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但事有轻重缓急,找出天一阁长老这件事情现在自然更为重要,所以慕骁行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这一口狗血。

第八十七章 谈笑破阵

上山的路并不难走,慕骁行很快来到了青山派的山门外。

在山门外弟子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慕骁行淡淡开口道:“慕骁行前来拜访,请陆掌门出来一见!”

平淡简单的话语,却如晴天霹雳,在整个青山派上下激荡不休,传遍了青山派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青山派所有人为之一震。

想当年慕骁行其实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外门弟子,人缘也不好,所以他被赶出青山派时,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数年后,因为慕骁行和洛清秋一起参加同门聚会,他成为京华书院学生的事情才从其京城传到青州,震惊了整个青山派。

青山派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优秀人才,上下自然有荣与焉。不过大家一查慕骁行的资料,又纷纷傻眼了。

慕骁行只是青山派的一个外门弟子,而且还是外门里最不起眼的黄组弟子,外门大比后被青山派扫地出门。

如今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被青山派一脚踢出外门的弟子,一朝乌鸦变凤凰,成了京华书院兵院的弟子。

这个消息令青山派高层惶惶不安。

凭京华书院在大魏的地位,如果慕骁行来找麻烦,青山派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又过了一年多,刑部的海捕文书传遍各地,慕骁行赫然榜上有名。

青山派高层这才放下心来,总算不用担心慕骁行回来报复找茬。

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阴差阳错之下,慕骁行到底还是来了。

掌门陆德言带着一众内门长老和执事来到山门外,看见慕骁行一行总共才三人,顿时放下心来。

陆德言上前道:“慕骁行,我念你曾是本派外门弟子,就不去官府举报你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说话最好注意分寸。”

这位青山派帮主年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材不算高大,看起来反倒有些瘦弱,尤其脸容苍白,眼袋浮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沉迷酒色之徒。

慕骁行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德言,哈哈一笑道:“我慕骁行顶天立地,行事光明磊落,就算官府来了,又能那我怎样?倒是陆掌门你,甘为魔门鹰犬,人人得而诛之。不过陆掌门你身为魔门天一阁长老,想来手底下应该有两下子,可敢立即过来与在下决一死战!”

话音未落,青山派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着慕骁行破口大骂。

陆德言也大喝道:“慕骁行,你竟敢如此血口喷人,我陆德言绝对不会放过你。”

慕骁行锵然一声拔出背上龙鳞刀,豪气干云道:“那正好,今天我就跟陆掌门见个真章。”

陆德严冷哼道:“慕骁行,你说我是魔门的人,究竟有何证据?”

这时青山派众人屏息静气,看慕骁行如何回答。

青山派虽然只是个二流门派,但也属于白道正派,绝不会容许名声受到这般污蔑。

魔门中人手段凶残邪恶,不仅思想偏激,其练功方法亦专走邪门,与儒道释三教格格不入,故为江湖中人鄙弃,只是奈何他们不得而已。

慕骁行笑道:“要证据还不容易,陆掌门跟我打一场便一清二楚。”

陆德言顿时放下心来。

他原以为慕骁行从寇京极那里找到了某些证据,现在看来,慕骁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想通过比武逼出他在圣门的本门武功。

为了隐藏本门功夫,他在青山派多年苦练青山剑法,纵然打不过慕骁行,也不会露馅,他才不相信慕骁行敢当众杀他。

这时大长老肖文平上前道:“掌门,此子辱我青山派名誉,此等卑鄙无耻之徒,哪用跟他讲什么情面和江湖规矩,大伙一齐上,拿下这恶徒交给官府发落便是。”

慕骁行无所谓道:“正好小爷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青山派这等江湖人士,慕骁行言语一早挑衅,青山派众人哪里还能忍下去,但听得兵刃铮铮声响,连同掌门陆德言在内跃出十二人,手中各持长剑,将慕骁行分左右夹住。

慕骁行见十二人摆出来的阵势,左边五人,右边七人,正是青山派的“旋龙狂风剑阵”。

这旋龙狂风剑阵威力不凡,由十二个精通连环夺命剑法的人组成,按方位站定,将对手困在中央,交替出手,迅捷绵密,简直毫无空隙,使敌人如陷龙卷旋风,应接不暇。

慕骁行呵呵打趣道:“小爷我见过两个人使的两仪阵,三个人摆的三才阵,四个人摆的四象阵,五个人摆的五行阵,六个人摆的六合阵,七个人摆的天罡北斗阵,八个人摆的九宫八卦阵,就是没见过十二个人摆的阵法,你们这是什么名堂,十二生肖么?”

几位长老气不过,正要骂回去,陆德言突然昂声喝道:“不要被这小子言语蛊惑,大家专心布阵,听我号令。”

十二个人围着慕骁行发疯般环绕疾走,找寻机会,一旦阵势全开,必然是如潮水般凶猛的攻势。

“诸位,你们要打就快点打,能不能别转了,小爷我头晕”

慕骁行站在原地,毫无惧色,还不听地吐槽着对手,完全一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动手!”

陆德言乘着慕骁行不停说话的功夫,把握机会,一声高喝。

其余人应声而动,齐声怒喝,各挺长剑,十二柄剑寒光闪动,疾向慕骁行身上刺来。

慕骁行正说这话,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功,怒吼而出。

苍龙啸!

这一声怒吼犹如九天龙吟,又似晴天霹雳,至刚至强,令人猝不及防。

青山派众人如遭雷击,身形不由得停住,还有几个功力较弱,一个立足不定,身不由主地摔倒在地,虽然立时跃起,但个个尘土满脸,一脸羞愧。

“给我破!”

慕骁行撮掌成刀,抬手两道刀罡劈出,犹如剪刀裁布,将青山派的旋龙狂风剑阵劈得溃不成阵。

九人被刀罡劈得倒飞跌倒,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只余下三人还横剑站立场中,分别是掌门陆德言、大长老肖文平和执事罗诚。

三人中最震惊的当属罗诚。

遥想当年,慕骁行还只是他随手可败的外门弟子,如今世事无常,对方强如高山,他只能抬头仰望。

第八十八章 功亏一篑

慕骁行这一招苍龙啸最关键的就是必须出其不意,若是寻常用出来,很难收到这等效果。

因为但凡使用音波功之人,出招之前必须张嘴深吸一口气,动作太过明显,对方便有了防备。

不过慕骁行一直在用毒舌挑衅青山派众人,众人为了不受他影响,就没去注意慕骁行说话时吸气的动作,顿时着了道,转眼间便被破了阵法,堪称青山派有史以来旋龙狂风剑阵被破得最快的一次。

慕骁行瞪大眼睛,目光死死盯住陆德严,就像一头黑夜里的饿狼,看到了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绵羊。

刚才那一瞬间,陆德严反应最快,运功抵挡住慕骁行的苍龙啸,这已经显示出陆德言是接近寇京极那般级数的高手。

慕骁行原本只有七分把握,现在已经有十分。又深吸一口气,作势要再度使出苍龙啸。

陆德严三人见状,以为慕骁行要故技重施,连忙运功抵挡。

下一刻。

慕骁行一跃而出,凌空怒劈,龙鳞刀化作一道寒芒,转瞬出现在肖文平眼前。

陆德严三人都吓了一跳,谁成想慕骁行上一刻还在准备施展苍龙啸,下一刻却是突然变招出刀,毫无征兆,等肖文平反应过来时,龙鳞刀已经到了眼前。

慕骁行可不是一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同样的招式更不会蠢得明目张胆的连用两次。

肖文平只能下意识地横剑挡在身前,硬扛龙鳞刀的凶芒。

而此时慕骁行凌厉的一刀却是已经斩出,罡气暴涨,犹如张牙舞爪的飞龙,要将面前的一切撕个粉碎!

可怜肖文平才勉强踏入天海境,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恐怖的刀罡,仿佛眼前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而他下一刻就会被巨龙吞噬。

刀剑相交,龙鳞刀上的强大力量从刀锋之上轰然爆发而出,发出了一声铿锵巨响。

肖文平闷哼一声,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惊骇之色,双手虎口鲜血长流,长剑脱手,被劈得连退数步。

他使用的是轻薄的长剑,但被慕骁行逼得与龙鳞刀毫无花巧的硬拼,结果自然是被直接强势碾压。

陆德严和罗诚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肖文平已经败下阵来,就在这时,龙鳞刀已经毫不停歇地攻来。

“云龙沧海!”

慕骁行的刀势却是忽然一转,变得飘渺难测,如沧海茫茫,云雨缭绕,虚实变幻间刀意无穷,隐含杀机!

陆德严和罗诚两人虽是以二敌一,但却被慕骁行的刀罡完全困住,只能拼尽全力防守,根本无暇反击。

犹如烟雨绵绵的刀势突然一收,在转瞬间汇聚成一线,高度凝聚的刀罡轰然爆发。

慕骁行和罗诚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罗诚手中长剑无力地掉落,方才刀光划过他的身躯,从肩胛一直斩到腋下,鲜血流淌,如果不是慕骁行手下留情,他的一条胳膊已经废掉。

慕骁行目光罩定场中仅剩的陆德严,冷笑道:“陆掌门,还不肯拿出真功夫么?”

陆德严咬牙肃容道:“慕骁行,我青山派虽然在江湖上声明不显,但也绝不容你污蔑清誉,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陆德严!”

两人对峙,陆德严不敢进攻,只能摆出守势。

慕骁行此时却不着急出手,双目异芒闪烁,全身气势节节攀升,杀意狂增不已。

陆德严不禁心中暗暗叫苦,首次开始害怕起来。

因为如果再继续放任慕骁行这样肆无忌惮地积蓄杀意和气势,一旦积蓄到顶峰时,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无疑会极端恐怖。到时候恐怕连慕骁行自己都会被疯狂的杀意所感染,出手毫不留情,不顾一切地当众斩杀陆德严。

陆德严虽然嘴上硬气,但不是真的不怕死。

一旁的荣恬露出惊异之色,赞道:“这小子果然厉害。”

苟昀也道:“同意,小师弟简直就是天生的战斗奇才。”

陆德严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敢催发天一阁魔功,只要慕骁行令陆德严感到此战已陷入不死不休的地步,而他若不全力以赴,极有可能饮恨当场,那他便成功了。

反正慕骁行是拿陆德严的小命在赌,所以有恃无恐。但陆德严却是精神极度紧张,已经陷入左右为难的煎熬。

两人若再这样对峙下去,陆德严肯定会一败涂地。

全场顿时杀气弥天,气氛紧张至极。

就在这时,一把威严刚毅的浑厚男声传来道:“污人清白,仗势欺人,慕骁行,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就真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么?”

这一声怒喝,直接破坏了两人紧张的对峙气氛,同时令慕骁行积蓄已久的杀意消耗一空,陆德严则是如闻仙音,差点感动得当场痛哭流涕。

慕骁行听声音有些熟悉,转头望去,果然是熟人。

如今大魏青州营主将,碧文博。

慕骁行冲碧文博抱拳道:“碧兄,魔门中人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碧文博骂道:“放屁!慕骁行,你要是能拿出证据,不用你动手,本将军便会立即拿下魔门妖邪,绝不姑息!”

“如果碧兄再晚来片刻,我就能逼出陆德严的老底。”

碧文博对慕骁行可没有什么好印象,闻言冷笑道:“没有证据就敢凭空污人清白,慕骁行,你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这时碧文博身边一位将领道:“将军,您这话不对。这两姓家奴早已投靠西凉,眼中自然不会有咱们大魏的王法。”

跟随碧文博前来的将领听后,齐齐发出一阵放肆的哄笑声。

慕骁行面色微变,见碧文博等人摆明偏向陆德严,只好说道:“既然碧兄发话,在下就卖碧兄一个面子,告辞!”

说完,慕骁行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青山派后,荣恬问道:“小师弟,难道就这么算了?”

苟昀也附和道:“对啊,小师弟,莫非你也有怕的人?”

慕骁行道:“我倒不是怕这个碧文博,只不过他是我好兄弟的大舅子,真动起手来也是个麻烦事。况且现在我已经确定陆德严便是魔门中人,我们这又不是官府查案,还需要讲证据,今天晚上直接杀过去,把他抓回来慢慢拷问就行了。”

苟昀点头道:“有道理,嗯,等等,小师弟,之前那三个掌门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慕骁行道:“二师兄,难道你不觉得一个个打上门去,这样显得霸气一点么?”

苟昀:“……”

第八十九章 误入陷阱

深夜,青玄山。

天黑漆漆的,三个黑影沿着山道向山上飞奔,速度迅如疾风,脚步却轻的却如蜻蜓点水,就像三只无声无息的野兽在夜色中急行。

这三人正是慕骁行、荣恬和苟昀,他们去而复返,悄然潜入青山派中,准备联手生擒掌门陆德严。

三人摸黑来到青山派西侧外围,慕骁行原本打算从这里潜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围墙上的灯笼和望塔上影影绰绰的身影,青山派今夜对门派的防御做得十分好,巡夜的弟子也很多。

“看起来戒备森严。”跟在身后的荣恬悄声说道。

“这边来,我们先进入外门的宿舍,然后翻墙过去。”慕骁行小声说道。

他虽然从没进过青山派内门,不过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青山派外门弟子闲暇的时候经常会抬头仰望内门,幻想着日后在内门学艺的情形,哪里是练武场,哪里是藏经阁,哪里是议事厅,大家一清二楚,因此慕骁行对内门的地形自然有些了解。

三人穿过内门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影影绰绰的建筑,很快来到了陆德严的屋子。

慕骁行贴在窗户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不禁皱起了眉头,里面一片安静,任何声音都没有。这明显不可能,就算陆德严这样的天海境强者,睡觉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呼吸声。

“里面没人。”

苟昀皱眉低声道:“这深更半夜的,陆德严不在房间里好好睡觉,还能去哪?”

慕骁行悄声道:“二师兄你帮我劈开门,我先闯进去看看。”

轻薄的飞刀轻轻滑过门缝,锋利无匹,将门栓轻松辟为两半,慕骁行由静转动,动作干净利落地扑入房间内。

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肯定不会是有事突然出去了。

荣恬和苟昀二人随后走进了房间。

苟昀猜测:“难道陆德严早算准我们晚上会来,所以提前躲起来了。”

荣恬摇头道:“躲有屁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我们明天继续来,难道陆德严还能天天大半夜跑出去躲着不成?”

“两位师兄稍等,我出去抓个舌头来问问。”

慕骁行随即出门,不到半刻钟便扛着一名弟子回来。

这名弟子是陆德严的心腹,平常负责照顾陆德严的生活起居,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一番拷问之后便老老实实招了。

今天是十五,陆德严每月逢五的晚上都会前往一个名叫逍遥居的山庄。

荣恬道:“逍遥居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销金窟,酒色财气俱全,陆德严竟然好此道,难怪白天看他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慕骁行道:“逍遥居距离青玄山有多远?”

荣恬道:“不远,骑马一个时辰内便能赶到,如果我们现在骑马过去,应该来得及在天亮前把陆德严从逍遥居姐儿的芙蓉帐里揪出来。”

“好,那我们马上去。”

三人下山后一路策马狂奔,行了将近一个时辰,立即远远看到有一座庄子,傍山而建,静静的屹立在月光下。

隔着数里有余,三人便弃马而行,以防被山庄的守卫发现。

荣恬道:“小心了,逍遥居的守卫可不简单。”

苟昀打趣道:“大师兄,你这么清楚,莫非是逍遥居的常客?”

“少废话,注意四周,庄子四面都有岗哨。”

三人运起敛息功,将身法尽量放轻,悄无声息摸到庄前,见庄门上一块匾,写着三个大字:逍遥居。

三人翻墙进庄,到一个高处往庄中看,这庄子颇大,在庄子的侧后,有一座六层高楼,远看还不觉得如何,如今近看,竟是颇为雄伟。

荣恬指着高楼道:“这就是逍遥居最核心的地方,风月楼。”

慕骁行一看那风月楼,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极怪异的感觉,仿佛塔中藏着一条毒蛇,正躲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不过运用菩提本心细一感应,这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两位师兄,你看那风月楼有没有觉得很怪异?”慕骁行突然道。

“没有啊。”

苟昀一脸诧异,耳朵尖愣愣支起来,对着四周,慕骁行看到他的耳朵竟然动了两下,不由大感奇异。

苟昀擅长飞刀,听觉也是极为敏锐,但他听了一会,却仍旧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啊,是不是你的菩提本心感应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感应到,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慕骁行道。

苟昀斜眼看他:“小师弟,你不是怕了吧。”

“开什么玩笑。”慕骁行嘿的一声,“凭师弟我的轻功,这世上的龙潭虎穴就没有我不敢闯的!”

“既然如此,我们先过去看看。”荣恬当先摸去,慕骁行和苟昀紧紧跟上。但越靠近风雨楼,慕骁行心中那种的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却又不好吱声。

风月楼的外围有一道围墙,三人来到墙边停下,已经可以隐隐听到楼里传来的喧哗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就在三人在翻过围墙的刹那,慕骁行看到了一个人,面向三人盘膝坐在楼前的空地上。

看身影是个女人,不过慕骁行没印象,应该没见过。

然而越过围墙的荣恬却呆立在墙边,眼中锐光四射,死死地盯着塔下那人,突然低叫道:“不好,是夜花夫人,有埋伏,快走!”

这夜花夫人乃是魔门绝情道的掌门,虽然势力不及魔龙八星,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荣恬跟随龙乘东与魔门交战,曾经见过夜花夫人,所以一眼认了出来。

慕骁行只在玄机楼给出的魔门资料上看到关于夜花夫人的情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他此时也意识到眼前便是一个陷阱,但却没有动,因为夜花夫人既然三更半夜盘膝坐在风月楼前,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明摆着是在等他们来。

换言之,这个时候才跑,已经晚了。既然对方已经预设了陷阱,便不会轻易让他们跑掉。

果然,此时四周传来一阵阵紧密的脚步声,光听声音,慕骁行就知道起码有三百人以上,这还不算在暗处埋伏的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魔门已经算准慕骁行等人会来,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就算凭慕骁行的绝顶轻功,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第九十章 盛会烧楼

身陷重围,慕骁行却突然笑了,大马金刀地坐在墙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夜花夫人道:“我说夫人啊,这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该不会是和小情人幽会吧?啧啧,俗话说人老心不老,你老人家还真是春光烂漫啊。”

不逃命却说起疯话来,这种事也只有慕骁行干得出,苟昀瞪了慕骁行一眼,顿时无语。

“慕骁行,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确实非同一般。不过逞口舌之快无用,你们三个还是好好想想遗言吧。”

这时枯闻夫人站起,一身古冠大袖,右手持剑,冷眼瞟着慕骁行三人。

在她说话间,四周魔门中人的兵力已经完全布置完毕,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把整个逍遥居照得如同白昼,弓弩暗器应有尽有,慕骁行只要敢硬闯,保证有去无回。就算慕骁行拥有飞仙岛传人那种可乘搭人的猛禽也没用,敌人弓箭无数,结局只会是人和鸟刚飞上半空就会被乱箭射死。

慕骁行对荣恬和苟昀二人说道:“两位师兄,一会打起来,冲肯定冲不出去了,我们立即往风月楼里闯,能拖多久算多久。”

荣恬和苟昀二人齐齐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逍遥居现在看来肯定是魔门的地盘,他们可不信魔门会为了他们三人舍得放火烧了风月楼。而三人只有在风月楼这特殊的环境里,才能将以寡敌众的劣势减到最低,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荣恬道:“可惜我们三人都没有带弓箭,不能远程威慑敌人。”

苟昀没好气道:“带了有屁用,你一把弓能射得过人家上百把吗?”

慕骁行看准机会:“动手!”

三人同时施展身法,扑向风月楼。

夜花夫人虽然魔门一方高手,也不敢轻易以一敌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冲进风月楼内。

风月楼内早已人去楼空,连个鬼影都没有。

荣恬道:“奇怪,我们走进逍遥居的时候,明明听到风月楼里有声音,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慕骁行道:“风月楼内肯定有密道,楼内的人应该是走密道离开了。”

苟昀道:“那我们若是能找到密道,岂不是可以从密道离开?”

慕骁行摇头:“别做梦了,就算他们把密道入口打开,你敢进去么?”

苟昀想了想,答案当然是不敢,万一密道里有什么机关,三人连拉几个魔门高手当垫背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站在风月楼最高的望台上,居高临下瞧着魔门的人调兵遣将,已经完成对风月楼的合围之势。现在三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生机已绝,只余战至最后一口气的机会。

慕骁行还远远看到夜华夫人和陆德严、独孤无行等人对着三人指点说话,不用说该是在研究能最快速杀死他们的战术。

荣恬道:“一会敌人冲上来,由我守住楼梯口,你们负责另外两面,一旦有任何一方失守,三人立即靠拢。”

慕骁行望向下方道:“敌人准备动手了,咦,居然是独孤无行打头阵。”

独孤无行一众魔门高手来到风月楼下方,独孤无行仰天长笑,其余魔门中人同时叱喝和应,整个风月楼一瞬间都为之摇晃颤抖,声势逼人。

慕骁行上前暴喝道:“独孤无毛,有什么好笑的,你连小爷我一招都接不住,还不有多远滚多远。等下让你的手下看到你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窝囊相,你以后还怎么当老大?“

独孤无行笑道:“慕骁行,我圣门今夜的目标只有你一人,只要你肯当场自尽,我可以做主给你两个师兄投降的机会,只要他们肯效忠圣门,就有享不尽的权利和富贵,不是胜过年纪轻轻就因你横死在这风月楼之内。“

荣恬大笑道:“少说废话,我们师兄弟三人岂是肯向人投降之辈,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魔门实力是否像独孤无毛你一样名不副实。“

接连被人叫做独孤无毛,独孤无行顿感颜面尽失,大怒道:“死到临头仍敢大言不惭,你们最好不要被生擒活捉,否则我会教你们生不如死,动手!“

慕骁行道:“他们上来了,好了,就让他们尝尝我特意准备的礼物。今日乃是我天刀门与魔门正式开战的盛会,当然要烧座楼好好庆祝一下!”

独孤无行率众刚刚冲进风月楼,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迎面扑来。

“奇怪,风月楼今晚又没有做生意,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酒味……糟糕,大家小心!”

话音才落,一枚霹雳雷火弹飞射而至,砸在地面上轰然爆炸,随即点燃了倒在地上的烈酒,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这风月楼以砖木建成,楼内的桌椅屏风亦是木制,遇火即燃,若是不能尽快控制火势,整个风月楼都会付之一炬。

魔门的人不敢放火烧风月楼,慕骁行可没这种顾虑。他一进门就看到楼内存有烈酒,立即倒在地上,准备放火烧楼。

风月楼以后可是要开门做生意,若是因为杀慕骁行三人就被焚毁,魔门可就亏大了。当下夜花夫人顾不得上楼追杀慕骁行三人,连忙下令手下马上救火。

随即有一百多人提着水桶灭火,来回奔波,忙得不亦乐乎。

苟昀在楼上望着下方魔门中人手忙脚乱的救火,直乐得合不拢嘴。

慕骁行道:“二师兄,别笑了,等会魔门灭完火,就该上来找我们麻烦了,我们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说完,他顺手就把旁边的凳子从楼上扔了下去。

一名魔门弟子忙着救火,根本没注意到头顶的动静,惨被砸中,顿时头破血流,当场身亡。

慕骁行虽然没怎么使劲,但毕竟是从六楼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除非有一身横练功夫护体,否则哪里扛得住。荣恬和苟昀二人见状,有样学样,纷纷从楼上拿起东西就往下扔。

金丝楠木的长桌,海南黄花梨的太师椅,七彩琉璃的屏风,景德镇的官窑大件彩釉瓷器……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从楼上砸下来,不仅让下面忙着救火的魔门弟子心惊胆颤,更是让夜花夫人心如刀割。

他们砸的哪里是东西,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风月楼作为武林中有名的销金窟,里面的装潢和摆设自然极为考究,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可谓寸土寸金。

第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魔门中人在楼下破口大骂,慕骁行三人在楼上则是丢得不亦乐乎,心中大呼过瘾。

苟昀一边丢一边笑道:“难怪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原来败家的感觉这么爽!”

爽归爽,但没多久,风云楼的火势还是很快被魔门弟子扑灭,一群魔门高手怒气冲冲地杀了上来。

一场大战,就此开始。

荣恬严守楼梯,古锭刀连斩,两名魔门弟子哪能挡御,身子被劈得往后抛掷,撞得其它扑上来的弟子人仰马翻。

忽地一刀劈来,刀罡凌厉,速度、时间、角度均把握得无懈可击,迫得荣恬只余硬拼一法。

荣恬心知若挡不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刀,他这里马上便会失守,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罡劲,一声暴喝,如平地乍起轰雷,运刀迎击。

“锵!“

荣恬喷出一口鲜血,后挫半步,来犯者同告喷血,往后跌退,现出独孤无行充满惊讶的面容,似乎不肯相信此招硬拼的结果。

慕骁行双刀齐出,快如闪电,追魂夺魄的刀芒纵横于风月楼上。他的刀法轻功全面展开,施尽浑身解数,幻真玄影步在幽暗的风月楼内更显诡异。

招招快,招招狠,险中求胜,以命搏命,连杀十多人后,刀下竟无一合之将,杀得跃上来的魔门高手溃不成军,不住倒跌往楼下,摔得惨不忍睹。

“当!“

强大的反震力震得慕骁行手臂发麻,还是首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龙鳞刀。

来人连消带打,足点墙头,翻腾往上,气势把紧锁笼罩,一道锐利剑罡闪电般刺向慕骁行胸口。

慕骁行刀往上挑,同时大笑道:“夜花夫人真客气,主菜这么着急就端上桌了。“

“当!“

上挑的龙鳞刀现出精微至令人难以相信的变化,任夜花夫人如何改变攻击,仍被慕骁行挑中剑锋,后面的招式再使不下去。

夜花夫人身躯微震,给慕骁行挑得往上腾升,一时间再无法对慕骁行构成威胁。一个站在实地,另一方虚悬空中,自然是后者吃亏。

就在此时,一旁隐藏许久的陆德严把握机会,拔剑朝慕骁行刺来。

慕骁行立觉呼吸一窒,身子仿佛突然间给一道大铁箍箍住了,动弹不得,而一星剑点,正破空而来。

这才是陆德严的真功夫!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慕骁行连连出招,一口真元即将耗尽,只要陆德严再拖延片刻,让夜花夫人从空中落下,便能联手围杀慕骁行,至死方休。

“嗖!“

危急关头,苟昀扬手一把飞刀射向夜花夫人。

这一刀不算快,但悄无声息,犹如春天树上的落叶无声飘落,毫无斧凿痕迹,在风月楼此时幽暗的环境中,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招,正是叶落无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刀,夜花夫人也是猝不及防,来不及化解,只能横剑硬挡。

“叮!”

飞刀上力量爆发,夜花夫人身不由己地往后翻腾,落往楼外,倘换了是次一级的好乎,保证未落至地上早喷血身亡。

夜花夫人刚落到地上,只听轰然一声,陆德严随即步了后尘。没了夜花夫人的牵制,陆德严哪里是慕骁行的对手,不到两招就被轰了下来。

一众魔门高手岂会就此罢休,正准备重新跃上风雨楼再战,突然急促的警报声从逍遥居外围传来。

夜花夫人骇然跃上高处,四下张望。

只见逍遥居四周亮起无数火把,至少有上千人,而且隐隐听到如雷鸣般的马啼声和呐喊声,由远而近,四面皆是,显示敌人正朝着逍遥居四面围来。

这时一名魔门弟子狂奔而来,人未至,已经大叫道:“夫人,大事不好,青州营的大队骑兵杀过来了!”

“糟糕,中计了!”

夜花夫人原以为是她设计将慕骁行三人引来逍遥居,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结果却是慕骁行等人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番恶战下来,魔门损失惨重,还折了不少人手。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外围大魏骑兵不可能立马杀过来,但夜花夫人也没把握短时间内杀掉慕骁行三人

夜花夫人瞬间气得简直要吐血,仰头看着孤寂的夜空,却突地感觉到了一点寒意,权衡利弊下,只能咬牙下令道:“所有人从密道撤走,快!”

魔门众人慌忙撤走,慕骁行以刀杵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了看荣恬和苟昀二人。

三人相视苦笑。

方才三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实则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边缘,力战过后,他们浑身是血,几近虚脱,若魔门不理会外面的大队骑兵威胁继续进攻,此刻他们说不定要饮恨伏尸。

苟昀喘着粗气道:“这碧文博来得也太慢了吧,我们拖延这么久容易么,要是他再来晚一点,后果难料啊!”

慕骁行道:“我原以为陆德严会在青山派设伏,没想到魔门改到了逍遥居,连夜调动这么多兵马,还能不引起注意,碧文博已经算是做得很不错了。”

很快青州营大队骑兵冲进了逍遥庄,直向风月楼奔至,领头的将领正是碧文博。

这时慕骁行在楼上喊道:“麻烦碧将军上楼一叙,我们几个还想歇一会。”

碧文博大笑道:“三位今夜的英雄事迹,明天必定轰动武林。”

慕骁行道:“可以魔门的人已经跑了,没能抓到活口,不然说不定能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碧文博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有慕兄这样的青年才俊在,何愁大事不成,别着急,慢慢来!”

慕骁行顿时有些奇怪,今天碧文博是怎么了,虽然他是聂辰的大舅子,而且知道慕骁行和聂辰的关系,但也用不着这么吹捧自己吧。

荣恬道:“我现在只想找地方睡一觉,你们呢?”

苟昀道:“魔门的人刚跑,我担心他们随时可能会来找我们麻烦,无论我们在哪睡觉似乎都不太安全。”

慕骁行笑道:“怎么没有,这风月楼现在岂不是睡觉最安全最舒服的地方。”

荣恬道:“小师弟言之有理,我们今晚就在这睡吧。”

苟昀道:“不过还有一点不妥。”

荣恬疑惑道:“有什么不妥?”

苟昀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说道:“刚刚我们已经把能睡觉的家具都扔下去了。”

慕骁行:“……”

荣恬:“……”

第九十二章 当头棒喝

翌日。

慕骁行、荣恬和苟昀三人睡到中午才起来,楼下青州营的士卒们仍在清理逍遥居内的各种财物。

魔门众人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把一些重要账册和金银带走,留下了不少东西,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全部清点完毕。

碧文博见三人醒来,命士卒准备了些饭菜送上去。

三人吃过饭后,继续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昨天晚上一场恶战消耗太大,必须好好睡一觉才能补回来,同时也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睡得正香时,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将三人同时泼醒。

“是魔门的人杀过来了吗?”

慕骁行随即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半空中已经拔出了龙鳞刀。

荣恬亦是立即擎出古锭刀,苟昀四把飞刀同时握在手中。

三人一阵手忙脚乱,正要反击,赫然发现房间里此时已经多了一人,气宇不凡,腰上挂着一个酒壶,正是龙乘东。

“你们三个兔崽子还不给我跪下!”

三人虽然一时搞不清楚龙乘东为何突然前来,不过师命不可违,连忙老老实实地依言跪地行礼。

“师尊,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慕骁行一句话还没说完,头上已经挨了一个爆栗。

这个爆栗敲得极为脆响。

一旁荣恬和苟昀光听到声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幸灾乐祸的时候,又听两声脆响,二人也步了慕骁行的后尘。

“你们三个兔崽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见过蠢的,就是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

慕骁行一脸不解地问道:“师尊,我们究竟做错什么了,还请您老人家明示?”

“我问你,这个字是什么字?”

龙乘东说话间,大手一挥,已经用刀气在地板上刻了一个字。

慕骁行赞道:“师尊你这一手刀气刻字刻真俊。”

“谁特么问你这个了!”

龙乘东一怒之下又给了慕骁行一个爆栗。

慕骁行欲哭无泪,只能老实回答道:“回禀师尊,这是个死字。”

“你还知道这是个死字啊!”

龙乘东气得又给了慕骁行一个爆栗。

慕骁行这次学乖了,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地接受训斥。

一连敲了慕骁行三个爆栗,龙乘东气也消了大半,这才说道:“你们三个兔崽子,知不知道你们这几天干了什么?你们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慕骁行辩解道:“师尊,是魔门先下手要取徒弟我的小命,徒弟我也是被逼的。”

“放屁!你小子灭了横江帮,以足够震慑魔门,里子面子也全都找回来了,为何还要找逍遥居的麻烦?魔门是想杀你,但这天下魔门想杀的人多了去了,你本来才排第几位?现在好了,事情搞得这么大,你这蠢货是相逼覆昆仑亲自出手来杀你吗?

就算佛门给了你全部的菩提本愿刀,捧你出来当枪使,难道连出工不出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三教巨擘一个都没露头,你一个小卒子装个屁的急先锋!“

龙乘东一顿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溅了慕骁行一脸,骂完了仍不解气,又朝着荣恬和苟昀二人骂道。

“还有你们两个蠢货,你们小师弟最近武功大进,一时头脑发热找魔门试刀还情有可原。你们两个跟着瞎起什么哄,他蠢你们也跟着蠢,怎么做师兄的?你还真以为你们三个臭皮匠能顶过诸葛亮?”

慕骁行这才恍然大悟,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顿时冷汗直冒。

龙乘东说得没错,如果他再这么继续闹下去,魔门肯定会不惜代价除掉他,纵然覆昆仑不屑出手,魔龙八星又不止覆昆仑一个,还有其他七个高手。这些个高手真要拉下面子联手对付慕骁行,慕骁行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荣恬也吓了一跳,连连磕头道:“弟子身为大师兄,有负师尊所托,还请师尊处罚,不要责怪小师弟。”

龙乘东坐下道:“都起来吧,事已至此,为师再罚你们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善后吧。”顿了顿又指着慕骁行说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想办法擦干净屁股。”

慕骁行低头陷入沉思,眉头紧皱。

这可是小命攸关的大事,绝对马虎不得,如果一步踏错,将是满盘皆输。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过了大约一刻钟,慕骁行长舒一口气道:“师尊,事已至此,徒弟我认为息事宁人已经不可能,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继续将局势闹大,把水搅浑,才有一线生机。”

龙乘东问道:“你想浑水摸鱼,谈何容易?”

慕骁行道:“徒弟只能连夜赶回西凉,劝说西凉太子萧明道联手大魏攻打西川,到时魔门必定全力争取保全西川和天莲宗,就无暇顾及我这个小卒子了。”

龙乘东疑惑道:“西凉接连开战,国力早就吃不消了,萧明道会同意攻打西川么?”

慕骁行道:“西川孙家一日不平,大魏和西凉两国便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只要有机会,一定会除之后快。”

龙乘东又道:“之前大魏和西凉联手攻打西川,当时西川仅有一州之地,结果杀得两国大军铩羽而归,现在西川势力更强,两国哪来的胜算?”

慕骁行道:“大魏和西凉前次攻打西川,之所以大败而归,只因两国领军的将领突然遭到魔门高手刺杀,暴毙身亡,才会被西川钻了空子。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魔门再想故技重施,绝无可能。”

龙乘东思索片刻道:“你这个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行军打仗的事情你比为师擅长,就这么办吧。以后给为师牢牢记住一点,魔门不好惹,保住你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慕骁行知道龙乘东此番前来,绝不是为了打骂自己出气,而是要自己认清现下的处境,心中一阵感动,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徒儿多谢师尊教诲!”

龙乘东挥手道:“行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赶紧回西凉吧。”顿了顿又朝苟昀说道,“昀儿,你也跟你小师弟一起去西凉。”

“啊?师尊,这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徒儿还是留在师尊身边吧?”苟昀为难道。

“少废话,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让你去就赶紧去!”

苟昀只能连连应是,然后跟着慕骁行一起返回西凉。

第九十三章 偏殿廷议

慕骁行和苟昀二人一路策马狂奔,晓行夜宿,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灵州城。

途中因为慕骁行的马快,差点没把苟昀的马活生生累死。苟昀一路上也多次夸奖慕骁行的马神骏,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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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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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活体,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操你妈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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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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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

第九十四章 决意出兵

众人吵了两刻钟依然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萧明道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始点名:“慕军师,不知此事你有何看法?”

萧明道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慕骁行。

慕骁行想都不想,正襟危坐地回答道:“承蒙太子殿下开恩赐卑职一席之地,得以亲见各位大人风采,聆听高见,卑职岂敢在此以一己鼠目寸光来扰乱各位大人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呢?滋事体大,万万不可!”

萧明道闻言脸色一寒,知道这小子在耍花枪,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说道:“本王让你说你就赶紧说!”

慕骁行心中暗叹,可惜二师兄不在这里,不然他就能亲眼目睹小爷我算无遗策的绝世风采,现在可不就是萧明道求着小爷我说。

不过这种想法当然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沉吟片刻后,慕骁行肃容道:“卑职认为罗将军所言有不妥之处。”

罗庆丰闻言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慕骁行竟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几个军方的将领也十分诧异,毕竟无论怎么算,慕骁行都只能算是军方的人,怎么能拆罗庆丰的台。

不过罗庆丰亦是见惯风云的人物,当然不会因为慕骁行一句话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于是淡淡道:“本将军所言有何不妥,还请慕军师指正。”

慕骁行道:“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为将者出兵,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罗将军方才所言,均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便是我方出兵收复寰州,北荣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卑职想问一句,罗将军如何判定北荣不敢轻举妄动?”

“这……”罗庆丰陷入沉思。

慕骁行说得没错,他认为北荣不敢出兵,只是一个推测,没有任何情报能够证明他的推测。

前年北荣入侵西凉,所有人都以为北荣大军攻打惠州不利,短时间内不会兴兵再战,结果事实出人意料。西凉转眼间便丢了半壁江山,险些万劫不复。

慕骁行见众人不说话,于是继续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古来谋算,未算胜,先虑败,即是所谓的以最坏的结果做打算!若是要攻打西川,必须将北荣出兵这个因素考虑在内,否则败多胜少。西川是对我西凉和大魏最好的牵制,北荣绝不会坐视不管。”

户部钱尚书连忙上前问道:“慕军师的意思是,此时不宜开战。”

钱尚书这几天为了筹集银子,拆了东墙补西墙,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若是不用开战或是晚几年开战,他的日子将好过很多。

慕骁行摇头道:“不,此时正是收复寰州的最好时机。若是再拖下去,孙家的根基会越来越稳固,拖得越久,对我西凉越是不利。”

钱尚书没好气道:“银子呢,单是收复寰州的银子都没有,现在还要防备北荣。一旦两线开战,国库空了,前方将士没有粮饷,难道饿着肚子打仗么?”

慕骁行解释道:“银子的事情尚书大人不必忧心,依卑职所见,若要收复寰州,两万精兵即可,多了反会弄巧成拙。”

语出惊人,满殿皆震。

太子萧明道一听,也被慕骁行吓了一跳,忙道:“军中无戏言,慕军师何出此言?”

开玩笑,罗庆丰也是西凉南征北战的一代名将,他说收复寰州至少要十万兵马,还得玄宇军配合才能成功。慕骁行纵然领兵打仗的能力强过罗庆丰,也不可能强出十倍还不止。

慕骁行道:“用兵之法,无非正奇两道。罗将军所言之法,乃是以正胜,卑职所言之法,乃是以奇胜。殿下可派一位将军领两万精兵前往朔州驻防,表面上是加强对寰州的防御,实则伺机而动,只要能攻下一两座城池,牵一发而动全身,大魏亦不会错失收复西川的良机。到时两国联手,收复寰州,指日可待。”

萧明道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个办法好啊!

一来风险低收益高,二来节省国库开支,可谓一举两得。

“慕军师所言,诸位臣工以为如何?”萧明道的脸上终于放松下来,笑着问着在场的将军大臣。

“老臣以为慕军师所言甚是!”户部钱尚书第一个表示赞同,两万兵马的军费,国库还是承担得起的。

“末将也以为慕军师的策略最佳!”一位将军出列道。

罗庆丰思考了一会,也不得不站出来道:“末将也赞同。”

毕竟慕骁行那一句“用兵之法,无非正奇两道”,意在阐明二人只是用兵理念不同,无分高低。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已经给足了罗庆丰一个台阶,没让他太过难堪。

既然殿内众人都同意,萧明道于是说道:“那派谁去呢?诸位臣工可有人选?”

慕骁行这时候很识趣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这种事情,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毕竟他在西凉身份尴尬,提意见可以,但要谈论一位收复寰州的重要将领人选,那就是犯忌讳了。

其实派谁去,的确是个难题,在场的将军虽多,但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罗庆丰能征善战,但若是他领着两万精兵前往朔州,孙伯虎就是用屁股猜也能猜到西凉准备对寰州下手了。

所以这名将领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厉害,中庸即可,况且萧明道其实更偏向用自家人。

有了胡忠元这个前车之鉴,这兵权和军功,当然是抓在萧家自己人手里才踏实。

萧彦原本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可惜他现在是铁甲军主帅,负责上林对北荣的防务,肯定不能轻动。而且把萧彦从西调到南,调动范围如此之大,很难不引起敌人的猜疑。

所以萧明道只能从皇室宗亲里挑,实在不行也只能选外戚。唯一可惜的是,皇室宗亲之中,有带兵经历的本就不多,成器且有能力担任主将的人更是挑不出。

最终经过众人一番商议,从外戚之中选了一名将领,庞剪。

慕骁行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事实上从宗室外戚这个条件一抛出来,就等于限定了只能选择庞剪。

人选已定,萧明道终于放下心来,于是立即将话题转移到出兵的细节和时机,众人又一番商议,随即敲定下来。

廷议很快结束,众人各归岗位,这时萧明道突然说道:“萧将军还请留下,本王另有要事商议。”

第九十五章 前往朔州

群臣退下后,萧明道又挥手屏退左右侍从宦官,对萧彦说道:“本王欲派慕骁行前往朔州辅助庞剪将军,信侯以为如何?”

萧彦道:“殿下所言极是,确实没有人比慕骁行更适合了。”

“可本王仍是不放心。”

萧彦问道:“殿下是不放心庞将军,还是不放心慕骁行。”

“两者皆有。”

萧明道说得是真心话,庞剪在宗室外戚虽然还算成器的一个,但也只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真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在西凉根本排不上号。

至于慕骁行,萧明道不是担心,而是忌惮。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萧明道愈发看不透慕骁行了。

慕骁行这个人,酒色财气样样不沾,若是西凉人,萧明道早就大肆封赏、加官进爵,可惜他偏偏是魏人。

所以在如何使用慕骁行这个问题上,萧明道一直拿捏不准。

若是一直不封赏,时间久了,萧明道担心慕骁行会有怨气;若是封赏过多,萧明道又担心令朝中大臣们不满。

这次萧明道特意让慕骁行前来参加廷议,正是为了试探朝中大臣,尤其是军方将领的反应。

事实证明军方将领没什么反应。

毕竟慕骁行的军功摆在那,军中一向凭实力说话,有能耐自然有人服你,没能耐官职再高也是白搭。

萧彦也不是蠢笨之人,他当然看出了萧明道的顾虑,不过也不点破,只是将他所知的情报如实告知萧明道,至于后者会如何决策,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

二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萧彦才离开,随后出宫返回信侯府。

此时慕骁行已经在侯府吃着火锅涮着羊肉了。

萧彦一进门就没好气道:“你小子不等我就算了,竟然还一个人吃独食。”

慕骁行道:“太子殿下单独留你谈话,谁知道你们要谈多久。万一你们谈高兴了,太子殿下留你晚上喝顿酒,难不成我还得在宫门口站一夜。对了,太子殿下跟你说了啥?”

萧彦先夹了一块上好的前腿肉,美滋滋地尝了一口,这才说道:“太子殿下准备派你去辅佐庞剪将军收复寰州。”

慕骁行道:“去就去呗,说过你回头跟太子殿下说清楚,我可不敢打包票,军令状我是肯定不会立的,而且我去的消息必须保密。”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虽然不少,但毕竟只是个例,如果拿来当作常态,那慕骁行肯定直接撂挑子走人。

萧彦道:“这个没什么问题,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太子殿下似乎不怎么信任你。”

慕骁行哦了一声,倒也没当一回事。

萧明道不信任他才合情合理,若是萧明道太信任他,他反而要担忧了。

自古帝王心术,最是难测。

这世上通常能取得帝王信任的人有两种。

第一种是没脑子而且听指挥的狗腿子。

比如大魏的锦衣卫,直属皇帝管辖,只奉圣命,逮谁咬谁。

第二种是有脑子但是目标一致的臣子。

比如诸葛亮,他跟刘备的目标一致,均是复兴汉室,所以君臣和谐,如鱼得水。

与之相反的是荀彧和曹操,两人初期目标一致,所以相安无事。曹操也很器重荀彧,官职、爵位、富贵,能给的全都给了,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嫁到了荀家。但后期随着曹操野心不断壮大,想独揽朝政,把大汉的天下变成自己的天下,但荀彧依然还是那个想要复兴汉室的热血忠臣。所以最后荀彧被逼自杀。

慕骁行则不可能满足上面的任何一种情况,所以没法得到萧明道的信任。

当然,慕骁行对此也并不在乎。

……

翌日,慕骁行拿着萧明道给的密旨返回灵州城。

苟昀看到慕骁行拿着密旨回来也是颇为吃惊,不过心里却不得不佩服慕骁行说到做到,简直言出法随。

慕骁行不无得意地拿着密旨显摆了一番,问道:“二师兄,我要前往朔州辅助庞剪将军收复寰州,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慕骁行原以为苟昀会拒绝,没想到后者一口答应:“去,当然要去。”

“难得二师兄你这么主动啊?既然二师兄决定要去,我得好好想想该给你安排个什么身份?”

苟昀摆手道:“不必了,让你庞师兄想办法就是了。”

慕骁行闻言一惊,道:“二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庞剪庞将军是我师兄。”

苟昀点头道:“没错,庞剪是师尊所收的第六个弟子。”

此事真是无巧不成书,慕骁行也很高兴,既然庞剪是同门师兄,那打起仗来,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慕骁行和苟昀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朔州,一出门正好碰见萧月。

萧月一听二人要去朔州,吵着也要一起去。

慕骁行板着脸训斥道:“胡闹,萧将军不在我说了算,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灵州城。”

萧月反驳道:“呸,是城主大人写信让我去朔州,有本事你就拦着。”

慕骁行闻言立马就怂了:“好吧,当我没说。”

萧月得意一笑,眉毛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小姐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萧月走后,慕骁行道:“二师兄,走,进去先喝杯茶。”

“月姑娘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等她吗?”

“女人嘛,二师兄你懂的。还有,机会难得,二师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苟昀:“……”

……

湘江,西凉第一大江。

慕骁行三人来到江边,只见江面宽阔,大水狂澜,江水浑波涌浪,奔腾不息,只要过了湘江,就能到达朔州。

好在有一座铁索桥连接湘江两岸,方便行人通过。这铁索桥长三十三丈,宽一丈,由十八根横跨两岸的锁链组成,上面铺有木板,供来往车马通行。

来到桥头,却见附近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片,放眼望去至少有将近一百多人。

萧月诧异道:“奇怪了,这帮人不过桥围在这里干什么?”

“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慕骁行来到桥头,朝旁边的一位汉子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围在桥头,大家不过桥吗?”

那汉子道:“我们也想过去,但今天上午桥上来了一个怪人,武功厉害得很,堵在桥上不让我们过去,除非有人能打赢他。”

第九十六章 萧流来投

狂风吹拂着江上的铁索桥,下面是奔腾不息的江浪。

那人站在桥上,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头套,他的衣衫,他的肩部线条,他负在身后的双手,都仿佛是铁铸的一般,给人一种极其冷硬的感觉,任凭八方风雨,我自岿然不动。

据说他站在桥上已经大半天了,始终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不让任何人通过。

期间有二十一名江湖好汉上前挑战,甚至还有先天境巅峰修为的高手,但均被打落桥下,掉进了湘江里。

所以即便他已经犯了众怒,但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众人都很好奇。

此人是谁,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慕骁行感觉这人很强,双眼不由得亮了起来,隐隐可以看到狂热的意味。

“小师弟,你可不能冲动。”苟昀在一旁提醒道。

慕骁行是秘密前往朔州备战,为防万一,自然不能在这种地方暴露身份。

萧月问道:“那我们怎么过去,这里有没有渡船?”

慕骁行道:“这铁索桥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两个着急赶路的高手经过,我就不信没人能收拾得了他。”

可惜事与愿违,一直到黄昏时分,桥头聚集的过往行人越来越大,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桥上那人。

大家都有些不耐烦,因为再不过桥,肯定会错过宿头,自然没人愿意露宿荒野。

慕骁行无奈叹道:“算了,还是由我出手吧,月姑娘,请借你的剑给我一用。”

这时萧月突然问道:“苟昀,你怎么不去?”

苟昀咳嗽一声,尴尬道:“天气太冷,我怕水。”

萧月:“……”

慕骁行施展轻功,飘然来到桥上,望着那人说道:“这位兄台,堵路这种行为太没有公德心了,会折寿的,我劝你还是赶紧让路吧。”

那人却是淡淡一笑道:“好啊。”

说完,那人向后飞跃,几个起落便飘然离开了铁索桥。

慕骁行一招未出,对方便乖乖的主动让路,心中也颇为奇怪,而且他觉得对方无论身形和声音,似乎都有些熟悉。

“追上去看看。”

慕骁行施展轻功,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在旷野中奔驰,一前一后,速度奇快,转眼间奔出去数里。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山,那人登山而上,慕骁行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不多时已经到了山巅,那人突然停在顶上的一块巨石之上,迎风卓立。

慕骁行上前道:“这位兄台,现在四下无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夜观天象,发现西凉会有将星现世,所以特意来此等候,没想到竟然是你,慕骁行!”

那人一面说话一面取下了头上的面罩,果然是慕骁行的熟人,天下四大神秘不可知之地中藏龙谷的天下行走,萧流。

慕骁行道:“萧兄真是爱开玩笑。”

萧流道:“天命如此,慕兄何必自谦。看慕兄行程,应该是前往朔州,想必是为了助西凉收复寰州,在下可有说错?”

慕骁行心中大惊,一瞬间险些动了杀念,连忙按下道:“萧兄何出此言?”

全西凉知道慕骁行前往朔州真实目的的人都不会超过十个,慕骁行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消息为何会如此之快泄露出去,至于天相之说飘渺难测,他可是从来都不相信。

萧流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在下愿与慕兄同行前往朔州,助慕兄一臂之力。”

慕骁行总算放下心来,凭直觉,他感到萧流是友非敌。

……

西凉,朔州大营。

慕骁行、萧流、萧月和苟昀四人齐齐来到,经通报之后,很快进入主帅营帐。

庞剪看起来年纪三十左右,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几人一番见礼过后,慕骁行突然冲庞剪长揖一拜:“慕骁行见过六师兄。”

庞剪则是冲苟昀长揖一拜:“庞剪见过六师兄。”

苟昀抱拳还礼,然后三人相视一笑。

庞剪笑道:“师尊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苟昀道:“六师弟,你一年多没去拜见师尊,师尊他老人家恐怕很生气。”

庞剪哭丧着脸说道:“二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怕师尊考校我刀法。”

苟昀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师尊他老人家还能把你打残不成。”

庞剪垂头丧气道:“我倒是情愿师尊真把我打残,以往每次考校完我的刀法,师尊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是真难受。”说完他又拍了拍慕骁行的肩膀,“小师弟,你以后就被明白了。”

苟昀瞪了庞剪一眼,一脚踹了过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出息!小师弟才不怕师尊考校刀法,他人门第一天就接下了师尊全力出手的天龙十八斩。”

“天龙十八斩!”庞剪一脸震撼,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

“所以啊,六师弟,不要想着在小师弟面前摆师兄架子。恕师兄我直言,小师弟一个打你两个,你都不够打。”

慕骁行笑道:“六师兄,二师兄跟你说笑而已,我这次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密旨,前来协助你收复寰州。”

……

寰州。

孙伯虎正盯着墙上的地形图,整整两刻钟,一言不发。

军师陈昱静坐一旁,默默品茶,其余谋士则是坐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孙家虽然成功独立,而且这两年来,坐拥西川和寰州两地,势力不减反增,按理应该高兴,但他的眸子里却始终有一丝阴霾。

因为孙家如今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夹在大魏和西凉两国之间,两国都欲灭之而后快,日子好过才有鬼了。

这不,西凉在朔州增兵两万,这个消息一传到寰州,孙伯虎就立即召集一众谋士前来商议。

“军师,这事你怎么看?”孙伯虎问道。

陈昱不慌不忙道:“西凉朔州如今的主帅是庞剪,此人乃西凉宗室外戚,武功尚可,战绩一般。以在下拙见,西凉派此人驻守朔州,又增加了两万精兵,应当是为了巩固朔州的防线。”

孙伯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陈昱的看法。

第九十七章 攻守两难

其实这才是孙伯虎真正郁闷的原因,他倒希望西凉派过来十万大军,大家真刀真枪干一仗,省得这样干耗着活受罪。

孙家现在夹在两国中间,不上不下,实在太需要改变了。因为再这么耗下去,孙伯虎也没有信心能坚持到北荣荡平大魏和西凉,很可能先一步完蛋。

陈昱看出了孙伯虎的焦虑,说道:“主公不必担忧,西川自立,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无外力相帮,我们只要能尽力支撑到最后,便算是成功。”

孙伯虎冷哼道:“军师说得倒是轻巧,现在西川和寰州人心浮动,本将军的压力如山啊。”

陈昱默然不语,其实他当然能看出,孙伯虎的心病是孙明皓的死。

最器重的儿子被杀,做老子的,当然想要报仇。

孙伯虎现在的确很想报仇,灭了大魏,屠了西凉,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沉吟良久,他说道:“西凉朔州新换了主帅,对战事定然还不熟悉,这对我们大小也算个机会,无论如何,总该试试。”

陈昱心中无奈暗叹,不过尽然主公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遵命而行了。

……

朔州,西凉军主帅营帐。

庞剪也在召集一众将士商议对策。

“应县、寿县、马邑三地,必须加强防守,尽可能让工事更加坚固。”

听了庞剪的命令后,范昭、赵定边和王贯三位前线主将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腹诽:

将军,朝廷派您带领两万精兵来朔州,您不想着收复失地,尽琢磨着巩固收缩防守,好歹我们兵力占优,您这架势未免也太怂了吧。

不过军令如山,三位主将只得老老实实领命行事。

三人走后,慕骁行才从帷幕后走出,他虽然已经易容改变样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朔州军营内极少现身,只是隐于幕后。

庞剪道:“军师,自古攻难守易,我们这样一味巩固防御,会不会适得其反,吓得叛军不敢攻过来?”

慕骁行道:“将军放心,快刀杀人不可怕,钝刀杀人才可怕,你等着看好戏吧。”

“什么好戏?”

“将军您想,当年孙伯虎成功谋反,背后是何人支持?”

庞剪沉吟片刻道:“自然是西川当地的世家门阀。”

慕骁行道:“不错,这些西川的世家门阀之所以支持孙家谋反,必然是得到了孙伯虎的许诺,但如今两年过去了,孙伯虎如何兑现当年的许诺呢?”

庞剪闻言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慕骁行的意图。

从古至今,敢冒着诛九族风险造反的人有很多,但无非两种。

第一种人是贫苦百姓,比如陈胜吴广之辈。苛政猛于虎,老百姓活不下去,不反只有等死,造反还有一线生机,那肯定反他娘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二种人是世家门阀,比如杨坚李渊之流。虽然已是位高权重,但仍渴望再进一步,君临天下,号令四方。

比如你每天大块吃肉,喝着小酒,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时候有人来劝你造反,许你衣食无忧,那你肯定直接一大嘴巴子扇过去,大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他去见官。

但如果有人来劝你造反,许你荣华富贵、封侯拜相,那你说不定一咬牙就跟着去了。

西川当年叛变时就属于第二种情况。

孙伯虎叛变,许诺给西川一众世家门阀丰厚的利益,诸如加官晋爵,各种利益等等,所以才能得到当地门阀的支持。

这个画饼看起来很美好,但两年过去了,西川一众世家门阀不幸发现好处却没捞着多少,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所以他们当然会不断地给孙伯虎施加压力,毕竟谁也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叛军如今的窘境,很快将陷入困守一隅、毫无出路的局面。

能打破僵局的办法唯有战争。

大魏也好,西凉也罢,只有叛军不断发动战争并赢得战争,才能继续维持当地世家和孙家的合作关系。

之前慕骁行在各地散布叛军有意攻取朔州的谣言,之所以能那么快就传到西平府,其中未尝没有他人的推波助澜。

对叛军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大魏和西凉同时率领大军来攻,叛军借助地利死守,只要拖上一段时间,令战事陷入僵持,北荣必定会趁机出兵,到时候四方混战,叛军便能浑水摸鱼。

事实上西凉一开始诸将的想法亦是如此,准备大军压境,一鼓作气灭掉叛军,幸好被慕骁行及时制止。

最终西凉只派出两万兵马支援朔州,而且如今朔州主帅庞剪看起来又是个怂包,到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强朔州各关卡的城防。

这让得到消息后的孙伯虎头疼不已,陷入了攻守两难的困境。

如果要攻,不慎明智。

一来兵力本就不占优势,二来朔州还在加强城防,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果要守,更是难上加难。

加强城防、修建工事,做这些事情得要银子吧,银子谁掏啊?向百姓强征是竭泽而渔的做法,只会自寻死路。所以孙伯虎只能找当地的世家门阀,可你想要人家还未必愿意给。

本来当地世家门阀对孙家就心怀不满,你还想要银子加强城防、修建工事,做梦吧!人家朔州都还在加强城防,根本没打算攻过来,你守个屁啊!

……

深夜,朔州边境的一处哨所。

乌云蔽月,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守卫在瞭望台上的斥候仍然以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四周虚无的黑暗。

距离哨所百步之处有一大丛茂密的蒿草,草丛里突然鬼魅般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一个黑影幽灵般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弯弓搭箭,瞄准了瞭望台上的斥候,同时几十个黑影正匍匐前进,悄悄向哨所靠近。

嗖的一声,是夜半阎罗的丧钟。

狼牙箭矢无情地贯穿了斥候的咽喉,斥候张开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呼呼声,最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声闷响惊醒了睡在旁边的斥候。

原本按照西凉的军中制度,瞭望台上只有一名斥候守夜。但慕骁行来到朔州后,临时做出了调整,要求瞭望台上必须有两名斥候守夜。

这一改变在此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另一名斥候连忙向天射出了一枚火箭,同时大声呼喊道:“敌袭,有敌袭!”

第七十三章 一波三折

两天后,秦府的下人来到锦衣卫百户所通知:宋宁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可以派人去问话了。

沈焯想都不想就把这件事丢给了慕骁行。

慕骁行只好再跑一趟秦府,说实话慕骁行一点也不想去,毕竟是当朝内阁首富大臣的府邸,光是站在里面他都觉得有压力。

不过慕骁行并没有看到宋宁,而是婢女紫兰。

紫兰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小宁已经告诉我了,公子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了。”

慕骁行道:“那天晚上宋宁看到凶手了么?”

“没有,小宁被凶手用隔空点血的手法点倒,并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不过小宁是右心之人,所以凶手并没有点中正确的穴位,她没有当场昏迷。”

“你是说,小宁不是看到,而是听到了整个过程。”

紫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个房间距离太远,小宁并没听清两个人说了什么,不过她留意到,凶手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而且离开的时候小宁还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铃铛?

脚步声一轻一重,说明凶手可能是个瘸子或者近期腿受了伤,但铃铛的声音从何而来。

慕骁行问道:“宋九家里有铃铛吗?”

紫兰说道:“我问过小宁了,家里没有铃铛之类的东西。”

慕骁行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秦府,不过好在知道凶手很可能是个瘸子或者腿受了伤,这对锦衣卫的调查很有帮助。

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锦衣卫和顺天府两大部门同时出动,慕骁行相信不出三天就会有结果。

然而四天过去了,锦衣卫和顺天府方面似乎没有任何消息。

清晨,慕骁行和秦叔炮按例来到百户所点卯。

“老慕,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锦衣卫和顺天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现在晚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无数的文字在我脑子里乱晃,就算让我看金瓶梅我都想吐。”

“二炮,你抱怨个屁,我看得可比你多。不过事情是有点蹊跷,一会我们去问问沈总旗。”

点卯结束后,慕骁行正要去找沈焯,就看到沈焯主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慕骁行,秦叔炮,你们两个最近再忙什么?”沈焯走过来寒着脸说道。

慕骁行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回答道:“沈总旗,我跟秦叔炮在忙着翻查韩伯均的信件书籍,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听说你们两个现在光顾着查案,连街面上的事情都不管,别忘了,你们的职责是巡查缉捕,案子要查,街面上也得给我管好,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了。”

慕骁行和秦叔炮两人齐声答道。

沈焯走后,秦叔炮小声问道:“老慕,沈总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慕骁行道:“沈总旗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我们不用再查下去,老老实实做好其他事情就行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查,怕我们抢了他的功劳?”

“他是总旗,结案文书都是他写的,我们怎么可能抢得了他的功劳。”

“难道说他们已经找到凶手,但是凶手背景太硬,他们不敢继续查。”

“有可能,这些天凶手并没有再度犯案,说明凶手已经解决掉全部需要灭口的人了。”

“老慕,那这个案子我们还查不查?”

慕骁行低头沉吟不语,查案可不简单,他和秦叔炮两个人可没资格揽下这摊子事,但突然脑海中闪过宋宁坐在台阶上痴呆绝望的样子,心中不忍,说道:“查,当然要查,就算最后什么也做不了,至少也要知道个结果不是。”

秦叔炮点头表示同意,说道:“那接下来怎么查?”

“二炮你继续回去翻书,我晚上去沈焯家里看看,锦衣卫和顺天府前几日调查做了那么多调查,调查结果肯定在百户大人手上。”

秦叔炮:“……”

半夜,锦衣卫百户王洪范家中。

慕骁行一身黑衣蒙面,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很快来到王洪范家的屋顶。

一般公文资料,都会存放在书房之中,此时王洪范的书房正亮着灯。

慕骁行双腿勾住屋檐,凌空倒挂在屋外,眼睛穿过窗棂,往屋里望去。

王洪范果然在书房里,正在看书。

慕骁行怕被王洪范发现,返回屋顶,静静等待。

这时,一名美艳妇人走进了王洪范的书房。

“老爷,您看书也累了,我给您炖了银耳粥,快乘热喝了吧。”

这名妇人一袭雪白色轻衣,长长的秀发,给一条银丝带束在身后的发端,皮肤细腻,顾盼生辉,成熟女人的魅力尽显无遗。当她来到王洪范身旁时,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直扑进王洪范的鼻子,不由令他心醉神迷。

王洪范一口喝完粥,满意地夸奖道:“还是宝贝你贴心。”

妇人像小猫儿般依偎在王洪范身上,脉脉含情的抬着她一双水汪汪美目,腻声道:“老爷,天也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妇人的软语成功挑起了王洪范心中的一团火,手上顿时有了动作。

“啊……老爷……不要……”

妇人紧贴在王洪范怀里,不停磨蹭撒娇,早便将女人的矜持尽抛一空。

“你这个****,居然还敢说不要。”

“人家是说不要在这里嘛。”

“好,我们去你房里。”

说着,王洪范抱着妇人出了书房。

慕骁行等两人离开后,随即轻巧地从窗户钻进了王洪范的书房。

书房不大,慕骁行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很快发现了关于这起案子的调查公文。

公文中列出了四个嫌疑人,慕骁行仔细看了三遍,确认完全记下,才把公文放回原位。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慕骁行才离开书房,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

第九十八章 攻其一点

“报!西川军入侵朔州!”

前线紧急军报打破了朔州大营的平静,正在熟睡的庞剪被这动静惊醒,连忙披上铠甲从营帐里冲出来。

片刻之后,朔州营一种将士、谋士已经先后赶到主帅营帐。

庞剪道:“根据前线最新军报,西川军袭击了应县附近的哨所,不过天色太暗,前线斥候无法判定敌军数量。”

谋士高丰道:“现下敌军情况未明,不宜轻举妄动,还是等天一亮,派斥候探清敌军虚实,再做定夺。同时将军还应立即传令给各地守军,严加防守,不可有丝毫松懈。”

这是最为稳妥的策略,庞剪当然不会反对,立即传令照办。

众人又继续讨论朔州的防务问题,慕骁行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提到寿县守将时,他暗示庞剪力排众议,临阵撤下老将赵定边,换上了较为年轻的将领吕飞。

谋士高丰本想出言反对,但一想到吕飞是玄宇军副将军吕衡的胞弟,最终还是放弃。

不一会,议事很快结束,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待命,只留下慕骁行一人。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庞剪却是睡意全无,朝慕骁行问道:“军师为何力荐吕飞驻守寿县。”

慕骁行冷然道:“根据我这段时间对朔州诸将的了解,吕飞此人有个非常显着的特点。”

“吕飞有什么特点?”

“吕飞此人心高气傲,且极为好战。”

庞剪:“……”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西凉军的大队斥候便四处撒了出去。

“报……”

庞剪正跟军中诸将察看地图、分析敌情时,忽有亲兵疾步走入营帐,跪地禀报道:“将军,前线斥候传来急报!”

庞剪连忙道:“念!”

亲兵道:“西川孙伯虎率领八万大军,进犯朔州,现西川军驻扎在应县以西三十里。”

“哈哈哈!”庞剪朗声笑道,“孙伯虎果然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将军神机妙算,令人佩服。”这时谋士高丰上前附和道,“不过西川军能征善战,孙伯虎麾下狂狮营更是虎狼之师,将军不可小觑啊。”

“嗯。”庞剪点头表示同意,沉声道,“传令下去,坚壁清野,孙伯虎想决战,本将军偏不令他如意,我倒要看看,就凭西川军那点实力,拿什么跟本将军耗?”

……

西川军大营。

大军进犯朔州,西川军潜伏在西凉各地的奸细同时启动,西凉军各地的情报如雪片一样飞到了孙伯虎的案前。

孙伯虎看过情报之后,冷哼道:“西凉大军中尽是一群无胆鼠辈,就知道龟缩在城池里死守。”

军师陈昱轻笑道:“朔州军如果以为凭借一味死守便能逼退我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分兵拒守乃是兵家大忌,朔州军防线绵长,处处分兵设防,其实就是等于不设防,只要我军调集精锐猛攻其一点,各个击破,朔州军必败无疑。”

“好一个攻其一点,各个击破!”孙伯虎被陈昱精辟独到的分析点燃了胸中战斗的激情,拍掌道,“依军师之见,我军又该猛攻朔州军哪一点?”

陈昱面带微笑走到地图前,伸手指着寿县道:“寿县守将吕飞此人刚愎自用、冲动好战,将军可遣一将领以弱势兵力上前挑衅,吕飞必定中计,将军可顺势围攻寿县。”

孙伯虎问道:“为何我军不顺势取下寿县?”

陈昱笑道:“区区一个寿县,怎么能满足我军的胃口。我军围住寿县,朔州军必派兵支援,将军可在险要之地设伏,围点打援,重创朔州军。”

孙伯虎又道:“若是朔州军按兵不动,我军又该如何?”

陈昱胸有成竹道:“若是朔州军按兵不动,岂不正合我意,我军便可以继续各个击破,朔州军只能被动挨打、顾此失彼,仍是难逃一败。况且寿县守将吕飞乃是西凉玄宇军吕衡的胞弟,吕衡岂会见死不救。”

孙伯虎哈哈大笑道:“本将军有军师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

寿县。

旭日东升。

守将吕飞一早起来按照惯例巡视城防,才走到半路,就远远听到东城城门上突然传来一阵鼓噪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只见许多士卒一窝蜂地涌上城墙,乱哄哄的不成样子,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朝城外望去,仿佛城外有满地的银子拣一样。

吕飞皱了皱眉头,扬鞭策马,很快来到城头,不禁弥尔一笑,他总算明白士卒们为何会如此失态了。

寿县的城墙外,一名敌将正在城楼下喊话。

按理说这名敌将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城门不过十丈,如此近的距离,城墙上的弓箭手早该放箭射杀了。不过城头上却没有任何弓箭手放箭,一个个站在城墙上嘻嘻哈哈,对着敌将评头论足,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很多西凉士卒当了近十年的兵,也没见过这样的敌方将领。

因为那是一名女将!

一身白袍银甲,眉清目秀,而且那盔甲经过特殊的设计,极为贴身,将女将婀娜诱人的身段展露出来,小蛮腰不盈一握,简直令城墙上的那些士卒垂涎三尺。他们一年来都没见过几个女人,看见母猪都觉得姿色不俗,更别说这等英姿飒爽的女将。

这时一名守军扯着嗓子向城外的女将吼道:“小娘皮,你来干什么,莫非是西川的男人晚上满足不了你,特意来色诱我们将军!”

“哈哈哈哈……”

城墙上的士卒闻言顿时捧腹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女将气得杏目圆瞪,随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城头。

“小娘皮,箭法太差了,还是晚上来尝尝我们将军的‘箭法’吧,保证一发中标,让你回味无穷!”

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阵狂笑。

女将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娇声骂道:“你们回去告诉吕飞那个无胆鼠辈,老娘正式下战书率八千兵马跟他一战,有种来战!”

女将射出的箭矢上绑着一封战书,很快那封战书就传到了吕飞手中。

吕飞简单看了一遍战书,随即脸色铁青,霎时握紧双拳,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破口大骂道:“孙伯虎,你欺人太甚!”

西川军让一名女将来给他下战书,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这叫吕飞如何能忍?

“来人,传我军令,点齐八千人马,出城迎战!”

偏将犹豫道:“将军,敌军如此激将,恐防有诈。”

“就算有诈又如何,兵力相当,本将军岂能怕了一女子!”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传我军令,出城迎战,谁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末将遵命。”

偏将只能奉命行事。

第九十九章 围点打援

雪霁天晴,一缕缕阳光温柔地洒下,将荆水城涂抹成了金色!

天气转暖,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开始融化,但整个荆水城中的守军却是阵阵寒意袭上心头,平生首次觉得冉冉升起的太阳是如此的可怕。

荆水城城中只能勉强凑齐一万守军,然而城外的西凉军足有五万,这仗还怎么打?

虽说荆水城有城池作为依仗,占据地利,但守将胡真非常清楚,这个地利其实并不怎么“利”。

北荣大军入侵西凉之时,自然攻打过荆水城。

当时的战斗十分惨烈,持续了长达半个月之久,最终北荣大军用震天神武大炮轰开了荆水城的城门,成功破城。经此一役,荆水城的城墙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好多地方坍塌,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北荣人并没有修缮城墙。

这次听说西凉军要来攻城,胡真只是命人在城墙的破损处随意填上些沙土,然后再拿水一浇就完工了。水混合沙土凝固成冰,就是最好的防御工事,既坚固又省事。

因为北荣人觉得有了攻坚能力极强的震天神武大炮,再坚固的城池也能强行摧毁,那城墙显然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

既然是鸡肋,那还修个锤子,还不如留着钱发展军队装备,提高军队的整体战斗力。

如果西凉军是其它季节攻打过来,风雷军副帅陈让肯定调集所有兵马,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毕竟北荣的铁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长于野战,大家明刀明枪干一架就是了。

但问题是北荣人做梦也想不到西凉军敢在冬天开战,所以陈让采取了龟缩防守、坚壁清野的策略,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关隘。

这样的策略在天寒地冻的冬季无疑是最好的策略,可陈让万万没想到此时会碰上了百年难遇的暖冬,天气回暖,冰雪融化,北荣大军防线绵长,但西凉军却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

西凉军营。

“哈哈哈……”

萧彦和一众将领大笑着走入营帐,一脸佩服道:“哈哈哈,果如军师所料,天气转暖,冰雪融化了。”

“军师真乃神人也,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慕骁行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表情仍是一脸淡定,这种时候姿态必须端着,这样才能有高人名士的风范,唯一遗憾的是手边没有一把羽扇。

萧彦将剑印交给慕骁行道:“军师,天机已至,请!”

慕骁行接过剑印,躬身行礼道:“请将军放心,慕某必不负所托。”

慕骁行随即召集众将听令,下令道:“剑印在此,违令者斩!重甲营主将韩从听令!”

韩从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韩将军率两万五千精兵攻城,五日内不得攻破荆水城,五日之后,三日内务必破城,否则军法从事!”

“末将遵令!”

慕骁行又下令道:“弓骑营主将张晖何在?”

张晖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荆水城东北八十里处有山,名曰豫山;山旁有林,名曰安林。张将军率一万兵马埋伏,若有敌军来援,全力截杀,不得放敌军过去。”

“末将遵令!”

慕骁行继续下令:“骁骑营主将翟宪何在?”

翟宪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翟将军率一万兵马在荆水城东南处一百里的山谷埋伏,若有敌军来援,全力截杀,不得放敌军过去。”

“末将遵令!”

再一挥手,各将便纷纷转身离去,旋即又各自点起兵马走了。

慕骁行用的是围点打援的计策,他的胃口可不小,既然要吃,当然是一口吃个胖子。不仅荆水城的一万兵马,其它城池的北荣兵马,他也要一并消灭。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就等着北荣军钻进来。

……

宾左城。

风雷军守将牛启看着头顶的炎炎烈日,心急如焚。

宾左与荆水相隔最近,换言之,如果要解荆水城之围,最有可能做到的人便是牛启。

谋士张增建议道:“将军,西凉军内必有高人料到今年会有暖冬之异象,我们若是贸然前往,极有可能中了敌人的埋伏,卑职建议,暂不出兵,等待上方军令。”

牛启叹道:“本将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它城池的守军可以等,但我们等不起,唇亡齿寒,荆水城一破,西凉军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宾左,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这……”张增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西凉军这次用的是阳谋,无论牛启选择进攻还是防守,都有着极大的风险。

按兵不动只会坐以待毙,盖因西凉军战线太长,只能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关隘,而西凉军却可以集中兵力,选择任意一点击破。

思索良久,张增道:“将军,为今之计,只有立即联络其他将领,大家合兵一处,共抗西凉大军。”

牛启思付道:“这倒是个办法,但合兵一处可不容易,不止兵马,还有各部的粮草缁重,万一被敌军抓住破绽,到时候就麻烦了。”

张增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赌这一把了,西凉军现在注意力都在荆水城上,希望能瞒过敌军。”

……

转眼过了三天,慕骁行每日浏览探马传回的军报,很快发现了异样。

“翟宪和张晖两位将军虽然一直在埋伏等待,却始终没有遇到任何北荣的援军,甚至连探马都没发现,此事有蹊跷。”

萧彦道:“现在毕竟只过去三天,会否风雷军主帅增援的军令还没有传到其它城池,所以北荣的援军只能按兵不动?”

慕骁行摇头道:“若是北荣的将领都这么蠢,早就被灭了不知多少次了,让我想想……”

沉吟良久,慕骁行突然说道:“排除其它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敌人已经放弃救援荆水城,正在集结其他部队,准备合兵一处,跟我们正面开战。”

萧彦道:“合兵正面开战,军师何以得出如此结论,有何依据?”

慕骁行沉吟道:“并无根据,这只是在下的直觉。”

直觉这东西虚无缥缈,不过萧彦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相信慕骁行,铁甲军能多次化险为夷,凭的可不就是慕骁行用兵的直觉。

慕骁行见萧彦已经同意,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命韩丛两日内攻下荆水城,其余人立即出发,随我攻打宾左城!”

第一百章 民心所向

慕骁行策马狂奔,耳边传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前方飞狐口低矮残破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

城墙上的西川守军一个个面如土色,飞狐口满打满算才两千余守军,这一仗如何能打?

西凉铁骑没有任何停留,趁着气势如虹,立即开始攻城。

寰州的城墙有几百年历史了,保存完好的都不太多,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城墙外原本有护城河环绕,不过年久失修,而且冬季刚过,天旱雨水又少,已经干枯见底了。

战斗才开始不到一刻钟,西凉军就攻上了城墙,严格说来这都不能算是一场攻城战。

慕骁行头戴面具,手握关刀,几个起落冲上城头,然后一刀砍飞一名敌将,以苍龙啸振臂高呼。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这一声如惊雷破空,声音穿过城墙,传遍了整个飞狐口。

城外的西凉兵听后,也跟着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

朔州,寿县城外。

孙伯虎收到消息,西凉援军将至,正准备率领骑兵迎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报……”孙伯虎正催促将士行军时,后忽有快马疾驰而来,“将军,紧急军情,大事不好了!”

孙伯虎连忙勒马停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来骑血染征衣、身披数箭,奔行至孙伯虎面前时便已经力竭不支,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周围立即有士卒上前救起。

好半晌那骑士才渐渐清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将军,飞狐口完了!”

“胡扯!”孙伯虎厉吼道,“飞狐口在后方好好地,怎么会完了?”

骑士凄声道:“今天早晨西凉近万骑兵偷袭飞狐口,飞狐口已经被攻下了,方甲将军当场战死……”

“什么?”孙伯虎勃然失色,“糟糕,中计了!”

飞狐口已失,等于宣告西川军后院起火,孙伯虎哪还有心思率军继续截击西凉军,准备收兵回营。

这时谋士高丰策马上前,简明扼要地说道:“敌军必是轻骑抄小路潜入寰州,数量绝不会过万,而且肯定不会有攻城器械。将军应立即传令通知寰州各地守将,制其险要,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寰州毕竟曾是西凉的地盘,敌将绝不敢纵兵劫掠百姓,相信不出半月,敌军粮尽,不攻自破。”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

高丰又道:“将军,此时绝不能收兵回营,更要放手进攻,给朔州施压,务求速战速决。”

孙伯虎此时也反应过来,现在派兵回去围剿深入寰州的敌军已经是不可能的,既然无法首尾全顾,只能以攻代守,只要能够突破朔州的防线,那支寰州的敌军还不是瓮中之鳖,随手可擒。

……

西凉骑兵攻下飞狐口后,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王师已至,誓定寰州”这八个字就传遍了寰州。

寰州各地的西凉百姓知道消息后,顿时欣喜若狂,恨不得出门放鞭炮庆祝一番。

就连那些啸聚山林的土匪山贼也不安分了,这些山贼里本就有一部分是战败后落草为寇的西凉军。

他们看到西川军的粮草队伍经过,虽然没本事去劫粮,但这里拆座桥,那里拦个路,总之就是不能让西川兵马痛痛快快地走路。

慕骁行在飞狐口休整了一天,然后又立即杀向江林,才走到半路,就有一名武林人士拦在路中间,双手奉上了江林的城防布置图,并标有西川军的兵力及武器配置。

西凉军原本就兵力占优,而且按照城防布置图攻城,可谓知己知彼、事半功倍,不到半日便攻下了江林。

一进城,江林城内的父老乡亲那叫一个热情,各种嘘寒问暖,城内的大夫早就备好各种金创药,等着为受伤的将士医治。

慕骁行见状,随即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招募义军。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简单八个字,此时念来,却是让西凉寰州子弟热血沸腾,纷纷加入,一时间应者云集。短短半日之间,便凑出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

这样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当然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乌合之众攻城掠地自然不行,但扫荡乡镇却是绰绰有余。

孙伯虎率领大军攻打朔州,寰州内的防守兵力其实极为空虚。大的城池也不过几千守军,小的城镇可能才几百守军,平时维护一下治安还行,打起仗来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慕骁行估摸着一千号人浩浩荡荡跑过去,人多势众,足够吓退那些小城镇的西川守军了。最重要是给寰州的西川守军造成一种四面皆敌、大势已去的氛围。

就这样,慕骁行一面率军攻城掠地,一面招募义军扫荡周边小的城镇,可谓气势如虹,短短七天便收复了寰州近三分之一的地盘,缴获粮草器械颇丰。

更重要的是,有了当地工匠的鼎力相助、昼夜赶工,西凉军终于有了足够的攻城器械,足以威胁更大的城池。

最令慕骁行意外的是,义军的数量仍在不断扩大,已经达到了近万人的规模,而且自带口粮,根本不用慕骁行操心。义军还会自发分配人手,帮助西凉军运送辎重器械。

“圣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语诚不欺我也。”

中军大帐,一众西凉军将领正在等待慕骁行前来。

慕骁行掀开帐帘,目光灼灼地扫视大帐一圈,郎声笑道:“诸位将军都辛苦了,这几仗大伙打得很漂亮!打出了我们西凉军的气势,打出了我们西凉男儿的铮铮铁骨!这才是我西凉军该有的威风!”

“哈哈哈……”

一众西凉军将领惬意地轰笑起来,这几天打仗确实过瘾,这两年来西凉战事不利,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

“不过……”慕骁行语锋一转道,“寰州未定,现在远未到论功行赏的时候!”

“军师有话就直说吧,让弟兄们干什么弟兄们就干什么!”一名将领不失时机地踏前一步,振臂高呼道:“只要军师一声令下,末将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其余将领也齐声喝道,西凉半壁江山已失,现在收复寰州胜利在望,就冲这一点,他们也愿意把这条命交到慕骁行手里,死而无憾。

慕骁行满意地看着一种将领,无论如何,此时这八千西凉铁骑的心气已经上来了,有了这股气,就能打硬仗。

他从来没带过这群将士,而且这些狂野骠悍的西凉将士也没什么文化,你跟他们讲大道理那是对牛弹琴,若是一味高压,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只有把他们的血性彻底激发出来,再让他们酣畅淋漓地释放在战场上,就会获得这些将士们由衷的拥戴。

慕骁行之前在庞剪身边时还隐藏身份,可率兵进入寰州后,立即公开了他的身份。因为他现在是这八千西凉骑兵的统帅,一个统帅,如果连身份都不敢向部下公开,如何能得到部下的信任。

至于魔门,慕骁行相信寰州之战结束前,应该都来不及找机会动手。

第一百零一章 己牛泪完

八千西凉骑兵有了攻城器械和寰州百姓的支持,更是气势如虹,连战连捷,五天内又接连攻克两座大城。

与西凉铁骑气势如虹相比,孙伯虎的西川军亦是不逞多让。

西川军同样凶猛如虎,打得朔州军节节败退,场面上处于绝对优势,已经将朔州的防线成功撕开一个口子,随时能长驱直入。但后方的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却让西川军进退两难。

寰州将近一半的地盘都丢了,军营里此刻士卒们已是人心浮动,将领们根本压不住。还好只是寰州出事,如果换成是西川大本营,只怕将领们都会带着士卒一起哗变。

西川军中帐。

孙伯虎背对众将站在中帐门口,一直盯着寰州的方向。

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孙伯虎就一直这样站着,一言不发。大帐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所有的西川军谋士都低着头,尤其是首席谋士程昱,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直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

西川军不愧为百战精锐,在寿县打得西凉朔州军根本抬不起头。与孙伯虎相比,庞剪还是太嫩,根本顶不住西川军的猛攻,伤亡了一万多将士,不仅寿县已失,又接连丢了两座城池,可谓窝囊到极点。朔州的防线已经被西川军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西川军随时能长驱直入。

但是孙伯虎不敢。

寰州已经丢了近一半,如果孙伯虎再进入朔州腹地,那就真的成了孤军深入、鳖进瓮中,将面对无穷无尽的西凉大军围剿,就算西川军再骁勇善战,也只是死路一条。

“主公。”狂狮营主将韩双突然上前道,“末将愿率八千精骑回援寰州,誓死消灭在寰州内的八千西凉骑兵!”

如今寿县的战局已定,西凉朔州军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倒是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寰州的局面。

“主公,卑职愿随韩双将军一并出战,若不能平定寰州乱局,愿提头来见!”

一时间,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孙伯虎的背影上,是战是退,全凭孙伯虎抉择。

此时若退,当可保寰州安然无事,但经此一战,等于西川军损兵马、费钱粮,结果却寸功未建,孙伯虎如何跟西川的世家豪门交代?

在诸将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孙伯虎终于作出决定,忽然转过身来,向韩双道,“韩将军可立即点起八千精骑出发,务必在半月之内击破敌军,寰州境内的那些西凉义军不过乌合之众,不必理会,只要击破敌军,那些乌合之众不攻自破。”

“末将遵命!”

韩双领命而去,程昱也随之离去。

……

西川派兵回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寰州,慕骁行连忙召集诸将议事。

“朔州传来急报,西川军派出八千精骑回援寰州,诸位将军有何破敌良策?”

副将曹远建议道:“军师,西川军如今在朔州进退两难,驰援寰州的八千精骑必定急于决战,我们如今占了祁城,城高沟深,可据城而守,消磨敌军锐气后,再图反击。”

其余将领也纷纷附和,表示同意曹远的意见。

慕骁行环视众将,最后目光落在曹远身上,说道:“曹将军此计中规中矩,不过却有两个破绽。”

诸将闻言皆惊,曹远皱眉道:“还请军师明示。”

慕骁行解释道:“我军皆为骑兵,舍骑战而选守城战,等于弃长取短,此其一也。我军若据城而守,敌军可召集寰州内所有西川守军围城,到时我军被困,孤立无援,难逃一败,此其二也。有此两者,守城之策,断不能选。”

曹远听得冷汗直冒,低头拜服:“军师深谋远虑,我等愧不能及,一切全凭军师做主。”

慕骁行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即下令道:“你即刻率领一百兵马,从义军之中挑选八千人,号称一万,带上辎重粮草,发兵古北关。”

……

西川军,狂狮营军帐。

主将韩双正跟谋士程昱商议战事。

韩双带着手下八千游击营士卒飞速驰援寰州,一日之内便跑出去八百里,可谓神速。不过就算再神速,晚上也必须休息,不然就算人能扛住,马也得被活活累死。

“军师,前方探马传来急报,西凉兵率一万之众发兵古北关,明日便会到达古北关,我们得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古北关外将敌人一网打尽。”

程昱沉吟片刻后道:“将军,我游击营驰援寰州的消息想必寰州的西凉军早已知晓,他们此时选择进攻古北关,必定有诈。”

韩双不解:“军师还请明说?”

程昱道:“在下认为,攻打古北关的敌军必是寰州百姓假扮,目的在于引我们上钩,真正的八千西凉骑兵肯定驻扎在祁城。如果我们中计,敌人就会顺势出城从背后偷袭,就算我们不中计,他们也能据城而守。”

韩双道:“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西凉人还真是狡猾,不知军师有何破敌良策?”

程昱道:“敌人既然想守祁城,我们就让他守个够。将军可迅速联络寰州其余各城的守将,立即率兵赶往祁城,只要将军将敌人拖在祁城两三日,当时候其余各城守将的援军一至,我们便能围城,到时候这八千西凉骑兵插翅难飞。”

韩双拍掌赞道:“军师果真妙计,本将军这便修书联络寰州内其余各城守将。”

……

武安镇。

这是寰州境内一个平凡的小镇,但从昨天开始,小镇上便多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慕骁行率领的西凉八千精骑。

八千骑兵躲在武安镇内,隐藏行迹,战马统一管制,除了探马,所有士卒都老老实实待在军营里休息,不得外出。慕骁行和一众将领自然也是如此。

这日中午,前方探马终于传来消息,西川狂狮营八千骑兵已经路过武安镇,直奔祁城而去。

慕骁行顿时喜出望外,立即下令道:“众将听令,天黑后立即拔营,星夜赶回朔州。”

他把八千精骑藏在武安镇,就是为了避免与西川狂狮营碰上。

西川狂狮营心心念念立即消灭慕骁行的八千精骑,但慕骁行却对游击营半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击败狂狮营,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一旦狂狮营战败,孙伯虎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退兵,率领大军返回寰州。到时大军一至,慕骁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寰州重新落入孙伯虎的掌控。

这个结局慕骁行不愿接受。

王师已至,誓定寰州。

这个话最开始就是从慕骁行嘴里喊出去的,正所谓自己吹的牛皮,含着泪也得吹完。

所以,慕骁行一定要把孙伯虎的大军留在朔州。

第一百零二章 火烧马邑(上)

深夜,西凉朔州军大营。

庞剪突然召集所有将领和谋士议事。

“什么,将军你要偷袭西川军大营?”谋士高丰失声道。

这段时间朔州军被西川军揍得那叫一个惨,跟老爹收拾儿子一样,可谓屡战屡败,这时候跟西川军硬碰硬,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庞剪道:“我军之所以屡屡不敌西川军,是因为西川军狂狮营骑兵厉害,来去如风,可以随时对我朔州防线任意一点进行打击,现在狂狮营主力已经前往寰州,我们便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西川军这几日一直按兵不动,孙伯虎在焦急地等待着狂狮营的捷报,而且大军前段时间一直猛攻,部队也需要休息调整。

然而孙伯虎万万没有想到,西川军的按兵不动恰好给了慕骁行和庞剪足够的时间,慕骁行正在赶回朔州的路上,庞剪则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进攻西川军。

孙伯虎几乎料到了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庞剪敢反攻。

因为反攻西川军,无疑是个疯狂的决定!

但越是疯狂的决定,才越让敌人无法预料。

……

夜色正浓,西川军大营一片安静。

两名哨卒站在了望塔上值夜,今夜乌云遮天,连点星光都没有,大营外一片漆黑,两人百无聊赖,不禁哈欠连连。

一名哨卒将双手凑到嘴边,使劲地呵着热气,愤愤不平地咒骂:“该死的,虽然过了冬天,但这倒春寒也挺冷的,也不知上头怎么想的,晚上值夜非得两个人,还不许轮流休息。西凉人怂得跟乌龟一样,我们不去打他们就求神拜佛了,哪有胆子来偷袭我们?”

“小声点,当心被人听见!”另一名哨卒皱眉劝道。

“切,你不说我不说,鬼才知道,咦,什么声音?”

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至,哨卒只看到一团庞大的黑影飞来,随即轰隆一声巨响,了望塔已经被拦腰砸断。

“是投石机!快吹号,有敌袭!”

苍凉的号角声彻底惊破了夜晚的宁静。

这时一连串的呼啸声从黑夜中传来,一块块巨大的石块从空中滚滚砸落,挟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砸中了军营的辕门。

军营的辕门和栅栏虽然修得结实,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投石机的连续攻击,辕门没一会就塌了,外围的栅栏也倒了一大片。

“轰……”

一声巨响,巨石狠狠地砸中了一个营帐,地面被砸得凹了下去,巨石带起的强大气浪更是差点将营帐内的十个人同时掀飞。

剧烈的动静惊醒了营帐中熟睡中的孙伯虎,连忙爬起来问道:“外面何事喧嚣?”

一名亲兵回答道:“启禀主公,大营辕门遭到不明飞石攻击。”

“伤亡如何?”

“伤亡倒是不重,只有靠近辕门的营帐收到了攻击,大概有几十人吧。”

孙伯虎来到辕门附近,只见大营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根本不知道敌人身在何方。

思索片刻,他还是放弃了派兵出营反击的念头,现下四周一片漆黑,派出去反击的部队未必能找到敌人,一不小心还会中了埋伏,得不偿失。

这时谋士徐乾跑了过来,说道:“主公,卑职去辕门看过了,敌军用的石块非常大,像是装在城墙上的巨型投石机。”

“巨型投石机?西凉军想干什么?”孙伯虎一脸惊异。

要知道城墙上的巨型投石机可不是容易组装的东西,拆下来容易,再想装上去就难了,从方才的声势判断,至少也有十几台投石机同时发起攻击,这么多的投石机,再想重新装回城墙上,至少也得花个两三天的功夫。

徐乾道:“卑职判断,西凉朔州军可能是想转守为攻,用投石机攻城,将寿县和安县从我们手里抢回来。”

孙伯虎一脸轻蔑:“转守为攻?西凉人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徐乾道:“寰州大半失陷,也许敌军主帅以为我军军心浮动,首尾难顾,转守为攻也不是没有可能。”

“西凉人既然想死,本将军就送他们一程。”

天亮后,西川军立即派出探马打探。

果如徐乾所料,朔州其余城池上的投石机大半都被拆除,西凉朔州军正调兵遣将,准备攻打寿县和安县。

孙伯虎一拍桌案,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杀机,朝着帐中诸将昂声喝道:“前些时间我们把西凉人打得丢盔弃甲,龟缩不出,没想到西凉人居然不长记性,昨夜竟敢来挑衅我军,诸位将军,你们说,怎么办?”

“灭了这群狗女良养的!”

西川诸将轰然回应。

不多时,在一片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各营将领便点齐兵马,四散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地平线上,浩浩荡荡地杀向西凉朔州防线。

不到半日功夫,应县、马邑等地均遭到西川军围攻。

“轰隆隆……”

磨盘大小的巨石接踵而至,狂暴地砸在马邑城墙的南门。

昨天夜里西川军大营被砸,因为天色实在太黑,西川军不敢出战,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在发现马邑的城墙上没有大型投石机,哪里还会客气,立即调集所有投石机猛攻城防最为薄弱的南门。

本就薄弱的南门在西川军投石机的疯狂蹂躏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轰隆隆的巨石撞击声如打雷一般连绵不绝,经过大半天的猛攻,南门的城墙正在微微颤抖,无数细小的裂缝已经布满了墙体,并且正如蛛丝般向着四面八方漫延,不时有大块大块碎裂的泥土从城墙上脱落下来,哗啦啦掉落一地。

“轰!”

伴随一声巨响过后,马邑的南门终于彻底崩塌,露出了一个足有五丈宽的大缺口,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几十名西凉士卒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就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很快被碎石淹没。

“杀!”

西川将领将手中的长枪往前奋力一挥,身后数千西川士卒也跟着咆哮起来,发狂地冲向城墙的缺口。

马邑城内的西凉守军根本抵挡不住洪水般汹涌的西川军,被杀得节节败退,最终只能弃城而走。

第一百零三章 火烧马邑(下)

这一仗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终于分出胜负。

西川军武卫营打了一整天,士卒们又饿又累,于是在城内就地休息,找房子埋锅造饭。武卫营将领们则是找了最大的一间宅子作为营房。

马邑城内颇为奇怪,放眼望去,只见城中搭建了许多简陋的木屋、草棚,沿着主街道排布,密密麻麻、连绵不尽,有的木屋看起来刚刚搭建完成,木头还是新的,草棚上覆盖的茅草也是新的。

此时太黑得早,没等武卫营将士吃完饭,天就已经全黑了。借着夜色的掩护,四支五百人队的西凉骑兵无声无息地分别出现在马邑城东南西北四门外。

此时城内的西川军除了城墙上安排了一些放哨的守卫,其余人都忙着吃饭,根本没有留意城外的动静。

数名骑兵下马搜索,依着记忆找了一阵,很快有一名士卒向领军的主将王贯道:“将军,找到埋藏炸药的地方了。”

“好!”

王贯神色一动,翻身下马,果然发现草地上插着一截木桩,由于夜色深沉,如果不走近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觉。

“嗯,就是这里了,快给本将军往下挖,一刻钟之内布置好陷阱。”

十几名士卒拿着准备好的铁镐走了过来,然后在木桩周围迅速挖掘起来。

这时王贯又说道:“看着天气马上要起风了,弓箭手立即准备,一会风起,迅速朝城内放射火箭!”

……

不多时,马邑城内突然狂风大作,城外的西凉弓箭手见状,连忙向城内发射火箭。其余士卒则纷纷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枯枝等物铺到城门附近,浇上火油,再以火把点燃,转瞬之间,立即冒出熊熊烈火,围住了城门口,防止西川军从城门突围。

马邑城内本就多木屋草棚,而且西凉军撤走之前在屋顶之上藏有硫黄焰硝木炭等引火之物,此时被火箭引燃,立即烧起火来。

又值风大,狂风怒号,正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片刻功夫,火势愈发猛烈起来,一霎时,四面八方,尽皆是火光。

“将军,大事不好!火,城中四处起火了!”急促的脚步声中,守门军士飞报火起。

武卫营将领们从大宅内冲出,果然看到城中四面皆是火光,隐隐还有浓烟冲天而起,更可怕的是,火光正顺着风向,不停蔓延。

主将公孙靖恼火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即准备灭火,趁着大火还未完全蔓延,从城门冲出去。”

“将军,城门口被西凉军放火堵住了,冲不出去啊!”

公孙靖看了看风向,当机立断道:“现在刮的是北风,南门的火势必然最小,让士卒们准备好灭火之物,立即从东门冲出去,快,要快!”

“将军,但是东门城门外也起火了!”

“让士卒们把口袋里的军粮全倒了,装上沙土淋上水,用口袋铺路,立即从东门冲出去,快,不然大家都得死!”

武卫营不愧为精锐之师,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做到随惊不乱,迅速按照公孙靖的命令行动,一齐朝着南门冲去。

西凉军的弓箭手早已在城门外埋伏多时,看到西川军的士卒在灭火铺路,企图从城门口冲出来,连忙发射冷箭伺候,根本无需瞄准,直接对着城门乱射就对了。

西川军士卒猝不及防,一个个中箭倒地,但后方的士卒根本来不及思考,仍是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在付出了将近五百精锐的惨重代价后,武卫营士卒终于顶着箭雨扑灭了城门外的烈火,给后续大军开辟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城内尚余七千武卫营精锐,正朝着南门拼命往外冲,西凉将领王贯见状,立即下令:“快,引燃城门口的炸药,炸死这群狗女良养的!”

下一刻,南门外轰然爆炸,炸声震天,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直接将附近的西川士卒掀上半空,断肢残足乱飞,犹如人间地狱。

更可怕的是,经过白天的战事,本就千疮百孔的南城城门再也不堪蹂躏,轰然崩塌,砖头大石轰然砸落,将城门口的西川军士卒全部掩埋。

西川军士卒乱成一团,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不过城门坍塌后,也算是一条生路,最终还是有五千余西川军从城内突围而出。

西川军一众将士方脱离火厄,还没喘口气,就听到西方和东方两个方向传来喊杀声,正是西凉骑兵趁势掩杀而至。

武卫营士卒方才为了逃出生天,光顾着救火,全都焦头烂额,不少士卒连随身兵器都丢了,更别说弓弩箭矢。

步兵面对骑兵本就有着天然的劣势,虽然武卫营人数占优,但军心涣散、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哪里挡得住西凉骑兵的追杀。

武卫营主将公孙靖也是无心恋战,夺路便跑。士卒们自然是紧跟其后逃命,哪肯回身厮杀。等公孙靖逃回西川军大营时,细数身边残兵,竟然只剩不到两千人,而且人人焦头烂额,简直惨不忍睹。

……

西凉朔州军大营。

中军营帐内,马邑守将王贯得胜归来,看见营帐内坐着庞剪和慕骁行二人,连忙拜道:“将军和军师真乃神人也,王贯拜服!”

王贯做梦也没想到按照慕骁行的计策行事,仅凭两千骑兵便能将西川武卫营杀得大败而归,不得不承认这一计火攻用得神乎其神。最难得的是慕骁行当时还在寰州赶回朔州的路上,真可谓名副其实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庞剪连忙上前扶起王贯道:“王将军这一仗打得才真是漂亮。”

慕骁行刚刚从寰州率领八千精骑赶回朔州,就收到王贯得胜归来的消息,也是十分高兴。王贯在马邑几乎歼灭了西川武卫营,慕骁行接下来的部署才有可能实现。

这时庞剪肃容道:“诸位将军别忙着高兴,今天晚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攻破西川军大营。”

除了慕骁行,众皆愕然,面面相觑。

第一百零四章 全军出击

诸将只想着能把西川军赶回寰州,顺势再收复部分领土,从来都没想过要击破整个西川军。

慕骁行哈哈一笑道:“连诸位将军都想不到我军今夜要向西川军大营发起全面攻击,孙伯虎更想不到,但凭这一点,就够西川军喝一壶的了。”

谋士高丰苦笑道:“将军、军师,我等不是想不到,而是担心力有未逮。白天激战了一天,将士们都十分疲惫。”

慕骁行道:“西川军今日大举进攻,虽然压得我军抬不起头来,幸好王将军大展神威,歼灭了西川武卫营近六千兵马。孙伯虎得知武卫营大败而归,定会连夜将兵力收拢,以防不测。这样西川军上下必定人困马乏、心力交瘁,我们趁此机会突袭,必定能一战功成。”

孙伯虎带着八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向朔州,狂狮营八千精骑去了寰州,马邑一战折损六千人马,寿县和安县各有五千兵马驻守,再加上之前双方交战折损的人手,西川军大营内如今只剩不到五万人马,更别说这里面至少还有近万的轻伤员。

高丰问道:“将军这次准备出动多少兵马?”

庞剪正色道:“本将军要调集所有朔州所有兵马与孙伯虎决一死战,此时正是我军收复寰州的最好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此时朔州方面兵多的优势便显现出来,经过白天一战,西川方面人人精疲力尽、人困马乏,但朔州方面还有不少士卒根本没有参加战斗,自然存有不少体力。

慕骁行观察诸将反应,发现众人均无异议,便开始下令:“王贯、范昭两位将军的部队今日激战一天,晚上不作主攻,分别从西面和南面佯攻,摆出我军全面进攻的架势,可以让敌人分散兵力。然后其余部队随将军全力向西川中军突击,直捣黄龙,发起决战。今夜,我们定要彻底击溃敌军,收复寰州!”

高丰又问:“何时发起进攻?”

慕骁行道:“天亮前两个时辰,所有人保密,先不要告诉手下士卒,让他们好好休息,临行前再叫醒他们。”

……

夜半。

今夜不同昨夜,一轮圆月从云中探出头来,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向地面,带来了一线光明。

不过西凉军也不需要隐藏行迹,几万人马调动,这动静根本不可能瞒过敌人。

数以万计的火把同时亮起,照得西川军大营附近亮如白昼,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西川军大惊失色,营地内号角连绵,急忙准备迎战。

西川军大营外,六万西凉军将士齐声呐喊道:“西凉必胜,誓取寰州。“

在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中,西凉朔州三路大军同时发起了猛攻。既然是夜战,庞剪就没准备搞那么多花样,一句话,时间短暂,提刀就干!

根本无需动员,所有西凉将士此刻的目光无比坚定,眸子里掠过一丝决然,心中暗暗发狠,今夜纵然拼上性命,也一定要将西川军击败!

不为别的,就为了“西凉必胜,誓取寰州”八个字,从披上一声戎装那一刻起,一个师命便融进了他们的血液之中。

保家卫国!

……

西川军大营。

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疲倦的西川士卒被从美梦中惊醒,在将领的催促声中百般不情愿地穿衣披甲,拿起兵器准备战斗。

孙伯虎从床上爬起来,远远看着大营外的一片火光,眉头一皱,说道:“难道西凉军今夜要跟我军决战?”

他现在是越来越摸不清楚敌军主帅的意图,甚至有种错觉,敌军主帅真的是一个人在指挥么?

两军交战之初,孙伯虎只觉得西凉军主帅平庸保守,根本不堪一击。直到西凉八千铁骑孤军杀入寰州,半月之内攻陷了寰州近一半的地盘,才让孙伯虎惊醒,敌军主帅绝不寻常。

但孙伯虎此时才发现他还是小看了对手。

一招火烧马邑,灭了武卫营六千人马,现在又连夜发起决战,一环接一环,完全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急促的脚步声从帐外响起,一名亲兵脚步匆匆奔行入帐,向孙伯虎道:“主公,敌军袭营!”

孙伯虎沉声道:“敌军有多少兵马?”

亲兵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从火把判断,至少有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看来敌军真是要决战了?”孙伯虎目光一冷,沉声道,“传令各营,据营固守,一定要给我顶住!”

……

号角齐鸣、杀声震天,王贯率领麾下西凉将士踏步前行的脚步声震地而响,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进攻,进攻,再进攻!

因为白天与武卫营激战了一整天,所以王贯这次接到的军令只是作为佯攻,但他麾下将士们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正盛。

磨盘般大小的飞石呼啸而至,狠狠砸烂了西川军大营外围的栅栏,随即战鼓擂响,西凉将士径直冲向了缺口。

发起冲锋之时,西凉军的火把已经全部熄灭,以免成为敌方弓箭手的活靶子。

近百丈的距离一晃而过,西凉军上下举盾迎着箭雨,终于冲进了西川军大营,接下来便是无比惨烈的短兵相接。

两军阵前,王贯已如凶神般冲进了西川军阵中!

“噗噗噗!”

枪如鬼魅,三名西川士卒的咽喉瞬间绽开凄艳的血花,刚刚挥到一半的长刀就那样僵在空中,再无法向前挥出。

“杀啊……”

主将英勇,士卒们更是悍不畏死,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直接向西川军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杀戮,惨烈地杀戮!

这是一场完全硬碰硬的冷兵器肉搏战,双方杀红了眼,砍卷了刃,舍生忘死,杀身成仁!

与此同时,其余两个方向,战事同样惨烈。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西凉军一次又一次地蜂拥而上,向西川军的阵不停地发起猛攻,前面的士卒倒下去,后面的士卒立即毫不犹豫地冲上来,为后面的人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真正的血路,以生命和鲜血铺出的血路!

地面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不到一个时辰,西凉军的伤亡就达到了五千之众。

……

西川军中军。

孙伯虎看着眼前的战场,有些难以置信,脸色冷肃得可怕,几乎能够刮下一层霜来。

疯了,西凉军已经完全疯了,一上来就是一副根本不要命的打法,根本悍不畏死,只求同归于尽。

西凉军固然伤亡大,不过西川军也不好受,虽然占据地利,但伤亡也十分惨重,而且西川军上下本就人困马乏,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弱。

第一百零五章 一战功成

两军交战,直杀得天愁地惨,鬼神惊颤。

而慕骁行率领的八千西凉精骑则静静地埋伏东面一侧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两军交战。

手下将领们已经跑来十几次,请求出战,但都被慕骁行以令箭骂了回去。

他手下的八千铁骑是西凉军最后的底牌,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出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西川军艰难顶住了朔州军一波接一波的猛攻,虽然伤亡惨重,整座大营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但西川军的防御阵型还在。

而且天一亮,西川军的兵力调度和弓弩手就能完全发挥威力,甚至能主动出击,胜利的天平似乎在朝着西川一方倾斜。

……

当一轮红曰从东方渐渐升起时,慕骁行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龙鳞刀,冰冷的触感霎时从掌心传来,令他的神志变得格外的清晰。

倏忽之间,一丝冰冷的杀机已经在慕骁行嘴角缓缓扬起,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了。

慕骁行挥刀向前,昂声怒吼:“西凉铁骑,冲锋!”

“冲锋!”

“冲锋!”

“冲锋!”

……

苍凉的号角吹响冲锋的前奏,一杆军旗向前,身后八千西凉铁骑咆哮着发起冲锋,毫不犹豫地向着西川军后方冲刺。

轰隆隆……

奔腾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朔州军最后的底牌,终于出动。

“呜呜呜……”

西凉铁骑冲锋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穿越了数百丈的距离,清晰地送进了孙伯虎耳朵里。

孙伯虎赫然回头望向东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西凉军旗迎风招展的雄姿,之后一条浓重的黑线,正朝着西川军后方奔来。

“西凉铁骑!”

一名眼尖的士卒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声音带着颤抖。

“嘶……老天爷,西凉军怎么还有骑兵,我们的狂狮营呢?”

一片吸气声和惊叹声在西川军中响起,连绵不绝。

恐惧,无尽的恐惧像毒烟般在整个西川军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时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

孙伯虎心头掠过一片阴云,脸色已经一片苍白,无尽的恐惧正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朔州军的八千西凉铁骑不是还在寰州吗,他麾下的狂狮营就算没能完全歼灭,也不可能让对手安然无恙地来到朔州啊,而且连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这时候西凉八千铁骑从背后杀出,对西川军的威胁无疑会是致命的!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响声,仿佛踏在西川军所有将士的心头。

狂风烈烈,八千西川铁骑踏着满天飞扬的烟尘,犹如钢铁洪流,滚滚而来。

在他们身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照耀着西凉铁骑那一片黝黑的铁甲,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闪烁,透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虽隔着遥远的虚空,但仍让有一种冰冷的窒息感,犹如神兵天降,展现出一股让敌人沛莫能挡的无敌战姿。

“全军将士听令,长矛兵速网东面集合,列拒马阵,重甲步兵居中保护,弓弩手立即往东面集合!”

孙伯虎嘹亮的吼声破空响起,轰隆的蹄声亦无法掩盖他尖锐的命令,他到底是一代名将,经过短暂的慌乱后,立即下达了命令。

时间紧迫,西川军千余名长矛兵硬着头皮乱哄哄地抢上前来,列成并不完整的拒马阵,将一支支锋利的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弓弩手根本来不及进行列阵有效的远程覆盖打击,只来得及零零星星地射出一些箭矢,根本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轰隆隆……”

一百丈,五十丈,近了,更近了!

西川军士卒甚至已经能够清晰看到敌军骑兵狰狞的铠甲。

无论是战马,还是马背上的骑士,都包裹在冰冷的盔甲里,骑士与战马的头部亦被冰冷的铁盔所覆裹,整个就是一头头金属怪兽!这些金属怪兽正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冲锋。

下一刻。

“轰……”

千余西凉铁骑犹如惊涛拍岸,与西川军阵地轰然相撞,如同一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西川军的防御阵地冲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缺口。

顷刻间,人仰马翻,枪折甲碎,血肉模糊,惨嚎声响成一片。

然而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西凉铁骑的锋芒,西川军临时组成的兵阵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惨烈的马嘶声中,西凉重甲犹如惊涛骇浪、滚滚向前,疯狂地摧残着西川军岌岌可危的防线。

铁蹄腾空、铁甲翻滚,一排排的西凉铁骑以坐下的战马、以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生命将眼前西川军一片片地撞倒在地、踩在脚下,硬生生地凿出了一条血路,将西川军的阵型切为两半!

这是慕骁行决定采取的铁骑凿穿战术,在敌人最疲倦的时候发起冲锋,不理你兵力如何雄厚,只集中力量狂攻一点,清除挡路的所有障碍,以快打慢,将敌人阵型切成两半,速战速决。

西川军的阵型被一切为二,顿时首尾难顾,顿时陷入混乱。

相反朔州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振,鏖战整晚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再度向西川军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此消彼长,西川军顿时节节败退。

慕骁行目光锐利,第一个发现远处孙伯虎的帅旗往南方山头的密林移动,以苍龙啸怒吼道:“孙伯虎小儿,你想逃到哪里去?”

吼声传遍全场,西川军的行动登时停顿,将士们下意识地朝朝着孙伯虎的帅旗望去。

孙伯虎果然在率军撤退,丢下一半的西川军狼狈逃走了。

其实在八千西凉铁骑从背后向西川军发起冲锋时,西川军便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最终孙伯虎只能带着身边的两万人马往南面山坡的密林里逃去,宣告朔州之战一败涂地。

朔州军见状,立即采取攻心之策,纷纷大喊:“孙伯虎已逃,降者不杀!”

主帅都跑了,西川军人困马乏,再无斗志,纷纷缴械投降。

不过慕骁行麾下的八千铁骑经过一轮恶战,只剩下五千余骑,就算人能挺住,马也挺不住了。

重甲铁骑冲锋可一不可再,无法乘胜追击,将孙伯虎留在朔州。

第十八章 宁阳封城

翌日,云消雨停,晴空渺渺,万里无云。

慕骁行四人继续上路,沿着官道运镖前往洛州宁阳城。

之后的一路上很太平,别说劫道的土匪,连碰瓷的混混都没碰到一个,四人顺利来到了宁阳城。

宁阳城是洛州首府,自然比不得京城繁华,但也十分热闹。

进城后,四人先去泰和药房交镖,办理完相关手续后,随即找地方落脚。

因为四人现在还有两车贼赃需要处理,客栈里人多嘴杂,当然不能住客栈,所以只能在城内偏僻的地段租了一间小院住下。

从山贼手里抢来的贼赃五花八门,有古董字画,有书籍衣物,有药材首饰,不一而足。

四人将其中一车分成了四份,四人各自去城内不同的当铺典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至于剩下的一车,回京城的路上再慢慢处理。

慕骁行来到南城的街面上随意的四处闲逛,却不急着进当铺。典当东西最怕被当铺的掌柜压价,而且慕骁行手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很容易被判定为贼赃,价钱可能更低。

等了小半天,跟着一群输红了眼要变卖家当的赌鬼进了一间当铺,慕骁行顺利把东西当了,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傍晚,慕骁行回到小院,范河、宇文书和秦叔炮三人早就回来了。

四人坐地分赃,算上之前洗劫山寨时抢的现银,平均每人一共分得了二百八十三两银子,堪称一夜暴富,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早,慕骁行等四人正准备出城,来到城门口,却见城门已经被封死,禁止任何人出入,除了正常的守城官兵,还多了锦衣卫。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封城,而且还出动了锦衣卫!”慕骁行有些吃惊地说道。

锦衣卫,大魏最强力最可怕的部门之一,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监察百官、巡查缉捕,直接向皇帝负责,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以上几点,就说明了锦衣卫的可怕之处,往往锦衣卫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血雨腥风。

宇文书说道:“你们先回小院等我,我去打探打探消息。”

三人回到小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宇文书才回来。

慕骁行连忙问道:“宇文,打探到消息了么?”

“打听到了,锦衣卫这次是为了缉捕天莲宗的妖人,锦衣卫洛州卫所统领,千户王佐林亲自下的命令,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现在正调集兵马进城,估计明天就开始全城搜捕了。”

秦叔炮脸色一变,说道:“全城搜捕,那我们剩的一车货怎么办,现在拿去当了?”

宇文书摇摇头,说道:“现在拿去当,等于直接告诉当铺我们这是贼赃,当铺转头就会向锦衣卫举报我们。”

慕骁行建议道:“我们这边离运河近,先把货装到箱子里沉入河底,躲过锦衣卫的搜查再说。还有,这个小院也不能再住了,镖局交货按常理也就停留几天,放着客栈不住住小院,有些扎眼,容易惹人怀疑。”

四人说干就干,迅速将一车货装进箱子里密封好,乘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悄悄沉进了运河里。

处理完货物之后,四人一身轻松,找了家价位中档的来福客栈住下,静等消息。

反正住宿的钱回去可以找镖局报销,而且还有出差补助,正好能在宁阳城玩几天。

刚办好入住手续,就见客栈楼上走下来一位姑娘,虽然头戴遮帽,面罩纱巾,但身材玲珑有致,双眸灵动有神,肌肤娇嫩如雪,下楼的时候,轻移莲步间更是风情无限,引得人人侧目。

范河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这姑娘我好像在梦里见过,我有预感,今天晚上我好事将近。宇文,赶紧给我换一个单间。”

宇文书道:“想得美,这姑娘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别跟我争。”

就在三人闲聊的时候,慕骁行已经直接走到那位姑娘面前,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位姑娘,你好,在下慕骁行,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可以认识一下吗?”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骁行,嫣然一笑道:“原来你叫慕骁行,我们确实见过啊,我前些日子在京城醉仙楼吃饭的时候见你给别人送过餐,你的轻功不错啊。”

慕骁行:“……”

慕骁行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被无形的利刃插了一刀。

深吸一口气,慕骁行继续说道:“哈哈,那真是巧,我现在改行了,在元通镖局做趟子手。正所谓相逢便是有缘,今夜可以与姑娘共进晚餐吗?”

姑娘说道:“真是不巧,我现在还有事,下次吧。人生短暂,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记住,我的名字叫纳兰芳华。”

说完,纳兰芳华走出客栈上了门口一辆马车,翩然而去,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慕骁行还愣在原地。

“老慕,深藏不露啊,这么漂亮的妞都让你勾搭上了!”范河一脸怪笑地说道。

慕骁行一脸沉思,半响才说道:“我感觉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事发生。”

秦叔炮道:“你可拉倒吧,刚才盒饭也是这么说的。”

深夜,明月已经爬上中天,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慕骁行和秦叔炮二人正在客栈里呼呼大睡。

这时,秦叔炮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赶忙爬起来出去上茅房。

一刻钟过去了,秦叔炮没有回来。

又一刻钟过去了,秦叔炮依然没有回来。

四周一片寂静,慕骁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二炮拉个屎不至于这么久。

“嗖嗖!”

破空声传来,两枚暗器穿过窗户,直袭向慕骁行。

慕骁行连忙向床下一滚,避开暗器的同时,火速穿上了鞋子。

此时,两声微不可闻的足尖点在屋顶瓦面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房间门口亦同时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慕骁行此刻被困在房间里,成了瓮中之鳖。

“翻窗户出去。”危急关头,乐惊鸿的声音传来。

慕骁行如闻天音,一个鱼跃,从窗户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按照常理,任何人知道窗外藏着一个暗器高手,面对未知的恐惧,通常都不会选择从窗户逃走。

但乐惊鸿偏偏让慕骁行反其道而行之,果收奇效,埋伏在窗外的蒙面人没有来得及拦截。

慕骁行一跃来到街道中央,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宇文、盒饭,有埋伏。”

这一嗓子运足了内劲,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刺耳,狼嚎一般,半条街的狗都跟着一起叫唤,很快整条街的人都被吵醒了。

一众黑衣人见势不妙,连忙撤退,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九十一章 双刀封喉

迎春阁内,芙蓉帐暖。

陆宗奎正在床上跟迎春阁的花魁亲切友好地讨论男女关系的真谛,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惊天巨响传来。

“李元亮,滚出来受死!”

陆宗奎吓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冯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少帮主,好像是有人袭击青龙帮的李元亮,你先呆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来。”

陆宗奎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有人找李元亮的麻烦,他才懒得管,悄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正好在一旁等着看李元亮的笑话。

只见屋外三名黑衣蒙面人正在跟李元亮的贴身侍卫缠斗,看身手应该也是先天境高手。

陆宗奎不禁有些奇怪,醉香坊可是青龙帮的地盘,这几个黑衣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青龙帮的人马立即就会赶来,到时候这三个黑衣人只有挨宰的份。

这时一个黑衣人喊道:“来不及了,出绝招。”

三名黑衣人同时掏出了一个扁平的匣子。

冯叔脸色剧变,喊道:“暴雨梨花针,少帮主小心,快趴下。”

尖锐密集的破空声呼啸而至,木制的门窗就像纸糊的一样,转瞬间,迎春阁的墙壁上已经钉了上百根钢针。

暴雨梨花针是西川唐门的独门暗器,威力强,密度高,攻击范围大,是江湖中人闻之莫不色变。

三名黑衣人虽然是以李元亮为目标,但暴雨梨花针攻击范围大,而李元亮所在的夏雨阁和迎春阁毗邻,所以陆宗奎遭了池鱼之殃。

没等陆宗奎从地上爬起来,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

陆宗奎的另一名贴身护卫鲁海直接撞破房门冲了进来,抓起地上的陆宗奎就往外跑。

“少帮主,是霹雳毒火弹,烟有毒,快闭气!”

陆宗奎此刻也没了看戏的兴致,也不知道李元亮造了什么孽,居然惹来这么凶残的刺客,还是先走为妙。

两名护卫带着陆宗奎正准备从酔香坊的后院逃脱,突然,三道冷冽的先天剑气同时袭向三人。

冯叔挺身而出,单足踏地,脚下砖石寸寸碎裂,双手捏拳印,气势沉稳无比,犹如大山般轰然落下!

正是冯叔的成名绝技,泰山崩!

这泰山崩势大力沉,一招击出,好似重锤轰击一般,瞬间将剑气轰得四分五裂。

“少帮主,你先走,我们来拖住他们。”冯叔喊道。

形势危急,陆宗奎也知道不是废话的时候,施展轻功翻过院墙,同时还不忘向天空发射了一枚求援响箭。

响箭在夜空中轰然炸裂,这是竹帮的独门暗号,但凡竹帮之人,看到信号必然会立即赶来救援。

陆宗奎正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下,突然,黑夜中一声异响,三支弩箭飞射而来,速度奇快。

面对接二连三的偷袭,陆宗奎虽惊不乱,眼中闪出精光,不知何时剑已在手,挥剑将那三支箭圈在一片剑网之中。

剑网中的三支弩箭突然自行爆裂,随着一片刺眼的闪光,爆裂开的碎片又脱离了剑网向陆宗奎袭来,同时一股毒烟已慢慢扩散开。

陆宗奎屏息凝神,左手袖袍突然无风自动,一挥之间,已将毒烟和箭的碎片挥散。

正在此时,他忽觉左手一麻,他猛然回头,看见身后又出现了一名手持苗刀的黑衣人,同时发现他的左臂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

黑衣人说道:“李元亮,你中的银针上涂了唐门密制的‘五步倒’,你死定了。”

“老子不是李元亮!”

陆宗奎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刀隔开了陆宗奎凌厉的一剑,喊道:“第一步!”

陆宗奎丝毫不为所动,他可不是第一天混江湖的初哥,唐门的五步倒虽然厉害,但区区一根银针上涂的那点剂量,根本毒不倒他。

第二剑转瞬而至。

黑衣人就地一滚,使出地堂刀法,一刀劈向陆宗奎双腿。

陆宗奎凌空跃起,长剑下击,当头直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这次只来得及将身体一侧,剑已刺中左臂,顾不上伤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陆宗奎圈转长剑,拦腰横削黑衣人。

黑衣人勉力抵挡,但身子已被震得一偏,心口处露出了破绽。

陆宗奎正准备上前再补一剑,才走两步,身子突然一阵气血翻腾,内力如黄河决堤,竟险些走火入魔。

“哈哈,你中的不是五步倒,而是沸血散啊!”

乘着陆宗奎气血翻腾、内力失衡的机会,黑衣人隐藏已久的力量轰然爆发,一刀劈出,刀势狂暴无比,甚至隐隐能听到一股虎啸之声爆发而出。

伏虎绝刀斩,白虎啸天。

凌厉的刀气和杀机这才让陆宗奎如临深渊,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勉力提起内力,匆忙之下只来得及横剑一挡,想要拦住黑衣人。

但黑衣人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又岂是那么好挡的这一刀真如猛虎下山,威不可挡。

瞬息之间,一阵刺耳的铿锵之声传来,陆宗奎的长剑直接被苗刀斩断,苗刀威力不减,在陆宗奎的胸口斩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陆宗奎口吐鲜血,踉跄后腿。

黑衣人乘胜追击,再补一刀。

这一刀迅捷无比,精准地划破了陆宗奎的咽喉,瞬息之间鲜血飞溅,陆宗奎轰然倒地。

黑衣人收刀正准备离开,突然瞥见陆宗奎的胸口掉出来一样东西,好奇地打开来看了看。

只见一张绢纸上详细绘制着惠州的山川地形,再仔细看,这竟然是惠王秘藏的藏宝图。

当年魏太祖分封诸王,长子聂洪璋被封为惠王。聂洪璋却是心有不甘,于是十几年间暗中收集的天下宝物汇聚在一起,准备伺机起兵,于是便有了惠王秘藏。

不过后来聂洪璋还未来得及起兵,便东窗事发,被魏太祖打入天牢。后来聂洪璋在天牢自缢身亡,惠王秘藏也成了未解之谜。

近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在惠州四处找寻惠王秘藏的踪迹,三大帮派也屡屡派出能人异士寻找,均是无功而返。

甚至有江湖传闻,惠王秘藏只是一个谣传,根本子虚乌有,没想到在陆宗奎身上,居然有一张关于惠王秘藏的藏宝图。

第一百零六章 如零此封赏

战斗结束,西凉军士卒开始处理死伤狼籍的战场,抢救伤员,收敛己方将士遗骸,回收西川军遗留下来的粮食、兵器、马匹、营帐等丰富的战利品。

敌人的尸骸挖个大坑集中一处,然后以柴草火油焚烧殆尽。昨夜一战,死伤过万,这么多的尸体如果不烧掉,雨季马上来临,极有可能闹出瘟疫,那才是麻烦。

此战西凉方面将西川军彻底打散,还俘虏了一万多西川士卒,更可顺势南下收复寰州,可谓是一场极为漂亮的胜仗。

孙伯虎仅余两万兵马逃回西川,再无威胁西凉和大魏的实力。

……

半月后,西平府,西凉皇宫。

清明过后,太子萧明道正式登基,尊萧译为凉文帝,改国号为清和。

此时朔州军大败西川,收复寰州,无疑是献给萧明道最好的礼物,理应封赏。

但究竟如何封赏,让萧明道颇为头疼。

其他人当然好说,计算军功,丢给礼部处理就行了,该怎么封赏自有条例。

唯独对于慕骁行的封赏,萧明道迟迟拿不定注意。

这一仗胜来不易,朔州军上下更知全赖慕骁行献计出力,当居首功,再加上慕骁行之前累计的战功,已经到了不封都不行的地步。

如果慕骁行是西凉人,按战功论,封侯都是绰绰有余,但他偏偏是魏人,所以才让萧明道举棋不定。

想了半天,萧明道决定找曹田前来商议。

曹田是萧明道的心腹,萧明道为太子时,他就是东宫太监,帮助萧明道打点内外各项事务,深得萧明道信任。现居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在宫内可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萧明道还是太子的时候,曹田就经常帮他出谋划策,此时听了萧明道的顾虑,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依奴才所见,对于慕骁行这样的人,要么封赏重用,要么杀之以绝后患,当断不断,必遭其乱。”

萧明道点头表示同意:“曹田,经你这么一提醒,朕心里有底了。”

慕骁行这样的狠人,肯定不会甘于平庸,要么杀,要么留。西凉虽然连着赢了两场胜仗,现在仍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慕骁行这样能征善战、奇谋百出的将领,自然要重用。

曹田可不敢居功,连忙赔笑道:“陛下是智者千虑,偶有一失。奴才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

翌日,萧明道当朝颁下诏书,封慕骁行为平川候、神鹰军烈风营主将,赐百金。

……

慕骁行接到圣旨的时候感觉有些发蒙,甚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因为他虽然被封为平川候,但他的封地在顺州的顺意。

地方好坏暂且不论,最关键的问题是,顺州虽然曾经是西凉的地盘,但如今已被大魏占领,根本就不在西凉的控制范围内。

换言之萧明道只是画了一个大饼给慕骁行瞧两眼,还是只可远观不能近看的那种。

更可气的是神鹰军烈风营主将这个职位。

慕骁行虽然没在神鹰军待过,可也清楚神鹰军里根本就不存在烈风营这个编制,也就是说慕骁行只是一个光杆将军,手下连一个煮饭的伙头兵都没有。

“自古帝王皆奸诈,萧明道这一手玩得可以啊。”

萧明道不是不想封赏慕骁行,唯一的顾虑就是会引起西凉军方将士的不满,毕竟慕骁行功劳再大,也只是个魏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弹劾慕骁行的奏章里,这样的奏章萧明道至少收到了上百份,只不过统统被萧明道晾在一边罢了。

但由此可见,如果萧明道对慕骁行的封赏太多,势必引起西凉军方将士的不满。最终,他权衡利弊,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爵位,赏。

但封地被大魏占着,我萧明道承认这块地是你慕骁行的,至于大魏认不认,那不关我的事。

官职,封。

但兵马军饷朝廷是不会配的,不想当光杆将军,就自己想办法去搞。

这样一来,该给慕骁行的封赏给了,朝中臣子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皆大欢喜。

所以慕骁行接到圣旨后,屁颠屁颠地就准备跑去神鹰军报到,反正可以白拿一份银子,不拿白不拿,而且最主要的是,军营里面安全啊。

魔门现在对慕骁行恨之入骨,但就算是覆昆仑亲自出马,也不敢在神鹰军的军营里撒野。再厉害的高手面对数万大军的围剿,也不敢说就一定能逃出去。

慕骁行菩提本愿刀如今已修炼至大成之境,任何刺杀都无法瞒过他的感知,而且以覆昆仑在魔门的身份地位,也拉不下脸去当刺客。

所以这天下没有比神鹰军大营更安全的地方了。

……

阴雨绵绵,雨季来临。

慕骁行大摇大摆地走进神鹰军大营,去拜见主帅罗庆丰。

他和罗庆丰虽然有几面之缘,但也不是很熟。

一番礼节过后,慕骁行直接切入正题:“罗帅,末将如今已是烈风营主将,不知我烈风营有多少兵马,装备几何?”

罗庆丰一副就知道你要问这事的表情,干咳一声说道:“慕将军,关于烈风营的兵马和装备问题,这事本帅也没法做主,会尽快拟好奏章呈报兵部,等兵部批复后才能处理。”

慕骁行应了一声表示了解。

这是公事公办的做法,明眼人都知道兵部肯定不会给个准信,极有可能拖上个一年半载,毕竟这事兵部也不敢做主,只能等萧明道下令。

慕骁行正准备离开,突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罗帅,西川军的近万战俘您打算如何处理?”

“嗯?还能怎么处理,按例收编为奴,作为壮丁,朔州的矿山挺缺人。”

“既然西川军的战俘现在已经成了奴隶,末将有一笔买卖想跟罗帅谈谈。”

罗庆丰眉毛一挑:“哦,慕将军想跟本帅谈什么买卖?”

“在下如今已是平川侯,按照西凉律法,可招募两千私兵。所以末将想请罗帅网开一面,将两千战俘卖给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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