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第一节 穿越 一路狂奔,在累得半死不活之后,陈明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钢镚,在司机的注视下投进投币箱之后,陈明就一头栽倒在靠车门的座位上。 魔都的夜景五彩斑斓,分外绚丽。 但已经劳累了整整一天的陈明无暇欣赏,他必须抓住每一分休息的时间。 作为八零后进城打工的农民子弟,陈明每天都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从来没有所谓节假日的概念。 通常一个月累得半死不活之后,所得薪酬不过二千多。 在扣除完房租水电吃穿零花之后,一个月能剩下十张红票子,陈明就阿弥陀佛了。 这样两点一线,简单而枯燥的生活,陈明不清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许,什么时候能够中上五百万吧? 怀着这样自嘲的心思,陈明慢慢进入了梦乡。 “下一站,XX路!”陈明猛然惊醒,竟然睡过站了! 他连忙站起来,走到后门口,所幸才过一站,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下了车,沿着明亮的路灯一路向前,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半了,整条马路空荡荡的,偶尔才有一两辆小车路过。 在前方一条路桥上,陈明看见一个穿着道士服装的老头,席地而坐,似乎是一个算命摊子。 “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能有什么生意?”陈明摇了摇头。 不过看对方年纪,似乎已经六七十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出来摆摊…… 陈明长叹一声。 虽然自己也是个穷人,但陈明还是决定照顾一下对方的生意。 至少……也能帮他一把。 “老人家,算命拉?”陈明走上前去问道。 “贫道不算命!”道士抬起头,借着路灯陈明发现老道士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是面上的皮肤白皙而红润有色,一双白净厚实的大手上拿着一尊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山水田园雕像。 分明就是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生活条件无比优越,擅长养生的主。 “我勒个擦!”陈明暗叫一声,脸上有些尴尬。 看样子对方非富即贵,搞不好还是什么跑出来游戏人间的千万富豪或者政界名流。 在不久前,陈明似乎隐约听说,最近有钱人就流行玩这种游戏,真是闲得蛋疼! “你不算命干什么?”陈明没好气的埋怨一声。 “等人!”老道士很有兴致的看着陈明道:“等一个与此物有缘之人!”老道士将他手里的那尊雕像递到陈明面前。 陈明定睛一看,顿时被那雕像吸引住了。 只见雕像上面,山水田园,无一不是巧夺天工鬼斧神工之杰作,尤其是那山水放佛真的一样,陈明甚至还隐约听到溪水哗哗的流动声,微风吹过山峦的呼啸声。 无价之宝! 陈明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虽然不清楚雕像是什么材质打造的,但是光靠这外表,陈明敢打赌,它绝对有资格进国家艺术博物馆! “看样子施主与此物有缘,贫道便将它送与施主了!”老道士不由分说,便将东西塞到陈明手里。 这东西入手光滑温暖,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令陈明只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在舒服的呻吟。 “真送给我?”陈明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直觉告诉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不安好心。 就像他现在上班的那个厂,每每老板发福利的那个月,必定会到处吹毛求疵,搞得全厂都不得安生。 为富不仁啊,有钱人的东西,陈明潜意识里总觉得烫手。 “恩!”老道士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当真……但是,你敢要吗?” 陈明拿着雕像,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前段时间,新闻上说某个拍卖会上一幅齐白石的画拍出4亿RMB的天文数字。 现在手上这东西,拿出去拍卖不说4亿,400万怎么得也值吧! 400万啊!陈明满脑子都是无数的红票子,他被淹死在了红票子的海洋中。 “不是贼赃吧……”陈明想起了前段时间的故宫大盗,不过,这玩意就算是贼赃,陈明也认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明这辈子从没触犯过法律。 然,那不过是没有足够的诱惑。 马克思说的好啊,当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人们就敢于践踏世间一切律法了。 “有什么不敢的!”陈明紧紧的抓着雕像:“你可别后悔!” “哈哈,贫道做事情,从来不后悔……”老道士笑了,仿佛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他的样子让陈明隐隐感觉有些发毛,仿佛自己接下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事情。 麻烦?管它呢!天大地大,也没有发财大,有钱才是王道! 看着老道士哼着小曲,高高兴兴的离开后,陈明把雕像塞进衣服里面,严严实实的抱起来,就往回家的路跑,一边跑一边思索着怎么完美的处理这个雕像,得好好的想一想这个事情。 这个时候,天空中璀璨的星河上划过一颗流星。 这颗流星划破天际,划破夜空,从天边直射而来,拖着长长的尾巴,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陈明。 陈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熊熊的烈火与刺眼的光占据了他的全部。 轰!地上留下了一个直径半米的深坑。 很远的地方,老道士见到这一幕,长长的出了口气。 “年轻人别怪我……”老道士瘫软在地上:“你的父母家人,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女娲娘娘用来镇压山河社稷图的神物,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拥有的……” -0—0-0-0-0-0- 过了很久很久。 陈明才开始有了些知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意识仿佛随风飘荡的花朵,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仿佛失血过多引起的虚脱。 虽然浑身酸痛,但是陈明还是感觉有些高兴。 不管怎么说,在陨石的惊天一击中,能够拣回一条命,这都是值得庆幸的。 雕像呢?陈明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富贵未来的凭仗。 在似明似暗的识海中,那个巧夺天工,简直不似凡人可以制造的雕像静静的漂浮在那里。 陈明想靠近它,却感觉万分的艰难。 很快,陈明感觉有些恐惧了。 “张恒?那是谁?” “陈明?又是哪一个?” 他的记忆仿佛凭空多出了很多东西,脑袋像撕开一样,意识仿佛分成了两半。 一会儿是在现代都市中苦苦挣扎,庸庸碌碌,如机械人一般生活的陈明。 一会儿是遥远的历史中,西汉一个名为张恒的人,从幼年开始渐渐长大,十几年来种种记忆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一般清晰。 在混混沌沌中,陈明终于醒悟了。 “陈明是我……” “张恒也是我……” “陨石确实要了我的命……” “穿越两千年,现在我是张恒……” 陈明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两千年前的时代,但是薄薄的眼皮仿佛千斤之重,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让睫毛抖动了一下。 “姐姐,刚才小叔叔好像动了一下!”一声娇呼随着陈明睫毛的抖动而响起,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柔弱娇嫩,略带着萌萌的感觉。 随后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摸上了陈明的额头。 “药方有用!已经开始退烧了……”一个略显疲惫嘶哑的女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们的语言有些偏向江南的口音,但又不像。 ‘这就是古汉语吗?’陈明心道。 对于穿越这种事情,陈明以前倒是常常在休闲的时候,翻阅网络上的小说。 如同机械一般的工作生活,让陈明的生活充满了空虚与寂寞,在那些时候,能够稍微带来些充实与欢乐的,就只有幻想的海洋了。 虽然也常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穿越了,要怎么怎么,建功立业,三妻六妾自不必说。 但一旦成真,陈明又开始恐惧了。 他只是在魔都碌碌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说句实话他连论语都背不全,如何在这开口成章,写篇文字还要旁征博引,考据经典的两千年前立足。 更不用说那诡秘多变的政治斗争,完全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游戏。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份名为张恒的记忆。 他开始静下心来,细细的查看,名为张恒的记忆。这些记忆清晰无比,家世,亲人,邻里,乡族,师长条理分明,往事如同一幕稍微亢长的老电影,上演着这个名叫张恒的少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就是编剧坑爹,主角文青,优柔寡断。有些地方稍显晦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或者是什么令这个名叫张恒的少年不愿记忆的东西。 陈明感到很庆幸,有了这些记忆,顶替这个名叫张恒的人应该是万无一失了,这样就不虞会被他人揭穿冒牌的事情了。 现在是大汉延和元年。 一个无比陌生的年号,不是历史学家的陈明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历史上是否真有过这样一个年号。 不过靠着身体原主人记忆中的汉高祖,汉太宗孝文帝,孝景帝以及当今天子的的一些年号建元,元鼎,元狩,元始,以及跟历史上如出一辙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大将军卫青等,陈明确认现在应该是汉武帝刘彻在位。 算算时间这位天子在位已经四十多年了。 而且他可能还将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十年,甚至更久。 只是稍微想想,陈明就感觉发抖。 唐明皇在位四十来年,生生搞垮了强大无比的唐朝。 康麻子奴役了中国六十来年,结果是彻底摧毁了古典中国的文化精髓与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 事实证明,皇帝当得越久越残暴。 第二节 小鬼难缠 汉武帝……一个让陈明纠结而又崇拜的人物。 想到这里,陈明心中一惊。哦,对了,现在还不能叫他武帝,武是谥号,是盖棺定论。用谥号称呼没挂的皇帝,是会死人的! 这是张恒留下的常识。 说起来,陈明所占据的这个身体,还真读了不少书。幼年之时,因为家境还算富裕,张恒便被兄长送到河间的毛博士的学馆中求学。 所学的乃是《毛诗》。 所谓毛诗,乃是诗经在西汉经过整理与重新编辑后的一个版本。 虽然天资并不出众,但靠着勤奋学习,张恒倒也还算得上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了。 便连名字中的恒字,都是师长给起的,恒,德之固也。这是《易经》中的解释。 不管怎么说,对于多出的这些知识,陈明还是感觉很欣慰的——不管在什么时候,知识总是有用的,不管在什么时代,知识分子都是受人尊重的。 说起来,张恒的家境还算可以。 他家从曾祖辈的时候,就被中央政府从蜀郡迁徙到关中,作为充实关中人口政策的受益者,张家世代都是汉朝政权的坚定支持者与拥护者。 祖父时因为参与平定七国之乱立有战功,从而把爵位从官大夫升到了公乘,这可是高爵了,见县令都不用拜,只需要揖首,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举人差不多。 按照《田律》公乘可以合法的占有二十顷土地以及与之相配套的山林,宅地。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国家授田,除了高祖那几年因为地多人少而可以足额授予之外,其他时候,大都不能足额获得,通常只有法定授予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 因此,在张恒祖父那一辈授田的时候,只获得了六顷多一点的田地以及百来亩山林。 不过,凭着对土地的热爱与三代人的接力,到现在,张恒家已拥有良田十三顷,山林数百亩,在关中来说都属于中等地主家庭了。 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两年前,张家的顶梁柱,把张恒从小抚养长大的兄长张旦染上了风寒,在这个时代,染上风寒就意味着赌博,运气好或许躺几天就好了,但张恒的兄长运气明显不好,风寒发展成了肺炎,很快去世了。 留下一个遗孀和尚未加冠的弟弟,在这个世上相依为命。 上个月,张恒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搞的,喝醉酒了耍酒疯,结果受凉染上了跟哥哥一样的风寒。 为了给张恒治病,嫂嫂是几乎用光了家里的积蓄。 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估计就要卖田卖地了。 整理完张恒的记忆,陈明就注意到了那个漂浮在自己意识中的雕像。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又神奇的跟着自己一同穿越,还漂浮在意识中的东西,陈明完全无法理解。 回想起那个老道士的一举一动,陈明嗅到了一股浓厚的阴谋味道。 但,这能怪谁? 贪婪……戒之,戒之!不知不觉,陈明的思想中有了张恒的影响。 纷乱的思维与频繁的思考,消耗了陈明太多的气力,渐渐的他的意识重又回到了黑暗中。 -0-0-0- 陈明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的。 “张夫人,奉上官谕令,你们家今年的刍、稿之税该交了!” 一个刺耳的粗重男声传入陈明耳中。不知为何,陈明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心头火起,怒不可谒。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知道了……”略显疲惫的女声传入陈明耳中:“只是尚请明公宽限些时日……” “是嫂嫂……”陈明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愧疚。 这是张恒依然残留的记忆和情感。 在张恒的记忆中,自兄长去世,这个家便是嫂嫂在支撑。为了给他准备饭菜,嫂嫂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夜深了,嫂嫂房中的油灯还是没有熄灭,那是她在缝制衣裳,靴子,给张恒游学时穿用。 嫂嫂就像母亲一般给予了张恒无微不至的关怀。 “张夫人,在下也没办法!”那个男人似乎很无奈的道:“这是县尊大人的谕令啊!” “这是落井下石!”男人的话在陈明脑海中只转了一圈,陈明就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 什么叫没办法? 按照《田律》国家征收的土地税分为田赋,刍赋,稿赋。 自卿以下,每年五月征收赋钱,十月收刍稿一石。这是给国家的税收。 然而,就跟九十年代的中国农村一样,基层政府的开支在汉代也是要摊入百姓的负担中的。跟统筹款差不多,汉律规定,每顷土地要负担刍三石,稿两石。 律法上称为刍赋与稿赋。 所谓刍稿,指的乃是牧草跟秸秆,这在以骑兵为主要战力的汉代,是属于跟石油差不多的战略资源,是国家军队的必需品。 然而,实际上真正征收实物,也就是牧草跟秸秆的,也就是十月的那一次。 剩下的,可以选择交钱或者实物。 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律法规定,县一级政府的长官可以根据需要,在一年中的任何时候征收这部分刍稿税作为政府的办公费用。 这就给了地方官与豪强勾结,从中渔利的机会。 想一想就知道了,每年秋收之后,地方官是绝对不会征收刍稿的。这就导致农民不得不贱卖自己收获的刍稿,等到了冬季或者春播时节,刍稿资源匮乏,价格高企的时候,要命的老虎就来了。 “农夫父子,暴露于中野,不避寒暑,锄草耙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稿刍。乡部私求,不可胜供!”陈明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这段文字。 过往时节,张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大户了,张恒又拜入名门求学,地方官吏倒也不敢欺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张恒如今病倒在床,染的又是风寒之症,当家的不过一寡居妇人。 如此好欺负和压榨的对象,到那里去找? “哼!魑魅魍魉!”张恒不屑的想道。 不过这确实很头疼啊,所谓破家县令,灭门令伊,在现代的时候,陈明就见惯了那些打着各种旗号,行吃喝卡要之便的小人。 对于这种人,张恒深知,必须要一次就打疼他,让他留下深刻教训。否则这些家伙就会像附骨之疽一样,紧紧缠上来,直到你家破人亡。 “对了,在下听说,贵府郎君染上了风寒,不知现在是否好些了?”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那个男人忽然出声问道。 “不劳明公挂记,我家叔叔已经好多了……”只听嫂嫂淡淡的答道:“想必很快就会好起来,或许还赶得上下个月的游学,听说这次游学宏隆公子也会在其中呢!” “嫂嫂威武!嫂嫂荡漾!”听了嫂嫂的话,张恒几乎有点控制不住,在心中欢呼着。 宏隆公子,姓桑,乃是当朝重臣桑弘羊之孙,年岁与张恒差不了多少,同拜在毛博士门下。 虽然张恒以前只是远远的见过这位贵公子几次。 然,无论如何,张恒与其都是师兄弟的关系,有同窗之谊。 借着这面大旗,今次当是可顺利渡过了。 “贵府郎君吉人天相,福缘深厚,当会无恙!”许是拿捏不住了,那个男人在稍稍思虑了一下后道:“至于刍稿之事,夫人不用着急,县尊大人催的倒不是很急……乡里乡邻的……能帮的,在下定然会帮!” 变色龙!张恒摇了摇头。 然他却知道,今次只是对方的试探罢了。 所谓刍稿之税也仅仅是个开端。 这些豺狼,只要猎物露出破绽,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猎物吃的半点不剩。 第三节 随身带着两亩地? 过了一会儿,陈明感觉好多了。 经过稍稍努力之后,他睁开了眼睛,房顶没有天花板,有的只是几根硕大的原木,窗户不是玻璃的,而是木雕的,上面刷了一层红漆,看上去倒还美观。 看样子是真的穿越了。 在床榻的一侧,一名少女正半趴在那里睡觉,乌黑的秀发遮住的了她的脸,让陈明看不清楚。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令少女染上了一层柔光。 微微的呼吸声,柔柔细细令陈明感觉非常温暖。看少女的身材,至多不过十三四岁。实际上,陈明知道,她上个月才刚满十三岁,陈明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有意识的时候,那个唤他‘小叔叔’的女声便是她了。 尽管少女唤他小叔叔,实际上,她却并不是张家的女儿。 少女姓赵,名柔娘。是嫂嫂的亲妹妹。在这个时代,叔叔一般来说是妇人称呼自己丈夫兄弟的。 嫂嫂是个苦命人,她家在十年前便遭遇不幸,父母双亡。所幸因为自小与张恒的兄长订有婚约,便带着妹妹投奔到了夫家。 本来,张恒家的收入倒也是买得起几个婢女的。 但是,十年之间,张恒家便有三人去世。 汉人传统讲究侍死如奉生,意思就是人死了,在阴间也要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享受,该有的一样不能少。 厚葬的习俗带来的后果便是,十年之间,张恒家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积蓄,甚至当年双亲过世时为了操办丧事,张恒的兄长还借了不少钱。 自然没有余钱购买婢女之类的下人。 张恒病倒的这段时间,主要都是赵柔娘在照顾。 陈明无法想象,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陈明身上甚至没生一处褥疮。 这简直是个奇迹! 张恒或许习以为常,但是曾经照顾患病亲人的陈明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怀着感激,陈明勉力伸手,打算将少女身上有些垂落的衣服重新盖上。只是很轻微的动作,却将少女吵醒。 “小叔叔?!”少女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神有些迷离,声音也有些含糊。但她只是一抬头,却让陈明有些惊艳。 许是趴了很久,少女的秀发如同下坠的瀑布一般散开,在明媚的阳光中犹如最柔软的锦缎闪闪发光。她有一双非常漂亮明亮的眼睛,散开的发丝有一部分沾在她坚挺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陈明在现代看过不少赵柔娘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但是和她一比,其余的那些都好像不是同一个次元的生物。 从睡梦中醒来,赵柔娘迷糊的双眼,正好撞上陈明充满赞叹的视线。 “小叔叔!”小丫头吃惊的捂嘴惊讶的样子,着实充满了美感。自从昨日陈明开始退烧之后,她就一直在期盼着陈明早日醒来。 因此昨夜甚至连觉都不敢睡,撑到上午,着实撑不下去了,这才偷空小恬一会,谁成想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叔叔醒来。 小丫头的思想很单纯,由于从小就是张家长大的,而平日里与她关系最要好,最疼她的也是小叔叔。 因此小叔叔病倒之后,她就尽心尽力的全力照料,天可见怜,小叔叔总算撑了过来。 想到这里,小丫头的泪水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扑到陈明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十几天来的劳累与委屈都随着泪水宣泄而出。“小叔叔你可醒了……” “好多人都说我跟姐姐不详,所以……所以……” 泪水打湿了陈明身上的衣裳。“好了,好了……”陈明安慰的抚摸着少女如丝般柔滑的秀发,拍拍她的柔软的肩膀:“那些人是在放屁,柔娘别放在心上就好了……” 找不出更好的安慰话了,陈明心中明白,这些年,特别是他病倒的这些日子,嫂嫂与柔娘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不详,克夫,克父母亲族。难怪记忆中嫂嫂很少展露笑颜,总是一副忧郁伤心的模样。 能杀人的不止是刀剑……笔,嘴同样能杀人,而且更加残忍! “放心好了,以后,小叔叔不会再让柔娘受半点委屈……小叔叔要让柔娘做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张恒轻轻的承诺。 “还有姐姐……姐姐也要幸福!”小丫头探出脑袋,坚定的道。 “恩!”陈明看这小丫头梨花带泪的脸蛋,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小丫头好像被陈明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呆呆的一动不动,任由陈明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这时她的小脸仿佛被夕阳染上了一层红晕一般。 小手被紧紧拉着,脸上传来小叔叔温柔的抚摸,赵柔娘只感觉全身都没了气力,脸蛋烫的厉害。 久久,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块手帕,一边自己擦拭,一边急急的道:“对了,我要赶紧去告诉姐姐!” 陈明一不留神,被她挣脱了开来。便笑了笑,道:“去吧……” 如此可爱的小萝莉在怀中拥着,陈明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陈明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手心。 这样美丽善良的小丫头,那个正常的男人会将她拱手送人? 看着赵柔娘满脸羞涩的跑出房门,陈明躺在床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至少现在看来在这个遥远陌生的时空,有这样美丽可爱的一个小萝莉相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闭上眼睛,陈明就又看到了那个漂浮在自己意识中的雕像。 他再次尝试靠近,这一次很成功,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接近了它,陈明对这个雕像充满了好奇与未解。 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进入人的精神世界。 雕像漂浮在意识中,静静的一动不动,陈明看着它,良久,终于伸出手去触摸。 刚一碰触,陈明就只感觉忽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吸力拉了他一把一般,然后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一个窟窿中,转瞬之后,陈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之中。 空间不大,顶多方圆一里的样子,但却有山有水,甚至还有微风吹拂,唯一可惜的是整个世界没有半点生气,便连山上也光秃秃的,不见半分绿色。 “这是那个雕像?”陈明认出来了,这里不就是那个雕像上的景色吗? “我该怎么出去呢?”陈明刚一想这个问题,就忽然被一股推力推动,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意识中。 “真是神奇啊……”陈明睁开眼睛,感叹道:“就是不知道,那个空间跟网络小说中的随身流的空间一样吗?” “要是一样就发达了!” 想到这里,陈明决定做一个小实验,他抓起床头的一把梳子,然后闭上眼睛,重新触摸那个雕像,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了那个空间中,抬手一看,手里正好拿着那把梳子。 压抑中心中的狂喜,陈明从地上抓起一块小石头,然后心中默想:出去。 “这是随身带着两亩田的西汉版?”回到现实陈明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方才的事情充满了悬疑与神秘,但是,连穿越都成了现实,对于陈明来说,随身流也就不值得惊讶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空间是否也有加速空间作物生长和增产的功能……”陈明压抑住兴奋的感情,静下心来想道:“若是真的……那就实在太好了!” “叔叔,可好些了?”这个时候小丫头赵柔娘跟着一个年级看上去大概二十四五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身着素装,朴素的罗衣裙掩盖不住婀娜多姿的体态,见了醒转的陈明,清减消瘦的俏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一时间碧眼流光,灿若星斗,犹若最圣洁的圣女,通身若有淡淡光。怪不得当年曹植见了嫂嫂甄姬毅然决然的挥起了锄头……陈明心下感慨。 只是他没有曹植的横溢文采,断然做不出流传千古的佳篇。 “多谢嫂嫂关心,恒应已无大碍了……”收敛心神之后,陈明点点头道。现在他可不敢表现的跟以前的张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初来乍到,一切以稳为重。 “真的吗?”嫂嫂高兴的双手合什做祷告状:“列祖列宗保佑,东皇怜悯……” “叔叔可饿了吧……”嫂嫂似乎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妾去给叔叔煮些粥来……” -0-0-0-0- 新嫩求收藏碎碎念~~~~~~~~~要收藏,要收藏~~~~~~~~~~~~~ 第四节 实验 从繁华的长安城向东南走大约三十多里,就是到了南陵县。 沂水河从蓝田谷流出,蜿蜒穿越南陵县,最后从霸陵注入霸水。依托沂水河,南陵县的农业自古就非常发达。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谷雨时栽下的粟苗都已经出苗,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远远望去整片平原上大半是葱葱绿绿的嫩芽。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此时太阳冉冉升起,驱散了春日早晨的露水和寒冷。自播种之后便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农夫们抗起了农具,纷纷下地照料才播下去不久的粟苗。 而抑扬顿挫的熟悉读书声,令路过的农夫纷纷惊讶的停下脚步。 “听说东家小郎君的病好了?” “那不可是?要不怎么会这么有精神?” “我听说啊,小郎君这次差点就缓不过来了……” “可不是吗?摊上这么一个不祥的嫂嫂,我估计小郎君够悬的!”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竹简,陈明烦躁的解开衣服,似乎要将烦恼从胸中释放干净。自三日前彻底康复之后,陈明本想着好好复习一下功课。虽然他对于出仕做官什么的实在欠缺兴致。 来自现代自由不羁的灵魂让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忠君爱国,主辱臣死的概念,而魔都那简单枯燥的两点一线生活让他彻底厌倦了一切被束缚的生活。 但是,张恒却完全不同。 自幼受到的教育,让张恒骨子充斥着茂才,孝廉之类的野心和安邦济世,救民于倒悬之类不切实际的幻想。 考虑到若是一下子就来一个大转弯的话,可能会让嫂嫂感觉不妥。 再加上,陈明也需要一个读书人,知识分子的光鲜身份来保护自己。所以刚一康复,陈明就拣起了竹简,开始了用功。 可外面那些喧闹不堪的议论,总是让陈明无法集中精神。 既然无法静下心来,陈明就决定尝试出去走走。这几天来,他一直被嫂嫂按在书房之中,嫂嫂微薄的医学知识,使她深信任何的‘风’都可能导致陈明的病情反复。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中医的风寒,根本不能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更不存在吹风就会患病这个概念。 但是面对因为流言蜚语心理已经变得极度脆弱的嫂嫂,陈明根本不敢再撩拨她那已经快要崩溃的防线了。 推开门,陈明刚好看到嫂嫂正背靠着窗台,默默的擦拭眼泪。 陈明叹了口气,对于乡民们的议论,陈明作为现代人都感觉有些愤怒,何况在这科学愚昧,人们深信鬼神时代的嫂嫂。 陈明知道,要改变嫂嫂的命运,让她幸福快乐起来,让那些流言蜚语彻底消失,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要越来越好,这个家要越来越好,只有这样在事实面前,一切谣言都将消散于无形。 “嫂嫂……”陈明走过去,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一样。 “哦,是叔叔啊!”嫂嫂急急忙忙的擦去脸上的泪珠,低着头道:“叔叔不在房中读书,何以出来了?” “房中太闷,故出来透透气,先生们常说,多到外面走走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是吗?先生们真的这样说过?”嫂嫂对于博闻广识的先生们,自然是有极大的信任的,也不虞有它,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出了门,放眼山水,只见阡陌交通到处一片忙碌。 见到陈明出来,原本在喋喋不休的议论着的农夫农妇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从陈明脚下开始一直往前的上千亩土地,都是张家名下的土地。作为地主,陈明完全有权利不让他们继续租种。 从张恒的记忆中,陈明知道,张家的十三顷土地中,有超过七顷是租给同村的村民种植。 这些村民在租种张家的土地的同时,自己也有田地。 所以,根本不能简单的将这些农民视同为现代认知中那种只能默默接受被剥削被欺压的命运,而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佃农。 事实上,倘若东家在田租,待遇和言语上面惹毛了这些人,他们会果断的甩手不干。 在关中普通的农民若是地主闹翻了,他们还有大把的出路,譬如说租种官田。 在汉代,苛刻,虐待同乡,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严重一点甚至会引来地方官的干涉,那就实在是…… 所以,汉代的农民跟地主的关系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关系。 除了租种给同村村民的土地外,张家剩下的土地,全部由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难民租种,只有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被剥削者。 这么说吧,村民租种的土地,地租一般是收成的三到四成,而难民的地租超过了六成,甚至有的达到了七成。 再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剥削了。 不过沉重的剥削下,作为东家的地主自然也有更大义务。 譬如说,要给他们居住的房子,种植的种子,农具,衣裳,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隐匿他们,简单的说就是不要让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户籍上。 既然名字不在户籍上,那么也就没有了人头税,赋税,也不要承担徭役了。 因此,这样一来,难民的日子倒也不比有地有产的农民差,甚至可能还要稍微好一点。 这是在挖国家的墙角……陈明很快就想通了。 不过全国的地主都在纷纷这么干,抓住一切机会,死命挖国家的墙角,这其中甚至包括皇亲国戚,列侯贵卿。 因此,法不责众,所以就连张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走着走着,陈明就来到了现在依附于他家,靠种植他家田地为生的佃农劳作的田地中。 这是一个典型的汉代家庭,一家五口都在田中忙碌,靠着简单,原始,低效率的农具给粟苗翻土,浇水,除草。 看到东家过来了,在田里忙活的妇人赶紧拉了丈夫一把,然后招呼道:“东家来了啊!” “听说您前些日子病了,本来想上门问安的,但是这些日子田里的活实在太多,抽不开身啊!”男人憨厚的说着,沧桑黝黑的脸上充满着讨好的笑容。 他以为东家是来上门问罪的,顿时心里就疙瘩一声,整个人都处于紧张之中。 这可能决定他们全家将来的命运! “哦……没事,那个不要紧的……”陈明挥了挥手,倒也没有太在意。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搞几株粟苗试验试验而已。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刚刚开始成长的粟苗,见到陈明如此,男人跟妻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便拿着农具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地里的粟苗现在还是稀稀疏疏的,虽然生长良好,但是陈明还是微微有些皱眉。 从张恒的记忆中,陈明知道,此时一亩地的粮食产量最高不过两石。 汉制一石四钧,一钧三十斤,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六七十斤的样子,而汉制田每宽一步,长八则,意思就是一亩地应该是宽一步,长240步的标准,因此一亩地大概也有六百平方的样子,然六百平米的土地,最高只能产出百十斤粮食,这确实是一个很无语的数据。 从地上挖出几颗粟苗,给那对夫妇打了声招呼之后,陈明就提着粟苗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将来时吃香喝辣还是怎么的,就看这一把了! 第五节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找到一个偏僻的小山坡,陈明拿着粟苗进入空间中,在小溪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将满载希望的五颗粟苗种了下去。 这个空间果然神奇,粟苗才种下去不久,陈明就看到几缕水线从小溪中自动飞出,落入粟苗周围,比现代化最尖端自动喷灌技术还要顶尖! 而且,空间似乎知道粟苗的生长需要多少水分似的。 陈明发现,飞出来的水线很少很少,刚刚够把粟苗嫩芽打湿。 打小就是在农村长大的陈明小时候见过长辈们种植粟,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叫它小米了。 粟是中国传统作物中最能忍耐最极端的土地与干旱的庄稼,它们甚至能在盐碱地中茁壮生长,因此粟对于水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满足正常的生长就可以了。 不过,粟的缺点也很明显,产量太低! 即使是经过现代杂交改良后的粟,产量也远低于小麦,更别说与恐怖的超级杂交稻媲美! “唉,我倒是想种小麦,但是去那里找麦种?”陈明看着娇嫩翠绿的粟苗,叹了口气。 此时的关中,甚至整个中国北方的广大群众,传统上的主食一直就是粟米。从张恒的记忆中,陈明知道在二十多年前,大儒董仲舒就曾经上书朝廷,极力主张推广小麦,引经据典,写了一篇文采横溢的文章。 文章倒是被人广为传唱,甚至成了诸多年轻学子争相传抄的经典。 只是那个建议嘛……几乎没人关注…… 原因很简单,这涉及到了自周以来的传统。小麦,向来被人们认为是杂食,是最底层的贫民出于实在没办法在吃不起粟米的时候,才不得不食用的粮食。 一般来说,家里来了客人,若是饭食中端上高粱饭,那么说明来的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血脉相连的亲人,并且还得是主人生辰或者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 平常时节,一般是粟米饭应付了。 倘若来了客人用小麦饭招待……那……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位客人,主人非常不喜欢,这是在婉转的告诉客人,您哪吃完这顿,赶紧滚吧,我这不欢迎您! “不过,这年头的小麦饭确实是难以下咽!”陈明想起了张恒记忆中在游学途中见到的河间贫民食用的小麦饭,稠稠密密的,里面还有很多粗糙的麦皮,吃到嘴中就好像咬了一口糠,确实是口感极差,不是饿到极点,再不吃就要饿死的人,绝对不会用那种饭食充饥。 所以,现在的大汉北方,但凡是好一点的土地,就不会种小麦,而在土质差的,灌溉不足的土地上,小麦的产量又受到了严重的削弱。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直接导致现如今很多地方都没有麦种出售,其中就包括了南陵。 “技术落后害死人啊!”陈明想起好好的小麦,上等的白面原料被人那么胡乱煮食,心就有点疼:“看我搞个磨子出来击碎一切对于小麦的污蔑!” 想起白花花的馒头,热乎乎的大个肉包子,陈明就开始有些流口水了。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南陵集就要开张了,或许到那里能够找到麦种,顺便买几头牲畜回来吧! 陈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里美滋滋的。 恩,有了牲畜,不仅可以拉磨磨面,还可以深耕土地,拉运粮食,大大提高依附自己的佃农的工作效率,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更死心塌地的为张家的美好前景卖命。 然后,买更多的土地,盖更大的房子,三妻四妾,美女如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恩,回家去问问嫂嫂,看看家中还有多少积蓄……”虽然感觉家里可能不会有太多的存款了,毕竟这才刚春播下去,去年秋收卖掉的粮食得来的钱财,到现在应该已经花掉不少了。 毕竟种子,农具这是一笔大支出,而为了给张恒治病,估摸也花掉了不少。 但作为堂堂的地主家庭,怎么着,也有点应急的储备吧? 便出了空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躲在这山坡下后,便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0-0-0- 纳尼?才一千多五铢钱? 回家之后,陈明就火急火燎的找到嫂嫂,询问家中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结果…… 陈明完全无法想象,家里竟然已经窘迫到这般地境。 也是,之前的张恒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担心过衣食住行,典型的无知少年,从学馆回来后就经常出去游学。 整个家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嫂嫂在打点。 “难怪那时候……”陈明想起了醒来的时候听到嫂嫂与官府中人的对话:“我早该想到,家中用度全靠地租支撑,如今粟米不过五十钱一石,这样一算这个家岁入不过区区几万钱,这几万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之前‘张恒’又隔三差五的出去游学……” “游学,游学,游你妈!”陈明在心里爆了粗口:“游学看似体面,实则是个吃钱的老虎,出门在外,什么东西不要钱啊?想想嫂嫂深夜都在忙着赶制衣裳,那双手都被针扎了不知道多少针,张恒你个2B还不明白吗?若是家中宽裕,那个女子会忍得那样的疼痛,出点钱去集市上买几件衣服不是更好?” 这粗口爆完,陈明才醒悟过来。 方才那是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张恒的感情,在意识到他曾经的幼稚与无知之后的爆发。 “你安心去吧,嫂嫂跟柔娘我会好好照顾的,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让嫂嫂再吃半分苦,我发誓!”陈明在心中默默的道。 随即,陈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消散了。 那是张恒残存的灵魂吗? 陈明猜测。 “好吧,从现在起,过去的陈明没有了,现在我是张恒!”陈明,不,张恒深吸一口气。 “叔叔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用钱?”嫂嫂却不知道张恒身上现在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她挽起袖子,露出光滑白净的玉臂,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手镯道:“叔叔若是急用便将此物拿去变卖了吧!” 张恒见了那镯子,立刻摇头:“这怎么可以?这是嫂嫂的陪嫁物,我张恒乃堂堂大丈夫,怎可如此?” 嫂嫂忽然低低抽噎起来:“对不起,嫂嫂没用……” “嫂嫂……”张恒急了:“您怎么这么说呢?在恒的心中,嫂嫂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最伟大的女子……嫂嫂含辛茹苦,支撑着这个家,没有嫂嫂您,就没有张恒!” 张恒非常郑重的看这美丽的嫂嫂,大声的道:“自从这次病好了之后,张恒就一直在想,该怎么报答嫂嫂呢?张恒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那就是张恒要让嫂嫂做这个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子,嫂嫂要天上的星星,张恒就架个梯子给嫂嫂摘下来,嫂嫂要天上的月亮,张恒就拿个网兜把它网下来,若违此誓张恒愿受天打雷轰!” 嫂嫂好像被吓坏了,看着涨红了脸的张恒,她的俏脸也刷的一下,滚烫滚烫的,火辣辣的烧的厉害。 张恒的话语,就像连绵不绝的海浪,在她心中不断回响。 “叔叔是长大了吗?”嫂嫂心中想道:“他方才话中的意思好像是……那怎么可以?” 嫂嫂只觉心中如小鹿乱撞,寡居两年来,尚是首次有男子的身影进了她的芳心,那个男人却是她的叔叔。 这让嫂嫂在道德感觉非常非常的……令她面红耳燥。 虽然汉人习俗,自古就是鼓励寡妇再嫁,寡居的嫂嫂嫁与叔叔为妻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嫂嫂觉得,这种事情只是想一想,便是天大的罪过。 叔叔……叔叔……可是读书人啊,将来要举孝廉,做茂才,当大官的! 张恒却是没有想到,那些言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本份的弟弟对嫂嫂的誓言。可在这个时代,如此露骨和豪放的言论,除了表示赤裸裸的爱意外,别无它途。 虽然说,张恒对美丽的嫂嫂,早就心存窥欲之意。 “嫂嫂旦请放心,钱财之事,张恒自有解决之法!”是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作为穿越者,知道那么多这个时代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和科学理论,什么香水肥皂营销大法,哪一个不是成本低利润高的赚钱神功? -0-0-0- 求收藏哇求收藏 新嫩泪流满面求收藏,评论~~~~~~~~~ 第六节 发财靠造纸? “到底是该搞香水呢?还是肥皂呢?” 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中的发财项目实在太多,张恒一时间难以抉择,便拿着竹简站到窗台前权衡哪一个更容易一点。 结果是,很不幸,前辈们虽然指明了光明的前途。但奈何后辈穿越的时候,忘记带度娘了。 “真是杯具呀!”张恒感叹了一声。 虽然给他一两年时间,慢慢摸索,倒也还是可以把肥皂香水什么的初步搞出来。 然而……伟人说的好,一两年太久,只争朝夕。 “小叔叔……”小丫头赵柔娘可爱的小脑袋从门后探进来,见到张恒就红着脸凑上前。 只见她从身上悉悉索索的摸索了好一阵,掏出零零碎碎的几十个五铢钱,红着小脸一股脑塞到张恒手中。 “听姐姐说,小叔叔好像需要用钱……”小丫头道:“这些钱是柔娘自己攒下的,虽然不多……” 张恒手中摸着这几十个尚还带着暖暖体温的五铢钱,苦笑一声。这几十个钱大概是赵柔娘的平时瞒着嫂嫂一个一个藏起来的私房钱吧……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张恒拿在手中却觉得重逾泰山。 别看赵柔娘年纪小,可却懂事的紧,很小的时候就极有主见了。 这个钱不能要! 张恒将这些钱塞回到赵柔娘手中,爱怜的摸着她顺滑的秀发温柔的道:“柔娘,这些钱你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小叔叔不能要。小叔叔今天要是拿了你的这些钱,恐怕将来柔娘会看不起小叔叔呢!” “但是……”赵柔娘低着小脑袋,稍显青涩的小胸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映入张恒眼中,他竟心生旖旎,差点把持不住。 张恒强行压抑住要将这个可爱的精灵拥入怀中,美美的品尝她那倔强鲜艳的红唇的冲动。 只是轻轻地将她那柔软温暖的小身子抱住,咬着她那粉嫩白净的耳垂,轻轻在她耳边道:“柔娘难道不相信小叔叔吗?” 赵柔娘此时只觉得全身滚烫滚烫的,身子发软,没有半分气力,闻着小叔叔身上的味道,感觉着小叔叔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下意识的感觉,若是能够这样天天被小叔叔抱在怀中,就已经很幸福了。 在她心中,由于打小就在张家长大,早把自己视为张家的人了。只是……只是……为何以往在她面前一向严肃的小叔叔,怎么一病之后就变得轻薄了这许多? 当然,跟小叔叔亲近,她自是千肯万肯。但耳鬓厮磨的亲昵和小叔叔宽厚的胸膛上传来的男子气息,却让已经在懵懂中渐渐懂得一些事情的赵柔娘感觉羞涩不已。 “姐姐……姐姐……尚还在等柔娘呢……”赵柔娘的小脸此时殷红如血,胡乱找个理由,想要故技重施。 但张恒那里容得她再次得逞,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她娇小的身子再次拉进怀抱中。 “小叔叔今日教柔娘识字可好?”张恒根本不理会赵柔娘的借口,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坐到到书桌前。 小姑娘赵柔娘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司马昭之心,但却也很清楚,这是小叔叔在变法子轻薄她,小脸红的更加厉害。 张恒拥着这样美丽可爱的一个小萝莉,心中自是感慨万千,想想在现代,碌碌众生之中有几人可与他现在相比。 他心中甚至生出了若能永远怀抱着赵柔娘,那该多好的想法。 心中情欲竟因此消退大半。 “要学文习字,当自千字文开始……”拿起笔,教赵柔娘正确握着,张恒脑袋清晰无比。还记得幼年时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师,非常的慈祥,也非常的喜欢那时候勤奋好学的陈明。 就是在那几年里,陈明在那位老教师的辅导下,学会了些毛笔字,同时也学会了千字文。 虽然后来年纪渐长,但就算在那青春叛逆的岁月,陈明也从未丢弃过那位老师教给自己的东西。 稍稍整理了一下记忆,从对往事的回忆中醒转。 张恒握着赵柔娘的手,开始教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默然间,张恒忽然有了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记忆中本以模糊不清的那位老师的容颜竟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张恒忽然醒悟了,这是就是传承。 薪火不息,代代传递。只要这个世上中国人还没死绝,中国文化就不会断根,只要中国文化还活着,中国就永远在! 正像那句话说的:你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拔裂鳞片,瞎目断爪,堕入浅滩,但龙依然是龙! 愿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您君临天下! 一时间张恒竟觉得下笔如有千斤重,直到最后一个笔画在竹简上下完,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竟已出了满身的汗水。 “小叔叔怎么了?”赵柔娘也发现了张恒的异常,出声问道。 “没什么……”张恒送开握着她的手,道:“就是想起了些事情……” “哦……”赵柔娘呵呵一笑,拿着毛笔,好似拿着一件新奇的玩具,她极为聪明,而且记性很好,所以张恒虽然才教过她一次,但却也能够在竹简上勉强的写出‘天地玄黄’四个扭扭捏捏的小篡。 写完这四个字,她还献宝一样,回头跟张恒炫耀。“怎么样,小叔叔?” “好!”张恒点点头,赞道:“不错,看不出来,柔娘竟有成为大才女的潜质!” “真的吗?……”赵柔娘受到表扬,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粉色的红唇中露出一排洁白皓齿如同编贝一般整齐雪白,实在很难想象,在没有牙膏牙刷,仅靠树枝清洁牙齿的时代,她是怎么做到的? “来,接着练!”张恒师心大发,再度握上赵柔娘软软的小手,教了起来。 不知不觉,太阳就升到了正中。 好几卷竹简上都满满的写满了千字文的前两句文字,从最开始的滞涩,难看,已经慢慢的变得可以辨认清楚了。 实在无法想象,在这之前,赵柔娘甚至没接触过任何启蒙教育。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赵柔娘像巡视自己领地的母狮子一般,将这十六个字大声的念了好几遍。 “呀……日头都这么高了啊!”小丫头这时才抬头看了看外面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子上练字的竹简。 “小叔叔,你以后会经常教柔娘习字吗?”一边收拾,赵柔娘一边用满是期盼的眼神望着张恒。 今日的学习经历,让赵柔娘感到无比充实。 读书习字,那本是男子才能够做的事情,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也可以! 这个念头初一生下,就好似藤蔓一般,在赵柔娘心中疯狂生长了起来。她是多么的期盼,小叔叔能够答应她的这个荒唐的要求。 “当然……”张恒当然不会拒绝如此香艳美好的要求。 “咦!柔娘,你抱着这些写过的竹简去干什么?”张恒看到赵柔娘将方才写满了字的竹简,熟练的抱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拿去洗洗啊……”赵柔娘理所当然的道:“洗洗干净了,晒干之后就又可以用了哦!” “洗洗?”张恒忽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抱起赵柔娘在房中打了好几个转。 “柔娘啊柔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激动之下,张恒在赵柔娘光滑粉嫩的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哈哈,我怎么那么笨呢!” “在这个时代,发财还要什么香水?” “明明,最没有风险,收益最大的事情……就是……造纸!” 看着小叔叔好像疯子一样在房中大呼小叫,赵柔娘急得赶紧放下竹简,死死抱住小叔叔的腰。 “小叔叔,你这是怎么了?”赵柔娘吓坏了,小叔叔嘴里嚷嚷的话语,她完全听不懂:“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赵柔娘几乎都快哭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恒回过神来,愧疚的安慰道:“小叔叔没事,只是方才太激动了,一时忘乎所以……” 该死的,方才太过兴奋,竟然用普通话吼了起来……实在是……哎,不稳重啊! -0-0-0- 求各种给力的收藏,推荐啊啊啊 第七节 客人 张恒家的山林上种了几亩毛竹,本来,种植这些竹子的本意是给自家编织凉席,搭建竹舍提供原料的。 现在却大大的方便了张恒。 拿着斧头上山砍了半框竹枝,然后将砍来的竹枝浸泡在水缸中,浸泡的目的就是要去除竹枝中溶于水的杂质,为下一步制浆打好基础,这一过程会比较长,大约需要半个月才能完全的达到去除竹枝中溶于水的杂质。 感谢CCTV探索发现栏目,没有这个节目闲得无聊,连续拍的那几期专门讲述古法造纸的节目,张恒也就不知道造纸需要些什么工序了。 第二天,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整个八百里秦川都弥漫在雨雾中。 及时的降雨,让庄子上的农户家庭都乐开了怀,现在正是粟苗生长的关键时刻,这一场雨水来得正是时候。 绵绵的细雨接连下了两天。 这两天中,张恒拥着可爱的赵柔娘一边教习,一边调戏,所谓红袖添香夜读书,莫过于此。 赵柔娘虽然对于小叔叔的轻薄,还是那么的害羞,但她天资聪慧,很快就会了几十个字,甚至已经可以正确的书写和认知自己,小叔叔还有姐姐的名字。 嫂嫂名唤弱水,这个名字是张恒那已经过世的兄长取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自打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后,赵柔娘便非常高兴,要知道估摸着在整个南陵县范围内,会识字且会写字的女子,估摸着不过巴掌之数。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赵柔娘很是骄傲自豪,便连走路都有些昂着头。 结果被嫂嫂赵弱水发现了之后,在她小屁股上打了几巴掌,赵柔娘迅速被打回原形乖乖的着嫂嫂去养蚕。 说起养蚕,这是一个在关中妇女中相当普及的一项传统事业。 张恒家便在几亩土质不是很好的土地上,种了桑树,靠着那几亩桑田的桑叶供给,嫂嫂在家里专门腾了三间房子出来作为养蚕的蚕室,一年下来,倒是也可以织出几十匹帛。 张恒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进蚕室中,偷了几十条蚕儿扔进空间里。 可惜空间中没有桑树,因此每日还需偷偷拿些桑叶进去喂养,不过好在桑叶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拿,不虞嫂嫂赵弱水会奇怪。 那个神奇的空间还真的可能有某种神奇的未知力量存在。 反正蚕儿们才在空间里生活了两天,就已经长的比蚕室中大多数的蚕儿肥胖,个头也更大,一条条白白净净的,可爱极了。 说来也奇怪,自打这些蚕儿进了空间里,在那里的空地上安家之后,就似乎不大愿意活动了,每日就是在桑叶上吃了睡,睡了吃,原本张恒还担心它们会到处乱爬,导致发生失踪案件,这下好了,每日只要按时投放桑叶就可以。 至于早先栽种的粟苗,也是生长旺盛,才几天功夫就已经长到了十几厘米高,一株株挺拔翠绿,还出了几片叶子。 张恒听有经验的老农介绍说,一般而言,谷雨前后播下粟苗要长到十几厘米,起码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现在,与空间中的粟苗一同出芽那一批苗种才刚刚长到六七厘米呢! 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之后就停了,天空开始放晴,一大早,嫂嫂便带着赵柔娘背着竹筐出去采摘桑叶,剩下张恒独自一人在家中无聊的对着竹简发呆。 老实说,在穿越的新鲜劲头过去之后,张恒就开始有些无聊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念魔都喧嚣的夜晚,怀念储存在电脑中的仓井老师指导合集,怀念魔兽RPG,怀念星际1V1。 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南陵县这种农业县,娱乐项目奇缺。 没有KTV,也没有滑冰场,更加没有夜店。天一黑,各家各户立刻闭门闭户,整个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在人们的观念中,晚上还在外面溜达的,没一个好东西,不是盗匪就是罪犯! 从朝廷到庶民,大家对于晚上喜欢在外面溜达的人,都一致认定:逮到就打,打死有奖! 这种情况,让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不到12点,绝对睡不着的张恒几乎有些无法习惯。 越坐越无聊,张恒索性站起身来,从墙壁上取下一把青铜剑,在院子里舞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不是后世满清那种被洗脑洗的就剩下,奴才,主子,渣,遵命的垃圾。君子六艺,礼乐射驭书数,每一样都需要精通。 很难想象,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年不过十八,便可开一石强弓,虽然谈不上百步穿杨,却也能够十中六七。 这样的成绩,在张恒的同学中间,却只能算中下而已。 舞着舞着,张恒渐渐的开始感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理想与曾经的抱负竟然开始影响自己,只觉胸中有一股气势需要宣泄。 堵不如疏! 看看四周没有旁人,张恒便引声高歌道:“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用猛士兮守四方,胡无人,汉道昌!” 一曲歌毕,张恒只觉有些脱离,便弃剑于地,微微的喘息起来。 “好!” “当真好诗也!” “敢问歌者何人?”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掌声,只听一老人的声音在门外道:“过路之人,敢请歌者一见。” “悲剧了……”张恒摇了摇头:“太白公,我可不是故意要剽窃您的大作的呀!” 在心中嘟囔两句之后,张恒便把方才那点小小的对李太白的愧疚之情抛诸脑后了。 作为穿越者,不剽窃名家名作还混什么混啊? 天下文章一大抄,甚至有前辈连毛太祖的沁园春。雪都敢抄! 张恒早先就有过谋划抄袭几篇佳作为己作张名之用,在这个时代,不装一下B,混个什么大儒,大家的名头来当保护伞的话,纵有万贯家财,却也可以被人很轻易的剥夺干净,甚至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 便整整衣冠,收剑入鞘,以正统的儒生口吻答道:“长者相请,小子敢不从命?” 便来到门口,开门揖礼:“南陵后进张恒见过老丈!” 却见在他家门前,停着一辆两轮马车,这是一辆在这个时代来说寻常贵族富豪出门常乘的马车,两个轮子跑起来虽然不是很平稳,但却速度还可以。 马车的主人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大概六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的皮肤非常白皙,身体看上去甚至让张恒的心中冒出‘强健’这个词语,看得出来,老人年轻的时候应该非常热衷于锻炼身体,所以即便是老了,也依然有着非常不错的身体素质。 张恒注意到,老人的手似乎是习惯性的,总是交叉的放在腰间。 这是贵族士大夫经常提绶带的才会养成的习惯。 “非富即贵!”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张恒心中更加欢喜。 他正愁找不到帮他扬名的人呢! 真正是瞌睡碰着了枕头! “哥哥请小心些……”为老者赶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下车。 哥哥?张恒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位车夫的相貌生的不似中国人,碧发蓝眼,颇有几分欧洲人的血统的样子。 在稍稍失神之后,张恒反应了过来。 哥哥这个称谓,现在在汉人的字典中是没有的,只有北方的游牧民族才会有这样称呼。 而且现在‘哥哥’的含义也不是现代的弟弟对兄长的称呼。 这是匈奴,鲜卑等族中对主人,父母,首领的尊称。 张恒记得,他曾经看过唐代的一些史书,李世民,李隆基就曾经多次在书信中以哥哥的称谓介绍自己的父亲。 第八节 神秘的王姓老人 “不知老丈尊姓?”张恒抬头问道,这是必要的礼节。 “老朽……”老人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老朽姓王!” “原是王翁当面,晚辈失敬了!”张恒感到有些奇怪,却也不能失了礼貌,道:“远来是客,王翁请入内饮些酒水,稍作休息!” “如此,老朽就不客气了……”王姓老人哈哈一笑,便大步的走进院子中,张恒站在一侧,他注意到,那个外貌稍微跟欧洲人有些相似的车夫,似乎永远跟在王姓老人身后大约半步的距离,从不多一分,更不少一点,在距离分寸上拿捏的十分精准。 看样子,此人至少跟在这个王姓老人身边十年以上了,对于王姓老人的举止行动习惯了如指掌。 “请!”进了院子,张恒关上院门,将王姓老人请入客厅中,分主宾落座。 然后,拿出两个酒碗,给他满上,道:“淡薄水酒,还请王翁万勿嫌弃!” 王姓老人笑着拿起酒碗,轻轻尝了一口,赞道:“粟米酒,不错!甘甜醇厚!” “后生,方才那诗是你所作?”放下酒碗,王姓老人笑呵呵的看着张恒问道。 “不敢相瞒,确是晚辈闲暇之作……”张恒脸皮也厚,反正除了千余年后的李太白,谁还能跟他抢版权,打官司? “呵呵,闲暇之作就如此出色?”王姓老人眼睛一眯,问道:“未知师从何人?” 张恒正襟答道:“晚辈幼年时,曾被兄长送至河间君子学馆,蒙毛师不弃,有幸列入门墙,聆听教诲!” “原来是小毛公!”王姓老人抚掌叹道:“名师出高徒,难怪,难怪了!” 在当今大汉天下,最富盛名的学馆有两处,一处乃是大儒董仲舒在其老家所建之广川学馆,教以《公羊春秋》,所述‘三纲五常’‘天人感应’影响深远。 另一处则是在已故河间献王刘德资助下,由河间王府博士毛苌所建立的君子学馆,所讲《诗经》,乃是毛苌叔父毛亨根据自己的记忆以及从战火瓦砾中寻到的《诗经》残卷,修复,重新编辑后的版本,世人称之为《毛诗》。是这个时代最权威的《诗经》学者。 可惜,无论董仲舒,还是毛苌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王姓老人道:“这么说来的话,老朽听先生方才诗中之意,隐隐然有出仕为官之念,以先生之才,想必已是孝廉,茂才之身了吧?” 因为毛苌的缘故,便连王姓老人也改口称呼张恒为‘先生’了。 “不敢,不敢!”张恒连忙道:“毛师学问博大精深,晚辈愚钝之才,尚未得毛师之才半成,实在愧对师长……” 说完,还摇头叹气,作惭愧状。 “何况,诗词歌赋,小道而已,岂可作为评判一个人是否孝顺公廉,怀有治世安邦之才得标准?”张恒接着道。 孝廉?茂才?开什么玩笑啊!在关中地区,本就是公侯多如狗,关内满地爬,而孝廉,茂才的名额整个京兆伊每年就那么几个,没有足够的强硬的背景或者确实惊人的才华,名声,想都别想! 张恒倒是想混一个孝廉,茂才的名头来当保护伞的,可是,目前来看,几乎不可能! 至于当官……那就敬谢不敏了! 张恒清楚,眼下,一场政治风暴正在慢慢酝酿,在将来堂堂大汉丞相,太子,皇后都在这场风暴中覆灭。 他这么一只小虾米现在跳进去,岂不是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可悲下场? “诗词歌赋是小道?”王姓老人听了,顿时有了兴趣:“老朽可就真是奇怪了,不敢欺瞒先生,老朽家中有一爱子,成天沉迷于诗词歌赋中,先生倒给老朽说说,什么才是大道、正道?” “依晚辈愚见,所谓大道,正道,圣人本就有所明示……”张恒笑着道:“所谓‘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庙堂之臣,辅佐天子,运筹帷幄,调度天下,此正道;地方郡县之官,鼓励农桑,开凿水利,救灾赈灾,此正道;士人学子,埋首经纶,苦读诗书,名先贤之意,洞万世之理,此亦正道;商人走贩,云游九州,互通有无,这也是正道;农家子弟,譬如晚辈,勤于耕作,努力生产,这更是正道!” “所谓正道,因人而异,究其根本,只得一条那便是:做好本职工作,干好分内的事情,就是正道。当然在干好本职工作的闲暇时候,做一些与兴趣爱好有关的活动,也未尝不可。便如晚辈,本职工作做的还可以,所以有时间可以看看书,写写诗……” “至于大道,可能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譬如说……庙堂之臣会觉得,天下太平,就是近于道了,普通农户会认为,庄稼丰产,朝廷轻徭薄赋,这就是大道;而商人们可能会觉得,货物走俏,生意兴盛是大道!” “这天下所有人的正道与大道合在一起,便是天下的正道与大道!”张恒侃侃而谈,在这后世人人都能够说得出来的话,在王姓老人心中却起了波澜。 “听君一席话,老朽受益良多……”王姓老人在沉思一会后,叹道。 “不敢,不敢,晚辈也就只是会说而已,所谓知易行难……”张恒连忙道,必要的谦虚还是要有的。 “哎……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老朽虽然老迈,但这看人的眼光却自认还可以,以先生之才,得一茂才,轻而易举!”王姓老人摆手道:“老朽在想,或许我那顽子该多与先生这般高才接触……整天跟那帮只知之乎者也的酸儒待在一起,迟早脑袋都要生锈了!” “若王兄肯与在下交朋友,在下欢迎之至!”张恒连忙笑着答应。 看这王姓老人的言谈举止以及话语中所述的情景,张恒估计,这位老人应该是长安中的公侯贵卿家族的掌权人。 嘿嘿,送上门来的**,二世祖,好好结交一下,或许将来会成为一大助力也说不定! 只是,张恒想来想去,也没从记忆中找到,长安城里有一家王姓公侯。 “君子一言!”王姓老人一听,伸出手掌。 “驷马难追!”张恒也伸掌与之相击。 “这样,明日我就让我这下人带我那顽子过来与先生认识认识,以后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王姓老人指着他的车夫道。 “诺!”张恒欣然答应。 “叨扰许久,老朽也该走了!”王姓老人站起身来,拱手告辞道:“今日能认识先生,老朽这一趟也算没白出来了,日后有机会,老朽当请先生到家中做客!” 便朝门口走去。 “王翁慢走!”张恒一直送到院门口,期间,他一直在观察猜测王姓老人的身边的那个车夫打扮的下人。 虽然此人从认识到现在,仅仅说过一句话。 但张恒总觉得他不简单,不可能是区区一个车夫。无论举止动作,他都隐隐约约中透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唉,管他贵胄家族的事情干什么?”张恒伸了个懒腰,将心中疑问抛诸脑后。 -0-0-0-0- 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平原的官道上。 “查查方才那个后生!”马车之中,王姓老人淡淡的吩咐道:“让京兆伊配合一下!” “诺!”车夫全神贯注的赶着马车,尽量使整个车身保持平稳。 “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王姓老人轻轻的拍着车中的某个器皿哼了起来:“胡无人,汉道昌……” “想不到,关中竟也有如此俊秀,只是地方官吏,实在太过混账!”王姓老人微微怒斥了一句,隐隐中竟已有肃杀之气! -0-0-0- 呵呵,书友1800692,你的评论我看了 确实惭愧,简介这玩意我实在不擅长,今天等下好好想想改改吧。 感谢您的评论和支持,您的建议我也会好好看看,考虑的。 恩,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也都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啊,现在的书评区好冷清呀~~~~~~ 求各种给力啊,大家给力了,我更新也会给力的! 今天照例两更 第九节 谁怕谁啊 目送王姓老人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想想嫂嫂也去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一念及此,张恒转身向桑田的方向走去。 张家的桑田,位置处于村口的沙地上,那里同时也是这个小村中所有居民的桑田位置。 一路上,张恒碰见了不少同村的乡邻,他凭着记忆,一一与之打招呼。 “那是张家的小郎君?” “好像是的……” “真好了啊?” “是啊,看样子这次小郎君病好了以后,似乎人也变了很多呢!方才小郎君还跟俺笑了!” “是啊,小郎君也跟俺笑了!” 张家在本地本来就是大户,而张恒又是读书人,属于知识分子,所以,不少乡邻对张恒倒是非常尊敬。 只是仍旧免不了暗地里嚼舌头根子。 张恒也不跟他们计较,毕竟都是乡亲父老,在这个时代,敦睦乡邻,也是评判一个人是否合格的标准之一。 因此无论见谁,张恒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应礼数全部做到。 不想,却让一些人竟受宠若惊。 离村口还有一段的距离的时候,张恒就听到了嫂嫂的声音,循声望过去,却见一个衣着精美的贵公子在几个护卫的护持下,跟在嫂嫂跟赵柔娘的身后,不断用言语调戏。 嫂嫂一面护着妹妹赵柔娘,一面躲避着那贵公子的纠缠,很是辛苦的样子。便连头上的发丝都有些凌乱,看的张恒心中火气。 “你们是什么人?”张恒走过去,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无耻之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是什么人?”那贵公子见了张恒,冷笑一声道:“想要英雄救命?哈!成啊,本公子最喜欢鞭打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了!” “待本公子将你抽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你便会知道王法是什么了?” “告诉你贱民!王法是本公子手中的鞭子,王法是本公子家中的权势,本公子要你生,你便不能死,本公子要你死,你绝对活不了!”这年轻贵公子嚣张至极的叫嚣着。 张恒将有些惊慌的嫂嫂与张柔娘护在身后,横眉冷对那年轻贵公子,淡淡的道:“是吗?” 这冷冷不屑的态度,让那个贵公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几乎是咆哮着对他的手下吼道:“你们上!把这个贱民给我抓起来,本公子定要用鞭子,狠狠的抽他,一定要抽死他!一定!” “疯子!”张恒摇摇头,转过身子,对嫂嫂跟赵柔娘安慰道:“嫂嫂,柔娘,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们半根毫毛!” 张恒有这个自信。 因为,他从这个外表华丽的一塌糊涂的贵公子身上,看出了太多东西。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 这个世界上,越有权势的人越会低调,像这个贵公子这般嚣张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列侯贵卿家族的成员,只能是某个暴发户的子弟。且当初,当今天子刘彻的亲姐姐隆虑公主的儿子,便是因为太嚣张,结果连自己母亲过世前用全部身家换来的免死诏书都不管用,说杀就杀了。 这是西汉,不是鞑清。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这可是高祖刘邦与关中百姓的约法三章,汉室自建国以来,还没有那个列侯公卿,皇亲国戚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违反这三章而不受到惩罚的。 “锵!”张恒拔剑出鞘。 “有种你们便放马过来,看我将你们全部抓到廷尉府上去,看看这王法是你的大,还是天子的大?” 一时间,那些个贵公子的护卫,都有些迟疑了。毕竟汉室立国这么多年了,积威甚重。 “尔敢?”那贵公子见了,却是一点不慌张,只听他对护卫们命令道:“本公子叔父乃是江充,天子御前的大红人,你们怕什么?都给我上!” 江充?张恒微微一怔。 这个身体的记忆告诉张恒,在大汉国有一个叫江充的家伙臭名昭著,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个家伙去死。 这个叫江充的家伙干过的最被人记恨的事情,就是在长安城中抓住一个犯禁的名头,到处举劾,连当今天子的姑母,馆陶长公主都没能逃过他的举劾,被没收了车马。 不过,现在嘛…… 这个叫江充的家伙,已经因为贪污而被罢渎了。 正所谓,没有官身,就没有权力,没有权力便没有发言权。 这贵公子,自我感觉太好了! “那你们试试看……”张恒持剑挽了个剑花,朝着那些尚处于犹豫中的护卫道:“你们信不信,今日我若杀了你们,绝对不会有事情,反之,你们若伤了在下一分一毫,那么,你们就等着族诛吧!” 张恒大声道:“汉律:凡调甲兵五十以上,需天子虎符印信为证,凡调甲兵五人以上,需大将军或大司马印信,尔等光天化日之下,持凶器逞凶,想图谋造反,颠覆大汉吗?” “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人想想吧!”随着张恒的大喝,那些护卫立刻下意识的扔掉手中的兵器。 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事情啊!谁敢这么干? 张恒说的,可不是吓唬他们的,这是事实,只要上了公堂,张恒绝对有信心,把整个事件说成是图谋不轨的谋逆大罪。 当初,孝文皇帝的亲弟弟,淮南王刘长,仅仅只带了五十人,两辆车,就被定义为谋反,落得一个活活饿死的可悲下场。 孝景朝时,丞相周亚夫下狱死的原因,就是他家的儿子贩卖兵器。 对于皇帝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但独独谋反这个词是忌讳,一向的原则就是有错杀没放过! 特别是当今天子,那是脾气相当的不好…… “哼!土鸡瓦狗而已!”张恒收剑入鞘,方才的感觉令他很爽很爽。 “走咯!”张恒转过身子拉着嫂嫂跟赵柔娘柔软的小手,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去,甚至没有理会那个贵公子气急败坏的叫嚣。 “小叔叔方才好威风,好厉害啊!”赵柔娘如今眼中满是崇拜的星星。 “这次辛苦叔叔了……”嫂嫂也道:“若非叔叔及时赶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嫂嫂放心,我说过了,一切有我!”张恒笑着道,想了一想又道:“只是这两天,嫂嫂还是先不要出门的好,待我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再说!” “恩……” 这个时候,张恒也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那个叫江充的,好像还是将来巫蛊案的主演。 “有点麻烦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那个叫江充的,得罪过这么多人,我怕他个毛,事情若是闹大了,我就去廷尉告状,我就不相信,他的仇人会放弃这么好的报复机会?” 第十节 牢狱之灾【上】 “张赵氏在家吗?” “笃笃笃!张赵氏,在家里吗?” 回到家中还没两个时辰,张家门口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打门声。 “快开门,快开门……” “是县中的蔷夫……”嫂嫂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谁,想起方才的事情顿时有点急了,对张恒道:“怎么办,怎么办?定是来找麻烦的!” 这年头,权贵勾结地方官员残害百姓的事情屡见不鲜。 “嫂嫂莫急!”张恒安慰道:“此处乃是南陵,是天子脚下,晾他们也不敢乱来。” 话虽如此,张恒心中却未必没有担忧。 别说是在这两千年前的西汉了,便是在后世躲猫猫,七十码,不照样时有发生? “权力……看来,我若要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得需要掌握自保的权力!”今日之事给了张恒当头一棒。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世外桃源,即使真的有所谓的世外桃源,那也是权力营造而出的世外桃源。 “如今之计,便只有尽量争取些时间了……”张恒想到了被浸泡在水缸中的那些竹枝,只要能够撑到白纸造出,将其献给朝廷,那么现在的一切烦恼与问题都将一扫而空。 张恒倒不是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借助今日的那位王姓老人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只是在魔都混迹多年的张恒非常清楚的明白,一个人能够依靠的,可以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幻想着依靠别人的,最终只能是被人抛弃。 “嫂嫂,我出去会一会这南陵县中的蔷夫,我倒要看看,区区一个斗食小吏能奈我何?”张恒冷冷的道。 蔷夫,这是一个周代设置的用于加强政府对于广大农村地区的掌控能力与统治能力的官职,发展到今天,已经是统治阶级金字塔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掌管着一县的徭役赋税与诉讼纠纷的权力。 但是,不管怎么样,蔷夫终究只是大汉官员序列中最底的一级,大部分蔷夫连秩都没有,只能算是斗食,相当于临时工,工资都是按日结算的。 只有那些已经在蔷夫这个岗位上辛苦了一辈子,半截身子都要埋进黄土里边的蔷夫,在碰上一个好心肠的上司的时候,才有可能由他的上司向上面请求,将其从‘斗食’转正称为正式的国家干部,享受一百石官员的待遇。 而南陵县的蔷夫,在张恒的记忆,还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既然没有‘秩’,那便不算官,只能算吏。 而张恒有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虽然汉代不似宋明,读书人身份天然高贵,对一般的胥吏拥有压倒性优势。 然,在舆论中读书人的地位一直是在胥吏之上的。 -0-0- 就在张恒与嫂嫂说话的时候,在张家门外,南陵县蔷夫秦二官秦二麻子带着自己的儿子,族人,拿着枷锁,木棍,将张家大门团团围住。 秦二官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的五大三粗,脸上尽是坑坑洼洼的麻子,粗大的鼻孔下面厚厚的略微上翻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恶人。 事实上,地方官在选择蔷夫的时候,首要看重的,便是要有一个凶狠的外表。 没有凶狠外表,就镇不住那些苦哈哈的穷人,什么赋税徭役的征收与调发就无从谈起了。 “小崽子们,待会都给我凶起来来!”秦二麻子擦着手掌对他的儿子和手下们说。 这一次,可不是以往的帮县令吓吓穷人,又或者敲诈勒索老实巴结的农户那么简单,这次可是江充江使者的侄子干事,若干的好了,搭上这条大腿,别说升为‘有秩’了,就是将来调进上林苑,长安城等油水丰富的地方也不是梦! 江充虽然为人阴狠毒辣,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他讲义气,够丈夫的名声也很大。 当初,在因为得罪了太多人,被群起而围攻,被迫卸任直指绣衣使者,改任掌管上林苑的水衡都尉之后,江充便把跟随过他的那些胥吏手下,统统安排进了上林苑中担任肥差,个个捞足了油水! “一个不过读过几年书的小地主,居然敢与江使者的侄子作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秦二麻子看着张家的大门想道。 不过随即他也隐约有些担心,前段时间,他听说张恒病倒之后,就曾经打过张家那十几顷地的主意,便派了自己的长子来试探试探。 谁成想,长子回报,这张家二郎居然跟搜粟都尉桑弘羊的孙子是同窗。 这就让他感到很难办了,搜粟都尉,正好可以管京兆伊的一些事务,在没弄清楚事情前他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谁成想,桑都尉家的孙子跟张家二郎的关系还没调查清楚,这张家竟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江充江使者的亲侄子。 这真是天赐良机! 在江使者的侄子找上门后,秦二麻子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只是,到了张家门前,不知为何,秦二麻子忽然感觉没底了。 “这小崽子不过十几岁,能认识什么大人物?”秦二麻子在心中自我安慰道:“这次便是桑都尉的孙子真与他是同窗,他也死定了,江使者那可是跟桑都尉一个等级的大官啊!” 嘎吱一声,门开了。 秦二麻子看过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身穿黑色儒袍,腰带佩剑,一脸英气的出现在门口。 “你们是要来帮那个卖屁股的贱人的侄子来出头的吗?”只听那个年轻人微笑着用轻蔑的口吻道。 “什么?他疯了吗?”秦二麻子心中大震,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满脸微笑的年轻人为何如此疯狂。 坊间传闻前水衡都尉,前直指绣衣使者江充,在未发迹前是赵王府上的,靠着做赵王太子刘丹的男宠,供赵王父子亵玩为生,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被其送给赵王父子享用。 只是后来,这个江充倒戈一击,跑到长安告御状,举报刘丹乱伦通奸,并图谋不轨,才洗白了以前。 此事向来是江充的禁忌,连提都不能提。 这个年轻人……居然……居然如此大胆!秦二麻子已经将自己看成江充的手下,主辱臣死,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容许有人污蔑自己的主上,颤抖着手指,指着那个年轻人,厉喝道:“你说什么?本官完全不懂!本官现在怀疑,你家府上藏匿有朝廷钦犯朱安世,来啊,给本官拿下!”说完,就一挥手,准备让手下人一拥而上,逮住这个不住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将他带回去好生折磨! 第十一节 牢狱之灾【中】 钦犯朱安世? 张恒眯起了眼睛,沉声问道:“你们有证据吗?” 他当然知道,朱安世跟他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同样也非常明白秦二麻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栽赃陷害。只要他张恒人进了监狱中,那么什么事情都能够往他身上载,便是东村前年丢了一头牛,也能够诬陷是他张恒偷的。 现在可是公元前,什么人权,人道,统统不存在。 在千年后,隋文帝修订律法时,才第一次规定审讯犯人时两百杖以上就算刑讯逼供,也就是说在这之前的漫长岁月中,拷打犯人的时候是没有任何上限规定。 两百杖? 张恒怀疑自己可能连五十下都撑不过去。 他之所以出口索要证据,并非天真的以为自身清白无罪,对方奈何不了他。他当然清楚,秦二麻子此行势在必得。 秦二麻子是南陵县的蔷夫,职责之一便是治安管理。 因此,抓捕朝廷钦犯,属于他分内的事情,便是抓错人了,难道上官会因此责怪甚至问罪?顶多哼哼两句‘下次注意点……’。 这就是古今官僚系统的通病,永远不会有傻瓜去揭发生在自己治下的丑闻,遮掩还来不及呢! 张恒之所以质询,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理清思绪,找出对策,拖延些时间而已。 “证据?本官借到乡民举报,这够不够?”秦二麻子放声大笑,张恒的质询让他想起了那些曾经被他敲诈勒索过的农民。一样的口气,一样的天真……这张二郎看来是真的读书读傻了! “听说这张二郎的嫂嫂与小姨子生的那叫一个水灵,嘿嘿……”秦二麻子不禁幻想了起来,只要想到这南陵县都首屈一指的美人儿姐妹将要在自己**,他就不禁……有些硬了。 “张二郎,你藏匿朝廷钦犯,现在又在为钦犯逃跑拖延时间,简直就是目无王法!”秦二麻子义正言辞的大喝,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这种感觉每次出现,都让秦二麻子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他很享受这种掌握他人命运,再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可怜模样,然后一脚踹死对方的感觉。 做人,就一定要做人上人!这是秦二麻子这四十多年人生中得出的结论。 趁着秦二麻子跟他的手下们放肆大笑的机会,张恒迅速冷静下来,在心中推算着种种可能。毫无疑问,他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钦犯朱安世,这是当今天子多次下诏,一定要捕获的重犯。 朱安世是阳陵人,自小崇拜前代的游侠朱家,郭解,为人豪爽讲义气,在整个三辅地区都有极大的名声。 所谓侠以武犯禁,朱安世自恃武艺高强,门徒众多,多次仅仅因为口角便当街杀人,为了帮朋友出头,就肆无忌惮的刺杀朝廷官员。所谓律法规则,在他眼中无异于废物! 属于当今大汉国头号通缉要犯。 任何事情,只要跟此人扯上关系,便是白的也会变成黑的。 上面的官员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藏匿过朱安世,档案上只会留下‘某月某日,捕获钦犯朱安世同党一名,经审讯犯人供认不讳。’谁又会为此来真的调查事情真相呢? 若张恒不是穿越者,这招一出,他必死无疑! 不过,作为穿越者,张恒曾冷眼旁观过无数此类事情的发生。 他很清楚,要破解当前危局,就必须把事情闹大,倘若实在不行,张恒还有后招,可以同归于尽。 “自作孽,不可活也!”张恒想清楚一切,定下心来,他深知欲要死中求活,就必须要把气场撑起来,绝对不可以堕了气势。 士气可鼓不可泄!趁着心中尚有破釜沉舟之志的时候,张恒猛的拔剑出鞘,大声冷笑道:“秦二麻子,你全家死期都已近在眼前,可笑犹不自知!” “不就是我发现了你在家中私藏巫蛊!” 张恒提剑上前:“尔居然妄想杀人灭口,实在可笑!” 张恒的声音非常大,大到足够传出一里之外,此时由于秦二麻子大张声势,导致周围乡民都跑到了张家门前看热闹。 张恒此话一出,秦二麻子顿时脸色大变,他的手下中一些不明就里的,也开始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起了他,周围围观的乡民更是议论纷纷。 “你……你……含血喷人!”秦二麻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了。 秦二麻子,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有算到,他恨,张恒更恨! 在张恒心中,秦二麻子既然敢构陷,那么也要做好承担因此导致的一切后果。 在当今世上,若说什么东西,最为敏感,毫无疑问就是巫蛊。 前皇后陈阿娇被废的理由是什么?巫蛊诅上! 在大汉朝廷颁布天下的诏书中,当今天子再三确认了,巫蛊是非法的,只要被发现就一定要严厉处置的罪行。 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行巫蛊之事的人,必须处死! 诚然,官僚们不会认真调查张恒是否清白,同样的,作为官僚,当辖下的胥吏居然出现巫蛊的时候,本着尽量将一切危险扑灭在萌芽状态的心态。他们更加懒得去认真调查是否真有此事,区区一个蔷夫,杀了便杀了,若要认真调查,事情就可能牵连到自个身上了,到时候天子一怒,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若是因此导致天子怀疑自个也跟巫蛊有关,那就太杯具了! “是非自有公论!”张恒冷笑道:“来啊,秦二麻子,今日你可敢与我去县尊面前,京兆伊当面、廷尉府上对质?” 张恒一脸正气凛然,让许多乡民都信以为真。张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三人成虎,只要舆论一起来,哼!秦二麻子就死定了——不管他家中有没有藏匿巫蛊。 因为,张恒可以找出太多的借口。 譬如巫蛊被转移了,巫蛊被销毁了,等等等等。 没有证据不是问题,只要大家相信了秦二麻子完全是因为为了杀人灭口,才构陷他张恒藏匿朱安世的就行了。 秦二麻子当然不是因为私藏巫蛊被张恒发现,来杀人灭口,销毁证据的。 他只不过是私欲作祟,为了巴结权贵,才故意构陷张恒的。 可这理由便是说出来…… 谁会相信,谁敢相信?恐怕上面的人,只会觉得秦二麻子不过是在为了推脱罪名而已。 一时间,秦二麻子竟然觉得,眼前这个清秀俊朗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郎,竟是一头吃人的老虎,一条咬人的毒蛇,一只长满了毒刺的怪物! 事到如今,秦二麻子也只有横下一条心了。 他喘着粗气,一把从自手下手中抢过枷锁,走上前去,将张恒拷了起来。 张恒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抗,反是相当顺从的任由他捆绑。 “乡亲父老们,大家好好记住了,我张恒是为什么被抓走的,大家伙一定要帮在下去廷尉府伸冤啊!”张恒大声的叫道。 他故意的,他故意不说南陵县县令,京兆伊,反指明要求乡民去帮他去廷尉府伸冤,这就是要挟南陵县跟京兆伊了。 而秦二麻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跟惊慌失措的神情,更加坐实了他确实‘私藏巫蛊’。 “我说过,你死定了!”张恒凑到秦二麻子耳边轻轻笑道。 “你……你……”秦二麻子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张家门前他会感觉不妥了。 这个张二郎,简直不是人,他是魔鬼! 秦二麻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狠手辣了,但,张恒比他更狠,更毒辣。 构陷他人私藏钦犯,顶多不过杖一百,罚金,至多流放去北边修长城而已。 但构陷他人私藏巫蛊,却是跟私藏巫蛊同罪,一旦查实,族诛几乎是肯定的! -0-0-0- 求收藏推荐 第十二节 牢狱之灾【下】 “冤枉啊!” “南陵县蔷夫草菅人命……” “私藏巫蛊,竞欲杀人灭口……” “学生张恒,自幼受圣贤教诲,子曰成仁,孟曰取义。我乃堂堂读书人,君子学馆中苦读七载……为社稷死,心甘情愿,为陛下死,百死不悔。然今日却要死于小人之手,吾死不瞑目!” “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乱臣贼子今日杀死一个张恒,我大汉朝还有千千万万个张恒……你们杀的绝吗?” “吾头可断,唯腰不可弯也!血可流,独膝不能屈也!” 在秦二麻子押解张恒回县城的路上,张恒倒还安静,在囚车中酣然入睡。 然而,一进南陵县县城,张恒就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只见张恒在囚车之中,昂首挺胸,一派誓死不屈的坚贞模样。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震撼,立刻搅乱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南陵县县城。 没过一会儿,围观的人群就挤满了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道路,更有不少人家在听到了声响后,打开窗户,凑出头来瞧热闹。 秦二麻子一见,急了,他连忙从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跳到囚车想要堵住张恒那张肆无忌惮的叫嚷的嘴巴。 秦二麻子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刁民了。 他已经后悔轻易的答应帮江使者的出头了,这个张二郎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不!疯子都没有他疯狂! 张恒见到秦二麻子果然上当,哈哈大笑一声,慷慨激昂的道:“贼子,你堵得住我的嘴,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吗?” 张恒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秦二麻子,就像一头来自史前的猛兽。 秦二麻子早就已经忧心忡忡,他原本计划是把张恒押进监狱中,大刑伺候务必得到张恒画押的承认其勾结钦犯,构陷他私藏巫蛊的口供。 这是他想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这一切筹划都在现在化为泡影,秦二麻子知道,围观的人群现在已经被张恒鼓动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不敢再用刑了,也不能用刑了。 在这南陵县,在他秦二麻子的头顶上还有县令,主簿,县尉约束于他。 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想必已经惊动了县令,县尉等人。 想到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即将落空。 秦二麻子现在已是心如死灰,被张恒这么一瞪,他竟然感觉心中发毛,脚下一软,居然跌倒在地了。 这样一来,更坐实了他意欲陷害忠良的‘事实’。 一时间,群情汹涌,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纷纷骚动起来。 不得不说,关中自古多豪杰,百姓们自有其淳朴的善恶是非观,而张恒无论模样,还是说出来的话,都令百姓心生好感。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多好的小郎君啊,假以时日未必不是又一个汲公【注1】!” “是啊,是啊,贼子竟然胆敢陷害这么好的一个小郎君,当真是天理不容啊,太一神【注2】可是神通广大,岂能容他胡来?” “你没听那小郎君说吗,好像是这秦二麻子私藏巫蛊被小郎君发现,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啊……原来如此啊……” “我早就知道,这秦二麻子平日里坏事做绝,前些日子,北村的田寡妇就被这个畜生逼得投河自尽了,他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带头,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站到了路中间,拦住了秦二麻子的去路。 秦二麻子从地上爬起来,见到此景,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已经破碎。 “你们干什么?”秦二麻子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尘,冲到人群面前,咆哮着道:“想造反吗?” “这个可是窝藏朝廷钦犯朱安世的罪人!” “他满口都是胡说八道,谁都不许听!不可以听!不能听!”秦二麻子几乎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可惜,他平时做的坏事太多了,早就已经引起了人们的不满,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其次,他提谁不好,居然提起朱安世。 没错,朱安世在朝廷的眼中确实是重犯,要犯,非杀不可! 但是,在民间,朱安世就是这个时代的超级巨星,拥有无数粉丝,而且他的粉丝大都都是亡命之徒,为了义气可以连家小的性命都不要的。 而秦二麻子命不好,围观的众人恰恰有几个朱安世的粉丝。 这几人一听到偶像的名字,顿时就像打了鸡血,只觉得血气沸腾,肾上激素快速分泌。也不管张恒到底有没有真的藏匿过朱安世,当下便决定要帮忙。 普通老百姓或许会慑于秦二麻子平日的积威,而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这些人,律法在他们眼中本来就等于没有,做事情全凭喜好。 当下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走出人群,扯着大嗓门,冷冷的盯上秦二麻子,笑道:“你说这位小郎君是罪人就是罪人啊?你算老几?廷尉还是卫将军?” “我看这小郎君,一点也不像罪人,人家仪表堂堂,又饱读诗书,怎会做出违反圣人教诲的事情?”这个大汉身高至少一米九,那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掌在秦二麻子面前晃来晃去:“倒是你这肮脏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伙说对不对?” 人群中立刻就有好几人起哄道:“兄长说得对极了!乡亲们,我们可都是老秦子弟啊。我们老秦人自古黑白分明,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这眼睛里可容不下沙子!” “可不能让忠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贼子给害了啊,那样我们老秦人的脸面往那里搁?” “对!不能让忠良被贼子所害!”人群立刻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大家伙嚷嚷着就要往前冲,先把忠良从贼子的枷锁中解救出来再说。 秦二麻子吓坏了,面对这人民群众的力量,他感觉自己渺小的就像一只在火山口边的蚂蚁。 他到底是没见过后世西方的颜色革命,完全不明白,人民一旦被鼓动起来,便是皇帝也敢拉下马。 张恒见了此情此景,乐开了怀,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原本,他不过是打算借群众的力量逼迫秦二麻子投鼠忌器不敢乱来,同时引起县令,县尉的注意,将事情捅上去。 现在,效果好的出奇,秦二麻子已经必死无疑! 因为,阳陵县县令县尉包括京兆伊,承担不起激起民变的责任。 汉室立国百余年,关中还从未有过任何的民变。 谁要是开了这个头,谁就等着族灭吧! 但是,凡事点到为止,过犹不及,事到如今,既然效果已经达到,再搞下去可能就要引火烧身了。 于是张恒立刻大声道:“乡亲们,南陵县的乡亲们,请听学生一言!” “大家请冷静下来……” “要相信朝廷,相信圣天子!” “学生向来以为,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倒行逆施之辈,必将为苍天所弃,为生民所厌!” “孟子曰:吾善养浩然正气!我辈读书人,一身正气,诸邪不侵……岂俱区区奸邪?况朝堂衮衮诸公,皆一身正气,圣天子神目如炬,一切牛鬼蛇神都躲不过圣天子耳目!” “所谓,律法,乃天下之法,非你我私下可断!”张恒看着秦二麻子道:“学生听说獬豸之角不触无辜,是非曲直,自有法断!” “人在做,天在看,人之一生,所为者不过俯仰无愧于天地!” “所以,请乡亲们相信律法,相信朝廷,相信南陵县县尊,无辜者必然无辜,罪大恶极者,必然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0-0-0- 注1:汲公,指的是武帝名臣汲黯,黯为官正直,体贴民众,有汉一代,关中百姓颇为怀念。 注2:太一神,西汉神话传说中的最高天帝。 恩,今天,有一点不舒服,只有这一章了,谢谢大家。 另外,今天编辑找俺谈签约了,颇为意外,呵呵,明天去寄合同,谢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 第十三节 完胜 南陵县县令杨克钧觉得今天自己似乎诸事不顺。 先是一大早,京兆伊就紧急把他喊进长安城,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从治下的水利工作,一直到劝耕工作,编户齐民等,没有一件没被骂。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赔着笑脸,恭维些‘明府英明,卑职受教,定然痛改前非’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顶头上司呢! 这年头,当官不易啊。 特别是这长安脚下的官,更加难当,当年曾有前辈在致仕的时候自嘲:“上有天子,下有权贵,两头受罪,两头挨骂,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果不其然,从长安城里挨完训斥刚回县衙,屁股还没做热,就碰上了一个自称水衡都尉江充侄子的贵公子找上门来,非逼着自己派人去抓一个本县的所谓‘刁民’。 杨克钧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毫无疑问,那是个大麻烦,不说旁的,帮助权贵欺压治下百姓的事情,一旦传开,一个【为虎作伥】的帽子就要死死的扣在他杨某人的脑袋上了,士林物议光是唾末就足够把他杨某人淹死。 而事情万一闹大了,闹出什么无法控制的幺蛾子。 那江公子拍拍屁股那么一走,他杨某人找谁哭去? 因此杨克钧斩钉截铁,一派正气的拒绝了江公子的要求,谁知道那江公子竟然放出狠话,要他杨克钧丢官罢职。 “我呸!”杨克钧不屑的骂了一句。 别说是那江充已经被人赶下台了,便是还在位上,杨克钧也不怕。 他乃是堂堂茂才出身的县令,升迁任免尽决于丞相府,区区一个水衡都尉,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话又说回来,若是那江公子真有那么大能耐可以让他杨克钧丢官罢职,那正合杨克钧心意。 这年头,干什么事情都得讲究一个资历。 譬如说,将来要进朝堂出任三公九卿的话,那总得有点什么政绩,或者主持过什么重大的工程,立过什么大功之类的。 而曾经在权贵面前刚直不阿,坚持原则,而被打击报复,丢掉官职……再没有比这个更耀眼的资历了。 特别是哪位权贵还是现在大汉舆论中普遍公认的‘奸贼’‘小人’江充。 好不容易清静了几个时辰,杨克钧刚忙完手头的工作,打算回去找自己的小妾好好温存温存,谁知道,这还没动身呢,就听到外面就像炸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杨克钧立马就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叫上县衙几乎所有的衙役,出衙去一看究竟。 南陵县,只不过是长安城的一个卫星县,所以县城也不是很大,不过半刻钟,杨克钧就带着十几个衙役赶到了事发地点。 到了那里才发现数以百计的平民将整个县城的道路都堵塞住了,人群中传来熙攘的嘈杂声音,事情已经到了几乎快要失控的地步了。 杨克钧自己都有些绝望了,眼看一场可能的民变就要发生,自个的项上人头,明日就要悬挂到长安城的市井中去了。 这个时候,杨克钧忽然听到了一声在他耳中无异于天籁的声音。 “大家要相信朝廷,相信圣天子!” “孟子曰:吾善养浩然正气……” 杨克钧极目看过去,却见说话的人乃是一个身穿儒袍,被枷锁锁住,关押在囚车中的少年郎。 多好的人啊……杨克钧感慨着,果然关键时刻,还是我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管用啊。即便是身陷囫囵,心中也是记得圣贤的教诲,朝廷的威严。 杨克钧认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已经不用审讯了。 定然是下面的胥吏欺压百姓,导致官逼民反,激起众怒。 幸亏……幸亏发现的早啊!也幸亏被抓的是一个读过圣贤书的学子,心中始终有朝廷,圣贤的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吾拨乱反正,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杨克钧挺胸收腰,对左右道:“来呀,给本官开路!” “诺!”衙役们也知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大声喝道:“县尊到!” 众人被这一喝一惊,纷纷回头,见到本县县尊驾到,连忙揖首的揖首,拱手的拱手,叩拜的叩拜。 那囚车中的少年郎,见到杨克钧来了,亦是正襟低头,道:“学生张恒见过县尊!枷锁在身,请县尊恕学生不能全礼之罪……” 杨克钧从人群中走过去一看,却见那少年郎容貌俊秀,衣着得体,更难得的是即使身批枷锁,却依然神色如常。 “好一个上佳的读书种子!”杨克钧心中赞叹道。虽然圣贤教诲,不能以貌取人,可事实上容貌生的好,确实是能够影响他人印象,甚至决定前途命运! 杨克钧再一看左右,他就发现了本县的蔷夫外号秦二麻子的秦二官与他的儿子们及手下。 杨克钧眉毛一震,勃然大怒,心道这又是一起冤案! 本来嘛,对于下面的人欺压百姓,敲诈勒索之类的事情,作为县令杨克钧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不闹得太过分,杨克钧也懒得去管。 但如今事情居然已经闹到了要激起民变关系到头顶帽子的地步了,那就非管不可了。 所幸,只是一个‘斗食’,上面过问起来,他杨某人连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都不用担。临时工嘛……素质差那是肯定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杨克钧装模作样的开腔道。 “回禀大人,此獠藏匿钦犯朱安世,被卑职逮住,为推卸罪责,居然含血喷人,污蔑卑职,还鼓动百姓,围攻官差,请大人做主!”秦二麻子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杨克钧的大腿哭诉起来,一边说,他还一边偷偷的用手指在杨克钧的大腿上写着什么东西。 杨克钧知道,那是官场上的暗语,意思是自己若能帮这秦二官一把,那么秦二官愿意以五十万钱相谢。 五十万五铢钱? 杨克钧承认自己已经怦然心动了。 千里当官为的啥,还不是名与利,在感叹这秦二官的富裕之余,杨克钧心中已有计较。 钱虽好,但却也要有命享用才对。 需要动用到五十万钱才可以摆平的事情,会是小事情吗? 更何况…… 杨克钧笑了…… “把你弄死,你的家产不全都是本官的了吗?” “真是愚笨!愚不可及!” -0-0-0- 自南陵县县令出现,张恒就一直在观察他。 等到秦二麻子居然抱住那县令大腿,以‘大人’相哀求,而那县令却一动不动的时候,张恒知道自己赌赢了,胜券在握! 原因很简单,在记忆中‘大人’,这个词汇在现在是专属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舅舅一类的至亲的称呼。 称呼不是至亲的人为‘大人’,这是彻彻底底的臣服与奴颜婢膝。 而秦二麻子四十多岁的人了,抱着一个比他小至少十岁的男子,口称大人,对方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面露不耻之色。 这说明,对方已经决意抛弃掉秦二麻子了。 一念及此,深知斩草除根,除恶务尽之必要的张恒,立刻大声道:“县尊在上,请听学生一言!” “讲!”只见那县令一脚踹开秦二麻子,提着绶带,一脸严肃:“本县代天牧守,向来公正严明,你有何冤屈,尽可诉与本县,若说的有理,本县定当为你作主!” “县尊清廉奉公,学生佩服!”张恒低头道:“学生请县尊为作主,本县蔷夫秦二官私藏巫蛊,被学生发现,为杀人灭口,竟构陷学生窝藏那钦犯朱安世,学生自幼读圣贤书,岂敢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啊……”那县令吃了一惊,看向秦二麻子的眼神已经变得满是红光了:“尔居然敢私藏巫蛊!实在是罪不可赦!” 张恒立刻添上一把火道:“还请县尊速速派人去这秦二官家中搜查,迟了,学生恐怕罪证会被销毁!” 这样一来,便算是上了保险了。 秦二官家中有没有巫蛊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认为他曾经藏过巫蛊。 那县令一听,点点头道:“来啊,立即给本县去这秦二官家中搜查!” “大人!”秦二官尖叫一声,扑上前来,大声叫道:“卑职绝没有私藏巫蛊啊!” “有没有,搜查之后就知道了!”县令冷笑道:“若是你家当真没有巫蛊,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秦二官听了这话,就像是被电击一样,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张恒心中咔嚓一声,心道:我的乖乖,不是吧,还真有?这也太那啥了,难道我可以去算命了? -0-0-0- 今天去寄合同去了,耽搁了不少时间,晚上晚点应该还有一节 第十四节 结束 果然,没多久派去搜查秦二官家宅的衙役回报,从秦二官的家中搜出巫蛊所用之木偶,针线,布帛等器具数件,证据确凿。 原来秦二官在南陵当蔷夫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但却一直无法得到升迁。 本来三年前,南陵县县尉出缺,他是有机会的。 为此他上下奔走疏通,花费了大量的金钱,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陈咬金,京兆伊一道命令从北地提拔了一个名叫王城的人担任南陵县尉。 王家是北地望族,世代都有人出任朝官,甚至还有做过太守的先人,秦二官当然无法跟其竞争。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秦二官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在道听途说了巫蛊有杀人于无形的神效后,便密密在家中制作了巫蛊,借此诅咒王城。 刀斧之下,被吓得半死的秦二官的几个妾室像倒豆子一样,还没审问,就将一切因果交代清楚。 “秦二官!”杨克钧在拿到了口供和证据后,厉声道:“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好说?” 秦二官,秦二麻子,此时却似乎已经彻底绝望。 他双眼无神,脸色苍白,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走。 “江使者,江使者……救我!”秦二官忽然站起身来,面色潮红,口中大声的叫着:“我是江使者的人,你们谁敢抓我,哈哈哈……你们不敢抓我,不敢抓我……哈哈哈……” “|这是……”张恒摇了摇头:“疯了吗?” 然而,不管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秦二官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已是死人一个,不仅仅是他,他全家都将因此遭受牵连。 汉室的律法,可没有不杀疯子这一条。 所以张恒也懒得再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了。现在,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那个江充的侄子。 既然他想要张恒死,那么,张恒就绝对不会让他活! “跟我玩?” “我玩死你全家!” 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要保护嫂嫂跟赵柔娘,张恒非常清楚,只有把自己变成一只长满了毒刺,碰一下就会死的刺猬。 “不过现在,我要忍耐。” “江充毕竟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我与他相比,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但迟早有一天,我将长成参天大树!” 拥有神奇空间的张恒有这个自信心,只要给他时间,甚至这个庞大的帝国都可能要跟着他的手臂起舞。 “让你受委屈了……”县令杨克钧亲自上前为张恒松开枷锁,眼珠中挤出几滴泪花,道:“本县教化不力,以致出现如此酷吏,实在是惭愧啊!” 张恒自知这个县令是在秀亲民姿态,借以抬高声名,塑造一个爱民如子的形象,同时撇清一切责任。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张恒当然不会破坏他的表演,相当配合的道:“县尊不必愧疚,此等小人平时伪善谦和,最是擅长欺上瞒下,若是恶迹不显,怕是周公复生也难查知啊!” “惭愧,惭愧!”县令一拱手,痛心道。 “学生被这贼子强行掳来已有一段时间,家中独寡嫂及嫂妹二人,恐嫂嫂担心,学生得回去报个平安,改日再与县尊相叙!”张恒理了理衣冠,算算时间,已经被抓来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得赶紧回家让嫂嫂安心。 至于这里的事情,剩下的不过就是收押,审讯,以及上报等琐事。 张恒无暇在此与县令一干人等虚与委蛇。 “恩,快些回去,别让家人担忧!”县令从怀中拿出一个名刺,交给张恒道:“这名刺你且先拿着,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本县!” 张恒接过名刺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南陵县令杨克钧元明南阳郡’等字样。 这名刺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名片,起头的是职务姓名,然后是表字,家乡,倒也简单。 只是制作成本颇高,不是官员富商用不起,也没必要用。 “原来是杨县尊当面,学生失敬!”张恒连忙见礼。 可惜他没有名刺,只好靠嘴巴介绍:“学生张恒,南陵县人,幼时曾拜毛公门墙,研习圣贤书!” “可是小毛公?”杨克钧露出敬仰的神色。 “正是恩师!”张恒点点头道。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张恒便告辞一声,然后对围观的群众深深一鞠躬,揖首道“诸位大恩,张恒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得着张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倒不是诳言,有神秘空间相助,张恒自信能够报答这些拔刀相助的路人,让大家都过上衣食不愁的生活。 关中民风自古讲究侠义风骨,众人见张恒如此,心道:果然是三秦子弟! 纷纷道:“小郎君莫须如此,我等不过是看不过去而已!” -0-0-0- 张恒拜别众人,急急的往家中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敲开家门,就见到了眼角尚还沾着泪珠的赵柔娘。 赵柔娘见到小叔叔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惊喜的跳了起来,一下子拥入张恒怀中,低低的抽泣起来。 张恒抱着她那柔软的小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傻丫头,哭什么,小叔叔这不是回来了吗?” 嫂嫂听到声响,也赶出来,见到张恒,也是非常惊喜。 一家三口,关上房门,相互倾诉离别之后的事情,嫂嫂听说那蔷夫秦二麻子竟然真的在家中藏了巫蛊后,拍了拍饱满丰润的胸脯,就带着张恒去祠堂祭拜。 “这是祖宗保佑啊!”嫂嫂虔诚的道。 “叔叔被歹人抓走后,妾身就去了宗祀祷告张家先祖,许愿若叔叔能平安归来,妾身便愿意终生不再改嫁,在祠堂中伺候祖宗灵位终生!” “果然祖宗显圣,叔叔得脱灾劫……” “嫂嫂……”张恒此刻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欠这个美丽善良温柔的嫂嫂的实在太多太多。 不过嫂嫂终生不再改嫁这事,却让张恒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张恒终究不是圣人,他只是个凡夫俗子,自然有自私之心。 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美丽动人的嫂嫂嫁作他人妇,但却也没借口阻止嫂嫂去寻找她的幸福。 现在好了……嫂嫂不再嫁人……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0-0-0--0-0- 求推荐收藏 第十五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 “寄儿,今日你到那里去了?” “我不是说过,这些日子给我老实点,好好呆在家中别出去招摇过市吗?” 姓江的贵公子带着他的手下们,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的回到家里,脑袋中全是下午见到那对美人儿姐妹窈窕的身影。 听到这个声音,贵公子魂都吓跑了。 “叔父大人!”贵公子名唤江寄,在这个偌大的江府之中,有资格唤他寄儿的,便唯有他那个曾经权倾朝野的水衡都尉江充了。在叔父面前,江寄懦弱的就跟一只见到了天敌的小动物一般,唯唯诺诺的蜷缩着身子。“侄儿在家呆着实在太无聊了,便去长安城外的南陵散散心……” 江充不止在外面坊市之中凶名赫赫,平时便是在家中,一家大小亦在他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平时动辄就对家人亲属拳打脚踢,甚至捆在树上用皮鞭抽打。 别看江寄在外面嚣张跋扈,但只要一回到家中,他就老实得跟忠厚的老农一般,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正是在家中被压抑的太过厉害,使他的心理产生了扭曲,才会在外面那么的肆无忌惮。 “南陵?”江充踱着小寸步,慢慢的从走廊的一角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表情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杀气腾腾:“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泥巴吗?听不懂我跟你说过的话?” “侄儿……侄儿知错了……”江寄见了叔父这个表情,吓得瑟瑟发抖,江寄记得,前两年自己父亲的一个妾室就是因为在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叔父的身上。 当时叔父也是这个表情。 然后,那个便是他也垂涎了不少时日的美妾被叔父吊在横梁上,用鞭子给活活抽死了! “叔父大人,侄儿再也不敢了,请叔父看在我们江家就剩侄儿这么一个男丁的份上,饶了侄儿这回吧!” “若非是念在你乃江家唯一的香火的份上,我早就抽死你这不孝子了!”江充冷哼一声,问道:“我问你,这次在南陵,你可有惹事?” “没有……”江寄连忙否认道:“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江充冷笑一声,他还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废物侄子。 江寄却是吓得魂飞魄散,刷的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就是跟一个贱民发生了些龌龊……” 然后便再不敢隐瞒,将自己如何的见到两位佳人,如何的追求,如何的发生冲突,然后去找南陵县县令帮忙被拒,最后把事情交代给当地的蔷夫去处理等经过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 江充听完却好像是松了一口气,道:“起来吧……你小子虽然愚笨,但这看女人的眼光却是相当不差……这样罢,那两个女子送来以后,直接送到我房中来!” “明白吗?” 在江充想来,对付一个平民,县中的蔷夫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那个居然敢不给他江充面子的县令……嘿嘿…… 江寄一听,顿时拉长了脸,但他那里敢反驳,只能应道:“诺!” “对了!”江充接着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碧发碧眼的异族人,胡须长长的,赶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大概六十岁的老人?” “没有!”江寄老老实实的回答:“侄儿那里管这些?” “那就好!”江充点点头,不再理会江寄,转身走了。 -0-0-0-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给空间里的蚕儿喂完桑叶,张恒正忙着给浸着竹枝的水缸换水的时候,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昨日故人之子求见张恒张世兄!” 张恒赶紧放下水桶去开门。 经过昨天的一翻变故,张恒深刻的明白了,既然身处在这个两千年前,人与人生来就不平等的世界,要想活得好,首先就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开了门,张恒就见到,一个身穿深黑色深衣,年纪大概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在昨日那位王姓老者的那个车夫的陪同下,出现在自家门外。 这男子仪表堂堂,看上去非常儒雅,温和。 原本,张恒昨日听那老者的言语,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年级与自己相仿的同年人,谁想竟然是一个足足比自己大了至少十几岁的叔叔级人物,不免有些意外。 那男子也好像非常意外。尴尬的笑了笑,改口道:“王某见过张君!” “难道王翁没跟他说过我的年纪?”张恒感觉非常不可思议,想想看一个父亲,指定自己的儿子却结交一个朋友,却不跟儿子说明一下这个朋友的情况,这得要多么粗心与大意的父亲才能够做到啊? 而在昨日短短的相处中,张恒并未发现那位王翁有任何粗心大意的地方,反而非常信心,健谈且博识。 “王兄请……”张恒也懒得去猜测了,将两人请入家中,问道:“敢问王兄尊讳?” “在下王莒!”男子答道。 张恒却感觉这男子好像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两人连自个的姓名都需要回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两位请稍坐片刻,我去换完水缸中的水先!”张恒将两人带到院子中一处平时张家自己纳凉的凉棚中坐下来。 这个时节的关中,气温也已经有些热了,按照汉历,此时已经快要到夏天了。 “柔娘,家中来了客人,你过来招呼一下!”张恒对房中道。 赵柔娘应了一声,没多久就提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碗出来招待客人。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深衣裙,小巧玲珑的身材配合着可爱动人的俏丽小脸,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连张恒都有些感觉眼前一亮。 但是,那王莒却似乎不为所动,好似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一般,只是对给他倒茶的赵柔娘轻轻颔首表示谢意,便再无其他表示。 张恒想起了王莒父亲昨日说过的话,摇了摇头,腹诽道:“难道真的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可看这王莒言行,却又不太相像。 王莒在凉棚中坐了一会,当他看到张恒在水缸中舀出一桶桶淡绿色的污水,然后又将一桶桶新鲜的井水灌进水缸。 不禁有些好奇,便走过去一看究竟。 等看到水缸中浸泡的居然是一些常见的竹子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张君这是在?” “泡料!”张恒心中一笑,他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让别人看重你,就必须得拿出些让人看重的实力。 “泡料?”王莒更不明白了,便追问道:“张君浸泡这些竹子,是准备?” “造纸啊!”张恒笑着回答道:“现在市面上的纸张大都粗鄙不足使用,在下寻思着若是能够造出些又白又薄,且便于书写,装订的纸张来,那日后我便不再需要带来着几百上千斤的竹简外出游学了。” “又白又薄的纸张,便于书写?”王莒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连声音都提高了分贝,他抓住张恒的手臂追问道:“张君,你真的能够做出这种纸来?” “差不多有八成把握!”张恒笑着答道。 其实,东汉的蔡伦并不是纸的发明者,他不过是纸的改造者。早在高祖刘邦的时候,中国就已经出现了原始的造纸术,不过这种造纸术造出来的纸又厚又黄,制造成本又非常高,而且在这种纸上面书写极为不便! 假如按照历史的话,那么得等到蔡伦改进了民间的造纸技术,使其变得廉价,便于书写,装订,纸才慢慢的取代竹简,成为中国文化的载体。 -0-0-0- 晚上还有一更 继续求收藏推荐-0- 第十六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二】 “竹子造纸,闻所未闻,若真能成事,张君青史留名自不必说,便是天子亦要褒奖!”王莒看着水缸中的竹子道。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张恒笑着道:“只要多动动脑筋,其实在生活中就可以竹子造纸的依据!” 既然人家老爹都说了,要张恒改变一下他这宝贝儿子死读书的坏毛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张恒目前有求于人家,更是尽心竭力。 于是张恒便决定稍稍的引导一下这个年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王莒。 “敢请赐教!”王莒倒是谦谦君子,也没想太多。只是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张恒发现,这个王莒面貌虽然还算俊秀,但是鼻子好像有一点大了,影响到了整体的面部外观。 人家的鼻子是大是小,干我何事?张恒笑着将心中那个可笑的想法抛诸脑后,问道:“王兄可见过小童在河边戏水?” “见过……”王莒有些疑惑的道:“只是不知,这与这竹子造纸有何关联?” “王兄难道就没注意到,在河水中经常有些团状的漂浮物?”张恒笑着说道:“王兄若见过那些漂浮物,那么只要稍微细心观察一下,便会发现,这些团状漂浮物大抵都是百姓漂洗丝麻,衣物,渔网之类以及上游的草木在水中经过河水不断冲刷后形成的!” “鄙人打小比较好奇,上个月偶然在河边见到一块这种漂浮物不知是何原因挂在岸边的草丛上,鄙人当时也是无聊,便用树枝将之挑起来,却竟然发现,这种团状的漂浮物在晒干后居然可以在上面书写文字,而且,比目前市面上一般所售之纸张轻便,白皙。便萌生了借此制造白纸之念!” 其实张恒所说的,是后世东汉那位发明真正白纸的蔡伦的故事。 这得感谢张恒曾经交过的一位做幼教的女朋友,若没有她,张恒估计也就了解不到蔡伦发明纸张的起源与由来。 在后世,这些小故事,小贴士,经常会出现幼儿园的故事会中…… “这……”王莒只觉得,这颠覆了他的想象。自懂事以来,老师们总是告诉他,要相信书本,这世间的真理都在书中。 然而,此时,王莒却猛然间发现,原来这世界上居然有些事情,有些道理没写在书中。 “无论是做人,还是读书,要多想想,多看看,仔细观察,冷静分析,沉着应对!”张恒却是趁热打铁道:“便如我吧,从小我就爱想,为什么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在高处同时坠落的时候,不是大的先落地,也不是小的先落地,而是同时落地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奥秘与道理?又譬如说为何我的左手打一下右手,不光右手会疼,何以左手也会觉得疼?为何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为何我向后拉扯一根麻绳,麻绳断裂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会向前面倾斜?” 张恒一点也不害臊的无耻说着。 反正早就有前辈说过了,抄一是为罪,抄万则为雄,炒得一百万,文豪随手来。 “起初,鄙人以为这些都是些不太重要的胡思乱想,也就没仔细去揣摩,然后来蒙毛师不弃,收入门墙,授以先圣之学。经先圣点化,鄙人方才浆糊灌顶,醒悟到了这些事情或许关系重大!”张恒意犹未尽的感叹道。 “先圣?”王莒奇怪了,问道:“敢问是哪位先圣的那本书?” “多了去了!”张恒摆摆手道。 “还请先生赐教!”不得不说,这王莒还真是好学,立刻就颇有先秦学子风范一般,揖礼请教。 “《礼》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成。” “仲尼曰: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者次!” “论语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又曰:吾日三省其身。这些都是圣贤在告诉我们,多看多想多观察,保持一颗好奇心方才是真正的读书之道,亦是为人之道!” 张恒漫不经心的说着,听到王莒耳中却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想起了孔子拜师幼童的故事,是啊,便连孔子都有不知道,不了解的地方,何以老师们总说一切真理都在书中呢? “王兄,恕我直言,尽信书,莫如无书!”张恒最终拍拍已经有些恍惚的王莒的肩膀道。颇有些教育的意味在其中,让张恒感觉很爽,这种教训他人,特别是一个应该来说非常虚心好学的人的感觉,非常的不错,特别是这个人无论身世年纪,都远比张恒大。 “那么,敢问张先生……”王莒此时对张恒已经颇为信服了,认为张恒在学问上比他强。事实上,张恒也就是一个花架子,吹吹牛可以,真刀实枪的辩论经典的话,估计这王莒只用半只手就可以完胜张恒。 但已经被张恒的问题把脑袋搞昏的王莒那里会怀疑这些,只当张恒乃是传说中那种隐于市井的大才,因此也不顾年纪比张恒大一截,持弟子之礼问道:“先生对于仁德,有何见解,家父总说在下太过宽厚,太过相信仁德,担忧在下不能继承家父的事业和祖先的宗庙。可在下那过世的舅父却告诉在下,仁德乃是继承家父事业必须的素质。这让在下时常感到困惑,实在不知该听谁的!” “惟贤惟德,能服于人!”张恒将最后一桶清水倒入水缸中,坐到地上道。他可不希望,自己影响出一位残暴的贵族子弟,在张恒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好全是善良忠厚诚实之人,这样他才有发挥的空间。 “先生当真这样认为?”王莒惊喜道,看得出来,这个孩子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长期被他老爹给压抑,就差压抑出心理病了。 所以,难得遇上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且老爹也认可的朋友。当下便有些欢喜了。 不过张恒却也是不希望这个王莒变成一个只讲仁义道德的蠢蛋,那样的话,估计那位王翁得找他的麻烦了。 便道:“当然,鄙人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心中存有仁德宽厚之心的人,才能够真正的让人们佩服,信服。不过……” 张恒笑了笑,道:“中国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何以纯用儒术呢?张弛有度,宽严并济,方是为人处世,安邦兴国之道啊!” “这么说吧,鄙人曾经在听一位贤人说过:对待自己的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自己的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酷。鄙人以为此言大善!” “霸王道杂之……” “对待自己的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自己的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酷……” 王莒在口中念叨了好几遍,最后俯身道:“莒,谨受教!” “王兄快快请起!”张恒连忙扶起他,道:“探究学问而已,何必如此大礼?” -0-0-0- 接下来十几天,王莒隔个几天就要来一次张恒家中。 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但是每次都只能待上个把时辰,就又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急匆匆的赶回长安。 倒是在不经意间,张恒那次所做的那首《胡无人》与在囚车中喊出来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居然在三辅地区传开来了,特别是那首《胡无人》居然传到了河间,张恒师长毛苌之子甚至还特意写信来询问,说什么连天子都特别赞许这首诗,将之抄录在书简中时常观看。 这个张恒倒不惊奇,毕竟再没有比《胡无人》更加应景的专拍当今天子马屁的名诗了。 只是这诗竟然传播如此之快,令张恒颇为好奇那王姓老人的真实身份。 拐弯抹角的试探询问王莒,却每次都被委婉的告知,这个需要张恒自己去当面询问。 这些日子里,秦二官全家都被京兆伊给押回了长安,等待他们全家的,必然是死刑。 就在秦二官被押解回长安的当天,几个自称是南陵县县尉的下人的人,专门找到张恒,送上了丰厚的礼物和一封感谢信。 信中南陵县县尉还热情的邀请张恒去他府上做客。 这倒是题中应有之意,毕竟,若非张恒,这位县尉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用无辜诅咒于他。 不过,这十几天来,老天爷却是很不给面子,一直没有下过任何的雨水,整日整日都是红火的太阳。 气候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受到气候异常的影响,连沂水河的水位都急剧下降,张恒家中的七八顷土地面临干旱的威胁。 受此影响,张恒也就没什么时间去县尉府上做客。 不过好在,空间中的蚕儿开始陆续结茧了,一只只足足有小半个鸡蛋大小的彩色蚕茧出现在空间中,让张恒充满了期待。 便连栽种在里面的粟苗都开始抽穗了,一粒粒小小的青涩粟谷开始出现在粟苗身上,看这样子再有最多一个月,这些粟苗应该就可以收获了。 -0-0-0- 抱歉,晚了点,这章删删改改的,特别麻烦。 继续求收藏推荐ING 第十七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3】 火辣辣的太阳,高挂中空。 现在已经是延和元年的夏天了,关中正午的气温差不多快接近二十六七摄氏度。 但是在这样的高温下,几乎整个关中的成年农夫都奔走在阡陌交通之上,手提肩挑着大大小小的水桶,冒着酷暑给干涸的土地上的作物浇水。 张恒满头大汗的跳着一担满满的河水,走在仟道上,肩膀都有些被磨得红肿蜕皮的迹象了。 但是没有办法。 关中已经将近二十天滴雨未下,沂水河的水位每天都在创造新低。 原本用于灌溉农田的水渠与引水渠全部因为无法取水而瘫痪了,据说有些地方的河流下游甚至出现了断流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连嫂嫂跟赵柔娘都在几天前投入到了抗旱保产的大业中,挑上了水桶帮助佃户们浇水灌溉。 张恒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坐的下去? 不止是张恒,很多关中的地主,都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旱灾面前,生平第一次挑起了扁担,干起了农活。 指望地方官和朝廷,那是注定靠不住的。 落后的救灾制度与几乎没有的救灾计划,让县一级的地方政府在这场关中历史上百年罕见的旱灾面前束手无措。 而更上层的朝堂大臣,现在则陷入了相互扯皮与指责的无尽推脱中。 一个个纷纷指责正是对手德行有亏,做错了事情,才导致苍天示警,降下灾祸,只有斩杀了对方,上天才会恩赐下滋润万物的雨水。 所以,想要跟后世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灾难,总会有人民子弟兵冒着生命危险,冲破重重困难,第一时间出现在救灾第一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张恒将水挑到地头,放下水桶,便有两个佃户家的孩子上前接过水桶,四只小手抓着,咬着牙齿,憋红着小脸,吃力的抬着水桶向庄稼走去。 这两个孩子都还只有七岁不到,后世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此时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在课堂上学习。 但是在这里,他们必须为生存而挣扎,若是这次旱灾继续像现在这样持续下去,他们可能就将面临饥饿的威胁。 “这个时代的地方官若是在和谐朝,恐怕全部都要被拉上刑场枪毙了!”对于几乎没有任何作为的地方官们,张恒感到十分的愤怒。 但愤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别说在这公元前的西汉了,便是再往后一千年,在天灾面前,地方政府好像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好像也就是事后发发赈灾粮什么的。 “张先生!”张恒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王莒的声音。说起来,这位贵公子已经消失了整整六天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王莒骑着马,来到张恒身边,下马拱手道:“先生在忙着灌溉呢!” 汉代的田间地头中,是留有宽敞的足够供人马通行的通道的,称之为阡陌。 所谓南北为仟,东西为陌,都有三尺宽,按照古制,每顷土地之间要有一条陌道,每十顷土地则要有一条仟,仟与陌垂直相交,构成了田间地头的最重要交通通道。 “别说了,王兄,这场旱灾可真是累死在下了!”张恒摇着头发着牢骚道:“你们这些肉食者怎么也不管管?再这样下去,今年关中的收成可就要成大问题了!” 头顶的太阳依旧在火辣辣的烧烤着大地,这场旱灾依然没有任何的缓解迹象。高温,酷暑带来了包括干旱,疫病在内的诸多问题,不时有百姓中暑。 可是从朝廷到地方官,却没有出台任何有效的帮助百姓抗灾减灾的措施跟政策,这让在后世生活过的张恒非常不满。 像这种情况,若是在后世出现,政府又如此的不作为,恐怕网络上早就喊出了‘就差两个人了’。 “朝廷也没有什么办法啊!”王莒微微有些尴尬的道:“张先生,这可是天灾,难道朝廷下个旨意,上苍就会下雨,若是这样天子早就下诏了!” “凡人无法操控苍天,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张恒却有些不屑的发泄着自己这几天来的怒火:“但是,朝廷总该可以下令让地方官组织百姓,开凿水井,架设桔槔吧!长安城中长期驻扎了好几万的军队,这些军人现在反正也没打仗,下令让他们来帮忙引水灌溉总该可以吧!” “可朝廷却什么也没干……这像话吗?”张恒没好气的道。 所谓的桔槔,其实就是原始的水车,虽然结构比较复杂,而且汲水效率也不如后世的筒车,翻车之类更先进的汲水工具。 但若是地方官动员起来,沿河大量架设桔槔,在张恒想来,这场旱灾对农业的影响也就将下降至少一半。 “这个……”王莒更加尴尬了。 “好啦,好啦,别自责了!”张恒摆摆手道:“王兄不是宰辅,也不是三公,这些事情想必便是王兄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在下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惭愧!”张恒这么说,王莒却好像更加内疚了。 “对了,王兄是来看纸浆的吧!”张恒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只觉心情大好,道:“纸浆五日前就出来了,现在已经洗好了,在院子里晒着呢,估计再有个几日,这白纸就该出来了!” 现在,原本浸泡在水缸中的竹枝,如今已经变成了小半个脸盘大小的灰白纸浆。 不得不说现在的天气很适合晒白,大概再过四五天,纸浆就会被太阳晒白,然后便可以成为白纸的真正原料了。 “是吗?”王莒惊喜的道。 说实话,王莒对张恒这个比他小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感到很不解。 他总感觉,张恒这个人,简直就像水一样,变幻无常。有时候像个**,什么粗俗的话都爆的出口,有时候却又像一个谦谦学者,学识渊博,有时候却又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秦二官跟张恒之间的事情,王莒当然知道,他父亲甚至派人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都摸的清清楚楚。 正因为了解的越多,王莒才越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究竟有多少副面孔。 或许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对朋友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0-0-0- 继续求推荐收藏。 恩,今天凌晨七点就要换榜了啊,希望有通宵的兄弟支持一个。 若是明天能够上得历史新人分类前十二,我下周必每日三更。 说到做到! 第十八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4】 “张先生……”踌躇了一会之后,王莒忽然说道:“若是这场旱灾在下可以对朝廷施加些影响,足下以为,朝廷怎么调度,才可以最大程度的缓解旱情,确保今秋的收成呢?” “恩?”张恒看向王莒。 老实说,他一直在猜测着王莒父子的身份。 这对父子来历神秘,就连他们的父子关系也非常奇怪。所以,张恒觉得或许,他们不会是普通的公侯世家那么简单,现在王莒这样试探,更加加重了张恒心中的猜测。 能影响朝堂的决议…… 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做到的。至少得是跟丞相公孙贺或者御史大夫暴胜之仰或贰师将军李广利关系亲密到非同寻常的地步,才有可能力排众议。 然即便如此,却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要知道,诡秘多变的朝堂上,向来充满了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令人防不胜防。 当今天子在位四十余年,只有一位宰辅寿终正寝,便是明证。 这么说来的话……张恒并不蠢,已经猜到了这王莒父子的身份。 想到这王莒的身份,张恒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堂堂大汉储君,故大将军长平侯卫青的外甥,居然与他成了朋友。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帝刘彻居然到过他家!人生际遇之妙,莫过于此! 其实这并不难猜,刘彻的母亲姓王,且曾经在民间嫁过人,生过子女,刘彻做了皇帝之后,也一点也没有介意,甚至封他同母异父的兄弟为侯。 其次,那位给刘彻赶车的马夫,假如张恒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刘彻身边的近侍驸马都尉金日磾。 驸马都尉,现在可不是公主的丈夫的称呼,而是掌管天子出行车马的一个官职,大抵相当于中央警卫团团长。 再结合一些后世史书中记载过的事情,张恒对于王莒就是刘据已有七成把握。想想前些时候,自己还教训过刘据,张恒就感觉很爽。 再没有比刘据父子更好,更强大的靠山了! “为今之计,若要最大限度的减少旱灾的影响,只有一个办法!”张恒既已觉得对方就是刘据,自然是搜尽脑中一切的知识来出谋划策,思来想去,他最终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才最实际,同时也最能够体现他的价值:“目标责任制!” “目标责任制?”‘王莒’并不是很能理解张恒的意思,他疑问道:“请先生赐教!” “王兄有三辅地图吗?”张恒突兀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有是有,但是先生要地图是?”‘王莒’问道。尽管‘王莒’不解,但他还是转身和跟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子吩咐了一声。 张恒见了,更加确认了‘王莒’就是刘据,要知道,地图堪舆,特别是关中的地图堪舆,除宰相,大将军,卫将军,卫尉之外,便只有天子以及做过监国的当朝太子才有资格持有,并随身携带。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名义持有关中地图,一经发现,便是要以谋反论处的。 而在事实上,受制于勘测技术的限制,其实也唯有中央政府才有能力绘制出一份详细的地图。 “自然有用了!”张恒笑着道:“此地不宜交谈,王兄与鄙人回家细谈吧!” 便站起身来,跟嫂嫂打声招呼,带着‘王莒’及其几个随行的下人,回了家。 -0-0- 一副绘于丝帛之上的原始地图,展现在张恒眼前。 尽管没有等高线,没有比例标示,但是张恒靠着脑中的知识,还是能够分辨清楚这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以及城池要塞。 “王兄请看,三辅地区辖下记有大小五十余县,分属左冯翊,京兆伊,右扶风。而按照旱情,水利灌溉的不同,又可将之分为不缺水、缺水、严重缺水三块,朝廷若要抗旱,则先要派员调查,将每一个县的受灾情况如实查清,然后在地图上标示出来。不缺水的,贴上绿牌,缺水的贴上黄牌,严重缺水的贴上红牌!”张恒在地图前侃侃而谈,好在新闻联播没白看:“在摸清楚所以地区受灾情况后,朝廷应当设立一个至少由三公领衔的抗旱救灾衙门,直接向天子负责。同时下诏,严令各县地方令长尉史必须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引水凿井,架设桔槔!” “在另一方面,南北两军,亦要动员起来,以队为单位,开拨至受灾郡县,命其接受地方官的指挥,协助地方凿井,架设桔槔!” “当然……”张恒脸色一变,杀气腾腾的道:“仅仅有这些是不够的,非常之事,必行非常之法。在地图上不禁要标示出各地的受灾程度,更要标示出每日的凿井数量与架设桔槔数量!” “就拿南陵来说,若南陵县今日凿井数量或者架设桔槔的数量达不到要求,那么南陵县县令及县尉皆可斩,负责南陵县抗旱的南北两军军官亦斩,同时京兆伊亦要检讨;同理,向上推,京兆伊治下郡县若有三成达不到目标,则斩京兆伊及军使!丞相,御史大夫,皆连坐失察之罪;若三辅辖区有三成以上郡县不达标,则问罪于主持抗旱衙门之三公、卫尉,以渎职论处!” “这是暴秦之法!”‘王莒’的随从中有人惊呼道。 “法无善与恶,!”张恒横了那人一眼,道:“关键在于执行者,执行者心中存善,便是暴秦之法,亦可救人!执行者心中存有恶念,即便周公之法,亦可毁家灭门!” “而今三辅大旱,百姓困厄,非行此非常之法不可!” “可是,这不符祖宗法!”那人辩道。 “哼!”张恒冷哼一声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 对于这种纠结于祖宗规矩的人,张恒向来看不起。心念传统,那是好的,但是在传统的基础进行创新,更加重要! “你!”那人脸色大变,道:“简直不可理喻!” “哈哈!”张恒笑道:“昔者仓颉造字,可有祖宗依据?李哩变法,可有前人参照?所谓法,无法是根据时局的需要而制定的罢了。先贤制法,所为的不过是下安黎庶,上佐天子。可笑凡夫俗子却只知死守陈文旧律,不明先贤制法之本。” “我送你一句话:回家且去读书!”张恒毫不犹豫的对他发出了读书卡。 这一招在后世的论坛上无比犀利,曾经秒杀过不知多少英雄马甲,如今使出威力依然不凡。 只见那人青筋暴起,脸色发白,连呼吸都有些急剧。 想来此人在‘王莒’随从中应该算是一个身份地位都不算低的人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什么博士之类的。 张恒却是懒得再理会他,更加不惧怕他将来的报复。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有人上位,便要有人被当成垫脚石。张恒不想做别人的垫脚石,便只能踩着别人的身体上位了。 “王兄若是觉得鄙人的意见还可以的话,鄙人这两天便写一个详细的条陈给王兄!”张恒转身对‘王莒’道:“关中父老,苦旱久矣,这个时候做任何帮助他们的事情,都是功德无量的!” -0-0-0- 凌晨时分求推荐收藏啊~~~~~~~~~~~~~ 第十九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5】第一更 黄昏将近,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的云霞,顺便给整个世界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沿着高高的台阶,一步步拾阶而上,庄严肃穆的甘泉宫明光殿就出现在了视线中。提了提腰间的绶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宽大的袖袍一挥手,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王莒’,不!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太子的刘据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奴婢问殿下安!”一声尖锐的公鸭嗓子从殿旁的走廊中传了过来。一个脸上带着僵硬笑容,动作稍微有些女性化的黄门太监走了过来。 这太监微微揖身,对刘据施礼,可神态之中却并无太多尊崇。 “苏黄门免礼!”刘据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殿下可是要见陛下?”姓苏的太监捏了一个兰花指,笑吟吟的问道。 强忍着心中作呕的感觉,刘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烦请苏黄门通报一声!” “这可不巧了!”姓苏的太监道:“陛下方才刚陪钩戈夫人在百草园赏花,现时已经乏了,刚刚就寝!” 听到钩戈夫人的名字,刘据脸上抽搐了一下。 若说刘据不介意如今得宠的钩戈夫人,那纯粹是笑话。 两年前钩戈夫人赵婕妤怀孕十四个月诞下小皇子,刘彻老来得子,非常兴奋,居然下令将小皇子出生之地的宫门命名为‘尧母门’。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赐名,但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却让刘据夙夜难眠。 尧母门……那谁是尧,不言而喻。 刘据再大度,再宽厚,也不可能不对他那个现在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小皇弟及其母亲加倍警惕。 “是吗?”刘据忽然笑道:“苏黄门,可还尚记得常侍郎?” “要不要孤去跟父皇说说?”刘据微笑着说,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苏姓太监的耳中却不亚于地震。 印象中,太子向来无论对谁,都不会太过咄咄逼人,便是被人构陷了,受了委屈也不会宣扬! 这姓苏的黄门,唤作苏文,乃是刘彻身边比较得宠的内侍之一。 自太子刘据自小就是在太傅石德的教育下成大的,对于他父亲刘彻身边的太监集团,非常的抵触,甚至厌恶。 受此影响,太监内侍集团,自然不可能对刘据有什么好感。 于是,各种诋毁甚至暗中下刀子层出不穷,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发展到了一个高潮。 那时候,因为大将军卫青亡故,太子刘据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一个依凭,加上皇后卫子夫年老色衰,与天子刘彻很难见面,太监们认为机会来了。 先是这个苏文利用一次刘据进宫稍微晚了点的机会,在天子刘彻面前打小报告说:“太子调戏宫女!” 这是非常恶毒的诬陷了。 皇宫的婢**女,是谁的女人? 天子的!太子居然调戏自己父亲的女人,这是乱伦! 天子刘彻在听了之后,虽然没有任何的训斥,但悄无声息的给刘据在太**中增加了两百个侍女,这便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警告了。 即便如此,那时候刘据明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却也没去跟自己的父亲申辩,反而对劝他的母亲卫子夫说:“第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奸邪,不足忧也!” 刘据默默的承受这次诬陷,却给了太监集团更大的纵容,让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的诋毁于他。 终于,有一次,刘彻生了病,便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命身边的宠宦黄门侍郎常融去通知刘据。 结果常融跑回来报告说:太子面有喜色! 这无异让刘彻动了雷霆之怒,立即命人将刘据叫到身边。 结果父子两一对话,刘彻就发现了刘据虽然有说有笑,但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很显然是在强颜欢笑。 刘彻何等人也! 多少自翊英雄豪杰的人物被他玩弄于手掌之间,那里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当即令人调查,最后查出果真是常融构陷。便诛杀了常融。 杀了常融之后,太监中对太子刘据的构陷风潮,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但是随着近年来,天子的年纪慢慢老了,加上‘尧母门‘事件,让太监们复又看到了些希望。这股构陷潮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往常,刘据对于别人的构陷,他向来秉持我自堂堂正正,一切阴谋诡计自然无法得逞的态度,对这些毫不在意,甚至懒得反驳。 但今日不知为何,刘据心中忽然就产生了反击的冲动。 但生性儒雅温和的他,自是不可能说的太过分。 然而,听到常融之名,苏文却不可自抑的脸色发白,脚下都有些踉跄了。 “苏黄门,收起你那一套两面三刀!”刘据微笑着道:“挑拨离间这套把戏已经过时了!” 刘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文,令苏文那张惨白的圆脸上的肌肉竟有些不能自制的颤栗起来,再怎么说,刘据都是太子,天然就是苏文的主君,可决定其生死。 “给孤进去通报!”刘据不怒自威,宽大的太子衮服长袖飘舞,未来天子的气势压得苏文几乎无法呼吸。 “诺!”苏文深深的低下了头颅,他不敢违背这个在他面前似乎已经开始变得陌生的太子据。 “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刘据嘴角露出微笑,他想起了那个被父皇勒令去结交的年轻人张恒那张略略带着些痞气的脸:“张先生的话,虽是稍稍粗鄙了些,但却话粗理不糙!” “难怪先贤会强调: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了!” “中国自有制度,本以为霸王道杂之!”刘据默念一遍,叹道:“善,夫子诚不欺我,三人行,必有吾师!” 方才的经历,是刘据这一生所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之前从未想到过,原来以势压人,亦是王道,且这感觉比以德服人,爽太多太多了,几乎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0-0-0- 刘据暗爽的时候,张恒却在小心翼翼的将纸浆从水中捞起,放到一块准备好的丝帛上。 在这之前,他已经失败四次了。 不得不说,小学的时候上劳动课开小差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这直接导致了前面三次试验的失败。 不过这次,一切都很顺利。 纸浆匀称的铺上了丝帛,轻轻的捞起来,张恒吹了一口气,双手击掌,以示庆贺,这确实不容易。 接下来,张恒捞出来的纸张雏形,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等待它滤干,再经过压榨与烘烤,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白纸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量少的缘故,总之在王莒走了没多久之后,张恒去看那些原本灰白色的纸浆的时候,发现,经过这几日太阳的暴晒,这些纸浆已经完全变白了。 于是,张恒就找来一个木盘,把所有纸浆放进去,用木椎使劲椎打十几分钟,纸浆就已经变得具备一定的强度,可以成为造纸的原料了。 大约经过了一刻钟的努力,水中的大部分纸浆都已经被捞了上来。 张恒拍拍有些酥麻的大腿,揉揉肩膀,舒缓一下神经,看着那整整十几张还湿漉漉的白纸,张恒感到这些辛苦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利用这些白纸来写给王莒的条文了。 想来,这些白纸应该能够为他带来足够的受益! -0-0-0- 大家果然给力 我也不能不给力 本周每日3更,这是第一更! 求推荐收藏-0- 第二十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6】第二更! 喔喔喔! 当公鸡打鸣的时候,张恒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服,来到院子里打了一圈拳,张恒顿觉精神抖擞,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刚练完拳,小萝莉赵柔娘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如今,赵柔娘已经学会了三百多个常用字,已经能够看懂一些简单的文章。 “小叔叔,教柔娘习字吧!”赵柔娘也才起来没多久,一头笔直的秀发如瀑布般悬挂在两个稚嫩的小肩膀上,夏日薄薄的衣裳遮掩不住越发丰满的身材,柔软温暖的小手抓着张恒的衣袖,小巧红润的嘴唇中吐出糯糯的声音。 “今天不习字……”张恒摸了摸她那粉嫩的可爱小脸,忍不住在她的俏脸上轻吻一下,道“今日小叔叔有些事情,柔娘自己先练习吧!” “哦……”赵柔娘心思单纯,既然小叔叔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么自己便乖乖的听话,不打扰小叔叔:“我去帮姐姐打扫蚕室!” 看着赵柔娘蹦蹦跳跳的远去的倩影,张恒笑了一声。 这小妖精越来越迷人,每次都令张恒无法把持,若非考虑到她年纪实在太小,张恒早就将之就地正法了。 摆脱心中的欲念,张恒回到自己的书房中。 茶几上,一叠薄薄的白纸压在砚台之下,拿开砚台,将白纸拿起来,张恒再次清点了一下,一共十一张,每张长约二十厘米,宽十厘米。 除了形状稍微有些不伦不类之外,总体来说,这十一张白纸都算合格品。 虽然无法跟后世机械化生产的文化用纸相媲美,但比起这个时代所谓的纸,它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这种纸造价低廉,制造简单,适合大规模推广。 在案几前坐下,张恒稍稍整理一下思绪,就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一边写,他一边回忆着后世新闻中看过的救灾部署与方案。 这一写,时间就过的飞快。 等到张恒发现手臂开始酸麻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太阳都已经升上了半空。 放下手中的笔,将已经写满了文字的纸张拿起来,用口气吹一吹,好加快墨水挥发的速度,省的因为失误而导致一个上午的成绩化为乌有。 忙完这一切,张恒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站起身来,来到客厅中,张恒这才发现,嫂嫂跟赵柔娘竟然已经出去了,想来又是去帮助佃农灌溉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若是因为旱灾导致庄稼成批的死亡,受到损失的不仅仅是佃农,地主同样要蒙受损失。 张家不过是一个十几顷地的中产之家,一次绝收就很可能击垮这个家的经济。 在饭桌上,张恒发现了赵柔娘留下的一块竹简,张恒拿起来,见上面写道:饭菜在橱柜中,小叔叔饿了便自去吃吧,我与姐姐去帮忙了,勿念! “这个小丫头!”张恒摇了摇头。 “张兄!” “在家吗?” 张恒正准备去取饭菜来吃,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后,张恒笑了。 “是惠明兄吗?”张恒应了一声,走向门口,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牵着一头看上去有些老态的驽马站在门前。 这男子年纪与张恒相仿,一身青色的深衣,脚上穿着一双沾满了灰尘的靴子,头发有些凌乱,想来有些时日没有梳洗了,马背上托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看样子是一个正在游学途中的学子。 从记忆中张恒知道,此人是自己的同窗长安城人程惠明,在君子学馆时,甚至同桌学习过两年多。 在过去两人的关系非常要好,就差结拜成异姓兄弟了。 一年多前,这程惠明背上行囊,踏上了游学南方,探寻先贤足迹的道路。 依照记忆中的感情,张恒给了他一个熊抱,道:“惠明兄远游长沙,探访炎帝陵寝,想必有不小的收获吧!” “那里,那里!”程惠明咧着嘴笑了笑道:“不过收获倒还真有一些!” “请!”张恒将程惠明请进家中,问道:“我听说南方的娘子个个水灵,惠明兄这次难道就没带一个回来?这可不像你!” 程惠明走进张恒家中,将马儿系在墙角,笑道:“我如何有那种本事?” “谦虚使人落后!惠明兄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张恒打趣道。 “说起来,我这次在南方算是开了眼界了!”程惠明道:“难怪先贤都说,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张兄是不知道啊,到了南方,我才发现南方之富饶,远超想象……” “对了!”张恒忽然想了起来,问道:“惠明兄在南方可有听说在百越有一年三熟的稻子没?” “没有!”程惠明想了想,摇头道:“那里可能有一年三熟的稻子,便是有,恐怕也种不了!” “呵呵……我也就是胡乱听别人说过而已……”张恒笑着道。 想来此时占城稻还没有被人们发现,占城那个地方,现在估计大都是原始森林,在那里生活的人,估计还没有摆脱原始氏族社会,自然谈不上种植占城稻了。 不过,没有占城稻也没有关系,有空间在,什么作物培养不出? 所以张恒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这次回来,惠明兄大概是要准备成亲了吧?”张恒笑着问道。 程惠明家在他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定上了一门亲事,女方是跟陈家有两三代人交情的一个邻居的女儿。 程惠明与那位小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嘿嘿!”程惠明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确实,我与云娘定在了今年夏六月成亲,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跟云娘成亲,不瞒张兄,小弟在长沙郡颇得长沙郡杨太守看重,如今已被杨太守征辟为长沙郡长史,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食大汉俸禄了!” “恭喜,恭喜!”张恒连忙道贺。 一郡长史,负责协助太守掌管郡中兵马,职权不算小了,虽然长沙地处偏僻,又无什么可以威胁到长沙郡安全的外患,因此秩比并不高。 但好歹,这算是正式的成为了官员阶级,从此以后只要站对位置,不胡乱得罪人,衣食无忧是肯定的。 “同喜,同喜!”程惠明笑呵呵的道,过了一会他问道:“张兄最近好像很有名啊!” “我在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在传唱张兄所作的诗作,起初我还以为是同名之人,但后来一打听,南陵张恒,毛公子弟,可不就是张兄吗?” “呵呵,闲暇之作……” 两人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程惠明这才告辞,张恒知他心念未婚妻,也就没有挽留。 张恒将程惠明一直送到村口,看这他远去的身影,张恒也不禁有些感慨。 或许这一别之后,曾经的同窗挚友就要各奔东西了。 长沙郡,太远了! -0-0-0- 程惠明是本书一个重要的配角,所以大家别以为他是路人甲乙丙丁 主角肯定是要建立一个自己的班底的~~~~~~~ 恩,凌晨还有一更! 继续求各种给力 第二十一节 一张白纸出南陵【7】三更完毕 到了约定的那天,刘据在朝阳初升的时候,就来到了张恒家中。 当张恒将一叠写满了文字的白纸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刘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白纸?”刘据甚至没有去看纸上的文字,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白纸的特点所吸引了。刘据是亲眼看过造纸的原料竹枝的,他实在难以相信,普普通通的毛竹,在经过处理之后,竟然变成了手中的这薄薄的一叠纸。 但事实摆在眼前,确凿无疑。 刘据用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就像抚摸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张先生,你成功了!”刘据兴奋的道,他当然清楚白纸的影响将有多么巨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纸的出现,将进一步稳固汉室的统治地位。 “不知道先生,能否将这纸的造法献给朝廷?”刘据有些紧张的看着张恒道。刘据知道,若手上的这种纸出现在集市上,必然会引发一场疯狂。 而张恒靠着卖纸,就足以成为与陶朱公相提并论的巨商大贾。 “王兄,这纸的制造之法,在下已经全部写在了最后一张纸上……”张恒笑着回答。 确实,卖纸的确可以让张恒一夜暴富,最初张恒也是这么想的,先垄断它个几年,自己吃饱再说。 但是……想想沈万三的下场,张恒就想通了。 在古代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拥有巨额财富,却没有保护它的力量,只能让自己变成无数人眼中的肥肉,最后可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半两。 “先生造纸之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刘据深深一揖道:“请先生受莒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张恒连忙扶起刘据,面露凝重道:“王兄还是先看看在下的条陈,若是可行,王兄便请快快行动起来吧!关中父老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张恒确实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单靠农民自己以家庭为单位,各干各的来抵抗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旱,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如今气温越来越高,而取水越来越困难,再这样下去,农夫的体力迟早会被消化殆尽,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将会流离失所,被迫卖儿卖女。 刘据自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点点头,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来。刘据一看条陈,就立刻被吸引了,倒不是张恒的文笔有多么出色。 恰恰相反,张恒的文笔只能说一般,甚至可能还有点差劲。 但是,整个方案却条理分明,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写在了上面,没有一般文人在写东西时的文采横溢,引经据典,但却给刘据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原来,条陈还可以这么写……”刘据心中惊叹道:“这样的条陈确实比那些堆砌着华丽的辞藻的条陈更好,不用绞尽脑汁去猜测某一段话,某一个词的真实含义!这样的写法,我该好好学习一下!” 其实,张恒倒是想写出一篇可以名留千古的佳篇,让后人惊为天人,并顶礼膜拜之。可惜啊,实在是文笔太差,没那个笔力。与其吃力不讨好的绞尽脑汁,倒还不如照着后世的政府工作安排纪要的格式来写,这样既简单又不伤脑。 “我这就回去与父亲大人商量一下!”很快,刘据就看完了整个条陈,虽然他觉得,这个条陈上的一些东西或许还该商榷一下。 但是救灾如救火,现在时间就是关键。 原本,刘据还不了解这场旱灾造成的破坏力究竟有多大,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但是昨天派去右扶风调查的官员回来报告说,在水利条件不是很发达的右扶风地区,这次旱灾给当地农业生产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若旱灾无法得到缓解,右扶风今年可能将会颗粒无收,数以十万记的农民将失去他们的一切。 这个信息让刘据几乎惊呆了。 关中是社稷的根本所在,关中若是动荡,全国都会动荡起来! 因此,刘据这才一大早赶过来,为的就是争取时间,早日救灾!刘据将那叠白纸收进怀中,跟张恒告辞一声,就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叔叔,这位王公子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急匆匆的来去?”嫂嫂端着一锅绿豆汤出来,正想给客人们解解渴呢,谁知道他们就这样走了,不免有些困惑。 “贵人多忙事嘛!”张恒笑着道,他见了绿豆汤,立刻欢呼一声,奔了过去,拿起碗筷舀出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忙着点,忙着点,又没人跟你抢!”嫂嫂见到张恒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掩嘴一笑,这些日子被太阳晒得有点古铜色的肌肤上就像泛上了一层美丽的柔光,令张恒看得都有些痴了。 “嫂嫂,你真美!”张恒由衷的赞叹道。话一出口,张恒便觉得有些唐突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嫂嫂,对了,做好准备,这场旱灾过后,很可能会有流民出现,家里得准备好钱粮工具,到时候招徕几户流民,明年就可以多收不少租子了!” 嫂嫂对于一切可以发展壮大张氏地主家族的机会,都格外的上心。 而完全依附于主家的流民,是所有地主最喜欢的佃户,这样的佃户温顺,老实而且对主家颇为感激和忠心。 比起那些自耕农佃户,好使太多了,而且租子也比自耕农收的多。 果然嫂嫂听了张恒的话,眼睛一亮,开始掰着手指算账,过了一会,嫂嫂高兴的道:“若真有流民的话,家中目前的存粮大概还可以招徕五户,但是这得是旱灾没有影响到收成的情况下才可以的!” “嫂嫂请放心,旱灾已经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张恒道。确实,中国的政府,向来就怕认真两个字,只要朝廷认真了,很少有办不成的事情。 “真的吗?”嫂嫂却也没想太多,她还以为张恒的意思是,老天爷快要下雨了。 对于挖国家墙角的事情,嫂嫂向来非常积极,看着嫂嫂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样子,张恒不禁打了个冷战……原来嫂嫂也有邪恶的一面…… -0-0-0-0- 第三更到! 求推荐收藏ING,碎碎念……碎碎念……-0- 第二十二节 二出了一种境界 黑甲,红缨,长戈。整整齐齐的一个三百余名北军精锐组成的方阵沿着河道向下走去。 没有喧哗,也没有任何的混乱,整齐的脚步声响彻了整个南北河岸,惊醒了不少沿岸村民。 张恒打开窗户,就看到了这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精锐的军队,心中赞叹一声。这支军队,仅以方阵的齐整与精气神来说,就算与后世的职业化军队相比,也并不逊色了。 不过想想,这也是应该的。 汉室历代帝王,都非常注重军队的训练,便是一般的郡兵,在入伍前都必须接受严格的军事技能训练,以确保军队的战斗力,这就是所谓的‘非教士不得从征’。 连郡兵的征募,都要求严格,就更别说从全国各郡郡兵中精选出来的王牌精锐组成的南北两支京师卫戍部队了。 所以,眼前的这支军队能够有这样的气势,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叔叔,那些人是要去干什么?”嫂嫂却被这支军队吓了一大跳,关中升平数十年,除了吴楚七国反叛的那些日子之外,很少能够看到全副武装的军队出现在民间的道路上。 “难道是有人谋反被朝廷发现了?”嫂嫂赶紧关紧门窗,对张恒道:“叔叔,外面可能不太平,今日我们最好还是留在家中罢!” 这倒是典型的小农意识,明哲保身之举。 张恒笑了笑,道:“嫂嫂莫要担心,他们这是来帮咱们掘井抗旱的!” “真要有谋反的事情发生,来的就不是这么一点了……” “真的吗?叔叔……”嫂嫂却是不大相信。 “放心好了,嫂嫂!”张恒笑道:“我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县令就该来通知各乡各里的乡老,里正去县衙商议协助官兵掘井的事情了!” 果然,巳时还未到,就有衙役来到张家,通知张恒去县衙商议事情。 张恒对于这个忽如其来的通知,感到有些诧异,照道理来说,张家在南陵县并不起眼,家中既没有乡老,更没有人作里正。 这种官面上的事情,原本是不可能通知张家的。一般来说,都是由本乡的乡老转达。 虽然疑惑,但张恒还是在给嫂嫂交代两句后,就跟着衙役去县城。 不管怎么说,能够有参政议政的机会,去县城混个脸熟,对张家都是有好处的。 这就跟后世参加人大、政协,是差不多的意思,甭管有没有发言权,至少可以提升张家的名望,这在以后要招徕流民佃种土地的时候,可是一块金子招牌。 能让县尊给请去商议事情,那么隐匿他们自然也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这难道是献纸的奖励之一?”张恒玩味着这个忽如其来的举动,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刘据对于张恒献纸的举动没有给任何的要奖励什么钱财,爵位的暗示,但张恒一点也不担心。 所谓功必赏,过必罚,这是衡量一个上位者是否合格的标准。 过,或许可以不罚,但有功不赏的,那是傻瓜,早八百年这种人就被轮了无数次,每一个都死得无比凄惨。 -0-0-0- “张二郎!好样的!” “是张家二郎来了!” “看,那就是我们南陵的才子,听说他作的诗连天子都颇为赞许呢!” “那是,我看啊,这张二郎仪表堂堂,胸中自有经纶,将来那肯定是跟董太傅和毛博士一样的大家!” 张恒一进县城的大门,立刻就被人认了出来,有的叫好,也有的拿他跟人炫耀。张恒自己听了那些话,都有些面红耳燥。 没办法,关中地区虽然号称八百里秦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但令关中群众感觉尴尬的是,自汉室立国以来,关中就没出过一个名震天下的大学者。 袁盎是楚人,贾谊是洛阳人,董仲舒是广川人,毛苌是河间人,司马相如是蜀人…… 这让平日里自翊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关中群众情何以堪? 而张恒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关中人心中的那一份缺失的自豪。 所以,在张恒的那首《胡无人》被刘彻写到竹简上,并传阅给近臣看的消息一传开,关中人就沸腾了。 谁说关中出不了文人骚客?这不就是吗? 所以,张恒的名声才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几乎传遍了整个三辅,以至于连挚友程惠明在函谷关外都听说了张恒的名声。 这或许是典型的地域自豪。 张恒来到县衙的时候,县衙里已经满满的坐满了南陵县各乡的头面人物。其中倒有几个张恒认识的。 “晚辈张恒见过田老!”张恒来到一位已经白发苍苍,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牙齿已经掉的差不多的老人面前,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大礼。:“愿田老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这是必须要行的大礼。 这位田老名叫田荣,今年已经是九十有一了,乃是南陵县唯一一位活过九十岁的长者。 汉代传统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尊重长者,连天子驾崩之后,臣子们给其上谥号之后,都要在谥号前加一个孝字。 按照汉制,民年过七十,就可以成为乡老了,可以见官不拜,年过八十,见了天子都不用拜,而且可以得到天子御赐的几杖,有几杖在身,便是县令对这种老人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逢年过节,要亲自上门问安,以示尊崇。 而这位田荣田老,今年已经九十一岁了,在他九十岁生辰那天长安城的天子刘彻甚至还派了宦官到他家祝贺,慰问。 田老毕竟年纪大了,连口齿都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但难得的是,他双目健全,耳聪目明,对于张恒的问候听的很明白,一下子乐开了怀:“这后生是谁呀?生的倒是俊俏的很,这嘴可真是够甜的!” 他家人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田老听了,笑的更开心了:“原来是张二郎!难得,难得!” “哼,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怎么能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有人在人群中阴阳怪气的说道:“难得是县尊在写名字的时候写错了人名?” 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以张恒的年纪确实容易被人轻视。 不过张恒回过头去,却见到了那个阴阳怪气的人。 好家伙,还是一个‘熟人’北村的钱二。这钱二是北村最大的地主兼里正,长期以来就对张家在河湾处的两顷地垂涎不已,几次三番想要设计谋夺。 但张家如何肯卖? 土地是地主的生命,别说是河湾处的那两顷一等一的良田了,便是连不可耕的劣田,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没有地主会愿意变卖的。 这么一来,这钱二看不惯,甚至敌视张恒的风光也就有理由了。 “诸位叔伯长辈……”张恒笑了,对在场的众人揖首道:“晚辈张恒这厢有礼了!” “张二郎客气了!” “是啊,太客气了!” 其他人跟张恒没什么利益关系,自然是不会得罪如今看上去已经要一飞冲天的张恒,纷纷回礼。 只有那钱二依然自顾自的昂着头,极为不屑。 张恒摇了摇头,他本不打算与此人计较的,毕竟两人现在根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跟这种人计较,传出去会让人看不起。 但是对方给脸不要脸,张恒也没辙。 张恒生性就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君子,他一向认为尊重不是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 便笑着道:“诸位叔伯长辈,晚辈在来县城的路上,看到有一只蚂蚁在一棵大树下唠唠叨叨,晚辈好奇走近了一听,听那蚂蚁道:这树实在太可恶了,居然挡着我的道,看我将他搬开!晚辈抬头一看,发现那棵大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不是人力所可以挪动的,那蚂蚁实在太二了!” 张恒一本正经的摇着头道:“二出了一种境界!” 众人那里还不明白张恒的意思,纷纷哄然大笑。 “二出了一种境界!”一个胖子笑的肚子作疼,腰都直不起来:“这读书人真是高明,连骂人都不带脏字!” 钱二却被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发作,这时候几个衙役走进来,道:“县尊,县尉到!” -0-0-0- 第一更送到,继续求推荐收藏~~ 第二十三节 县衙议事 “见过杨县尊、王县尉!”张恒与众人齐齐对出现在门外的两个男子揖首,只有田老蹲坐不动。 说话间,县令杨克钧就与一个看上去皮肤有些黝黑的身着红色武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想来这人就是南陵县县尉王城了。 “诸位免礼!”杨克钧摆摆手说。 然后他跟县尉王城来到田老面前,执晚辈之礼,问了一声安。然后才请张恒等人入座。 县令杨克钧与县尉王城则分别坐到田老的两侧,咳嗽了一声后,县令杨克钧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请诸位来县衙议事,主要是商议一件大喜事!” “敢问明府,喜从何来?”下面有人问道。 “本官昨日晚间接到京兆伊令谕,圣天子闻说关中大旱,为助民抗旱保产,诏令公孙丞相与御史大夫暴大夫持节节制南北衙军,主持抗旱!”杨克钧面带感激的道:“圣天子德被四海,恩及六合,因我南陵县被列为缺水县,圣天子就遣来北军军侯郑肃郑军侯及麾下三百一十二名将士协助本县掘井抗旱,圣天子更下诏许县中囚徒掘井架桔槔以赎其罪!” “圣天子仁德,实令我等感激淋涕,难以自述!”许多人一听杨克钧的话,立刻就高喊道。 更有人哭着道:“圣天子恩德,我等纵是粉身碎骨亦难报其万一啊!” 影帝啊影帝,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委屈了这些人。张恒见了心中暗自摇头。 朝廷派来军队帮助抗旱,百姓们感激是肯定的。但在在座的众人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而且这里面恐怕也没有一个善于之辈。 这其中真正的实力派,演技派,当属县令杨克钧了。 其实杨克钧昨天晚上接到京兆伊转来的天子诏书,当时就差点被吓晕了。 本来治下干旱,就肯定会影响到他杨某人的前(钱)途了,谁知道天子又下了这样一道‘无法理解’的诏令。 好吧,原本干旱导致歉收,虽然朝廷肯定会免征受旱地区的田税。 但是刍稿之税,向来是不免的。 然而大旱之后,想收刍稿?那是做梦吧? 但是上官却是不会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刍稿收不上,大笔一挥在考核官员政绩的记薄上记下一个‘殿’字,那就玩笑开大了。 有了这个‘殿’字背在身上,往后什么升迁的,就基本不用考虑了。 上面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他们只看记薄上的记录。 那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自个破财消灾了。关中不比大汉其他地区,在关中任职,天子脚下没有那个官员敢玩的太过分,若强行征税,闹出民变,朝廷一准就砍他杨某人的项上人头来平息民愤。 原想顶多就是破点财,结果也不知是谁跟天子上了一个条陈。 现在可好,若是在规定时间内完不成规定的任务,人家就直接要砍人脑袋了。 当今天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砍人脑袋从来不含糊的主。 若是让杨克钧知道,那个给天子出主意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估计他生撕了张恒的心都有。 “有请郑军侯!”杨克钧起身道。 “某家郑肃见过杨县令,王都尉及诸位南陵父老!”一个颇为壮实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皮甲,走进议事厅中拱手道。 按照汉代军制,部曲什伍的编制,军侯乃是曲这一级军队的主官,秩比六百石,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团一级军队领导,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了。 何况北军中的军官,一旦外遣通常是要提一级使用的。 而军侯往上就是司马,司马秩比千石,已经属于这个世界的高级将领了。 而这郑肃年纪并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六七的模样,留着很是标准的髯须,身材虽然算不是高大,不过一米七左右而已,但身材壮实,肌肉发达,看这身骨,等闲三五个大汉别想近他的身。 “今次本军侯奉圣天子诏,协助南陵开凿水井,架设桔槔,望诸位多多支持!”郑肃一脸古板的道。 郑肃是一个传统的武将世家出身,父辈,祖父辈都是军人。他满脑子都是打仗,乃是十足的战争狂人,他甚至曾对部下说,一天不摸刀,浑身不舒服,三天不射箭,饭都吃不下。 谁成想,这次却被派来协助地方凿井…… 这叫个什么事? 堂堂北军精锐,他麾下整整三个队的兵士,个个都是弓马熟鞍的好男儿,若上了前线,就这三队兵士,能当匈奴千骑! 可如此精锐,如今却要像囚徒,民夫一样去地方当苦力。 郑肃只觉浑身都不是个滋味,虽然天子诏令不可违抗,但想要郑肃给南陵县的诸人一些好脸色,那几乎是在做梦! 众人却是不管这郑肃脸色怎么样,他们只知道,朝廷派了几百人来帮自己做事情了,一个个都乐开怀,这样一来,大抵今年的收成当是保得住大半了。 一个个纷纷与郑肃打招呼,热情得不得了。 可惜一切热情都仿佛碰到冰山,瞬间消散于无形。 “咳,咳!”县尉王城咳嗽一声,化解了众人的尴尬,拱手对众人道:“诸公,今次圣天子下了严令,规定我南陵县每日需开凿深井七口,架设桔槔二十一架,灌溉田地面积不得少于三十顷!” 王城冲长安城的方向拱拱手道:“圣天子诏令,若完不成每日规定的凿井,桔槔架设数目与灌溉面积,我等县中官员皆要被问罪!” “若是因诸位之故,导致我等被问罪……”王城一脸杀气的道:“我等在天使来问罪之前,必取那人全家性命!” “诺,我等必全心全意,协助县尊、县尉,不敢有丝毫懈怠!”众人听了这杀气腾腾的话,当然明白王城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个轰然应诺。 “好了,现在我们来商议一下,从那边开始凿井……”县令杨克钧适时的出来道。 于是,议事厅中顿时被七嘴八舌的争论所掩盖,每一个人都希望,最好能够从自家那里开始凿井,架设桔槔。 为了争辩从自己家所在的地方开始凿井最好,或者自己那边最需要灌溉,很多人差点当场揪打起来,把好好的一个议事厅瞬间变成菜市场。 “安静!”实在看不下去的县尉王城大声喝道:“成何体统,这里是县衙,不是你家菜园子!” “既然诸位无法决定,那么本官来指定吧……”王城的眼睛在众人之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张恒身上,道:“就张二郎家那边的开始罢!” “就这么定了!”王城扫了一眼还想争辩的几个人,冷冷的道。 “这算投桃报李还是什么?”张恒看了一眼王城,冲他微笑着表示感激,心里琢磨着。同时揖首道:“张恒代村中父老谢过王县尉!” 不过这样也好,等水井跟桔槔架起来,嫂嫂就不用再受那烈日之苦。 -0-0-0- 第二更送到,凌晨照例还有一更,求收藏,求推荐。 恩,今天下午总算改A签了撒花-0- 第二十四节 要出成果了 “张家二郎,随本官过来一下!”散会之后,众人各回各家。张恒却被县尉王城叫住。 张恒笑着拱手道:“敢不从命?”便是王城不叫住他,他亦要上去找个机会表示感谢。在这个世界上,多个朋友便多条路。 况且,王城乃名门之后,跟这样的人结交有助于张恒养望。 恩,张恒一直YY,有朝一日一群大臣对他说:二郎不出,奈天下苍生何?这种场面,仅仅是想一想就让张恒觉得爽死了。 王城带着张恒,走进县衙中一间别院,道:“寒舍陋居,二郎莫要嫌弃!” 张恒四下打量了一下,只见不大的房子中摆满了放置书简所用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面都放满了各种竹简,看得出来,王城时常清扫这间房间的竹简,每一个架子上面都异常的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这是鄙人平日休憩之所!”看到张恒盯着那些书简,王城出言解释道:“这些书简都是本县应赋男丁的档案!” “哦!”张恒点点头。 “二郎不必客气,随意坐吧!”王城笑着从一个柜子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和两个小酒樽。“前次多亏了二郎发现了秦二官那小人的卑鄙阴谋,否则鄙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巫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相信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从王城的角度来说,张恒确实是‘救’了他的性命。 “王县尉实在太客气了!”张恒坐到席子上,笑着道:“那是学生应该做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张恒晒道:“对于巫蛊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学生向来是不信的!” “呵呵,二郎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不比我们这些老粗!”王城给张恒斟上一杯酒,道:“来,二郎,鄙人敬二郎一杯!” 张恒拿起酒樽,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樽,静静的等待对方开口。张恒当然知道,这王城不会单单只是跟自己说声谢谢这么简单。 该谢的,他已经谢过了,纵使要当面道谢,也不必特意找张恒私底下到这属于他的私人书房交谈,大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道谢,既表达了谢意,又显出他知恩图报的风范。 “唉……自打当上这南陵县的县尉,鄙人是夙兴夜寐,废寝忘食,不敢有一日忘却肩上的职责,就是怕辜负了天子的恩德!”王城痛心疾首的道:“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小人暗中谋害于我……唉……” “总之二郎大恩,王某没齿难忘,日后但有需要王某之处,尽管开口!” 张恒却是听得满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发牢骚,但王城好像找错了对象了吧? “王县尉公忠体国,学生佩服!”虽不是很理解王城话中的含义,张恒还是点点头道。 王城看着张恒,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城前两日接到了他家族中一个在长安太子、宫中作侍从的族弟的一封书信。 书信中那位族弟提醒王城,要注意亲近张恒。 虽然族弟言语中并未透露太多信息,但王城通过自己的关系网,还是渐渐了解到了冰山的一角。 他今日借机与张恒私下相处,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意思,就是留个名让张恒记住在南陵县有他这么号县尉可以随时支使,这样就足够了。 王城相信自己的能力,他认为只需要给他机会,他就可以改变世界。 -0-0-0- 回到家中之后,张恒就再没有去猜测王城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反正,既然县尉都说了,以后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找他帮忙。 跟嫂嫂说了,明天开始就会有北军将士跟县衙监狱中关押的百十个囚犯来帮忙凿井,架设桔槔之后。 嫂嫂非常高兴,对张恒道:“叔叔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样子读书确实很有用呢!” 张恒笑了笑,没有解释。 事实上,若非县尉王城有意偏袒,张恒知道,这种好事情估计他家怎么着也排不到第一。 “嫂嫂,家中还有多少绿豆?”张恒问道。 “大约还有半石……叔叔问这个做什么?” “明日将这半石绿豆全取出来,熬成绿豆汤给北军将士解渴消暑!”张恒道:“对了,嫂嫂,你等会再去村中各家各户通知,叫佃户与乡邻们明日都准备好,男丁就帮忙搬运木头,工具,以及其他的一些活计,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说我们村不识好歹,别人来帮忙,自个却闲着看戏!另外村中的女子,也组织一下,问问她们中可有多少会跳舞?可有唱歌唱的好的?回来后告诉我,我好统计一下,明天晚上搞一个演出,让来帮忙的将士们都乐呵乐呵!” 张恒穿越前所在和谐朝,号称军民鱼水一家亲,为了拉近军民关系,和谐朝搞出来的各种联欢会,联谊会不要太多。 所以搞这个,张恒一点也不困难。 所谓于细微处见真知,张恒正是要通过这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展示他的才华,正如孔雀开屏,展示自己的优点,聪明的选择隐藏自己的缺点,这是每一个面临面试考试的求职者必须掌握的技能。 虽然张恒依旧对于做官走仕途这条道路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是,由于取悦的对象是刘彻父子,所以,即便是没有官身,但是只要能够对刘彻父子形成影响,那么在本身来说,即使没有做上什么大官,张恒的权势却不会比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少多少。 更何况,以张恒的年纪,即便是真正通过举孝廉,茂才的途径进入仕途,上面又有刘据父子罩着,但是想要一开始就从县令甚至郡守干起,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所以,还不如先养望,把名望养起来,就一切都好办了。 “恩!”嫂嫂欢快的点点头。 嫂嫂走了以后,张恒回到房中,关上房门,进入空间之中。发现在空间一角的几块丝帛上面,已经多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小蚕卵,几个破损的大茧旁边,还有几对正在交、配的蚕蛾夫妻。 张恒见了,欣喜若狂,终于要出成果了! -0-0-0- 第三更送上~~~~~~ 好困,俺去睡也~~~~~ 若是觉得某家写的还可以,烦请顺手收藏、推荐之~~~~ 第二十五节 组织安排 张恒从空间中拿出两条沾满了蚕卵的丝帛,找到赵柔娘,让她去把这两条的丝帛放到蚕室中去,专门开出一个地方饲养。 赵柔娘虽然不知道小叔叔是从哪里找来的蚕卵,但却也没多问,反正小叔叔不会做坏事就是了。 意识中的空间的地方,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部拿来养蚕,只能少少的喂养一些在里面。 再者就是,张恒想看一看,在空间中繁育的物种,到了外面,是不是就真的优于其它同类。 到了黄昏的时候,张家就热闹了起来,听到了官府要来帮忙凿井的消息,村里面的村民们都来了,就连村里的里正也亲自提着礼物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上门了。 大家都知道,张家要崛起了,以后再也不能拿往常的眼光看待了。 “这张二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就知道,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你想啊,河间的小毛公,那可是天子都非常尊崇的大家呀,等闲的人能入得了小毛公的法眼?”村民在张恒家的院子里三五个一群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了。 “那是当然!”一个人接口道:“不过,也是亏得这二郎碰上了一个贤惠的好嫂嫂,要是换了旁的人,夫君一死,那还不立马带着嫁妆家产改嫁?!” “现在张夫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听说了吗?这张二郎的名声现在可是大的连我那在右扶风的表亲都听说了,往后这张二郎举孝廉做茂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又一个道:“往后啊,这张夫人可是要享福啦,没看见吗?连县里的县尉,县令,现在都要给张二郎老大的面子,要不像这样的好事情,怎么轮得到咱们?” 在书房中听着这些人的话,张恒笑了。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现实,这还没有一个月呢,嫂嫂在他们口中就从不详变成贤惠。不过农村就是这样永远不缺少长舌妇,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有多么巨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恒走出书房。 看到张恒的身影,外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静静的看着张恒,就连本村的里正也用着一种仰视的眼光看待张恒。 这就是名声的力量,现在张恒的名声在整个三辅都相当响亮,当在外的名声反馈到这个不过三四十户的小村子中,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张恒几乎可以在这个小村中说一不二了。 “诸位……”张恒朝众人揖首道:“今天请诸位父老乡亲来到寒舍,主要是跟大家商议一下,这明日官府就要来帮咱们凿井,架桔槔了。咱们三辅人家,向来豪爽,这次可不能让北军的人说咱们的闲话,所以晚辈斗胆拟了一个招待,犒劳和慰问来帮忙的北军将士及县衙官员的方案,大家伙看看,若是成咱们就按这个方案来办!” 张恒虽然是用着商量的语气跟众人说话,可是他可没有真的要跟人商量的意思,也没这个必要,全村上下,能够识字的人估计就他跟正在努力学习千字文的赵柔娘了。 “张二郎,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人群中一个人立刻叫道:“二郎是有大学问的人,拟出来的办法定然差不了,还商量什么啊?” 张恒投桃报李,对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力挺他的人报以微笑。 却发现那人正是本村的里正张大牛。其实,张恒出生的这个小村子中,九成以上的人家都是张姓,甚至在百余年前,不少人还有着同一个祖先,所以,在这些人里有不少人甚至是张恒的族叔族伯。 于是张恒家所在的这个村子也被人习惯性的称为‘张家里’,在这个时代,假如不是很重要的战略要点或者经济中枢,很少会有人给小山村取名,大家都是按照习惯来称呼一个村子为‘XX集’或者‘XX里’ 里正张大牛,在族谱上算是张恒的一个本家伯父了。 虽然说要追溯血缘的话,可能还要追溯到秦楚庄王的时代……那时候张家的先祖还窝在蜀郡的山村里…… 张大牛虽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长期把持着张家里的里正位置,所以他这个人极为精明,见风转舵使的非常熟练。 他倒是想得仔细。 这张二郎注定是要飞出张家里这个小山村的,浅水养不了大鱼嘛。 既然如此,这张二郎在张家集的时候,何不什么事情都依着他来,以图将来回报呢? 众人见了里正都带头叫好,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纷纷叫好道:“对极,二郎说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好!”张恒拱拱手道:“承蒙诸位父老长辈看重,晚辈就斗胆了!” “四哥,七叔,十一叔!”张恒看向几个身材高大的大汉,道:“你们三位是我们村子里最熟悉地形地貌的老庄稼手了,明日就麻烦你们帮着给北军将士指点什么地方最好凿井,什么地方最容易架设桔槔!” “诺!”三人轰然答应。 “剩下的男丁,就麻烦大牛伯父统帅,明天一早就准备好扁担、水桶、斧头,随时待命!” “好!”张大牛喜滋滋的点点头,这可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对了!”张恒看向村中的妇女:“各位嫂嫂婶娘会唱歌跳舞的,举一下手……” 刷的一下就举起了十来条手臂,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十四五岁云英未嫁的少女。 “好!”张恒在心中算了下,十几人应该是够了:“举手的各位嫂嫂婶娘细君,你们今天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什么东西你们最拿手,明日给北军将士们好好表演一下!” “嫂嫂,这事情就麻烦您去安排了!”此事张恒倒是不敢掺和了。再者说了,张恒也不懂这个时代的民俗音乐与歌舞,就是掺和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的!”嫂嫂爽快的点点头。 “余下的诸位嫂嫂与婶娘,伯母,明日就麻烦你们来帮着煮绿豆汤,送湿毛巾给在田里劳累的诸位叔伯父老和北军将士了!”张恒拱手道:“咱们张家里这次要让这四里八乡的人都瞧一瞧,咱们张家里每一个男丁都是好汉!” 众人被张恒挑起了好胜心,纷纷道:“俺们张家里从来没有孬种,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真丈夫!” “二郎旦请放心,明日就看俺们的了!” 张恒又道:“明日虽说大家伙都是给自己干活,但是考虑到村中田地,晚辈家就占了一小半,所以晚辈也不敢让诸位白忙,明日每一个帮了忙的乡亲,晚辈都给发一个五铢钱,干的最好的三个人,每人再补发十个五铢钱,这三人中若是有租种了晚辈家田地的,今年的租税免半!” 张恒知道,要最大限度的调度起人们的积极性,必要的奖励还是得有的。 而且,张恒给的奖励并不多,合算起来也不过两三百钱而已,完全在可以负担的范围。 而区区两三百钱,就可以换来一个不错的名声,让人记住在南陵有个张恒不仅仅会写诗,重要的是还会做事情,这实在太划算了! 张恒非常清楚,在任何时代,一个有组织筹划能力的人,都是人才。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指的就是拥有组织调度筹划能力的人。 “某家在村里也有十来顷地,二郎既然都这样说了,某家在这里也说一句,二郎补多少,某家照例补多少!”里正张大牛立刻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随机就被沸腾的村民的叫好声所淹没。 张恒看了张大牛一眼,心道:这家伙倒是机灵,懂得大蛇随棍上。 看来这次的好处少不得也要分润一点给他了。 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见者有份,而且这首倡,谋划可都是张恒,分到张大牛头上的不过是一个响应而已,算不得什么。 -0-0-0- “父亲,几百钱啊,您就这么扔水里了?”回家的路上,张大牛的小儿子心疼的道:“一头小牛犊也不过才两三千钱啊!” “糊涂!”张大牛给了自己儿子一个暴栗,打得他疼的叫出声来,张大牛摸着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教训着自己的儿子道:“你也不看看,这张二郎是什么人?那可是一等一的精明人,这种人能干吃亏的事情?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张二郎干什么事情,咱们跟着做就是,这好处肯定是少不得的,就算是吃点亏也无妨,现在跟张二郎处好关系,对咱们家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吃货!”张大牛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禁越看越生气,随后他想起了什么,高兴的拉住长子的袖子问道:“你家小子今年快五岁了吧?” “是的,父亲大人,丑男今年六月就满五岁了!”大儿子连忙答道,生怕回答慢了就要跟弟弟一样挨揍。 “好!好!”张大牛高兴的手舞足蹈:“赶明儿等丑男过了生辰,某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丑男送去进学!” “靠你们两个兔崽子来光大我们家的门楣,那是靠不住了!”张大牛兴奋的道:“只能靠丑男了,某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啊,一定要读书,不读书就一辈子都是个泥腿子!看看张二郎,念了几年书,如今到了县衙,县尊、县尉都要以礼相待,不敢得罪!” 想起自己的长孙,张大牛就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就连精神也充沛了许多。 -0-0- 第一更送上,继续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六节 小人常戚戚 “终于……出来了!”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江寄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自从江充得知了天子刘彻忽然喜欢没事就哼哼两句《胡无人》之后,生性敏感的江充当然立刻警觉的派人去调查,等到江充知道写这首诗的人名叫张恒,而且正是那个跟江寄发生了冲突的人后。 江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江寄禁锢在了家中,还狠狠的抽了江寄一顿鞭子,直到今天才解除江寄的禁足。 至今,江寄的背上依然火辣辣的烧着。 江寄不敢怨恨自己的叔父,就将这一切的一切都记在了张恒的头上。 “张恒是吧……”江寄看着头顶的蓝天,自从摆脱了在邯郸的屈辱生活与悲惨命运之后,江寄还是头次吃到如此大亏。无疑,这是一个对于江寄来说,咬牙切齿的仇恨! 而张恒这个前几天他才通过旁人的嘴中了解的名字,此刻在他心中就如同一根哽咽在喉的毒刺,他觉得若张恒一日不死,他便要受一日折磨。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江寄恶狠狠的发着毒誓。 对于江寄这种人而言,他毁人生计,坏人性命,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若是旁人哪怕是让他吃上一点点小亏,他也会怀恨在心。 特别是现在那个得罪过他的人,居然还活的很快活,很自在。 这更让江寄感觉无法忍受。 “去葛绎侯府邸!”江寄跳上马车没好气的命令道。 “诺!”车夫不过是江家的一个卖身奴,如何敢违抗江寄的任何命令? 坐在马车上,江寄闭着眼睛慢慢盘算着。 所谓物以聚类,人以群分,江寄在长安城中也是有一棒子狐朋狗友的,平日里他们便聚在一起蹴鞠斗鸡,斗殴赌博,经常搅得长安城不得安生。 在那些狐朋狗友中,以丞相葛绎侯公孙贺幼子敬明与江寄关系最好,两人臭味相投,甚至连女人也曾经共用过,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区区一个文人,读过几天书,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江寄冷哼一声:“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权势!” 在江寄看来,他的好朋友公孙敬明,乃是当朝丞相幼子,而丞相公孙贺的正妻又乃是皇后卫子夫的亲姐姐卫君孺,乃是正经的外戚家族。 公孙敬明虽然并非是卫君孺亲生儿子,但是,据江寄所知,公孙敬明平时在家里就极得其兄长太仆公孙敬声的宠爱。 而公孙敬声正是卫君孺唯一的儿子,是太子刘据的表弟! 只要能够说动公孙敬明,江寄相信,那个叫张恒的可恶家伙就必死无疑了! 堂堂丞相之子,外戚贵胄,要弄死一个小小的读书人,连孝廉、茂才都不算的贱民,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至于公孙敬明……江寄一点也不担心他不会被自己说动。 “可惜,那两个动人的娇娘子要被公孙敬明先享用!”江寄叹了口气,江寄相当清楚自己的好朋友公孙敬明的个性——只要看到漂亮女人,就会走不动路,智商下降为零。 一想到那两个本是自己房中禁脔的动人姐妹花,要在他人身下婉转承欢,江寄对张恒的愤恨就又加深了几分。 长安城很大,从江家到葛绎侯府邸,便是马车也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下了车,江寄熟门熟路的跟葛绎侯看门的几个奴役挥挥手,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座常人根本无法进出的公侯府邸。 江寄找到公孙敬明的时候,公孙敬明正忙着训练他心爱的几只斗鸡。 “敬明兄!”江寄赶紧走过去打招呼。同时令自己的下人提来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一只外表凶悍,桀骜不驯的大公鸡。 这只大公鸡名唤‘卫将军’,乃是江寄花费了上百万钱和三个美婢,才从别人那里换来的。公孙敬明几次三番打过这只斗鸡的主意,但江寄如何舍得。 今次为了报复张恒,江寄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江兄!”公孙敬明看到江寄,哈哈大笑,扔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道:“听说江兄被江公禁足好多天了,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江充当然没那么傻,满世界嚷嚷他侄子得罪了如今关中炙手可热的年轻文人张恒。公孙敬明也就只听说江寄是因为读书不用功,被江充禁足了。 这倒没什么,如今长安城的贵卿之后,有几个认真读书的? 以前万石君石奋活着的时候,老石家倒是个个都是勤奋学习,因此石家四子都出任了朝廷的两千石官员,一时被人传为佳话。 但是等老家伙撒手,石家就像放了羊的孩子,石氏子弟现在是一个比一个纨绔,现在随便揪一个石家后代过来问问,保准他连《礼》都背不全。 这年头,长安城里真正恪守规矩的贵卿之后就剩两棵独苗子了。 一个是前廷尉张汤之子张安世,另外一个则是公孙敬明名义上的表哥,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之弟,以光禄大夫衔担任奉车都尉的霍光。 所以,在听说了江寄居然是因为读书不用功就被禁足了之后,公孙敬明只觉得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就跟花街柳巷里卖春的妓女,忽然说因为感到羞耻,所以从此以后不再接客一样好笑。 贵卿子弟要用功读书做什么?生来就含着金钥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读书有个屁用? 江寄脸上尴尬的笑了笑,道:“让敬明兄见笑了!” 然后,他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鸡笼子,托着笼子,忍着心中的不舍道:“一直以来承蒙敬明兄关照,弟实在无以为报,弟知敬明兄向喜斗鸡,这只‘卫将军’便权当敬明兄往日照顾之谢礼,望敬明兄笑纳!” 公孙敬明一见那只‘卫将军’就挪不开眼睛了。 “真送给我?”公孙敬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弟说话,向来当真!”江寄低着头道,他生怕自己要是多看两眼‘卫将军’可能就会反悔。 “如此,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孙敬明哈哈大笑,当即令下人收下礼物。 “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兄弟我帮忙!”公孙敬明当然知道,无功不受禄,江寄既然连一向心爱的‘卫将军’都送上门来了,定是有事情相求。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兄长的眼睛……”江寄笑道,他凑到公孙敬明耳边道:“事情是这样的……” 便添油加醋的将赵弱水姐妹的美貌与张恒的霸道与嚣张描述了一番。 “这贼子太可恨了!”江寄拜道:“望兄长为弟出了这一口恶气!” 公孙敬明思考了一番,然后终是下定决心,问道:“那对姐妹花果然如兄弟描述的那般貌美?” “小弟怎么敢欺瞒兄长?”江寄知道公孙敬明动心了,急忙道:“若小弟所说,有任何不实之处,小弟愿受五雷轰顶!” “好!”公孙敬明大义凛然的道:“居然敢欺到我兄弟头上,我必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谢兄长!”江寄赶紧再拜。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公孙敬明扶起江寄道,公孙敬明当然知道,这些日子长安城中在传唱的那首《胡无人》,也知道《胡无人》的作者据说叫张恒。 但是,他乃是皇亲国戚,堂堂宰相之子。 一个不过写了首好诗,让天子高看两眼的文人,如何能够挡他奋力一击? 便是出了事情,也有太子表兄与皇后姨母撑着,大汉国上下谁敢动他,谁能动他? -0-0- 第二更送上。 求推荐求收藏,今天的推荐大家不给力呀~ 第二十七节 恶客临门 “嘿!”随着几个成年男子一声闷哼,第一架桔槔顺利的架设起来,木制的吊杆垂人水中,吊起满满的一大捅河水,一个男子上前,欢喜的将桶中的清水倒入水渠中。 老实说,这种原始的取水工具相当的简陋,依靠杠杆原理运作。 但即便如此,这种简陋的机械,也可以大大节省人们取水的时间和降低劳动强度,在真正的水车——翻车没有问世前,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取水机械。 而在一块沙地上面,一口只有三十多顶多四十厘米宽的水井,正在挖掘中,十几个囚徒用肩膀挑着满满的一担泥沙艰难的行走在沙地上,在井下工作的亦也是囚徒。 至于北军的士兵跟张家里的村民,则都在另外一边的田地里忙着挖掘其他六眼水井和架设桔槔。 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地位最低的便是囚徒。便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仆,其地位亦在囚徒之上。 所以,最危险,最辛苦,体力消耗最大的任务就落到了这群囚徒头上。 在沙地上挖井,无疑是个危险的举动,因为沙地土质松软,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崩塌事故。 但是这群囚徒却一言不发,默默的干着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因为官府下令了,只要能够完成每日分配给他们的任务,那么他们的刑期就会被减免。 因此虽然明知道危险,但囚徒们还是充满了干劲的挖着井。 尽管如此,但却没有一个人可怜他们,便连送绿豆汤过来的妇人也不愿意给他们哪怕是一碗清水。 最后还是张恒看不过去,拿了几个碗,提着一桶绿豆汤送过去,给他们解解渴,顺便恢复些能量。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囚徒们感激淋涕,纷纷给张恒鞠躬道谢,这倒是张恒始料未及的。 “二郎仁德,罪囚记住了!”一个个子矮矮的,其貌不扬的囚徒更是道:“二郎今日送汤之恩,罪囚日后必有所报!” 张恒摆摆手道:“你还是好好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吧!” “二郎接不接受罪囚的报答,那是二郎的事情!”那人道:“但罪囚报答二郎的恩德,那是罪囚的事情!” 张恒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二郎何必跟这帮罪囚如此客气?”里正张大牛却是在后面赶上张恒的脚步,不屑道:“一些罪囚,没有让他们去修长城,已经是天子的仁德了!能在这里挖井赎罪,算是他们命好,这种人值得吃什么绿豆汤?便是糠麸也不配食用!” “呵呵……”张恒笑了笑道:“都是爹生娘养的,看着怪可怜!” “二郎果然仁德!”张大牛赞了一句,竖起大拇指道,他扭扭捏捏了好一会,才偷偷拉着张恒的袖子,道:“二郎,我家的丑男今年已经五岁了……” “恩?”张恒转过头去笑问道:“伯父有什么需要晚辈帮忙的尽管开口,晚辈但凡能够办到的,定然帮忙!” “我想……明年开春就送丑男去君子学馆进学……”张大牛摩挲着一双粗糙的大手道:“还想请二郎给学馆里的博士说句话……” 说完,他就充满了期待的看着张恒,生怕张恒不答应。 张恒听了,笑道:“这有何难?到时候晚辈给元亨先生写封书信便是!” “元亨先生是?”张大牛好奇的问道。 “元亨先生乃是毛师长子!”张恒笑着道:“伯父放心,元亨先生学问高深,已尽得毛师真传……不过这丑男要是要进学的话还该取个好一点的名字!” 张大牛一听那元亨先生居然是小毛公的长子,顿时脸上就乐开了花,简直跟后世高考考上了清华北大一般,一个劲的搓着手掌道:“一事就不烦二主了,二郎学问渊博,顺便给我家丑男赐名吧!” 在汉代,由于新生儿夭折率非常高,所以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皇室贵戚在小孩子出生之后都会给其取一个‘贱’名,越贱越好。 譬如说当今天子小名唤‘彘’。 彘有两层意思,在汉代民间的语言中,彘通常指代猪,这就是贱名。 但在另外一个方面,彘通智,乃聪明的意思。 但是其他人大都都不可能有孝景那么好的学问和才智,所以,给孩子取的小名大都都是简单直白,只有一层意思。 便如同后世曹操小名阿瞒,还有张大牛家的丑男。 张恒考虑了一会,道:“君子怀瑾握瑜,便叫张瑜吧,愿其他日能如瑾瑜,成就君子之德,栋梁之才!” “张瑜!好!好!好!”张大牛不懂什么典故,但听了这名,再加上张恒说的也很好听,便连连点头道:“就叫张瑜了!谢谢二郎赐名,改日我便带丑男,哦,不,瑜儿亲自上门道谢!” 张恒笑了一声,心道:一会取表字的时候,估计麻烦了,呵呵……公瑾……张公瑾。 张恒有些可惜,若是张大牛姓周就更好了。 这样他以后若碰上姓刘的找他给孩子起名,就让那孩子叫刘备,遇上姓曹的就叫曹操,遇上姓孙的就让丫叫孙策,孙权。 这样,千百年以后,当历史学家考古的时候,若是发掘出这么一条信息,三国英雄集体杯具了…… 思绪一旦发散开,张恒心中的YY之心就不可避免的弥漫开了。 嘴里叼上一根狗尾草,张恒找了个凉快的小山坡,躺倒草丛中,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哼着后世的流行歌曲,咿呀咿呀的怪叫起来。 这个时候,在河对岸,两辆打着太仆与丞相旗帜的马车,急急的奔驰在驰道上。 公孙敬明与江寄就坐在这两辆马车中,不得不说有权就是好。 公孙敬明只是亮出了他的丞相公子身份就立刻有几个丞相府的胥吏自告奋勇,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如今公孙敬明的父亲恰恰是负责指挥抗旱的最高领导人,而这些胥吏个个都是颠倒黑白,鸡蛋里跳骨头的好手。 在公孙敬明想来,区区小事情,抬抬手就可以灭掉对方,他来南陵的目的,只是为了接受战利品而已! 至于张恒?那是谁? -0--0-0--0- 抱歉,昨天晚上昏了头,居然忘记检查是否复制错误了 真悲剧~ 第二十八节 又来两个送死的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张恒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少说也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样子了。 身上出了一身的臭汗,张恒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 便准备回家去美美的洗个澡,吃点东西再过来。 刚站起身来,张恒就感觉不太对劲了,怎么河岸边嘈杂的捶打声跟掘井时的吆喝声都不见了? 张恒爬上山坡顶,远远的眺望过去,却见几个身穿黑色皂衣的男子在河岸边一个一个的异常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桔槔。 而在挖井的工地上,两个身穿看上去好像应该是丞相属官法曹什么的衙门的官府的人,正对着南陵县的县令杨克钧与县尉王城还有北军的那个军侯郑肃大声训斥。 张恒靠近一听,却听到一个沙哑的粗重男声,训斥着道:“……怎么搞的?有你们这么挖井的吗?连陶圈都不围,这要是一下雨,这井准得崩塌!” “朝廷出俸禄,军饷供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给朝廷办事的?” “全部给我重新挖过,必须要用陶圈把井壁扎扎实实的围上!”另一个声音痛心疾首的道:“诸君啊,天子命尔等掘井,为的是什么,是造福黎庶,这些井可不是只用一两天,只应付眼前的旱灾,诸君啊,眼光要放长远……” “可是……”县令杨克钧还想反驳。 “没什么可是的!”那个沙哑的男声立刻打断杨克钧的申辩:“我等既食朝廷俸禄,那就要对得起供养我等的黎庶,诸公啊,不是某等刻意刁难,而是实在是上面是如此要求的!” 县尉王城急了,道:“两位上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这是要暗中送些贿赂来摆平此事了。 其实历来但凡地方上干什么工程,上面总会跑下几个下来刨食的主。无非就是打发点钱财,喂饱这些家伙就一切都照常进行了。 但是今次似乎不同,这两位好像有古代贤吏的风范,根本不搭理王城的话,只是冷冷的道:“对不住了,王县尉,我等秉公办事,向来不恤私情!” “怎么回事?”张恒走到张大牛身边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唉,太仆府跟丞相府派下来督察的吏员!”张大牛混迹市井几十年,一双眼睛毒的厉害,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来故意找茬的,对张恒道:“二郎啊,估计这次事情很难善了了,这些人来到这里二话不说就要我们停止掘井,停止架设桔槔,说什么奉丞相和太仆令谕来检查的!” “屁!”张大牛不屑的道:“丞相跟太仆真要派人来督察,就不是两个小小的吏官,起码也是某曹主事或者主薄,再说,即是督察,那怎么没见御史大夫的人?” 汉代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各司其职。 丞相辅佐天子,举荐贤才,任免官员,御史大夫监督百官,直刺君过,太尉掌天下兵马大权。 所以,督察这一块的职责,是属于御史大夫的权责,虽然丞相也可以插手,但是,按例要有御史大夫的人在其中,否则就是逾越了,越权了。 然,两个丞相府的人出来到了地方,用督察的名义‘指导地方’,这却也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他们没有真正得到丞相的令谕,难道别人还能责怪两个‘忠于王事’的能吏? 最麻烦的是,即便是跟上面去查询,上面的人却大都都会选择袒护下去的吏员,把假的也弄成真的,这个就叫官官相护。 想到这里,张恒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人跑下来为难地方官跟当兵的,跟张恒本是没太大关系。 但张恒怕就怕这些家伙带出一个坏头,要知道,这派军队下来帮忙抗旱和严令地方必须按时按量完成任何的计划,可是张恒提出来的。 这件事情成功了,张恒固然受益无穷,甚至可能一步登天,成为显赫的权势人物。 但反过来,要是出了幺蛾子呢? 好! 晁错怎么死的?献削藩策!削藩策好不好,大家都知道,但是朝廷还是把他咔嚓了。 原因就是吴楚七国因为他的削藩策叛乱了,事情闹大了,晁错必须负责,当然这其中夹杂了晁错跟袁盎之间的私人仇恨,以及孝景的软弱,那就不说了。 摸了摸头上的脖子,张恒可不想被人咔嚓。 “玛拉戈壁的!”张恒在心中暗骂一句,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就是冲他来的,但是他却很清楚,这件事情必须摆平,他可承担不起任何可能导致这次抗旱最终失败,激起强烈反弹的后果。 “怎么就不让我安生一会?”张恒摇了摇头,活动一下筋骨,走上前去,对那两个趾高气昂的男子道:“我奉劝两位还是快点走吧,迟了,我怕两位可能就走不了了!” “你是什么人?”一个脸上长了一颗豆大的黑痣的黑矮男子回头不屑的看着张恒,发现居然是一个小白脸之后,他心中更是不屑,冷冷的道:“本官乃是丞相属下法曹吏,奉主事及丞相令,巡视三辅,区区一个庶民,这里没你插嘴的地方!” “学生张恒!”张恒微笑着对这两人拱拱手道:“真是对不住了,学生不是什么庶民,学生身具公乘之爵,那个按照以前的说法,学生估计两位得给学生揖首行礼才行!” 在汉初颁布的二十一级军功勋爵序列中,公乘位列第八级,属于高爵,有免除服苦役,见官不拜,低于公乘爵位的见到公乘要行礼等等特权。 “你就是张恒!”黑痣男子旁边一个稍微高些,白净些的男子大声惊讶道。 “没错,学生张恒!”张恒笑着道:“不知两位是什么爵位?”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他们的爵位都没有张恒的高,但是他们如何肯给张恒行礼? 汉初的军功勋爵制度延续到如今早已经崩溃,除了左庶长以上高爵外,其余爵位如今可是明码标价了,至于武功爵什么的更是泛滥的一塌糊涂。 更何况,他们如今就是要来对付张恒的。 “哼,区区一个公乘,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简直目无王法!”黑痣男子怪叫一声,道:“王县尉,给本官拿下这个狂妄之徒,今日之事,某就放你一马!” 张恒微笑着看向县尉王恒,优哉游哉道:“我以前听人说,天下胥吏皆可杀,以前还不明所以,现在却是明白了……尔等胥吏,假借上官之名,行欺诈不轨之事,隔绝上下,阻断民听!” “但是你等胥吏,也就技止于此罢了!”张恒笑着道。这个时候他算基本明白了,估计就是那个江充的侄子在搞鬼。 真是蛋疼啊! 弄死了一个秦二官,又跑来两个送死的。 这样下去的话,估计张恒就要背上一个‘灭门张恒’的外号了。 “这两人不过是两个炮灰罢了!”张恒心中想道:“要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还是要从源头上斩断那只捣鬼的手!” 张恒知道,不弄死那个贵公子,估计他以后会不得安生了。 明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张恒的很多计划都要在明年实施,他可不想自个正嗨的时候,被人像今天这样时不时的恶心。 更何况,既然结下仇了,对方也纠缠着不放,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出击。 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最好的防守! -0-0- 抱歉,晚了点。 昨天晚上没睡好啊~~~~但今天三更是一定的,请大家放心! PS:现在貌似推荐没有前两天给力了啊~ 第二十九节 弃子 张开嘴巴,接住依偎在身上的美婢亲手剥下的一颗松仁,上官敬明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想起方才远远的见到的那两个动人的美娇娘,公孙敬明就忍不住在美婢的翘臀上大力的抓了一把,惹得后者娇哼一声。 “怎样,小弟没有撒谎吧!”一旁的江寄独自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道。 “贤弟果真信人也!”公孙敬明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方才远远看到的那两个美妙的女子的身影。 “驾!”两人正说话间,忽然马车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奔驰而过的骏马,卷起驰道上的灰尘,公孙敬明一个没注意,嘴里就吃到了一股涩涩的灰尘。 “居然敢如此嚣张?”公孙敬明火了,平日里丞相府上的车马停在路边,任谁见到了,还不是得乖乖下马绕行。 “本公子拔了你的皮!”公孙敬明气冲冲的掀开马车车帘就要命令手下人去追上前面的人,好好抽他一顿鞭子。 可是,当他的眼睛看到前方疾驰的骏马上的一个熟悉的面孔时,所有的恶言恶语全部被卡在了喉咙里,公孙敬明呆呆的看着那些疾驰向南陵的骏马,嘴巴张得大大的。 “敬明兄,怎么了?”江寄看到公孙敬明脑袋伸出窗外,以为有好戏看了,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平素一向跋扈的公孙敬明发飙。他不禁有些奇怪。 公孙敬明把脑袋缩回车内,推开要跟他撒娇的美婢,大声对外面的车夫道:“走!回长安,马上!” “敬明兄……”江寄怪叫一声,急忙阻止道:“你不想要那两个美娇娘了吗?”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公孙敬明没有正面回答江寄的话,只是用一种近乎无奈的语气道。 “谁?”江寄感到好奇了,长安城,有几个人能让公孙敬明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的? “太子!”公孙敬明的话像一把利剑穿透了江寄的胸膛。“而且太子是冲着南陵去的!” “贤弟……”公孙敬明长叹一声道:“今日只能暂且休兵了!” “太子去南陵做什么?”江寄却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能是去访友吧……”公孙敬明答道。当朝太子刘据可以算的上是自汉室开国以来最自由,权柄最重的储君了。 自太子刘据成年以后,当今天子就准许其自由结交朋友,招纳贤才。后来更是专门为其在长安城中置办下博望苑,以方便其与朋友交流。 更重要的是,当今天子生性喜好游乐,前后数次封禅泰山,最近一次就在一年前。 天子出巡,太子理所当然的肩负起了监国重任,由此,太子还没即位就已经拥有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其势力遍及军政民。 “可是太子在南陵没有朋友!”江寄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的想道:“这个事情我得回去禀报叔父大人!” 别看江寄与公孙敬明臭味相投,平素非常合得来。 江寄却非常清楚的记得,他的叔父江充曾经告诉他,公孙家与江家不是一条道上的。 江寄更知道,叔父江充曾经不止在晚上做了噩梦,噩梦的内容便是新君即位,江家被满门抄斩。 因此,叔父江充最大的愿望就是扳倒现在的太子,换一个与之没有仇怨的来当。 而公孙敬明呢?他们全家都指着太子刘据登基之后,背靠新君逍遥快活呢! 所以,公孙敬明才在看到太子刘据之后,立刻决定放弃一切掉头回长安,原因很简单,公孙敬明以及他的父亲,兄长,平素在太子刘据面前,一直都深深的隐藏着自己的另一面,公孙家可是不希望被太子知道自己家平时的龌龊与黑暗。 “走吧,回长安!”公孙敬明挥了挥手道。 至于那两个自告奋勇的小吏? “自求多福吧!”公孙敬明笑了笑,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人,特别是想攀附上丞相的人,不要太多! -0-0-0- “殿下,方才那好像是丞相府的车马……”一个随从调转过头,看着那似乎在转弯,回转的两辆马车,提醒自己的主君。 “孤知道!”刘据骑在马上答道:“孤微服出巡,能不惊动旁人就不要惊动旁人,明白了吗?” “诺!”那个随从点点头不再言语。 -0-0-0- 与此同时,张恒看着前几日还与自己说什么旦有需要尽管开口的王城。 所谓患难见真知,张恒就是想看一看,王城那天是说着玩的,还是当真的。 王城此时心中却是颇为纠结。 听那两个丞相属下的吧,可能会得罪很可能跟太子有关系的张恒,可要不答应吧,看那两人的架势,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现在可是下午了,若是真被那两人这么一直拖下去,今天的任务可就别想完成了,完不成任务天子必然降罪。 思来想去,王城只觉得自己无法决断了。 “哼!”那个黑痣男人哼了一声,道:“好啊,南陵县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听命于丞相府,想要造反吗?” “北军将士何在?”另一个人嚣张的命令道:“拿下他们!” 但没有一个北军将士动弹,士兵们看向军侯郑肃。 郑肃却是偏着头扭向一边,心中冷笑着: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北军向来是只听命于执金吾和天子的,没有天子虎符,谁指挥得动北军半个兵士? 若非是那人乃是来自于太仆府,而太仆府最近手里头捏着北军的军费开支,军饷供给,郑肃倒是想把这两个蠢货拿下了。 没错,上面的人到了下面,确实可以依仗身份和权力上的优势,对地方指手画脚。 但这两人太过分了,居然敢把手插进民政里。 这简直就是找死了! 御史台的御史若是知道了,铁定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露脸机会,连丞相都要吃上挂落。 郑肃心中也奇怪了,这等蠢货怎么能在丞相府中活到现在? 却是不知,若非后面跟了丞相之子,太仆之弟,再借这两人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如此跋扈。 “好!”那个人脸上挂不住了“连北军也想造反吗?”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拿出天子虎符印信,某便听命!”郑肃冷笑道:“没有天子虎符,想要某家听命?尔等脑袋没被驴踢吧!” “你……”那人感到棘手了,原本以为自个手上攥着北军的命脉,这些丘八不敢不听命,谁知道一头撞上一堵铁墙,真是晦气! “南陵县,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黑痣男人冷冷的道,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些慌了,给手下一个皂吏打个眼色,让他赶紧去通知公孙公子,让公孙公子来对付这些居然敢不服从命令的家伙。 在他想来,堂堂丞相公子出马,谁敢不从命? 王城终于下定了决心,攥了攥拳头,心道:人生难得几回搏,便拼了这一次罢! 抬起头,抢在县令杨克钧之前,毅然决然的道:“下官从来没有听说过,丞相府居然会插手地方事宜,两位还是去与京兆伊分说吧,京兆伊下令,下官等便服从!” -0-0- 好困啊,申请今天少更一节,周末补上 -0- 刚才一看收藏,222。 顿时囧了 -0- 第三十节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黑痣男子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转过身对那些正在河边检查桔槔的皂吏喝道:“都给我听好了,经查,所有桔槔与水井都不合格,统统给我拆了!” “对!”另一人叫道:“统统拆了,我们要为百姓负责!” 这两人得意洋洋的看着郑肃与王城等人。 王城脸色一变,便连郑肃也阴沉着脸,恨不得将这两个混蛋千刀万剐。 但是,他们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两人打着丞相府和太仆府的名义,在程序上来说确实可以借口质量问题要求地方重新建造某一工程。 但是,这些刚架起来的桔槔与还没打好的水井,这一拆,今天的任务就别想完成了! “你们拆你们的!”张恒笑着道,他的头一句话差点让王城跟郑肃当场就要翻脸,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没这么玩的吧……但是好在,张恒马上又道:“但是呢,这些桔槔和水井我们张家里的村民好像也出了力,所以呢,麻烦你们——在拆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碰那些我们张家里乡民辛辛苦苦架设和挖掘出来的地方,否则,这就说不清楚了!” 张恒杀气腾腾的道:“若是我张家里乡民所建的器物有一丝一毫的损毁,那么这官司便是打上廷尉府,在下也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张家里的一针一线!” “对!谁敢动俺们的桔槔,俺们就跟谁拼命!”后面张大牛立刻就起哄道:“俺们庄稼人容易嘛?辛辛苦苦的架几个桔槔,挖几口水井,你们这些酷吏居然要来拆,这还有没有王法?” 里正带头,乡民们本就窝了一肚子气,本来,这水井挖的好好,桔槔也架起来了,眼看哗哗的河水就要流到自家的田地里,干了大半个月的田地,好不容易要盼来甘甜的河水了。 往后孩子们也不必冒着酷暑在正午浇水了,女人们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这些家伙居然来到这里就不由分说,硬是要停工,现在居然还要来拆! 一时间群情激愤,几十个壮实的男丁挥舞着扁担,锤子,铁楸站到一边,恶狠狠的盯着黑痣男子一行,看那架势只要他们敢动,乡民就要一拥而上围殴了。 这年头,若是一个两个农民打了上官,那就是重罪,官府会不管你有没有理,先抓起来打个半死再说。 但是反过来,若是几十上百的农民围攻几个胥吏,那……便是这些胥吏被村民给打死了,那也是白死,不管有什么理由,上面只会认为是这些胥吏横行霸道,扰乱地方,激起民愤。打死胥吏的乡民非但没罪,反而有奖。 “你们想造反吗?”黑痣男子感到有些慌了神,他可没有想到这些乡民居然敢如此对他。 这也是合该他倒霉,由于一直是在长安城里吃香喝辣,很少接触到地方的事物,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平民百姓特别是农民是最容易欺压的。 平时他只要摆出丞相府的名头,那个农民敢违抗他的命令? 可惜,若是久在地方混迹的胥吏在此,定会告诉他另外一个事情,没错,农民老实很好欺压,但那是指出门在外,或者是在失去了宗族的保护的情况下才是很好欺压的。 倘若是在本乡本土的宗族庇护下,你去欺压一个试试? 这些年,光是大汉治下的各郡,每年在农村发生的械斗就不知道有多少起,而这些械斗的起因,大部分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所以,有经验的胥吏绝对不会招惹在本乡本土的乡民,便是征税也是通过勾结当地的宗族头目、地痞流氓,许下无数好处才得以顺利进行的。 “造反?”张恒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死到临头,还如此冥顽不灵!”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来扰乱地方秩序!”张恒冷冷的道:“尔等可知道,这挖井、架设桔槔事关三辅百姓今秋收成,事关大汉社稷的根本,区区两个胥吏,连‘秩’都没有,竟然就敢大摇大摆的跳出来,公然破坏天子诏令!” 张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们扣上几顶天大的帽子再说。 “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们的?”张恒冷冷的道。他转身对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以及郑肃揖首道:“三位明公,学生怀疑这两人怕是受到了某个居心叵测的叛逆集团指使,来破坏三辅地区来之不易的抗旱形势,企图图谋不轨,乱我大汉江山!为慎重起见,学生建议先收押次二人,细细拷问,定要查清楚他们背后之人才行,否则,大汉社稷危矣!” “明公可还尚记得淮南刘逆?”张恒长揖到地。 “正是!”县令杨克钧首先反应了过来,立即吩咐手下道:“来呀,给本县将这些逆贼抓起来!” 县尉王城亦道:“错非二郎提醒,吾等险些为逆贼所迫!” 北军军侯郑肃拔剑命令手下军士道:“儿郎们,不可放过一个贼子呀!” 数十名北军军士和衙役立刻一拥而上,将那两个人及其手下全部按到在地,熟练的用绳索捆绑起来。 “你们不要命了?”黑痣男子被按在地上,嘴里吃了好大一口泥巴,慌张的叫道:“我等可是奉丞相令谕的上差!” 张恒心中冷笑不止,这两个人真是个蠢货,到了地方上居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连本来应该至少中立的北军亦对他们恨之入骨。 这就直接导致了,张恒只要递出一把刀子,每个人都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插上一刀才能泄愤 哼!丞相令谕,这东西别说他们没有,就是有,在现在的情况下又能够起什么作用。 只要大家伙一口咬定,觉得这些人形迹可疑,动作诡异,分明是要来破坏三辅来之不易的安定和谐稳定大局,本着忠于社稷的报国之心,故而将之拿下。 上面谁敢指责,谁敢纠缠? 淮南王刘安勾结收买长安的官吏,企图发动叛乱的例子,可还不远。 “什么丞相令谕,本县没有看到!”杨克钧冷笑道:“尔等形迹可疑,本县为社稷计羁押尔等光明正大!即便尔等真奉的是丞相令谕,为社稷千秋计,本县亦要冒死上书,弹劾丞相!” 张恒道:“县尊一片赤诚,学生感动不已!” “本县既食朝廷俸禄,自要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治下百姓!” “县尊高义,我等钦佩!”张恒等人立刻道,这就算是给这些炮灰定性了。 既然是有图谋不轨的可疑之处,那么为了大局考虑,南陵县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除非丞相公孙贺不要脸皮了,撕破脸跳出来跟地方上争辩。 但是……公孙贺有那个胆子吗?或者说,公孙贺有那个魄力吗? 张恒冷笑不已。 公孙贺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必要为了区区两个胥吏,干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的插手到地方事务中去。 -0-0- 第一更送上,昨天欠下的,周末争取还上。 恩,下周有推荐咯~撒花-0- 第三十一节 刘据悟了 “张先生!”翻身下马,刘据跟张恒打了声招呼,转过头去就看了被五花大绑,嘴里骂骂咧咧的七八个穿着丞相府、太仆府官府的吏员被县衙的衙役用镣铐押着,就要往县衙押。 “这是怎么了?”刘据好奇的问道。老实说,这场景确实吓到了刘据,要知道丞相府跟太仆府中,便是一个看大门的下到了地方,也足够让地方官小心翼翼的伺候了,更何况是办事的官吏? 若非是看在张恒在场,出于对张恒的信任,刘据可能还会发飙!——不管怎么说,维护上下尊卑,确保中央权威,都是每一个太子自觉的会去做的事情。 “呵呵……”张恒笑着解释道:“我等怀疑这些胥吏可能被图谋不轨者所指示,企图干扰三辅抗旱,借以行不轨之事……” 不管怎么说,张恒都得先占据一个大义名分。张恒也知道,这种事情是经不得推敲的,他也不想对刘据隐瞒。 “王兄请借一步说话!”张恒道:“内中缘由请容我分说!” 刘据就跟着张恒走到河边无人偏僻之地,张恒就将今日的事情一点不漏的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心中对幕后指使者乃是江充的侄子的猜测。 张恒知道,凡事要给别人多一点的想象空间。 要知道,抗旱的具体计划虽然是张恒拟定的,但是,第一个赞同的可是刘据。 但凡刘据只要有脑子,他就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冲着张恒来的,只会以为这是政敌们搞出来的又一次卑鄙无耻的暗算与偷袭! 身处漩涡中心,但凡涉及到可能威胁到自己屁股下的位子的稳定,恐怕只要是个人就无法容忍。 “其心可诛!”刘据还在思索中,他的一个随从就已经忍不住了。其余人在听完张恒的介绍后,脸上也全部露出了杀气。 他们全部都是太子属官,跟刘据的利益已经连接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非是张恒在场,他们便要请命去将那个竟然敢暗算太子的乱臣贼子给抓出来千刀万剐了。 听完张恒的话,刘据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了。 身为储君,刘据这些年来,特别是舅父卫青亡故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刀林剑雨之中,是坐着也中枪,躺着也中枪。 刘据很明白,他的兄弟们,朝廷的一些大臣们,未央宫中的后妃、宦官们,很多很多的人都想他死。 有时候刘据甚至会想,若自己出生在普通的人家,或许就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刘据把方才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出脑海。 “是谁要阴刺于孤?”刘据将怀疑眼光投向了他太子位置最大的威胁,贰师将军李广利。 李广利手握重兵,在现在大将军、大司马尽皆出缺的情况下,他的武职是所有武将中最高的,同时也目前最能打仗的将军。 “不可能!”刘据摇了摇头,李广利的权势集中在军方,在边郡的军队中,他的手插不进民政,更可能插进民政。 若是他胆敢当真插手民政,那么一旦被父皇知道,就必死无疑。 李广利没这么傻! 那么会是谁呢? 阴魂不散啊!刘据感到很头疼了,他天性就不喜欢去思考这种勾心斗角的捉迷藏游戏,甚至可以说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几乎没有! “王兄怎么了?”等了许久之后,张恒知道,是时候给刘据一些提示了,当然这个提示不能太明显。太明显就会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唉,一些家事,让在下很烦恼!”刘据叹了口气道。他看向张恒,忽然想起了张恒好像自认识以来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物,好像无论什么东西都知道那么一点。或许跟他说说能有什么启发也不一定! 刘彻实在是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也是他不喜欢太监宦官的原因,那些人成天只知道耍阴谋诡计,在刘据看来没有一个光明正大之辈。 想到此处,刘据道:“本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然先生与我乃莫逆之交,便说与先生得知罢!” “先生当也知晓,我家自非寻常人家,我乃长子,七岁便被父亲大人立为世子,然诸兄弟颇有不服者,家奴之中更有不少心怀不轨之辈……”刘据苦恼的道:“这次先生这边的事情,也可能是受我的牵连,一些恶奴欲置吾于死地!” “可是,我实在不想……“刘据痛苦的摇了摇头:“还请先生教我!” “呵呵……”张恒笑了笑,刘据这么说,就彻底的证实了他的太子身份,张恒有些犹豫,要不要挑明了说?思虑良久,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还不到时候。 “王兄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张恒笑着道:“是一个关于屠夫与狼的故事!” “先生请说!”刘据奇道。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故事是这样的……”张恒慢慢的将小学的时候学过的那篇寓言文稍稍改编之后说了出来。 “王兄,在下奉劝你,不要跟故事里的屠夫一样,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被迫拿起武器反抗,那样就太傻了,而且可能也来不及了!” “对于禽兽,王兄何必与他们讲仁义道德呢?”张恒想起记忆中刘据最后的结局道:“况且小人的诡计是见不得光的,王兄若想个办法,让其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或者干脆就将计就计,引其入瓮……” 刘据现在满脑子都是张恒所说的那个故事,刘据甚至感觉到,故事中的主人公,那个一再退让的懦弱屠夫就是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刘据通过自己的切身感受,也明白了,一再的忍让与退缩根本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反而当自己强硬起来,甚至霸道起来的时候,那些以前困扰着他的许多问题,竟然都应刃而解了。 就连以前一向在他面前不假言辞的太监们,现在也老实了许多。 难道说…… 刘据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刘据其实并不蠢,相反,他极为聪明。 “中国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刘据想起了张恒说过的话,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仁德固然重要,但一味的追求仁德,原来却只是妇人之仁。欲要王道昌盛,还须有雷霆手段压制奸妄,王道是根,霸道为枝! 若是刘据在后世生活过,恐怕他就要知道,花旗国一向是一手拿胡萝卜,一手挥舞着大棒,统治着他的国民,拉拢他的盟友,打击他的敌人。 -0-0-0- 等等还有1更 这章好难写啊,主要是涉及到了很多东西,虽然只有2000字,但光是俺删掉的字数,就至少有4000 -0-继续求收藏与推荐 第三十二节 江充教侄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某件金属制品砸落在地的声音从江充房中传了出来。 江寄用手捂着头,从指缝中暗红的鲜血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胸膛上,只要一放手,可以想象,他将血流满面!在他的脚边,是一块金灿灿的金饼,一斤重的黄金,并不大。但是若砸在人的额头上,却是足可将人砸的头破血流。 被人用金子砸了脑袋,但一向跋扈的江寄却不敢叫喊,甚至连呻吟都刻意压抑,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呻吟一声。 “怎么样,寄儿,疼不疼?”拿金子砸江寄的人,看到江寄疼的两条腿都直打哆嗦,走上前来非常关心的问道。 被那人这么一问,江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巍巍颤颤的道:“叔父大人,侄儿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侄儿吧!” 江充今年已经三十五了。 他外貌英伟,身材高大,气度不凡,说起话来抑扬顿挫,非常好听。若不清楚其为人,没听说过他的故事的人,初见之下定会决定此人不是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便是仗义疏才的豪杰侠客。 总之与所谓的小人,奸邪,是沾不上任何边的。 当初江充跑到长安告御状,天子刘彻在接见了他之后,便对左右感慨:燕赵固多奇士! 可见,相貌生的好,确实一个很重要的资本。 但是,江寄却很清楚,自己的叔父动了真火的时候,便是现在这般样子,和颜悦色,但却毫不留情。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江充拍了拍自己侄子的肩膀,温和的问道。 “侄儿……侄儿……”江寄吞吞吐吐的哆嗦着说:“是侄儿没听您的话,给您惹祸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来,江寄的左脸顿时高高的肿了起来。 “错了!”江充微笑着说。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江充搂着侄子的腰,像个安慰哭泣晚辈的长辈一样,柔声问道。 “侄儿愚钝……” “答对了!”江充说,反手就又在江寄的右脸上狠狠的用力扇了一巴掌:“因为你蠢,所以叔父必须打你,省的你跑出去丢人现眼,死在别人手下,污了我们江家的门楣!” “知道你蠢在哪里吗?”江充拿起一块白手绢,细细的擦去沾在江寄胸膛上的血迹。 “侄儿……”江寄恐惧的全身发抖,两条小腿脖子一直在打颤,都有些要抽搐了。 “算了,谁叫你是江家的血脉呢!”江充笑着道:“我便告诉你吧,要害一个人,或者说要对付一个人,一定要先观察!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两人争锋与两军交锋并无太大差别,你连对方有什么关系,跟谁认识,在哪里求学的,在哪里长大的,老师是谁,每天的习惯是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居然敢去害人,简直是丢光了我江家的脸面!” “知道叔父为了扳倒刘丹父子,前后花了多少时间吗?”江充满脸悲哀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十年,从我进赵王王宫那天开始,我就在准备着要对付他们了,那时候虽然感觉不是很强烈。但我一直告诉自己,有备无患。果然后来刘丹那个贱人居然想要我死,那我就只好让他去死了!” “知道我为了当上直指绣衣使者,花费了多少时间吗?” “三年,从知道天子要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谋划了,为了当上直指绣衣使者,我甚至自请出使匈奴,大家都说出使匈奴十去九不归!” “但是我知道,要出人头地,就要敢拼命!” “可是你这个蠢货,我一世英名,都被你丧尽!”江充一脚将江寄踢倒在地上。 “叔父大人,侄儿知错了!”江寄跪在地上,痛哭淋涕。 “罢了!”江充挥挥手道:“念在你尚还给我带回了一点有用的消息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了。但若是再有下次,我非亲手打死你不可!知道了吗?” “诺!”江寄如蒙圣恩,爬起来就想走。 “慢着!”江充叫住了他,问道:“公孙敬明,今日与你可说过他兄长的什么事没有?” “没有……”江寄畏畏缩缩的答道。 “废物,给我找机会去套话,套出公孙敬声的事情来!” “诺!” “另外那个叫张恒的人,你就别管了,我来对付他!”江充淡淡的道。 “啊!”江寄大惊失色,同时也是在心中暗喜,自打懂事以来,叔父出手暗算别人可还没有失手过。 “哼!”江充道:“此人不是你这个蠢货对付得了的!在一边好生看着,看我怎么逼死他!” 江充摸了摸怀中的一封信,眼中杀机毕露。 这封信是海西侯的管家写给他的,信中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太子近日有异。 同时甘泉宫的苏文也告诉江充,最近太子变得越来越强硬了,他们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 那太子为什么会产生变化呢? 太子刘据在太子的宝座上已经坐了快三十年,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自己发生了改变? 必然是受到了外力的影响。 那么是谁在对太子施加影响? 自打得知了这个事情后,江充就坐立不安了。 在大汉朝,没有那个人比江充更加的迫切希望太子据早点垮台,对于江充来说,只要能够扳倒太子刘据,他跟谁合作都无所谓。 所以,想扶持年仅两岁的小皇子做天子的宦官们,江充可以成为他们的盟友。 梦想着自己外甥当皇帝的海西侯李广利,江充也愿意帮他做事。 就是燕王,广陵王等人,只要是愿意参与到倒太子大业中的任何一个人,江充都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 江充很明白,一旦太子刘据当真做上了天子,那么他现在的一切荣华富贵,这滔天的权势,这人上人的生活,都将化为泡影。 所以,江充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倒太子计划。 而现在,一切的一切证据都指向那个叫张恒的年轻人。 他居然能够影响到太子的性格,他居然可以影响到太子的性格! 这简直不可容忍! 必须消灭掉! -0-0-0- 第三更到~~~~~~~~~~ 俺睡觉去啦-0-临睡前照例喊一嗓子,要收藏,要推荐,撒泼打滚耍无赖~ 第三十二节 幼蚕出生了 夜幕降临,星空之中繁星点点。 高高的竹台上,几个北军将士扯着家乡的腔调,唱起了家乡的小曲,台下面无数汉子和声应和着。 这是楚歌,当年屈原大夫唱着楚歌,慷慨蹈水而死;亥下的硝烟中,同样是楚歌,不战而屈人之兵,项羽的主力大军在家乡的歌声中土崩瓦解。 在这个时代,若论旋律之优美,楚歌当仁不让稳坐第一把交椅。 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酒? 整个张家里去年酿制的米酒,今天晚上全部拿了出来,犒劳劳累了一天的汉子们。 酒是最能拉近男人感情的东西。 三杯黄汤下肚,张恒就已经跟郑肃、王城、杨克钧熟络了起来,称兄道弟自不必说,便是结义为兄弟,估计在酒精的刺激下也有可能。 用筷子敲着碗,哼哼唧唧的唱了几句。 张恒也感到有些好笑,本来,今天晚上张家的女士们是要表现一番的。 但是,张恒的这个主意被县令杨克钧阻止了。那个时候张恒才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风气虽然足够开放,女性不用裹小脚,不用只是因为跟个男人握了一下手就要自杀,强势的女性可以成为一家之主,户籍上的户主,可以确定遗嘱,可以继承遗产,甚至某些彪悍的女性还曾经看不惯丈夫,就一气之下将其休掉。 然,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中国,一个保守传统的社会。 唱歌跳舞,那一直都是没有下贱的妓女和卖身为奴的歌女做的事情。 张恒当时的决定,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于是,原本的慰问演出,变成了一群三大五粗的男人发泄的节目,只要有兴趣谁都可以上台去展现自己的才艺。 “郑贤弟,来来来,咱们走一个!”杨克钧满脸通红的举起酒碗说,通过今天一天的配合与互动,杨克钧跟郑肃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两人的出生,经历都差不多,都是寒门子弟,都是通过不断的向上爬,爬到的今天的位置。也算的上知己吧。 喝着碗里的酒,张恒满满的打了一个酒嗝,有些醉了。 “真是废啊!”张恒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穿越前喝不过人,那也就算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酒精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穿越后居然连不过十来度的浊酒都败给了别人,这让张恒感觉实在是…… “叔叔罪了!”嫂嫂赵柔水见到张恒的醉态,吓了一大跳,赶紧喊人过来,把张恒抬回去。 上次张恒自己喝个烂醉如泥,染上风寒,差点就没回来的事情,可是让嫂嫂至今心有余悸。 “三位兄长……”张恒被几个人搀着,虽然醉了,但他的脑袋却依然很清醒,只是看人的样子都看不清楚,他拱拱手道:“小弟暂且失陪,你们随意啊,别客气!” 回到家中,原本扶着张恒的几个汉子自然告退,嫂嫂跟赵柔娘就一左一右,搀扶着张恒往卧室走去。 嗅着如兰似麝的两个美人的体香,张恒本来有些瘫软的身子,忽然来了些力气,借着酒劲,张恒冷不丁的就在嫂嫂那张娇艳万分的动人俏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真香啊!”张恒感叹一声,一双大手更是重重的摸在了嫂嫂跟赵柔娘的两瓣柔软丰润的翘臀之上。 “叔叔……”嫂嫂忽然受到袭击,如同天鹅般修长光滑的粉颈一下子染上了一丝动人的红色。 “小叔叔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小丫头赵柔娘伸出一只小手在张恒腰间重重的掐了一下。“居然连姐姐都轻薄了!”赵柔娘在心中嗔怪着。 但是,好像姐姐也有点喜欢小叔叔的样子…… 赵柔娘偷偷看了自己最亲最爱的姐姐,姐姐的脸上红红的,虽然姐姐低着头,看不到神情。 但是,赵柔娘想起了自己被小叔叔轻薄的时候,那时候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红着脸,心里面像只小鹿一样吧。 “怎么办?”赵柔娘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姐姐这么漂亮,温柔,柔娘肯定比不过姐姐……虽然……虽然……小叔叔要是娶了姐姐的话,好像也是很不错的事情……但是……柔娘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嫁给小叔叔了啊!” 这一夜可怜的小姑娘在床上纠结的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张恒倒是没有良心,睡觉睡到自然醒,太阳晒道屁股上才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起床。 用树枝漱完口,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张恒就准备去吃早餐。 “沙沙……”忽然张恒感觉到空间中好像有什么声响,便立刻找了个安静的偏僻角落,进入空间中。 一进空间,张恒就发现了,粟苗又长高了一些,已经接近要开花了吧? 张恒走到一株粟米前,仔细的看了看,估摸着就是这两天开花了,看样子有得辛苦了,要知道粟是只在晚上开花的,空间中没有昆虫,粟苗的授粉完全只能靠张恒自己手动来处理。 看来,这两天的晚上必须得蹲着了。 张恒回过头去,惊喜的发现,在另外一个角落中,几十条新生的小精灵出生了。 小小的,细细的,白白嫩嫩的小蚕儿在丝帛上爬来爬去,找寻着它们的食物,张恒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小家伙放到手掌中。 “哥哥带你们去吃美味的桑叶!”张恒欣喜的拿着它们,迅速出了空间,然后直奔蚕室,找到赵柔娘放置蚕卵的地方。 那些在空间中诞生的蚕卵,现在依然还是没有动静。 “看样子,就连孵化空间也比外面更快!”张恒一边想一边找来一张小屉子,在屉子里放上一层桑叶,然后才将手掌中的小蚕一条条放到桑叶上。 幼蚕刚接触到桑叶,就立刻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它们的食欲非常旺盛,不大一会儿,几十条小家伙就吃掉了一小半片桑叶。 张恒擦着手,高兴的看着这些小家伙进食,这样一来的话,就可以把在空间中出生,在空间中诞生以及在空间中成长的蚕进行比较了。 -0-0-0- 撒花,收藏破300了~~~~~~~~~~ 本来收藏破300,我该爆发的 但是我今天晚上喝了点酒,醉了,所以-0-只有这一章了,恩,我会记住的,下周一定还掉今天欠下的债。 至于明天,我想4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0- 第三十三节 刘据,你也可以的! 顶着一双熊猫眼,张恒走进客厅中。 看到张恒一脸憔悴的样子,刘据也很吃惊,问道:“张先生这是怎么了?” 张恒摇了摇头,道:“有劳王兄关心,在下没什么,就是熬了两个通宵……” “熬通宵?”刘据满脸的不解。 “是啊!”张恒打了个哈欠,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从身上拿出一个算盘,啪啪啪的打着算珠:“就是这个小东西,让在下两宿没睡!” 其实呢,真正的原因是,这两天晚上张恒都在空间中守着粟苗开花,这个小算盘只能算是打发时间的副产品。 “虽然做的不太好……”张恒将算盘往刘据手里一塞,道:“送给王兄了!” “这是?”刘据拿着这个用木头,钉子拼凑成的大概只有两个手掌宽的,做工极不美观,外表极其的粗糙的小东西,难得的挠了挠头。 “算盘!”张恒打着哈欠说:“前天晚上,在下在用算筹算数的时候,忽然觉得算筹还是太麻烦了,得做一个更简单,容易而且计算更准确的工具,喏!这就是在下花了两个通宵的做出来的东西,比起算筹来,这个东西先进了不少,王兄有兴趣的不妨试试!” “这个东西怎么用?”刘据也来了兴趣,对于算数,刘据是非常感兴趣的。 其实在老刘家,算数高手不是一个两个。譬如说刘据的弟弟燕王旦就是全国有名的算数高手,作为兄长,刘据在算数上面虽然不如弟弟刘旦,但却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张恒拿过算盘,演示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张恒噼里啪啦的打出了两个数字,颇为得意的道:“怎么样,王兄,这东西确实比算筹好多了吧,不用再去数算筹的数目了,只要将想要计算的数字打上去,回头就可以看到结果!” 刘据本就极为聪明,张恒这么一演示,他就立刻摸到了些算盘的运用的方法。 只是在算盘上随意的算了两个数之后,刘据就知道,这个小东西将彻底的淘汰掉原本少府用于计算税收的算筹之类的工具。 “对了张先生……”相比起这个算盘张恒是怎么想出来的,刘据更关心张恒方才无意中说出来的珠算口诀:“这个算盘是否跟九九乘法口诀一样,有一个口诀呢?” 张恒顿时傻了眼,算盘这东西,只要见过它的人,想要再造出一个,确实是不难。但难的是口诀,比较杯具的是,除了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这两句熟得不能再熟的口诀外,其余的口诀张恒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这珠算口诀,在后世已经不再被人常用了。 大家都是随身带着手机,手机上通常都附带了一个计算器,想要算什么数,直接用电子计算器。 恐怕就是一般的会记,对于珠算口诀也不会很熟悉了,更加的先进电脑与电子计算技术,已经让珠算退出了历史舞台。 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张恒道:“暂时来说,就只有‘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这两句……其他的还没想到……” 对于张恒来说,算盘这玩意搞出来之后,他就不会再去操心它的发展了。这个世界上比他聪明的人不要太多,只要算盘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使用它的人,必然会去摸索它的使用方法与窍门。 操心太多,可是会短命的! “对了!”张恒赶紧岔开话题问道:“王兄这次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距离张恒跟刘据两人上次见面,才过去了不到三天,按照以往的规律来说,刘据这次来确实是有些不太寻常。 刘据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昨日我又被父亲大人训斥了!” 其实刘据也是自己倒霉,本来这两天刘据一直在暗中调查那天的那几个胥吏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一国储君认真起来,要查什么事情,当然是能够查清楚的。 但是,刘据怎么也想不到,那些胥吏居然是他的姑父公孙贺之子公孙敬明派出去的。 刘据怎么也不相信,公孙家的人会害他,因为这没有理由,可是查来查去,一切的证据都证明,事实确实如此。 因此刘据很伤心,在这个世界上若说有什么人能够让刘据真正放心的。 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亲族,卫氏,公孙氏以及他的老师石德的子弟们。但是,居然连原本应该与他在一条战壕中的公孙家都出现了想要暗算他的人。 刘据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够相信谁。 在这种情况下,偏偏他又被刘彻叫去甘泉宫,结果可想而知,心不在焉的刘据被父亲狠狠的批了一顿。 “呵呵……”张恒笑道:“王兄是为此发愁吗?” “其实王兄何必为此发愁呢?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令尊若是不亲你,不爱你,恐怕连训斥都懒得训斥吧?”张恒拍拍刘据的肩膀,丝毫不在意刘据随从的那些似乎要吃人的眼光。张恒心中爽歪了,在大汉能够拍着太子的肩膀,跟他这样平等交流的,估计也就只有张恒一个人了。这也是张恒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装作不知道刘据身份的原因了。 虽然跟刘据坦白,张恒可能会得到许多,至少混进贵族集团,捞个什么左庶长之类的是有可能的。 但是,那样的话,下次再跟刘据见面,就得有许多繁琐的规矩和礼仪,还要跪跪拜拜。 这张恒实在不喜,假如有可能的话,张恒不希望向任何人跪拜。 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旁人。 “可是,家父总说我不像他……”刘据心情很低落,喃喃自语着。 “家父总是说,我太软弱,将来要坏事!” “家父当年学骑马,只用了两天就已经能策马驰骋,可我却用了一年才学会,家父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但却依然可以游猎,但是我却连一张一石的弓都张不开……” “王兄何必苦恼呢?”张恒心道:我都快成心理医生了……但想想,倘若可以化解这对父子的间隙,说不定可以捞到不少好处,便道:“人跟人之间那里能够完全相似呢?王兄想想,若是你跟令尊真的性格相同,喜好相同,令尊难道就真的会喜欢你?” “我看不尽然,在下虽然不是很清楚王兄令尊之间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基本可以肯定!”张恒看着刘据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那就是令尊肯定希望,将来王兄的成就可以超越他,否则令尊又何必对王兄如此严厉要求呢?” “是吗?”刘据的眼睛开始有了些精神,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是小时候,父皇是那么的慈祥,天天抱着自己在未央宫的居室殿,在甘泉宫的明光殿,在一副副地图前,指点山河,攻略四方。 每次父皇都要清楚的告诉自己,大汉的军队现在在什么位置,将要打击什么地点,打下当地后,又将获得什么。 长大以后父皇虽然对自己严厉了很多,不再像小的时候一样亲密。 但是,建博望苑,准许自己自由交友,这些都是父皇对自己的疼爱啊。 “太子敦静好重,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刘据想起了自己的舅父在生时,拖着病体去见父皇后带回来的话。 “父皇真的是疼爱我的!”刘据忽然就明白了,父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疼爱自己的,只是自己实在是太无能,才能太少了,才惹得父皇屡屡生气。 “可是我实在是才疏学浅,不如父亲大人,博古通今,文武双全……”刘据解开了一个心结,却又陷入了新的纠结中。 张恒笑了,历史上能够比刘彻这个怪物更厉害的人能有几个呢? 刘彻能文能武,光是张恒记忆中,刘彻就写过不下数十篇佳作,刘彻的诗赋可不是鞑清的那个十全老人的打油诗,光是一首《秋风辞》就足够让其位列文学家的行列了,还有那封《求贤诏》更是史上最有名气的求贤诏之一。其文采之横溢,造诣之高,在帝王中都是非常罕见的,恐怕除却毛太祖之外,少有能与之争锋的。 更别说这个怪物还有着恐怖一般的识人能力,变态的政治能力,在中国历代的王朝中,能够比刘彻强的,实在太少。 “王兄何必妄自菲薄?”张恒道:“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王兄只要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出来,尽量弥补自己的缺点,我看王兄就不见得会比令尊差,甚至还有可能青出于蓝!” “这怎么可能!”刘据摇头说:“父亲就像一座高山,令人只能仰视,而我太过平庸了!” “哈哈……”张恒大笑道:“那是王兄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若生为林木,我当欣欣以向荣。若生为幽草,我当萋萋而摇绿。就算是一根小草,也不必羡慕大树伟岸参天,我依然可以长成一片碧绿!’王兄若有这个信念,那么迟早王兄也可以成长成为参天巨树,或许将来还可能让王兄的子孙仰视呢!” 抱歉了,教主!张恒在心中道了一声。 哎,谁叫这个简介写的太好了,而且正好应景呢? “真的吗?” “恩,你也可以的!”张恒摆了摆手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谁更优秀,谁更平庸的问题,优秀的人不过是将自己的优点充分发挥出来了,而平庸者则是因为被自己的缺点所拖累,忘记了自己的优势!” -0-0-0- 第一更送上。今天还有三更! 哈哈,教主对不住了,乃的简介俺借用一下-0- 第三十四节 祥瑞 不知道为何,每次跟张恒交谈,刘据总是感觉自己很放松,不必考虑太多事情。这种情况,刘据只有以前在跟舅父卫青相处时才发生过。 想起舅父卫青,刘据就不免开始怀念卫青活着的时候的种种温馨场面,在那个时候卫青是唯一能够沟通起刘据父子情感的桥梁。 因为卫青不仅仅是刘据的舅父,更是刘彻的姐夫。 那么,张恒为什么会有跟舅父一样的魅力?刘据看向张恒,却发现张恒已经趴在案几边上呼呼的睡着了。 见到这种情况,刘据不禁莞尔。 平时,在太子、宫里面,别人莫说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睡觉了,便是连走路也小心翼翼,一个个都戴着面具,不似张恒想说就说,想骂就骂。 “哎!”刘据挥挥手,制止了一个随从要将张恒叫醒的举动。 只是拿出一块丝帛,用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便起身带着随从跟赵弱水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对于叔叔的这些奇怪客人,赵弱水虽然感到很奇怪,却也从不过问。 张恒醒来的时候,刘据已经离开很久了,打了哈欠,刚想看看刘据还在不在,张恒就在自己身便发现了刘据留言的丝帛。 拿起来一看,却见上面写道:先生困顿,吾告辞也。此行本是欲说与先生知道,天子为表彰先生先造纸术之功,已拟诏赐先生左庶长之爵,钱三十万。王莒字。 张恒拿着丝帛哈哈大笑。 左庶长,这可是真正的贵族了,用钱是买不到的! 譬如说,张恒那个同窗宏隆公子的祖父桑弘羊深得刘彻宠幸,主持国家财政税收工作将近二十年,现在也不过是左庶长。 至于三十万五铢钱,折算成黄金的话,大概是三十金。对于张恒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以现在的物价来看,可以买四十头左右的耕牛或者六十多头小牛。 “真是好事成双啊!”昨天晚上粟苗开花,今天就升官发财,张恒心情大好。就哼着小曲儿,慢慢的走到蚕室里。 从空间中拿出来的蚕卵,昨天早上就开始孵化了,现在已经基本上全部破壳而出了。 只是这些在外面出生的小蚕在生长速度和食欲方面根本就比不过在空间中出生的兄弟姐妹,更别说现在那些在空间中生长的兄弟姐妹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两种蚕苗的体型大小,张恒又进到空间中观察了一会而,最终得出结论,在空间中生长的明显优于在外面生长的,而在外面生长的蚕儿里,在空间出生的似乎又比在外面出生的更优秀一些。 通过仔细观察与对比之后,张恒发现,空间的作用,更多的是一种优化,似乎并非他之前所猜测的加速。 空间只是通过优化生物的基因,使其生长更合理,发育更好。 否则,张恒进出空间这么多次,又在里面熬了两个通宵,若是加速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感觉出来了。 至于为何在空间中无论粟苗还是蚕,在生长速度方面都明显比外界的任何同类要快,这一点张恒倒是怎么也想不出。 这个空间太神秘了,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张恒完全不知道。 “或许空间的时间流逝跟外面有区别,就像神话里一样,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在空间中或许就是人间一日空间一周?”张恒猜测着:“但又不像……” 不管空间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只要对人体无害,不会危害到张恒自己的生命,张恒也就懒得去管了。 反正张恒是没有感觉任何的不妥,甚至非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这些天以来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变强了一些,皮肤也好像比以前稍微白了一点,力气也好像有所增加。 两天之后。未央宫,早朝照例举行。 一排排威严的甲士矗立在未央宫的各个角落,一队队宦官宫女,手托各种器物,穿梭于宫殿之中。 看到这种场景,许多文武百官一边走进大殿,一边窃窃私语。 “丞相,这是?”一个官员走到丞相公孙贺身边,轻声问道:“可是前方大捷?” 在历史上,未央宫如今日这般盛装,肃穆,威严,宏大的情景并不多见,也就只有前方大捷,汉骑长驱直入,率师灭国,远伐夷狄大胜的几次战役后才有。 “不清楚!”丞相公孙贺摇了摇头。公孙贺的外表很普通,他本人也并没有一国丞相的威严与风度。 而事实上,公孙贺也确实算不上真正的丞相。 所谓丞相,上佐天子,下安黎庶,群臣避道,礼绝百僚,可封驳天子诏书,直斥君王之过。 当初,曹参为相辅佐孝惠,就曾经当面对孝惠道:今陛下垂拱,臣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 直接叫孝惠刘盈少管闲事,不要干涉他的施政方法了。 而后历代丞相,虽然权柄,威望皆不再足以制衡君王,然,丞相之权依然权倾朝野。 但是到了当今天子即位亲政之后,形势发生了剧变。 先后数位丞相或死于牢狱,或被逼自杀,丞相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公孙贺的前任乃是石庆,石庆之所以能够出任丞相,一方面是因为他能力不行,丞相让他当,天子就不必担心自己的权力受到削弱,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让人苦笑不得了——因为石庆的父亲石奋德高望重,孝景天子在世时就非常敬重,而作为石奋之子,石庆的孝行天下有名。 于是,历史上第一个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名声,孝顺而当上了丞相的例子出现了…… 原本人们以为,石庆或许是个特例。 但是所有人都猜错了,石庆的继任者公孙贺比起石庆更加…… 当初在任命公孙贺为丞相的朝会上就闹出了一个笑话,天子要任命公孙贺为丞相,但作为受命者,公孙贺却当场大哭起来,死活也不肯受诏。 天子则硬是要他当丞相。 于是,君臣两人一个死活要对方干,另外一个死活不肯受诏。 最后天子刘彻耍了无赖,把诏书直接塞到公孙贺手里,说:“丞相起来吧!”就自顾自的走了,公孙贺这才勉强的当上了丞相。 这也算是创造了历史,历史上第一个自己本人不愿意当丞相,被君王逼着当上了丞相的人。 而公孙贺当丞相这么多年,要说政绩什么的,还真没有,或许唯一的功能就是每天坐到丞相府的大位上扮演一个傀儡、木偶以及橡皮擦的角色。 而这个恰恰是刘彻需要的听话丞相。 所以,那人问公孙贺,算是问错人了。 这时候,黄门苏文走上大殿的台阶,高呼:“天子驾到,群臣拜谒!” “臣等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大臣这才停止了交谈,按照队列顺序分为文武两班,叩拜道。 “近日关中大旱,三辅各地半月无雨,朕实感五内俱焚,此朕德薄之过,上帝欲示警于朕也!”龙座之上高高在上的天子,威严一如往昔,眼光所及之处,群臣莫不俯首,虽然是在检讨,但是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认错的意思,这就是刘彻。自信,骄傲,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刘彻!“臣等万死!”群臣那里敢让天子承担失德之罪,要是天子都无德了,那么在下面的大臣岂非不是乱臣就是贼子了? “此皆臣等之过,无关陛下……” 好在,刘彻也就是意思意思,做做榜样而已,并没有真的自我检讨,认错的意思。他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道:“幸有太子据,名身立德,老成谋国,献策于朕,解万民于水火之中,引甘露灌久旱之地,关中旱情稍解,朕心稍安!” “传诏,赐太子宝剑一柄,衮服一套,以为嘉奖!”虽然只是区区的几件奖励品,但是却让一些对政治特别敏感的人知道,这是天子在尧母门事件后第一次站出来重新确认和确立太子的地位,告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别折腾了…… 太子刘据满脸幸福的站出来,拜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至于今日早朝,另外一件事情……”这些年已经少有兴奋举止的天子刘彻忽然站了起来,喜形于色,对满朝文武道:“则是……一件大喜事,我大汉立国百余年,虽历代先帝兢兢于文事,夙兴夜寐,欲重兴先贤之圣,布教化于天下,朕于此亦不敢有所懈怠,今日,朕……” 刘彻伸开双手,放开充耳,高兴的道:“向诸文武贵卿,介绍一物!” “苏文!”刘彻看向苏文。 尽管苏文看到刘据重新受宠,很不是滋味,但他也不敢违背刘彻的命令,脸上假装高兴,拍了拍手掌。 便有几个宦官托着一个用丝绸盖着的盘子走到殿中。 “打开它!”刘彻命令。 于是,下一刻,一张长约半丈,宽达三尺的洁白光滑白纸出现在了这个庄严肃穆的大殿上。 “这是……”刘彻大声说:“真正的祥瑞啊,这是上天要赐给朕和大汉社稷的真正宝物!” -0-0-0- 又是一章3K字,这样的话,我今天4章差不多就要有1W2了。 大家给力点-0- 照例撒泼打滚耍无赖,求收藏,求推荐。 恩,晚上还有两更 第三十五节 桑弘羊想嫁孙女? “这是……”刘彻大声说:“真正的祥瑞啊,这是上天赐给朕和大汉社稷的真正宝物!” 天子刘彻这么一说,很多人才终于知道,未央宫今日的盛装,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自三辅发生大旱,无数的流言蜚语就充斥着宫廷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天人感应影响着人们对于这场旱灾的看法。 天子刘彻生性自傲,绝不服输,让他承认自己失德,比杀了他还难。 所以,现在的天子刘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渴望得到一个可以证明他‘清白’的祥瑞,这个祥瑞不能太虚幻,否则不能服众;也不能太寻常,那样就太没有分量了。 这个时候,白纸的横空出世,立刻就帮助刘彻解决了这个问题。 白纸轻便,易于书写,便于装订。虽然很多人还不知道此物究竟需要什么材料制作,造价几何。 但是看着大殿中展示的白纸,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拉开了序幕,竹简将被淘汰,文明将走向新的高度。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更能证明当今天子德被四海,仁及六合的证据了。 若非圣人在朝,这等文之圣物焉能出世。 刘彻看着满朝文武鸦雀无声,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哈哈大笑。这些日子他确实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但是,随着旱灾的缓解,还有白纸的出世。 他胸口中憋了足足二十多天的气,现在宣泄一空。 “朕乃天子,至高无上、唯我独尊,朕行泰山,山呼万岁;朕临碣石,沧海起澜。安有失德之处?”刘彻得意洋洋的观察着他的臣子们的神态,心中不无得意。 “看来,朕得找个机会亲自去谢一谢那个有意思年轻人了!”刘彻想起了那个在南陵碰到的年轻人,那个给他出主意缓解旱灾,献上白纸的年轻人。 那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刘彻想起自己让太子去结交张恒时的心思,本来刘彻也就是抱着让太子多认识点年轻人,多点朝气,不要整天死气沉沉连自己都不如的样子。 谁知道这个年轻人带给刘彻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首先,就是太子似乎变了,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越来越知道怎样去行使他的权力,运用他的权威。 太子跟宦官们之间的交锋,瞒不过刘彻的眼睛。 刘彻是故意放纵宦官们去跟太子交锋的,他知道,太子刘据需要一块磨刀石,将他的剑磨锋利,那样才可以统御这个庞大的帝国。 至于太子的剑会不会被磨的太锋利,把磨刀石都给砍碎,这个刘彻从不关心。 反正磨刀石不过是一件器物,宦官们也不过是一些奴婢。 可惜长久以来,太子的剑太钝了!居然怎么磨都磨不快,直到……跟张恒认识了以后,太子的剑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开锋了。 这让刘彻非常高兴。 “臣等恭贺陛下!”大臣们从震惊中醒来,急忙高呼道。 “臣为陛下贺!”有大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非圣人在朝不可有之盛事!”有老于故纸堆中的博士围着那张白纸,摩挲,感慨。 “臣请陛下赐臣此物半分,臣……”一个老博士哭着求赐了,不过这是一个影帝级别的人物,平素的主要任务就是当托。 刘彻心情非常好,当下便道:“此物名唤‘白纸’乃是南陵学子张恒所献,现少府已制此物数百张,在座诸卿皆可赐一张!”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群臣立刻拜道。 “拟诏:南陵张恒献纸有功,赐爵左庶长,钱三十万!”刘彻对他的尚书说。 “诺!”便有兰台尚书立即应命。 南陵张恒?这个名字,许多大臣现在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这些天张恒在长安不要太火,各种各样关于张恒的传言都有。 有的说,这个叫张恒的在南陵隐居三十年,终于一飞冲天。 也有的言之凿凿的反驳说,自己亲眼见过张恒,那张恒分明就是一个未及加冠的弱冠少年。 但是不管是年过半百的饱学鸿儒还是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大臣们都知道,这个叫张恒的,现在圣眷正浓,若是想办法跟他拉近关系,未尝不是一个进身之阶。 -0-0-0- 下了早朝之后,搜粟都尉桑弘羊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立刻对自己的管家道:“去将宏隆叫来!” 桑弘羊今年快六十岁了,已是满头白发,但他的脸部却依然红润有光,腿脚还算利索,一双眼睛时刻都在闪烁着一种名为‘精明’的光芒。 出身小商人家庭的桑弘羊,对于任何的事情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看法和计算。 早朝上听到了张恒的名字之后,桑弘羊就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天子跟太子的神色,无疑,这个叫张恒的应该跟天子与太子都有不错的关系。 “祖父大人,不知您唤孙儿来有何事?”一个年级大概十七八岁的华服公子,匆匆从书房中赶过来,行礼道。 “宏隆,上次你说,那个写《胡无人》的张恒与你还是同窗?”桑弘羊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忽然感觉这个孙子的眼光有些问题,一个同窗两年多,能够被天子跟太子都一致看重的人,他居然没有与之交好……这实在是让桑弘羊很失望。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同窗,同窗,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资源。 同学之间走动,既不用被人说成是献媚于宠臣,更不不必担心有什么别的麻烦。 “是的,祖父大人!”桑宏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只是,孙儿也只知道同学中有这么一个人,他以前在学馆的时候,表现很平常,所以……” “算了……”桑弘羊挥挥手,以前的事情,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都是不值得去后悔的事情,抓住眼前获取最大利益,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 “往后你多多与你的同窗们走动走动……”桑弘羊说:“特别是这个张恒!” “不要摆你的贵公子架子,知道吗?” “诺!”虽然不明白祖父的意思,但大体的事情,桑宏隆也已经明白了。 “对了,你妹妹蓉娘今年十五了吧?”桑弘羊忽然问道,桑弘羊子嗣众多,其孙辈亦不在少数,其中以桑宏隆之妹桑蓉娘相貌最是出众,有长安小西施之称。又是桑弘羊之孙女,因此早在一年前,桑家的门槛就被求亲者踏破了。 只是,桑弘羊作为一个合格的出色商人,对于优秀的资源,自然是要待价而沽。 现在,桑弘羊觉得,或许自己找到了一个真正的买主。 “是的!”桑宏隆答道。 “十五岁了,不小啦!”桑弘羊道:“是该嫁人了,宏隆孙儿,若是去见同窗,便带蓉娘一起去吧,女孩子家家的,是该跟人多相处,成天在家里容易发胖……你明白了吗?”桑弘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诺!”桑宏隆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孙儿明白!” -0-0-0- 第三更送上 等下还有一节 今天凌晨,俺就靠大伙了啊。 俺想进首页新人榜上露下小脸,不知道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0- 第三十六 当上左庶长了 喧嚣的午后,渭河两岸的庄稼户都在家中休息。 这几日,随着越来越的桔槔在官府和农民以及军队的三方协作之下,架设在了渭河两岸。本来已经彻底干裂的水渠中再次流淌着清澈的河水,所以在这大旱之年,农户们也难得的可以拥有喘一口气的机会。 看着在毒辣的太阳下,依旧茁壮成长的粟苗,庄稼户们一个个都笑开了怀,这样一来,今年的收成应该是保住了。 “还是太子殿下仁厚啊!”一个老农在家门口跟几个邻居拉着家常。 “是啊,是啊……”邻居们一个个纷纷附和,对于农民来说,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拥护谁“今年祀神,俺就得跟太一神,后土神祷告,要神明们保佑太子殿下多福多寿!” 说话间,从驰道上走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足有数十人之多,当先的两人举着两面旗子,左边一面旗子上书:持节光禄大夫,右边一面上书:奉车都尉。 护卫的骑兵,所骑的战马高大神骏,人人背上都背着一张硕大的大黄弩。 “这是天子亲卫羽林卫!”有见识的乡绅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马的来历:“带队的应该就是故大司马卫将军冠军侯霍公的弟弟奉车都尉霍光!”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有人问道。 “不知道!”乡绅摇了摇头,道:“估计看这架势应该是去宣诏!” -0-0-0- “叔叔……叔叔……”张恒正在午睡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嫂嫂的呼唤。他连忙睁开眼睛,却见嫂嫂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叔叔,快些沐浴更衣,妾身先去准备些东西……” “怎么了?”张恒问道,其实他心中知道,大概是来给他加爵发钱的财神爷要到门口了。 “天使要来家中给叔叔宣诏!”嫂嫂满脸的高兴,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县衙的人刚才来通报了,天使已经到了县衙,现在正在来家中的路上,听说叔叔这次要被天子赐爵,还有赏钱!” 嫂嫂手忙脚乱的将张恒从床上拉起来:“这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不能含糊!”一边说,一边就推着张恒去沐浴。 小丫头赵柔娘更是高兴的满院子乱跑,再没有比小叔叔有了出息让赵柔娘高兴的事情了。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张恒心中也是充满了幸福。 男人生存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获得幸福吗? 在浴室中匆匆洗了一个冷水澡,张恒换上一套新衣服,看着衣服上整齐的针线,张恒知道,能有这种手艺的也就只有嫂嫂了。 张恒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是锣鼓喧天,钟鼓齐鸣,热闹非常了。 整个张家里甚至邻近的村民们都在听到了消息后,聚集了过来,天使奉诏来南陵给人赐爵,这本就是南陵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同族,同村,同乡。这更让村民感觉到有一种自豪的心理。 “持节光禄大夫、奉车都尉霍光,奉天子旨宣诏!”随着一声声威严的喝声,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恒听到前来宣诏的人的名字,也颇为惊讶。 本以为能有一个黄门侍郎或者侍中来宣诏,张恒就已经感觉很不错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霍光。 霍光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记忆告诉张恒,霍光乃是一代军神,一生几乎未逢败绩的故大司马卫将军冠军侯霍去病之弟,他可是刘彻身边最亲近和最信任的近臣之一,掌管着刘彻出行的车辆以及护卫刘彻左右的羽林骑兵。 甚至坊间传闻,目前朝廷名义上是公孙贺做丞相,可实际上负责主持朝政,制定政策的,可是霍光、桑弘羊、金日磾这些刘彻身边的近臣,公孙贺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南陵张恒接诏!”随着一声雄厚的男声,张恒跟嫂嫂,赵柔娘打开大门,将使者一行请进院子中。 接天子诏书,可不是像后世的影视剧中那样随便的跪地就接的。 这里面的规矩可多着呢! 沐浴更衣这是肯定的,然后在接诏的时候,还得摆香台,焚香祷告。非如此,怎么能够显示出皇帝的与众不同跟高高在上? 霍光现在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他长的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伟岸,两道锐利的剑眉显示着他似乎应该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但是与外貌不同,霍光本人似乎是一个慢性子,他走路的时候似乎带了一个精确的定位仪,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都差不多。 霍光走的慢,其他人自然也快不起来。 在跟随霍光一道前来的几个宦官以及跑来凑热闹的县令杨克钧,县尉王城的帮助下,用来接诏的香台很快就搭好了。 此时县尉王城无比欣慰,事实证明他压到了一个好筹码,因此,忙上忙下,忙得不亦乐乎,简直将自己当成了张家人。 “请天使上台宣诏!”王城将几根粗香点燃,插进香坛中,对霍光道。 霍光点点头,走上香台,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份镶着金丝边的丝帛,清了清嗓子,道:“天子诏:……” 所有人立即全部跪下,张恒也是没有办法,跟着众人下跪。 “我跪的不是人,是天地!”张恒发挥阿Q精神,自我麻醉,老实说这种要向他人下跪的感觉确实很难受。 但是在这个时代,即便张恒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人是有等级的,做不到人上人,起码也要混进第一梯队的权贵中去,这样方才可以保护自己和亲人。 “南陵张恒,献纸于朕,有功于社稷。功必赏,过必罚,此先王之所以王天下也……赐爵左庶长,钱三十万,帛十匹,以为嘉奖!” “小民(臣)等再拜天子万岁!”再次在地上趴了一会之后,张恒才站起身来。 有了左庶长这个爵位之后,张恒获得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此以后除了少数几个人,譬如皇帝,太子,皇后什么的之外,其余什么丞相列侯,张恒见了面也只需揖首,而无需再拜了。 所谓刑不上大夫,左庶长就已经是属于特权阶级了,便是犯了罪,也可以出钱赎罪了,只要不是谋反,大不敬,不道,内乱之类的重罪,上了公堂,也不用担心会挨板子了。 霍光走下香台,将手中的诏书,小心翼翼的交到张恒手上,道:“天子诏,如朕亲临,君当戒之慎之敬之礼之,不可有丝毫亵渎!” “诺!”张恒点点头,郑重的接过那柔软光滑的丝帛。 “礼毕!”霍光长出了一口气,显然这种必须小心翼翼的像大爷一样伺候的宣诏差事,让他的神经有些疲惫了。 至此,张恒在来到西汉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一个飞跃。 从公乘到左庶长,虽然只相差两级,但这两级却是天堑险要,两级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完不成的事情,张恒两个月就办到了! -0-0-0- 第四更送到! 撒泼打滚耍无赖,求各种给力的票票,我想上新淫榜~!碎碎念~ 第三十七节 霍光 在张家里的全体张姓族人的簇拥下,张恒恭恭敬敬的将天子诏书供奉到宗庙的祠堂中,然后大家一齐跪下来,给在地下的先祖报喜,更是许诺今年祭祀的时候,定要杀猪宰牛,奉上六牲祀品,以答谢先人的保佑。 至此,张恒才算是走完全部的程序。虽然不是很累,但却也有些疲惫了。 在另一边,作为里正的张大牛从邻村请来一位识字的乡老,请其在族谱上记下:延和元年夏张氏第X代子孙张恒受天子诏赐爵左庶长,然后郑重其事的将族谱收好。 经过今天的事情,张大牛更加坚定了要送自己的孙子去进学的决心。 张恒走出宗庙祠堂,外面依旧晴空碧日。几个以前曾经嚼过张恒嫂嫂闲话的妇人,见到张恒走出来,连大气都不太敢出,心中只觉这张二郎好像进了一趟宗庙身上就多了一股威严的气势。 她们却是不知,其实张恒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变的只是她们自己的内心而已。 县令杨克钧见到张恒今日的风光,也不由长叹一声。在月余之前,初次见到张恒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还身陷囫囵,谁想转瞬之间便已有今日的风光。 不过,杨克钧也感到庆幸。 他庆幸自己一直以来跟张恒关系还不错,特别是正是他将张恒从囚车中解救出来,还了一个公道给张恒。 日后张恒无论爬到什么位置,都得记得他的这份情——尽管,他杨克钧当时只是迫于形势 而在另外一边的县尉王城,此时心中却感慨万千,如有千千结。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好似一个待嫁的女儿家,初进洞房的初哥。 王城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张恒定跟太子据有非比寻常的交情。 直至方才,王城才算了明白了吕不韦当年为何要说奇货可居了。在此时王城的眼中,张恒就是奇货可居! “天子所赐钱物,本官已命人将之送至贵府!”霍光走上前,对张恒拱手道:“先生请去清点吧,若无误,本官的差使便算完成了!” “呵呵……”张恒一笑,道:“就凭霍都尉的名声,学生亦不用清点了!” 这个倒是实话,倘若来宣诏的是个宦官,侍中,张恒的钱就还真有可能被上下其手拿去一些。 但是,以霍光的家世,身份。区区三十万,不过九牛一毛,人家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张恒估计霍光府邸上一个月的开支可能就不止三十万。 霍光听了,他本就堂堂正正,自不用虚伪的做作。 “先生可知,本来像这种事情,一个侍中足以。这差使是本官主动揽上来的!”霍光看着张恒道:“本官来此,主要的目的就是为答谢先生在所作《胡无人》一诗中为我家兄长美名之情!” “学生不敢!”张恒连忙道:“冠军景恒侯,封狼居胥,北逐匈奴,学生只恨不能为景恒侯麾下一小卒,安敢当霍都尉之谢?”这倒是一句实话,在后世封狼居胥这个词汇就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人们心中一个军人的最高荣誉与最高赞誉。 霍光虽和霍去病并非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但是在霍光心中,霍去病对他的恩,是永远也回报不完的。若没有霍去病,霍光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吏的儿子,可能连字都不识。霍去病对霍光而言,亦兄亦父,影响极大。 长久以来,霍光心中的最高理想一直就是为朝廷立下功劳,换来天子许可,让他的一个儿子去承袭兄长的冠军侯爵位,以使兄长香火不至于绝传。 之前张恒作《胡无人》极力推崇美化霍去病的形象就已经让霍光心生好感,如今,张恒更是在霍光面前对其兄长崇拜备至,这让霍光顿时对张恒生出许多的亲近之意。 “某痴长先生十余年,若先生不嫌弃的话,就不要再喊某都尉了,唤一声兄长罢……”霍光道。 天上掉下来一条大腿,张恒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抱上去。当即便是一拜道:“小弟张恒见过兄长!” “贤弟快快请起!”霍光连忙扶起张恒,哈哈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刺,交给张恒道:“愚兄尚需回宫复旨,不便多留,贤弟若得暇可来长安寒舍与愚兄会面,介时愚兄再为贤弟引荐几位挚友!” “兄长府邸,小弟安敢不去拜谒?”张恒一笑道。 将霍光一直送到驰道上,张恒才哼着小曲儿,唱着五音不全的《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回家。 回到家中的时候,整个张家已经在张灯结彩,准备大摆酒宴庆贺了。 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到张家帮忙,各家各户的案几、碗筷、厨具不断的搬进了张家院子里,隐隐中还能够听到嫂嫂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指挥着村民们摆设案几,铺设席子,厨房里炊烟袅袅,香气腾腾。 在门口,赵柔娘带着一帮张家里村民的小孩子,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张恒走过去一看,原来赵柔娘居然在这里当起了老师,正在模仿着张恒教习的方法,给孩子讲解什么叫‘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看不出来,柔娘还有好为人师的一面……”张恒见了,笑了起来。 赵柔娘听到笑声,抬头一看,却发现小叔叔正在冲着她笑,赵柔娘小脸微红,心中颇有些紧张。 “小叔叔……”她站起身来,小步走到张恒身边,用糯糯的甜脆声音撒娇道:“小叔叔,柔娘教姐妹们识字,小叔叔不会怪柔娘吧?” 张恒这才发现,这丫头身边的那些学生,居然是清一色的女孩子,从六七岁到十一二岁都有。 “柔娘想作老师,小叔叔怎么会怪柔娘呢!”张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止不怪,还有奖呢!” “奖励就是,小叔叔决定给柔娘置两套漂亮的新衣服!”张恒知道,赵柔娘一直就想要一套漂亮清爽的丝质衣服,可丝质衣服太贵了,家里拿不出那么多余钱。 现在既然有了钱,当然要满足这个可爱的精灵长久以来的愿望。 “小叔叔真好!”赵柔娘像个得胜的将军,娇嗔一声,走向姐妹们,继续去教她们识字。 -0-0-0- 第一更送上,晚上八点前更第二节,12点左右第三节。 唉,本来今天可以4更的,谁知道居然断电,让我损失了两个小时的辛苦成果,真杯具~ 恩,大家今天实在太给力了。 只是,大家还可以更给力一点吗? 大家越给力,俺更新就越有动力。 从昨天到现在涨了300多收藏,我实在是……太感动了,爱死你们了 第三十八节 朱安世想托庇 当天,整个张家里欢庆了整整一个下午。杀鸡宰猪自不必说,男女老少个个吃的满嘴油腻,肚皮滚涨。那些依附张恒家的佃户,赵弱水给他们每户还发了一个红包,几斤粟米,算是菜头。 这么一次酒宴办下来,张恒家中的仓禀空了一大半,张家里村民们养的鸡鸭猪羊也一下锐减了大半。 华灯初上,张恒打开装运钱币的箱子,满满一箱子五铢钱,顿时就晃花了他的眼睛。 拿起一个五铢钱,在上面又亲又吻。嘴中念念有词:“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筋痛,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人生!” “神啊,让五铢钱的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嫂嫂听到他的狼嚎,不禁嗔怪一声:“叔叔如今也是头面人物了,该稳重一些!” “嘿嘿,这是在家,又没有外人,怕什么?”张恒扑到钱箱子上面,重重的嗅了一口钱币的油香。 “嫂嫂,过两日东渡坞好像有个集市吧?” “恩?”嫂嫂走进来看到张恒极为不雅的压在钱箱子上面,不禁掩嘴一笑:“叔叔好歹也是个大丈夫了,怎还与小孩子一般?”接着才回答张恒的问题:“东渡坞的集市确是两日后,叔叔要去买东西?” “恩!”张恒抓起满满的一把钱币道:“要买的东西多了……”他掰着手指道:“要给柔娘买两套新衣服,给嫂嫂买些水粉之类的,还要买上几头牲畜回来!” 张恒越想越兴奋:“如今我是左庶长了,按律足可占有七十余顷地!” 这土地嘛,当然越多越好,因为张恒相信自己,可以提供远超这个世界一般作物的优良种子,等空间里的粟米收获后,按照目前的时间来看,还足可让其再在空间中繁衍两三代,等到明年开春,张恒就至少可以拿出足够七八顷地所需的种子。 到时候这种高产粟米一旦丰收,想必会惊掉不少人大牙吧! 按照张恒的想法,往后他便是只做专门出售种粮的生意,也足可赚得满盘钵盂。 现在唯一不太确定的是,空间中的作物到了外界,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一两代之后产生退化。 “就算种子真的退化,有空间之助,我也可以搞出杂交种子!”这么一想的话,张恒还真的觉得有可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杂交小麦,杂交粟米,和杂交水稻技术搞出来。 杂交技术,张恒并不懂,只是听说过是用水稻等的野生近亲,通过筛选,和水稻杂交之后得出高产作物种子。 不懂没有关系,反正有的时间,背靠空间这个作弊器,张恒觉得自己应该能行的! “叔叔要买地的话,家中的钱可能不够……”嫂嫂却是一本正经的思考起了张恒的提议,她在心中算了算之后,才道:“去年一顷田的价格就是三十万了……” 张恒瞬间呆了,三十万才只能买一百亩田? 不过稍稍想想,张恒也就知道了,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想要买地,不花些血本根本就买不到,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即便开出了天价,农民们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谁肯卖自己家的命根子,子孙后代的依仗? 看来,自己的大地主,大庄园主的梦还是遥遥无期啊…… “那就算了……”张恒道:“先买耕牛,农具什么的吧,过段时间等有流民出现了,便多招徕几户人家,其余的等明年开春再说吧……” 在张恒看来,活人还能够被尿憋死不成?到时候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可惜的是,汉代不似宋明,只要混进权贵阶级,就会有无数的农民拖家带口,拿着田契哭着求着要来投靠。 -0-0-0- “还真是热闹!”站在集市前,张恒感叹了一声。 东渡坞,故名思议,乃是沂水河东岸的一个渡口发展而来的交易集市。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来自三辅各地的商贾便汇聚于此,买卖商品。而东渡坞算得上是南陵县境内首屈一指的集市了。 张恒走进集市中,不少认识他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二郎来买东西吗?”这是在借故套交情的。 “看!那就是我们南陵县的大才子,张家二郎!”这是在跟人炫耀的。 “二郎要买些什么东西?来某家这里看看罢!”这是在借机招徕生意的。 张恒一一跟他们回话,问好,顺便买了些本来不需要的东西。张恒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深深的影响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健康形象。 张恒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不禁觉得,自己似乎跟阿娇一样,明明已经很傻很天真,却然要在人前作出一副清纯的样子。 或许这个时代的所谓名士跟后世的明星差不多吧。 都得必须是演技派! -0-0-0- “那个就是张二郎?”在集市的一个商贩的铺子中,一个戴着黑丝巾的男子,看着在集市门口受到人们热烈欢迎的张恒,对商贩问道。 “恩,大兄,那便是最近风头甚劲的张二郎!”商贩恭敬的回答男子的问题,倘若张恒在这里的话,他定会认得,这个商贩就是当日在南陵县城大街上帮了他大忙的那个胳膊比大腿还粗的大汉。 “大兄真欲投身这张二郎家?”高大的商贩小心的问道。 “嘿嘿……”男子笑了笑:“上次南陵县蔷夫不是说某家藏身这张二郎家中吗?某家这次便真的藏进去,某看衙门那些狗腿子怎么寻我?等风头过来,某家再出来逍遥不迟。” 男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粗犷狂野的脸孔,他脱下衣服,露出上身结实发达的肌肉,若有廷尉的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就是大汉头号通缉要犯,三辅最有名的游侠儿朱安世! 朱安世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一面铜镜,看着镜中自己那漂亮的髯须,朱安世闭上眼睛,终于痛下决心,毅然绝然的将这他平素最喜爱,最爱护的髯须刮掉。 胡须一剃光,朱安世顿时年轻了好几岁,便连样貌也变得跟之前再不相同。 那个高大的商贩,拿出一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软膏,给朱安世涂上,铜镜中朱安世的面色开始慢慢变黄变黑,最后变成跟一般的农夫肤色差不多的样子。 然后,朱安世从地上的包裹中拿出一套破破烂烂的农夫装往身上一套。 “怎么样,某现在像不像一个农夫?”朱安世笑着问道。 “像!”高大商贩点点头:“太像了,兄长这变化,连小弟都几乎没办法认出,非是与兄长极为亲密之人,定认不出兄长!” “好!”朱安世大笑:“接下来就靠你了,兄弟!。某家要进张家大门,得其庇护,非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你相助不可!” 高大商贩笑道:“为兄长效劳,此小弟夙愿也。为兄长死,小弟心甘情愿,何况区区小事?” -0-0-0- 第二更如约送上,兄弟们真是太给力了,俺啥也不说了,继续构思去,明天保证4更! 第三十九节 第一个主动投靠的佃农 “真是麻烦你了!”又是一包东西被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抗上了肩部,张恒看着跟在自个身边的两个已经双手提满了东西的同族兄弟,感谢道。 这汉子裂着嘴笑了笑道:“不妨事,二郎。俺力气大,能帮上二郎的忙,俺就觉得很知足了!” 质朴的语言让张恒有些感动,这次张恒来集市,本是要带着嫂嫂跟赵柔娘一起来的。但临行前,里正张大牛却叫住了张恒,喊来了这两个汉子来帮忙提东西。 张恒也考虑到集市这种地方人多嘴杂,颇为复杂,就让嫂嫂跟赵柔娘呆在家中了。 现在给柔娘的衣服买好了,嫂嫂的水粉也买好了,什么瓜子枣子之类的零食也买了一大包。另外毛笔跟墨砚也买了些。张恒在心中记忆一下,觉得似乎该买的生活用品,买的差不多了。便向买卖农具铁器以及耕牛马匹的地方走去。 此时铁器和食盐的官营垄断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二十年,以前民间的铁矿和私人冶炼厂也全部被国家强力机构拆除了。 但是铁器被国家垄断销售,对于平民来说,影响不大,铁器价格比起以前不但没有上涨,反而有所下降。而且就质量上来说,国家出售的铁器比起私人冶炼出的铁器,要好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国家只垄断了铁器的冶炼以及销售,但没有垄断农具的生产和销售。 所以,在铁器官营之后,受损失只有那些关东富豪,权贵。老百姓和国家都在铁器官营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因此张恒才能在这里看到沿街的地上,摆满了各种耒、耜、锸、犁。 耒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农具,跟后世的铁铲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是一种相当简单廉价的农具,通常用来挖松土地,地上的耒通常都有两个尖,上面套着铁刃。 至于耜则是耒的进化版本,不过耜基本上都是木制的,所以相对容易损坏。 所以耜的改进型,套着铁刃的锸就应运而生了,不过锸因为使用了铁器,所以价格比耜要贵上两倍。 张恒看着满地的农具,挠了挠头,可惜他家乃至整个张家里都没有一个铁匠,否则倒是可以尝试按照记忆指导铁匠将后世的锄头,铲,耙,现代犁等工具造出来。 恩,看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最好招徕几户铁匠来张家里。 怀着这样的心思,张恒在几个商贩那里各买了十来件农具,这次带出来的足足十万钱就花掉了差不多五万钱,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张恒买完农具才发现,这七七八八的差不多六七十件农具,似乎有些多了,单凭三个人是怎么也没办法运回去的。 “二郎,可要买上几头牲畜?”这个时候一个有些熟悉但却又有点陌生的粗重男声在远处对张恒道。 张恒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壮实的大汉,正牵着大大小小的几头牛和两匹小马驹朝他咧嘴微笑。 “壮士是你!”张恒想起来了,似乎当初他被秦二官抓回南陵县的时候,便是这个壮汉出面带头,最终让秦二官走上了绝境。 “上次学生蒙难,幸得壮士相助,实令学生铭感于心!”张恒走过去,笑着揖礼:“敢问壮士高姓?” “不敢当二郎大礼!”这人说话相当的豪爽,令张恒感觉非常舒服:“某家姓高,高得贵……呵呵!”汉子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感到有些尴尬,憨厚的摸着粗大的手掌笑了起来。 “原来是高壮士!”张恒道:“高壮士在这里买卖牲畜?” “是啊!”高得贵道:“某家就靠着这贩运牲畜,转手赚上一笔!” “二郎请看,这是上个月关东的几个商人运来的上等耕牛啊,二郎若是要买,某家便以成本价成牛一万钱,牛犊六千钱卖与二郎!”高得贵豪爽的指着那几头牛道。 张恒仔细看了看,这些牛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耕牛,膘肥体壮。至于牛犊也一头头都精神奕奕,看得出来,这个高得贵应该是养牲畜的一把好手,否则这些牛断无如此素质。 要知道,牛从关东运到函谷关,路途短的也有几百里,长的达千里,不掉膘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一般耕牛的价格,张恒在行前就已经打听过,成年耕牛约莫是一万五千钱左右,小牛犊少说也要五千。 更别说这种一等一的上佳耕牛,耕田犁地绝对的好手。 “这样壮士岂非吃亏了?”张恒摸了摸两头小牛犊的头颅,道:“学生怎么可以让壮士赔本?这样罢,在下出五万钱,买下壮士的一头成年耕牛,三头小牛犊。如何?” “二郎果真高义!”高得贵竖起大拇指赞道。然后伸出手掌道:“成交!” 张恒与之击掌,算是达成了交易。便让随行的一个村民将背上背着的包袱拿下来,将之递给高得贵道:“这里是五万钱,请壮士清点!” 高得贵嘿嘿一笑,道:“某家安能不信二郎的人品!” 点也不点,直接将之放到自己的小车子中。然后道:“这些耕牛都在这里,二郎看上那一头便牵走就是!” 对于选牛,张恒不在行,但是随行的两个村民却是个中熟手,他们喜滋滋的上前,帮着张恒选牛,要知道张恒在行前就说了,以后耕地,可以跟张恒借牛。这让他们如何不喜? 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在反复对比之后,两个张家里的村民乐呵呵的牵着一头神采奕奕,结实体重的成年耕牛以及三头小牛犊出来。 “钱货两讫,山水有相逢!”张恒见了,便拱手道:“若有缘,高壮士我们来日再会!” “请等一等!”高得贵叫住张恒,他从两只小马驹中,牵出一只,将之交到张恒手上,道:“某家平素最是敬重二郎这般有学问的人,这头小马驹便送与二郎,某家祝二郎前程远大,如花似锦!” 张恒正想要拒绝,因为张恒知道,接受了别人无缘无故的馈赠,可能会有麻烦。 却听高得贵接着道:“二郎别急着拒绝,送二郎这小马驹,某家还是有所相求的!” “七兄!”高得贵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商铺喊了一声。 “哎!”从商铺中走出来一个年级约莫三四十岁,体型结实,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得贵啊,你喊俺吗?”男人的声音带着好像是右扶风那边的口音。 高得贵将这男子叫到身边,对张恒道:“这是某家一个族中堂兄,排行老七,二郎唤他高老七便成! 我这堂兄生来命不好,父母早逝,为了安葬父母,他将家中祖传的半顷地都给典卖掉了,被迫给乡里的东家耕种,前些年陪伴许久的老妻又死于疫症,今年三辅大旱,他那东家土地上的庄稼没赶得上官府的救援,全部枯死了。 因此我这堂兄现在已无路可去,只能投奔某家,可某家却是要走南闯北,贩运牲畜实在无法照顾!” “今日得见二郎,某家愿以此马相赠,只求二郎可怜我这堂兄,给他一个安身之所,一口饱腹之饭,某便当永记二郎大德!” 张恒看了看那个叫高老七的男人,发现此人虽然不高,但是身材很壮,想来力气也很大,皮肤又黑又黄,想必是常年耕作的好手,而且他似乎有点沉默寡言,应该是个老实人家。 加上,张恒现在确实是需要一个老实稳重,又干活利索的管家来管理家中的大小事务以及负责指导佃户们耕作的人才,而这个男人似乎附和标准。无家可归、又老实持重,且又跟这个看起来非常豪爽的高得贵有亲戚关系。也不虞有他,便道:“高壮士旦请放心,若学生有一口吃的,便饿不着壮士的堂兄!” “如此……”高得贵长身一揖,道:“某家多谢二郎了!” 又对那高老七到:“堂兄还不快快见过东家?” 高老七低头施礼道:“俺高老七给东家问安了!” 张恒哈哈一笑,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第一个主动投靠的佃农了吧! -0-0-0-0- 第三更送上~~~~~~ 现在收藏938了,还在不断上涨,破千就在眼前了。 兄弟们给力! 俺太感动了,眼泪哗哗的,必须得用爆发来报答大家! 明天保证4更,争取5更! 第四十节 安顿 赶着牛牵着马,回到张家里。 整个小村立刻轰动了,关中虽然富饶,但是耕牛和挽马向来价格高企,寻常的地主人家都买不起,更别说一般的农民了。 而张恒这次一次就牵回来一头成年耕牛,三头小牛犊和一匹小马驹。 这让全村老少的咂舌不已,纷纷围拢上前,一个个羡慕的看着这些上好的牲畜,心里面就跟挠痒痒一样。 几户本来依附张恒家的外乡佃户,此时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昂,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明年开春,张二郎家的佃户们有福了!”一个租种里正张大牛家的田地的佃户异常羡慕的盯着那头体壮膘肥,一看就是犁地耕田的好把式的耕牛,口中啧啧有声。心中想这着,明年开春自家是人拉腰犁,累得全身酸痛,一天也未必能够犁出几亩地,可租种张家田地的邻居们却可以赶着东家家的耕牛,哗哗的一下子轻轻松松就把地耕出来,第二天就可以播种,不但轻松,而且还不会误了农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是!”张家的一个佃户高声道:“俺们东家是什么人啊?”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其他人,仿佛自己因为是张恒的佃户的原因就比其他人身份高了一截。“那可是天子都看重的大才呀……整个南陵县,可就俺们东家这一个左庶长!”那模样就像一只战胜了的公鸡,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啊呀呀!不得了了!”里正张大牛刚从地里看完自家的粟苗回来,就见到了张恒赶着牛马回来,一看到这四头大大小小的耕牛,马驹。张大牛的眼睛就挪不开了,上一次张家里拥有一头耕牛还得追溯到十来年前,那时候张恒的父母都还健在,所以省吃俭用的跟人买下一头了耕牛。 可惜后来张恒的父母去世,为了让双亲能够风光大葬,那头耕牛被张恒的兄长含泪卖掉了。 “二郎啊,这可都是好牛啊!”张大牛搓着手掌,笑嘻嘻的感慨着,羡慕着:“怕是没个七八万钱,买不下这么好的耕牛和牛犊吧,就别说这匹马驹了!”张大牛将手不舍的在那匹小马驹的头上摸来摸去,张大牛知道,比起耕牛,一匹强壮的挽马在耕地方面更合用,只是马比牛贵,在吃食方面也更金贵,所以家中没个几十顷地,还真养不起一匹好挽马。 张恒笑着看了看周围的围观村民,道:“乡亲们,明年开春若是需要借牛马的,尽管开口!” 全村的村民顿时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大牛嘿嘿的笑着,毫无疑问,张恒方才的许诺,受益最大的就是张家里除张恒家外最大的地主他家了。 “都是同族父老,些许小事何须客气?”张恒淡然的道。 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张大牛的眼睛只看到了区区一个张家里,所以在他想来,家中若是有了耕牛挽马,那是万万不可轻易借人的,牛力跟马力都是有限的,当然要留着给自家干活,凭什么让别人家借去受益? 但张恒的眼睛却看到了整个三辅,整个天下。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好名声都是靠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更何况,今年冬天张恒还需要张家里的村民们配合,大好的冬天,土地总不能荒废吧,种下冬小麦,这样一年就可以收获两季粮食了。 但是,种植冬小麦就要挑战人们的传统观念。 威望不够,人望不够,人心不向,村民们谁会听张恒的? 赶着牛马回到家中,将牛马暂时系到树下,张恒就开始着手准备给牛马搭建一个牲口棚子。 嫂嫂赵弱水跟赵柔娘则是非常高兴的围着树下的牛马,喜滋滋的看个不停。 有了这些牲畜,嫂嫂赵弱水才觉得张家才真正的算得上一个家。有了牛马,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嫂嫂幸福的想着。 张恒本来想着,就自己带上刚投靠过来的高老七再喊上几个附身的佃农,把棚子搭起来就好了。 谁知道,他还没去喊人,村里的好几壮汉就主动请缨过来帮忙了,甚至连张恒都没办法插手进去。 因为张恒方才说了,这些牛马,村里的人想借的话完全可以,所以,在全体张家里村民的眼中,这些牛马跟自己家的一样。 在搭棚子的时候,还有好多的小孩子,满山遍野的割来最鲜嫩的青草,用两只小手抓着,送来给小牛犊,小马驹和耕牛食用,孩子们小小的脸蛋上都泛一种名为‘幸福’的光。 所谓一诺千金,在这个时代,承诺的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所有的汉人都极为重视承诺,在人们的观念中,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一旦食言,那食言之人的脊梁骨都会被戳断! 这样也很好,这样一来,这些牛马就成了全村人的宝贝了,以后也许连割草喂养放牧什么的,都不用我操心了,就更别说什么担心会被盗贼偷走了。张恒在心中美美的想着。 两个时辰之后一个大约有百来个平方牲口棚就搭好了,为了搭建好这个牲口棚,很多村民连自己家珍藏的,本是要拿来在将来盖新房时用的上好梁木都拿了出来,棚子上的茅草,更是盖得严严实实,便是下暴雨也可保证雨水不会浸透过茅草层,让住在里面的牛马受凉。 张恒左右巡视一遍,对这个棚子的结实程度和防水措施都极为满意,可能便是张家里一些村民家自己住的房子都没这个棚子结实,好! 张恒让高老七去把牛马都牵进棚子里,然后关上栅栏,将牛马都系到棚栏里面。 放了些青草进去之后,张恒就开始琢磨着开始在这几天建一个饲料青储地窖,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家乡的养殖户在养殖牛的时候,都是使用青储饲料的。 青储饲料,就是经过发酵后的青草,大豆之类的饲料的混合物,便是在后世也是牛马羊等牲畜的最佳营养饲料。 当然,青储饲料也是有缺点,在这个没有机器帮助的时代,大豆,青草,秸秆等的切碎和碾碎只能靠手工进行。 “以后大不了雇些人好了!”张恒想道:“反正这年头干活的工资不高,又没有劳动法!” 一般来说,这时节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给他开出三十钱的工资,再管上两顿饭,就已经非常吸引人了。 走出棚子,张恒把高老七喊过来,对他道:“我先安排你住的地方,至于吃饭,这两天我会给你送去,等过两天我再给你些粮食,到时候你再自己做饭吧!” “谢东家!”高老七连忙揖首谢道。 张恒就带着高老七,来到了山脚下一间已经有些蜘蛛网的房子前,这房子本是当年张恒父亲守山时住的,但父亲去世后,已经久未有人居住了。 “你先住着吧!”张恒将钥匙给他,道:“今天把房子打扫干净,我一会给你送席子和饭菜过来,往后只需要用心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诺!”高老七拿了钥匙道:“在下一定给东家好好干!” -0-0-0- 第一更送上。 PS:看到书评区有读者在担心可能会虐主什么的。 大家放心,绝无可能! 俺看书的时候,一向最是讨厌虐主文,绿帽文,以及文青。 所以,俺不可能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可能让大伙失望。 顺便以读者的身份说一句:文青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以上。 第四十一节 同学来访 “嘿!”高老七使劲的憋足了劲,一张黑脸都有些涨红,奋力的将一个足足有两三百斤重的大石磨放到另一个大小相同的石磨上。 “东家,是这样放的吗?”高老七回头咧嘴问道。 张恒走过去,左右看了看,凭着记忆,他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 高老七因为新来张家里,所以不可能有地给他耕种。于是,他在按了手印之后成了张恒家的雇工,每天就是喂喂牛马,然后就是帮张恒做事情。 不得不承认,高老七力气很大,大到让张恒都诧异。 几百斤的石头,高老七一个人就可以举起来。这让张恒暗爽不已,认为自己拣到宝了。 这个石磨就是张恒出构思,高老七具体工作的成果。 让高老七打来两桶清水,张恒将石磨清洗干净,然后就将一个干净的水桶放到石磨的出浆口,然后才将一盘子早就泡好的大豆倒到石磨磨眼上,让高老七推动石磨转动磨转动。 随着吱呀吱呀的声响,乳白色的豆浆开始慢慢的从石磨的磨齿中流了出来,流到水桶里。 张恒见了那雪白的豆浆,想起豆浆的鲜美与豆腐脑的甘甜爽口,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小叔叔……”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赵柔娘的声音:“来客人啦!还是小叔叔的同窗!” 同窗?张恒稍稍疑惑的挠了挠头,在他记忆的诸多同窗好友中,在关中的就一个程惠明,说起程惠明他昨天倒是托了一个人过来给张恒送了一张请帖,请张恒在五月十一号去吃他的喜酒。 张恒为程惠明高兴,欣然答应,反正他也要去一趟长安城,去拜会一下便宜兄长霍光,看看能不能混点好处。 除了程惠明,同窗的好友熟人中,大抵都是关东人士。 不是关中人,想要进函谷关,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可以说,函谷关内与关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否则当年杨仆也不必因为自己不是关中人而感到耻辱,从而请求天子将函谷关向东延伸到他的老家弘农。 普通关东人士想要进入函谷关,要经过的手续不是一般的麻烦。 所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人是不会愿意在函谷关下磨蹭的,虽然说,读书人拥有天然的特权,可以以游学的名义轻松进出函谷关。 然,让自以为高贵的读书人去接受五大三粗的当兵的人的盘问和搜查,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就是为什么以前的一些知名学者,譬如儿宽,袁昂,晁错,枚乘等人,都是先在诸侯国那里扬名,等名望养足了,等到天子的征辟才入朝为官的。 他们难道就不想早点当官吗? 当然不是,是函谷关的关禁政策阻挡了他们。 当然了,函谷关的关禁政策是有历史原因的,以前诸侯王势力非常大,像吴楚等诸侯就拥有不下于中央政府的财力和军力。 同时,历代汉代天子在吸取了周朝的教训之后,就将关中当做自己的最后一块保留地经营。不但数次大规模的迁徙各诸侯国,郡县的人口来到关中,更给予了关中百姓最好的优待和最轻的徭役。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汉室建国的最初几十年里,汉室天子眼中真正的属于它的子民就是关中辖下的百姓和直属中央统治的郡县。 至于诸侯国? 至今南北两军在选拔宿卫长安的士兵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当年坚决不要诸侯国兵的传统,就连政府在决定官员升迁的时候,这个官员有没有给诸侯王作过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考虑因素。 想了想之后,张恒还是没有想出来,是哪位好友会在这个时节这么有空来拜会自己。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张恒跟高老七招呼一声,就朝门外走去。 来到门口,张恒就见到一个年级大概跟他相差不了多少的年轻贵公子,一身锦衣绸缎,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站在一辆马车边朝他笑盈盈的微笑。 “你是……”张恒摸了摸头,这个人在记忆中倒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一时间有些模糊,喊不出名字而已。 “呵呵,张兄贵人多忘事,竟不记得昔年在君子学馆中的桑宏隆了吗?”贵公子浅笑吟吟,风度翩翩的笑道。 他这么一说,张恒脑海中立刻就浮现了一个画面:在君子学馆之中,一个年级轻轻的少年,无数人簇拥在其左右,言必称桑兄如何如何。 而张恒只能远远的羡慕的眺望。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张恒在心中感慨着,想当初,张恒不过是君子学馆中一个庸庸碌碌与大多数同学没什么差别的学子,而桑宏隆却是天之骄子,众星环绕,风光无比。 那时候的张恒,莫说是可以得到这位桑宏隆桑公子的亲自拜访了,便是说话也搭不上话。 如今,一切调转。 张恒名动三辅,又有献纸之功,爵位都跟桑宏隆的祖父一般了。而桑宏隆却依然默默无闻,只不过顶了一个桑氏公子,贵卿之后的头衔而已。 真真是让人唏嘘。 “呵呵,那里!”张恒微微行了一礼,请道:“只是桑兄上门拜访,恒颇为意外而已!”一句话就将尴尬放到了一边,张恒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腹黑了。 “桑兄远道而来,还请入内细谈!”张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桑宏隆呵呵一笑,道:“且慢,尚有一人还未与张兄会面!” “奴家桑蓉娘,见过张兄!”从马车中走出一个身段玲珑,曲线优美的妙龄少女。从张恒这边看过去,这个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淡墨色的衣裙,已经略略有些规模的酥胸坚挺、饱满,一张俏脸犹如桃花般娇艳,就连声音也带着些柔柔的声段,让人听上去心中便升起一种美好的感觉。 “好一个美娇娘!”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这个少女的容貌已经不下于赵柔娘了,所不同的是赵柔娘就像一个甜美可爱的精灵,让张恒无时无刻不想保护她,而这个少女的美貌则是一种类似倾国倾城的美貌,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梦想着占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将她藏进自己的深宅中独享。 第四十二节 豆浆 “这是舍妹……”桑宏隆颇为自豪的介绍着这个少女的身份:“细君平素最喜文章,得知在下欲来拜会张兄,便硬要跟着过来瞧瞧,呵呵,张兄不会见怪吧?” 张恒知道,所谓细君,一般乃是民间对妹妹,女儿的昵称,也有不少女儿家起名就干脆起个细君之名。 张恒微微颔首:“见过桑小娘子!” 便将两人请进院子中。 “张兄,这是……?”见到院子里面,高老七推着石磨转动,纯白的豆浆从出料口流进水桶中,桑蓉娘柳眉微扬,奇道。 “呵呵……”张恒笑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此乃石磨,古称硙也,在下将之稍稍改进,可磨浆出粉,甚是好用!”张恒解释道,其实,石磨早在春秋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关中地区没有使用石磨的习惯而已。 在淮南一带的民间,早有石磨的使用记录,否则豆腐的发明者淮南王刘安去哪里找磨子磨出豆浆,再制出豆腐? “桑兄,桑小娘子,今日你们可算是有口福了!”张恒看着乳白色的豆浆呵呵的说着:“一会便尝尝在下磨出来的豆浆,保准比时下大部分汤饮好喝!” 君子远庖厨的儒家规矩,将张恒拘束在了书房中,只能眼看着满腹的美食菜肴,而不能自己动手去做,早让张恒腹中馋虫忍耐不住了。 而这豆浆,豆腐脑不用进厨房,总算是让张恒这馋虫稍稍的有一点安慰。 “是吗?”桑宏隆颇为惊奇的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张恒跟高老七说了一声,叫他把豆浆磨好之后,就将桶中的豆浆拿起厨房烧开,然后送去客厅。这才领着桑家兄妹进了客厅。 “请坐!”张恒也不跟桑宏隆过分客气,也没有请他上座,只是淡淡的将这兄妹安排到自己的对面分主宾跪坐下来。因为先贤们早就告诉了张恒: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记忆中骄傲自信,风度翩翩,自视极高的同窗桑宏隆,若对张恒没有所图岂会上门来衬托他张恒今日的风光? 张恒才不会傻到以为自己王八之气一震,便有人哭着喊着来叩拜了。 “一别经年,张兄如今可是大名鼎鼎呀!”桑宏隆感慨一声:“而小弟却是一事无成,真是惭愧!” “桑兄何必妄自菲薄?”张恒洒脱一笑:“兄之才,胜我良多,如今无名。不过是潜龙在渊,迟早有飞腾之日!”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阵。然后,桑宏隆才步入正题道:“张兄,听说惠明兄五月大喜,张兄介时当会赴会吧?” 张恒点点头道:“昨日惠明兄的请帖,已然送到在下手上,介时小弟无论如何也会赶去的!” “如此甚好!”桑宏隆道:“自老师过世,我等同窗已久未相聚,今次在下来拜会张兄,主要是通知张兄一声,在下已广发信函,邀请我等同窗于惠明兄大喜之时,齐聚长安。这一来,给惠明兄道喜,二来嘛,同窗之间聚上一聚,多多联络,这才叫同窗。未知张兄以为然否?” “善!”张恒击掌道:“我亦早有此意!” 虽然张恒对于那些同窗什么的,实在是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同窗就是同窗,不因关系远近亲疏而改变,有一个不错的同窗关系,能够在名声上加分不少。 “令妹似乎有些沉默寡言……”张恒忽然道:“可是害羞?” “非也,非也……”桑宏隆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只是见到张兄,有些紧张罢了……” 紧张?张恒才不会相信这个借口。 看了看这对兄妹的表情,张恒笑了。这年头,女人的地位虽然比后世的朝代要高上一些,但却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归根结底在权贵家族的掌权者眼中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可以进行交易的筹码罢了。 张恒也懒得去追究桑家兄妹的事情。 反正,张恒向来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面对敌人的炮弹,吃掉糖衣,炮弹照单送回。 桑蓉娘听了张恒跟自己兄长的对话,不得不道:“不瞒张兄,奴家确实是有些紧张……”说完,娇艳的俏脸上还泛起了些娇羞的表情。 其实,在桑蓉娘心中,她所钟情的男子才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打小,在桑蓉娘心中,就一直有一个英雄梦,长久以来,她都幻想着能够遇上一位似冠军侯那般的少年英雄,沙场决胜,尽显丈夫本色,回到家中又能与她长相厮守,相敬如宾。 只是,桑家的女儿,如何有自由择夫的权力? 便如她的几个阿姐,便是出嫁前再怎么的哭闹,最终还是得嫁给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 相对而言,桑蓉娘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了,家中为她指定的对象,虽说不是什么梦中情人,却也不丑,而且看样子还算斯文,明理。 “无妨,无妨!”张恒摆摆手道。 这时候,高老七拿着茶壶进来,禀报道:“东家,你的‘豆浆’煮好了!” “好!”张恒起身道:“去拿些碗来,给自己也带一个,叫嫂嫂与柔娘都来尝尝!” 这两天,嫂嫂都是在县城跟张家里之间来回,寻思要去买几个合意的奴婢下人回来,只是合意的人岂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这不,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去县城,中午才刚刚回来,这会又忙着去采摘桑叶了。 没多久,高老七就拿来了几个碗,然后他去喊嫂嫂跟赵柔娘回来了。 张恒给桑家兄妹各倒满一碗香气扑鼻,热乎乎的豆浆,又加了些红糖。这才道:“请用!” 桑蓉娘拿起碗,小嘴轻轻吹了吹碗中的豆浆,好奇的小茗一口,眉目瞬间伸缩开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想不到粗鄙的豆子,居然也可以做出这等美味!”桑宏隆赞道。 张恒却是一点也不客气,拿起碗,不顾滚烫的豆浆有烫伤舌头之虞,大口的喝下一口,美美的呻吟一声。 这等美味,以后要天天享用才行! -0-0-0- 今天在俺长混的论坛,居然看到有同学推荐俺的书,太感谢了。 更难得的是静官巨居然还给出了一些批评建议。 恩,确实是滴,以后会注意多些种田的内容。 顺便说一下,看到静官不更新《食色无双》,居然在论坛潜水,俺很痛心。 第四十三节 张恒在空间中的发现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门外的台阶上,打开窗户,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雨雾之中。 时间已是延和元年的五月了,干旱了将近一个月的关中,在昨天下午总算开始了有些下雨的迹象,到傍晚的时候,整个世界在不到一分钟内完全陷入黑暗,雷鸣电闪,撕裂着天空。 然后,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停歇的迹象,老天爷仿佛是要把过去一个月没有下完的雨水在今天宣泄干净。 屋外的一些排水的水渠,现在都已经完全被雨水所填满,不少低洼处甚至还溢出了许多到院子里。 张恒哼着小曲儿,拿着一些桑叶进入空间中。 如今的空间可谓是鸟枪换炮,大变模样了。 现在在这里面,张恒已经栽下了不少新的作物。 前两天,南陵县尉王城听说张恒买了牛马,就特意送了不少苜蓿种子过来,张恒就趁机托他去找来了小麦种子,胡瓜种子,葡萄种子等稀罕作物,顺便还跟佃农们讨来了一些白菜种子。 如今,这些种子都已经在张恒的空间中生根发芽,一进空间,放眼看去,眼中尽是翠绿的芽苗。 这苜蓿乃是博望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优秀牧草,胡瓜,葡萄亦然。所谓的胡瓜便是后世的黄瓜,只因来自西域,所以便被叫做胡瓜。 想起博望侯张骞,张恒亦是感慨不已。 张恒的这个本家,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如今,都是大名鼎鼎,是中原王朝探索和开发、控制西域的先驱者。 可惜,如今张骞已然去世二十多年了,更可悲的是,在他去世前他的博望侯爵位就因为延误军期,犯下重罪,而被拿来抵罪了。 所以,张骞的儿子,并不能够继承他的爵位。 张恒想起张骞就略略有些可惜,不能够跟这个汉代的麦哲伦见上一见,确实颇为遗憾。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张恒知道,在未来的岁月中,会有一个叫班固的人继承并发扬张骞的事业,为中国走向西域打下最牢固的基础。 给蚕儿们喂食完桑叶,张恒就在空间中四处巡视。 说起来,得到空间里这么久,张恒还从来没有好好的到处看一看,找一找。反正今天下雨,注定无所事事,张恒就在空间的各个地方到处走走看看。 渐渐的张恒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似乎好像,即使是在同一个空间的同一种作物,好像生长情况也有所区别。 这个细节是张恒在仔细的观察了栽种在空间中的胡瓜幼苗之后发现的,当初为了方便以后胡瓜爬蔓,张恒就将百多粒胡瓜种子成一字长蛇栽种下去。 可现在仔细观察之后,张恒发现,生长在越靠中间的胡瓜幼苗,长的就越快,这才短短两天,靠边的幼苗在长势上就已经不如占据着中央的幼苗了。 感觉奇怪的张恒便动手在中间和两边各挖出一株胡瓜幼苗观察。 “奇怪了!”看着手上的三株幼苗,张恒挠了挠头,便是这三株幼苗,相互之间也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 譬如说左边生长的那株幼苗很明显的根系非常发达,张恒在挖它的时候,甚至不得不借助随身携带的一件小东西来帮忙,以避免伤害到它的根系,至于中间的根系就完全比不上左边的,也不如右边的。但是,张恒通过观察发现它的叶子比其他的两株大不少,很明显这在进行光合作用的时候将占据非常明显的优势。 “光合作用?”张恒一拍脑袋,现在他才醒悟过来这空间根本没有太阳,植物怎么进行的光合作用呢? 另外,空间虽然没有太阳,但却明亮如白昼。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让张恒感到很头疼,他打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这空间的光从哪里来,植物又是如何进行光合作用的? 至于右边挖出来的那一株,虽然表面上看去,跟张恒在后世见过的黄瓜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它的叶子非常漂亮,整株幼苗的茎叶都是翠绿翠绿的,远比另外两株的绿色更浓,也更显眼。 “是水的原因吗?”当张恒将其中一株栽回原地的时候,张恒看到一缕水线从空间的那条小溪中飞出,落到幼苗周围的土地上。 抱着这种想法,张恒首次走到这条神奇的小溪边。 溪水清澈见底,便连水中的泥沙也干干净净,张恒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在这条小溪中舀出一捧溪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溪水有些清凉,饮入口中有些甜。 走到左边,张恒重复了上次的动作,这一次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入口的溪水的味道和温度似乎跟中间的溪水有区别,这边的水温度更暖一些,喝到嘴中并不是那么清凉爽口,有一种喝温泉水的感觉,至于味道,虽然也有些甘甜,但没有中间的水那么甜,假如说中间的水是比较正常的饮用水的话,这种水就好像加了料的饮料,在甜里面混合了一种涩涩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并不难喝。 “连水都不同!”张恒来到右边,在尝完这边的水之后他感叹一声。 右边的溪水就像冰镇饮料了,喝入口中顿时舌头都有些被冻住了的感觉,细细品味之后,张恒感觉这边的水似乎比其他两种水更甜,也更好喝。 “这是怎么回事?”张恒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水质的不同,植物在空间中的发育与生长就会变得不同。 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水变得每一个区域的味道与温度都不尽相同呢? 张恒弯下腰,盯着溪水看了很久,似乎想要找到溪水的变化的源头,可是但从表面上张恒完全无法看出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些水产生了变化。 张恒再次捧起一捧溪水,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问题,就在捧起溪水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一种淡淡的光从小溪发源的那个光秃秃的小山中反射过来,让溪水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微微的淡蓝。 张恒赶紧把视线看向整条小溪,他发现,溪水在此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淡蓝,淡绿与淡紫三种颜色将整条小溪分割成三块似乎彼此相互完全不同的区域。 张恒看向那座小山,山上微微的散发着一种神奇的微光。 射向左边的是一种颜色有些紫黑的微光,中间的则是淡绿,而右侧则是蓝色的。 这跟溪水的颜色完全一致,而且更惊奇的是,这些光似乎只照射小溪,在小溪前的土地前方一寸的地方就嘎然而至。 “看来一切的源头就是那座小山上发出的光了!”张恒顿时明白了。 -0-0- 恩,这一节就算是揭开空间作用的冰山一角了。 大家有什么建议或者好的意见,都可以到书评区留言,每一条评论我都会仔细看的。 谢谢大家,现在的收藏是1448。 恩,4更完毕,撒泼打滚求收藏,求推荐-0- 以上 第四十四节 对空间作用的分析 张恒尝试到那座小山上去看看,可惜,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阻止了张恒向小山前进的步伐,无论张恒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越过小溪,走到小山那边去。 最终张恒只能放弃了登上小山的打算。 “根系发达……”张恒回过头来,开始思考三种胡瓜所表现出来的特征:“根系越发达的植物在干旱地区,甚至盐碱地区的生存能力就越强,这么说的话,左侧的胡瓜应该具备很强的抗旱能力!” “而中间的胡瓜光合作用能力强,长的快,产量跟生长速度肯定得到了优化,只是很可能这些胡瓜在外面必须得有充足的养分和光照才可以获得最好的收成,假如养分不够,光照不足的话,还可能不如它的同类!” 不过这没有关系,中国的农业技术事实上一直是在不断改进中。 从先秦到如今,农业技术产生了飞跃性的发展。 当初李哩变法,河东富饶之地亩产一石半,全天下都被这个产量震惊了,因为在这之前中国的农民从来没有在那一块土地上获得过如此高的产量。 可先如今,亩产一石半,只能算是中下的产量,关中地区粟米亩产普遍达到了二石。 只有上郡等地因为苦寒地力不足,亩产才会一直停留在一石左右。 对于土地增肥,张恒有的是办法,加上此时关中气候正是典型的亚温带气候,光照充足,想来这些高产的种子正好适合在关中生长。 至于右侧的胡瓜,张恒暂时还没办法判断出它们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隐约感觉到它们应该更适应在寒带生长,拥有一定的抗寒抗冻能力。 “应该是这样了,三种颜色的光应该就代表了三种不同的进化方向,一种适合在光照充足,空气湿润,土地肥沃的温带地区生长,而且产量应该远高于同类!一种在土地贫瘠,雨水不足,气候炎热的地方甚至盐碱地都可以正常生长,至于产量的话,应该不比没有得到改良的同类差。最后一种则可能是能够在同类无法生存的寒带地区生长,虽然长的慢些,但到底是可以有产出的!” 张恒这么一想,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我的天啊!这个空间到底是谁制造的?”张恒为这个空间表现出来的神奇所震惊。 要知道,假如一切都如张恒所想,那么……张恒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茫茫的草原上,来自汉朝的军队和农民,在草原上筑下一座城,栽下一株粟,几年之后原本活跃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消失了,他们不是成为奴隶,就是变成汉将夸耀武功的京观。 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寒风凛冽,一队汉朝的殖民队伍出现在寒风中,几十年之后这个地方的名字变成了‘汉北庭都护府’。 几百年之后一个皮肤黝黑的黑人在汉朝的都城中大声喊着:“国家养士数百年,仗义死节当在今日!……” 在他的身后,身穿儒袍的白种人,黄种人,甚至棕色种人纷纷景从而趋之。 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张恒知道,只要是适合耕种的土地,汉人占了,就绝没有再失去的历史。 北方匈奴之所为至今依然存在,没有灭绝,靠的不就是大漠天险,汉军劳师远征,后勤压力补给大吗? 假如草原的牧场变成了肥沃的田园,那么匈奴人拿什么阻挡据说一个汉军骑兵就可以抵得上三个匈奴骑兵的精锐汉骑? “我勒个擦,这么凶残!”张恒被空间的能力惊倒了,更被自己所想象的场面惊倒了:“难不成我的使命就是做汉朝的神农氏?可我只想三妻四妾,建立一个大大的**,不过好像做神农氏跟三妻四妾并没有冲突……” 怀着这样的心思,张恒出了空间,坐在书房的案几前,看着案几上的竹简发呆。 窗外依然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偶尔还有风吹过树叶,将树叶上的水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小叔叔……”赵柔娘推开房门,见到小叔叔在发呆,走过来道:“在想什么事情呢?” 她拍着手掌道:“今天教柔娘写新的字罢!好不好!” 张恒笑了笑,将脑海中的那些不知所谓的烦恼抛之脑后,管他什么神农氏什么责任什么使命,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轻轻拥着赵柔娘软软的身体,嗅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张恒的心一下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桑宏隆带着他妹妹来的时候,在见到了桑蓉娘之后,赵柔娘似乎就变了许多。她开始变得越来越腻张恒,有时候还会主动送上门来给张恒轻薄。 或许这是女儿家在面对玩竞争者时潜意识作出的反应。 连赵柔娘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变得忽然就很想很想缠住小叔叔,不能让小叔叔去跟别家的女子相会,每次只要想到小叔叔要跟轻薄自己一样去轻薄别家的女子,赵柔娘就感觉心中酸酸的,涩涩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连小胸膛都觉得有些难受。 赵柔娘任由张恒握着她的小手,抱着她的小蛮腰,她只觉得这样很舒服,就舒服的动弹了一下身子。 却不知她那柔软圆润的小屁股蛋扭来扭去,张恒受到的刺激有多大。下身立时就有了反应。 “呀!”赵柔娘忽然感觉到屁股下有一根硬硬的东西在戳着她,她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小脸也烫的厉害:“小叔叔……”她娇嗔一声,一双不安的眼睛看着张恒,眼中带着些哀求跟讨饶。 在这样美好的雨天中,窗外的雨水打着蕉叶发出一声声美妙的声音,风吹着窗户,阵阵凉风吹在身上,让张恒感觉如临仙境。怀中又搂抱着一个如此可爱美丽的萝莉,张恒只觉得若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他轻轻的在赵柔娘的小脸上一吻,道:“别动,就这样抱着就好!” -0-0-0- 今天收藏涨的好慢啊,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涨到200个-0- 现在收藏数为1635。 大家加油啊,今天凌晨希望能够到1900 恩,我昨天在我长混的论坛上,得到了不少大大的指点和意见,今天我会好好的重新想一下,调整一下。 虽然说,不可能改变风格,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但我会尽我所能写出大家都喜欢的文章。 -0- 继续撒泼打滚求收藏啊,求推荐呀。兄弟们要给力呀! 第四十五节 养蚯蚓 第二天,雨终于停歇了。 推开房门,整个世界被雨水冲刷过后,变得格外清新。洗漱之后,喝下一杯浓浓的豆浆,在就着豆腐脑吃完早餐。 现在张家包括高老七在内都习惯了每天早上要喝杯豆浆的习惯。 给高老七豆浆喝,倒不是张恒的所谓人道主义精神发作。 而是,张恒觉得高老七是一个可以拉拢也应该被拉拢的人才。 虽然不过是一个逃难的难民,年纪也比较大了。但是高老七力气大,几乎都快赶上那个被皇帝兄长关在笼子里活活饿死的淮南厉王刘长了。 所谓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先贤们总结出来的施恩之策,张恒焉有不用之理? 这些日子来,张恒吃什么,高老七就吃什么。虽然这样看上去似乎拉拢和收复的味道太明显,但是效果不错,高老七虽然没跟以前看跟的小说中的主人公的手下那样发誓要誓死效忠主君,绝不背叛云云,但是工作的积极性明显提高,干起活来也没有跟很多人家的雇工下人那样有拖拖懒懒的迹象。 对于张恒来说,只要高老七的力气能为自己所用,这就够了。当然若是对方哭着喊着要拜张恒做主人,那张恒也不介意。 刚刚吃过早餐,张恒正准备出去散步,就见到张大牛的长子张桃在牲口棚前捧着一个木箱子跟正在看着牛马吃食的高老七说话。 张桃见到张恒走过来,连忙行礼道:“二郎,这么早啊!” 他拿着手里的木箱子,将之呈在手里,道:“这是家父命俺送来给二郎家养的鸡雏……” 说完他摸着脑袋憨厚的笑了起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送的,正巧去年养的几只老母鸡孵了小鸡仔,家父寻思着二郎家里没喂什么鸡鸭,就让俺送来一些给二郎,二郎读书辛苦,耗费精神,等这些鸡仔长大了,下些鸡蛋正好拿来补补身子!” 张恒接过木箱子,箱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十来只黄绒绒的小鸡雏挤在狭小的木箱子里,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可爱极了。 “替我跟里正叔说声谢谢!”张恒也不客气。 这些天,张家收到的张家村村民的各种各样的礼物不要太多,就连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都摘来了些酸酸甜甜的杨梅送来张家。 对于村民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礼物,张恒让嫂嫂全部收下。 张恒很清楚,村民送礼物是怀着一种投桃报李的质朴心思,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张恒承诺了明年春耕可以借给他们牛马耕地。 对于村民们来说,虽然跟张恒是同乡同族,但是无缘无故的就受了张恒天大的好处,一来他们心里觉得有亏欠,二来则是不安了。 张恒收下礼物,就是要打消他们的不安。 而这张大牛向来鬼精鬼精的,又有求于张恒,他焉能不跟上这股送礼物的风潮? “恩!”张桃点点头。 “二郎!”张桃忽然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张恒:“家父说……家父说……俺家丑男能不能跟二郎读书……” “恩?”张恒惊讶了一声,他也没有想到,张大牛居然会改变主意。 “就是,俺家丑男吵着想拜二郎为师,家父拗不过他……”张桃有些尴尬的低着头道。 什么自家孩子吵着要拜师什么的,张恒是不相信的。 张大牛家的丑男今年可才几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懂什么,恐怕还在擦着鼻涕哭喊着要吃好东西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大牛忽然觉得,君子学馆的那条大腿没有张恒的大腿粗,而且拜张恒为师,显然经济实惠的多了,不说别的单说这河间距离关中有山海之隔,而张恒本乡本土,在空间距离上就占了大便宜。 这张大牛果然精明! 只是,这张大牛的孙子,算起来还是张恒的族侄,不好拒绝啊! 族中弟子拜族中学问高的长辈为师,本就是汉人的传统。再说了,身边多一个弟子,对于张恒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难道里正叔就不怕我把你儿子教坏了?”张恒笑着道:“再说了,在下还未加冠,岂能收弟子?” “跟着二郎,俺放心,家父也放心……”张桃听张恒口气没有拒绝的意思,心中大喜,急忙道:“再说了,丑男现在只是跟着二郎读书而已,等二郎加冠之后,再行拜师大礼不迟!” “既然丑男说要跟着我,那就让他跟着吧……”张恒道:“不过有言在先,若是教不好,里正叔跟桃兄可别怪在下误人子弟!” “那里……那里……”张桃高兴的说:“丑男能跟二郎读书,那是丑男的福气!” “俺回家去告诉家父这个喜讯……”张桃兴高采烈的道:“赶明儿再选个良辰吉日,俺再带丑男上门,给二郎磕头!” 送走千恩万谢的张桃,张恒拿着一箱子鸡雏,摸了摸脑袋,对高老七道:“老七,过来一下!” “哎!”高老七快走走过来,道:“东家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怎么的,张恒总觉得这个高老七不像个庄稼人。虽然他样样农活都能干,而且干的不错,虽然他说话老实,生活简单,但是,张恒每每看到这个高老七,就有一种看到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这个高老七具有很大的威胁,像个极不稳定的炸弹。 只是这种感觉通常只是一瞬间,而且出现的时候很少。所以张恒才懒得去思考,可是方才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正是高老七放下手里的牧草,走过来的瞬间,在那一刻张恒几乎有种错觉,这个高老七就像美剧中那些杀人盈野的恶棍。 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张恒摇了摇头,将这种可能是错觉或者幻觉的东西抛之脑后。对高老七道:“老七,你在这牲口棚前面的地方给我挖个坑出来!” 张恒道:“坑挖大一点吧,里面最好铺上一层木板,然后,再找些枯枝腐叶烂泥什么的混合着牛马粪便填充进去!” “东家要做什么?”高老七显然不明白张恒想要干什么,好奇的问道。 “嘿嘿……”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鸡雏,道:“养蚯蚓!” -0-0-0- 汇报下收藏,现在收藏是1771-0-今天起点好像一直大姨妈啊,搞得俺今天收藏增加的速度不如昨天,求各种推荐,收藏安慰ING 俺继续努力去码第三章 第四十六节 高老七的心思 张恒拿着一箱子小鸡雏,回到家里,找到嫂嫂,将鸡雏上交道:“嫂嫂,这是里正叔送来的小鸡雏,你看看把它们养在哪里好些?” 嫂嫂接过鸡雏,高兴的道:“恩,我这就去把前些年的鸡笼子找出来!” “等小鸡长到了,就杀了炖汤给叔叔补身子!”嫂嫂拿着鸡笼子,幸福的想着。 张恒就找了个小桶和小楸子满院子的到处翻土找蚯蚓,翻完自家院子不算,还直接翻到外面的草皮上和大树根下,由于是早上,加上刚刚下过雨,土壤里的蚯蚓很多很多。 张恒挖的不亦乐乎,小半个时辰就挖了满满的小桶少说也有几百条大大小小的蚯蚓。 这时节,正是蚯蚓活跃的季节,所以张恒挖到的特别多。 张恒虽然没见过别人养蚯蚓,但在他想来,养蚯蚓还不简单吗?只要土壤中有足够的养分,可以满足蚯蚓的生长,那么自然可以轻松的将这些鸡鸭最喜爱的食物养殖出来。 而且蚯蚓生命力强,繁殖快,只要有足够的养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大量的繁殖。 “恩,过两天去找王城,托他去县城里收些鸡鸭鹅什么的回来!”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暂时养不了多的,先养个百来只再说吧……等到秋天,就有美味的咸蛋、皮蛋吃了!” 张恒提着小桶回到家中,这个时候嫂嫂已经从仓禀拿出了过去张父张母在时置办的一个鸡笼子,放在院子里用清水清洗着上面的灰尘。 小鸡雏依然在小木箱子里唧唧喳喳的叫唤着,想来是饿了。 张恒用一根小木棍,跳出几条小蚯蚓,放到小木箱子里面,这些小鸡雏都是老母鸡孵化出来并且带在身边照顾大的,早就知道这些长长的虫子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见到蚯蚓,它们立刻就开始在小箱子中啄食着蚯蚓,甚至争打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那几条可怜的蚯蚓,就被小鸡雏们瓜分干净,这些小鸡雏没了蚯蚓,又开始叫唤了起来,几只聪明的甚至还开始盯向了蚯蚓进来的方向,朝那边唧唧喳喳的叫着。 张恒童心大起,拿着小木棍跳着一条蚯蚓放进去,挑逗这些小家伙。 没一会儿功夫,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蚯蚓就被小家伙们消灭干净,吃饱了的小家伙们显然也有些累了,就趴在软软的稻草上睡了起来,任张恒怎么挑逗也不为所动。 嫂嫂走过来,见到张恒跟个孩子似的举动,笑道:“叔叔没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张恒笑道:“嫂嫂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才可以享受这美好的人生,若什么事情都要严肃的板着脸,那这日子也太无聊了些!” 嫂嫂笑了一声,转眼就瞧见了张恒身边的小桶里面的蚯蚓,吃了一惊,道:“叔叔怎么挖这些虫子?” “这是蚯蚓!”张恒解释道:“俗称地龙,是小鸡小鸭最喜欢吃的东西,吃这个东西的鸡,比吃米长大的鸡长得更快,也更强壮,就连下的鸡蛋也更有营养,我打算在牲口棚那里养这些蚯蚓,这样以后小鸡们就不用吃粮食了,靠这些小虫子就可以长大!” “书里面连这个都有?”嫂嫂奇道。 唔……张恒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专门从事农业研究的学派倒是有的,百家之中便有一分支名曰:农家。 不过,这农家乃是墨家的分支,而墨家跟儒家之间,有着很大的恩怨,看《墨子》一书中的许多篇章就知道了,墨家对儒家简直是有着天大的仇恨和敌意。孔夫子差点就被墨翟喷成了世界第一伪君子兼第一大祸害!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儒家对墨家存在一定的敌视和偏见,乃至于将发明创造视为‘奇淫巧计’也就不足为怪了。 张恒不清楚当年墨翟与孔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这两位先贤仅仅只是学术上存在分歧。 但是有一点张恒倒是很清楚,在现如今,他的名望只不过刚刚起来,只在三辅地区流传的时候,最好不要跟农家沾上关系。 恩!等到以后,名望够了,身份高了,达到像前代的董仲舒,毛苌之类著名学者一般的高度,拥有对儒家经典最终解释权的时候,再慢慢想办法或是让墨家跟儒家化解恩怨,或者干脆像吞并法家一样,将墨家学问的精华变成儒家的吧。 那样,或许工程师和技师还可以打着‘外儒内墨’的旗号堂堂正正的出仕做官! 张恒盘算着。到那时候张恒觉得自己或许能够成为一个流派的开山宗师也说不定。 虽然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儒家也经常被民间的学者喷来喷去,但是社会的主流和历史的主流是儒家为尊,这一点张恒是不敢忘记,也不会傻到跟堂吉诃德一样去挑战。 再者说,张恒本身还是儒门子弟呢! 拿着蚯蚓,哼着小曲儿,张恒来到牲口棚前,这个时候高老七正拿着一个耜使劲的将有些枯枝烂叶往一个坑里填。 张恒将小桶放到地上,把蚯蚓放坑里面一倒,然后拍拍手掌,就去一条小水沟里洗手。 高老七看到那些地龙很奇怪,他不明白东家养这些东西干嘛? “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高老七看着张恒在小水沟旁哼着五音不全的奇怪小调子,心里嘟囔着:“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数之不胜,贪婪者有之,仗义者有之,英雄有之,小人亦有之。这是这个张二郎却让我糊涂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者说他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样的?” “看不懂!”想起这些日子跟张恒的相处,高老七就摇了摇头。在高老七的眼里,张恒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琢磨不透迷雾里面装的到底是一个谦谦君子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算了!”高老七索性不去猜测了:“反正我就是在这里避风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跟随这个年轻人!” “跟随?”高老七感到头疼了:“我为什么方才会有跟随他的念头?为何会有跟着他似乎也不错的这种荒唐念头?不!我不会跟随任何人,我就是我!”高老七用力挥舞起耜,重重的铲起一把泥土,填到坑里。 “好了,好了,别填了!”这个时候张恒忽然道:“差不多就够了,反正也没打算一次成功,这次只能算是实验,是试水!” 张恒走过来阻止高老七继续工作,道:“老七啊,你去把小牛犊跟小马驹牵着去附近的山上放放吧,要成为一头合格的耕牛、挽马,它们就必须得多多锻炼!” “诺!”高老七低着头,默默的走开,他不想让张恒看到他脸上的狰狞。 -0-0-0- 三更完毕,哦也,俺睡觉去鸟。 现在收藏是1816,我恨起点大姨妈,今天至少少加了几十多个收藏。 照例撒泼打滚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十七节 当老师了 张恒的第一次蚯蚓养殖试验在傍晚的时候宣告失败,投放的蚯蚓死了一大半…… “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张恒对高老七说:“先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两天再看看吧……” 过了两天,张恒终于找到了引起蚯蚓大量死亡的原因。 估计是土壤中的腐叶与粪便没有发酵,蚯蚓虽然是环节杂食生物,尽管生命力很强,生存能力也很强,但是吃下那些没有发酵的腐叶和粪便还是会中毒的,所以才杯具了。 而经过两天的时间,土壤中的粪便与腐叶在高温湿润环境下,充分发酵,所以这次投下的蚯蚓到了第二天查看,每一条都活得好好的。 “这下好了,以后多养些蚯蚓,繁殖出来的蚯蚓既可以养鸡养鸭,蚯蚓的粪便和养殖过蚯蚓的坑里的土壤可都是一等一的优质肥料啊,比氮肥,磷肥效果都好!”张恒得意洋洋的想着,总算是找到一个获得优质肥料的来源途径,虽然量可能少了点,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再说了,蚯蚓粪便和蚯蚓土可据说还是什么天然有机肥,完全无毒无公害。以前张恒还听说过蚯蚓的粪便可以当成喂鱼虾的饲料。 “老七啊,这两天你呢注意一下,要时常给坑里的蚯蚓松松土,别把蚯蚓憋死在里面!”张恒想起蚯蚓也似乎需要足够的氧气才能够正常生长,提醒高老七。 “诺!”高老七道:“东家你就放心吧!” “恩,晚上来家里吃饭……这些天你辛苦了,晚上犒劳犒劳!”张恒拍拍高老七的肩膀随意道。 “谢谢东家!”高老七点点头。 张恒提着装了些蚯蚓的小桶子回到家中,在院子里嬉戏的十几只小鸡雏一下子就哗啦的围了上来,一只只可爱的小家伙用黄绒绒的绒毛蹭着张恒的靴子。 张恒无奈的一笑,抓住一只小家伙,捧在手中,道:“感情你们把我当妈妈了啊!” 这就只能怪张恒了,谁叫他每次出去都要带些蚯蚓回来喂食? 将桶子里剩余的二三十条蚯蚓倒在地上,小家伙们唧唧喳喳的叫着,一窝蜂上前争抢了起来,被张恒抓在手心的那只看到伙伴们都有美味的蚯蚓吃,急得喳喳的叫唤起来,张恒笑了一声,将它放在地上。 张恒就拿来一卷书,坐到地上,看着这些小家伙们抢食打发时间。 现在家里空荡荡的,张恒倍感寂寞。 这几天,嫂嫂都一直带着赵柔娘,天天到处的忙着想要买两个合意的奴婢回来使唤,按照嫂嫂的说法是怎么着张恒也是个左庶长了,家中没个下人传出去有失体面。 眼看现在就是五月了,八月份官府就要进行‘案比’。所谓的案比其实就是人口普查的一种,主要就是清点当地的人口户数,并将奴婢、商贾什么的分开登记在册,以方便来年征税、和征丁服徭役,兵役。 这年头苛捐杂税那是多如牛毛。 无论男女,从三岁开始就要交税,称为口赋,每个七岁到十七岁的未成年人每年需要缴纳口赋二十钱,元狩年当今天子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三钱,号为马口钱,顺便把起征年纪提前到了三岁。 然后,成年人的人头税称为算赋,缴纳标准是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钱。 而汉律规定,商人及奴婢算赋倍之,也就是说,商人跟家中的奴婢的算赋是要按照法定的两倍加收的,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抑制商人阶级的壮大和限制权贵公侯肆无忌惮的蓄奴。 所以,尽管汉室号称田税极低,十五税一的税率,堪称自古以来之最优惠税率。然农民的负担实际上很重。 要知道,粟米一石如今市价不过五十多钱不到六十钱,一个普通的家庭每年光是口赋算赋加起来就要缴纳差不多四百钱,相当于七石粟米的价格,若是加上田税什么的,一年收入的一小半就这么没了。 所以,每年到了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百姓多的是,关中虽然富饶,但是破产的自耕农依然比比皆是。 再加上五月份是收田税的月份,所以,每年的五月是地主,权贵的盛宴,贫民的悲哀。 嫂嫂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买两个机灵的奴婢,顺便招徕几户流民。 现在流民是招徕了六七户了,都是南陵县和附近的破落户,家里没了土地,只能依附他人当佃户了,嫂嫂也都跟人打听清楚了,这些人家确实是实诚人家,老实忠厚,若非天灾人祸加上运气不好,怎么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这些人家一听说南陵大名鼎鼎的张恒家要招徕佃户,就立刻主动的托人过来表示愿意过来给张家种田了。 这就是名声的力量,根本无需多言,自有人前来投靠。 嫂嫂也跟他们都谈好了,就等他们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就随时可以搬过来,这不连房子这两天都给他们建好了。 就是这称心的奴婢实在难找。 既要干活机灵,又要老实,还得会说话……连张恒都觉得嫂嫂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像这种高素质的奴婢,非是公侯世家自小就开始培养,民间那里有得找? 看了一会书,张恒正打算起身去喝口水的时候,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二郎在家吗?” 张恒一听是张大牛的声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他领着他那个被张恒取名张瑜的孙子上门的时候了。 张恒笑了笑,把门打开,就见到张大牛右手牵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小儒袍,头上扎着两条总角辫,样子还算周正。 “快给先生磕头!”张大牛一见张恒,立刻就冲张恒笑了起来,同时手一推小男孩。 小男孩还算机灵,立刻恭恭敬敬的给张恒磕了三个头,口中道:“侄儿……侄儿给叔父磕头了!” “要自称弟子,口称老师!”张大牛听了却是有些生气的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 但小男孩却被吓坏了,畏畏缩缩的道:“弟子……弟……子见过老师!” 张恒摆摆手,将这个小男孩扶起来道:“里正叔你这就不对了,瑜儿唤我叔父本来就正常嘛,再说了,我现在未及加冠,还是叫叔父的好,亲切!” “对!对对对!”张大牛满脸微笑,乐开了花了:“就叫叔父,就叫叔父!” “来!”张恒抱起小男孩道:“告诉叔父,你几岁了,叫什么?” “五岁!”小男孩伸出一只还算白净的手,掰了掰手指,然后又摇头道:“四岁半……” “俺叫丑男!”小男孩昂起头,骄傲的道:“俺还有个名字叫张瑜……”然后看着张恒又低下头,小声的道:“是老师给起的……” “哈哈!”张恒哈哈大笑,这个小男孩倒还算可爱,机灵。 “以后就让丑男跟在我身边吧!”张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对张大牛道:“每天早上过来就可以了,晚上还是回家里谁吧,小孩子离开父母身边太久了就不好!” “这怎么可以呢!”张大牛道。 “听我的没错!”张恒制止了张大牛的申辩,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照顾,张恒知道那种滋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再怎么说,张瑜也是张恒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弟子,自然要多多照顾了。 -0-0-0- 现在收藏1974,大家加油,马上破2000了-0- 下一章晚上八点左右更新-0- 第四十八节 战国杀 张恒正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到了远方的驰道上出现了刘据的身影。 张恒微微一笑,刘据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让张恒都有些担心,现在他既然又出现了,那么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刘据策马来到张恒身边跳下马来,看到张恒手边牵着一个小孩子奇道:“先生,这是?” 张恒微微一笑:“一个族侄,以后就跟在在下身边了……” 张恒虽没有明说,刘据却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呵呵一笑,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塞到张瑜手中:“这是伯父给你的见面礼!” 张瑜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祖父,又看向张恒。 张恒笑道:“长者赐,瑜儿便收下吧!” 张瑜这才小心的抓住刘据递过来的那块玉佩,张恒瞥了一眼,倒不是什么皇家专用的龙凤佩,虽然做工精美,质地完好,但却不会犯什么忌讳。想来刘据也不会随便将犯忌讳的东西送人。 这时候张大牛见张恒家来了客人,连忙告辞一声走了,张瑜看着爷爷走了,想要追上去,但却又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张恒。 张恒摸摸他的小脑袋,道:“乖,别怕……跟着叔父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呢!” 一手牵着小张瑜,张恒将刘据请进院子中,问道:“王兄近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张恒的本意不过是问一下刘据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不料却勾起了刘据心中的纠结。 这些天来,刘据一直就在调查自己的表弟公孙敬明为何要暗算于他,会不会是受到他人的指使?仰或是干脆就是受其父亲的指使? 对于每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哪怕几率再小,刘据也不敢松懈。 可是,公孙敬明的事情却像一团迷雾,所有的证据都在公孙敬明这里断了线,无数的证据表明那次的事情,似乎只是公孙敬明的个人行为。 这让刘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跟无法接受被他至亲至爱的亲人背叛的结果。 可是,派出去调查的人带回来的另外一个事情,则让刘据先是勃然大怒,而后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颓然叹息。 这个事情就是:太仆公孙敬声涉嫌贪污!而且,贪污的数量很可能在千万以上!更严重的是,公孙敬声贪污的不是别的什么费用,而是大汉用于拱卫长安,震慑天下诸侯的两支王牌军队之一,北军的军费! 此事不可谓不严重! 若是被北军的士兵们知道,他们的军饷被人贪污了,而贪污他们军饷的人却依然坐在朝廷九卿的位子上,那么……刘据不敢相信这个后果。 刘据很明白,一旦此事被揭开,那么太仆公孙敬声吃不了,兜着走是一定的,就是公孙贺也可能受到牵连。 可是这事情刘据敢捅开吗? 答案是不能,且不说公孙敬声与刘据有血缘关系,公孙家族又是刘据太子集团的中坚成员之一,就是按照礼法‘亲亲相隐’的原则来看,刘据也不能捅开此事。 可这不捅开,刘据良心却又过意不去。 先贤的教诲,个人的良知,还有身为一个太子的立场,让刘据无法坐视如此阴暗肮脏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无法忍受北军军费被贪污这个事实——北军的稳定,事关汉室根基,历史上,正是周勃孤身进入南北两军军营,一举控制了这两只最精锐的野战兵团,才使得吕氏家族顷刻间覆灭。 刘据毕竟不是刘邦,经过铁与血的历练,可以无视一切约束与规矩。他也不是孝文,前半生经历坎坷,身世凄凉,饱尝人间冷暖,因此可以用最圆滑与最巧妙的手段处理一切问题。 说到底,刘据不过是一个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没见过太多风浪的温室花朵,所以面对礼法和个人良知以及社稷利益的重大问题发生矛盾时,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更严重的是,这事情,他还不能跟别人说,因此刘据心中的纠结和痛苦可以想见。 这些日子,刘据甚至经常做梦,要嘛是梦到北军哗变,长安陷入一片火海,要嘛就是梦见周公,孔子,孟子这些先贤在文庙的塑像,对他怒目而视。 刘据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一摸身上全是汗,太子妃史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每每见到刘据惊醒,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却也不过问。 这让刘据良心更加难以自安。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日出来本是想散散心,谁知道张恒一句话就勾起了刘据心里的纠结。 叹了一口气,刘据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这种事情他连太子少傅都不敢与之明说,就别说张恒了。他虽对张恒颇为信任,但是似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恒看出刘据有心事,微微一笑,也不去管他。 张恒把高老七喊来,让他泡些豆子去磨成豆浆,用来招待刘据一行。 然后,张恒将刘据请进自己的书房,道:“我虽不知王兄为何事伤神,然,来了我这里王兄且放开胸怀,把一切烦恼都抛开吧!”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张恒道:“豁朗一些,你便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挺有趣的,看看这山,看看这水,若是觉得胸闷就大喊几句,可能心里面就会好受许多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刘据把玩了一下,笑道:“先生果然够豁达!”便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张恒一笑,心中暗道:不是我豁达,是太白公厉害。却也不辩白,反正这文抄公张恒是当定了,总不能只许前辈防火,晚辈点个灯都是罪吧? 张恒抱着小张瑜,从案几上拿出一副完全用木片雕刻成的百十张牌,轻轻拍了拍案几,对刘据道:“来,王兄,在下教你来玩一个小游戏,或许可以放松放松!” “哦?”刘据看了看张恒手中拿着的那厚厚的一叠木片,拿过去一张木片,看了看,却见木片上雕刻着一个似乎是先秦时代的将领,上面写着一些字:谁能挡我!秦将:白起。技能:无双——每当你对目标发动杀或者决斗时,对方需要出两张闪或者杀响应。 “这是?”刘据疑惑的问道。 “战国杀!”张恒恬不知耻的道:“在下无聊的时候做出来的一个小游戏,其实就是春秋战国的名将贤王大乱斗!” 其实,这不过是将后世风行的三国杀只是换了武将名字就改了出来的山寨版本而已。 张恒这些天自己闲的无聊就拿把小刀雕了出来,恩,很久没玩三国杀了,他自己都有些心痒痒。 张恒将这‘战国杀’的规则讲解了两遍,又跟刘据试玩了两遍。 不得不说三国杀规则简单,上手容易,而且很有意思,刘据在玩了两次之后就基本上会了。 “大家一起来玩玩!”张恒对着一直跟在刘据身边的随从道,他伸手数了数人头,发现只有加上他跟刘据也就七个人,不禁摇了摇头,道:“再来三个人吧,我们玩五人局的,都坐下,都坐下,规则我再说一遍啊!”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动。 直到刘据亦道:“坐下一起玩吧!” 才勉勉强强的坐到案几边上。 张恒见此,不大乐意了,道:“都放松点,游戏嘛,别这么紧张!” 刘据亦道:“大家听张先生的!” 张恒就乐呵呵的道:“大家听好,这五人局,有一个主公,一个忠臣,一个内奸,三个反贼,身份是靠抽牌抽出决定的,除了主公之外,其他人的身份都只可以让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告诉别人的就算作弊!” -0-0-0- 第二更送上~~~~~~~~~~~~ 求收藏求推荐,现在收藏2160-0- 今天起点好像又大姨妈了好几次,哎真是个杯具呀 第四十九节 被扣帽子了 张恒找来五块旧竹简,将之用刀子切割成几块等分的竹片,然后用墨汁将其中一面彻底染黑,在每个人面前放下五块小竹片,道:“这些小竹片就算角色的血量,大家注意看好抽到的角色身份,在角色牌的右上角我用刀子戳了几个小洞,大家数清楚,一个洞代表一滴血,主公血量一律按照角色牌血量上限加一,其余人角色牌几个洞就几滴血,明白了吗?” “血量是什么?”有人问道。 这倒是有些麻烦,在这个连网游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要解释血量的含义,确实有些困难,张恒费了不少周章,才算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过得去的解释:“血量就是体力,体力为零,武将就会失去一切战斗力……总之大家只要记住,体力为零时,你所代表的武将就失败了,只能旁观别人了,在一局游戏中,反贼的最终目标是杀死主公,忠臣是杀死除主公外的所有角色,内奸则要确保在主公没有阵亡的情况下,先杀死所有其他角色,再杀死主公才可以获得胜利!” 张恒又将战国杀的其他一些技能牌,譬如说被改成东胡入侵的南蛮入侵,改成画地为牢的乐不思蜀,以及变成了天降甘露的桃园结义等牌的作用说明了下。 对于解说这项工作,张恒实在是很难胜任,说得口水都快干了,看他们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张恒干脆道:“先玩两局吧,玩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开始拿出五张身份牌,稀烂了以后,道:“抽吧,谁先来,抽到主公牌的就亮出来!” 刘据当仁不让的第一个抽,从张恒手中摸出了一张牌,看了看之后,刘据高兴的道:“哈哈,主公!” 张恒笑道:“恭喜!” 其实,在三国杀中张恒最不喜欢当得角色就是主公和内奸,玩这两个角色太伤脑筋,也太麻烦了! 等大家都抽完之后,张恒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身份牌,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居然是内奸,太杯具了! 张恒不动声色的从角色里选出三大主公,取代了曹操的嬴政,取代了刘备的晋文公以及取代了孙权的楚庄王,摆到刘据面前,然后将其他武将牌洗了一下,道:“王兄从这里面抽两张出来……” 刘据也不明所以,随便抽了一下,居然抽出了李哩和鬼谷子,前者是三国杀中的郭嘉,后者则是张角,不得不说刘据运气不错。 张恒跟刘据解释了一下这五者的技能,然后道:“王兄这里面选一个来当自己的角色吧,需要注意的是,这李哩和鬼谷子都是三血,即使加上主公加成也才四血……” 刘据看了这五张身份牌,略略思考之后选择了晋文公。似乎是晋文公身份牌上那一句‘惟贤惟德,能服于人’打动了他。 张恒就将其他四张牌收进牌堆中,洗了一下之后,让在刘据下首的一个人抽三张出来进行选择。 第一局,笑话闹出了不少,首先由于主公是刘据,反贼连杀都不敢杀,跟别说用锦囊牌去抽刘据的手牌了,当然这还不算什么,严重的是不少人连自己角色的技能都不懂用,张恒只好一遍一遍的跟他们解释。 最终这一局只能取消不算,重新开始。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四局之后,众人才总算开始明白了规则也熟悉了武将的技能使用以及锦囊牌、装备牌的作用。也开始懂得计算距离了。 战国杀的魅力才算开始显现出来。 “杀!”刘据面红耳赤的大叫一声:“无双!”这次他的身份乃是忠臣,选的又是最强的杀手之一,拥有无双技能的白起,最后一个反贼无力抵抗,最后一滴血也被杀掉。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玩了十几局了,对于规则,武将技能什么的都早已经了然于胸,一个个也都能够进入角色,虽然有些拘束,但玩起来还是蛮有乐趣的。 “哈哈!”刘据哈哈大笑,早先的烦恼和忧愁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心中畅快无比。 见到刘据如此开心,他的随从们也纷纷欣慰了起来,太子这些日子的样子,确实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很担心,谁想在小小的南陵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区区一个小游戏就将太子给逗乐了。 “这位张先生,您做出来的这个小游戏怕是不妥吧……”这个时候,刘据随从中一个很少说话的人,忽然道:“单不说主君、忠臣、内奸、反贼居然是靠抽决定,一些有名的先代忠良臣子竟然成了反贼,而乱臣贼子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变成忠臣,这让在下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先生的这个游戏中,居然可以让原本的臣子作为主公,而主公却只能屈居臣子之下;先生怕是其心可诛吧!” 淡淡的一句话,让书房中的欢乐气氛消弭于无形。 张恒看着那人,这个人张恒有些印象,就是上次被张恒发了读书卡的人。 “**吗?”张恒冷笑一声,自然知道此人是在寻机报复了,可惜,他选错了时代,若是在满清,光是他的那些话就足以至张恒于死地了。 或许正是因为汉代没有**,天子也不可能因言杀人,所以他才没有想回去之后再打小报告吧。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啊!”张恒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他与刘据关系越好,有些人就会越眼红。 “扣帽子?”张恒思考着那人话语中的意思,当然明白,那位给张恒扣上了一顶了不得的帽子,今日若解释不清楚,跟刘据之间的感情化为乌有倒是其次,一个居心叵测的标签恐怕就要贴到张恒脑袋上了。 顶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名头,张恒以后别说正常的生活了,便是出门怕是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只是…… “你当我是谁呀?”张恒冷笑一声心道:“扣帽子的祖宗在这里呢!” 若是被这样简单的伎俩就轻易击倒,那么张恒也就不白穿越了一趟了,要知道在后世虽然文、革过去很久了,但是通过网络张恒还是了解了不少东西。 比起嗡嗡嗡中的那些层出不穷的诬陷和扣来扣去的帽子,此人的手段确实相当的原始! -0-0-0- 3更完毕,困死了,睡觉去,看了书评区中的一些留言,恩明天集中解释罢,俺困死了,实在是没精神了。 继续撒泼打滚求收藏求推荐~~~~现在收藏数2230~ 第五十节 党同伐异 张恒眼珠子一转,他很清楚,在这个事情绝对不可以在战国杀的问题上纠缠。 冷笑一声,张恒道:“先生是想仿张廷尉杀颜异故事吗?” “其心可诛?”张恒猛的站起来,看着那个人,道:“究竟是谁其心可诛呢?” 二十多年前,大汉朝廷上发生了一起连续的冤案,首先是廷尉张汤构陷政敌大农令颜异诽谤君上,其心可诛,颜异被下狱处死。 然后丞相庄青翟及手下三长史反过来诬陷张汤贪污,所谓善泳者溺于水也,张汤情知自己得罪的人太多,就干脆把心一横在家中自杀,他这一死,天子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最终丞相庄青翟被迫自杀,其手下三长史皆死罪。 后面的丞相跟廷尉之间的政争,是权贵公侯和酷吏之间的狗咬狗,在民间,在士林也就那样了,没什么人关注。 但是大农令颜异不同。 颜异是读书人,地主阶级,大商人权贵家族的‘自己人’。 颜异为大农令时,坚决反对盐铁官营,坚决反对天子跟张汤发行白鹿皮币,来剪大地主,大商人的羊毛,所以‘天下人’对颜异就算是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有着深深的同情,甚至至今民间还有许多人在为颜异喊冤。 理由也非常充分,因为张汤杀颜异的罪名是在历史上跟南宋赵构杀岳飞的罪名‘莫须有’齐名的‘腹诽’。 这个罪名实在是难以服众! “区区一个小小的用于休闲的游戏,先生竟然能够牵扯到三纲五常,乾坤人伦上,先生高才,在下五体投地,实佩服之至!”张恒笑着深深的一拜。张恒非常清楚,不管有没有关系,先将自己跟大部分人的利益挂钩起来再说,在颜异之死这事情上面,虽然实际上张汤不过是个拿刀子的,站在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当今天子,想让颜异死的也是当今天子,所谓‘腹诽’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没有那个傻瓜敢这么说,大家都只会说是张汤刀笔吏出身,奸猾无比,蒙蔽了天子。 将自己跟颜异挂钩,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场的许多人,包括刘据在内看向那人的眼神完全变了。 对于汉室的权贵、商人、大地主阶级来说,有一个张汤就够了,谁也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冷酷无情,成天盯着他们口袋里的财富的李汤王汤之类的人物。 至于刘据,他则是天生反感那些随意构陷他人,随意栽赃嫁祸的小人,就连他本人也早吃够了这些构陷污蔑的苦楚,如何会对这些有好感? “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智伯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张恒深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昔者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今日我作此游戏的目的,除了消磨时间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 张恒拿起一张武将牌道:“俗话说:知人知面难知心,谁可保证表面上的谦谦君子就是忠良,外表粗鄙,举止放荡的市井之人就不是忠臣良将?” “在下不过为警人君而已!” 刘据随从中的一个人年轻人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纷纷道:“先生之言,如洪钟大吕,震慑心扉,我等皆服!” 这就是阶级的力量,这就是读书人、大地主、权贵们抱团的力量! 便如后世明末的东林党,党同伐异,从来不论事情好坏,只论立场,甚至有东林党扬言,非是东林便为奸邪。就连那个大名鼎鼎,文采四溢的五人碑墓记,实际上说穿了不过就是一群逃税漏税的犯罪分子给自己的同类平反翻案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阶级不会背叛阶级本身的利益。 当张恒选择了站队,在关乎大地主,大商人,权贵世家的切身利益的问题上选择了站在他们一边时。 投桃报李,几乎全部都是大地主、权贵世家出身的刘据随从们当然会帮助‘自己人’,顺便将原本潜藏在自己阵营中的那个‘奸邪’孤立了起来。 当今天子在位已四十余年,期间酷吏如张汤,杜周,王温舒之辈层出不穷,‘天下人’早已经对酷吏无法容忍了! “你!”那个人情知不妙,站起来想要分辨。 但是,刘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田肃,坐下来!我与张先生乃莫逆之交,此地焉有尔说话的地方?” 刘据直呼此人之名,等于在告诉他,你出局了! 叫田肃的男子满脸苍白,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他怎么也不想不到,对面那个叫张恒的年轻人,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在区区的几句话之间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现在心中满是对张恒的怨恨,恨不得将张恒扒皮实草。 “你既想害我,难道我还不能反抗吗?”张恒见了此人的表情,心中知道此人定然在心中恨死了自己。可是,既然他跳出来想弄死张恒,那也就怨不得张恒反手弄死他了。 张恒可是看多了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事情——便是后世的漫画中也经常有主角一念之仁,放了敌人一马,然后敌人养好了伤口之后,或明着再来打击主角,或暗中暗箭相加,张恒才不会那么傻,给敌人反咬的机会! “张先生,真是对不住了!”刘据惭愧的道:“家奴放肆,让先生见笑了!” “无妨!”张恒笑了笑,不再去理会此事,因为刘据方才的话已经非常清楚的告诉张恒,那个叫田肃的人在刘彻身边已经没有了位置。 一个被太子赶走的人,大汉哪个衙门,哪位大臣敢用? 此人仕途已断,若无奇迹,终生都不可能再做什么官了。既然如此,张恒也就点到为止,免得给人留下阴狠、睚眦必报等不好的印象。 “这战国杀,一会能否给在下带回去?”刘据问道接着解释:“家父向喜这等游戏……” 张恒笑了笑,道:“王兄若要,恒焉有不送之礼,左右不过是区区百来张闲暇之作,只是王兄他日再来,当给在下带来一副好一点的……” 张恒当然知道,刘据这是在准备给他去收拾手尾了。 只要大汉天子认可了这战国杀,那么,将来就不会再有什么人敢在战国杀的问题上唧唧歪歪了。 -0-0-0- 第一更送上 说一下吧,关于‘君子远庖厨’这个话我还真没怎么仔细去查过,具体含义我也是想当然了。真是抱歉啊~~~~~~ 不过,我个人的精力和看的书,确实有限,所以咯,书里面出现什么BUG的话,假如不是特别致命,请大家宽恕一二哈。 每一条书评我都有看的,呵呵~大家有什么建议或者想法也都可以在书评中说说。 恩,另外,在书里面出现的年号延和,其实就是一般史书上记载的征和。 延和之所以在史书上变成了征和,我手里头资料显示,可能是后人笔误或者抄错了导致的,因为在古汉字中,特别是小篡中延与征貌似形似-0- 恩,感谢大家了,下周三江,我这两天存点稿子先-0-今天跟明天就暂时两更吧,等周末上了三江,俺就在周一把存稿全部爆了,这样的话听前辈大大们说,似乎效果要好些 第五十一节 嫂嫂买到奴婢了 高老七躺在软软的草丛上,眼睛看着蓝蓝的天空,目前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是高老七过去怎么也不愿意想象的生活。 可正是这种简单,枯燥的生活,让高老七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宁静和谐的美好。 只需要挥挥锄头,挖挖草,放放牛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不必再去杀人,不必再提心吊胆东躲西藏。 忽然间,高老七看到了自己的东家在远处的官道上跟一群骑着马儿离开的男子挥手道别。 高老七眼力很好,他的眼睛看的清楚,在东家面前上马的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汉室太子刘据。 “呵呵,我这个东家看不出来,居然还跟太子有交情!”高老七感慨一声,他怎么也不想到,往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东家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座靠山。 “唔……看来某家这回事选对了藏匿的人家了!”高老七忽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本来还不怎么认可张恒主家的身份的心理,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当今天子是汉室目前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天子,他已经老了,天知道他还能够在天子的位置上坐几年?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总之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 只要等到天子驾崩,新君即位,那么……作为潜邸之交的东家岂不是会…… 高老七不是什么迂腐不化之人。 他很清楚,似他这种人必须要找一个保护伞,就像前辈郭解投靠大将军卫青,剧孟为周亚夫所用。 “想不到某家居然撞上这种大运!”高老七嗤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只要做好东家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难道还有什么比心腹之人,更值得信任的吗? “有朝一日,若我对东家坦白了身份……”高老七嘴角溢出一丝戏虐的笑容:“未知东家介时会是什么表情……” -0-0-0- 张恒送走刘据,牵着张瑜走在田间地头的阡陌上。 张恒轻轻的松了一下腰带,一直系在他腰间的一个小东西悄然无息的掉在了地上,那是一个黄金做的小饰品,虽然不大,然却做工精美,乃是张恒曾祖父传下来的宝贝之一,相传还是张恒的曾祖父在战场上杀死了吴楚叛军的一个高级将领,从他的甲胄之中找到的战利品。 张瑜一直跟在张恒身后,他的眼睛和耳朵当然立刻就能够看到和听到那小饰品落地时的场景和声音。 “叔父!”张瑜蹲下身子,拣起那个小饰品,拉了拉张恒的衣襟:“您掉了东西……” 张恒接过那个小饰品,摸了摸张瑜的头,道:“谢谢你了!” 方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测试的就是这张瑜的心性,当然,一个小小的测试不可能完全的测试出一个人,特别是小孩子的品性。 但若连这关张瑜都不能通过的话…… 那么,张恒可能就会找一个借口,让张瑜回去了。张恒虽然自己不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绝对不希望自己身边有奸猾之辈。 特别是这个时代师生一体,休戚与共,想当初张恒去君子学馆进学,毛苌可是足足考验了当时的张恒好几天,最终才勉强答应将小张恒录入门墙。 孔子讲学,有弟子三千在侧,然真正被孔子认可的不过七十二人而已。 就是董仲舒当年在老家讲学,号称只要愿意,便是奴隶走卒亦可旁听,然真正被其认可的人,却屈指可数。 这个时代收徒之严格,可见一般。 答应让张瑜跟在身边,那是因为乡情族情的原因,拒绝不得。 然,教不教,认不认这个弟子的权力,可全在张恒手中——这也是张恒轻松答应的原因。若张瑜心性不行,品格不好,张恒完全可以不承认,张大牛还没有任何话好说。 直到方才,张瑜拣起了那个小饰品,没有自己藏了起来,张恒才初步认可了他跟随自己的资格。 “二郎!”正走着,张恒就听到了河对面县尉王城的声音,转过头去,张恒看到县尉王城正牵着一匹马,走在嫂嫂跟赵柔娘的身后,而在王城的身后则跟着两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披头散发,看不出样貌和年纪的女子。 “嫂嫂运气不错嘛……”张恒笑了一声:“今天居然就被她买到了奴婢!” 其实说起来也悲哀,在这个时代,人一旦被贬为奴仆,或者自己卖身为奴,那么假如主人要卖掉他们的话,他们的价格甚至还比不上牛马,一般来说,成年奴婢能值一万多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下刚好巡视乡亭,碰上令嫂,便顺路送上一程!”王城一见面就道。其实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子的,王城这些天造就听说张恒家在到处张罗要买两个奴婢回去使唤,但却要求颇高,一直未能如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王城就上心了。 就到处托人去寻访看看邻近县治,有什么人家有多余的奴婢出售,又或者有什么人犯了罪,连累了家人的没有。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 就在邻县,刚刚有一户商贾,因为偷税漏税被人告发了,然后是家产充公,户主被判了流刑不说,就是妻女也被典卖。 王城赶紧让人去联系,将那人被典卖的妻女给买了下来。 当然,王城不可能亲自送到张府,无偿奉上,那就太傻了,也太让人起疑了。 于是他一边让人带着被典卖的女子专程在赵弱水去买人的路上等,一边假借巡查的名义,制造出巧遇的事情,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一步接近张恒,最终接近太子了。 “多谢!”张恒揖礼道:“劳烦县尉了,请到寒舍喝杯粗茶歇息一会!” 张恒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些东西,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张恒也知王城并无歹意,更何况这个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有机会给王城搭个桥,铺个路也不算什么难事! 再者张恒还有些事情要托王城去办呢! -0-0-0- 现在收藏2549,额,今天晚上12点前能到2600吗? 继续撒泼打滚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二节 又没钱花了 回到家中,嫂嫂就带着那两个女子去梳洗,换衣服去了。 张恒将王城请进自己的书房,倒上一杯煮好的茶水。 “请!” “多谢!”王城喝了口茶,提醒道:“二郎,这几天就要算赋了!” 张恒心知肚明,这是在王城通风报信了,让张恒做好准备,这些天没在县衙户薄上的佃户们给稍稍藏一藏,别让上面下来巡视的官员看到了。 “多谢县尉!”张恒点点头。 其实以张恒目前跟刘据的关系,继续挖国家的墙角似乎有些对不住人家刘据。 而且说老实话,就那几户人家的人头税,也就几千钱而已,张恒没必要去占刘据这个便宜了。 但是钱是小事情,徭役才是大事情! 说句老实话,不为了逃避徭役,谁愿意寄人篱下,受别人家的残酷剥削,还得笑脸相迎。 张恒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托庇,就得负起责任来! 这是个原则问题!再者,枪打出头鸟,标新立异,只会遭致灾祸。 王城坐了一会,跟张恒聊了几句之后,就道:“二郎,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张恒想起自己还要托王城去购买些鸡鸭鹅,就把事情跟他说了,王城听了立刻满口答应,这不是什么大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送走王城之后,嫂嫂就带着那两个梳洗干净,换了身粗布衣服的女子来见张恒。 “这也是两个可怜人儿……”嫂嫂颇为同情的道:“本来她们家中日子还算安逸,夫家在外奔波,一年也能有个十几万钱进项,可惜,告缗令下无完卵啊!” 张恒笑了笑,没有答话。 现如今,二十多年前朝廷颁布的告缗令在地主中算是彻底的臭了名声,不知有多少原先的亿万富豪,中产之家在告缗打击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身首异处。 这其中固然有不少冤假错案。 但是…… 一个硬币总是有正反两面的。 诚然告缗令是毁掉了不少人家的幸福,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告缗令的受益者却是大量的失地农民。 不知道有多少原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豪强恶霸,被告缗令击垮,他们霸占的土地自然被充公,这些土地自然而然的回到了真正需要它们的贫民手中,极大的缓解了社会矛盾。 不过,泥腿子们不识字,手里没有话语权,而记载历史,掌握舆论的却都是地主、权贵阶级。 所以,也就没有人会给这个跟自己利益完全背道而驰的告缗令说好话了。 “这大概算是汉代的一次由朝廷暴力机构自行组织的财富再分配吧……” 当然,作为地主,想要张恒给告缗令唱赞歌,那是做梦了。 屁股决定脑袋,身为地主阶级的一员,张恒不骂告缗已经算是客气了。 张恒看了看那两个新加入自己家的成员,两人的样貌有些相似,不过一个年级已经三十多岁,而一个则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虽然谈不上漂亮,却还算端庄。 “你们既然进了我张家的门……”张恒对她们说:“那就是张家的人了,往后就把你们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吧,用心给家里做事,主家就亏待不了你们,当然若是偷奸耍滑,乃至于欺瞒主家,那么家法也必不容情!”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既然都是奴婢了,那么以前的大小姐,贵妇人架子还是早点放下的好,张恒出钱买她们回来不是当菩萨供的。 “诺!”这两个女子弯腰道。 “恩,你以后就叫秋菊!”张恒指着年纪大一点的女子道。 “你以后就叫冬梅!”张恒指着年纪小的女孩道。 “以后都得听嫂嫂的吩咐,家中洗衣做饭晒被子,打扫清洁之类的事情你们就全部要包了,知道吗?” “诺!”两个女人齐齐点头。 “不必这么拘谨……”既然挥过大棒了,那自然要给些甜头,给点盼头给她们,张恒可不希望自己花钱买回来两个行尸走肉,那就太没意思了:“我们张家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家,往后你们若做的好了,还你们自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纪大些被取名叫秋菊的奴婢,听了张恒的话,刷的一下跪下道:“回禀主人,奴婢是不足惜了,便是给主人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也成,只是奴婢这女儿,她还小,往后若是有男子愿给她赎身,望东家答应!” “居然还是母女……”张恒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放心罢,若有人愿给冬梅赎身或者给你赎身,若你们表现好,作为主家,没理由拦着的!”张恒挥挥手道:“现在,下去好好做事吧!” 奴婢是主人的私人财产,甚至生死都决于主人一念之间,便是打死了奴婢,主人也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上告官府,衙门一般也不管这些事情的。 张恒的许诺,对于本来已经陷入绝境中,终生都没可能有自由希望的秋菊母女来说,简直不亚于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的影子。 自然千恩万谢——毕竟不是谁都有河东平阳卫氏母女那么幸运。 过了两天,王城便派人给张恒送来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只母鸡,三十多只鸭子跟七八只大鹅。 张恒让高老七在牲口棚旁边搭起一个家禽的棚子,把这些鸡鸭鹅都赶到里面圈养起来,同时多开了好几个坑来养殖蚯蚓,还在空地上挖出来一个小池塘,里面养些鱼虾之类的小生物,让鸭子跟鹅好有个嬉戏的地方。 不过这样一来,张恒就发现,好像家里又没有什么钱了。 上次天子赐了他三十万钱。 十万买了农具,牲畜,然后买奴婢花掉了两万多,这些鸡鸭鹅又是三四万,家里开销什么的也花掉一万多,天子赏赐下来的钱就这样哗哗的用掉了一半多。 然后,眼看着新来依附的佃农就又要过来了,这又得花钱! 看来,得找一个生财之道才行了,坐吃山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做点什么呢? -0-0- 现在收藏2793,今天能破3000吗? 第五十三节 四轮马车 稍稍的弹了一下手指,江充的双眼瞬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事情……”手上的这份文牍在江充眼中好似千万黄金般贵重。 在心中稍稍权衡之后,江充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出头,谁都知道,当初江充的水衡都尉位置是怎么丢掉的,还不是那个人搞得鬼? 说什么贪污,真是好笑,那个当水衡都尉的不贪? 相对来说,江充自认为自己还算克制,没拿太多不该拿的东西,可能还是自有水衡都尉这个官职以来最清廉的一任。 正因为江充是被那个人赶下台的,所以若他跳出来拿着这个简牍去指正那个人的儿子,恐怕别人最先想到的是打击报复,从而把好端端的证据确凿的一个事情变成一个无尽扯皮与推诿的皮球,等皮球踢完了,这件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听说最近海西侯的亲家来长安了?”放下简牍,江充的眼睛看向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此人乃是按道侯韩说,与江充素来交好,关系非比寻常。 “是的,刘明府的车马前些日子就进海西侯在尚冠里的府邸!”韩说淡淡的道。明府乃是一郡之太守,两千石封疆大吏的尊称,只是在韩说口中对于这位姓刘的封疆大吏并无太多尊崇。 “刘明府不是一直想做丞相吗?”江充笑道:“这个东西,岂不是正合刘明府之意?” “刘明府此人,胆小如鼠,不足与之谋!”韩说道:“我看这东西若到了他手里,他怕是非但高兴不起来,还会吓个半死……” “照我看,随便找个御史,让他出头就好了!”韩说建议道:“御史大夫暴胜之向来不是疾恶如仇,要做纯臣吗?这种事情让他去做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位暴御史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清高……” 谈起御史大夫暴胜之,江充也是满肚子火气。 当初江充跟暴胜之是同时被受命为直指绣衣使者的。 不同的是江充的屠刀砍的是长安贵胄,皇亲国戚,而暴胜之却舍弃了长安,直扑地方,一年之中砍掉了上百个地方豪强的脑袋,由此幸进为天子宠臣。 江充跟暴胜之起点相同,但现在两人的处境却有天壤之别。 江充在长安得罪的人太多,结果被人群起而围攻,可同样得罪了大批人的暴胜之,如今却堂而皇之的位列三公,银印青绶,真是让江充好生嫉妒。 暴胜之更让江充气愤的是,同样的出身,暴胜之却总是看不起他,很多次都毫不留情的不给他江某人面子,在上次群臣围攻江充的时候,暴胜之所统御的御史台更是趁机落井下石,最终让胜利的天平倒向了另外一侧。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江充如何对暴胜之有好感? 尽管心中恨不得暴胜之出个大洋相,让他灰溜溜的下台,但是江充还是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这个暴胜之拿到这个简牍,转身就跟那个人做了交易,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干事体大,须斟酌再三!”江充把简牍收起来,道:“我看还是先找个时间,跟海西侯商量一下,海西侯不是一直都养了几条用来咬人的狗吗?” “海西侯敢插手吗?”韩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别弄巧成拙了!” “也是……”江充点点头,确实,海西侯本来就军权在手,他若再向北军伸爪子,哪怕只是稍稍的伸了一下,天子也会不管不顾的将他的四肢都砍掉。 “对了,上次让你去查的那个小子的身世查清楚了吗?”江充暂时将方才的话题搁置,问道。 “江使者要查的时候,我当然会尽力去做!”韩说道:“现在已经查清楚了,这个叫张恒的,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母,是兄长拉扯大的,但是他兄长两年多前就因病死了,从小就在君子学馆学习《诗经》,跟他交好的人里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而且大部分都在关东,唯一一个跟他还算有交情的人,是长安茅亭里的一户姓程的人家的长子,听说过两天,这位程姓同窗就要大昏了……” “哦?”江充笑了笑,道:“看来,还得给他同窗送份好礼才行了!” “我倒要看看,若是同窗身陷牢狱,这个人会不会出手相助?”江充笑着道。 在江充的心中,不管那个叫张恒的出手还是不出手,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不出手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江充也就是将这个当成无聊之时的调剂品,给这闲居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若是出手的话,那就太好了。 -0-0-0- 就在江充在讥笑的时候,张恒正在指挥着高老七跟两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拿着一块块木头,叮叮当当的敲打着。 一个已经有些雏形的四轮马车车厢,就静静的倒在地上,三个人男子在车厢里里外外的敲打着。只要等轮子和轴承装上去,再套上两匹马,它就可以稳妥的奔驰起来了。 “要发财,还是得靠创新!”张恒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想道。 说起来,也算是张恒运气好,在嫂嫂招徕来的几户新来的佃户中,居然有户人家世代都是木匠,虽然手艺并不好,但是木匠就是木匠,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技术。 于是,张恒等这户人家一安顿好,立刻就让他来帮着做事情了。 现如今的马车,都是两个轮子的两轮马车,两轮马车且不说容易颠簸,若是道路稍微有些不整齐,坐它的人屁股都得被颠肿。 张恒只是稍稍的在两轮马车的基础上进行有些改进,加两个轮子一条轴承,一个远比两个轮子的马车更安全,更稳当也更快速的四轮马车便被创造了出来。 可惜的是,似乎在西方的罗马,四轮马车此时已经出现了,算不得发明,张恒心中稍稍有些失落,不过转瞬之间,他的心思就到了另外的地方去了。 “这个四轮马车,我看可以进行流水化生产,发动全村老老少少,人人参与进来,每家每户负责一个部分的工作,木匠负责制造车轮和轴承,最终进行组装,那岂不是可以既赚了财富,又得一个好名声吗?”张恒想道。 不过,要达到这个目的,似乎要解决的问题还挺多,首先就是零件的规格大小,实在不好统一,张恒就是做出了标尺等工具,恐怕靠手工也没办法达到统一…… “要每一个零件都差不多干嘛?”张恒忽然醒悟了:“只要东西能够拼凑起来,能够跑起来就好,谁规定天下每一辆马车的大小都得相同?” “先把这辆马车好好的装饰一下,送给刘据先吧……”张恒笑了一声,再没有比刘据更好的产品形象代言人了! -0-0-0- 大家别急啊,我在努力存稿子,下周三江啊,我保证下周每天更新不少于一万字,一定让大家看得爽! 恩,另外,我还要整理一下大纲规划一下下面该怎么写,呼呼,总之,跟大家保证,这本书无论是更新还是故事都不会让兄弟们失望的~ 恩,现在收藏快2900了,大家加油-0- 第五十四节 新成员 张恒想靠四轮马车发家致富的梦想,很快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破碎了。 就在第一辆马车辛辛苦苦的制造出来,刷上油漆,张恒兴致勃勃的准备将它当做礼物送给刘据之前。 县令杨克钧来过一次张家里,看到那个四个轮子的马车,杨克钧嗤之以鼻。 张恒连忙追问原因,仔细一问,张恒才知道,原来四轮马车不是没有,而是早就出现了,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所乘的车就是有四个轮子的马车,而且人家的比张恒的更加先进。 张恒做出来的,是一个简单的固定的,连转向轴都没有的傻大笨。 人家秦始皇的四轮马车不但可以随意转向,而且相当灵活。 至于为什么没有普及开来?听到这个问题,杨克钧满脸微笑,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张恒一看,全是泥土,再仔细一想,中国大部分地区是多山丘陵地貌,两轮马车勉勉强强可以通行,若是四个轮子…… 再者,关中地区可是黄土高坡啊,土质松软,车厢太重的话,车辙也会很深,四个轮子压一遍,后面的马车就别跑了,都得陷泥巴里面! 所以,车用两轮,而不用四轮,按照杨克钧的说法是: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张恒用脑袋稍稍想想也明白了,古代的先贤们连指南针这种高科技装备都可以发明,连船舵这种极高技术含量的东西也可以制造,怎么会搞不出一个小小的四轮马车,又怎么可能轮到张恒来发明所谓的四轮马车? 发财梦碎,张恒极为伤心,当天晚上伤心的抓住赵柔娘好生温存了一阵,稍稍弥补了些损失。 第二天,张恒就将那个四轮马车车厢给扔到一间杂物房里面,门上面上了三把大锁,恩,就让它烂在里面吧! 然后,张恒又跑到空间视察了一番,这次在空间中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上次的那些光。不光这次,之前几次进来,张恒无论等多久,都再未见到那些光的出现。 或许,那些光是需要间隔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才会出现一次吧……张恒心中猜测着。 空间里现在可以说是一片欣欣向荣,最让张恒高兴的是,空间里的粟米正在渐渐成熟,虽然一共才栽种了不到十株,但是每一株粟米的果实都格外的饱满硕大,张恒目测了一下,这些粟米的果实目前来说都要比地里收获的粟米大,而且颜色更为鲜艳。 张恒仔细看了看它们,看它们的情况,最多最多只要十天就应该完全成熟,可以收获了。 前些天栽下的其他植物,现在也长得非常好,种在中间的那些,如今个头明显的超越了两侧的同伴。 在另外一块空地上,百十株嫩嫩的麦芽,开始钻出土壤,小小的芽苗露出了淡淡的绿色,这些小麦种子是三天前张恒好不容易从集市里找来的——本来是人家掺在豆子里准备喂牛的饲料…… “快快长大吧……”看着满地的绿色,张恒高兴的道:“我将来就全仰仗各位大哥大姐了,给力一点啊!” “小叔叔……”刚出了空间,张恒就听到了赵柔娘糯糯的呼喊声。 “喊小叔叔做什么?”张恒寻着声音一边走过去,一边大声应道。 赵柔娘听到小叔叔的回答,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身边跟着一只毛发杂乱,瘦的就剩皮包骨的小黑犬。 看到那只小黑犬,不知道为何,张恒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两眼有些发黑。 张恒有恐狗症…… 在张恒的记忆中,那是小时候受到过一只凶猛的大犬的袭击之后就有了对狗的恐惧,严重的时候张恒甚至见不得狗,一见就会跟现在这样两眼发黑心脏跳动加速。 不过,那是以前的张恒,现在的张恒早换人了。 虽然这个潜意识的心理反应还不能完全消除,但是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严重了。 “小叔叔,柔娘能不能养它……”赵柔娘撅着湿润丰满的小嘴,糯糯的撒着娇,扯着张恒的衣襟,指着那只围着赵柔娘的小脚转着圈的小黑犬,满脸期待的道:“阿黑好可怜的……小叔叔你看阿黑都瘦成这样了……要是柔娘也不要阿黑了的话,阿黑会死的!” 赵柔娘知道,小叔叔很怕狗,但是……但是……阿黑真的真的好可怜哎。 这只被赵柔娘取名阿黑的小黑犬是赵柔娘在路边玩耍的时候碰到的,赵柔娘见它可怜,就拿了些东西喂给它吃,谁知道这只小黑犬极为聪明,也非常通人性,竟就缠上了赵柔娘,寸步不移的跟随上了,还时不时的撒娇,做些逗赵柔娘开心的小动作,譬如趴在地上,用两只爪子遮住小脑袋装出害羞的样子。 这让赵柔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还给它取了名字。 可是,赵柔娘也很清楚,在家中养狗,一定要小叔叔同意才行。 张恒看这那只小黑犬,小黑犬似乎极为通灵,趴在赵柔娘脚边,呜呜的叫着,样子颇为可怜。 张恒顿时头都大了…… 一边是自己有恐狗症,虽然现在症状不严重了,但总归是对狗会有些心理恐惧吧。 另一边则是心爱的女子的请求,而且张恒实在无法拒绝。 “亲我一下……”想了一会,张恒把心一横,不就是一条狗嘛?怕什么?当然趁机要点好处是一定的。张恒蜒着脸,无耻的诱骗小萝莉:“亲我一下,就让你养!” “真的?”赵柔娘高兴极了。 “小叔叔什么时候骗过柔娘呢?” 赵柔娘小脸微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轻轻踮起脚尖,在小叔叔脸上飞快的啄了一口。张恒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碰,还没回过味来,赵柔娘就带着小黑犬飞快的跑了。 “要给小狗洗澡啊!”张恒急忙在后面喊道:“不洗干净不许带进家里!” “知道了!”赵柔娘回了一句,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烫的跟发烧一样,一阵一阵火辣辣的,可是心中却不知道怎么的,洋溢着有些甜蜜的味道。 就这样,等张恒回家的时候,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家里多一个新成员,小黑犬阿黑的事实。 这个时候,小黑犬已经洗过澡了,脏兮兮的毛发也被赵柔娘理顺了,看上去虽然依然瘦瘦的,但是至少有了些可爱的样子。 嫂嫂开始对赵柔娘擅自养狗的这种行为颇为生气,还责怪了张恒两句,说是张恒不该惯着赵柔娘,要不往后这丫头会如何如何。 可是,等到小黑犬阿黑极为人性化的用两只爪子遮住头,装出害怕的样子的时候,嫂嫂瞬间被它征服了,虽然没有表示什么,但却也默许了赵柔娘养它。 -0-00--0-0-0- 收藏破3000!撒花,加餐~~~~~~~ 求各种恭喜,另外,这书还木有扣扣群,俺自己的扣扣好像建不了,哪位同学若有空闲的扣扣群贡献出一个的,俺感激不尽-0- 第五十五节 长安城 穿上一件崭新的丝质深衣,腰间佩上一把长剑,张恒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型,镜中的青年虽然还稍显稚气,但却也有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张恒自恋的哼哼两句,对着铜镜摆了个POSS。 明日就是好友程惠明大喜之日了,但张恒今天一早就得赶去长安城。当然,首先是不会去程府的,去了长安,张恒先得去拜会一下便宜兄长霍光,顺便在霍光的圈子混个脸熟。 出了房门,与嫂嫂嘱咐两声,又把秋菊母女叫过来,叮嘱一番。又把高老七叫过来,命他务必要帮忙看好家门。 张恒今次估计可能要在长安城里面呆个三五天的样子,自穿越以来,初次离家在外,张恒总觉得心里不是很放心,所以就啰嗦了些。 在嫂嫂的目送下,张恒推开院门,县尉王城已经赶着他家的那辆马车在外面等候了。 说起来也是寒酸啊,堂堂左庶长,居然没有一辆自己的马车…… “麻烦王县尉了……”张恒也是满脸尴尬,所谓人靠衣装,出门在外,特别是去长安城中会友,没有一辆车确实是有些失面子。没有办法,只能跟人借车了。 “二郎客气!”王城笑了笑,下了车,将马车的缰绳交到张恒手上。 “小叔叔……”赵柔娘从院子里跑出来,抱着她那只小黑犬,跑到张恒身边,来不及喘气,就扯着张恒的衣袖,道:“柔娘也要去长安!” “额……”张恒回头一看,赵柔娘现在换上了张恒上次给她买的那件绸缎衣裙,整个人光鲜明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活力。 略略想想,似乎去访友道贺,带上女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嫂嫂知道不?”张恒问道。 话音未落,嫂嫂就从院子里出来了:“柔娘,叔叔出给同窗道贺,你跟着去作什么?” “我去看着小叔叔,不让他再喝醉了!”赵柔娘振振有词,嫂嫂一时语塞。 张恒见了,对嫂嫂道:“算了,让她跟着吧,省的她在家哭鼻子!” “谁哭鼻子?”赵柔娘听到小叔叔的话,先是高兴的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爬上马车,坐进车厢里,然后才在里面道:“柔娘只是不想看到小叔叔又喝醉了……” 其实在赵柔娘心中,却是浮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叔叔的同窗的妹妹。 小叔叔可不能让她给抢走了!赵柔娘在心中挥舞着拳头。 张恒登上马车,朝王城拱手道别,然后调转车头,稍微调整了一下身子,就驱赶着马儿向前。 一路上经过田野,经过乡道,最终进入驰道。 “唱首歌给小叔叔听听!”张恒对着车厢里正逗着爱犬的赵柔娘道。 赵柔娘嗯了一声,就轻轻的唱起了悠悠的秦歌,绵绵的语调,清脆的歌声伴随着马车起起伏伏的前进,终于半个时辰之后,雄伟壮丽,威严肃穆的世界之城,全文明世界的中心,当今地球上最重要的城市,中国的中心,世界的中心,大汉国长安城出现了地平线上。 长安城,是汉室在秦兴乐宫遗址附近兴建起来的一座规模庞大的新兴城市。 所谓‘非壮丽无以重威’,为了让天下诸侯在看到长安城的城墙,就彻底的从心中升起中央政权不可抵抗,无比强大的心理,汉室历代君王,对于长安城的城墙,宫殿及其城防设施都非常重视,几乎代代都有翻新,修缮,扩大,增强的举动,到今天长安城已经可以说在理论上以目前的攻城器械的水平,几乎不可能陷落于敌手。 看着这座公元前的伟大城市,在后世早已经毁于战火,只剩下记载在史书中的文字描述的城市,张恒心中生出无尽的感慨。 先人们的伟大,让张恒心生无尽的崇敬。 长安城周长六十余里,大约是后世的二十五六公里的样子,一眼看过去,有些看不到这座城市尽头的感觉。 张恒赶着马车来到东城下,整个东城有三个城门,分别是宣平、清明、霸城,张恒现在所处的城门乃是著名的霸城门,通过霸城门一直向西,只需要大约十分钟就可以看到著名的灞桥,典故‘灞桥折柳’的起源就是在哪里,哪里是长安人送别远行的亲友,天子辞别出征的将军,祝愿其凯旋的地方。 在霸城门下,张恒居然见到了一位故人,上次来南陵帮助抗旱的北军军侯郑肃。 故人相见,自然难免寒暄一阵,从郑肃口中张恒得知,似乎最近北军起了一些谣言,让郑肃很是头疼。 张恒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虽然说空穴不来风,但这年头什么东西都可能成为谣言的来源,再者说北军的事情跟张恒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张恒也就是安慰两句,就赶着马车进了城门。 既然张恒与郑肃相熟,看城门的士兵哪里敢检查,盘问,直接放行。 一进长安城,张恒的眼中就看到了无数的人头,密密麻麻,颇有些‘挥汗如雨’的样子。 张恒知道,这是因为从霸城门进去,刚好正面就是长乐宫,这里是没有任何商铺,也没有任何可以驻足停留的地方的,整个长安城有三分之二是皇家宫殿的所在。 要想找到落脚之处,通常人们还得继续步行或者乘车绕一个圈子,去到长安城城北的坊市。 所以,从霸城门进城的人,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分流,人们都拥挤在一条道路上,簇拥着向前。 张恒放低了车速,跟上前面人流的速度,慢慢的向前。 一路上经过著名的灞桥,在哪里张恒观赏到了无数的杨柳垂入渭河水中的美丽场景,然后从灞桥调转车头,绕着壮丽的长乐宫宫墙,转了一个大圈,就来到了著名的东西坊市,这里就是长安城的商业与贸易中心了,人流更加拥挤,到处都是在叫卖的小贩,推着车子的农户以及身着各种服饰的各色人群。 张恒没有下车购买东西的兴趣,赶着车子,磨磨蹭蹭的终于在正午前,绕出了拥挤的东西坊市,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之上,这里就是张恒今次的目的地,长安贵族府邸的集中地区——尚冠里。 -0-0-0-0-0- 上三江咯,大家雄起啊~~~~~~~~~~~~ 第五十六节 太史公 尚冠里背靠未央宫,在其正前方可以看到明光宫巍峨的宫墙,右侧是北宫与桂宫两大宫殿群,在尚冠里背后,一堵高大坚实宫墙宣布那里是绝对的禁区——武库! 任何人从尚冠里出发,只需要不到一刻钟就能够步行到丞相官邸,执金吾衙门,乃至于太仆官邸、京兆伊衙门等重要政府机构。 自长安城建立以来,居住于此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亲国戚。 驾着马车,走在尚冠里的大道上,一座座豪华奢侈的宅邸迎面而过,不时有巡逻的卫兵从大道两侧巡视而过,啪啪的脚步声让张恒感觉很不自然。 无论是后世的魔都,还是现在的时空中,张恒都从来没有来过向尚冠里这样集中着一个国家几乎大部分权势人物家宅的地方。 尚冠里的大道宽敞而整洁,整条道路被人为的分成了三条完全不同的通道。正中间的一条道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车辙痕迹。 张恒小心翼翼的驾着马车,不敢让车辙有丝毫接近中间那条道路。 因为那是御道,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行走的道路。本来,在十几年前,这条所谓的御道是人人都可以走的,只在天子出行时才会被封闭起来,那个时候人们完全没有什么走御道就是犯禁这个概念。 但是,自从江充当上了直指绣衣使者之后,一切都变了。 为了讨好天子,江充当年在御道问题上大作文章,不知道多少公侯贵卿被他整了个半死,连太子刘据都被他没收过车马,开过罚单,至于早就过气的孝景天子的姐姐,馆陶长公主更是被江充拿来杀鸡儆猴,做了立威的道具。 从那以后,御道成为皇帝专用,其他一切人不可以涉足的规矩才算定了下来,并且被引申为法律。 张恒可不想惹上麻烦。 赵柔娘却像刘姥姥见了大观园,见到两侧的那许多高大宏伟的豪华宅院,一时间都有些晃花了眼。 “小叔叔,这些宅子真大……”赵柔娘啧啧的感叹着:“真漂亮啊,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盖得起这样的宅子……” 张恒笑了笑,没有答话。 尚冠里寸土寸金,能够住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据张恒所知,在尚冠里,即使是最小最简单的宅院,也至少需要千万以上的五铢钱。 最麻烦的问题是,即使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官职千石以下,爵位在关内之下的想都别想。 在这条大道上大约走了四五分钟,张恒就看到了一栋宅院的门前匾额上,写有一个大大的霍字。 “大概就是这里了!”张恒停下来,将马车停到路边,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从怀中取出霍光上次给他的名刺,然后让赵柔娘在车里等着他。 这才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门环。 没过一会儿,朱漆大门打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询问道:“尊客何来?可有事?” 声音颇为轻柔温和,让张恒顿时有了一些好感,原本担心的遭遇门房刁难的担忧顿时消失了不少。 “学生南陵张恒,拜谒光禄大夫、奉车都尉霍公,烦请通传!”张恒将霍光的名刺递进去,那人接过名刺,在里面似乎还跟一个老人询问了一声,才打开大门,躬身请道:“原是张郎上门,奴婢怎么说今天早上喜鹊一直在叫呢,郎君快快请进,我家主人现下去了甘泉宫面圣,郎君进屋稍坐片刻,待奴婢遣人去通传!” “不敢当!”张恒连忙道。 就牵着赵柔娘,进了霍府大门,至于张恒的马车则自有霍府下人将之牵到霍家停放车辆的地方,甚至连马儿的饮食都有专人照顾。 这让张恒见了,不免感慨一声,这与他在南陵所见,完全不同。 公侯贵卿之家,与平民乡农之家,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进了霍府宅院,入目的是花团锦簇,鲜艳美丽的花园,数以百计的屋舍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院墙之处,随处都可以看到忙碌的下人在修剪花草,填补草皮,擦洗栏杆。 两个老人在花园的一个亭子里悠闲的坐着,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他们的衣着光鲜华美,满面红光,张恒知道这或许是霍光的长辈,便朝他们揖首致敬。 “左边的是老太君!”下人介绍道:“右边的是子长公!” 所谓老太君,估计就是霍光跟霍去病的生父霍仲孺了,至于子长公?张恒在记忆中稍稍搜寻了一番,便顿时有些惊讶。 “可是司马夏阳公?”张恒问道。 “正是!”下人躬身回答。 张恒顿时肃然起敬,看向那个正在微笑着与霍仲孺交谈的老人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因为那个老人就是《史记》的作者,有千秋太史公之称,在后世为无数人敬仰的司马迁。 司马迁字子长,所以那下人称呼其为子长公这是没错的,但是张恒乃是读书人,对于司马迁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是不可以直呼其字,更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婉转的用其籍贯地夏阳相称。称之为‘司马夏阳公’这才符合礼节。 张恒很清楚,‘礼’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身为一个读书人,可以做错事情,可以说错话,但是绝对不可以在‘礼’上失分。像一些在深林隐居的狂士那样嚣张的说什么‘吾辈岂为俗礼所制’,那纯属杂音。 一个连‘礼’都不守的人,那么这个人的道德,才能、品性,一切的一切都会被人放到显微镜下…… 去世才不到一年的东方朔才干怎么样?才能怎么样?学问怎么样?全天下都说他高,可是呢……太史公作史记,还是轻轻的将之列入《滑稽列传》,认为其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或者有那么一点点的道德,但微不足道。 张恒对那下人道:“烦请代向老太君,司马夏阳公问安,便道:后进学生张恒问二位长辈金安. 这是必须要作的事情。 别人不清楚司马迁的影响力,张恒还不明白吗?人家随便在他的大作上写一句好话,就足以让张恒流芳百世了。 想想看,现任北军军使任安,不过是区区一个千石武将,只不过是跟司马迁来来回回通了几次书信,人家的大名在后世就超越了现在的三公九卿,后世多少帝王将相彻夜拜读那篇《报任安书》…… 那下人点点头,走到小亭子里,跟两位老人小声的说了一句。 两位老人将眼睛看向张恒,张恒连忙再次躬身施礼,张恒注意到,这两位老者对他都是报以微笑的,虽然未邀请张恒过去交谈,但这已足够。 -0-0-0- 上三江了,貌似在三江栏目那里有个什么本期三江评分,兄弟们去支援一个,貌似现在得分垫底了,这让俺情何以堪啊~~~~~~~~~~~大家点起点页面上的三江就可以进去评分了-0-麻烦大家帮忙砸一下,让俺名次好看一点~~~~ 另外有位兄弟贡献了一个扣扣群160864031,大家进来吧~有空的话一起吹吹牛~~~~~ 第五十七节 介绍 那下人将张恒与赵柔娘带到一间优雅别致的小书房中,命仆从奉上糕点、茶水之后,道:“郎君尚请安坐,我家主人一会就回!” 张恒点点头,坐到位子上,道:“能否给在下几本书看看?” “诺!”这人点点头,就在墙壁边上的书架上取出几卷竹简,道:“这些书,主人平常也爱看的!” 张恒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儒家经典《公羊春秋》,《公羊春秋》张恒以前在君子学馆中看是看过,不过并不全,而且张恒当时看到的不过是别人抄录下来的一部分,难免会有遗漏跟偏颇。 而霍光所看的《公羊春秋》却是董仲舒当年在长安时亲笔写下的,书卷开头还写有‘广川董仲舒’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张恒见了,心中惊讶一声,这可不得了。 单单是这几卷竹简,别说是拿到现代去,便是在两宋元明时期,若被人得到,估计那时候的皇帝都得被惊动。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珍贵文物。 张恒拿着书简,慢慢的细看,赵柔娘则是抱着小黑犬,一边逗弄着,一边喂小家伙吃东西。 张恒眼不见心为净,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书上面。 《公羊春秋》乃是此时无论做官,还是平常生活需要栽赃嫁祸,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必备良书啊! 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张恒很清楚,若他能够在《公羊春秋》上下好功夫,锻炼出一定的造诣出来,那么将来必将受益无穷。 要知道,此时的刑法,受到‘独尊儒术’政策的影响,大量的采用《公羊春秋》中记载的古代事件,将之援引进法律中,作为基本的指导思想和裁决依据。史称‘春秋讼狱’。 张恒知道,自己是该好好充实一下自己的知识了,省的又闹出四轮马车那样的笑话。 大概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张恒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两辆马车驶进霍府,接着张恒就听到了霍光的声音:“贤弟果真信人也!” 张恒放下手里的书,就看到霍光身穿光禄大夫袍服,带着两个年级只比张恒大了约莫七八岁的年轻人进来。 “兄长有命,恒焉敢不从?”张恒笑了一声,揖首道:“小弟张恒见过兄长,见过两位先生!” “不必客气!”霍光拉着那两人的手笑着介绍了起来,他指着跟在他左手边的一个年轻人,道:“此乃廷尉监丙吉丙少卿!” 张恒听了这个名字,顿时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因为此人名声极大,在张恒还在君子学馆中的时候,鲁国贤吏丙吉的大名就已经名动天下了,世人都说丙吉为人慷慨豪爽,断案有如神助,能分清是非黑白,更屡屡仗义执言,避免了许多冤假错案。 如今他早已升迁为廷尉监,乃是廷尉府中仅次于廷尉的重要官员之一,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当得是年轻官员中最有发展潜力的一个。 张恒连忙见礼:“原是少卿公当面,失敬,失敬!” 霍光又介绍另一人道:“此乃我之至交好友,长安人张贺!” 张恒看向自己的这个本家,见他也在朝自己微笑,忙报以一笑。虽然心中奇怪,为何霍光会跟一个没有官身的人如此亲密,但想想自己,似乎也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虾米,也就释然了。 霍光却接着介绍道:“贺贤弟的父亲乃是前廷尉汤公!” 张恒小腿肚子抽动了一下,张汤的凶名至今在关中仍然可止小儿夜啼。但是张恒知道,坊间传闻的大都是那些张汤的敌人编造的谣言,实际上张汤是一位难得的清官能吏,他主持和制定的许多政策在事实上给贫民争取到了不少利益,而且张汤死时,家产不过五百金,折算成五铢钱也才五百万而已。 要知道,张汤做了十几年的朝廷九卿,更曾全面实际主持过国家政策,参与过发行五铢钱,这相当于在后世国务院总理、央行行长、司法部、公安部、最高法院一肩挑的巨头级官员,对于这样重量级的官员来说,五百金实在是太寒酸了,连刘彻见了都伤心落泪,转手就把逼死张汤的丞相连同下面三长史送去给张汤陪葬了。 即使知道这些,张恒也依然对那位死去二十余年的前任廷尉,心有余悸,毕竟张恒的名声是用无数的人头堆积出来的。 “张汤之后……”张恒看了看张贺,心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在他穿越前,电视新闻上好像吵吵嚷嚷着说什么发现了西汉张安世家族大墓,极具考古价值及文化价值云云,看电视介绍张安世乃是张汤幼子,那么这么说来的话,张贺岂非就是张安世的兄长了? 电视上可是说了,张安世后来在宣帝朝官拜大司马卫将军,权倾朝野,子孙世代公侯。 不过再怎么牛逼,到底还是让人刨掉了祖坟…… “见过张兄!”张恒对他一礼,并未因他没有官身而有任何懈怠。 这两人也微微躬身,对张恒回礼。 霍光又拉着张恒向丙吉、张贺介绍道:“此乃某前些日子结交的贤弟,南陵张恒!” “见过张贤弟!”丙吉与张贺拱手道。他们当然知道张恒这个名字,不过地位到了一定的高度,看问题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张恒若是只是一个会写几首不符合主流,连赋都不是的诗歌的年轻人的话,他们并不会太过看重。 就算张恒诗词歌赋都达到了前代司马相如的高度,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那样了。 诗词歌赋文章写得好,其实在官场上没有半点用处。 董仲舒文章写的好吧?全天下人都认为董仲舒的文章和学问,有先秦诸子遗风,自成一家,但最终还不是给排挤到下面的诸侯国去当一个清贫无权的诸侯国国相去了? 司马相如的赋号称能写出一朵花来,可还不是只能当当天子近侍,要不是后来他安抚西南夷有功,朝廷大臣也不会拿正眼瞧他。 对于丙吉跟张贺来说,他们看重的根本就不是张恒的学问,而是张恒似乎跟太子刘据往来甚密这样一个传言,特别是张贺,如今在太子的博望苑中已经做了好几年宾客的他,迫切的渴望能够进入到太子刘据真正核心的圈子里。 -0-0-0- 新的一周,新的征程,在大家的帮助下,上周俺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收藏破鸟3000,在新淫榜上也到鸟第二位。 本周咱们要再接再厉,再创新高。恩,这是今天的第一更,今天起连续更个几天万字先吧。 再说一下,本书有热心书友贡献了一个扣扣群,群号160864031,现在还没神马人,大家速速进来吹牛打屁吧~~~~~~~· PS:俺想做新淫第一,不知道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捏~~~~~~~~~ 第五十八节 张恒的狂 “这位是……?”霍光看向赵柔娘,上次去张家里的时候,赵柔娘是躲在人群里面,因此未与霍光见过面。今次一见,霍光只觉眼前一亮,询问道。 “此家嫂之妹,名唤柔娘!”张恒笑着牵着赵柔娘的小手,一点也不见外的亲密的介绍。 赵柔娘盈盈行了一个万福,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柔声轻道:“奴家柔娘见过诸位兄长!” “好一个秀外慧中的小娘子!”霍光赞了一声,然后就要请张恒与他去客厅中谈话。 张恒考虑到赵柔娘一个女孩子跟着一群大男人坐到一起喝酒谈话,可能多有不便,便让她留在书房中等待,霍光知道张恒的意思,便道:“这样罢,贤弟,小女正好年纪与令妹相差不大,愚兄去唤小女来陪伴令妹,两个女孩子多多亲近也是好的!” 张恒求之不得,连忙点头答应。 霍光就吩咐下人,去将他女儿叫来,然后就带着张恒等人,进了他家的客厅之中。 分主宾落座之后,霍光问道:“贤弟今次来长安,除了看望愚兄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若愚兄能帮上忙的话,愚兄定义不容辞!” 张恒揖首谢道:“有劳兄长挂怀,小弟今次来长安,除了拜谒兄长之外,便是有个同窗好友大喜,明日得去喝杯喜酒……” “可要愚兄陪同?”霍光笑着问道。 “多谢兄长,这就不必了!”张恒微笑道。张恒倒是知道,若是明日霍光与他出现在了程家的婚宴上面,哪怕霍光只是在哪里稍微的站一下,那么……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喧宾夺主,这可不是一个君子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霍光笑了笑,就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了。霍光方才问那话是有他的意思的,主要就是试试张恒的心性,毕竟霍光跟张恒相识不久,若说以霍光的为人性格,会仅仅凭借区区的一面之缘的好感,和那些关于张恒的传言,就对张恒推心置腹,那简直是做梦。 身为当今天子刘彻的左膀右臂之一,霍光生性本就谨慎,他手中权力极大,但从不出风头,相当低调。 若非是张恒在那首《胡无人》中表现出对霍去病极为崇拜和推崇的感情,以霍光的性子,他才不会招揽下那个宣诏的差使,更不会邀请张恒来他府邸做客。 要知道,霍光在刘彻身边二十多年,出入禁中,相随左右,有时候甚至出则同车,入则同塌,深得刘彻信任。 任何王公大臣,乃至于现在最得刘彻宠爱的钩戈夫人,都没法与霍光在刘彻心目中的地位相比。 张恒就算跟太子有关系,那又如何? 连太子都有时候要有求于霍光,就更别说,如今起草诏令,副署诏书的权力早就从丞相手里转移到了内朝的兰台,丞相不过是个摆设,而霍光以光禄大夫之职担任奉车都尉,与金日磾共掌兰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行使着丞相的权力。 正因为责任重大,权柄巨大,霍光遇事格外冷静,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大意。 像他这样一个人,岂会不试探一下新结交的朋友的心性? 好在张恒回答,让他还算满意。 “那今夜愚兄当与贤弟秉烛夜谈……”霍光笑着说道,对于张恒霍光了解并不是太多,只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张恒的话题,霍光认为若要真跟他成为知己好友,单凭那些东西,是完全不够的,张恒必须拿出更多的东西来证明他自己有资格有能力与霍光成为知己,亲密的朋友。 “敢不从命?”张恒呵呵一笑。 看着张恒自信满满的笑容,霍光眼睛微微一怔,曾几何时,这种自信满满,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是困难的笑容,也曾在霍光眼前出现过。 那个人是霍光的这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李陵! 可惜,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儿时的伙伴,同窗的好友,砥足而眠的兄弟,如今却是汉朝的大敌,匈奴人的右校王…… 整个陇右都以李氏为耻了…… 想起李陵,霍光就又想到了李陵的父亲,想到了许多许多。 感慨之余,霍光想起了张恒在那首《胡无人》之中似乎表现出了不错的军事理论水平,便开口问道:“贤弟,愚兄观贤弟在《胡无人》一诗中似乎对弓马阵战颇为熟悉,未知贤弟平日可有读些兵家之书?” 张恒顿时有些尴尬了,这就是当文抄公的后遗症吧…… 抄的时候是抄的很爽快的,但是,碰到考校的人的话…… 不过好在张恒在后世受到过足够多的信息轰炸,知道的道理还挺多,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小弟曾经听说,冠军景恒侯昔日在未央宫读书之时,圣天子欲受之以孙武之书,景恒侯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小弟深以为然,奉之为金玉良言,所以亦随景恒侯不看兵书!” 此言一出,霍光、丙吉、张贺皆是大惊失色,若非是顾及面子,想必一个狂生的评价就要按到张恒脑袋上去了。 霍去病是什么人?史无前例的战争天才,惊才绝艳的一代天骄,他说此话之时尚且为人诟病,直到封狼居胥之后,人们才觉得确实如此。 张恒何德何能,居然敢说要跟霍去病一样? 却不知,张恒完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张恒深知,有些时候就该狂放一些,特别是方才霍光想问的是兵书细节问题,那些事情张恒那里懂? 无论在现代还是如今,张恒拢共都没摸过几次兵书,你要一问行军阵战,两军对阵,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东西南北。 所以,张恒这才语出惊人,欲引开霍光的视线。 有时候,狂一点没有关系,就像三国诸葛亮,刘大耳朵上门请他出山,诸葛亮还要装装逼,让人家三顾茅庐,如此,才确定了诸葛亮在刘备势力中的头号谋臣的地位。 若没有三顾茅庐,恐怕刘备也不见得会马上就重用诸葛亮吧? 所以狂,只要狂对了时间,狂对了人物,非但不会事情,反而事倍功半。 -0-0-0-0-0-0-0- 汗~~~~~ 虽然以前很早就知道了,新淫榜上刷子如雨,但昨天晚上总算领教了。 真是蛋疼!刚过1点,起点还没换榜,这些家伙就刷上了周推荐榜。 太强大了-0- 求推荐票,收藏,撒泼打滚耍无赖,俺要战斗!!!!!!!! 第五十九节 多封几个单于 “呵呵……”霍光晒然一笑。 丙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张郎高见,吾等洗耳恭听!” “千年之前,商汤革命,行军作战以步卒为主,至周则不然,车骑为王,乃至于战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秦卒步骑并进,以强弩制霸天下,终一统诸侯……”张恒道:“在下认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时代在进步,战争的手段,策略也在不断改进,创新。譬如韩信背水一战,此战之前,谁人可想到一支没有后路的军队,竟可爆发出那么恐怖的战斗力?又如景恒侯千里奔袭,直捣匈奴龙城,一战成名,这些都是书上没有,而被人根据形势的需要创造出来的全新战法,若死读兵书,岂非又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非但误人误己,更会牵连国家,所以诚如景恒侯之言:何止学古兵法?” 霍光听了,略略沉思。 丙吉听了,亦托腮深思,他们都乃人杰,张恒的话,仿佛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张贺的注意力却全被那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吸引,之前张贺就听说过张恒曾说他要‘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同为儒家门徒,张贺对张恒一直是非常有好感的,现在再听到这么一句话,张贺只觉得,张恒真真乃是一个正人君子,或许已尽得先圣学问的精华。 “而今的汉匈战争已陷入僵局,朝廷几次欲出兵寻匈奴主力决战,皆不可得,贤弟以为,朝廷若要破此僵局,该当如何?”霍光想了想,虽然觉得这种军国大事跟一个还没加冠的少年人商议,讨论,似乎有些过于草率。但是,现在乃是私人聚会,倒也不算太过牵强。 张恒笑了笑,道:“以小弟的愚见,其实汉匈战争要破局,倒也不难,圣天子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霍光好奇的问道。 “兄长难道不觉得,匈奴这么大的一个部族,只得一个单于太少了吗?”张恒笑着道:“应该多封几个匈奴单于,这样匈奴就将不足为患,若还可以令其中两三个单于入长安朝拜圣天子,那便善之又善了!” “这……”霍光眼睛瞪的大大的,丙吉正在喝酒之时听到张恒的话,连酒水洒到了胸膛也浑然不知道,张贺更是像呆了一样。 说到底,还是以往的惯性思维束缚了他们的思想。 自汉室立国,汉与匈奴之间的关系,一直就是平等对等的两个国家,汉室从来都是将匈奴视为自己的生死大敌看待的,一直以来两国君主之间的书信,亦是相互以平等的口吻称呼,当然在匈奴强大的时候,匈奴单于就会装逼,在书信开头写上‘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问汉朝皇帝无恙……’因为汉朝给匈奴的国书是一尺一寸的简牍,装逼的匈奴人就用一尺两寸的简牍回信。 当然,装逼太过分是会有报应的,等到汉朝强盛,打得匈奴人狼奔鼠窜以后,当今天子刘彻就给匈奴单于写信‘南越王头已悬汉北阙,今单于既前与汉战,朕自将待边,不能,则南面而称臣,何苦远走漠北寒苦无水草之地’算是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 正因为在人们的意识中,汉与匈奴是对等的两个国家,自然想不到什么分封单于之类的主意,顶多就是拉拢,贿赂匈奴贵人,以期其为内应,彻底击败这个敌人。 说起来,汉朝这边汉奸是不少,但匈奴那边的带路党也是多如牛毛,至今为止被汉室策反的匈奴贵族就包括了左大都尉这种手握重兵的高级贵族,甚至还有军臣单于的儿子于单王子在数十年前投奔汉朝的事情。 可惜受惯性思维的影响,没有人想到去分封一位新单于来牵制并分裂匈奴。 按照历史还得等到宣帝在位,兵马强盛,昭君出塞,最终成功的将匈奴裂为南北两个相互敌视、仇恨的势力,这才彻底的将匈奴打下西域霸主的地位,并取而代之,由此开始了中原王朝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历史。 张恒此时提出,不啻于晴空惊雷,瞬间就将霍光等人的思维,引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妙!妙不可言!”霍光抚掌大赞,举起酒杯道:“听得贤弟妙言,当浮一大白!”直到此时,霍光才算真正的认可了张恒。 丙吉亦道:“张郎可想出仕?若愿,某愿举荐张郎入朝!” 张恒听了,吓了一大跳,当官?那个事情他目前可还干不了,吹吹牛,他知道自己是没问题的,可是当官就要实际面对许多问题与困难,以他目前的情况,恐怕屁股还没做热,就会露出马脚来了。 连忙道:“多谢兄长美意,然小弟目前年未及冠,且学识尚浅,小弟觉得,还是先多增长些知识,再图报效国家,为天子效力!” “既如此……吾亦不勉强,张郎旦请记得,若有出仕之念,尽管与我分说!”丙吉道,想了想,丙吉又觉得自己似乎多嘴了,这张恒在丙吉听说过的一些传言中可是跟太子据相交莫逆啊,想要做官,将来自有太子引荐……脸上稍稍有些尴尬,为自己的冲动而尴尬。 张恒却起身谢道:“多谢兄长!”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何况这个丙吉可是廷尉监,有了这么一位朋友,张恒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牛逼起来了。 霍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贤弟之策,愚兄必将上报天子!” “小弟谢过兄长!”张恒也不矫情了,他知道,在霍光面前最好诚实一点,但是必要的谦虚还是该有的:“只是小弟唯恐些许愚见,污了陛下圣听……” “哈哈……”霍光笑道:“贤弟过谦了,就凭贤弟方才所言,愚兄以为亦可当得上‘国士’了!” “不敢,不敢……”张恒跪坐下来,举杯道:“敬诸位兄长!” 众人亦举杯,相互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0-0-0- 晚上继续更新-0-求推荐票,收藏~~呼呼,现在收藏4200鸟,大概明天就可以破5K,大家真给力-0- 恩再说一下群吧,群160864031,现在空荡荡滴啊,大家都进来吧-0- 第六十节 程惠明遇到了麻烦 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张恒推开房门,几个霍府的侍女见到张恒出门,躬身施礼道:“郎君,主人去了甘泉宫,临去前吩咐奴婢等人,务必请郎君在长安多留些时日……” 张恒点了点头,昨日与霍光,丙吉、张贺拼酒,再次以张恒的彻底溃败告终。 本说要大战三百回合,可张恒连三个回合都没撑过去,就趴在案几上跟滩烂泥一般。 张恒喝醉了以后,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脑袋一直保持着清醒。稍稍回忆了一下昨日的情景,还好,没扯什么后世的事情,也没说什么勃逆的话,就是扯了几句什么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之类的话。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张恒对那些侍女问道:“可知柔娘现在在哪里?” “与细君在后花园中习字……”侍女们柔声答道。 额……已经混的这么熟了吗?张恒笑了笑,不过赵柔娘生性活泼可爱,容易跟人相处,这倒是真的。 “阿黑,听话,过来……对,就这样,作个揖给青君妹妹看……”张恒找到赵柔娘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正在霍府后花园的草地上,跟一个年级看上去比她还小个一岁的样子的小女孩,围着小黑犬阿黑,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可怜的阿黑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想来,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霍光的女儿,名叫青君了。 “柔娘阿姐,阿黑好厉害呀!”小女孩满眼羡慕的看着小黑犬,一个劲的摇着赵柔娘的手臂道。 “那当然了!”赵柔娘骄傲的抚摸着阿黑柔顺的毛发道:“阿黑是最聪明的小狗了!” “柔娘!”张恒走到赵柔娘身边,忽然道。 “啊……小叔叔!”赵柔娘明显被吓了一跳,发现是小叔叔后,撅着小嘴,不满的道:“小叔叔昨天又喝醉了,回去我要告诉阿姐……” 张恒笑了笑,知道这是赵柔娘在埋怨自己。将话题扯开道:“今天小叔叔还要去吃喜酒,柔娘是在这里等呢,还是跟着小叔叔一起去?” “看样子是想在这里等了……”张恒笑着道。 “才不是呢!”赵柔娘扯着作势要走的张恒的衣襟,大声道:“柔娘当然要跟着去了,这次柔娘要盯着小叔叔,不能让小叔叔喝醉!” 然后赵柔娘就拉着那个叫青君的小女孩,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商议了一会之后就达成了一致协议:柔娘将小黑犬阿黑租借给霍青君一天,但是霍青君必须照顾好小黑犬。 小女孩霍青君自然满口答应。 张恒带着赵柔娘离开霍府的时候,张恒再次见到了司马迁,司马迁正好从外面进到霍府之中,张恒连忙揖首:“夏阳公!” 司马迁已经有些老迈了,腰背好像因为长期写作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拘偻。 “足下前程远大,何必对我这刑余之人如此敬重?”司马迁摆了摆手道:“足下以后还是不要如此客气!” 张恒一时有些语塞,他曾设想过千万种与司马迁交谈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场面。 稍稍顿了一顿,张恒再揖首道:“学生敬重的乃是夏阳公的学识,夏阳公的品德,而非夏阳公您!” 在后世司马迁是身残志坚,顽强不屈的精神榜样,是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太史公。然而在现如今…… 诚如司马迁自己在《报任安书》中所言: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垢莫大于宫刑,宫刑是一个读书人最不能容忍的刑罚,被处以过宫刑之人,在社会上是没几个人看得起的,这种耻辱,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办法清除知道的。 更何况司马迁家族,世代史官,这种耻辱更加深刻,即便别人不说及此事,只要想到曾被处过宫刑,司马迁就心若刀割,若非是要继承父亲的遗愿,完成祖辈未竟的事业,司马迁早就自杀了。 张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牵着赵柔娘走出霍府。 司马迁看着这个年轻人倔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像张恒这样慕名前来求见他的年轻人,都在他自己内心那些纠结与自卑的心理下,给吃上了闭门羹。 -0-0-0-0- 出了霍府,大约花了三刻钟左右的时间,张恒就来到了记忆中好友程惠明家所在茅亭里,驱车进了坊间的小巷中,转了几圈之后,张恒找到了程惠明家。 这个时候,程惠明家门前已经停下不少的牛车、马车,将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巷挤得满满的。 虽然昏礼要到黄昏才可以举行,但是在这之前,亲朋好友们怕是少不得要好好的闹上一闹了。 张恒将马车停到小巷旁边,牵着赵柔娘的小手,走到程家大门前,出乎意料的,程家家里虽然有不少人聚集,但是,却没有意料中的喜庆味道。 张恒敲了敲门,虽然心中疑惑,但却还是露出些笑容。 “二郎来啦!”程惠明脸上没有半分的高兴样子,将门打开,看到张恒,叹了口气道:“有劳二郎远来……哎……但是惠明却要对不住二郎了,这喜酒怕是喝不成了!” “怎么了?”张恒奇怪的问道:“惠明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程惠明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气,在人群中,桑宏隆看到张恒的身影,走过来揖首道:“二郎可算来了!” 然后桑宏隆对程惠明道:“惠明兄,现在二郎来了,你快些跟二郎说说,说不定二郎能有办法!” 张恒心中觉得蹊跷,问道:“惠明兄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宏隆摇了摇头道:“本来今日惠明兄大喜,我等同窗皆从四面八方赶来贺喜,这应是喜庆的日子,可是……” 人群中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接着气愤的道:“可是哪成想,我等还没来的及跟惠明兄道喜,却听到了惠明兄的丈人被一帮胥吏强行带走,说什么偷盗了上林苑的财物……” “这怎么可能,莫说是上林苑关防森严,寻常人连靠近都是不能,就是进去了,谁有胆子去动天家的东西?”那人气愤的道:“分明就是胥吏害人,妄图……” “连宏隆兄的面子都不给?”张恒却打断那人的话,对桑宏隆笑问道:“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桑宏隆心中一紧,尴尬的笑了笑,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看看张恒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而已。 现在被张恒暗中点出,桑宏隆顿时觉得尴尬无比。 张恒却是不管这些,他对程惠明道:“惠明兄无须烦恼,区区小事,交给在下就行了!” “小弟正巧昨日结识了两位贵人,若与之说和,必可保惠明兄丈人无恙!”张恒笑着道:“惠明兄亦可如期娶到美娇娘!” -0-0-0- 12点前还有一节-0- 谢谢大家了~~~~~~~~~~~~~今天很给力,现在收藏4466,唔,今天晚上能到4700吗? 第六十一节 放弃 “如此多谢二郎!”程惠明感激的道。 不少从关东赶来的同学见到张恒如今自信满满,连昔日学馆中的天之骄子宏隆公子在张恒面前都不得不退而居其次的模样,纷纷大为吃惊。 一个个相互之间议论了起来。 “那个好像是张恒?”一个同学非常勉强的从记忆中找出了张恒的名字:“他如今怎么跟以前一点也不像了?” “是啊……”另一个同学道:“往日在学馆中,在下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的……”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恰当的形容词:“如此的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难道说,这张恒得了什么贵人亲睐,又或者是……” “你看,连宏隆公子都自愿居张恒之左,还不明白吗?”一个同学道:“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权臣的看重,说不定,张恒如今已是三公九卿门下宾客,幕府之人呢!”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信息的流通还是相当闭塞的,尽管张恒如今在三辅算得上有些名气了,寻常的百姓也知道南陵有个张恒。 但是,基本上只要一出函谷关,那么一切关于张恒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关东百姓可没那个义务帮三辅人民宣传,对于全天下人来说,当今最有名的文人,当然还是那些已故的文坛巨匠,那些留下了不朽名篇的名人们。 人们追捧的也是那些人。 张恒要想真正靠文章名扬天下,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抄袭曹植的《洛神赋》。可惜,《洛神赋》张恒就记得那么几句而已。 “惠明兄不必客气!”张恒扶起程惠明道:“烦请惠明兄与我同去一趟廷尉官邸!” “廷尉?”桑宏隆心中一惊,暗暗盘算了起来:“张恒居然跟廷尉府中人有旧!” 这让桑宏隆顿时对张恒的能量更惊讶了几分,要说在当今的社会上,什么衙门最有威信,毫无疑问就是廷尉,自汉室立国以来,历代廷尉皆在断案之时,大体上总体上保持了一个相对公正的态度。 犯法之人,只要进了廷尉府,很少有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的。 在廷尉的刀下,已经斩杀过不知道多少公侯子弟,也不知道有多少皇亲国戚,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廷尉上书天子,最终导致那些人被迫自杀。 孝文天子时,名臣张释之为廷尉,甚至可以上管太子,下管黎庶,逼得孝文天子都不得不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孝景天子犯下的过错脱帽谢罪,虽然孝文乃是最著名的影帝级天子,但张释之的故事却直到今天依然为人津津乐道,经久不衰。 受此影响,汉室廷尉历来就相对独立,除了天子之外,连丞相都不得插手廷尉断案。当今天子甚至在十几年前,就宣布给予了廷尉审讯、逮捕九卿及两千石官员的权力。 因此,就是在桑宏隆印象中,廷尉的人,向来都是不会给人面子的木头,只听从天子诏令的木偶。 在桑宏隆的意识中,让廷尉的人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这难度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张恒带上程惠明,坐上他的马车,让赵柔娘在程家等他,然后就驱车直往廷尉官邸而去。 -0-0-0- 一株株青青的杨柳枝儿垂在水面上,顺着清清的渭河水,随波荡漾。 正是夏日好风光! 江充静静的坐在河边,望着清澈的河水,悠然自得的垂钓。 这个时候,一个他曾经的属下,轻轻的走到他的旁边,生怕惊扰了鱼儿,小声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哦?”江充微微一笑,道:“还挺热闹的吗?” “正是!”那人道:“因为考虑到人多眼杂,故属下擅自更改了使者的谕令,将那些东西塞进了那程姓人家的亲家家中,如今正是人赃并获!只是擅改使者谕令,属下惶恐,旦请使者责罚!” 说着,这人就深深的弯腰,以示愧疚。 “君何须自责?”江充笑了一声道:“君与我,乃生死之交……何况……” 江充叹了一声道:“何况如今我已不再是直指绣衣使者,更非水衡都尉,君何必如此?” “使者知遇之恩,属下岂敢有一日或忘?”那人屈膝拜道:“在属下眼中,使者永远是使者,属下愿为使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何须如此客气?”江充连忙扶起那人:“蒙君看重,江充实在惭愧,若有来日,必报之以涌泉!” “他日若可东山再起,江充必与君共享荣华富贵!”江充感激的说,不得不承认,在拉拢人这一方面,江充确实是非常出色,而且他对于自己的手下,从来没有丝毫作假的记录,那些跟随过他的人,每一个人如今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正因为如此,即使他已经下台,却依然可以对上林苑中的官吏,驱使如臂。 江充深深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也唯有利益,能够团结手下,让手下人为自己冲锋陷阵,甚至为他而死! 那人听了江充的许诺,也自是非常高兴,感激的道:“为使者效死,属下心甘情愿!” 接着才道:“只是有个事情,还得叫使者晓得,那张恒似乎没有去找太子……” “恩?”江充笑了:“他不管吗?这样正好,见危不救,哼!他以后算是毁了!” “不是……”那人吞吞吐吐了一会,才嘟囔着道:“他去了廷尉府……” “廷尉府?”江充只觉得脑袋有些发麻,这可是个麻烦事情。 现任廷尉赵禹,那可是一只难缠的老狐狸,赵禹年轻的时候可是前廷尉张汤的左膀右臂,行事以雷厉风行而闻名于天下,现在老了,年轻时的锋芒倒是收敛了起来,处事不再那么急躁跟凶狠,可是,江充知道,赵禹还是那个赵禹,他不过是把年轻时暴露在外面的锋芒,收进了身体中,别看那个老狐狸一副明天就要死掉的样子,可是谁要是惹毛了他,那么…… 不过赵禹到底是老了,再没有可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肆无忌惮了,人家到底还是有子孙的,得给子孙辈留条路,所以赵禹基本上已经不太管廷尉的事情了。 具体负责廷尉工作的,如今都是些年轻人。 可是,不管张恒找的是谁,这个事情如今都麻烦了。 在江充的算计中,这原本不过是一个试探一下张恒,顺便给太子据找些麻烦的事情,他本没打算把程惠明怎么怎么样,正如两军交战,决战总是在最后的,开始的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游戏而已。 江充想了一会,觉得既然廷尉被牵扯了进来,那么最好还是不要再闹下去了,省的羊肉没吃到嘴里,反倒是惹出了一身味。 “假如廷尉府来人,你们就给廷尉面子,放人吧……”江充摆摆手道:“但是记得打听清楚是廷尉的那个属官在出头!” 江充可不想为了这样一个小游戏,而折损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 -0-0-0- 今天一万字任务完成,明天继续,求各种给力支持,现在收藏4550,兄弟们,让我们向5000收藏冲锋吧~~~~~~~~~~ 第六十二节 解决 两座巨大的獬豸雕像静静的矗立在廷尉府官邸大门前的两侧,獬豸兽那青铜铸造的独角挺拔向前,配合上獬豸兽那狰狞可怖的造型,基本上假如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在见到这两只巨大的獬豸兽雕像时,首先就会受到极大的心理影响。 张恒将马车停在廷尉官邸附近的一颗大树下,然后带着程惠明来到廷尉官邸门口,一个负责接待来访或者申诉民众的廷尉吏员,见到他们走过来,立刻起身在门口拦住他们,问道:“尔等来廷尉可是有冤屈相申?” “然尔等可知,廷尉府向来只管大案要案,若是鸡毛蒜皮之小事,且去京兆伊!”此人冷冰冰的呵斥着。 这是自然的,若无论什么人,什么事情,都来找廷尉处理,廷尉府还不得忙死?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事实上普通的民众要想到廷尉府申诉自己的冤屈,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虽然民间时常有某某某受到冤屈,愤而告上廷尉府,最终在廷尉的英明决断下,冤屈被清洗,合家团圆之类的传说。 然这些传说大部分是经过加工的,上告廷尉府,这本身就注定了是一条荆棘坎坷之路。 要让廷尉府关注民间的事情,只能有两个可能,一是足够惨,惨到廷尉府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忍心看下去,二就是事情足够大,大到没有人敢推诿。 当然,有背景的人不在此类。 张恒自算是个有背景的人,见状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昨天丙吉给他的那份名刺,道:“学生二人来此求见廷尉监丙吉丙少卿,烦请足下代为通传!” 那人接过名刺,仔细看了看,确认确实是丙吉的名刺后,脸上露出笑容,让张恒感觉瞬间从冬天来到了春天:“二位尊客里面请!” 连通传都不需要了…… “丙尉监的通传都在那边的刑堂办公……”这人将张恒二人,带进廷尉府衙门中,指了指在右侧的一排房间道。 “多谢!”张恒点点头,高兴的带着程惠明过去。 然后自是与丙吉相见,互相寒暄一阵,就道明了来意,丙吉在听说了张恒的来意后,略略的跟程惠明做做样子的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叫来一个属下,在一张简牍上盖上他的印信,对那属下吩咐:“尔拿此公文去水衡都尉官邸,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丙吉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可以让水衡都尉那边放人了,他要真这么做,那就要坏事情。 似这种小事情,本来就不过是胥吏坑人,廷尉府这边发函一问,水衡都尉那边只要是知道轻重的,谁敢继续扣人? 张恒连忙拉着程惠明致谢:“多谢丙尉监!” 丙吉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对了,张贤弟,你还要在长安呆个几天吧?过两日在下休沐,请君来寒舍相聚,如何?” 张恒当然满口答应。 所谓的休沐就是这个时代官员的假日了,汉律任何官员吏员,每五天就有一天假日,称之为休沐,作为官员休息,洗沐之用。 在任何时代,福利最好的都是公务员! 没到一个时辰,那派过去的属官就领回了一个样子有些憔悴,显然受到了极大惊吓的老人。 程惠明见了,急忙上前拜道:“小婿不孝,累丈人受惊了!” 老人见到程惠明,心知已经脱离了牢狱之灾,忙道:“贤婿有心了!”便将其扶起。 张恒笑着道:“大喜之日,何必做如此妇人状,惠明兄还不赶紧回家准备迎娶美娇娘?” 丙吉亦笑道:“不急,离黄昏亲迎尚还时间,张贤弟让他们翁婿二人先喘口气,急着喝喜酒的,也没贤弟这样的……” 程惠明这才露出些笑容,他知道今次全是靠了张恒的面子,才让丈人安然无恙,便对张恒深深揖首,谢道:“今次真是多亏了二郎,二郎大恩,请受惠明一拜!” 说完就要俯身拜张恒,张恒那里肯让他相拜,将他拉住道:“同窗之间,何必如此?” 程惠明又对丙吉道:“学生向来仰慕少卿公,今日学生娶妻,未知少卿公能否屈尊下榻?” 丙吉如何肯去?他出手也不过是看在张恒的面子上而已,笑了一声道:“足下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廷尉府中事务颇多,抽不开身……” 这就是在送客了……对于丙吉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看在张恒的面子上出手相助可以,但是要是牵扯到民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去,那就是给他自己找麻烦了。 且对于廷尉官员来说,跟民间有太密切的交流,可是犯忌讳,前廷尉张汤的前车之鉴,丙吉不敢不防。 张恒连忙知趣的拉着程惠明翁婿,跟丙吉道别。 -0-0-0- 回到程府,整个程府都轰动了,不!整个茅亭里都轰动了! 虽然私下张恒让程惠明隐瞒了他跟廷尉监丙吉相熟的事情,只是称有某位廷尉官员帮忙。张恒不想给丙吉招惹麻烦,张恒很清楚名声对于像丙吉这样前程远大的年轻官员的重要性。 但是,能够让廷尉出面发公函逼水衡都尉衙门放人。 张恒的能量之大,震惊了许多昔日的同窗。 很多人看向张恒的眼神完全变了,大家纷纷上前热情的跟张恒打招呼,寻机套着交情,言语之中不乏有想让张恒介绍一两个长安贵人的意思。 张恒对此虽然早有准备,但仍然感到很烦,却又不能发作,还只能笑脸相迎,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最后还是桑宏隆知道理亏,出来给张恒解围:“诸君,这些琐事暂且不管他去,我等同窗两年多未聚,今日当是不醉无归,至少要灌倒新郎!” 大家这才轰然叫好,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今天大喜的程惠明身上,纷纷打趣,甚至起哄。 “现在二郎当知道宏隆昔日之苦了吧?”桑宏隆凑到张恒耳边道:“这趋炎附势之辈,将来会让二郎头疼非常的!” 张恒笑了一声,没有接话。面对这种张恒也是无可奈何。 -0-0-0-0- 第一更送上-0- 第六十三节 婚宴 黄昏将近,日垂西山。 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音将整个茅亭里瞬间变成一个欢乐的海洋,身穿新郎吉服的程惠明在一大群人簇拥之下,向丈人家走去。 这是婚礼中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称之为亲迎。 《礼》曰:夫昏礼万世之始也,取于异姓,所以附远厚列也。先贤也有言:昏礼威严,承如祭祀。 在这个时代,昏礼是严肃而认真的。容不得有半点亵渎。 赵柔娘羡慕的看着程惠明躬身在丈人家门口三拜天地,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小叔叔的衣襟,小脸潮红。 张恒轻轻的捏了下这小妮子的手心。 这时候刚好程惠明的丈人牵着爱女走出家门,将爱女交到程惠明手上,训道:“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丈母亦摘下头上的簪子,将之插到爱女的头发上,勉励道:“细君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 此时,那少女已泣不成声,程惠明再拜丈人丈母,躬身拉着已是自己妻子的女子,拜道:“敬恭听,必宗大人之命!” “贤婿快起!”两人受了程惠明这一拜,才道。 如此充满了古典美与传统美的仪式,张恒在后世是根本无缘得见的。一时间,张恒也有些向往了。“若我成亲,不知何人为我主婚?”看了看满是向往的赵柔娘,张恒又无奈的摇摇头,在这个世上他已没有了长辈,而赵柔娘也只余下一个姐姐,介时难道让嫂嫂既当夫家主婚,又作女方长辈? “小叔叔……”赵柔娘轻轻靠在张恒的肩膀上,小声的问道:“以后……小叔叔也会这样娶柔娘吗?” 张恒笑了笑,在这个小丫头的鼻子上捏了一下,道:“当然……不过要等柔娘长大了才行呢!” 赵柔娘低头嗔道:“人家那里小了……”声音如同蚊呐一般,她稍稍的挺起自己那还在发育中的青涩苹果,道:“不信小叔叔摸摸……” 说完赵柔娘就觉得浑身都滚烫滚烫的了,以前虽然小叔叔也时常轻薄,但是……像今次这样大胆的主动,赵柔娘尚是首次。 连张恒都被赵柔娘忽如其来的主动吓了一大跳。 “真的要我摸?”张恒好笑的调戏着这个脸皮薄的小丫头。 “不行……”赵柔娘赶紧摇头:“这里不行……” “那就是回家可以了?”张恒心似火热,摸着赵柔娘柔软的小手,道:“回家给小叔叔看看好不好?” “看……看那里……”赵柔娘惊慌的道。 “当然是……”张恒笑着看向赵柔娘,轻轻的撩拨着她那洁白晶莹的丰满耳垂,在她耳边道:“那里……” 赵柔娘娇羞不已,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羞死了!” 但张恒已知道,她实际上已经同意了,当女孩说不行的时候,实际就是行。张恒不由得精神大为振奋,以前张恒就一直想看看赵柔娘的身子,可这小妮子死活也不同意,现在好了,回家以后只要再加几把劲,就可以看到那梦寐以求的…… “难道我是一个潜藏的萝莉控?”张恒在心中道:“管它呢,反正这时代又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管我……” 这时候,亲迎礼毕,程惠明牵着夫人,在丈人家家人的护送下和同窗好友、亲朋的祝福下,来到程氏宗庙,先是带新妇庙见列祖列宗,宣布今天程氏就要再添新丁了。 然后在双方长辈的见证下,夫妻二人在宗庙祖先的灵牌下交拜,正式的结成了夫妻。 当天晚上,程家足足摆下了二十多桌的酒宴,来招待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 身为新郎官,程惠明自是要到处敬酒,等敬完了亲朋,这才端着酒杯来到同窗好友中,这就让张恒对程惠明的酒量颇为佩服了,若是换了他这样喝下去,恐怕现在已经倒下了,而程惠明却依然精神如故。 当然,在婚宴上灌倒新郎官,这是一个很好的传统,张恒可不会因为程惠明已经喝了不少就放他一马,他第一个站起来,举觞道:“惠明兄,今日新婚大喜,来,先与我干了这一觞!” 程惠明苦笑一声,与张恒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诸位……诸位……”程惠明喝完一杯酒,看着作势要一拥而上,行围攻之势的同窗们,拱手道:“暂请诸位明公放仆一马,今日仆还需洞房花烛呢……” 众人不怀好意的哈哈一笑,有人道:“惠明兄,别以为自称‘仆’便可侥幸逃过我等围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生难得几回醉,今日君且醉上一回吧……” 张恒也起哄说:“正是,诸位公台,事已至此,毋须多言!” 众人就纷纷举杯起哄,最后还是新娘子跑过来解围,先是给众人盈盈一礼,拜道:“诸位叔叔,请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放过我家夫婿吧!” 新娘子长相端庄,一身喜服衬托下显得分外动人,加上声音婉转好听,张恒觉得,这程惠明还真是好福气! 既然嫂夫人出面,众人也不好再行逼酒。 只是调侃一些什么新娘子迫不及待之类的话,让新郎新娘,面红耳赤,连忙双双自罚三杯,这才罢休。 程惠明走后,张恒就成了同窗们敬酒的对象。 如今,张恒的同窗都已经基本上打听到了张恒的事情,他们是越听越心惊,无论是张恒如今已名扬三辅,还是因献纸之功,被天子赐爵之事,都让他们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几个以前在君子学馆中与张恒关系不错的同学,更是表情更不相同。 有的人是真心祝福,但也有人在酒精刺激下,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张恒也不去管他,在这个世界上不遭人妒是庸才,当年孙膑还被同窗陷害呢!只是那种人,以后少理会就是! 对于众人的敬酒,张恒是点到为止,再不敢喝醉了,谁叫旁边有个管家婆在用小手一直的掐着张恒的腰部?一轮酒宴下来,张恒发现自己的腰都快被那只小手掐紫了,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心中暗暗发誓,回家以后定要好好的‘惩罚’这个小丫头。 -0-0-0- 第二更送上,撒泼打滚求收藏,求推荐,求会员点击,恩,现在4913了,兄弟们加油啊,六点之前能破5000吗? 第六十四节 给些钱就好了 这天晚上,张恒谢绝了程惠明的挽留,回到霍光府邸去休息。 倒不是张恒不愿意与程惠明多相处些时间,张恒也明白,程惠明这个可能是这个身体最要好的同窗,在不久之后就要举家前往遥远的长沙郡任官,倘若没有意外的话,可能终生都不可能再如今日这般相聚了。 只是那些同窗,实在太过热情了。 而张恒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们那些要求——推荐人容易,而且张恒也相信凭借自己对刘据的影响,给同窗们安排两个闲杂的职务,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推荐人,就要负责,张恒连那些同窗的名字都大部分很陌生,如何敢负责任? 至于几个熟悉的,那就更别说了。张恒知道,他们无论智商还是情商,都是常人的水准,在地方上充做地方官的幕僚,或许还可以胜任,但是要进了长安这盘水……骨头渣子都会被人吃光。 无论为自己考虑,还是为他们考虑,张恒都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霍府,正好是华灯初上之时,外面已经开始宵禁了,南军的郎兵开始敲着锣鼓,关闭各坊市之间的通道——在这个时代的城市,每一个居民区之间都有门墙阻隔,只有在白天才开启,晚上是一律关闭,并且各个坊市还有类似派出所之类的机构负责巡查,捕盗一类的工作。 所以,要想像YY小说里一样,在晚上出去找乐子,逛窑子,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很麻烦,寻常人不会愿意去尝试的。 回到霍府,赵柔娘惦记着心爱的宠物阿黑,急急忙忙的跑去霍府的后院女眷住所,去寻霍青君。 张恒则有些昏沉沉的想睡觉,虽然没有喝醉,但是终归是不胜酒力。此时已经有些发晕了。 问了下下人,霍光去了甘泉宫没有回来,看来是夜宿甘泉了。 张恒就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客室中躺了下去。 -0-0-0- 甘泉宫 熊熊燃烧的宫灯,将这个庞大的宫殿群都化作一个明亮如白昼的不夜城。 忙碌了一整天之后,汉朝天子刘彻终于难得的获得了一些属于他的休息时间。这位天子跟他父亲,祖父的性格迥然不同。 刘彻生性好游乐,年轻的时候颇为叛逆,时常鱼龙白服,带上三五个亲信穿郡越县,以游学的名义四处打猎。曾经还有过一位招待他特别出色的农夫家庭被刘彻后来派使者找到,赏赐了关内侯的爵位和上百万钱。 人过中年之后就迷上了巡游天下,通常一出行就是一年半载,因此每次出巡归来,刘彻都会很忙很忙。 现在距离刘彻上一次出巡,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但是直到今天刘彻才总算是把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毕——虽然都是些琐事,无非就是某郡上报人口、赋税、徭役的情况,边关报告匈奴人又在边境出现了几次,但是被打退了云云。 但这些事情,却是一个天子必须知道的,不知道这些,就不知道这个国家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闲了下来之后,刘彻一时感觉有些无聊,就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文官道:“上次太子过来不是奉上了战国杀吗?吾上次与太子玩了一会,颇为有趣,安世,你去将那战国杀拿来,吾与尔等捉杀几局!” “诺!”那年轻人点点头,自退下去拿东西。 刘彻就对左右两侧站立在旁的两个心腹道:“翁叔,子孟,来来来,坐下,与吾对局,上次太子来时,你们应该也看过了,这战国杀确实颇有有趣,也难为了那个小子了……” 说到那个小子的时候,刘彻就想起了自己那次跑出去,本不过是想缅怀一下逝去的年轻岁月,沿着河流一直到灞水去看看罢了,谁知道遇上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 “陛下……”在刘彻右侧的霍光躬身道:“您说的‘那个小子’现在就在臣的府邸……” “哦……”刘彻笑了:“行啊,子孟有你的,上次去宣了次诏就跟人家这么熟了?跟吾说说,那小子是不是又说了些惊人之语,让子孟都被其吸引?” 霍光笑道:“圣明无过于陛下,惊人之语,倒是有两句……” “说来与吾听听……”刘彻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坐了下来,因为是内宫之中,所以刘彻也不用维持什么威严而特意去坐到高高的龙座之类不是很舒服的位子上——事实上是,平常在内宫中时,汉室天子一般连‘朕’这个词都不想提,不愿意提。这大概跟职业恐惧症有关吧,无论是谁,假如时时刻刻要维持一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恐怕也会吐,也会觉得没意思,即使这个职业是皇帝! “他第一句惊人之语是: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书。”霍光躬身道。 刘彻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起来。 “冠军侯……朕的冠军侯!”刘彻在心中喃喃的回忆着那个人,那个英气勃发的年轻将军,战无不胜的大司马,永远都能给他带来胜利的骠骑将军,刘彻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霍去病。 “臣死罪!”霍光见到刘彻神色剧变,连忙拜道。 “子孟何罪之有,是吾年纪大了,总是容易伤感……”刘彻挥挥手道:“他的第二句惊人之语,说出来听听吧,希望不是什么空口白话!” “诺!”霍光点点头道:“他的第二句话是:对于匈奴,只要多封几个单于,就可以安枕无忧!” 刘彻听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 在殿中来来回回踱着小步,最终一拍大腿,叹道:“此话要是十年前朕就听到了就好了!” 十年前,匈奴左大都尉暗中与汉室取得联系,希望能与汉军内应外合,一举消灭掉单于庭的守卫力量,可惜派去接应左大都尉的捉野侯赵破奴失期未至,左大都尉势单力孤,最终身死。 刘彻现在是追悔莫及啊,左大都尉,那可是匈奴王族,同样有冒顿血统的匈奴显贵,若是当初…… 以刘彻的智慧,他当然立刻就想到了,若是可以扶持起左大都尉,那么本身来说就是一个松散结构的游牧民族的匈奴,只怕立时就要先开一次内战,而左大都尉可得汉军相助,自然可以安全的立足草原,至少也可成为汉室长城之外的第二道屏障——而且这样还不必担心左大都尉将来强大了起来反咬中原——草原上的敌人还没有倒下,匈奴人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南下的,就像老上单于时,尽管匈奴兵强马壮,但是因为有月氏与东胡这两个敌人,所以匈奴人也就只能在边境骚扰骚扰。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刘彻知道后悔也是没用的,他现在倒是颇为好奇,那个年轻人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想法没有。 “后来喝醉了,臣听他说什么‘战争乃是政治的延续’之类的,倒是颇为新奇!”霍光回答道。 “战争乃是政治的延续?”刘彻笑了笑道:“看样子,他的圣贤书没白读!” “以后多跟这个家伙来往,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就回来跟吾说说……”刘彻想了想,对左右道:“你们,都是吾给太子留下的辅佐之臣,太子生性温和,儒弱,吾一直担心太子将来乱家毁业,有卿等辅佐,再加上那个小子掺和进来,吾就放心了,看得出来太子还是挺听那个小子的意见的!” “那要不要臣跟他说说?”霍光问道。 “不必了!”刘彻摆手道:“那个小子贼精贼精的,怕是早就知道了太子跟吾的身份,不过掩耳盗铃罢了,由他去罢……子孟回去之后,就给吾带句话给他,看看他想要些什么赏赐,还有,既然他想装糊涂,就让他继续装吧!” “吾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刘彻笑着说。 “诺!”霍光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年轻官员就将一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卡牌拿了上来,刘彻就让他坐下来,与霍光、金日磾等左右亲信一起玩上了五人局。 在这个连围棋都是赌博工具,士大夫不屑的时代,战国杀的出现,算是填补了士大夫们平时娱乐的空白,现在又有天子,太子带头。 霍光已经想见了,这种颇为有意思的小游戏在未来风行天下的场景。 -0-0-0-0- 张恒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霍光已经回来了。 “贤弟,你的建议,昨天晚上,愚兄将之说与了圣天子听,圣天子让愚兄来问问,看看贤弟想要些什么赏赐?”霍光一见到张恒就高兴的对他道,张恒能够得到天子那么高的评价已经非常出乎霍光的意料之外了,因此,对张恒这个便宜弟弟,霍光更加上心了,一回家看到张恒起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恩?”张恒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话,挠挠了头,道:“陛下厚爱,实在令我惭愧,若是陛下要赏赐,便多赏赐些钱币吧!”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张恒搓着手掌,高兴道:“陛下若能再赏赐个百十万钱,我便心满意足了!” 霍光顿时无语,可是仔细想想,霍光又为张恒的机智交好。 对于天子来说,钱算什么?这样一来,与那些动不动就想要个什么公侯爵位,九卿位置的人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如何不能让天子高兴、欣赏? 霍光又想起了张恒的那首《胡无人》不得不摇头叹息,比起张恒来,在拍天子马屁,讨天子欢心这方面,霍光觉得自己真该跟张恒好好学学。 -0-0-0- 第三更,等下凌晨还有,呼呼,有兄弟投了1W2啊,俺举手投降,没那个吃下的勇气! 因为本书字数快到限制了啊,俺想多在新淫榜上待几天,呵呵,所以明天恢复3更 第六十五节 马蹄铁 嘎吱一声,武库的闸门缓缓的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排排挂满了各种兵器的木架。 “哇呜……”张恒发出一声惊叹。 “这是大黄弩吧?”张恒抚摸着一把造型巨大,浑身都用铁皮包裹起来的巨弩,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正是!”霍光笑着点点头。 这已是张恒在长安城的第三天了,今天正好轮到霍光与丙吉沐休,张恒就提出想来武库参观一下。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霍光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带着张恒穿过由南军的宫卫把守的关卡,来到长安城绝对的军事禁地——武库中参观。 大黄弩射程超过了将近两百步,在百步距离内可以贯穿铁甲,乃是这个时代绝对的杀人利器,终极的远程单兵武器! 张恒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大黄弩,又将视线投向了其他兵器,譬如说巨大的斩马剑、防护力超强的铁甲以及大量的皮甲,甚至还有连发的弩机。 不过这种连发的弩机,造价颇为昂贵,而且在设计上存在一些缺陷,一般来说也就只能配备给最精锐的用于突击敌人中军大阵的军队。 张恒不懂机械,对于这种弩机的改进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贤弟若是在这里看种了什么兵器,愚兄做主可让贤弟拿走一两件!”霍光见到张恒如此的喜欢兵器,也就大方的道,反正武库中储存着数以十万记的兵器,是汉室最大也是最好的武器库,以霍光的身份从里面拿出几件出来送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张恒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兄长好意,可小弟若拿了这些利器,怕是徒让宝剑蒙尘,还是将它们给最需要它们的人吧!” 汉代恐怕是古代王朝中对百姓持有武器,弓弩限制最为宽松的一个朝代了。 老百姓除了被列入禁止携带名单中的大杀器,如大黄弩等可以在远距离威胁到统治者的利器之外,其余一切武器,只要你愿意,随便携带。 二十多年公孙弘为相,倒是想拍当今天子的马屁,借口民间持有太多武器,会不利于统治,也不利于收税,结果被人直接把唾沫星子喷到了脸上,当场就给骂得狗血淋头,说公孙弘想要毁坏圣人定下的制度,使圣人的射礼崩毁,这种事情天下人是绝对不可能也不会同意的。 总之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写下来,公孙弘给闹了个灰头土脸,更杯具的是,公孙弘马屁拍到了马大腿上,连刘彻都大为不满,将公孙弘给好生训斥了一顿。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傻瓜敢提议要学秦始皇,禁止民间私人持有武器了。 四处看了看以后,张恒发现,居然没有马蹄铁。 “唔……发明创造的机会又来了!”张恒心中大喜,那啥,西方不是有个故事吗,说是一个国王在战场上因为马蹄铁出了问题,最终导致兵败身死,由此可见这个马蹄铁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而且在后世看了那么多YY小说,通常主角军事变革三把斧,不就是马蹄铁、近代军事制度加上马镫、马鞍吗? 马镫跟马鞍此时倒是出现了——没有马镫跟马鞍,汉军就不可能进行那么多次的千里奔袭。 虽然还比较原始,但好歹是有了。 至于马蹄铁,这才是真正的神器,骑兵崛起的最重要马具! 一念至此,张恒便对霍光道:“兄长,我观这些马具,虽然不错,但为何不给马蹄套上一个铁制的套子呢?” “是啊……”张恒比划了一下,最后拿了一支箭在地上画出一个马蹄铁的大概模样,道:“就像这样的套在马蹄上,以铁钉固定,这样说不定战马能跑的更快!” 霍光仔细一看,沉思片刻,最终一拍大腿,对张恒苦笑一声道:“贤弟……哎……贤弟……若贤弟早些说出这个东西就好了!” 霍光一听张恒所说的话,再一看地上那个图样,如何不明白此物的巨大作用,何止是战马能跑的更快些!若是此物早些出现,那么前几年贰师将军远伐大宛,就不会出现出塞战马三万匹,归着不足千数的情况了。 战争中,大部分战马死亡的原因,并非是脱力,战亡,射伤等,而是马蹄在高速奔跑时与地面磨蹭,导致的擦伤引发的感染并发症。 若是战马有了这么一个铁制的保护套,那么……霍光敢打赌,至少能够减少大半的战损! 在如今这个战马数量就是国力、军力保证的时代,霍光知道,张恒似乎是无意想出来的这个东西,对于国家,对于军队的作用有多么巨大。 “贤弟真乃奇才也!”霍光佩服的道,然后霍光赶紧命人把武库少监喊来,让他将地上的马蹄铁图案好生保护起来,同时下令关闭武库的大门,这个东西霍光知道事关重大,必须严格保密,至少在汉军全面普及前,不能让匈奴人知道了。 急忙赶来的武库少监,在看到了马蹄铁的图案和听霍光描述之后,更是如临大敌,干脆就下令将武库暂时封闭起来。 他必须这样做,假如不这样的话,以后匈奴人万一仿制出这个东西,那么他可能就会被人按上一顶汉奸的帽子——不是你防护不力,匈奴人怎么知道的? 没多久又跑来几个少府的工匠,这些工匠在看了看地上的图案之后,立刻回去开始锻造,一个时辰之后几只新鲜出炉的马蹄铁就被装到了一匹战马之上。 霍光穿上厚厚的铁甲,骑上那匹战马,在武库宽敞的演武场中奔跑了好几圈,才意犹未尽的下马道:“善!有了此物,战马速度至少提高了一成,而且再也不担心因为负重太重,导致马蹄受伤,化脓了!” “贤弟想出来的这个东西,于社稷有大功!”霍光高兴的说:“天子必有重赏!” 张恒一听重赏,顿时两眼放光,这次天子怎么也得赐下个百八十万钱才像样吧! 恩,等有了钱,就把家里的宅院好好的翻新一下,再开两个地窖,用来冬天存冰,这样明年夏天就可以吃到清爽冰凉的冰镇水果,冰镇酸梅汤了! -0-0-0- 今天任务完成睡觉去咯~~~~~~~~~ 恩,现在收藏5275,快5300了。 唔,居然在周会员点上了,大家真给力! 第六十六节 回家 “呜呜呜呜……”赵柔娘哭的稀里哗啦的,霍青君也是满脸泪痕,两个小丫头依依不舍的话别。 “青君……你记得要来看我呀……” “恩,我会的,柔娘阿姐,你也要经常来长安看青君呀……”霍青君拉着赵柔娘的手道:“还有,不能让阿黑饿着哦,下次青君要看到阿黑胖胖的样子……” 张恒在一旁叹了口气道:“柔娘,别哭了,等到秋天小叔叔就让你霍光伯父把青君妹妹带到南陵来与你见面!” 这两个小丫头,这几天相处下来已经情同姐妹了,现下要分别之时,竟然难舍难分了。 这也难怪,张恒这几天了解到了,霍青君是霍光正妻东闾氏所生的唯一一个女儿,打小就被许配给了未央廊令上官桀之子上官安。 像霍氏这种显贵高门出身的女子,既然许配了人家,那自然管教甚严,霍青君从小过的就是谨守规矩,连笑都不敢大声笑的生活,碰上赵柔娘这么一个活泼捣蛋的小精灵,自然而然的就被吸引了,然后两个小丫头迅速打成一片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张恒确实是必须走了。 在长安待了快五天,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该看的风景也看了一个遍,最重要的是——空间的粟米要成熟了! 在长安城,人多眼杂,这些天张恒都不太敢进空间,每天都只能在半夜的时候偷偷的起来,跑到空间里给蚕儿们喂点桑叶——来之前,张恒就在空间中储存了不少桑叶,到现在也基本上快用完了。 张恒拱拱手,跟霍光拜别一声,然后拉着赵柔娘登上马车。现在的马车中那个小小的车厢里,塞了不少霍光送的书简。赵柔娘都只能坐在那些书简中。 这可是一份大礼! 要知道,现在衡量一个人学问的高深,主要就是看他家藏书的数量,藏书越多的人学问越高。 而霍光送的诸多书简中,甚至还有《孙膑兵法》这种在后世已经失传的古籍……唔,这可是大丰收了!比送一车黄金给张恒更贵重! 驱着马车,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张恒终于又回到了家里。 停下马车,张恒就看到高老七正在家禽棚子那边喂养鸡鸭鹅,张恒连忙叫了一声,让他过来帮忙把霍光送的那几百件书简给搬到书房中去。 “叔叔,前天那王公子过来了一趟,听说叔叔去了长安,还颇为遗憾呢!”嫂嫂见到张恒回来,颇为高兴,将刘据来过的消息告诉张恒。 “那王公子还给叔叔留下了百多张白纸,还有一副玉卡!” “哦……”张恒笑了一声,这倒是出乎了张恒的意料之外,想不到白纸这么快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汉代的少府,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一个军工政企结合的机构了,少府拥有数以万记的各种工匠,从制造军械到织造无一不通。 嫂嫂接着道:“那些白纸与玉卡,我替叔叔放在了书房中!” “恩,谢谢嫂嫂!”张恒点点头,捧着一堆竹简进了书房,抬头就看到厚厚的一叠还洋溢着纸香的白纸被嫂嫂用砚台压在案几上面。 这些白纸假如裁剪开的话,张恒估摸着差不多应该可以抄写个几十本儒家经典。 恩,在这个时代,《道德经》五千言就已经是鸿篇巨著了,当初东方朔吹牛逼,说自己看了十万字的书,差点吓坏了朝臣。 “有了白纸,岂能没有雕版印刷?”看到这些白纸,张恒迅速的想到印刷,只有印刷术才是让白纸真正取代竹简催化剂。 可惜,张恒对于活字印刷知之甚少。 不过没有关系,雕版印刷也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技术了,对于目前来说,足够使用了!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张恒才算是将所有的书简全部搬进了书房中,看着排满了满满两个书架的书简,张恒躺到席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加餐,加餐,老七,今天去抓一只肥鸭来杀了,晚上作成烤鸭吃!”张恒大手一挥,对高老七道。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但是有茱萸,茱萸若是碰上一些好的品种,辣味不比辣椒差多少,所以烧烤什么的是不用担心没有调味品的。 张恒从案几上的纸堆中抽出十几张,将之用剪刀一张张的剪开,最后剪成上百张大概两个手掌长,一个手掌宽的小纸张。 那啥,谁说过的来着:人生自古谁无死,那个方便不用纸? 张恒对于这个时代的便后清洁工具充满了怨言,现在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 “恩……下次借口试验雕版印刷,跟刘据多要几百张先!”张恒一点也不心疼的将这些纸张用一个木箱子装起来,反正用的都是老刘家的钱,老刘家钱多,不缺张恒这点浪费的额度。 “恩,明天就去找那个木匠来,上次马车没成功,这次雕版总该没问题吧!”张恒在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着,这雕版并不需要雕刻者识字,到时候张恒帮着在雕版上写下字,让他顺着字迹雕刻就可以了,虽然可能开始要浪费一点,但想来用上半个月时间,应该足够将《诗经》的雕版完成了吧。 张恒时刻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君子学馆出身,这饮水思源,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的一个雕版样本必须是也只能是《诗经》。 将书房整理完毕,张恒又跑到牲口棚和家禽棚子那里看了看。 现在,小牛犊们都长的很欢实了,个头比起前几天,明显大了一些,张恒拿起一把青草摸了摸一头牛犊的脑袋,看着它专心致志的嚼着新鲜的嫩草,心中忽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至于上次买来的鸡鸭鹅们,现在天天有蚯蚓和其他的嫩叶青草混合着谷糠什么的吃,高老七说,有几只母鸭子已经开始下蛋了。 这个消息让张恒大为高兴,马不停蹄的跑去看了那些下在窝里的鸭蛋。 看到那些又大又圆的鸭蛋,张恒的口水是一个劲的流啊,恩,到了秋天一定要腌上一坛子咸鸭蛋,好好的解解馋! -0-0-0- 第一更送到~~~~~呼唤票票,收藏支持 第六十七节 准备 “管它布皮锁甲我都能穿,揉揉揉……冲进怪堆,扎进人群开始哦哦哦哦……技能CD还有无敌炉石你干干干着急……”哼着小曲儿,张恒在空间中顶着一对熊猫眼,开始将刚刚成熟的粟米,一粒粒的分拣出来。 所谓春播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空间里的十株粟米,光是收获的果实就有六七万粒的样子,而且粟米很小很小的,每一粒才两三毫米大小,用指甲捏都有些拿不住。 但是没办法,为了优生优育,张恒必须将这些收获的粟米种子种那些个体小,卖相不好的,发育畸形的挑拣出来——空间的地方终究是有限的,能够种植作物的面积约莫只有两三亩的样子,注定它只能是做一个育种的实验田。 为了最大化的利用空间的神奇功能,张恒只能尽量选择那些最优秀,发育前景最好的种子来播种。 在挑挑拣拣的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张恒终于将这项挑拣的工作完成,用一个块小布将经过精挑细选的大概四百多粒饱满结实,外观圆润有泽的粟米种子包了起来,揣进怀里。然后才将剩下的其他粟米种子用另外一块准备好的破布也包起来,好歹这些也是在空间中成熟的种子,明年春天也是可以拿来播种的,不能浪费掉! 张恒用手掂量了一下,大约五十多克的样子,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是张恒依然欣喜若狂——假如这个数据没错的话,那么空间中粟米的产量是外面的三倍!即使到了外面出现衰减效应,张恒估计这里的种子也至少可以产出两倍吧! 粟米亩产四石! 张恒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这个数据被人得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掉门牙。 在以农业为本,以农民为主的中原,粟米亩产四石,等于在瞬间就可以让国家的国力和财税倍增,GDP数字立马变红。 MGD,张恒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好在,这个时代没几个科学家,张恒不用担心会被人抓紧实验室解剖。 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等到春天播种的时候,把刘据绑上战车,假如能够让刘彻也来搞一个什么类似劝耕的活动,在田里随便用鞭子抽一下牛,扶一下犁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别人奇怪为什么产量这么高的时候,张恒就可以说这是天意。 谁敢质疑皇帝代天牧狩的正确性? 算算时间,估计快到打鸣的时候了,张恒赶紧揣着一大一小两包粟米,从空间中溜出来,倒在席子上就睡,恩,得抓紧睡觉补觉,白天还得去叫木匠过来帮着雕刻雕版。 张恒这一睡,就睡到肚子都开始咕咕叫才爬起来。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阵阵凉风吹在身上,真是舒服极了。 伸了个懒腰,张恒草草的吃了东西,应付一下肚子,熬夜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太阳穴附近酸酸麻麻的,脑袋也有些不清楚。 张恒就拿条毛巾洗了个冷水脸,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老七,老七!”张恒刚洗完脸,就看到了高老七在牲口棚下跟几个新来的佃户聊天,张恒才离开几天的功夫,高老七就已经成了新来佃户的主心骨。 张恒本来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时候,张恒才发现,几乎所有的新来的佃户,都对高老七恭恭敬敬,一个个口称七管事,若非汉代没有‘爷’这个称呼,恐怕高老七就成‘七爷’了。 高老七似乎天生就有些领导才能,现在那些新来的佃户,甚至一些老资格的佃户,在高老七面前也是老老实实,叫他们往东,没有人敢向西。 张恒想了想,本来就是打算让高老七来管理家中的琐事,指挥佃农、长工之类的。既然他这么自觉,倒还是省了事情。也就由他去了。 “东家,您叫我?”高老七赶忙起身,冒着小雨一路小跑过来,弓着身子道。 说来张恒也奇怪,高老七最开始来到张家里的时候,跟张恒说话还一直是平等的,虽然张恒自己没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高老七越来越恭谨,也越来越像个下人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恒懒得去想,在张恒看来,只要高老七不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利,管那么多干嘛,张恒又不是警察。 “去把上次那个木匠,叫什么来着的……喊过来,我有事情吩咐!”张恒吩咐道。 “是叫田二的吧……”高老七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道,张恒到现在才发现,好像这个高老七挺爱卫生的,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干干净净,唔……这可不像一个农夫! “人家爱卫生关我什么事?”张恒在心中摇摇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吧?”张恒记忆有些模糊了,挥挥手道:“总之是木匠就对了,你去把人家叫来!” “哎!”高老七点点头,冲着牲口棚那边喊了一嗓子,没多久上次那个木匠就跑到张恒面前,笑着道:“东家,您叫小的?” “田师傅啊,这次又要麻烦您了!”张恒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温柔,连声调都轻柔了起来。这是跟以前魔都的资本家们学的,对于基层员工,老板要永远保持微笑,保持一个良好的健康形象,至于恶人嘛……高老七挺合适的。 “不麻烦……不麻烦……”叫田二的木匠是一个老实忠厚的关中汉子,虽然木匠活计不算太好,但勤奋肯干,上次跟着张恒做马车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埋头苦干,从不轻易开口说话,这种人张恒非常欣赏,所以后来给了他两斗粟米一百多五铢钱做奖赏。 正因为上次拿了不少赏钱,田二这次一听到东家又有事情吩咐,顿时干劲十足。 田二家里可是有三个孩子的,大的不过才十一二岁,小的才不过四岁,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上次给东家做了一天活,就让一家人吃了十几天饱饭,孩子们还吃上了一块肥肉。 想起孩子吃饱了饭,摸着圆涨涨的肚皮,亲昵的在自己身上撒娇的样子,田二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次我要比上次干的还好,让东家再多赏点钱米!” -0-0-0- 第二更送上-0- 我继续码字去~~~~~~~~~~·呼呼~~~~· 第六十八节 聘请 雕版印刷,说难也不难,它的原理都很简单,早在久远的年代里,当统治者想要找一个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的时候,印章与印信就出现了。 但要说容易嘛,也不容易。 叫田二的木匠拿着小锉刀,埋头干了一上午,勉勉强强才雕出了一版——这还是田仁集中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小心再小心,没有出任何差错之下的结果。雕版这活计,实在太考验工匠的手艺和注意力了,稍有不甚,一个错误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不过好在,总算是雕刻出了第一版。 拿着不过一尺宽两寸长的木板,张恒泼上些油墨,用毛笔均匀的擦拭了一下,然后拿来一张白纸,将其剪裁成与木板大小相仿的纸片,然后用力的将木板压在了白纸上,足足压了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张恒才拿起木板。 白纸之上,已是出现一行行清洗可见的小篡。 “《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张恒轻声朗诵了一遍以印刻在白纸上的文字,颇为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看来,这雕版印刷是完全可行的。 “晤……下次刘据来,干脆跟刘据合伙做这卖书的买卖,应该能够大赚一笔!”汉室自己就是贪财的怪兽,只要能够赚钱,天子刘彻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盐铁官营了,商人要交车船税,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忘记刮上一笔。 想来,刘彻留着白纸的制造方法秘而不宣,也是准备在白纸上捞一笔吧? 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为了凑足边郡骑兵的军费以及大军出征的粮草耗费以及将兵的赏赐,还有修建茂陵的开支,每隔几年一次的旅游花费,刘彻早把他父亲和祖父辛苦了半辈子攒下的积蓄花了个精光,少府估计已经穷的响叮当了,要不是桑弘羊精打细算的安排着每一笔开支,到处找开源的路子,估摸着汉室的财政早就破产了。 既然已经有了盐铁官营这个‘与民争利’的先例,那么刘彻根本就不会在乎再来一个图书官营。 趁着图书与白纸官营前,能捞多少是多少吧!带着这种想法,张恒决定让木匠田二带几个学徒——这雕版的事情本就是比较简单的,只要注意力能够集中,小心点、谨慎点,应该来说,普通人经过半天的训练后应该是可以掌握到雕刻的技巧。 于是张恒就让高老七去把新来的佃户家庭的成年男丁都叫来,让他们来学雕刻——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干,顶多就是帮张家里的其他人家打打短工,混个缝补钱。 都是穷人家,而且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坐吃山空,吃的都是带过来的积蓄,而靠那些积蓄他们得撑到明年秋收。 这当然不可能!所以作为主家,张恒家里是必须借粮给他们度日。 穷人借贷,向来是越借越多,没有奇迹的话,根本不可能还清。 这本来是广大地主阶级喜闻乐见的一个事情,只要佃户欠的东西没还清,那么这个佃户的子子孙孙都只能依附该地主,这显而易见,对于地主是有利的。 但张恒不想这么干,倒不是他有多么高尚。 而是张恒知道,佃户永远比奴隶更有积极性,而自耕农则比佃农更有积极性,凡事都得调动起属下的积极性,才能够达到最大的效率。 再者说,张恒需要一个好名声,所以不能过分的剥削佃农。 前些天在长安的时候,张恒就一直在想着制定一个在外人看来不会太过惊世骇俗,又可以让佃农们的积极性大为提高的奖惩办法。 现在初步的有些眉目了,再完善一些就可以公布了。 至于现在嘛,先给新来的佃户多找些事情做,让他们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吧! 没多久,高老七就将新来的佃户中的男丁都叫了过来,众人见到张恒这个东家,自是施礼。 张恒摆摆手道:“大家客气了……恩,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请大家帮我一个忙,恩,就是跟着田二田师傅学雕刻,具体怎么做,田师傅一会会跟大家说!” “现在,我要跟大家说的是,让大家来帮忙,当然不会让大家白干!”张恒想了一下,道:“每雕刻好一个版,就可以得到十钱的工钱!” 轰!张恒话音一落,众人就开始嚷嚷了起来,十钱,这可抵得上给别人家干上一天活计的工钱了!再看看那个雕版,似乎也不是很难的样子嘛。 男人们都开始笑开了怀,一个一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东家把活计做好。 “大家记住,只有雕刻的好的,没有出错的雕版,我才给钱,雕错了、雕坏了的,那是没钱的!”张恒给他们提醒道,本来的话,直接按天算工钱是这个时代的常例,但是张恒考虑到可能会有人偷奸耍滑,也可能会有人粗人大意,导致废品太多,浪费资源。因此比起日薪来说,在后世让张恒深恶痛觉的计件制工资薪酬出炉了。 要想要钱,就得专心干,认认真真的仔细仔细的工作。 “至于田师傅……”张恒决定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刺激所有佃户的积极性:“我决定聘请田师傅当我张家的土木工程师,年给粟米八十石,钱一万,布帛三匹,另每季度还有各种奖励,年终视表现情况还有年终奖!” 田二被这个天大的喜讯一下子炸蒙了头。 年给粟米八十石,钱一万,布帛三匹……田二在心里稍稍一算,就知道,光是东家给的粟米也够自己家一家老小吃喝的了,至于那一万钱就可以存起来,将来给儿子娶媳妇用了!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土木工程师是什么东西,但是田二还是明白,自己家从此就摆脱了赤贫的生活,向小康迈进了! “田师傅,过两天我便写一份聘书与你!”张恒拍拍还在发愣的田二的肩膀说:“以后,家里的房屋翻新,家具更换,以及各种器具的打造活计就交给田师傅了!” “田师傅有没有信心?”张恒大声的问道。 “有!”田二打了个机灵几乎是用吼道:“东家放心,俺田二一定尽心尽力,给东家好好干!” 张恒笑着点点头,然后对着那些用满是羡慕的眼光看着田二的佃户们道:“大家只要用心给我家干活,干的好,自然也是有额外的奖励的,甚至跟田师傅一样,被我家聘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叫千金买马骨,徒木为信,这就是! 张恒知道,自己不下些血本,如何可以让那些有一技之长的铁匠,木匠,泥瓦匠来投奔自己? -0-0-0- 3更完毕,睡觉觉去,睡觉前,照例撒泼打滚求呀求呀求收藏,要呀要呀要推荐。 恩,现在收藏6111,感谢大家!!!!! 第六十九节 刨子 忙碌了一天之后,木匠田二昂着头,拿着自己的工具走回家。 一路上,邻居们的议论声不断的传到他耳中。 “田二现在可算出头了啊!” “是啊,东家给他开出了八十石粟米的年奉,咱们就是种田忙上一年也没有这么多粟米啊,东家还每年给他发一万钱呢!” “就那一万钱,也可以买一百七八十石粟米了吧……” 看着邻居们纷纷用满是羡慕的眼光看着自己,田二更加高兴了。“回家俺得给祖师爷鲁公叩拜!”田二心里满是感激的想道:“定是祖师爷保佑,让俺遇上了这么好的东家!” “田郎!”田二的老婆隔了老远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条旧毛巾,上来就非常体贴的给田二脸上擦了擦,她已经听说了田二被东家聘为‘土木工程师’的事情,心里早就高兴坏了。无比温柔的道:“累了吧,田郎,走,回家,俺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鱼,是老大从河里面捞出来的,可新鲜着呢!” 田二几乎都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 今天妻子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麻布裙,虽然上面有不少补丁,但至少整洁。头发也梳洗过了,用簪子盘了起来,不复往日的豪放,就连本来有些黑的皮肤也好像白了一些。 至于说话……以前,妻子总是大吼小叫的田二田二,你这肮脏货……现在却是如同新婚嫁来时的日子那样温柔体贴…… “父亲大人……”三个孩子跟着跑上前来,围着田二的大腿,田二往日最疼爱的最喜欢的小女儿更是缠住了他的脚。 “耶耶真好,耶耶是最好的!”听着爱女用咿呀咿呀的语调跟自己撒娇,田二忽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胸膛一股幸福与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田二伸开双手,深情的拥住妻子和儿女们,道:“俺们回家去吧!” 田二知道,带给他这一切的是东家,要守住眼前的幸福日子,就得给东家认真干,拼命干! -0-0-0-0- 看着满地的木屑和堆放在地上的几块勉强合格的雕版,张恒叹了口气,将这些雕版都收拾起来。 经过今天一下午的培训,勉勉强强,大部分男人都学会了该怎么雕刻,但是,他们全不会使用刮削。在这个时代,好像是没有刨子的,至少张恒没见到田二的工具中有刨子,哪怕是刨子的雏形之类的工具,倒是一种叫鐁的工具,类似于刮刀,这种工具只能刮软木,对付不了硬的。这就导致,很多硬木雕版最后做出来,表面都极不平整,很难进行实际印刷。 “技术落后害死人啊!”张恒看了看手上的几个雕版,这些雕版里面至少有大半需要再次平整。 “刨子,刨子!”张恒念着这个在后世再普通不过的木工工具的名字,握紧了拳头:“明天一定要做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田二就带着佃户们早早的就来到了张恒家的门外等候开门,特别是田二跟昨天成功的做出了一个雕版的三四个男子,更是精神抖擞。 张恒这个时候却是困的要命,昨天晚上再次熬夜了,没有办法,选出来的粟米早一天播下去,就可以早一天获得收获,昨天晚上张恒在空间里挖了整整大半个晚上的坑,将粟米种子一粒粒的播种下去,然后又拿着白纸跟笔墨借助空间的光亮,在里面画了一个多时辰的图纸。 虽然画的很丑,但总算勉勉强强的将记忆力小时候看过邻居家木匠伯伯使用过的刨子具体样子跟结构画了出来。 张恒刚准备补一觉,就听到门外有声响,开门一看就看到了田二跟佃户们在门口坐在地上议论着。 没办法,张恒强打起精神,把门打开。 “这么早啊!”张恒打了声招呼,赶紧让他们都进来。 “给东家干活,不早,不早!”田二笑着道。张恒看了看外面,因为是阴天,没有太阳不知道具体时间,但看天色,张恒严重怀疑现在可能才不过六点钟左右。 田二说完,就颇有领导范的指挥起佃户们干这做那,他倒是进入角色挺快的……才一个晚上功夫就把位置上摆到了管理者上面。 这也好,省掉了张恒自己的口水。 “田师傅,来一下!”张恒等田二把工作安排好,就对他喊道。 “哎!”田二立马跑过来:“东家,有什么吩咐?” 张恒将他带进自己的书房,把昨天晚上辛勤工作的成果拿出来,对他道:“田师傅,今天你就照着这个把这刨子做出来吧!” “这是我从古籍中找到的,当年公输先生发明的一种工具,名为‘刨子’”张恒找了个借口,毕竟张恒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木工活,忽然就跳出来说,自己发明了一个划时代的工具,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只有假托鲁班的名义才说得过去。 田二虽然没念过书,但是当年学艺的时候,师傅可是正正经经的带着他在祖师爷的牌位前磕过头的,对于祖师爷的名讳,他当然知道。 一听这纸上画的有些难看的东西,居然是祖师爷当年发明的工具,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东家您放心,田二我一定把它做出来!”若是能够复原出祖师爷的工具……田二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的血气都沸腾了起来。 张恒则再看了看图纸,确实画的丑,但没办法,谁叫张恒天生就不是画画的料,能够勉强的将刨子的具体形状画出来,还能够让它稍稍清楚那么一点,已经非常不错,十分出色了! 但是张恒担心,田二可能会看不懂。 于是就强打起精神来,跟他解释了这个刨子的刨身,刨刃等重要结构。 张恒口水都快说干了,发现田二还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没办法,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去摸索了,张恒期望也不高,哪怕是刨子做的原始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刨硬木就一切OK。 打发走田二,张恒实在是撑不住了,倒床就睡。 -0-0-0- 上等兵,你居然又催更。 好吧,9000字,俺吃了!!!!!!! 照例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七十节 阿黑的战斗 几只刚孵出的小燕子在屋檐下的燕窝里唧唧喳喳的叫唤着,辛勤的燕子妈妈从远处叼着食物归来,来不及喘气,就将食物喂给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然后又迅速飞着去给幼崽寻找食物。 一觉睡到下午,张恒活动一下筋骨,开始洗漱。 田二见到张恒起来了,拿着一个有些粗糙的刨子跑过来邀功般的献上:“东家,您看看,是不是这么一个样子?” 张恒接过那东西,唔……好像除了做工不是那么好,还有刨刃不是钢制的之外,跟张恒记忆中的刨子差别不大。 “大概跟书中记载相差不大了……”张恒挠挠头,问道:“这东西好用嘛?” “好用极了!”田二手舞足蹈的道:“俺就用它这么一推,那雕版就被刨平了,果然不愧是祖师爷啊!”田二一边说还一边做出一个刨木头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张恒点点头,粗糙、原始都没关系。只要能够制造出来就好。 对于张恒来说,首要的问题是先解决有无,对于这个时代亦然。 这个世界上比张恒聪明的人太多了。 譬如说,当年司马迁跟一群民间的数学家靠着观察日月星辰,用算筹一下一下,硬生生的就将一年的时间精确的计算到了365.25016,更算出了二十四节气…… 这要换张恒去算,就是借助计算器,恐怕也算不出来…… 再说了,当初二战的时候,粗制滥造的苏联坦克靠数量完虐号称世界第一精品的德国坦克,虎式泪目啊! 任何东西,还是先考虑怎么普及,只要普及开了,自然就会慢慢的先进起来。 在院子里随便查看了一下男人们的工作情况,拿了几个做好的雕版,用手摸了摸,确实光滑多了,不用再为表面不平整而导致无法印刷而担忧。 张恒看了看,已经写好的《毛诗序》基本上快到了中篇了。 就提起笔,开始将《诗经。周南》的第一篇《关雉》写在白纸上。等到写完,就等墨迹一干,就将纸反过来,贴到没有加工的雕版上。 这是一个笨办法,但行之有效,根据反贴的纸上的反体字的样子,不识字的人照样可以顺着字迹雕刻出印刷字体。 写完《关稚》,张恒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口。 “吼……”刚出门张恒就听到一声低沉的狗吠,顺着声音寻过去,张恒就看了赵柔娘的宝宝宠物阿黑在家禽棚子附近的草丛边盯着草丛里的东西,一个劲的低吼,一对小小的毛茸茸的黑耳朵高高竖起,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样子。 只是可惜,这小家伙连牙齿都还没发育完全,两对小小的犬牙连稍微硬点的骨头都啃不了,根本就吓不到谁。 “汪!”张恒正在腹诽小黑犬不自量力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忽然叫了一声,跃进草丛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只见草丛中一阵尘屑扬起,一声尖锐的咔咔声在草丛中响起,然后一只与小黑犬差不多大小的橙黄色小生物跟着小黑犬一起从草丛里滚出来。 两只小家伙厮打在一起,你咬我一口,我抓你一爪。片刻之后又旋即分开。 小黑犬阿黑滚到一边,又迅速爬起来,身上的黑毛好像掉落了一些,毛发都有些杂乱,冲着自己的对手呲牙咧嘴,就是一阵示威性的低沉咆哮。 至于那橙黄色的小家伙,从张恒这边看过去,因为视线被草丛遮挡了一些,加上距离的关系,张恒看不太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只小生物体型不大,浑身都有毛,而且尾巴比较长。 “我勒个擦……”张恒走近一看,发现那小生物居然是一只黄鼠狼,而且是一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黄鼠狼。越靠近,空气中的臭味就越明显,张恒不得不掩着鼻子以躲避黄鼠狼喷出来的臭气。显然方才小黑犬之所以与之脱离接触是因为这只小黄鼠狼使出了它们家族的看家本领,释放臭气! 但奇怪的是,照理来说,狗的鼻子比人的还要灵敏无数倍,在方才那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以空气中的臭味来看,小黑犬阿黑应该早就被臭晕了的。 可张恒却看到,小黑犬阿黑依然非常警惕的看着那只小黄鼠狼,围着它绕着圈子,准备发起再一次的进攻。 “唔……看来没白养啊……”张恒对于阿黑的尽职尽责非常满意:“还懂得看家护院了!” “阿黑!”张恒喊了一声,走过去叫住准备要再次攻击小黄鼠狼的小黑犬。 小黑犬听到熟悉的声音,迟疑的停顿了一下,那只小黄鼠狼趁着这个机会,嗦的一下子钻进草丛中,过了一会又偷偷的从草丛中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去多时的老鼠尸体,示威性的向着小黑犬叫了几声,然后才迅速的跑进草丛深处。 小黑犬阿黑还想去追击,却被张恒抓住了它的小脑袋,掐着脖颈上的皮毛,抓在了手里。 “算了,人家也不容易!”张恒对小黑犬道,也不管这小家伙听不听得懂:“人家只要不偷鸡,就别管!” 到底是受过些现代教育,张恒很清楚,长期以来其实黄鼠狼都是蒙受着人们对它们的误解,事实上这些小家伙很少偷鸡,除非食物匮乏到极限,这些胆小的小生物,根本不敢跑到人类的家里冒着生命威胁偷食家禽,对于黄鼠狼来说,它们的主食是老鼠,偶尔会吃野兔,吃鸡的情况太少太少了! 这就跟老虎吃人一样,属于人们在长期的生活中以讹传讹罢了。 事实上,一般的老虎非但不吃人,而且还很害羞,倒是人类……短短几千年时间就让老虎、狮子甚至见到人类就躲的大象濒临灭绝…… 小黑犬被张恒抓在手中,呜呜的叫了几声,好像非常不甘心张恒放跑了它的对手一般。 “晚上给你加餐!”张恒将这个小家伙放到地上,第一次亲昵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张恒这时才发现,以前的那个所谓的恐狗症居然消失了。 真是奇怪! -0-0-0-0- 你们太狠了,投这么多1万2,成心欺负俺这个纯洁善良的老实淫。 一万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555555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在我眼前有一盘肉,俺张开嘴巴却咬不到! -------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感兴趣的就去看看吧,应该很好看的: 炼丹炼器天下无双。 修炼征战所向披靡。 从古至今都从未有人能改善灵根,只因灵根的好坏由天道决定。 颜武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他可逆天而行,丹田残疾,便自行修复丹田,拥有废柴到不能再废柴的一阶灵根,他便逆天修灵根,一步步拥有超越九阶,旷古硕今超级灵根。 你说你是天才?我不但是天才,而且还是可升级的天才! [bookid=1996880,bookname=《全能仙君》] 第七十一节 福利 “阿黑真的这么厉害?”赵柔娘在听张恒说完小黑犬的英勇事迹后,一双可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张恒点了点头。 小黑犬阿黑得意洋洋的缠着小主人的脚尖,两只爪子搭在赵柔娘的脚背上,汪汪汪的低声撒娇。 赵柔娘高兴的抱起它,重重的亲了这小家伙一口,张恒赶紧制止她这种不讲卫生的举动:“去,先给阿黑洗澡!” 打发走赵柔娘,张恒就把刚刚放完牛回来的高老七叫过来,吩咐道:“老七啊,你等下挨家挨户的去通知,让所有种了我家田的乡亲在黄昏的时候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情跟他们商量!” 张恒这自是要宣布奖励政策了。 高老七痛快的答应一声,转头就去通知村民了。 张恒顺着院子,到处看了看,自己家的这个宅院,已经有大概四十来年历史了,那还是张恒祖父在世的时候修起来的,当时是整个南陵都有数的好宅院。 可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中间也时不时的修缮,但到底还是老旧了。 而且如今张恒已是有左庶长的爵位,这个宅院已经到了彻底翻新、扩大的时候了。 张恒估摸着就这几天,可能刘彻就要送一笔巨款上门了,比起上次的三十万钱,这次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得了那笔钱之后,张恒盘算着拿出一部分来盖新宅院。 “恩,起个砖窑,弄些煤炭烧点红砖出来!”张恒在心里盘算着,在这个时代虽然人们已经开始烧砖盖房,但是煤炭资源依然没有被人们利用起来。 张恒想着过两天找个打猎的借口,去附近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露天煤矿先。 张恒这样到处乱看,却吓坏了秋菊冬梅母女,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主家生疑了,母女都开始恐慌不安起来,连正在刷碗的两双手,都有些拿不稳碗,差点摔坏了好几个。 “别担心……”张恒见到此情此景,赶紧停止了自己的行动:“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们忙!” 对于这两个买回来的下人,嫂嫂非常满意,在张恒面前称赞过她们好几次了,说她们又老实又勤快,家里的活都是抢着干,而且母女两人还有一手很好的女红手艺,缝衣补针很是在行! 嫂嫂都满意了,张恒自然也满意。 -0-0-0-0- 转眼就到了傍晚,张家门前的小草地上熙熙融融的挤着二十几个壮汉,都是张家里租种张恒家田地的佃户和依附张恒家的佃户的当家男子。 人们纷纷议论着东家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好像东家是要宣布一个什么奖励吧?”昨天听过张恒的话的佃户猜测着。 “奖励?”有人不相信了:“又不是逢年过节,有什么奖励?” “该不会是东家准备娶媳妇了吧!”有人哈哈大笑的调侃。 这些声音在张恒出现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大家几乎是在瞬间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张恒如今在村民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南陵县的衙门——能得天子赏赐,那是个什么身份?村民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至少比县令大就是了。 “大家辛苦了!”张恒走到人群前面,先是揖首为礼。 “东家辛苦了!” “二郎辛苦了!”村民们参差不齐的回了一声,让张恒颇有种后世那个领导先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同志们说:为人民服务的感觉。 稍稍想想却也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怎么说,张恒如今也算得上是张家里的土皇帝了,不大不小算是个领导吧。 “今天让大家来呢,主要是跟大家说点事情……”张恒道:“从今年开始,所有帮二郎我家种地的乡亲,都可以享受到几个福利……”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懂什么叫福利。 但是张恒会让他们懂的。 “第一条福利是,从今年起,开始计算每户的产量,产量最高的前三户,田租减半,第四到第十,田租减少一成,十名往后田租照旧!” 轰,仅仅是这一条就让所有的村民开始嚷嚷了起来。 “二郎,那这个产量是怎么算的,像俺家就租了您家十亩田……”一个张家里的本村村民挤开人群,大声问道。 大家立即附和起来,特别是张家里的村民,他们都迫切的希望知道产量是按总量还是单亩计算,若是总量的话,这个好处就轮不到张家里的村民——他们租种张恒家的土地都不可能比外来的佃户多,毕竟他们还得照顾自家的田地。 “是总量再除以田亩数!”张恒笑着回答。 这个答案让所有张家里的村民都非常满意。 “俺就知道,二郎不会亏待同宗同族的乡亲!”那个提问的汉子非常高兴的说。 却让张恒有些尴尬,幸亏方才回答的还好,否则稍有差池,一个不恤宗族的标签就得贴上身了。 “再说第二条,过些日子,我呢会买些鸡鸭鹅回来,分给大家去养!”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和又要询问的样子,张恒赶紧接着道:“别急,这些鸡鸭鹅,我可不会免费给大家!” 张恒笑了笑道:“恩,就跟大家租种我家的土地一样,我将鸡鸭鹅分给大家去养,等它们长大了,我就要收租子了,这租子嘛,公的就卖了之后得给我三成的钱,至于母的,每下三个蛋,就得给我一个!” 这个福利,若是在后世……不管谁提出来,恐怕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被人骂成高利贷,吸血鬼,无恶不作的资本家,没良心的坏蛋。 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好福利。 农家很穷很穷,根本没有余钱来买鸡鸭来养,就算有那个钱,他们也会担心万一没养大,怎么办? 一穷二白的农民根本承担不起任何的损失。 而张恒给他们提供种苗,他们只需要养的话……简直是太好了!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虽然东家要抽成,但是大家都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抽成一点也不高,完全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甚至还相当的优惠——翻遍整个三辅都再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好事情了! “俺养!”一个汉子首先举起手臂,然后大家都纷纷开始激动的嚷嚷着:“俺也养!” “东家,俺现在就登记!” 这倒也难怪,农家养点鸡鸭什么的,其实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资源,平时鸡鸭鹅可以靠在河里,在野外觅食填饱自己的肚子,顶多就是产蛋期给母鸡喂点谷糠什么的。 张恒看到乡民们如此踊跃,心里乐开花了,现在一只小鸡雏、鸭雏的成本不过几钱,可一旦养大了,那少说也可以卖六七十钱,一只小鸡雏长到成年可以出售,顶多一两年吧,也就是说张恒一两年后靠回收,即使有些小鸡小鸭什么的死了,那也至少可以保证百分之两百的利率!更别说母鸡母鸭下蛋了,那才是真正的暴利! “我这简直是抢钱啊!”张恒腹黑的想着。 “大家都别急,都别急!”张恒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道:“这个开始呢,每家每户只能养一定的数额,这个数额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明天,明天大家再来,我就可以告诉大家了!” 张恒初期只打算拿出顶多千把钱来购买鸡鸭鹅的幼苗,算是试试水,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所以张恒得好好计算一下,每家最多可以领养的鸡鸭鹅分别是多少。 “大家放心,等以后我张二郎家里更宽裕了,买小羊小牛小驴子甚至小马驹回来给大家养也说不定!”张恒高兴的许诺,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在空间中生长的苜蓿。 唔……等苜蓿培育出来,就不怕没有养殖牛羊的本钱了。 想当初故太子太傅卜式年少的时候,靠着在深山中养羊,区区数年时间就成为当地最富裕的豪强,不过他倒是真正的爱国之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当汉军大胜匈奴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一半身家,差不多两三百万钱的巨资捐献给了中央。 张恒自问是拍马也不及那位卜公的。 但再怎么说,参照卜式的经历,张恒觉得好像靠养殖也是可以发家致富的。 听罢张恒的话,虽然小牛犊小马驹小羊羔什么的还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但是乡民仿佛都看到了自家也有牛羊的美好未来,一个个都热情的欢呼起来。 张恒在他们心中,从原先的敬畏,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敬服,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这第三个福利嘛……”张恒伸出了第三个手指道:“那就是从近往后,大家都可以来帮我家雕些雕版,一个雕版雕好就有十钱的工钱,大家想做的话,都可以去跟田二田师傅说!” “田师傅,出来跟大家打声招呼!”张恒对在人群中的田二道。 田二立刻站出来,给那些还不认识的张家里村民招呼一声,作了个揖道:“俺叫田二,是东家聘请的土木工程师,恩,对!土木工程师!”田二现在是彻底的将那个土木工程师的头衔背得滚瓜烂熟了,他将这个头衔视为自己的身份象征,极为自豪,因此特别强调了一次自己的头衔。 由于张恒事前已经找田二说过此事了,所以此时田二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大家明天开始,有空闲的都可以来东家的院子里来找俺,俺会教大家怎么做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用心,一天雕个几版不是问题!” 对此,佃户们都颇为上心,他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倒是张家里的村民们不觉得有什么好处,他们除了要耕种张恒的土地外,自己家也要些土地需要照顾,根本没这个闲工夫。 -0-0-0-0-0- 第三更送上,还差不到2K字就完成9000的目标了,12点前一定送上第4更。 另,有些人好坏啊,我才刚说完吃不到1W2,就刷刷砸了十几张1W2。 55555555 今天砸一万2的,甚至这个星期砸1W2的统统是坏淫。 第七十二节 寻找煤炭(1) 当天晚上,村民回到家中,跟家里的妻子一说东家宣布的政策,一家老小都高兴的一整晚没睡觉。 大家都纷纷把目标定在了一定要争取土地亩产前三的位置上。 前三名可是可以减免一半的田租啊! 特别是那些完全依附张恒的佃户,对于他们而言,田租减免一半,就差不多赶上张家里的村民的待遇了,这样的话,一年下来,也可以余下些钱粮来给自己的妻子购买一件新衣服,让孩子们吃饱,让老人不再在冬天受冻了! 至于新来的佃户,则一个个开始期待起了来年。 他们都感觉非常的幸运,能够给这样好的东家干活,值! 更何况东家还要借鸡鸭鹅给自己家喂养…… “这么好的东家,咱们可得好好的给他干!”一个新来的佃户家中,一位老人对自己的儿子道。 “诺!”黒壮的汉子使劲的点点头:“父亲大人,您放心,俺可不是那种忘恩之辈!” 张恒不知道自己宣布的福利让好多人家彻夜未眠,这天晚上他睡的极为香甜,连续两三天都没睡好,这下一次就补足。 因此,这一觉张恒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来吃过饭之后,张恒想着索性无事,不如去附近的山上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露天煤矿。 想到山上可能会有食肉动物,为了保险起见,张恒决定让高老七也跟着去当保镖,跟嫂嫂打了声招呼,从墙壁上取下自己好久未用的那把弓,在腰间系上佩剑。 走出房门的时候,张恒见到一个橙黄色的小身影从自己家的排水渠的小洞里飞快的钻出,嘴里叼着一只小老鼠,正是昨天那只小黄鼠狼!见到张恒这只小家伙似乎稍微楞了一下,然后示好般的摇了一下尾巴,飞快的钻进树林里。 “吼!”排水渠的另外一侧,传来了小黑犬气急败坏的叫声,伴随着小黑犬的叫声,那只小黄鼠狼在树林里尖叫几声,好像颇为得意。 “这就成冤家对头了?”张恒好笑的摇了摇头。在后世的时候,张恒早就听说过黄鼠狼的智慧颇高,却没想到,这种小生物居然还懂得了调戏自己的对头。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之间的恩怨,张恒也懒得去管了,反正这两个小家伙短时间里是谁也没办法奈何对方的,顶多就是相互像刚才那样追逐,调戏。 “老七,跟我去一趟山上!”张恒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正在牲口棚附近的一个草丛中午睡的高老七,拉了拉他衣襟道。 高老七从睡梦中惊醒的刹那,整个人仿佛一台上好了发条的机械,刷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全身的骨头喀喀喀的一阵响动,片刻之后高老七看到是张恒,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又恢复到了那个老实忠厚的庄稼汉的样子。 “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张恒心中道。 “东家,您叫我什么事情?”高老七尽管装的十分自然,但张恒还是看出他颇有些紧张和不安。 “没什么……”张恒洒脱的道:“我想去山里看看,担心遇到老虎或者豹子什么的凶物,所以打算让你陪着一块去,好有个保障!” “哦……”高老七似乎如同放下千斤重担,立刻欢实的点头道:“东家放心,俺一定护您周全!” 张恒就解下背上的弓和箭支,将这些东西交到高老七手里,问道:“会用吧?” “恩!”高老七拿着弓箭,非常娴熟的将之拉开,好像还十分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看到张恒,他立刻就解释道:“以前俺在右扶风的时候,县里的县尉组织过俺们练习射箭!” 这个借口倒是合情合理,汉室有一个比较完备的预备役训练体制,每年秋冬都会有地方官组织年满二十三岁的壮年男子进行各种军事训练,这也是汉代军队之所以战斗力一直可以得到足够保证的重要原因。 但是张恒看这高老七拉弓的样子,这可不是一个只接受过短暂训练的农夫所可以达到的地步,甚至可能连一般的军队中的弓兵,都没他这么自然与熟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过去……”张恒心想:“他既然不愿意说,我又何必戳穿,徒给自己增添烦恼呢?” 带着这种想法,张恒再次无视了高老七方才的一切表现。 “东家,您来这山里干什么?”高老七一路上像是个好奇的孩子一般,不断的追问着这个问题。 当他问到第四次的时候,张恒笑着给他答案:“找煤炭!” “煤炭?????”高老七觉得,自己的这个东家嘴里总是能蹦出一些他以前从没听说过的名词和事情。“这就是读书人?”高老七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可以前他不是没接触过读书人,甚至一些颇有名气的读书人他也拜访过。 在那些人身上,高老七从来没听到过,看到过像东家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轻易说出那些他完全不名所以的东西。 譬如说,上次养蚯蚓,昨天颁布奖励政策,这些都是高老七这辈子都闻所未闻,听所未听过的事情。 可东家的这些办法和主意,高老七仔细一想就觉得都有道理。 “这个东家真是看不透啊!”高老七心中想着,嘴里却问道:“东家,这‘煤炭’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煤炭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和土!”张恒笑着道:“它是黑色的黄金,可以烧火做饭,可以在冬天用来取暖,甚至还可以驱动上千万斤重的大铁壳前进,你说它有用没用?” 张恒回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高老七。 “驱动上千万斤的大铁壳前进……”高老七只觉得要嘛是这个世界疯了,要嘛是东家疯了。 除了神明,谁能有如此伟力? “当然现在是完全办不到的……”张恒颇为遗憾的道:“不过若是咱们的子孙够努力的话,大概在你我的曾曾孙那一辈看得吧!”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张家里附近的一座深山前,整个山林只有一条平时庄户人家进山砍柴时留出来的小道,放眼看过去,整座山都被灌木、大树以及无数的花草所占领,林子里满是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 -0-0-0-0-0- 第四更,今天更新了差不多1万字! 理直气壮求收藏,求推荐。 恩,另拜托大家以后别调戏纯洁善良如俺的淫了。 55555 俺还想在榜上多待几天呢! 现在是17W多字了,可我还有5天才下榜啊,兄弟们…… 恩,以后俺看到催更的,就当没看到了,等下了新淫榜再说-0- 第七十三节 寻找煤炭(2) 沿着山路一直往深山里走,道路越发的崎岖难行,不少的路面上开始出现了丛丛杂草,这意味着这里平时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 在山腰上的一个土堆中,张恒拔出佩剑,用剑挖开上层的土壤,向下面挖了大约半尺深后,张恒失望的摇了摇头,全是黄土,没有煤炭的踪影。 “没带度娘就是麻烦!”张恒嘀咕了一句。 张恒倒是知道,后世的山西省也就是如今的河东郡一带的地表上就有丰富的煤炭资源。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天爷啊,赐我一个煤矿吧,不要太大,只要能挖个几千吨就好了!”嘀咕了几句之后,张恒拔了些草擦了擦剑身,然后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渐渐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看来进山打柴的乡民走到这里大概就不再前行了。四处张望了一下,张恒发现自己跟高老七居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张家里的地界,来到了邻村的地头上。 张恒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下,山下是一个跟张家里差不多大小的村落,傍水而建。 “唔……到了钱二的地盘上了!”张恒托着腮帮子嘀咕了两句。 这钱二就是山脚下那个小村子里最大的地主兼里正了,为人小鸡肚肠,有点斤斤计较的坏毛病,上次在县衙的时候还被张恒好生奚落了一回。 “要是在这边发现了煤炭,怎么挖掘回去倒是个麻烦问题!”张恒想着。虽然说,这山泽池盐在理论上来说,都是属于老刘家的私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但是,实际上,除了少数几座名诏定下的名山之外,其他的山林还不是在谁家的地盘上就属于谁家? 光是为了一座横跨两个地区的山脉到底算谁的,一条流经两个村子的小溪到底是谁家的,这天下各郡之间的械斗还打得少吗? 所以,若张恒在这边发现了煤矿,怎么把煤矿挖回去是个大问题。 很显然,钱二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这种人凡事喜欢钻牛角尖,属犟牛的,这一个不好就要引发一次械斗。 一个读书人带着一群村民跟邻村的大老粗挽起袖子打群架,这传出去还不会被人笑死? “管它呢!”张恒把心一横,拔出剑来披荆斩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未来的麻烦未来再去考虑,当前先把煤矿找到再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东家慢点!”高老七忽然叫住了张恒:“小心点!” 张恒连忙停住脚步,以为高老七发现了什么猛兽,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草丛,将背对着高老七,自己正面朝向另外一侧。 高老七却蹲下身子,在张恒脚前方一点的草丛中一阵摸索,从里面拽出一个捕兽夹子,一排排明晃晃的金属尖齿看得张恒头皮发麻。 这要方才没被高老七喊住,恐怕……张恒不敢想下去了,被这么锋利的捕兽夹子夹住小腿,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来是附近猎户放在这里捕捉野兔一类的小东西的夹子!”高老七拿着那个夹子仔细观察了一阵道。 张恒不知道高老七是如何在后面发现连自己都没看到的捕兽夹子的,只能认为高老七曾经做过猎户。 说起这个猎户,张家里是没有的,张恒只听说好像在钱二的村子里有一户靠打猎为生的人家,想来这个夹子是那户人家放置在此的。 高老七将夹子小心的放到一侧的草丛中,用叶子、树枝什么的做好伪装。 “猎户人家不容易,夹子还是给它放到一边,希望能有好运!”高老七站起身来解释道。 高老七还真有可能曾经做过猎户! 张恒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和解释,在心中琢磨着。 继续向前,没多远张恒就又看到了,在一个看似平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陷阱中满是削尖的木刺,原本遮盖在陷阱上当做伪装物的树枝,草叶,灌木条散满了整个陷阱。一只大约几十斤重的小野猪成了这个陷阱的战利品。 小野猪死了没多久,陷阱里的鲜血都甚至还没有完全凝固。 见到这个陷阱里的野猪,张恒心中一阵欢喜,他知道在这里等一会的话,或许就可以等到设置这些陷阱的猎人。 要在这茫茫大山里找到煤矿的话,很显然跟猎户打听是一条不错的捷径,特别是这个猎户经常挖陷阱来捕捉猎物,若这山中有煤炭的话,那么他定曾经挖出过。 “坐下来喝口水,休息下!”张恒招呼着高老七,在陷阱边上找了个干净平整的草丛,坐了下来。 拿出带来的水葫芦,扭开盖子,张恒喝了两口,然后扔给高老七。 高老七笑呵呵的接过葫芦,在另外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大约在这个陷阱边上等了两刻钟的样子,一个猎户出现在了张恒的视线中,他大概三十岁上下的模样,身上穿着兽皮缝成的衣服,背上背着弓箭、斧头、短刀一类的武器,以及大捆大捆的绳索。 “你好!”张恒见到猎人终于出现,连忙站起身来,揖礼道:“在下张恒,是张家里人!” “这是我家下人!”张恒指着高老七介绍。 “可是张二郎?”猎人颇为惊喜的问道。 “正是不才!” “二郎为何到这深山中来了?”猎人非常惊讶的问道,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陷阱中的猎物,非常高兴的道:“俺这个陷阱挖在这里好多天了,一直没有捕到野物,没想到二郎一进山就有猎物被捕到,看来二郎真真是跟大家说的一样是有福气的人啊,连俺都沾上了二郎的光!” 张恒笑了笑,不管这个猎人是真心还是捧张恒。这都不重要!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俺叫赵慢熊,是北村的猎户!”猎人擦了擦手掌憨厚的说。这北村就是山脚下的村庄的村名,因地处北方因而得名。 “二郎进山可是有什么事情?”赵慢熊问道。 “正要请教赵壮士!”张恒拱手答道。 “二郎叫俺阿熊就可以了,俺们村里人都这么叫俺的!”猎人赵慢熊道:“二郎在这山里若是要找什么,尽管问俺,俺知道的话,一定跟二郎说!” “有劳了!”张恒拱拱手问道:“未知壮士可曾在山中见过一些黑色的土壤和石头混合在一起的地方?” “这个……”赵慢熊摸着头道:“二郎容俺想想,好像前年的时候确实在挖陷阱时候,俺挖出过这样的土,可那个地方俺有些记不大清了……” “不急,不急,慢慢想!”张恒大喜,终于有了煤矿的信息了! -0-0-0--0- 悲催呀,我居然不清楚催更票是隔天生效的…… 于是,昨天的催更一张也没吃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家别投催更了,我在新淫榜上还有4天时间呢! 4天,2万字…… 咳咳,等俺下榜再说。 第七十四节 事情有些麻烦了 “好像就是在这里……”赵慢熊带着张恒、高老七来到附近的一处山腰上,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后,不太肯定的说。 张恒拔出剑来,插进地面。 剑身入地的刹那,张恒明显感觉到了,土质很松软,还没用力剑身就没入地下大半。 “有戏!”张恒心中一喜,将剑拔出来一看,只见剑身的刃口上沾了些黑色的炭渣子,用手一摸,手指立刻就被煤炭染黑。 张恒赶紧拿剑将地表上的落叶、土壤刨开,才刨了大约一两公分的样子,张恒就看到了黑色的煤炭混杂在泥土中,再往下挖不到半尺,下面已经全是煤炭。 张恒抓了一大把煤炭,捧在手心中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了煤炭,今年冬天就会非常舒服了! 只是不知道这座山中的煤矿储量有多少,看了看这座山的大小,张恒估摸着,可能只是一个小型的煤矿,大概只有几万吨左右的储量。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这个煤矿离张家里不过十几里地的路程,若修出一条简单的道路来,用独轮车,一个壮丁一天就可以运回上千斤。 而且这还是一个露天煤矿,煤质看上去也不错,完全不用担心有崩塌事故的发生。 “找到了?”高老七看着东家欣喜若狂的表情,惊奇的看着东家手上拿着的有点像沙子凝结在一起的黝黑土壤问道。 “恩!”张恒拿着手中的煤炭,喜滋滋的道:“这就是煤炭,上天赐给人类的宝贝!” 煤炭的用途实在是太多了。 烧制成焦炭,它是优质的冶铁燃料,作成蜂窝煤,它可以取代木柴成为取暖做饭的燃料……张恒仅仅是稍微想想,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座金矿。 唯一可惜的是,这座煤矿在地理位置上来说,是属于北村的,而且更要命的是,它靠近钱二家拥有的那几百亩山地,若是要开采,可能会有麻烦…… “先礼后兵吧……”张恒想着。 “若他不识好歹,那么我就只好当一回恶人了!” 八轮无照大卡的典故,张恒是听说过的,以前还当这不过是旁人夸大其词,现在轮到自己做了剥削者,张恒才明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血是真的会变冷的! “多谢!”张恒转身对赵慢熊道谢:“壮士今日真是帮了大忙了,日后若有事,尽管来张家里找在下!” “能帮上二郎的忙,俺就很知足了!”赵慢熊憨厚的笑道:“不敢奢求二郎回报!” 张恒朝赵慢熊深深揖首,在心中将这个名字记下来,等日后刘据看到了煤炭的功效之时,顺便将这个提供信息的人的名字也告诉刘据吧,让老刘家来谢! 相信老刘家不会亏待这个猎人的! 跟赵慢熊告别之后,张恒带着高老七下山,直奔北村的钱二家。 照着记忆,张恒几乎没费什么气力就找到了钱二家。钱二家的宅院,跟张恒家相差无几,都是几十年前建起来的老宅院,门前栽下的几颗大树参天蔽日。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百世可也!” “三郎,《春秋》微言大义,你要好生体会,君子以直报怨,快意恩仇,故圣天子曰: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站在钱二家的门前,张恒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男子教导一个少年读书的声音,期间还有那个少年不断提问,男子一一回答,所涉及的内容全部都是《公羊春秋》。 别的问题,张恒一律过滤了,但是,这段对话却在张恒脑海中不断回响。 张恒有些迟疑了。 大复仇!大复仇! 汉是一个崇尚大复仇主意的国家,自董仲舒开讲《公羊春秋》几十年来,复仇思想深入人心,受到《公羊春秋》影响汉律做了大范围改动,明确规定为复家仇杀人无罪,甚至为了鼓励民众复仇。 身为天子的刘彻更多次公开赞同大复仇思想。 张恒有些犹豫了,毫无疑问,对于钱家似乎只能行软的了。若是逼急了,逼出人命来,张恒可不希望出现一个豫让。 而且最重要的是,钱二居然聘请了一个儒生来教他家的孩子读书! 这可真是大手笔!! 据张恒所知,现在要聘请一位有些文化的儒生来当家庭教师,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支出,一般的读书人若非山穷水尽,一般也不会同意给人家当家庭教师。 “去问问,钱二家是什么时候请来一个儒生教自己的孩子的?”张恒对高老七道。 这个忽然出现的儒生打乱了张恒的计划,从现在来看钱二的孩子已经开蒙,从理论上说已经算是个读书种子了。 张恒明白,亡命徒不可怕,有文化的亡命徒才是真正恐怖的敌人。 像豫让那样的死士,虽然不多见,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东家,我打听到了!”没多久高老七就回来道:“钱二好像是上个月请来的这个儒生,听说这个儒生还是钱二妻子家的表哥,家里受了灾,又因钱二亲自上门恳请,才答应过来教习钱二的两个儿子!” 这就难怪了! 不过钱二这个吝啬之人,居然舍得下大血本去雇请一位儒生——哪怕此人与他有亲戚关系,聘钱,拜师礼钱等都不可能是一笔小数字。倒真是出乎张恒的意料。 张恒来回的走了几步,略略思考之后,张恒弹了弹身上的衣服,正襟挺腰,轻轻的敲了一下门:“主人在家吗?” 片刻之后,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身穿着一件儒生袍,模样还算清秀。 “您是?”看到张恒也是一身儒服,而且腰上别着一把佩剑,男子连忙揖首:“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既然都是读书人,他立刻就对张恒颇为热情了起来。 “在下张恒,家住邻村张家里……”张恒还了他一礼,道:“今日上门有事与贵府主人相商!” “你是张二郎?”儒生立时就好奇的问道。 “正是在下!” “请尊驾入内!”儒生立刻拱手请道:“久闻二郎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有缘,当与二郎好好畅谈一番!” 此人说话非常得体,不卑不亢,完全符合一个君子的礼节。 但张恒不相信,他没听钱二报怨过自己。 “有些麻烦了……”张恒在心中道:“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的流氓!” -0-0-0-0- 这两天大家先忍耐下。 俺下周二开始,好好补偿。 恩,周一的时候,想投催更的随便吧,俺不怕-0- 照例求一下推荐,收藏 第七十五节 煤矿到手 儒生将张恒请进钱府,自我介绍道:“区区方悯,弘农人!” 张恒连忙拱手道:“原是陈兄当面,失敬!” 心中却是奇怪,这钱二的亲戚怎么还有在弘农的。这弘农虽然现在来说也属于关中,也属于京兆伊管辖,但实际上在二十多年前,弘农是一个郡,后来弘农人杨仆因伐南越有功,因此进入朝堂做了九卿,就上书天子,请求将函谷关向东迁徙,一直到他老家弘农郡新安为止,让他也可以成为关中人。 他的提议正中刘彻下怀,甚至有不少人曾经私底下认为什么杨仆耻于自己不是关中人?这根本就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刘彻要求杨仆那么干的。 因为函谷关东移,扩大了关中的面积和辖区人口,有利于中央政府的统治。 然而在关中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却依然视弘农人为关外人,甚少有地主、富户之类的人家与弘农人通婚。 “不知张兄登门拜访可有什么事情?”方悯问道。 张恒看向院子里,只见两个大概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院子的草地上,膝盖下铺着席子,他们身前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案几,案几上面堆着几卷竹简,两个孩子埋头在案几上写着字。 “倒是有点事情,需要贵府主人的帮忙……”张恒直接道明来意:“不知主人可在家中?” “主人外出办事去了……”方悯答道:“倒是主人的妻子在家,张兄有什么事情,也尽管与之分说!” “既然夫人在家,那就劳烦方兄代为通传一声!” “客气了!”方悯笑了一声,走进屋里,没多久,一个年级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少妇盈盈而出。这少妇容貌秀丽,身材丰满玲珑,曲线动人,当的是一个少有的美人儿。 张恒暗道一声:这钱二真是好福气! 在记忆中,钱二的原配在大概四五年前就因病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后来续铉娶上的。 张恒从来没想到,这钱二居然老牛吃嫩草,娶到了如此娇媚的美娇娘。 不过这世界就是如此,有权有势者娇妻美婢,锦衣玉食,贫穷者甚至无立锥之地,就算在后世亦是如此。 “见过夫人!”张恒心中虽然腹诽不已,甚至猜测钱二可能迟早会被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妇给榨干,但表面上却极为有礼。 “奴家见过二郎……”少妇盈盈一拜,启齿道:“闻说二郎登门有事相求,未知是何事?” “还颇有些受过教育的样子……”张恒看着这个少妇,心中困惑不已,照道理来说,以少妇的姿色和如今出现在张恒眼前的样子来说,不大可能会嫁给像钱二这样的死了老婆的老男人。 以她的姿色,张恒觉得就算是给长安城的公侯做个侍妾都有可能。 这里面可能有些故事…… 张恒也没太多的想这些事情,拱手道:“钱夫人,是这样的,在下看中了贵府在这山中那几百亩山林附近的一座荒山,希望能得到贵府上的许可,容在下在那里取些东西!” “奴家还以为是什么呢!”少妇掩嘴笑道:“区区山林之物,二郎要取,便尽管去取罢……” “可是未知,夫人能否做得了主?”对于如此轻易就获得了许可,张恒心中大喜,可还是出言问道,毕竟这当家做主的人可是钱二。 一个妇人的意见算的了什么? “二郎尽管放心!”妇人道:“我家夫君虽然人浑了点,可奴家说的话,他还是听的进去的!” 张恒想了想,也是,若换了自己年近四十还能娶到如此娇妻,那里还不百依百顺,事事依从? 这个时候,院子前的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挑着一大担东西推开院门,道:“娘子,表哥,俺回来啦!” 正是钱二! 钱二进门就看到了张恒,脸色大变,面有不愠,上次在县衙他可是被张恒羞辱得半死。 这个仇,他如何会忘? “你来作甚?”钱二气呼呼的质问道,就差直言不欢迎张恒了。 “钱伯父何必如此动怒?”张恒笑了笑:“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想当初伯父祖上与在下祖父还曾有同袍之义,算得上是世交了,上次在县衙,小侄虽然多有得罪,却也不过是为报伯父欺凌孤儿寡妇的一箭之仇罢了!” “如今恩怨两清,互不相欠,小侄如何不能上门?” 当年吴楚叛乱的时候,张恒的祖上确实与这钱二的祖上并肩作战过,不过都是几十年前老黄历了。 张恒父亲在世时,两家关系也还算好。 只是后来,因为开垦河湾那块地闹出了些龌龊,两家这才反目为仇。 这在农村太常见了,通常几十年的交情可以因为一堵墙,一条水渠而化为乌有,更何况是河湾处的上等良田了。 张恒说的大义凛然,一脸正气,让钱二略略有些语塞。 当初钱二欺负张恒家里没有男丁,那事情确实干得不地道,在道德上是有亏的。因此张恒在县衙中羞辱他,在道德上在礼法上完全正确,连圣人都说了,复仇是君子行为。谁都指摘不出张恒当时的作法有任何不对,甚至更激进一点也算过分。 而如今张恒算的上是南陵县有数的头面人物了,亲自上门一笑泯恩仇,是敦睦乡邻的行为,若钱二不识好歹的话,那么张恒就算是将来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那钱二也怨不得张恒了。 孔子都说了,要以直报怨! “夫君……”少妇盈盈上前,拿出一条丝绢,轻轻的擦拭着钱二额头上的汗水,温柔的劝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二郎今日上门,你又何必这样呢?” “娘子……”在美人的柔声软语中,钱二明显的没了主意。 “罢罢罢……”钱二叹了口气道:“看在娘子的面上,俺不跟你为难!” “说罢……你今日来俺家,总该不会只是上门吧,有什么事情快说!” “伯父明鉴,小侄想跟伯父借用一下北边那座荒山,在里面取些东西,望伯父准许!”张恒揖首道。 “那座山?”钱二想了想,左右不过是一座荒山,而且还不是在他家的地契上的荒山,因此挥手道:“那座山随你进去了,以后莫要来烦俺就是了!” “多谢!”张恒连忙道。 -0-0-0- “东家,你发现了吗?”刚出了钱府大门,高老七就笑嘻嘻的对张恒道。 “发现什么?” “钱家那小娘子跟她那位表哥之间,似乎有些暧昧……”高老七一脸坏笑的道。 “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张恒没好气的道,对他来说,只要煤矿到手,钱夫人跟她表哥之间就是有再多的暧昧,又与他何干? 而且张恒觉得,这纯粹是高老七想多了。 就以方才的情况来看,那个少妇对钱二明显很有感情,更何况那个叫方悯的男子可是读书人,他应该明白与他人妻子通奸,若是被发觉,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身败名裂不说,可能还会累及家人! -0-0-0- 昨天晚上想了想,算了,在新淫榜上我还是别太贪婪了。 恩,打算周1就自动下去吧,恩,想投催更的明天随便你们了。 俺周1打算爆发~~~~~~~~~~~~ 汇报一下收藏,目前已经有8150了,呵呵,这周增加了差不多5000,离一万收藏不远了,大家加油! 第七十六节 蒙以养正(1) 回到张家里的时候,刚刚好太阳还没下山。 “二郎啊,你这是去哪里了?”路上有人看到张恒从北边回来很是好奇。张恒微微笑着跟他打声招呼:“十三伯,我刚去了次北村办点事情!” “二郎,那个俺家没租你家里的地,那个小鸡雏俺能不能也领养点……”一个正在地里除草的男人,看见张恒从自己地头上经过,憋红了脸很不意思的问道。 张恒笑着回答:“九叔,暂时不能……不过以后有可能!” 这个话当然不能说死,但目前来说,还是最好只限定于自家的佃户范围,一来摸索经验和技术,二来增加佃户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张恒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不少佃户看到东家回来了,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在渠里洗了下手,就赶忙往张恒家跑去,这要去晚了,万一小鸡雏自家没分到,那不是亏了?回家还不得被婆娘指着脑瓜子骂个半死? “大家别急……”张恒从书房中拿出笔墨,在院子里摆下一张案几:“一个一个来,每户都有!” “暂时每户最多只能领养六只小鸡雏加上两只小鹅,或者是六只小鸭加上两只小鹅,当然,鸡鸭各要一半,或者各要一些也可以,大家等会登记的时候跟我说就是了!”张恒坐下来道。 昨天晚上张恒就算好了,每户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先养个六只小鸡、小鸭加上两只鹅,就差不多够了,而且刚刚好只需要一千钱左右的鸡雏钱。 暂时来说,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先小规模的散养。 等以后大家都养熟了,养出了经验,且蚯蚓的养殖也成了规模,再慢慢的扩大。 “俺养六只小鸡两只鹅!”一个佃户还没等张恒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前道,等跑到张恒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失礼,连忙挠挠头,憨厚的笑着。 “好!”张恒冲他会心的一笑,在竹简上写下他的大名:“张三根,小鸡六只,小鹅两只!” “来,按下手印!”张恒将竹简放到他面前,然后道。 这当然是必须的程序,虽然都是乡亲,有没有契约都不打紧,但凡事还是需要防微杜渐,白纸黑字画押的契约,张恒放心,佃户们更放心。 要知道先假意低息借贷,却翻脸索要高利的地主,不是没有过。 当初三辅的几个大富商,大抵都是靠着高利贷发家的,这些大富商的手里可没少沾穷人的血。 不过他们如今也恶有恶报,在告缗令下灰飞烟灭了。 叫张三根的佃户见到有契约,果然更加高兴,兴奋的在契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农民实在太单纯了,张恒若是在契约上作点什么漏洞,就足够让他们生生世世都还不清了。 第一个登记完了,第二个马上就跟了上来,没多久几乎所有的佃户人家就全部登记完了。 张恒拿起竹简,再数了一下人数,确认所有的佃户都登记完了之后,就将竹简收起来,对大家道:“大概这两天,我就会把小鸡小鸭都买回来,介时,我会让老七去通知大家来我家领取小鸡小鸭!” 然后,张恒又在契约中,选了一份出来,连续读了两遍,问道:“契约都没问题吧?” 大家伙一个劲的摇头,纷纷道:“没问题!俺们信得过东家!” “好!”张恒把契约小心的收起来,虽然不过是顶多三四千的受益,但这却可能是张恒真正意义的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 第二天,张恒就赶着马车去了县城,一来是还马车,二来就是买些鸡鸭鹅的幼苗回去 当天张恒在县城只搜罗到了二十多只小鸡雏和十来只小鹅,另外还有个七八只小鸭子,主要就是这个时代鸡鸭鹅基本上全部是散养的,通常是你家喂几只,我家养一点,规模小得可怜。 张恒能够收购到这么多鸡鸭鹅的雏苗还是多亏了王城帮忙,打听到了几户有养鸡鸭鹅的大户人家中正好有些雏苗,不然能够收购到这个数目的一半,张恒就要谢天谢地了。 回到家里,张恒就将这些雏苗分给了三户完全依附他家的佃户,其他人得多等等了,因为在南陵县基本上不太可能收购到新的幼苗了。 分到了鸡鸭鹅的佃户,全家都像过节一样高兴,小孩子们围着分到自家的小鸡,小鸭什么的,高兴的跟拿到了什么宝贝似地。 看着那些孩子们高兴幸福的模样,张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有些幸福的感觉。 “二郎!”张恒刚回家不久,张大牛就带着他的孙子张瑜上门了。 说起来张恒还真不是个称职的老师,学生都进门好些时间,却也怎么教,前段时间跑到长安去潇洒,就给张大牛打了声招呼。 回来之后,甚至几乎忘掉了这个学生。 因此见到张瑜祖孙,张恒微微有些尴尬。 “二郎前段时间有些忙,俺就没过来打扰!”张大牛倒是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呵呵……”张恒尴尬的笑了笑,对张瑜招招手,将这个小家伙叫到身边:“上次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 张瑜从小身子里拿出一小卷竹简,递到张恒手上骄傲的道:“叔父请检查!” 张恒接过竹简,稍稍一看,微微有些惊讶,张恒上次走前,就教过张瑜写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字,如今这竹简上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张瑜’,虽然还不是很工整,但至少张恒能够分辨出来。 “难道是个天才?”张恒对张瑜的学习能力非常惊讶,要知道张恒除了给张瑜演示过几次怎么写,还讲了一两次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可张瑜居然靠着那短暂的几次演示,就学会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这实在了不起! “好!好!好!”张恒忍不住赞了一声。 “从明天起,瑜儿我便教你《爰历篇》!”张恒摸着张瑜的小脑袋说。 《爰历篇》是这个时代启蒙用的主要教材之一,乃是秦始皇的宠臣赵高所著,别看赵高在历史上是奸臣的身份,但是人家可是一等一的书法家兼幼教大师。 《爰历篇》至今仍是最主流的启蒙教材,就连刘彻小时候蒙学之时也是必学的教材。 -0-0-0-0- 唔……忽然看到消息,暴风虫族退役了,伤心ING,青葱岁月一去不返啊 第七十七节 蒙以养正(2) “苍颉作书,以教后辈。幼子承诏,谨慎敬戒。”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张瑜专心致志的跪坐在案几前,反复朗诵着刚刚学到的这一句还不明白意思的句子。 张恒则找来了一块平整的大木板,拿着毛笔在木板上写着一些东西,若仔细一看,就能够发现,张恒写的全部都是张瑜正在朗诵的那一句《爰历篇》中的文字。 只是张恒将这些字按照结构和特点进行了拆分。 昨天晚上张恒生平第一次开始了备课,主要备课资料就是《爰历篇》。 《爰历篇》在官方上很早以前就不叫这个名字,大约在孝文前元年间,阎里一位学者将《爰历篇》《博学篇》《苍颉篇》这三部前代的启蒙教材合二为一,断为六十字一张,合计五十五章,改名《苍颉》。因每篇起首都有苍颉二字,民间称为‘三苍书’。 如今三书虽然合一,但事实上《爰历篇》《苍颉篇》较为简单,而《博学篇》相对复杂,所以民间一般是先教《爰历篇》或者《苍颉篇》。 张恒原先考虑过是不是教一下张瑜学习《千字文》或者《三字经》。 但是,现如今不管是《千字文》还是《三字经》都还没有出现,《千字文》是南北朝时期的产物还跟王羲之有关,张恒很担心会惹出事端。 再者,以启蒙来说,《爰历》《苍颉》《博学》三书显然已经差不多足够了。 仍下手中的毛笔,张恒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一身大汗,他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何周公他老人家要在《易》中强调:蒙以养正,圣功也! 搞启蒙教育,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汉字是形象文字,以字体结构分为‘象形,会意,形声,假借,转注,指事’六大类,而且要命的是,这个时代的文字比起繁体字更复杂,又不可能有什么图画之类的启蒙教材辅助。 《易》云: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张恒总算明白了这句以前一知半解的话的意思。 感情这启蒙老师就是个保姆,事事都给学生考虑到,若是学生学错了,就要赶紧的指正。 不过还好,张恒以前有个女朋友是做幼师,当初两人恋情似火之时,张恒天天都去女朋友工作的幼儿园,这一来二去,倒是学会了点怎么教小孩子识字的办法。 张恒知道,张瑜不比赵柔娘,不管他天资如何,在记忆力和理解能力方面总是有差距的。 所以,张恒也没指望张瑜只是靠死记硬背就学会了怎么识字写字。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汉字再怎么变化,再怎么生僻,也逃离不开‘象形、会意、形声、指事、假借、转注’这六个基本特征。 张恒看了看木板上被他拆分成两三个部分的字,呵呵的笑了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根据古籍记载,当年周室王子启蒙,周室的太傅亦是如此将字拆开,先教一部分,历史在不断前进,当年的王族待遇,如今平民子弟也可享受到了。 “瑜儿看这里!”张恒拿着木板,开始讲解起了《爰历篇》开头第一句的意思,并开始根据拆分开的来的字,教张瑜怎么认识偏旁,怎么读音,以及什么叫左右结构,上下结构等一一讲解。 这一堂课,一上就是差不多一个上午,张恒讲得口水都快干掉了。 不过让张恒欣慰的是,张瑜听的很仔细,一个上午下来,基本上已经记住了讲课的内容,懂得了怎么分辨一个字的含义。 “好了,今天的文字课就上到这里,回去好好温习……”张恒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而且一次性灌输太多知识,可能张瑜的小脑袋也装不下。 暂时就先到这里吧…… “明天上数学课!”张恒对起身朝他拜别的张瑜道:“记得带点竹枝过来……” 明日改教数学,这是张恒临时起意的,通过今天上午的教习,张恒感觉这要是天天这么的教文字,他自己恐怕得疯掉了,还是调剂一下吧,数学反正很简单,这么小的孩子又不用去学什么除法乘法,一个月内张瑜能够正确的计算十以内的加减,张恒就觉得他已经不错了。 让他带竹枝的目的,无非就是张恒以前小时候上幼儿园,老师也是让张恒带竹枝做成的算签自己慢慢的数,等能数仔细了,就靠这些算签做辅助工具,来进行计算。 将小张瑜送回家,张大牛自然是千恩万谢,还要留张恒吃饭,张恒笑了笑就婉拒了。 他家中当然还有事情要去办。 回到家中,张恒首先是视察了一下雕版的制作进度,目前来说,真应了那句话,人多力量大。如今雕版的进度已经差不多到了《周南》的中篇了,想来顶多再用七八天的时间,第一套《诗经》的雕版就可以完工,并且投入印刷使用。 为了鼓舞佃农们的士气,张恒就在院子里宣布,若是《诗经》雕版能在五天完成,每人额外奖励二十钱,六天内完成十钱,七天以后没奖金。 这个政策的宣布立时就激发了佃户们的干劲。 白送的钱,谁不想要? 然后张恒又把高老七叫来,让他从明天就专门负责去邻近的县城收购鸡鸭鹅的雏苗。 如今张恒已经正式的默认了高老七在张家的管事身份,事事都交给他去办,高老七似乎为此很高兴,因此张恒这一吩咐下去,他立时就说要去附近的阳陵县看看。 他既然如此积极,张恒当然不会阻止,于是将鸡鸭鹅的雏苗钱交到了他手里。这事情就交给他去办了。 “缺乏人手呀!”吃过饭后,张恒无聊的在庭院中逗弄着小鸡雏,这些小家伙如今长大了一些,似乎对张恒还有印象,一只只黄绒绒的小鸡雏围着张恒的脚边,似乎在等待着主人拿出鲜美的蚯蚓来犒劳它们。 张恒如今却是在发愁了。 煤矿是找到了,可这上哪里去找人手? 显然,雕版这里的人手是不可以调动的,第一套雕版印刷的书籍,当然是越快出现越能够占据先机。 而张家里其他的壮劳力都得忙着田里的活计,也抽不开身来。 “要是刘据这时候来就好了……”张恒嘀咕了一声。确实,要借人手的话,还是向刘据要更合算,而且刘据的人手还不要工钱,这老刘家的便宜不占白布占不是? 正嘀咕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刘据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口。 “王兄……”张恒哑然。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0-0-0-0- 抱歉,起来太晚了,现在才更新-0- 推荐一本书《欢喜仙》挺有意思的,貌似还是以前某位巨巨的马甲,汗一个,俺看了之后觉得很不错啊~ 书荒的同学不妨去看看-0- [bookid=1896556,bookname=《欢喜仙》] 第七十八节 真是大手笔 “张先生,为何贵府如此嘈杂?”刘据推开门,走进来好奇的问道。 张恒知道,刘据指的的是现在正在自家后院里勤劳工作的佃户们用锉刀和刨子,雕刻着雕版的声音。 “正要给王兄看一件东西……”张恒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带着刘据一行人,来到后院。 “东家……”田二正拿着刨子用心的平整着一块刚刚雕好的雕版,见到张恒带着一群客人进来,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道,他可不想因为在东家的客人面前失礼,而让东家难看。 张恒却径直走到他面前,问道:“今天雕刻好的雕版在哪里?” “东家,在这里……”田二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木箱子。 张恒蹲下身子,从其中取出一块,对刘据道:“王兄请看此物!” 刘据好奇的接过雕版,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解的问道:“敢问先生此物何用?” 张恒笑了一声,豪爽的对田二道:“田师傅,给贵客演示一下这雕版印刷!” “诺!”田二深深一鞠躬,从箱子里熟练的取出一块雕版,再拿来一张白纸,在雕版上刷上油墨,片刻之后将雕版重重的压在白纸上,大概数息之后拿起雕版,将白纸取出来,双手呈给张恒:“东家,印刷完毕!” 张恒得意的接过那张白纸,朗声读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刘彻探过头来,见到白纸上的文字,也忍不住兴奋的和声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刘据的随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首《诗经》中不朽的名篇《桃夭》,他们还是会唱的,亦和声起来。 朗诵完毕,刘据看着那雕版和白纸上的文字,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刘据方才看得明白,就是那么重重一压,整齐漂亮的文字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白纸之上,那木板就好像一个大号的印信……没错,印信! 刘据猛然醒悟! “我怎么就想不到,印信放大了以后,可以大量的印制文字?”刘据苦恼的摇了摇头。 刘据看着那木板和白纸,他已经仿佛看到了这两样造价低廉,易于制造的东西,在未来遍及天下的胜景。 “先生总让在下惊喜……”刘据佩服的对张恒道:“只是先生此物一出,恐怕长安城中众多以抄书为生的年轻人,会失去了生活来源……” 这倒是事实,在没有印刷业的今天,各种图书、朝廷的邸报全是靠着一些专门给人抄写文字的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出来,并传遍天下的。 张恒还记得,后世流传的班固投笔从戎的典故中,班固从军前就是在洛阳城里给人抄书为生。 “若是仅仅因为这样就没有了生活来源,那么这些读书人读的书,到哪里去了?”张恒笑了一声,答道:“树挪死,人挪活,靠抄书为业终究不是什么正道……” 话虽如此,但是张恒以前在君子学馆求学的时候,也曾经给人抄过书,因此张恒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抄书业的事情的。 事实上给人抄书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还在求学的学子,由于家庭并不是很富裕,能够凑足给他们求学的学费就已经很不容易,因此给人抄书算是勤工俭学的一种,既不失了读书人的尊严,又能够体面的赚到一些钱来补贴生活。 雕版印刷一旦大规模应用,毫无疑问,算是断掉了很多家境并不宽裕,只能说是中等家庭的读书人的一条开源之路。 为了赚钱,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张恒接着道:“再者说了,这些人并不多,若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去地方郡县官府中任职嘛,何必吊死在长安城?” 刘据听了也哑然一笑。 如今滞留长安,靠抄书为业的人中倒有大部分是来自关东各地想来长安获得贵人另眼看待,从而青云直上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心比天高,才比纸薄。人人都想做第二个张汤,第二个主父偃,第二个司马相如。 他们死也不愿意离开长安,因此当带来的钱财花光之后,就只好靠抄书为业,过着非常潦倒的生活。 张恒觉得,印刷术的出现,倒是可能救了这些一命。 他们继续呆在长安,可能什么也捞不到,可是若拉下面子,去地方郡县给当地官员做个幕僚之类的,倒是有混出来的那一天,就像程惠明在长沙郡不就得到了很好的待遇吗? 其实,地方上特别是南方和北边的郡县,对于有一定文化的读书人是非常饥渴的,若他们肯去那些地方发展,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以两千石高官封疆大吏的身份重回长安。 “先不说这个了……”刘据知道张恒说的有道理,但事实是,很多读书人都似乎有个通病,不大愿意从基层干起,而且去南方太热,北边太苦。大部分人未必受得了那些地方的气候环境,因此还不如待在长安碰运气。 刘据拉着张恒走到一边道:“张先生上次在长安,又为社稷献上了一条妙策和一件奇物……在下这次来,主要是就是奉圣天子之命,给先生送些东西……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先生献上的计策与奇物,不大好公开让他人知道,免得为外人察觉……”刘据颇有些愧疚的道。 “却没想到,上次的功劳还未酬赏,先生就又为社稷建功了……”刘据苦笑着道。 “呵呵……”张恒听到酬谢两个字,顿时就喜上眉梢,那里还管其他,傻笑了起来。 “这是南陵县十五顷官田的地契!”刘据从身上摸出一叠厚厚的布帛写成的地契,交到张恒手上:“另外还有一百金在在下的马车上,一会我命人搬来!” 张恒接过那地契,仔细的看了看,京兆伊衙门鲜红的大印映入张恒眼中,顿时让张恒高兴的就差当场狂呼了。 这可是十五顷官田啊! 官田可都是一等一的良田,土地肥沃,地力充足,而且各种水利设施一应俱全,就这十五顷地,保守估计它们的价值都绝对超过千万钱。 大手笔啊大手笔! 张恒高兴的在心中跳了起来,果然还是皇帝大方,这么一挥手就赐下了张恒祖父、父亲、兄长三代人拼命都没攒起来的土地。 有了这十五顷地,张恒就算是从小地主阶级中脱颖而出,进入到大地主的行列了。 原本还担心,明年可能土地不够佃户们分的。 现在可好了,看样子还可以继续招徕个十几户! 更别说还有一百金黄金,那可是相当于一百万五铢钱的巨资啊! -0-0-0- 呵呵,下榜了-0- 恩,明天爆发1万+ 等下凌晨还会有更新-0- 明天又是新的一周了,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俺。 拜谢。 呵呵,另外可有想做副版主的兄弟? 可书评区联系或者进群与俺联系,群号在简介里。 第七十九节 牵线搭桥 拿着田契,张恒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动。视线瞥了一眼田契上的一行字,张恒更高兴了,这十五顷官田就在张家里对面沂水河南岸,那里本是南陵最好的官田之一,原本是长安城中的一位大富商所有。但是元鼎年那位大富商被人告发隐匿家产,奴婢,并且偷税漏税。 被朝廷当成肥羊给杀了,其家产自然全数充入国库,名下的土地各划拨给了所属地方,作为官田使用。 辗转二十几年之后,却不想再次沦为私田。 “陛下洪恩,小民真真是没齿难忘,纵粉身碎骨亦难报陛下恩德!”张恒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反正刘彻的马屁多拍拍总是无妨的。 “这些东西,还需要多少时日才可以完成?”刘据却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雕版上。 “《诗经》大概只需要顶多七天左右就可以完成全部的雕刻工作!”张恒也不敢太夸大其词,保险一点道。 至于这第一版的《诗经》张恒早就想好,一定要用最好的包装,最好的封面,将它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献给刘彻。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至于剩下的,则是优惠大酬宾了。 给刘据一点,霍光分一些,丙吉送一点,张贺家里送一点,总之相熟的长安贵族人家一个都不能落下来。 这既是拉近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变相的广告,等于是向全天下人宣布,张家里这里有大量的印刷整洁(还谈不上精美,毕竟经验不足,技术不够),字迹清晰,而且轻便易于携带、储存的全新书籍。 “唔……”刘据却是点点头,道:“那到时候在下想请先生为在下制作一套这个‘雕版’……不知先生能否答应……” “没问题!”张恒那里会不同意,他最怕的就是刘据不开口相求,只要刘据开始开口相求,这个头一开,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会相继而来,最后张恒就成了刘据集团里最核心的成员。 像明高祖的智囊姚广孝和尚,不就是一个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却拥有宰相权力的典范吗? 刘据一听心中大喜,道:“那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请先生为我制一套《孝经》!” 本来,刘据今年就一直在操心着刘彻生辰的寿礼。 刘据跟刘彻既是父子又是君臣,在这礼物的选择上历来是让刘据感觉头疼的,送太贵重的东西吧,太俗气,而且会惹人是非。 送的太平庸,又会让身为父亲的刘彻认为刘据心里没有他。 方才看到雕版的瞬间,刘据就知道了,今年的礼物他不用再操心了,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套可以无限制的印刷《孝经》的雕版更好的东西了。 张恒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满口答应。 解决了大麻烦的刘据,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跟张恒谈了些长安城的琐事,又问了张恒在长安城的时候过的怎么样。 张恒当然是说好,还一个劲的狠夸便宜兄长霍光如何如何能干,顺便提了一句张贺的名字。 张贺给张恒的印象非常好,为人谨慎懂礼,不卑不亢,更难得的是,张贺还是个真正的君子,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张恒已经确信,比起张贺在儒学上的造诣和个人的道德水准,他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张恒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还是希望他的朋友们全是正人君子,这样他就可以混进君子的群体中滥竽充数了。 而且,跟君子做朋友很舒服不用考虑哪些尔虞我诈。 既然有机会拉人家一把,而且张贺正好在寻求一个与刘据加深感情的机会,举手之劳张恒当然乐得成全。 “是前廷尉的长子吧!”刘据听了张恒的话,倒是想起好像在博望苑中见过张贺,只是仅仅是擦身而过,博望苑里的宾客成千上百,说老实话刘据能记得张贺这个名字还得托张贺有个知名的父亲和极得刘彻宠信的弟弟。 不过刘据也是因为考虑到,张贺的弟弟张安世是兰台尚书令,负责起草诏书的职责,为了避嫌,才特意没有去接近张贺。 现在听到张恒的称赞。 刘据心里稍微有些意动,但是,刘据不是年轻人了,不会那么冲动。他觉得还是回去后先详细的了解一下这个在自己的博望苑里待了两三年的宾客,若果真值得交往,刘据倒也不介意多一个谈话的对象。 至于避嫌…… 其实这些日子来,刘据一直在重新温习过往的知识。 刘据现在觉得,避嫌避的太过分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适当的与内朝交往一下,应该不会引起父亲的不满,或许还是一件好事情呢! 本来刘据就打算这段时间内请霍光这个与他还有亲戚关系的表哥到太子、宫中宴饮,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再怎么说,霍氏也是刘据的亲戚嘛! “正是!”张恒赶忙答道:“此人我虽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学识渊博,胸襟宽广,最为重要的是为人豁达,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心里会特别轻松,非常舒服!” “哦……”刘据笑了一声:“若有机会,吾当与他见上一面……” 听到刘据的回答,张恒在心中暗道一声:贺兄,机会给你了,就看能不能把握住了。 至于丙吉,张恒并不着急,毕竟一来丙吉年纪尚轻,就已经是千石大员了,他的机会多的是。 两人又谈了些琐碎的话题之后,张恒才试探着问道:“王兄,不知道贵府上,有没有闲置的人手……若有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借个几十人与我?” “先生要做什么?”刘据好奇的问道,需要几十个壮劳力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我在山中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欲取些回来……” “什么东西?”刘据颇为好奇了。 “煤炭!”张恒答道:“是一种可以取代木柴,生火做饭,冶铁锻打的石头!” “石头还能烧?”刘据感觉这简直有些荒谬。 “应该能吧!”张恒此时当然不敢说一定可以,因为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知道煤炭可以燃烧,只是含糊的道:“我以前好像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上见过关于那种石头的记载!” “这样啊……”刘据想了想,左右不过是借几十个苦力,这倒没什么,少府里面有的是人手,因此点点头道:“恩,过两天我命家奴带几十人来听从先生指挥就是了!” -0-0-0- 今天第一更送到,求推荐票,收藏,会员点击! 恩,俺这周能不能继续留在周点上,就靠兄弟们了。 俺这周一定会努力码字,勤奋更新滴,请大家支持! 恩,现在收藏已经9300了,还差700破万! 第八十节 看田 满满一箱子的一百个饼状黄金堆满了木箱子里的空间。 黄澄澄亮晶晶,闪烁着迷人光泽的黄金,耀花了人的眼睛。无论前世今生,张恒还是首次见到这许多的黄金,心中的兴奋与欢喜自不必说了。 这些金饼每一个都有一斤足重,含金量十足,乃是少府铸造的上等金饼。 张恒拿起一个金饼掂量了一下,估摸着怎么也有后世的半斤左右,这么一来一百个金饼的重量应该在二十四五公斤左右,就算在后世,如此多的黄金也足够让张恒做个安乐悠闲的寓公,一辈子衣食不愁了。 “可惜了,迟早全部都要花出去……”张恒恋恋不舍的放下金饼,将木箱子上了三四把大锁,然后一个人使劲的将这个箱子抱起来,箱子并不算大,但沉的很,张恒费了些气力才将箱子搬进当初张恒父母在房间里挖出来的一个小地窖中,盖上木板,张恒再检查了一次,总觉得不是很安全。 “没有银行,就是没保障啊……”张恒感叹了一声,虽然后世的银行也不是那么可靠,你一个不小心碰到它出了问题,钱多拿了就要吃官司,拿少了对不起离柜概不负责,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模样。 但再怎么着,至少钱存进去,心里会踏实不少。 想了想,张恒决定以后自己就睡这个房间了。 恩,在地窖上面打个地铺就好了,这样就安心多了。 “十五顷地啊……”嫂嫂拿着张恒方才给她的地契,在门外很不安分的念叨了起来。见到张恒出来,急忙问道:“叔叔,这十五顷地真成了咱家的了?” “京兆伊的官印!”张恒走到嫂嫂面前,指着地契上那个鲜红的大印道:“嫂嫂还不信吗?” 走到嫂嫂身边,一股淡淡的沁人的类似花香的芬芳就充满了张恒的嗅觉,十分的好闻。 嫂嫂却还是不大愿意相信:“那王公子怎么舍得送这么重的礼物?” 张恒隐瞒了这些土地是皇帝老子的奖赏,毕竟不过一两个月就两次得到天子的赏赐,这传出去怎么着都会引起轰动。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站到风尖浪口,张恒就说这些田地是刘据所赠——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嘛,这个国家迟早是他的私产。 “呵呵,人家是公侯世家,家中自有良田无数,区区十五顷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张恒笑着道。 此话也就是可以敷衍一下嫂嫂。 十五顷良田就是宰相也会动心! 当初刘彻的舅父武安侯田汾为相,为了不使自家的田地受灾,居然狠心让黄河决口,使得黄河在瓠子决口,形成一个巨大的黄泛区,时间长达二十多年,直到元封年间,在封禅泰山的路上实在没办法忍心看黄泛区的百姓日夜哭号的刘彻亲自上阵督阵,带领随行的军队以及决口附近的驻军,还调动了周围郡县的郡兵,奋战数十日,连天子自己都赤膊上阵参与堵塞,才堪堪的使黄河流回故道。 为此,刘彻还写下了两首关于堵塞决口的瓠子歌。 这也是张恒敢在当初提议让军队来参与抗旱的原因,因为已有先例,而且带头的就是刘彻。 “明天,我们就去看看那些属于我们家的田!”张恒见嫂嫂还有迟疑,干脆道。眼见为实嘛,等亲眼看到了已经属于自己家的地,相信嫂嫂就会安心了。 按照跟刘据的约定,这些土地暂时还不是张恒的,得等到秋收之后,地里种下的庄稼收获了以后,那些地才能真正算是张恒的。 至于原本租种那些地的佃户,张恒也是承诺过了,只要愿意,地还是可以给他们租种的,只是这田租嘛,自然不可能跟官府那样了。 其实,在事实上,租种那些地的佃户承担的租税,根本不是官府明面上说的三成租税。 想要租种官田,不许些好处给官府办事的差役,怎么可能租到? 所以,通常租种官田的佃户承担的租税实际都超过了将近五成,勉勉强强只能算是饿不死家人而已。 那些人家若是答应按照张恒家的租税来租种,那么张恒也乐得成全,若是不愿,自可离去。 虽然暂时还没真的划到自己的名下,但是作为来年的主人,张恒过去看看将属于自家的土地,总该没什么问题吧! -0-0-0-0-0- 第二天一大早,张恒还谁在黄金上面的地铺上时,就被赵柔娘喊了起来。 “小叔叔,阿姐都在等着去看田呢!”赵柔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小绳索,一手牵着小黑犬阿黑,一手拿着根狗尾巴草一边挠着张恒的耳朵一边轻声唤道。 张恒被这个小丫头从美梦中痒醒。 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张恒捏了一把赵柔娘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尽捣蛋!” 将这个小美人拥进怀中温存了一阵,直到赵柔娘小声的求饶:“小叔叔……阿姐还在等着呢……” 张恒这才满意的放开她。 洗漱了之后,喝上一杯滚烫的豆浆,就着红糖吃上一碗甜甜的豆腐脑。这小日子才算惬意! 然后,张恒就带着嫂嫂、赵柔娘出门,按照地契上记载的田地位置,朝着沂水河南岸走去。在渡口过了河,没走多久,张恒就找到了地契上的那十五顷官田——官田很好找,每顷官田上都有标识。 “这些地往后就是我们张家的了!”张恒意气风发的指着前面的那十五顷上等的良田对嫂嫂道。 田里还有不少在忙着除草的佃户人家,偶尔抬头看到有生人出现,他们也好奇的张望了一两眼。 嫂嫂亲眼看到这些田地,见所有的土地都非常肥沃,一应的水利设施更是比张恒家原先最好的那两顷在河湾处的土地还健全。 “这些地亩产怕是得有两石多了吧!”嫂嫂高兴的自言自语,对她来说,再也没有比获得这许多土地更高兴的事情了。 “这礼太重了……”高兴完了以后,嫂嫂忽然又低下了头,不安的道:“那王公子送如此重礼给叔叔,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若是事情麻烦,叔叔还是不要要的好!” “多谢嫂嫂关心!”张恒笑着安慰她:“不过请嫂嫂放心,我自有分寸,再者说,王兄乃正人君子,当不会害我!” 看着这眼前的十五顷地,张恒自己都有些感觉像是在做梦,这十五顷地就是从头走到尾,张恒估计都得至少走个十分钟,搁在后世就这十五顷地,张恒估计都可以开个小农庄了。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地肯定会越来越多!”张恒对嫂嫂道:“将来我要做天下最轻松最有钱最幸福的大地主!” -0-0-0- 第二更送上,今天俺打算挑战一下极限,看看今天到底可以写多少字。 大家等着俺猛烈的爆发吧-0- 至少1万2-0-超越多少是多少呵呵 第八十一节 铁匠(1) “东家,您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田二拿着两个方方正正的用木头做成的模子,问道。 张恒看了看,点点头道:“恩,是这样子的!” “去多做点几对这种模子,另外再用拉几根铁丝出来,做几个这样的东西……”张恒跟田二比划了一下,田二看了点点头。张恒要他做的其实就是砖模和砖锯。 刘彻发了张恒一百金的奖金,有了这笔钱,张恒就打算盖一座全新的宅院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盖新房子也差不多,在没动工前先得把砖烧出来。既然找到了煤炭,张恒当然不会再选择土砖来建房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盖房子的红砖,就是父母带着他和弟弟两兄弟用手工做出泥砖,然后烧制出来的。 因此,对于怎么建砖窑,怎么做砖胚,这些张恒都很熟悉。 田二忙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做出了四五对砖模和砖锯,送到张恒手中,拿着砖锯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张恒苦笑了一声,也不知家中老父母如今如何了…… 摇了摇头,张恒让一边的张瑜去自习数竹签,自个拿着砖模找到了高老七,跟他演示了一下怎么使用这东西做砖,其实用‘做’字不是很妥当,更准确的来说,人工制砖是完全靠蛮力,一下一下打出来的。 这倒是个简单的活计,张恒就跟高老七简单的说了说怎么取土,合泥,搅拌之类的事情,高老七就明白了。 张恒就让高老七着手去招募几个壮劳力准备挖土制砖。 当然,工钱跟现在正在雕版的男子们是一样计算,按件计价,每一万个砖胚算四百钱。 这工钱很黑,黑到连张恒都不太好意思,曾经制过砖的张恒非常清楚,人工制砖完全就是个力气活,体力消耗极大,四个壮劳力合伙干的话,要做出一万个砖胚来,张恒保守估计都需要三四天。 每人每天的工钱不到三十钱! 但是,三十钱是一条红线,张恒不想去碰它。免得被人说他破坏规矩,扰乱工价。 “多买点荤腥回来犒劳工人好了……”既然工钱上没办法给更多,张恒就只能从福利上着手了:“恩,等干完活了,每人再发点什么布匹什么的,让他们拿回去给婆娘做件新衣什么的好了!” 想到这里,张恒觉得是时候给高老七发点福利什么的了。 “恩……干脆,给他做两件新衣服,再配个管事的身份,让他名正言顺的当管家好了!”对于高老七的表现,张恒很满意,这两天多亏了他任劳任怨的忙上忙下,又要看养牛马,又要到处奔波购买小鸡小鸭。 这样好的管家,正是张恒需要的。 本来,张恒以为找几个有空闲的劳动力,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第二天高老七却跑来告诉张恒,他只在本村招到了两个人,其他村民都抽不开身。 这就让张恒犯难了,很显然两个人制砖的话,不仅会非常辛苦,而且效率极低,可能那两个人干上十天半个月的,才可以做出原本四个人只需要四五天就做出的砖。 “去别的地方看看……”虽然两个人的话,也是可以干的,但这眼看着就要到六月份了,这砖可是需要太阳晒干,才可以进窑烧制的。 得趁着秋天来临前,把砖给烧制出来,然后冬天才好破土盖房。 高老七点点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有些支支吾吾的看了看张恒,张恒见他似乎还有些事情要说,便道:“要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高老七摸了摸头道:“诺!” “是这样的……东家……”高老七道:“俺今天出去买鸡雏的时候,在阳陵县那边见到两个从北边逃难过来的难民,看他们怪可怜的……俺就自作主张,把他们带回来了,希望东家别见怪……” “他们力气挺大的,也能吃苦,东家若能活他们一命,他们定会感激不尽!”高老七似乎生怕张恒责怪他自作主张,毕竟喜欢自己拿主意的下人,可不是很受主人待见的,以高老七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大凡身份越高的人,越不喜欢下人我行我素。 “你这杀才!”张恒没好气的笑骂一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能有些慈悲之心,我怎么会责怪你?”张恒道:“若是路遇危难,却袖手旁观,这样的人我倒是会不太信任!” “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真丈夫所为!” “从今天起,我就正式升你为我张家的管事,往后全府上下的一切事宜,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你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去做!”张恒想了想,干脆趁着机会道:“待遇嘛,暂时跟田师傅看齐,年给粟米八十石,钱一万,另加年终奖,季度奖……” “多谢东家!”高老七顿时高兴了起来,苦媳妇终于熬成了婆,他清楚从这一刻起他就是张恒真正的心腹了。 “嘿嘿……想不到,前辈郭解没有走上的路,俺却走上了!”高老七在心中大喜,他知道,只要东家将来成为朝廷重臣,那么之前他的全部罪行就全部都将洗白,再没有人会去追究他的过去了。 “去将那两个难民带来让我见见!”张恒对高老七道。 “诺!”高老七喜滋滋的点点头,没多久就从外面带进来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 “快些给东家行礼……”高老七推了这两人一把道。 “见过东家……”那两人连忙深深鞠躬:“东家活命大恩,俺们耶俩将来定然好生报答!” “起来吧……”张恒摆摆手然后问道:“听二位口音,好像不是三辅人吧?” “俺们是上郡人……世代都是在平都县中作铁匠,靠给官府修理些兵器,给农家打造些农具过活,可谁想到了俺这一代……”两人中明显是父亲身份的男子抽噎着回答 张恒听那人断断续续的描述,基本上搞清楚了情况。 原来,这对父子本来是上郡下面一个叫平都的小县城里的一户铁匠,父亲名唤张大山,小子名叫张核桃,本来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原本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老妻。 可谁知道,这天有不测风云。 这张大山的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当地的豪强,牵连到了家人,长子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跑得没了踪影,他们一家子在慌乱中得到消息,那个豪强见抓不到张大山的长子,就决定报复张大山一家。 为了活命,张大山跟家人们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就连夜出逃。 在出逃的路上,幼子和老妻相继饿死了…… 听了他们的故事,张恒也是颇有感触。 上郡那个地方,历来是豪强们的天下,土皇帝们在当地为所欲为的事情,张恒听说过不少,现在见到实例,更是唏嘘不已。 -0-0-0- 第三更送上,晚上还有3更 呵呵,恩,这对铁匠父子是书友adyss提供的人名,俺稍稍改动了一下籍贯和背景。 继续求收藏推荐呀,今天300收藏都没涨起来,现在才9600不到。 第八十二节 铁匠(2) 铁匠张大山父子的遭遇,让张恒唏嘘不已,心生同情。 而且张家里急缺可以修理、打造农具的工匠,张大山的父子的到来也算是解决了目前一个比较迫切的人才缺口。 “过去的事情,就别去想了……”张恒站起来身来说:“以后呢,就好好的在张家里给我干,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暂时的话……” 张恒揉揉头,暂时张家里还真没什么空闲的房子了,这对父子住哪里还真是个问题。 “老七,暂时他们父子就与你先住一阵子吧……”张恒本着高老七自己弄回来的人自己安排的原则,干脆让这对父子暂时跟高老七合住,等以后盖了新房子再分配吧。 说到房子的事情,张恒是计划今年冬天除了给自己盖一座大的新宅院外,再多盖点小宅院,将之当成福利分房,作为奖励分给今年土地亩产最高的佃户,另外高老七跟田二自然也有,至于新来的铁匠……看他们的表现吧,若是手艺精湛,勤奋能干,那么多分一套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要知道,张恒现如今可是左庶长,左庶长这个爵位已经可以完全光明正大的拥有大量的宅院。 这样来年就不怕佃户们不拼死效力,为张家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了。 “诺!”高老七点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制砖不是少人吗?就让他们两个先去制砖吧……”暂时的话,这个铁匠的炉子什么的工具还是需要时间才可以建立和准备起来的。 张恒当然不会白养这对父子。 想了想,高老七不是说他们父子挺有力气的吗? 正好,先派他们去干点粗活,看看能不能吃苦先。 “诺!”高老七并无异议。 “对了,等下你带他们父子先回去烧几壶开水洗下身子,我等下让秋菊送两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张恒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身上现在穿的衣服,换下来以后马上焚烧掉!” 现在可是夏天,时疫流行的季节,张恒可不希望张家里哪天早上起来变成一座死庄,所以必须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到位,特别是这父子两人逃难千里而来,难保身上会带着传染病菌一类的寄生虫。 “诺!”对于东家的吩咐,高老七不是太明白,但还是会去遵照执行。 “老七,你得给我监督起来,他们父子身上,特别是头发一定要洗干净,然后所有的衣服,全部要焚烧之后掩埋!”张恒还是不放心,再次强调道:“以后有新来的佃户,全部照此办理!” “东家您放心!老七办事向来牢靠!”高老七笑着答应,顺便表了一次忠心。 第二天,高老七就带着那铁匠父子和两个张家里的村民,在张家里东边的一个小山坡边上,开始了取土制砖。 由于取土制砖是从山上挖出黄土,然后用水搅拌成黄泥,滚成一个个足球大小的球状泥团,再用砖模打制成砖坯,张家里的孩子们,似乎对制砖感到很有兴趣,都偷着空的往制砖的地方跑。 现在张恒的佃户们已经差不多有一半分到了鸡鸭鹅之类的小家禽。 佃户们小心的呵护着小禽长大,孩子们的主要职责现在大半就是给家里的鸡鸭找些青草,虫子什么的喂食。 有好几个孩子身边,甚至还带着一只精神奕奕的小鹅。 看样子是将那只小鹅当成宠物养了,特别是跟赵柔娘玩的比较来的几个小女孩,在见到了赵柔娘身边的宠物小黑犬阿黑后,更是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 家里养不起小狗,养只小鹅当宠物倒也算个心理安慰。而且关中向来就有农家养鹅看门的传统,所以大人们也不反对。 张恒刚从空间里出来,溜达着过来视察一下制砖的进度。就见到好多的孩子,带着自己家的小鹅,围在制砖的场地附近,一个个好奇的观看着大人们干活。 小鹅嘎嘎嘎的叫声和着孩子们唧唧喳喳的议论声,让张恒觉得头都有些昏了。 走到制砖的地方,张恒看了看,才不过半天功夫,四个壮劳力就已经制好了数百块砖坯,现在正在忙着滚泥团。 张恒看了看新做出来的砖坯,上面都还沾着草木灰——没有溶沙,只能用草木灰来作为砖模的与砖坯之间的分离剂,黄土黏性大,没有分离剂的话,砖坯会沾在砖模上面,很难落下来。 “还是挺能吃苦的!”张恒观察了一阵张大山父子的工作情况,暗暗点点头。 昨天,这对父子蓬头披发的,张恒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现在算是看仔细了。父子俩都是一副忠厚的样子,浓眉大眼,而且颇为相似,只是父亲脸上沧桑了许多,身上的肌肉更发达而已,而儿子张核桃看上去则比较单薄,青涩。 “该去找人来建个铁炉子,顺便再买些铁锤什么的东西回来了!”张恒看了一会就决定去准备给这对父子准备他们将来的工作作坊和工具了。 恩,今年冬天,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张恒打算让这对父子将张恒曾经在小时候看到过的犁给弄出来。 这样的话,冬天播种冬小麦的时候,就可以极大的加快耕地的效率,减轻佃户们的劳动强度。 回到家中,赵柔娘正在四处找她的宝贝阿黑。 一见到张恒就问:“小叔叔,看到阿黑了吗?” 张恒一听就笑了起来,这些天小黑犬阿黑似乎跟那只小黄鼠狼卯上了,两只小家伙经常性的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捉迷藏,这会指不定在那个角落里相互追逐。 “不去管它……”张恒道:“到吃饭的时候,那只小家伙自己会跑回来的!” 想起那只小黄鼠狼张恒就觉得有些神奇,自从那只小家伙出现以来,张恒发现自己家的老鼠几乎被绝迹了,好几次张恒在半夜起来,都能见到一只小小的橙黄色的身影叼着一只老鼠从排水的渠道口钻出去。 那只小家伙行动敏捷,捕食能力高超,而且似乎通灵,张恒家喂的小鸡雏,它硬是一只没去动。 -0-0-0- 第四更-0- 第五更十点前,第六更十二点前。 说下砖的事情,俺知道汉代有砖,不过不是红砖,而是青砖吧,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是空心砖-0- 制作成本高,耗时长,除非公侯贵胄,帝王之家,寻常的老百姓完全不用不起,汉代平民的住宅大都是土砖或者木板,竹子一类的东西搭建起来的。 -0- 今天收藏完全不给力啊,到现在才涨400不到。 呜呜 好可怜,求安慰 第八十三节 叩阙 时间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六月。 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通常太阳升得稍微高一点,外面就像烤熟了一般。 而且天气开始变幻无常,有时候上午还是艳阳天,下午已是雨绵绵。 这天,外面下着绵绵细雨。 张恒正在家里忙着指挥着秋菊跟冬梅母女装裱那些已经装订成册的《诗经》,得用金缕裱起这些书的封面,使其卖相更好一点。 这些可都是得送去长安城给刘彻的。 容不得半分马虎。 如今,雕版印刷事业是一片欣欣向荣。《诗经》全册已经雕刻完毕,并且印刷出了首版一百余册。就连刘据委托的《孝经》也开始了全力雕刻,顶多半个月就可以完工。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这些印刷出来的书籍在长安中引发轰动,张恒相信自己就该财源广进了。 在盯了一会儿秋菊冬梅母女的工作,确认她们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之后,张恒哼上小曲儿,打算去找赵柔娘玩一会儿战国杀1V1,顺便逗逗这个小丫头,过过手瘾。 才走到走廊里,张恒就看到赵柔娘抱着她的宝贝阿黑,急急的朝张恒这边跑过来,见到张恒,赵柔娘喘了口气,惊讶的道:“小叔叔,你上次叫我放进蚕室的蚕,现在长的好大了……那些以前养的,没有一条比的上它们……” 赵柔娘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不解。 “这有什么不好吗?”张恒笑问道。 这个小丫头也是够后知后觉的了,那些蚕儿都快结茧了,才知道这件事情,嫂嫂早问过张恒好多次了…… 对此,张恒的回答向来就是:大概可能是种苗好点吧。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赵柔娘基本上不用再去蚕室帮忙了,有了秋菊冬梅母女,连嫂嫂都能够时常抽空缝制些手绢什么的一类东西。 “没有……”赵柔娘摇摇头:“只是……只是……柔娘只觉得小叔叔真的好厉害……” 看着小丫头一脸崇拜的样子,张恒就忍不住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来,拥入怀中:“走,跟小叔叔去玩战国杀!” “不,我要去练字!”赵柔娘那里还不知道小叔叔的所谓玩战国杀,发展到最后,都是小叔叔在使劲的欺负自己。 “那小叔叔教你练字!”张恒抓住就要逃跑的赵柔娘,摸着她的小手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柔娘是该好好的练练字了!” 赵柔娘满脸通红,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说不过小叔叔的。 只得呢喃一声:“小叔叔就会欺负柔娘……” 张恒哈哈一笑,牵着她的小手,拉着她走进书房中。 -0-0-0- 张恒正欺负赵柔娘的时候,数十里外的长安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绵绵夏雨,虽然不大,但繁华的长安城却在雨水中安静了下来,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东西坊市,如今都有些萧瑟的味道,偶尔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间杂着一辆马车转弯时轱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田肃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街头。 如今的他披头散发,完全没有了往日里潇洒的名士风范。 他恨自己,更恨太子刘据,当然,他最恨的还是那个让他被太子。宫扫地出门,导致他如今无论去那里,别人一知他是被太子赶出来的弃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与同座,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说话,每一个过去的好友,如今见到他就跟见到了灾星一样,连搭理都不愿意。 田肃渐渐的走到渭水河边,从天而降的雨滴打落在平静的河面上,他低下头,见到河面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像个疯子一般抓住自己的头发。 “我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田肃奋力的捶打着地面,周围行人见此,莫不纷纷避道,谁都以为他是个疯子。 这世界上是如此的残酷,田肃看着河面自己的倒影,忽地又仰天长啸。 想想自己,如今有家不敢归,他至今不敢让家人知道他被太子扫地出门,而且从今往后都不可能再做官这个事实,他怕,非常怕这个事实被家人知道,那引起的后果…… “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田肃笑了一声,如今的他,别说是妄想报复太子,报复那个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了,就连明日的衣食都没有着落。 他心中忽然生出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的念头。 “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田肃看着冰冷的河水,轻声道。 那些人的容貌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 有太子,有那个让他沦落至此境地的元凶,还有那些曾经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却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了他一刀的所谓朋友们。 “我一个都不放过!”田肃大叫一声,就要跃入河中。 “先生是该一个都不放过……”正在此时,一个充满了柔性的声音在田肃身后轻声道:“只是就此死去,先生果真能化为厉鬼寻仇吗?” “人死万事休,先生何不留着这有用之躯,以图他日?” 田肃回过头来,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身穿绫罗,腰佩长剑的男子撑着一把雨伞,站在他的身后。 “你不知道……”田肃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他有多么强势……” “不就是张恒吗?”那个男人嘿嘿笑道:“哦,对了,可能还有太子!”他压低了声音,靠近田肃的耳垂说着。 田肃却是浑身一震,怔怔的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 “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男子呵呵一笑,道:“先生,在下给你一样东西,或许能帮你的忙!”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分简牍,交到了田肃手上。 田肃接过简牍,打开来一看,瞳孔在瞬间放大。 “这是……” “这可是天大的窟窿!” 片刻之后,田肃又颓然道:“可这能帮我做什么?” “能帮先生青云直上……”男人笑了一声:“先生若要报仇,岂能手中无权?若要有权,这世界上还有比告发贵卿贪赃枉法更快的途径吗?” “先生当知道,今上可是最爱那些敢于告发贵卿的君子……” “再者说,丞相公孙氏可是太子的外戚!” 田肃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简牍,江充的发迹之路田肃当然清楚。而那男子的最后一句话,则让田肃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尊驾何以助我?”田肃问道:“尊驾拿着这个简牍直接去扣阙,便可既获得天子赏赐,又能够扳倒这人?” 扣阙,又称之为诣阙,乃是汉室民众向朝廷直接告发王公贵胄罪行的终极手段。 所谓阙就是宫殿前的两根柱子。 按照汉代律法,有大冤屈或者发现了什么重大罪行的民众,在申诉无门的情况下,可以去未央宫前直接喊冤,由于通常喊冤的人是直接用头撞击那两根柱子,所谓称为扣阙。 当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随便去扣阙的。 只有在那些涉及到诸侯王或者皇子、三公九卿的案件,廷尉不敢管也管不了的时候,才可以去扣阙,直接向天子申诉,其余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随便去扣阙,宫门卫士直接就是一顿乱棍打出。 田肃知道,当初江充就是通过扣阙,扳倒的赵王太子丹。 而如今,这简牍上犯事的那人,确实也只能够通过扣阙的方式告发。 “呵呵,这先生就不用管了……”男子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几个金饼,道:“这些钱,先生拿起且先买身合体的衣服,再吃顿饱饭吧,扣阙没有力气可不成!” 这是实话,扣阙就要撞个头破血流,非如此,宫门卫士根本不会理会,更不会去通报给更上层的人。 “多谢!”田肃对那人深深鞠躬,接过金饼,他知道,此事若成,那么他未必不能咸鱼翻身,成为第二个江充。 “张恒……” 在心中念叨着这个让他狠入骨髓的名字。 “等我成了直指绣衣使者,我便会来好好的酬谢于你!” 当田肃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雾之中。 -0-0-0-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 未央宫的宫门缓缓的打开,几个闲的无聊的南军宫门郎卫,拿着刀枪,正在戳着地面的石板,看到监督的长官稍稍走远一些,他们就相互松懈一下,俏俏的交谈了起来。 “快看……”忽然一个郎卫指着宫门前台阶上的一个正在缓缓的一步一扣走上宫门前的人影。 “那是什么人?” “难道是?”一个郎卫掩住嘴:“他是来扣阙的吗?” “地方上又发生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成?” “那家诸侯又要倒血霉了!”见到那个人影,一个郎卫调侃着道。 这倒是实话,当今天子不仅对朝臣够狠,就是对他的堂哥堂弟,侄子什么的也够狠的。 至今为止,被天子下诏处死的诸侯已经有数位之多,至于被削去封地、下诏贬斥的更是不知凡几,通过这些不断对诸侯王的不断打压,曾经困扰了汉室数代天子的诸侯王过于强势的弊端,如今已不存在。 啪! 那个人影匍匐着爬到宫门口那两根曾经沾染过江充鲜血的柱子前,一头撞在了上面,虽然力道控制得还好,但是还是撞得头破血流。 “小民田肃,告发太仆公孙敬声,贪污北军军费一千五百万!请圣天子明察!”那个男人高声大叫一声,再次撞在了柱子上。 “这……”一个郎卫掩住了嘴:“居然是告发丞相之子,当朝太仆!” “赶紧去通报宫门卫尉!”另一个人惊慌失措的道:“事涉北军,我等需小心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 “对啊!” 历来,南北两军都是属于各不统属的两个系统之中,两军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那是必然的,特别是近年来,天子一直在有意加强南军,削弱北军,前些年更是削减北军数千个名额,然后用那些人的军费另设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虽然依然挂名北军,但实际上已不归北军统帅,而是直接由天子近臣奉车都尉霍光与驸马都尉金日磾掌控。 为了这事情,北军可没少埋怨。 现在居然有人告发太仆贪污北军军费,作为宫门守卫力量的南军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出了什么差子,北军那些人闹腾起来,可不是他们这几个小小的郎卫承受得起的。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宫门卫尉,就像火烧了屁股一样,一边急忙赶过来,一边赶紧命人去通知未央卫尉。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宫门卫尉来不及喘气,跑到宫门前对那个已经快要昏厥过去的男人问道:“若是虚言,诬告朝廷九卿可是族诛的大罪!” “将军请看!”那男子强撑用满是鲜血的双手举起一分简牍:“此乃太仆公孙氏贪污、挪用北军军费的证据!” 宫门卫尉拿到手里一看,立刻就像碰到了滚烫的砂锅一般,只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烫手了! 事涉北军,他完全不敢有半点马虎,当即对左右道:“尔等立刻好生保护好这位先生!” 他将简牍赶忙还给那个男子。 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太仆公孙敬声,那可是丞相之子,皇后的外甥,天家贵卿,这事情只有天子才可以处理! 片刻之后,未央宫中的大钟响了起来,钟声传遍大半个长安城。 “这是……”正在家中闲坐的霍光听到钟声,立刻起身:“这是有大案发生了!” 霍光记得清楚,当初江充上告之时,未央宫的钟声也这样的凄厉,这代表着血光之灾。 “备车!”霍光穿上朝服:“吾要去未央宫面圣!” 伴随着钟声,整个长安城都在睡梦中惊醒,无数知道钟声意味着什么的贵卿们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一切顺利!”江充府邸之中,韩说举杯遥敬未央宫方向。 若田肃在此,定然认得,他就是那个给他简牍的男子…… -0-0-0-0- 呼呼,4000字大章啊 今天一万二顺利完成-0- 求各种奖励 俺果然是个勤奋刻苦的好童鞋哈哈-0- 第八十四节 挖煤 未央宫的钟声,像是一颗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刹那间便激起千层涟漪。 一些消息灵通之人很快就得知了事实真相。 有些人焦躁的走来走去,为此烦恼不堪。 有些人则弹冠相庆,公孙贺虽然不是真正的丞相,但到底他是天子名正言顺,名诏确定的丞相,丞相不倒?何以倒太子? 无数的书信快马加鞭奔向广陵,奔向昌邑,奔向燕蓟。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被吸引到了未央宫。 午时,天子刘彻终于有了动作,先是派其亲信驸马都尉金日磾使节北军,宣慰三军。 未时,天子使内侍苏文持节宣诏丞相葛绎侯公孙贺入未央宫,公孙贺受诏随即上书请罪。 未及,太仆公孙敬声亦上书自辩。 但是这两人的上书,就像石沉大海,没有溅起半分涟漪。 当日奉诏入宫的公孙贺在觐见天子的时候没有听到刘彻询问任何关于其子公孙敬声的话。 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 熟悉刘彻脾气的人都知道,若他打你骂你甚至踹你,那么你就是犯下天大的罪行,只要服软认错,那么什么事情都会没有。 反之…… 当年张汤何以连自辩都不做,就在家中自杀?以这种极端的手段为自己申诉? 还不是因为张汤实在太了解刘彻了! 唯有他自己的死,才能帮他洗清罪名! 但是,很显然,公孙贺父子没有张汤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狠劲,更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翌日,皇后自长乐宫入未央求见天子。 结果被告知,上已幸甘泉。 六月三日。 天子下诏,任命田肃为侍中、射声校尉。 长安城立刻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顿时翻滚了起来。 -0-0-0- 长安城里的风浪再大,到了南陵,也立刻风平浪静。 毕竟肉食者们再怎么闹腾,只要不波及到农民,那么也就不会有什么人关注,顶多就是等事后,一切尘埃落定,那么老百姓们就会到处传播自己从各种途径听说来的种种传闻,当做谈资。 张恒的生活依旧如同往日,每天早上起来以后,先教授张瑜一个时辰的识字课程或者数学课程,然后就让他自习。 俗话说的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许是知道自己若不好好学习,家里的祖父,父亲都会失望,因此小张瑜学习非常刻苦,如今已经可以勉勉强强的进行十以来的加减计算,还学会了几十个简单一点的汉字,差不多一年之后就可以完成启蒙课程,正式的学习儒家经典了。 刚刚给张瑜上完一堂数学课,张恒就让小家伙一个人慢慢数竹签。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张恒先进入空间中观察着里面植物的成长。 现如今,空间里的胡瓜都开始爬蔓了,前天和昨天张恒在里面都要忙活好久,给胡瓜搭上架子。 今天,胡瓜苗们,大都爬上了架子,嫩绿的枝蔓缠绕在青竹搭成的架子上面,张恒估计可能不用半个月,它们就要开花了。 至于前段时间栽下的粟种,现在都已经差不多有三四厘米高了,栽种在中间的一些长势最旺盛的,甚至达到了六厘米左右,还吐出了新叶子。 至于小麦,葡萄等其他作物,也都长势不错。 “恩,就差个棉花了……”看着满空间的绿色,张恒得意的想道:“对了,还有南方的水稻、西域的胡椒、花椒,等这些都凑齐了,我这空间也就基本上网罗了目下所有的粮食经济作物……” 不过水稻要有水田,而空间的土地大部分是旱田,这倒是个问题,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开垦出一点水田来种植稻种。 从空间中出来,张恒顺便去看了一下砖场。 现在在张家里南边的一块荒山的山坡上面,已经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砖坯,总数超过了一万个。 另有至少七千多块已经被晒干的砖坯被搬进了一间棚子里面。 如今差不多可以着手建立砖窑了。 只是刘据上次答应借的人手没来,张恒找不到人力来帮忙建窑挖煤。 在砖场转了一圈,张恒正琢磨刘据干什么去了的时候。 抬头就见到在张家里进村的小道上,一个男子带着几十个壮丁风尘仆仆的走在小道上面,好像还跟人打听着什么。 张恒见那男子穿着华丽,但还挺有礼貌的,连跟个在田里干活的老汉都是又揖又鞠躬,估摸着他以前应该没怎么出过门。 倒是让跟他搭话的庄稼汉都一个个受宠若惊,纷纷将手指指向张恒家的方向。 “找我的?” “是刘据派来的吧……”张恒见男子身后的壮丁们,都穿着布衣,带着扁担什么的工具,猜测大概八九不离十就是刘据派来帮忙的人了。 赶紧下山,迎上前去。 “敢问尊驾可是王莒王兄家人?”张恒抄上一条小路,赶过去问道。 “正是!”那男子转身朝张恒揖礼:“在下奉我家少主的命令来,来此供张恒张公子差遣,敢问阁下可是张公子讳恒当面?” 张恒仔细一看那男子,白面无须,声调虽然没有以前看YY小说中所说的太监的尖利声音,但却也有些与正常男子声音不同,张恒心知,这男子估计是刘据在太子、宫中的贴身太监之类的角色,不过刘据向来不喜宦官,所以此人应该不是很受重视。 尽管有此猜测,但张恒也不愿意失了礼节,拱手道:“在下正是张恒,不敢当明公抬举!” 张恒就将这男子请到自己家中,通过交谈,张恒得知这男子名叫李跃,乃是‘王莒’的仆人。 张恒也不跟他客气,稍稍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李跃和那几十个壮丁,进山来到了上次找到煤炭的地方。 “李兄就是这里了!”张恒拿来一个铲子,将地上的泥土铲开来,露出下面的煤炭,道:“就是挖这些黑色的石头……” 李跃看了看,也不管这些石头有什么用,挥手吩咐壮丁们道:“来呀,都给我挖,就是这些黑色的石土!” “诺!”壮丁们轰然应诺,纷纷开始动手挖掘,张恒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配合默契,一个挖,一个装,还有一个准备在挑。 “应该是少府中常年培养的工人!”张恒心想。 -0-0-0- 抱歉,今天很晚才起来哈,但是应该还是可以码出一万字的 第八十五节 教人做假账 跟张恒猜测的情况差不多,李跃确实是个宦官,但是,李跃不是太**的属宦。 事实上,李跃是长乐宫掖庭令。 所谓掖庭,就是秦代的永巷。 乃是宫中宫女及其地位并不高的妃嫔居住之所。 李跃今年虽然才不过三十四岁,但却已经坐了十七年的长乐宫掖庭令,深得皇后卫子夫信重,长出入宫廷以为卫子夫之使者。 特别是当年李夫人得宠,卫子夫身边亲信居然投奔过去一大半,留下的人屈指可数。 虽然宫中历来如丛林,弱肉强食乃是铁的法则,但世态如此炎凉,还是让卫子夫在心有余悸之余,更加信重那些在危难时刻留下来与她共患难的亲信。 而李跃因为办事牢靠,行事稳重,说话谨慎,而最得卫子夫看重,视之为心腹臂膀。 十七年来,李跃稳坐号称**内宦权力最大的掖庭令,却一直行事低调,从不招摇,所以名声不扬,但长出入宫讳的人,却没有不知道李掖庭大名的。 今次来南陵,算起来还是李跃自入宫将近三十年来,首次走出长安城。 因此对于外面的一切他都感到非常好奇、新鲜、刺激,只是他向来稳重,所以从表面上看不大出他内心的兴奋。 今次出来,李跃算得上是主动请缨了。 本来前几日太子是将带人来南陵的任务交给了少府中的一个小吏。 少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上是汉室皇家的私人机构,处理的事务大半也是宫廷开销,营建宫殿等。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跟宫里打声招呼,备个案。 这事情好巧不巧,让李跃看到了下面报上来的备案,他就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后卫子夫。 卫子夫知道之后,就让李跃亲自带队来了。 这一来嘛,就是儿子结识了一个颇为信重的朋友,做母亲的不可能不关注一下,了解一下,卫子夫让李跃来主要就是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儿子的这个朋友的品性,人品,也算是找个心理安心。 这二来嘛,丞相公孙贺陷入儿子公孙敬声引发的贪弊案中。这件事情闹得卫子夫自己极为头疼。 这要是不管吧,姊姊天天跑长乐宫哭诉,一边哭一边说着当年贫微之时的事情,说的卫子夫自己也是眼睛酸酸的,若非顾及如今自己已是皇后,怕也是少不得跟着流泪。 这要管吧。 天子刘彻的态度至关重要。 其实这个事情是大是小,完全取决于刘彻的态度。 一千五百万北军军费,这可以是一笔惊天巨款,因为北军每年的军费开支才不过万万钱,被人一口吃掉了一成半,这确实会吓死人。 因此族诛公孙氏也不是不可能。 但反过来说,这一千五百万,就算折算成黄金也才一千五百斤,当年漠北大捷,朝廷光是赏赐有功将士就花费了二十万金。 丞相公孙贺这么多年为国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将苦劳折算成一千五百斤总值吧。 因此,卫子夫想着,要解决这个麻烦还是得从天子刘彻入手,天子放手了,这事情也就一了了之了。 但是岁月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当年卫子夫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以一歌女晋身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卫霍外戚风光无限。当时天下人都说要生就该生女儿。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容颜不在,卫子夫很快就失去了宠幸。 如今,一年之中,卫子夫都难得见刘彻几回,对刘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老实说,卫子夫还真不大清楚。 因此,李跃此次出来,第二个使命就是想办法从张恒嘴里问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或许有些荒唐,甚至在旁人眼中看来或许是卫子夫病急乱投医的表现。 但事实上,却是卫子夫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量。 卫子夫并不在乎张恒有没有办法,她只是来传递一个信息给其儿子刘据的。 她就是要告诉刘据,你姑父跟你表哥这一大家子,你得救,而且必须救。 外戚就是太子的羽翼,羽翼一旦被折断,太子就危险了! 这种话卫子夫当然没办法也不可能派人去跟刘据说,万一要是落下了把柄,那就麻烦了。 因此,卫子夫思来想去,觉得似乎通过第三人的嘴来点醒刘据更为恰当。 对于刘据的智慧,卫子夫向来是十分清楚的。 而且她也明白,此事肯定会有很多人向刘据献策,卫子夫只担心,刘据在道德和理性中纠结,难下决心。 根据卫子夫得到的一些情报,这个叫张恒的人,似乎对太子颇有些影响。 所以,卫子夫不需要张恒提出任何计策,她只需要通过张恒的嘴,说服刘据去甘泉宫把他的姑父和表哥给捞出来。 “我家公子最近有些麻烦事情,不能前来啊……”想起自己的使命,李跃故意叹了一口气,吸引张恒的注意道。 “哦?”张恒也感到奇怪了,刘据能有什么麻烦事情,难道是**中生出了龌龊?这种事情,张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便道:“王兄向来聪慧过人,应已有决策了吧……” “事情麻烦的很呢……”李跃抽声叹气的道:“我家公子母族的一个亲戚偷拿了家里家丁的年俸钱,事情闹得挺大的,家主人非常震怒,要法办我家公子的那个母族亲戚……” “可是,那个亲戚家对我家公子一向是支持的,若被赶出了家门,恐怕以后公子会有很多麻烦……”这样的话,这位张公子应该会跟殿下提及此事吧,只要殿下听到咱家这话,就应该明白皇后的心意了吧……带着这种想法,李跃神情轻松了许多。 “这样啊……”张恒在心中消化了一下李跃话中的意思。 朝堂上面,刘据的亲戚就那么几个,卫氏自大将军卫青去世后,就后继无人了,在朝堂上也没什么有分量的人,剩下的无非就是霍光跟丞相公孙贺家族。 霍光不用去考虑,他深得刘彻信任,刘彻不死,没人动得了他。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丞相公孙贺家族。 张恒想了想,所谓拿了家里的东西,估计是贪污了什么专项资金一类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 想想刘据也不容易,据张恒所知,自从石庆过世,能够在朝堂上帮刘据说话的也就只剩下了公孙家族。 而张恒自己的利益跟刘据的利益目前是连在一起的,刘据若受到了损失,那么张恒自己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 “拿了家中家丁的年俸钱?”张恒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有一策,可为王兄解忧!” “公子请说……”李跃连忙问道。若有办法解决问题,那当然就更好了! “很简单,多开账单,多开收支,将这些钱分散的摊入其他各项开支中,譬如说,家里要修缮房子吧,为了保险起见,多用一根横梁不算过分吧?” “还有,家中总要买柴米油盐吧?这每天下人的伙食多放点油盐,这不算逾越吧?” “另外家里车马总要维护更新吧,为了更气派一点,给车马装饰好一点,这总不过分吧?” “至于家里面的佃农,庄户的农具,这些总是要维护的吧……” “这样的话,王公子的那位亲戚若是能够赶在贵主人下来查账之前,把拿了的年俸钱编入这些开支里,那么拿家里的钱,补贴家里的其他开支,这就算不得什么事情了,顶多就是一个挪用款项的罪责,挨一顿训斥也就算了!”张恒侃侃而谈,却是听得李跃目瞪口呆。 “这……这……”李跃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精明的不似人,这些已经可以说是天马行空的主意,彻底的颠覆了李跃以往对于儒生的印象。 以往李跃所接触的儒生,开口闭口不是周公就是子曰,甚少有人跟李跃说过具体处理事情的方法。 而这个年轻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引述过先贤们的话语,却简简单单的将一件原本很麻烦,很复杂的事情给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起来。 他却不知,张恒实为一个穿越者。 在后世,莫说是天朝了,就是号称民猪天堂之花旗国,上自大统领,下自国会议员,大家伙是使劲了的编出名目繁多的开支给自己谋好处。 至于在天朝,翻开政府开支细节,能看懂那些钱到底去哪里的,都是人才,都是领导。 区区做个假账,用东墙补西墙的办法,稍微有点经验的天朝干部都不屑为之了,这种手段已经落伍了。 “不过此时用来效果应该不错,可以帮上刘据的忙!”张恒在心中想道。 至于公孙家到底贪污了什么东西,张恒并不关心。 政治就是这样,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有是不是自己人,是自己人,贪污了再多也得帮忙瞒着,遮掩着,不是自己人,你便是包公再世,也得先栽一个罪名再说。 -0-0-0-0-0- 呼呼,今天好像不是很在状态啊。 汗一个先,我继续去码字,现在已经完成了5000字,等下在更章4000的吧 第八十六节 禀报 “小心一点……”山下的小道上,张恒伸手帮一个推着独轮车,脚下似乎有些踉跄的壮丁扶住车把,避免了一次交通事故。 “注意点啊……”张恒拍了拍还心有余悸的男子的肩膀,看了看下面,虽然不是很高,大概也就三米多,但这要掉下去,起码也是骨折吧。 “谢谢……”男子感激的道了一声,推着独轮车,载着满满的一车煤炭继续前行,在他的身前身后,七八辆独轮车次第排开,咯吱咯吱的被人推着朝张家里而去。 “二郎,进山就是挖这个‘煤炭’啊?”在不远处的山林中上次帮助张恒找到了煤炭的猎户赵慢熊,手提肩扛拿着几只山鸡野兔什么的猎物,看上去今天获得了大丰收,见到张恒的身影,他就笑着打起了招呼。 “俺说怎么今天运气这么好,原来是二郎又进山了……”赵慢熊在心中将今日的丰收,归功于张恒。 “哎!”张恒抬头朝他挥手笑道:“赵师傅今天收成不错嘛……” “这些猎获能不能卖给我?”张恒走上前去问道。这些山鸡野兔什么的正好可以拿来给这几十个壮丁开荤,别人来免费帮忙,张恒总不能让他们吃食有所怨言,否则,这吝啬的名声若是在少府里传开,今后可能再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时候,那就麻烦了。 “哪能要二郎的钱……”赵慢熊豪爽的将手里面的几只山鸡野兔一股脑塞进张恒手里:“二郎若要便拿去好了……” 赵慢熊觉得,张恒每次一进山,他就获得以后不大可能获得的丰收,这让向来迷信的赵慢熊认为张恒是有大运道的人。 因此赵慢熊如何敢要张恒的钱? 张恒却执意要给他钱,最后赵慢熊拗不过张恒,只能勉强接受了张恒拿出来的两百多个五铢钱,一脸不好意思的告辞。 这一幕落在李跃眼中。 “看来这位张公子是深得乡民的民心啊!”李跃想起之前在路上跟张家里村民打听张恒时听到的话。 “平日里想必张公子没少做修桥铺路,瞻济孤寡之事……” “非如此,不可能如此得民众拥戴!” “只是……何以方才……”李跃想起张恒方才的计策,那个计策虽然算不上什么阴险毒辣之策,可却也非君子可为吧? “看不懂了……”李跃摇摇头:“一会是谦谦君子,深得民心的儒雅之士,一会却又能提出那么……”李跃觉得自己还是读书读少了,一时间居然找不出形容那个对策的词语。 “不过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无所不为的龌龊之辈,此子倒是光明磊落多了,也不避讳什么,是真心为殿下着想!” -0-0-0- 在下午的时候,运回来的煤炭,就已经堆满了张恒家不远的一块空地上。 张恒估计,今天大概运回了差不多一吨左右的煤炭。 虽然要烧制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记的红砖,这些煤炭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最开始张恒只是想试着烧制一窑,所以这些煤炭差不多够了。 等第一窑成功烧制出来,再去挖好了。 加上此时也已经很晚,李跃还要带着壮丁们赶在长安城城门关闭前回去呢!所以,张恒就让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准备做饭,同时在家里的院子里摆好席子,让高老七招呼李跃跟壮丁们休息。 在将做假账的办法,告诉给李跃之后,张恒就决口不再提此事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张恒根本不懂怎么具体去做假账,他没做过会计,对于财务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这不需要担心。 公孙贺手下,怎么也养了一些善于记账的人吧? 就算公孙贺没养,刘据博望苑里那么多宾客就没有一个精于做账的人才?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做假账比在任何时代做假账都要安全。因为账本通常都是竹简,而竹简大部分是用绳索串的一起的,这就是说,在任意的账单里都可以插入新的内容——只要做账的人高明一点,别弄得太假,谁还一条条竹简的去仔细验证,还不是只要数字能够对上,就完了吗? “只是不知道,我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了里面的魔鬼,还是做了件好事?”张恒每每回想起自己的计策,都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张恒非常清楚,官僚们好习惯通常都很难学到,但是……贪赃枉法的手段却是一个比一个学的快。 不过想想白纸已经出现,将来的账单可能都会改成记载在纸上,这样一来,再想学着做假账的官僚们,就得多花些心思去琢磨新的先进作假技术了。 “作假帐是官僚迟早会掌握的技术手段,我操什么心?”张恒对自己忽然的杞人忧天嗤之以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廷尉跟御史大夫去发愁好了。 -0-0-0- 夜幕下的长乐宫,灯火通明。 皇后卫子夫半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塌上,岁月无情,将这个昔年的大美人的无双容颜尽数化作白发与皱纹,她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曾孙都出世了。 “悦儿……”卫子夫从睡梦中醒来,见到一个单薄纤细的柔弱身子轻轻扶在她身边,一头如云的秀发散在小小的背脊上。 卫子夫怜爱的伸手抚摸着那乌黑靓丽的秀发,轻轻将之挽在手心。 “皇祖母大人!”睡梦中的人儿惊醒,亲昵的缠住卫子夫的双手,半靠在卫子夫胸膛上,声音婉转动听,如同百灵鸟在唱歌。她扬起头,露出在发丝遮盖下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虽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容颜,却已足可令见到这张面孔的男子神魂颠倒,不知所措,那一双仿佛只有仙境才有明亮清澈双眸中带着些淡淡的忧伤与孤独,让人无不生出怜爱与珍惜之情。 “吾的心肝……”卫子夫抱着女孩,轻轻的晃动着双肩,仿佛在摇着摇篮,哄着摇篮里的婴儿入睡般:“吾的宝贝悦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皇后,奴婢李跃回来复旨了!”这时屏风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卫子夫亲昵的抱着那个小女孩,长袖一挥,道:“进来吧,李掖庭!” “奴婢拜见皇后!”李跃弓着身子走进这殿堂中,屈膝一拜,在抬头的瞬间见到了卫子夫身上的那个美的简直不似人间女子的少女,李跃的头低得更低了。 “拜见悦翁主!” 李跃深知,那个靠在卫子夫身上的少女的身份。 她就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卫长公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骨血,已经被天子名诏确定为卫长公主封邑和封号的刘悦。 长公主非帝王最宠幸,最喜爱并且还得是所有公主中权力最大的才可得赐长公主号。 按照汉制,公主仪比列侯,而长公主仪同诸侯王,享有极大的政治权利和极高的地位,甚至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譬如君王年幼,而母后已亡,长公主可代替太后,行使垂帘听政的权力。 而卫长公主在生前,是汉室所有公主中,名声最好,最贤淑,同时也是最悲情的一位。 十五岁,卫长公主就出嫁给平阳侯曹襄为妻,曹襄乃天子亲姊,卫青之妻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曹寿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其祖上乃是对社稷有大功的丞相曹参,其又与卫氏外戚曾有主从之谊。 当初卫长公主下嫁平阳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可惜,曹襄与其父亲曹寿一样,英年早逝,卫长公主嫁过去不到几年就死了。 后来天子迷信长生不死,宠信方士,一个叫栾大的人靠着花言巧语,骗取了天子的信任,官拜五利将军,身挂四印,天子更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当时已守寡数年的卫长公主嫁与栾大。 当初,卫长公主说什么也不愿意嫁给一个骗子,又哭又闹,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 但胳膊扭不过大腿。 最终她只能含泪嫁人…… 可笑的是,不到一年,栾大的花言巧语就被天子自己拆穿,栾大被腰斩。 卫长公主再次成了寡妇。 经过此事之后,原本善良、美丽的长公主,开始自暴自弃,与她的妹妹们一样,夜夜笙歌,在纸醉金迷中度日,甚至还有传言,卫长公主在府邸中养了许多面首取悦。 虽然此事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守寡的长公主却在某日忽然怀孕,然后生下了一个女婴,取名为‘悦’。 就是现在靠在皇后卫子夫身上的那个少女。 生下女儿没多久,卫长公主就染上了重病,撒手西去。 宫廷中一直有传闻,传说当年卫长公主弥留之际,恳求前去探望她的天子与皇后,给予其女儿自由择婿之权利,不要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 据传说,当时天子时流着眼泪答应了长公主的请求。 虽然传闻不知道真假,但是有一件事情,李跃非常肯定,那就是继承了长公主绝世容颜的少女,在七岁的时候,就被天子名诏确定为长公主一切权利与封邑的继承者,虽然不再在封号前贯之以‘长’,但其封号‘五元’未必不是在婉转的承认其长公主的身份。 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就是长的同义词吗? 就更别说,天子还允许其姓刘,死后可入宗庙,而且在诸多的儿孙中,天子最疼爱的,始终都是这个看上去柔弱不堪,仿佛被风就能刮走的少女。 不但每次出巡,都要带上她,更是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育,简直是含在嘴里怕融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之当年的卫长公主更得宠爱。 更别说,皇后卫子夫亦将之视为精神寄托,每次五元公主跟随天子出巡,皇后卫子夫就像丢了魂似的,连吃饭都吃不下去。 现如今,长安城中的公侯们,可是一个个都红着眼睛,盯紧了五元。 无数的公侯子弟,都像孔雀开屏一般,拼命的想要靠近五元,吸引五元的注意力——谁都明白,谁娶了五元,谁就等于少奋斗了三辈子,至少可保一世荣华。 可惜,五元公主自幼体弱多病,性子内向,加上甚少与外界接触,除了在天子跟皇后面前外,就连其叔父太子刘据都很难跟其说上话。 “回来了?”卫子夫轻声道,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都会吓到怀中的少女:“怎么样?” “回禀皇后,奴婢正是要回来禀报此事……”他眼睛轻轻的看了看卫子夫怀中正侧着头,把玩着祖母发丝的少女。 “说罢……”卫子夫明白李跃的意思,但是,在五元面前,卫子夫不愿意有任何事情还要避着她,生怕因此让这个单纯的少女伤心。 “诺!”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之后,李跃就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一切事情都统统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这样啊……”卫子夫半闭着眼睛听完李跃的转述:“这个办法还真是……” “不错……”良久,卫子夫也只能道出这两个字,她对李跃吩咐道:“知道怎么做了吗?” “奴婢明白!”李跃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去操作了。 “说说,你对那个年轻人的看法和印象……”卫子夫现在对于那个计策不是很关心了,她好奇和希望了解的是,李跃眼中的张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奴婢不好评价……”李跃为难的道:“此子给奴婢的感觉,有时候,他乃是谦谦君子,就连最低贱的乡民,他都可以与之交谈甚欢,而且他没有任何架子,奴婢亲眼看到他伸手帮一个少府的苦役扶住了车子,要知道,当时那个车子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若是旁的士子在那个时候,奴婢感觉是不可能冒着自己也可能被连累的危险帮忙的……” “可是他提出的这个计策,却让奴婢感觉,这非是君子可以想出的……” “而且,奴婢跟他谈话,他一直都保持着风趣的态度,但却很稳重,在一些事情上面滴水不漏……” “奴婢愚钝,无法判断此子秉性究竟如何……”李跃最终总结道:“但有一点,奴婢可以肯定,此子对太子殿下倒是真心的!” “是真心就好……”卫子夫对李跃的判断还是挺信任的,对于卫子夫来说,自己的儿子身边的人,品德如何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人能帮上儿子的忙。 -0-0-0- 汗,昨天晚上可能是内存的问题,今天俺拿吹风吹了大半个小时,靠,里面全是灰尘。 汗一个先 恩,这章4000字啊 晚上还有两更,今天先一万字吧,明天也是,把欠大家的补回来再说。 照例撒泼打滚耍无赖,求推荐,求收藏啊~~~~~·-0- 第八十七节 各人的反应 在靠山的地方,一个砖窑正在被乡民们用土砖搭建起来,一块块砖坯不断被运进砖窑中,一担担煤炭被挑了上去,一层砖坯一层煤炭。 由于是初次烧砖,张恒生怕烧出来的红砖太嫩,不能用,就让人在每层砖坯之间多放些煤炭,宁滥勿缺,这样做可能会导致烧出来的红砖太老太脆。 但第一次,失败不怕,主要就是拿来练手的。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相信就可以掌握多少块砖需要多少煤炭采刚刚好。 这个砖窑整整搭建了一天,到了快黄昏的时候,才基本上将砖窑给建起来。 砖窑高约三米多的样子,靠山而建,四面用土砖和木板固定,在砖窑的下方开出了一个窑洞,张恒让人往里面多放些干柴,然后点起一把火,让干柴来点燃砖窑下层的煤炭,然后层层向上燃烧,而在砖窑的上面一层,则铺了一层土石,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砖窑里的温度向周围散发太多。 “从今天开始,到这个窑完全冷却下来为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要接近砖窑,更不要好奇的爬上去!”张恒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烧砖时发生过的一些惨剧,张恒曾有个同学的父亲就是因为在下雨天的时候,见到自己家的砖窑上冒烟,就爬上去查看,结果…… 一氧化碳,这可是个杀人于无形的毒气。 “老七,你负责监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特别是小孩子,你挨家挨户的去告诉大家,这些天看好孩子们,别让他们跑这边来……”张恒把高老七叫过来吩咐。 由于砖窑离高老七现在住的地方才不过两三百米远,高老七在家里打开窗子就能够看到,张恒吩咐完就顿时放心了许多。 当天晚上,砖窑中煤炭逐渐一一燃烧起来,窑内温度不断升高,等到晚上大约十点钟左右,砖窑表面都有些变红了,远远的看过去,整座砖窑就要一个在隐隐燃烧的红色物体。 一个佃户睡到半夜,爬起来撒尿,见到砖窑方向冒出的红光,眼睛都呆了。 “东家真厉害!”良久这个佃户才喃喃自语道:“那种黑色的石头还真的可以烧!” 在没看到砖窑真正燃烧之前,几乎所有张家里的村民都不相信张恒所说的那种叫煤炭的石头可以燃烧,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到谁家用石头生火做饭过啊。 所以,对于高老七特地过来捎来的东家的警告,大家也没几个放在心上的。很多人都在私低下说:“东家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石头哪能烧火呢?若石头能起火,那岂非连水都可以起火?东家这是读书读多了,让他吃个小亏罢……” 可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功夫,看那边的样子,就已经有冲天的红光了。 这个佃户想起高老七捎过来的东家的警告,连尿都顾不得撒完,提起裤头就跑回屋里,摇着塌上婆娘的肩膀:“婆娘醒醒……” “作死啊你?”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婆娘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深更半夜的,什么事情?” “东家的窑烧起来了,那石头真的可以烧起来……”男人赶紧解释,这河东狮吼可不好受:“你没见下午高管事过来给咱家捎的话吗?明天你可得把孩子们看紧了,别让他们靠近东家的砖窑……” “我看哪,这东家不是一般人,他的学问大的很哪!你没见,那石头东家都能让它烧起来,这可是神仙才有的神通啊!” 在这一刻,张恒在佃户的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想想以前长安里的方士吹牛逼说海水可以晒干,石头可以炼成金子,可最后一个牛逼都没成功,可这东家不声不响的就让石头起火了,这不是神仙的神通是什么? 农民愚昧,不明所以,只好将一切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往神仙、上帝身上推。 婆娘出门看了看,赶紧把门关上,点上桐油灯,叉着腰教训着自己的丈夫:“俺早知道东家非是寻常人呢!你想想,东家要不是神仙心肠,星宿下凡,能给小鸡小鸭给俺们养?俺早就跟你说了,东家说的话叫你仔细听着,你这肮脏货却还要说东扯西……” 农民,特别是农妇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的群体了。 通常稍微对她们好点,就足以让她们感恩戴德很久很久。 同样的情况,在许多户佃户家中上演,虽然情况各不相同,但大体的结局都差不多,家长立刻就开始将张恒的警告放在了心上,甚至有些人干脆决定这几天出去做事都把孩子带在身边看好。 砖窑的红光不仅让佃户们坎坷不安,就连里正张大牛看到砖窑的红光后也是感叹不已。 “丑男,用心的练习叔父教你的东西!”见到孙子居然偷偷的瞥着眼睛也好奇的看着砖窑方向,张大牛不禁一阵怒从心中起:“你叔父的学问,那可是很大的,你得用心学啊,学好了以后将来俺们家的门楣就指着你来光大了!” 其父亲张桃亦道:“看到了没,那就是你叔父学问的力量,将来你要是学到了你叔父一成半成的学问,就够你受用的了!” 砖窑的红光,立时就粉碎了张桃心里面原本还以为张恒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君子学馆的想法。 毛公虽然名扬天下,可也没见他在什么时候让石头起火嘛。 这张恒居然能让石头起火…… 这彻底的颠覆了张桃心中原本张恒的形象,只在瞬息之间,张恒在张大牛一家的心中就从以前还基本上平等的地位,变成了圣洁不可高攀的伟岸存在。 想着家中孙子还在跟着张恒学习,张大牛的心一下子变得滚烫了起来。 “这将来张二郎出将入相是肯定的了……” “我家攀上这颗大树,将来未必不能……”想到这,张大牛的心一下子火热了起来,原本的指望不过是孙子能够在南陵成为一个人物,现在,看样子别说是南陵了,只要跟好张恒的脚步,将来未必不能封侯拜将! -0-0-0- “东家的手段还真是……”高老七推开窗户,就看到了砖窑的熊熊红光。由于距离不远,高老七甚至还能感觉到砖窑散发出的那滚烫的热浪正在一层层的冲刷着自己的肌肤。 “这是古代异人,圣贤在蛮荒时代教化民众时才有的伟力啊!”高老七想起自己以前交往过的儒生们给他说过的上古时代三皇五帝的故事。 无论燧人氏钻木取火,还是黄帝命臣下创造文字,教人耕种,都跟东家现在点石成火的手段一般。 都是前人所做不到,或者不会做的事情。 “难不成东家还是圣贤在世?”怀着这种想法,高老七的心思跟过去变的再不相同了。 “那么追随一位当世圣贤的我,岂非也可以跟那些曾追随过周公、伊尹、管仲的贤臣良将一般,名留青史,万古流芳?”在这一刻,高老七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人生中一直缺失的目标,那就是追随一位当世圣贤。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非是圣贤,岂能说出这样的话?”高老七挺直了腰板,只觉得自己也浑身都充满了正气。 -0-0-0- 下一节在凌晨更新,可能要晚一点,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0- 呼呼,现在收藏100650,这几天都不是很给力啊。 呜呜,满地打滚求逆天-0- 第八十八节 阳石 砖窑中的烈火在燃烧了两天多以后,终于在黄昏之时渐渐熄灭。 “还要过两天才可以拆窑……”张恒特地跑过去看了一圈,砖窑的温度非常高,倘若不等它里面的红砖完全冷却下来就去拆卸,很容易会烫伤工人的手脚。 在这炎炎夏日,任何的烫伤,烧伤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导致一个惨剧。 “等烧砖烧出了经验,说不定以后还能烧瓷器什么的……”张恒开始琢磨起了新的产业。 “对!以后就玩瓷器,这东西可是不次于丝绸的大杀器啊!”好在高中历史没全部忘记,当年论坛也没白混,张恒倒是知道,瓷器在宋明时期代表着什么。 宋明两代,靠着海外贸易赚的满盘钵盂,在这其中利润和销路最广的就是瓷器。 张恒当年甚至在论坛上听到这样一个说法,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西方的殖民帝国辛辛苦苦的在美洲,非洲杀人越货,抢劫勒索,贩卖奴隶,一个子一个子攒下来的白银,转手就几乎全填进了对明贸易的巨额逆差中…… 在这其中,瓷器和茶叶扮演着绝对性的角色。 虽然可能有些偏颇,但却似乎也说出了一些事实。 “这不错……我喜欢……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别人去干,好处却是全归我!”张恒邪恶的想着。 “只是这瓷器是个技术活啊……就算带了度娘一时都未必做的出……”张恒挠挠头,面对瓷器这么一个高利润的产业,他当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煤炭的发现,理所当然的为高温烧瓷打下良好的基础。 而且,此时瓷器的烧制之法,已经被古代的先人发明了一千多年了。虽然在质量上、外观上以及其他指标上完全没办法跟后世已经成熟的瓷器媲美,技术还比较原始,连青瓷都还烧不好,更别说白瓷、青花瓷了。 不过好歹也算有一定的技术储备了不是? 反正就算搞不出来,也没什么太大损失……张恒决定了,等到冬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建窑烧瓷,手握煤炭这个大杀器,张恒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白瓷还能难倒他? “就算可以难倒我,难道还能难倒工匠……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何况小小的一个白瓷……”就算退一步,烧不出白瓷,能烧出高质量的青瓷,张恒觉得也是赚大了。 如今公侯世家,谁家里不摆几个好看的瓷器呀? 别人家有了,你家能没有吗? 攀比这是人之常情,只要赚长安城的公侯贵胄的钱,就足够张恒吃饱…… 张恒一边想,一边高兴的踱着小碎片,哼着小曲走回家去,一路上,张恒发现,这些天佃农都有些奇怪,连高老七还有秋菊冬梅母女看自己的时候的神色都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恒回过头去,就见到了几个正扛着锄头的农夫从地里回家,这些农夫见到张恒,居然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猫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都是怎么了?”张恒不理解了:“吃错药了吗?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回到家里,小黑犬阿黑摇着尾巴就跑上前来撒娇。 这小家伙这些天来是吃好睡好,原本瘦得就剩下皮包骨了,如今却是吃成了一只小胖狗,浑身都肉呼呼的,毛发也漂亮干净,让张恒觉得它颇有些卡哇伊的卡通感觉。 “吃货!”张恒没好气的揣了这家伙一脚。 这只小狗,典型的有奶便是娘。它这么巴结张恒,无非就是这前几天,张恒买了野味回来,那些人家吃剩下的骨头残渣,让它吃了个肚子圆涨,直打饱嗝。 张恒为了表扬它上次看家护院的功劳,还特地给它留了一只兔子腿。 这就让这家伙缠上了张恒,每天张恒回家,它都是摇着尾巴掐媚的上前邀宠。 小黑犬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呜咽一声,跑去小主人那里。呜呜的在赵柔娘的房间里可怜巴巴的叫唤着。 “阿黑……真可怜,又被小叔叔欺负了……”赵柔娘满是怜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主人给你肉吃哦!别伤心了……” 张恒见此又气又笑:“这家伙居然学会了骗踹!” 大概是昨天下午吧,张恒回家,这只小狗死皮赖脸的缠着张恒,被张恒一脚揣进草丛里,刚好被赵柔娘看到,赵柔娘顿时心疼不已,又是给它肉吃,又为抱着它一阵乱哄。 没想到,这件事情这只小狗居然记住了还学会了! “这都快成精了!”张恒摇了摇头。 张恒以前曾听说过,在明代东林党的人用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激怒皇帝,以骗取廷杖,从而达到为自己扬名的目的。 却不想,这只小狗居然也会东林党的看家本领。 真真是让张恒苦笑不得。 -0-0-0-0- 就在张恒回家的同时,长安城的葛绎侯府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数十名公孙贺的家奴,正聚精会神的在一间房子里,将一捆捆竹简拆了下来,再将一块快看上去有些旧,颜色都与竹简上的竹片相差无几的竹片串进竹简中。 太仆公孙敬声,如今完全没有了当初得知自己贪污的事情东窗事发的惊恐不安模样。 “我就说嘛,皇后姨母不可能不管我的……”此事公孙敬声好整以暇的稳坐钓鱼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三郎难道就只谢母后,不谢本宫?”在公孙敬声身侧,一个衣着华贵,身态丰满的贵妇人娇嗔一声道。 “本官焉能不谢翁主?”公孙敬声搂住贵妇人丰满的身子,亲昵的道:“今天晚上,我便好好的重重谢翁主周旋与求情之功!” 这贵妇人,正是如今寡居的天子亲女,封号为阳石的公主,阳石公主虽非皇后亲出,但素来与皇后卫子夫之女诸邑公主交好。 汉室公主,素来以彪悍、泼辣、蛮横及大气著称。 先帝的亲姊姊馆陶长公主就不必说了,便是当今天子所生的女儿中,私生活检点的还真没几个,纵观汉室历史,能有清名、贤名的公主,五个手指头数的清楚。 无非就是先帝孝景的两个女儿,平阳与隆虑这两位殿下,还有就是已经过世的卫长公主。 其余的,包养面首,那还算是正派的,有些公主甚至可以一气之下,把自己的丈夫休了,然后自己跑回娘家继续过自己的逍遥生活。 还有的在地方上横行霸道,让地方官苦不堪言,可又拿她们没辙。 做天子的当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地方上稍微蛮横一点就降罪她们,再说了,这也是汉室的传统,乃是跟传承自太宗孝文皇帝的装B神功一样的老刘家特色。 所以,久而久之,只要这些祖宗不闹的太离谱,也就没人去管她们怎么怎么了。 只是看公孙敬声与阳石的亲密程度……虽然在血缘上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公孙敬声可是有正室的,作为朝廷九卿,虽然已经有资格迎娶公主,但是,在有正室的情况还跟一个寡居的公主不明不白,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你这死人!”阳石伸手在公孙敬声腰间重重掐了一下,对于已经狂野惯的阳石来说,这个世界上的所谓道德礼法已经束缚不了她了。 -0-0-0- 第三更-0- 呼呼,看书去了,不知不觉就看到了3点,汗一个先。 呵呵,汉代的公主都是怪物级别的大BOSS,跟唐代公主的彪悍程度已经不相上下了。 -0-最后求一下推荐票跟收藏,现在差不多到10800了,呼呼,这个星期要破12000啊兄弟们,不然下周没好推荐了。。 第八十九节 鄂邑 过了两天之后,砖窑彻底的冷却了下来。 张恒就赶紧让高老七带人去拆窑,出窑的红砖,上面几层的还好,勉勉强强的算合格,可以用来当建房的砖料。 但是,越往下,出窑的砖的质量就越差,中间那几层甚至干脆就不能当砖用了——实在太脆了,轻轻一碰就断裂了。 “果然老了,看样子下一窑砖应该少放点煤炭……”张恒拿起一块已经被烧成暗红色的砖头,在地上轻轻一敲,砖头上就出现了些裂痕。 这次砖窑进去数千块砖坯,最终能够合格的只有不到五百之数,合格率少于三成,这真让张恒有些尴尬。 却不知,相比起少府的青砖制造成功率,张恒这第一窑红砖就甩了人家七八十里地。 把高老七喊过来,让他把所有合格的红砖都搬进自己家的院子的墙角,堆垒起来。 同时开始让人将拆下来的土砖,木板重新装上上,开始准备第二窑的烧制。 “二郎,这叫煤炭的石头能不能拿来烧火做饭?”一个佃户趁着空当跑过来问道,其他的人听到那人的问话,也纷纷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希望张恒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可以了……”张恒笑着回答。 “不过纯用煤炭烧火作饭有些浪费……”张恒想起在农村老家时烧火取暖用的蜂窝煤:“得用黄土加水与煤炭混合起来……恩,还得做个铁模子!” 这两天里,铁匠锻打铁器用的炉子已经在高老七住所附近搭建起来了,铁匠工作所需要的锤子、铁钳什么的也买好了,万事俱备,就等开工了。 张恒想着索性现在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打造的东西,就让张大山父子先打点铁模子做些蜂窝煤出来吧。 就转身去找张大山父子,跟他们说了一下锻蜂窝煤用的铁模子是怎么一个样子,就让他们赶紧开工。 张大山父子在铁匠作坊里面,花了两天多时间,在第二窑砖点火之前,终于把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蜂窝煤炉子打造了出来。 “不错……”张恒拿着模子,提了提铁模上用来压出蜂窝煤的滑动杆,这玩意倒是简单的很,就是一个圆形的铁摸和铁摸里的铁杆需要花费点精力和时间之外,其他的倒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东西。 张恒想着上次运回来的煤炭,在烧了两窑砖后,还剩下两三百斤的样子。 就让高老七去挑来几担黄土,按照煤炭与土大概三比一的比例,和上水,用这个铁模子去锻蜂窝煤。 然后,张恒又让田二做了一个烧煤用的煤炉子。 -0-0-0- 在张恒忙着做蜂窝煤的时候。 长安城里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什么?” “太仆居然没有贪污!” 许多人目瞪口呆的面对这个消息,不少人甚至觉得这简直是个荒谬的笑话。 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人们根本就不相信,一千几百万五铢钱都进了公孙敬声的嘴巴里面了,他怎么舍得吐出来,怎么可能忍得下那巨大的诱惑。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消息是从御史口中传出来的…… 根据天子派去查账的御史的调查,太仆公孙敬声确实是动了北军的军费,但是却没有中饱私囊,而是将那些钱花在了天子去年出巡、赏赐以及上林苑、太庙、高庙、甘泉宫还有长安城城防上面…… 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御史们前脚刚走,太仆公孙敬声后脚就上了一封声泪俱下的‘请罪书’。 请罪书上,先是自我检讨了一番不该挪用北军军费,请求天子降罪责罚,然后就笔锋一转,说什么个人荣辱事小,社稷颜面事大,虽然他做错了事情,甘愿受到国法的惩罚,但是,身为臣子,效忠君王,为君王鞠躬尽瘁,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封请罪书,显然是有高手指点、润色,通篇都没有提及那些钱到底花到那个地方去了,只是一个劲的表忠心,甘受国法惩处,认错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这封上书一到刘彻手中,刘彻的脸色就变了。 “真忠良是也……”站在刘彻附近的太监苏文隐隐约听到天子低声感叹了这么一句。 “制诏:太仆敬声,挪用北军军费,虽情有可原,然国法不可违也!着令其面壁反省三月,罚俸一年,金五百,以儆效尤!” “另北军所缺之军费一千九百万,令少府自库府出!” 这道诏书很快就随着天子的使者出现在葛绎侯府上而传开。 “面壁反省三月,罚俸一年?????”江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昏眩,整个世界都霎时黑暗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次倩公【江充字次倩】!”旁边的韩说赶紧扶住江充。 “怎么会这样?”江充喃喃自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明有确凿证据的!” “这次他们有高人指点……”韩说亦叹了口气道:“据在下在长乐宫中的熟人所述,乃是长乐宫掖庭令李跃从一位高人处获得了指点!” 韩说能够在长乐宫中有眼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韩说乃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其祖上乃是高祖刘邦身边的宠臣韩王信,其祖父乃是高祖所封一百零八列侯之一的弓高侯韩颓当,其兄长更加了不得了,乃是与当今天子自幼相熟,一起长大的韩嫣。 韩嫣活着的时候,权倾朝野,深得天子的宠信,甚至出入掖庭也不受限制,还曾享受过乘天子车马出行的荣誉。 不过,韩嫣太嚣张了。 在江都王刘非入朝朝拜天子的时候,他居然乘天子车马从江都王面前经过,让江都王误以为是天子御驾,吓得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等刘非后来知道了实情,那还了得,刘非乃是先帝孝景天子亲生儿子,当今天子兄弟中最勇猛善战的诸侯王,早在吴楚叛乱之时,就身挂将军印,与叛军大战无数回合。 自然,刘非的脾气也是异常暴躁的。 当下就跟皇太后哭诉。 皇太后听了刘非的哭诉后,也对韩嫣异常反感,后来更有人举报韩嫣与**妃嫔有染,皇太后立即就将韩嫣赐死——天子刘彻求情都没有能够救韩嫣一命。 受兄长之死的教训,韩说对长乐宫的动向一直都非常警惕,所以经常能够得到别人无法得知的长乐宫的消息。 “是谁?”江充双眼血红盯着韩说,追问着:“是谁?” 韩说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 “次倩公,这次板不倒公孙氏,我们还有下次,敌在明我在暗,咱们机会都得是……”韩说道:“只要天子还在,我们就有机会……” “对!”江充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对于刘彻的性格,江充非常清楚,刘彻是一个做事果断之人,他绝对不会把一个庞大的外戚集团留给他的继承者。 但是,江充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光是打到卫氏、公孙氏,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一旦刘据即位,那么他苦心积虑的一切就都等于给刘据做了嫁衣,没有了外戚这个负担的刘据说不定还会感谢他所做的一切。 这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给燕王写信……”江充对韩说道:“让燕王入朝,顺便让鄂邑翁主也入京罢!” “鄂邑……翁主……”韩说的声音有些颤抖,小腿都忍不住发抖,他随即高声道:“不行,绝对不行!” “那是个疯子!”韩说道:“当初咱们好不容易才把她赶出长安,赶到燕国去的……” 显而易见,那位鄂邑公主曾经对韩说做过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以至于韩说这么大年纪了,提起那个名字还如听到了恶魔之名一般,难以自抑。 “不!”江充笑着道:“现在正是鄂邑翁主大发神威的好时机……” “她会连我们也一起对付的!”韩说坚决不同意:“你忘记了,她离开长安前说过的话吗?她若回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咱们!” “错了……”江充摇头道:“别人都以为鄂邑是个疯子,但是我知道,其实这个女人聪明绝顶……她会懂得收敛的!” “就这样定了,我这便去谋划让燕王入朝,朝拜天子的事宜……”江充站起身来,不管身后韩说的反对,执意而行。 其实,连江充自己都没把握,那个女人一旦回来,将又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但事到如今,江充觉得自己别无他策,只能硬着头皮行此险招。 “希望过去这两年,那个疯女人能稍微收敛一点!”江充在心中祈祷着。 -0-0-0-0- 真是一出悲剧啊 妈的,刚才我才去了次厕所,回来屏幕就又黑了,搞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定,擦。 我今天把主机箱拿起电脑城,结果嘛问题都没有,擦一个 估计是显示器的问题,明天可能又得拿去修。 我靠啊 太悲剧了~~~~~~~估计得换显示器,又是几百大洋不见了。。。。。 恩,今天凌晨还有一更。 大家就当我今天偷懒了吧,等我把电脑的问题解决了,一定爆发几天来补偿。 第九十节 虫害(1) 随着张恒做出来的蜂窝煤开始在张家的炉子里燃烧起来,慢慢的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张家里村民开始上山去挖煤炭回来,然后跟张恒借了那个铁摸子,自己在家做些蜂窝煤,再用泥巴什么的做个炉子用来煮饭煮菜。 蜂窝煤凭借燃烧时间长,而且可以控制火势的优点,没多久就把柴火给挤出了很多人家的日常生活之中。 毕竟,每天早上起来,人们只要拿开灶台下堵塞炉子的东西,用不了多久,蜂窝煤就会熊熊燃烧起来,做完饭,把炉子一堵,换个新煤球,就可以出去工作,等晚上回家,不用再生火,而且,蜂窝煤还没什么太大的烟气,不会熏人。 比起柴火,它好太多了,也方便太多了。 因此,越来越多的张家里村民开始弃柴火不用,改烧蜂窝煤了。 张恒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让高老七去挨家挨户的通知烧煤的佃户人家,一定要把炉子放在屋外。 张恒可不希望,闹出煤气中毒的惨剧,那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还好,由于是夏天,所以发生煤气中毒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旦到了冬天,等人们开始懂得用蜂窝煤取暖的时候,那就真的可能会有麻烦了。 “大不了到时候推广炕好了……”张恒想了想,无非就是两种选择,一嘛就是让家家户户都搞一个火炕出来,这样就可以减少人们使用蜂窝煤不慎中毒的概率,第二就是早出那种全封闭的带烟囱的炉子,不过那种炉子价格昂贵,光是所需要的铁料就不是农民负担的起的,所以,最好最适合的还是后世的东北大炕。 张恒虽然没在东北大炕上睡过,但到底还是见过的,而且大炕据说用马粪,牛粪都可以做燃料。 随着蜂窝煤在张家里的全面普及,附近的几个村庄也渐渐的知道了,在张家里,有一种工具可以用一种黑色的石头混合黄土做出可以生火做饭的东西。 其实,在农村,几乎没什么可以长时间保密的东西。 不是自家娶了邻村的女人,就是邻村的女人嫁到了张家里,这走亲访友,一来二去,没几天,几乎半个南陵都知道了在张家里大家都不烧柴火了,改烧一种叫煤炭的石头了。 于是,十里八乡的里正、乡绅甚至乡老,有的拐弯抹角的托人来跟张恒要买个铁模子回去自己做蜂窝煤,有的干脆自己直接上门来买。 就连南陵德高望重的长者田老都派了一个后人来跟张恒要模子。 面对这些请求,张恒顿时感到头疼无比。 附近的几个村子,倒还好,近水阁楼的取煤炭也方便,但是跟张家里隔了二三十里地的村子也要铁模子,这叫个什么事情? 没有煤炭,光有模子,顶什么用? 张恒跟那些人口水都说干了,可还是有许多人不相信。 虽然说,这些人来要模子,张恒当然不会白给,一个模子一百钱恕不还价。而每个模子原料什么的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十钱左右,张恒一个模子还能有几十钱的利润,算是赚点加工费。——这倒并非张恒不想赚钱,而是模子结构简单,只要有个铁匠,看过原型,基本上捣鼓个几天也就会做了,张恒可不想将来自己背上一个【奸猾狡诈】的名声。 但是,他们要是买回去,发现做不出可以燃烧的蜂窝煤,那还不骂死张恒了? 实在没办法,张恒只好带那些人去看了农家自己烧火用的蜂窝煤,告诉他们,只有煤炭才可以烧,这才算是打消了一些人的念头。 但更多人却是开始询问,是不是所有的黑色土壤跟黑色石头都可以燃烧。 显然,这些人在煤炭上看到了商机,打算借此赚上一笔。 张恒也不隐瞒,将煤炭的具体样子和辨识方法告诉了他们,还拿了些煤炭现场教学。 若是能够借此发现大储量的煤矿,张恒就赚大了。 张恒很清楚,煤炭,迟早会被国家注意到的,而煤炭的价值也不比盐铁低,这么一来迟早煤炭矿会跟铜矿、铁矿、金矿一样成为只能由国家开采的矿藏。 这样一来,那些人倘若发现一个大煤矿,就等于是给张恒找的。 张恒自信,凭借自己跟刘据的关系,要拿下一个煤矿的特许开采权,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时间匆匆飞逝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秋天来了,张恒最先发现秋天已经到来的这个事实的时候,是在抬头找寻屋檐下的燕子的时候,才愕然发觉,燕子已经离开了它们生活了大半年的安逸小窝,踏上了越冬之旅。 随着秋天的到来,田里的粟苗,开始进入成熟期,饱满的粟穗在阳光下五颜六色,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虽然穗子还稍显青涩,果实也才刚刚露出一点点浅浅的痕迹,但是村民都很高兴,这意味着今年的收成基本上已经有了保障。 随着粟苗的渐渐成熟,各种粟的病虫害开始增多。 蚜虫、螟虫、粘虫各种张恒认识的不认识的小虫子开始在田里肆虐,嚣张的啃吃着甜美甘爽的粟米。 但是,对于这些虫害,农民们没有太多办法,大部分是只能靠手工摘除,甚至有不少的虫子,譬如蚜虫佃户们居然不敢消灭它们,理由是这些虫子是有神灵庇护的,只能请它们离开不能伤害它们。 这就让张恒哭笑不得了。 没办法,张恒只能亲自出马了。 一方面,张恒让佃户们把自己家养的鸭子,鹅什么的在白天赶到田里,让这些刚刚开始长大的小家伙去对付那些可恶的虫子,只要看好了别让小鸭小鸡啄食粟苗就可以了。 当然,这只能消灭一小部分虫子。 到了晚上,张恒就利用昆虫的趋光天性,在田间地头,让人生起篝火,整夜不息,借此灭虫。 虽然,这些原始的手段,并不能够像现代的农药等化学药剂一般彻底灭杀害虫,但还是有效的控制住了虫灾的泛滥。 几天之后,田里原本泛滥成灾的各种害虫明显减少了许多。 见到这种情况,在张家里的村民心中,张恒的形象再一次的发生了变化。 “连蚜虫、螟虫这种虫子,东家都能有手段对付……” “真是圣贤在世啊!”目睹这一切情况的高老七更加确定了,张恒就是当世圣贤。 -0-0-0- PS:俺的电脑不是接触不良啊。 我都试过了的。 它主要就是屏幕不能黑,譬如说你要离开一会,电脑自动待机,一黑屏那就完蛋了。 而且,本来好好的,假如是进魔兽争霸,星际争霸这种游戏,一进去就黑屏,黑屏的话没个个把小时恢复不了,我了个擦,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推荐一本书《超级电能》老作者写的,品质有保证 [bookid=2007230,bookname=《超级电能》] 第九十一节 虫害(2) 已是早晨。田间地头中,依然青烟袅袅,昨夜燃烧了一整夜的篝火甚至还有在继续燃烧的。 南边的山脚下,几座用土砖和木板加固堆垒起来的建筑,冒着红光,熊熊的燃烧着。 刘据非常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 约有一个月没来张家里,刘据感觉,这个小山村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位丈夫,敢问,这些火是怎么回事?”刘据拉住一位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锄草的农夫问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这些火是俺们庄子上的张二郎指点俺们点上的,自从在晚上生了火,可神了,地里庄稼上的虫子少了好多”农夫异常骄傲的回答。 “那那边的那几个冒红光的东西是?”刘据追问道。 “那是二郎在烧砖,用的是挖回来的煤炭……如今这十里八乡的乡亲生火做饭,都用上了二郎发明出来的蜂窝煤,可好用了……”农夫得意的炫耀着:“以前俺听说那些有名的大学者,司马先生什么的,名气大的很,可跟俺们二郎比,那起码要差好几条里远!” “煤炭?”刘据想起上回来张家里的时候,张恒跟他借了些人手,好像就是去挖一种可以据说可以燃烧的石头。 “石头真能烧?”刘据感觉这似乎不太符合常识。 “走,去张府看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自己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倒不如直接去问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刘据这次出来,只带几个亲信的护卫,没有跟以前一样带上随行的宾客。 这主要是受到那个本来被刘据逐出太子、宫的宾客田肃的影响。 虽然田肃告发公孙敬声贪污军费一事,被公孙敬声完美的化解,刘彻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俸半年,面壁三月的处罚简直就是等于没有,至于罚金五百,那更是无稽之谈。 刘据就清楚,在公孙敬声前脚交了五百金罚金之后,当天晚上,自己的父亲刘彻就派了一个使者,以丞相辅佐社稷,劳苦功高,且抗旱有功的名义,送去了一千金的赏赐。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对于公孙敬声将北军军费,花在了上林苑的维护,天子出巡等的耗费上。 刘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否则断不至于如此。 “父皇赏罚不公,迟早有祸事……”想起此事,刘据也是不由得叹息。 刘据心里非常清楚,也非常明白,那些钱确确实实被公孙敬声自己贪污掉了,只不过公孙敬声用了一招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成功的转移了视线而已。 而且刘据觉得就算公孙敬声真的没有贪污,但光是挪用军费,这本身就是严重的罪行了。 父皇如此行事,北军之中难免有不服者! 但刘据却没有任何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一边是国法如山,一边却又是自小对自己异常照顾的表兄。 更严重的是,举报公孙敬声的那个田肃,虽然没有成功的扳倒公孙敬声,却也因此受到天子刘彻的看重,认为其有先秦学子的遗风,能够不畏强权,大胆举报,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三迁其位。 先是任命其为侍中、射声校尉,然后不到三天迁为中大夫,许其拥有上朝议政权,不就旋加为直指绣衣使者,使其可察三辅千石官员渎职、贪弊之权,虽不像江充、暴胜之当年那般连九卿都可以直接调查,监视,却也算的上长安的一位风云人物了。 受到田肃崛起的影响,刘据这近一个月来的日子又不太好过了。 虽然田肃不敢明着来针对于他,但暗地里给刘据找麻烦的事情却是接连不断。 搞得刘据几次想来张家里散散心,都没办法成行。 今次出来不带宾客,刘据也是没办法了,对于那些往日跟田肃颇有些交情的宾客,刘据没办法再信任,而原本身边的宾客都或多或少的跟田肃有些交情。 没办法,刘据只好带上这几个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从羽林孤儿军中千挑万选出来,忠诚心绝对没有问题的护卫相随了。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刚来到张恒家的门口,刘据就看到了在门前的两侧粘贴着两张白纸,白纸上分别着文字,刘据从左到右,念了一遍。 “善!”刘据虽然不清楚这种行文风格是那一家的风格,但是,刘据知道这十有八九估计又是张恒写出来的。刘据念了那两句写在门前的文字,也不由得抚掌大赞:“此真君子之风是也!” 站在门口,院子里传来一声声稚嫩的读书声。 刘据听的明白,正是《爰历篇》开头的几段。 听着院子里的读书声,刘据嘴角露出些这些日子难得的微笑。轻轻敲了敲门:“张先生,在家吗?故人来访!” 此时张恒正拿着一支毛笔,在一本装订成册的空白书上奋笔疾书,写的都是些他努力回忆出来的后事物理、化学公式,还有一些数学,几何知识,当然用的全部都是简体字。 这些日子来,张恒越来越感觉前世的一些知识有模糊的危险了。 为了尽力保住那些吃饭的家伙,张恒就只好用文字将它们记录下来了。 但有时候,张恒回忆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很多东西了,没办法,出了学校这么多年了,那里还记得了那么多。 只能是想起什么记什么。 听到门外刘据的敲门声,张恒赶紧将刚刚回忆起来的二元一次方程公式快速的写完最后几笔,然后将那本小册子塞进怀里。 看了一眼正在认真背诵的张瑜,然后起身去开门。 “王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打开大门,张恒就见到了穿着一身正式儒袍的刘据,拱手行礼问道。 “劳先生挂记,一切尚好!”刘据回了一礼,答道。 “上次王兄托在下雕刻的《孝经》如今已全部刻完,王兄可是来看的?”张恒一边问,一边将刘据一行请进院子中。 “那个不急……”刘据笑着摇摇头,现在离父皇的千秋还有好几个月呢! “倒是在来的路上,在下看到了些事情,望先生为我解惑!” “请说!”张恒将刘据请到院子中,让秋菊给刘据和他的随从们准备坐的地方。 -0-0-0- 下周强推了-0- 汗一个先,从今天开始俺只能每天三更了,要存点稿子-0- 呼呼,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恩,另外,有月票的能不能给俺留着?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去争首页前十了,但是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若是进了前十,也能有1000大洋不是? 够俺换个显示器了。 第九十二节 虫害(3) “在下在来的路上,见到村中民众多在夜间于田间生火,据说是驱虫?”刘据淡淡而谈:“敢问先生,这是何意?” “呵呵……”张恒笑了笑,这个问题过去几天他已经回答了好多次了:“这是因为几乎所有的昆虫都有一种习惯:在黑暗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聚集到光亮处,所谓飞蛾扑火,便是这种习惯造成的,我只是稍微利用了一下昆虫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习性,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不想却还真成功的杀灭了不少害虫!” “飞蛾扑火?”刘据眉毛轻轻一扬,问道:“这是何典故?” “恩?”张恒咦了一声,他这才醒悟过来,现在还没有飞蛾扑火这个典故,他不免有些尴尬了,以前剽窃,苦主都有名有姓,因此在心中说一声抱歉也就算了。 可这次,张恒首次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苦主的姓名。 “唔……以后得小心点,可不能再乱说了!”张恒在心中出了一声冷汗,好在这次还可以掩盖过去,刘据也不会太计较。若是下次不小心说出什么投鞭断流之类查无此言的话来,那就不好办了。 “王兄难道平日在家时没在晚上见过飞蛾,蚊虫一类的昆虫在油灯旁边聚集?”张恒也奇怪了。 “这还真没注意过……”刘据颇有些尴尬。 其实这也不怪他,身为太子,从小到大,刘据都是活在蜜糖中,他的宫殿居所,每一个角落都被下人宫女清扫得干干净净,每一个房间的蚊虫都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绝没有半只虫子可逃过太子、宫中成百上千太监、侍女的监视。 所以,没见过飞蛾扑火这也算正常。 “那以后记得留意一下……”张恒这些当老师当久了的,难免产生职业习惯。挥了挥手,也不管刘据比他年长十几岁,像往常教育张瑜一般:“王兄,在生活中,只要用心留意一下,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启发我们……”张恒指了指大脑。 刘据也不在意这些小节,点点头道:“谨受教!” 没过多久,秋菊冬梅母女端着些这时节的新鲜水果上来招待客人。 张恒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招呼着刘据:“吃,都吃……都是自家山里出产的,新鲜的很……” 刘据的心神却还沉浸在方才张恒所说的话语中。 “既然张先生这里可以生活灭虫……”刘据在心中想到:“那么岂非是其他地方,只要在晚上生出一堆篝火也能消灭不少害虫?” 虽然刘据从来没有具体的接触过农事,对于庄稼害虫对于收成的影响了解不多。 但本能上他觉得,这或许可以帮助农民增加些产量。 “恩,回去以后,孤当禀明父皇,在三辅推广这晚间生火灭虫之法!”怀着这样的心思,刘据也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 这时节的梨子,还没有完全熟透,略显有些青涩,但入口却一点也不酸,还有些淡淡的梨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不错!”刘据赞了一声,也不知是赞他心中所想的事情,还是梨子的清香爽口。 “若王兄喜欢,那等下,我命下人去采摘些来,送与王兄带回去吃……”张恒想了想,接着道:“顺便让王翁也尝尝!” 得了刘彻那么大的好处,张恒觉得怎么也得回报一下不是? 这梨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恩……”刘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走,王兄,我带你去看看《孝经》的雕版!”张恒起身请道。 “正有此意!” “张先生,石头真的能烧火?”在路过张家厨房的时候,刘据眼睛瞥到了秋菊用铁钳子夹起一个新鲜的蜂窝煤放进炉子中的情景,想起此事,刘据连忙问道。 “只有煤炭才能烧!”张恒索性带着刘据进了厨房,看了看那炉子。 刘据看着炉子里下面那个浑身红彤彤的燃烧着的蜂窝煤,好奇的问道:“这种叫煤炭的石头何以能够燃烧?” 张恒对刘据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行为感觉有些头疼了。 这事情还真不好解释。 在此时,张恒就算跟刘据说世界是圆的,刘据估计也会相信,因为此时社会上普遍存在着一种认为宇宙就是个鸡蛋,地球是蛋黄的说法。 但是,在传统的神话传说中,世界诞生至今不过区区几万年而已。 所以什么植物经过千百万年在地下沉积碳化之类的说辞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皱了皱眉头,张恒终于找出了个借口:“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按那本古籍上的记载,这种煤炭乃是鸿蒙初开之时,世界上第一批树木死亡之后所化,所以可以燃烧……” 在这个发现了恐龙化石,都会被人认为是大禹所杀之叛臣骨骸的时代,这个说法倒是经得起推敲。 “敢问先生,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刘据一听张恒所说,顿时来了兴趣,问道。 “呵呵……”张恒假装尴尬的道:“真是抱歉,书名我忘记了……就连在什么时候看过的都忘记了……” 反正托秦始皇焚书坑儒的福,大量的先秦古籍失传,张恒随口一掰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谁能证实他撒谎? “……”刘据张了张嘴,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声:“可惜!” 张恒带着刘据来到雕版储存的地方,指着堆在一个红木箱子里的雕版道:“王兄,请查看!” 刘据拿起一个雕版,仔细看了看,笑着谢道:“多谢先生!” 此事,刘据对张恒是颇为感激的。 在刘据想来,张恒为了帮他的忙,连原本计划的将雕版印刷献给朝廷的事情都推迟了,还因他请求,对雕版尽力保密。 “若是换了我自己,怕也未必能为朋友做这么多……”刘据心中叹了一声,随机他想了这次来要通知张恒的事情,脸上略略有些尴尬,对张恒道:“今次在下来,其实是有事情相告!” “请说……” “上次在下转交给先生的那十五顷地不远的一个庄子的主人再过两个月可能要回来了……”刘据颇为愧疚的道:“若是那庄子的主人将来有得罪先生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莫要与她计较!” “恩?”张恒奇怪的道:“我又不去惹他,何来与他计较之说?” “那是舍妹……”刘据尴尬的道:“我这妹妹,打小就没了母亲,性子野惯了,咳咳,除了家父,没什么人能制得住,所以……” 张恒耸了耸肩膀,情知可能是某位彪悍的公主殿下要从外地回长安,而且这位主似乎比起目下在长安里呼风唤雨的公主们还要厉害许多,连刘据这个堂堂太子都似乎有些惧怕。 只是,公主了不起吗? 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但当着刘据的面,张恒还是给刘据面子的:“王兄旦请放心,只要不是太过分,在下会有分寸的!” 皇室成员拥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权和地位,这一点张恒认了。 若哪位公主只是稍微跋扈一点,嚣张一点,平时踩坏几颗粟苗什么的,张恒也懒得会去计较了,谁叫人家是公主呢? 但那小娘皮若是以为张恒好欺负。 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到时候少不得演一出强项令的好戏…… -0-0-0-0- 汗,今天收藏涨的好慢,现在才11600,昨天晚上到现在才涨400挂零。 泪奔,满地打滚求收藏,求推荐-0- 第九十三节 种苜蓿 送走刘据一行。 张恒感觉有些热了,就赶紧回家,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关上门窗,然后进入空间中,跑到空间的小溪边上,美美的喝了两口左侧寒水。 寒水刚有入口,喝下肚子,身上的热气就消散了一大半,整个人也舒服的呻吟了起来。 “可惜,这空间水没办法带出去……”张恒叹了一口气:“不然倒是可以给嫂嫂跟赵柔娘带些去消暑!” 张恒已经试验过无数次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空间的水只要一出空间就立刻变成一股水蒸气般的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如今张恒的这个空间,可谓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无论是新栽的粟苗,还是上个月栽下的小麦,如今都已临近了收获。 胡瓜的蔓藤爬满了竹木搭建起来的架子,一条条嫩绿甜美的小胡瓜悬挂在空中,还有许多朵小小胡瓜花朵儿在争相开放。 苜蓿草的园地里,一片欣欣向荣。 一朵朵紫色的小花竞相开放,芳香扑鼻而来。有些苜蓿草甚至长出螺旋状的荚果了。 “唔……”张恒走过去,掰开一只苜蓿荚果,里面已经成熟的苜蓿果实立刻掉落到张恒的手心中。 拿捏着手里面小小的光滑苜蓿种子,张恒心中特有成就感。 苜蓿能够结出种子,还不是他充当着蜜蜂蝴蝶的角色,辛辛苦苦的顶着熊猫眼一朵朵花授粉才结出来的果实? 上次栽下的七十多株苜蓿草,如今已经有差不多十几二十株结出了果实。 张恒高兴的将那些成熟的苜蓿种子一一收获,最终落到手里大概有差不多一百七十多粒苜蓿种子的样子。 “现在正是播种苜蓿的时节啊!”张恒猛的想起来,苜蓿草就是在初秋播种的。 赶紧拿起种子,出了空间。 “老七,过来!”张恒出了家门找到正在铁匠张大山在家门口聊天的高老七。 “东家,您找我有事?”高老七一路小跑跑过来问道。 “恩,给我去找找看,看看家里那个地方可以腾出大概空地出来……”现在对家中情况最了解的就是高老七了,甚至连嫂嫂都不一定知道家里那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腾出空地出来。 这主要是高老七非常尽职尽责,每天早晚都要牵着牛马出去放牧。 所以,家里面那些山林的情况,问他是最合适的。 “唔……”高老七想了想道:“南边好像有个山坡上尽是野草什么的,平日里俺就是在哪里放牧,东家若是需要俺这就去把那些野草割了,大概可以腾出三四亩地的样子!” “东家是要种什么东西吗?” “恩,是打算种点喂牛马的牧草……”张恒摸了摸怀里的那包苜蓿种子,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空间里的苜蓿大概还可以提供个几百粒种子的样子,而且,苜蓿是可以再生的,也就是只要割掉现在这些,用不了一个月,它们就又能够提供一批种子。 这样算来的话,三四亩地差不多可以正好种满。 “你去带人先整理好!记得要把土壤翻翻好,恩,然后再从家里挑些牛马粪便,粪水什么的去做底肥!”张恒把事情吩咐给高老七,这苜蓿草虽然号称在盐碱地里也可以生长。 但是作为优质牧草,想要它长的好,长的多,这肥料一定要施足,更何况空间里出来的东西,大抵都是些大胃王,就像家里目下已经结茧,除了少部分被当成种苗,其余都被嫂嫂抽丝织成绸缎了的蚕儿一般,在结茧前,它们的食量几乎是同类的两三倍,不过它们结出的茧无论质量还是大小都远超同类。 连嫂嫂都说,便是著名的云锦,都没有蚕儿抽出来的丝织成的绸缎光滑、柔软,还一个劲的追问张恒从哪里得来的蚕种,在得知是张恒偶然在桑树上找到的一些蚕卵后还颇为失望,但是对于那些产在纸上的小蚕卵,却更加看重了,很小心很小心的将它们收藏起来,按照嫂嫂的说法,这是将来张家子孙的依仗! 高老七当天下午就带着几个佃户上山,将那个平时放牧牛羊的山坡上的野草什么的清理干净。 然后第二天自是忙着翻地挑肥。 这个时代,人们还不是很懂得给庄稼施肥的必要性,就连形容土地肥沃的形容词都是‘地力’,人们似乎认为土地的肥沃与否是天生的,大多数人没有施肥这一概念。 因此,张恒要求佃户们挑着牛马人的粪便和粪水去给山坡上的土地做底肥时,他们还颇有不解。只是张恒是东家,又一向在佃户们心中有博学多才的形象,这才没人质疑,老老实实的按照张恒的要求去做。 “等种冬小麦的时候,家里的土地恐怕都得打好底肥!”张恒却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去,若不打足底肥,就去种植冬小麦的话,张恒怀疑,别说小麦丰收了,便是明年种植粟米恐怕都有些问题了。 这时节,土地的肥力,不是靠人工增加还是依靠土地自我回复。 所以,在很多土地不是那么肥沃的地方,许多人甚至至今依然实行着春秋战国时期古老的休耕、轮耕制度,也就是关中这块地,得天独厚,水土肥沃,水利设施发达才有条件在不休耕不轮耕的情况下年年耕作。 可是,张恒发现麻烦的事情来了。 张家里加上佃户什么的,合起来也就顶多六七十户人口,三百来口人,养牲畜的就张恒一家,光靠张家里一村的粪便估计没办法满足张恒现在名下的这十三顷地的需求,更别说秋收之后还有十五顷新田入帐。 而假如连粪便都要跟邻村去讨要的话,张恒觉得这个就实在有点丢人了。 挠挠头,张恒想起了南陵县县城。 “只有如此了,到时候花点钱去南陵县县城里跟倒夜壶的收购好了!”张恒觉得只能这样了,就当是在现代花钱买化肥好了。 在一连挑了十几担粪水上山,倒进那几亩山地中之后,张恒觉得差不多了。 就把这两天又收获的几百粒连同之前收获的百十粒苜蓿种子,交给高老七,叮嘱他播种下去,虽然没有栽种苜蓿的经验,但没关系,张恒让高老七按照往日里种菜一样,种下苜蓿种子就好了,反正张恒在后世见过的苜蓿,似乎不需要什么行距和间距,都是密密麻麻的生长在一起的。 -0-0-0- 今天第一更,晚上还有2更 第九十四节 基因变异的小马驹 第一批苜蓿草种子在栽下后两天,张恒就发现了嫩嫩的小绿芽破土而出。 这个时候空间里的所有苜蓿草的果子,张恒已经全部采摘完毕,正准备播种。 “这下子,牛马过冬的新鲜草料有着落了!”观察了一会苜蓿草嫩芽之后,张恒高兴的对高老七说。 “东家,这牛马吃草就吃草嘛,何必给它们专门种草?”高老七对东家的举动感到很不解,这自古以来,牛马等牲畜都是靠放养,即使是朝廷的军马牧场里,也没听说哪位养马大师专门给马儿种草。 而且东家对这些草的种子,也太照顾了吧! 不只是早中晚都让他挑水来浇,便连霜冻都担心上了,还给这些叫‘苜蓿’的草芽苗给用去年砍下来的旧竹枝和一些家里不要的破布,搭建起了一个据说是防冻的小布棚,一到晚上就要盖上。 这……高老七觉得,可能就是天子的百草园中的奇花异草恐怕都没这个待遇! “你懂什么?”张恒像呵护情人一般,小心的摸了摸一株苜蓿草的芽叶。 “我可不只是想养牛马而已……” 张恒站起身,伸出双手,仿佛要握住天地一般,傲然道:“我要养出世界上最优秀的战马,最好的耕牛,气力最大的驴子……” “而这些草,正是那一切的基础!” 跟人一样,牲畜要想发育好,长好,那么营养跟各种维生素,氨基酸必须得到足够的供应。 而苜蓿草在后世本就有牧草之王的美称,富含牛马成长所需的各种营养,脚下的这些苜蓿草又经过了空间的培育,改良,张恒有理由相信,依靠这些牧草,早晚有一天他能够培育一种不逊于阿拉伯战马的优秀马种。 “世界上最好的战马,不就是前些年海西侯从大宛带回来的汗血宝马吗?”高老七嘀咕一声。 “汗血宝马?”张恒摇了摇头,那或许是种优良的马种吧,但还未到世界最好的那一步。 好的战马,不止是基因优秀,灵性、耐力、速度、爆发力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比起后世西方的那些重达一顿多,身高一米四五,体长与身高相差无几的重型战马来说,其实目下中国最优秀的战马只能算小个头。 小个头的战马,虽然在耐力和爆发力上有一定的优势,但在另外一个方面缺少了重型战马,就等于限制了骑兵多样性的发展,这终归不美。 “汗血宝马在东家心里都不算最好……”高老七觉得自己有些无语了:“那什么样的战马才入得东家的眼?” “那匹小马驹现在怎么样了?”张恒想起上次高得贵送给自己的那匹小马驹,自打领了它回来,张恒就很少关注它,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过去看看它跟小牛犊们的发育情况。 现在,空间里刚刚被张恒收割的苜蓿草茎叶堆在角落里,少说有个十几斤吧。 这种好东西当然不能浪费掉了,正好拿那匹小马驹来喂喂看,看看喂了苜蓿草之后的马驹发育情况如何。 “小马驹啊……”高老七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山,道:“俺放在那山上呢!东家要看的话,就去那山上的草地上找吧!” “恩!”张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高老七道:“你在这边看着,等苜蓿草种子播完再回去,我过去看看马驹!” 说完就匆匆下山。 到了山下,找了个隐蔽点的树丛,张恒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进入空间里,飞快的抓起一把鲜嫩的苜蓿草,就急忙出了空间,然后直奔高老七所指的那个山坡。 现在正是初秋,野草生长最疯狂的时节,张恒来到那座小山上,只见整座山坡都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灌木、苔藓、野草。 一只棕色的小马驹打着响鼻,悠闲的在一颗大树下嚼吃着树下面鲜嫩的灌木叶子。 那几头小牛犊则已吃饱喝足,趴在草丛里睡觉。 见到这头小马驹,张恒心中稍稍有些愧疚,本来说好的,给它跟小牛犊们建几个地窖用来加工青储饲料,可谁知道一直以来都忙的要命,这一忙就经常忘记了那件事情。 “在冬天来临前,我一定把地窖给你们建好!”张恒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颅。 这只小马驹虽然跟张恒并不常见,但是好歹也是认得张恒,因此任由张恒摸着它的小脑袋上的鬃毛。 这只小马驹是典型的挽马。 身高并不高,骨架也并不大,稍微显得有些瘦。 “来吃吃这个!”张恒伸出手,将手上的苜蓿草递到小马驹的鼻子前。 小马驹疑惑的看了看张恒,用鼻子闻闻了这种从没见过的鲜草,然后伸出猩红湿热的舌头在苜蓿草上面舔了一下,尝试着吃了一口苜蓿草。 张恒也是非常紧张的看着小马驹,生怕这小家伙不喜欢苜蓿草的味道。 下一刻,张恒从小马驹的那双小眼睛中分明看到了惊喜,欢欣以及兴奋的神色,只见小马驹毫不犹豫的张开大嘴,一口咬下了张恒手上的那捧苜蓿草,实在难以想象,这只小马驹居然能够一口就将张恒手上那捧差不多有半斤左右的苜蓿草给一口咬了大半。 “慢点!”张恒看着小马驹狼吞虎咽的嚼吃着苜蓿草,一边吃,还一边紧张的看着张恒手上的苜蓿草,生怕那些草跑了似的:“慢点吃,都是你的!” 张恒将苜蓿草放在地上,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小马驹的背脊。 “这只小马驹好像挺聪明的!”张恒想起方才小马驹的眼神,想着,一双大手不由的在小马驹的背脊上轻轻的划过。 “一……二……三……四……二十二……二十三……”闲得无聊的张恒数起了小马驹背脊上脊骨骨节。 “恩?”张恒惊讶的呀了一声,连脸色都变了。 “我数错了吗?” “马不是都是二十四节脊椎骨吗?”张恒疑惑的再次开始数起来:“一……二……三……四……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张恒的眼睛呆住了。 他不死心的再数了几遍之后,终于确信,自己没有数错,而是小马驹确确实实只有二十三节脊椎骨。 “基因变异吗?”张恒觉得对于这个情况,他该引起重视了。 “下次见到高得贵的话,得问问他,这匹小马驹的父母血统了……”张恒挠挠头想道。 在他想来,基因变异应该是杂交的结果吧。 可能小马驹的父母分属不同的血统…… 若张恒身边有台联网的电脑,去度娘上查查的话,那么他便会知道,在后世所有的马的品种中,全世界只有一**只有二十三节脊椎骨,那就是最富盛名的战马——阿拉伯马! -0-0- 汗,刚发错了 复制的还是上一节的内容,错非上等兵提醒,估计。。。。 555555 第九十五节 培育战马? 张恒正在疑惑着思考为何这匹小马驹只有二十三节脊骨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裤子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低头一看,张恒才发现,那些放在地上的苜蓿草,现在已经被小马驹吃的干干净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马驹正用脑袋亲昵的碰触着张恒的脚尖,小马驹的两只耳朵前前后后的不断耸动。 “小家伙,一次吃太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张恒笑了一声,摸了摸小马驹耳朵两侧的鬃毛,小马驹的毛发很柔和很细顺,摸在手里有种摸到了丝绸的感觉。 “今天只能吃这么多了……”张恒摸着它的耳朵说,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食用新的草类,对于你的胃部和消化酶分泌来说,都是需要一个一定的适应时间的……” 总算张恒当年上生物课时没打瞌睡,还记得一点生物常识,后世的知识告诉张恒,任何生物都有固定的食谱,并根据固定的食谱在体内分泌相应的消化酶。 虽然苜蓿属于草类,牛马体内必然有分泌消化苜蓿的消化液,但终归苜蓿是新的食物,还是需要给小马驹一定的时间进行适应。 “对了,我还没给你起名字呢!”张恒挡住小马驹伸出来要跟他亲热的舌头:“别闹了,乖一点……” 吃饱了的小马驹却不管不顾,非常兴奋,也非常活跃,它见舔不到张恒的脸,就伸着舌头在张恒的手掌上舔了一下,湿湿热热的感觉让张恒有些无语。 “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张恒笑了一声,抱住它的小脑袋,道:“就叫你小明吧!”张恒记得,在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课本上总会有个无所不为的小明,小明会出现在语文题目里,数学题目里甚至思想政治课本上也能够见到小明风骚而优雅的身影。 印象中,这个小明好像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都干过。 “小明,过来!”张恒牵着小马驹,不停的重复唤着刚刚给它取的名字,直到张恒一喊‘小明’,小马驹就有了反应为止。 见到小马驹已经承认了自己就叫小明,张恒也就放弃了折磨这匹可怜的小家伙的行为,擦了擦双手,对它道:“明天再拿苜蓿草喂你哦!你要乖乖的!” 小马驹打了响鼻,看着张恒慢慢的远去,然后低下头来望着地下的青草,吃了一口,然后颇为疑惑不解的耸动一下一对耳朵,这些草的味道似乎并不鲜美。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拿着一捧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苜蓿草,跑到牲口棚里:“小明!”张恒挥动了一下手里苜蓿,小马驹看样子刚刚醒来,听到呼唤,转过身子就看到了张恒拿着苜蓿草向它这边走来。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立刻就欢快的跳跃着,若非缰绳拴着,张恒估计这只小家伙可能会直接跳起来,跳出马栏来了。 “急什么!”张恒抓住它的小脑袋,将苜蓿扔到马栏的草槽中,拍了拍小马驹的头:“吃吧!” 小马驹一被放开,就完全无视张恒了,低下脑袋,几乎将大半个脑袋都拱进马槽中,大口大口的嚼吃着苜蓿草。张恒发现这只小马驹在吃苜蓿的时候,尾巴高高翘起,几乎都快跟背脊平行了,看得出来它非常喜欢吃苜蓿,对苜蓿情有独钟。 否则断不至于如此欣喜。 一连四五天,张恒坚持每天用苜蓿喂养‘小明’。 并且坚持每天仔细观察‘小明’的变化。开始两天,小马驹并没有表现出跟往常有任何不同之处,但是到了第三天早上,张恒又拿着苜蓿去喂养的时候,张恒发现,这只叫‘小明’的小马驹明显有了变化。 首先,它的毛发更加漂亮顺滑了,身上的鬃毛似乎有了些变细的样子。 背脊上好像也丰满了一些。 这天下午,张恒无所是事,就跑去牲口棚查看,这时候高老七正在清理牲口棚中的杂物和垃圾。 见到张恒到来,以为又有苜蓿吃的小马驹,兴奋的在栏里不安分的来回走来走去,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张恒,当发现张恒手上没有拿着它心中期盼的苜蓿时,张恒居然从它的眼中看到了些失望的神色,小马驹的精神也明显一下子衰落了不少,打个响鼻,尾巴扫了扫背上的两只苍蝇。 “老七,你发现没有,小马驹的鼻子好像比昨天大了一些……”张恒眼睛瞥到了小马驹打响鼻的瞬间,想了想,问高老七道。 “不清楚……”高老七放下手里的活计,仔细的打量了小马驹一番,最终摇了摇头:“东家,这个俺没有观察太仔细,不过这小马驹这些天倒是漂亮不少,比以前顺眼多了!” 高老七到底是眼睛厉害,也可能见过不少世面:“东家,这小马驹这两天俺看着,有那么点战马的样子!” “东家你看!”高老七指着小马驹的肩膀处的肌肉说:“俺感觉这两天这小马驹的这个地方开始有了倾斜角!” “一般的挽马和驽马是没有这种倾斜角的!”高老七说:“只有战马才有!” “可惜啊……”高老七颇为遗憾的道:“它身子骨太小了,而且这倾斜度也还不够,若它身子骨再大一点,倾斜度再多一点,俺觉得,将来它能做战马也不一定呢!” 张恒伸手在小马驹颈下肩膀处摸了摸,果然,已经稍稍有了倾斜的肌肉感。 只是正如高老七所说,倾斜度太小,而且这小马驹先天骨架不大,实在是遗憾啊,否则等它长大,未必不能成为一匹优秀的战马。 “对了,好像是我喂了苜蓿之后,它才开始出现这倾斜的肌肉构造……”张恒摸着小马驹已经略有肌肉的背脊,忽然想了起来,前几天没喂苜蓿前,这小马驹好像还没有这种倾斜的肩膀。 “难道是苜蓿草的作用?”张恒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样的。 便如他自己,由于在空间中待的时间挺多,而且经常喝空间的水,现在别看张恒外表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但是,只要他露出衣服下面的肌肉,相信看到那些肌肉的人都会怀疑,张恒是怎么把它们练出来的。 张恒现在觉得,自己的力气比起刚刚到这世界时已经大为增加了,虽然没有具体测算过,但是张恒估计,等闲两三百斤重的东西,他现在已可轻松举起了。 证据就是那把挂在墙壁上的一石弓。 记忆中,以前张恒需要事先做好准备才可拉开。 但上次张恒尝试去拉的时候,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就将其拉了一个满圆! “唔……将一匹挽马养成千里马?”张恒在心中想着:“这似乎是个有趣的事情!” -0-0-0- 第三更-0- 呵呵,上一更俺已经修改了的啊。 发错的那章直接被俺扔进了回收站,俺自己也检查了的说 难道,兄弟们那边有延迟? 抱歉哈,我复制的时候忘记检查了,结果发错了-0- 第九十六节 青储饲料(1) 要将一匹挽马培育成优良战马,张恒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空间里的苜蓿草存量不多了,按照目前的喂养量最多只能维持三四天,所有收割下来的苜蓿草就将告竭。 而空间里新生的苜蓿草要生长到可以再次收割最快也至少需要半个月。 至于刚播下的种子,起码也要到冬天才能有收获。 “反正牛马貌似不是只吃草!”张恒见到苜蓿草不足,就把视线投向了那些即将收获的粟跟小麦,还有不久之后就可以采摘的胡瓜的藤蔓。 张恒估算了一下,假如把空间里的那些小麦、粟的秸秆以及胡瓜的藤蔓加起来的话,应该是足够小马驹食用个十天半个月了。 只是庄稼的秸秆跟藤蔓本就是粗纤维比较多的饲料,而且似乎在营养的吸收率上面也偏低。 要解决这个难题,张恒觉得,只能采取青储法,让这些秸秆和藤蔓在充分发酵后,再喂养小马驹,这样就可以达到营养吸收的最大化,而且青储饲料还有促进消化,增加食欲以及蛋白含量的功效。 “要不先拿个水缸来试试?”抱着这样的想法,张恒在第二天晚上,将一批已经可以收获的粟米跟小麦脱粒,将种子收起来之后,便将所有的秸秆全部割下来捆好,然后依靠双手带出空间。 当张恒将最后一小捆秸秆拿出空间之后,他的卧室中已经有了一个半人高的秸秆堆。 “居然有这么多!”张恒也没想到,区区不过两三百株粟跟小麦的秸秆,堆起来居然能有这么高,看着眼前的秸秆堆,张恒估计少说也有个二三十斤的样子吧。 张恒拿起一株被割成两节的粟的秸秆看了看,就这茎叶就比现在外面地里的粟禾粗大一倍多,而且摸在手里并没有一般粟禾那种粗糙和扎人的感觉,倒是有些软软的。 “不管了,先去洗个澡!”刚刚在空间里忙了个把时辰,张恒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臭汗,不洗个澡的话,根本没办法睡觉。 就在院子里打了桶冷水,冲了个凉快的冷水澡。 现在,家里人差不多都习惯了张恒隔三差五,深更半夜的就打水洗澡。 被嘈杂的声响惊醒的秋菊冬梅母女也就是推开门窗看了看院子里,发现时主人在洗澡之后,继续去睡觉去了。 美美的冲了个凉水澡,张恒穿好衣服,正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就见到一道橙黄色的影子从排水渠里钻出来。张恒见了,呵呵的笑了一声。 心知是那只小黄鼠狼又来家里帮忙抓老鼠了。 “这只小家伙可比家里养的猫还尽职尽责!”张恒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自打那次张恒制止了小黑犬阿黑追击这只小黄鼠狼之后,这小东西似乎颇为感恩,时常来张恒家中抓捕老鼠,现如今张恒家的老鼠几乎都快绝迹了,所以,它也不再常来了。 张恒已经一连七八天没有见到它了,就连本来跟小黑犬的日常任务——相互追逐也没有再继续的迹象。本以为它可能回到山林去过它自己的生活了。 不想,今天晚上又见到了这位‘老朋友’。 “咦!”张恒刚准备转身,就见到另外一只小小的身影在排水渠的洞口中出现。 那是一只个头比原先的小黄鼠狼小一些的小家伙,透过月光张恒注意到它浑身都有长着棕黄色的毛发,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时刻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当它发现张恒的时候,明显有些畏缩,害怕,还向后面退了一小步。 那只橙黄色的小黄鼠狼见到它似乎有些害怕,就跑过去咔咔的低声叫了起来。 “呵呵……”张恒见此情景,也不禁莞尔,感情这小家伙这段时间没了踪影不是离开了张家里,而是去把妹子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去泡帅哥了,如今人家结成了伴侣,就双双上门来帮自己清理老鼠了。 张恒生平最不喜当电灯泡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然也不愿意当别人的电灯泡。 就回到房里,关上门窗。 “连小黄鼠狼都成双成对了……”张恒想起初见那只小家伙的时候,它似乎刚刚独立出来学着捕猎,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人家就成家立业了。 再看看自己…… 赵柔娘不忍吃…… 嫂嫂这样的大美女却是贼心贼胆都有了,奈何,一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男子汉大丈夫,有花堪折直须折!”张恒躺在席子上想着:“东坡居士都能扒灰成功,我堂堂一个穿越者,岂能甘居人后!” 张恒的脑子里一时间全是嫂嫂丰满苗条的动人身姿。 这一夜,张恒辗转反侧,难以安睡,直到凌晨四五点钟才在不经意间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面,张恒做了一个美美的春梦,梦中他左拥右抱,左手赵柔娘,右手拥着美丽的嫂嫂,予取予求。 醒来的时候,张恒愕然发现,自己下身湿了好大一片。 “真是丢人!”张恒老脸顿时红透了,赶紧把那条裤子给换掉。 然后才出门去洗漱,一开门,刺眼的眼光就刺得张恒的眼睛都睁不开。 “叔叔,怎么又这么晚才起来!”嫂嫂正在院子里指挥着秋菊冬梅母女晾晒着冬天的被褥,这年头由于没有棉被,被褥都是动物的皮毛什么的缝起来的,由于收的久了,上面难免有异味,在冬天来临前,必须得好好的晾晒,清洗干净。 “看来冬天最好还是做个羽绒被!”张恒见到嫂嫂,就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跟那些乱七八糟的遐想,脸上有点不自然,只好转移自己的思维。 说起来,如今张家里倒是养了不下千只家禽吧,其中鸭鹅占了大半。 这些鸭鹅的羽绒,浪费掉太可惜了,张恒觉得或许在冬天的时候收集点羽绒,还说不定可以凑出一条羽绒被的料子来。 “咦……”张恒猛然醒悟:“我真是个天才,居然又找到了一条发财之道!将来等鸭子跟鹅什么的越养越多,光是用鸭鹅的羽绒脱脂后做成羽绒服、羽绒被,也可赚上不少吧?” “对!到时候先做几件羽绒服给刘据、刘彻、霍光一人送两件,然后长安的贵族市场大门就向我打开了!”张恒得意洋洋的想着,越想越兴奋,他完全忘记了考虑需要多少只鸭子跟鹅的羽绒才能做出一条羽绒被,制出一件羽绒服了! -0-0- 上强推拉,呼呼,求各种支持-0- 晚上照例还有两更-0- 第九十七节 青储饲料(2) 吃过饭,张恒就找来一把菜刀和两个木桶,先把木桶的提把和外部一些多余的东西削掉,然后让田二照着木桶的大小给作一个可以完全封盖住木桶的桶盖。 本来张恒打算用水缸来做青储饲料的发酵窖,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家里的水缸有点大,做发酵窖不是很合适,而且有些麻烦。 “秋菊……”张恒把刚刚忙完了手上的事情的秋菊叫了过来,把两个木桶跟桶盖一股脑交到她手里,道:“跟我来一下,有事情吩咐你做!” “诺!”秋菊连忙拿好东西,跟上张恒。 “在这里等一下!”张恒来到卧室前,对跟在身后的秋菊说了一声,然后进屋把那些秸秆全部抱了出来。 秋菊睁大了眼睛,看着主人像变魔术般的从自己的房间里搬出许多庄稼的秸秆。 那些秸秆秋菊一眼就认出来了,大半是粟禾一类的作物。 “现在粟苗都还是青的,主人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看着眼前一幕秋菊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既然已是奴婢之身,秋菊很明白对于主家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巴什么也不用问,埋头干活就是了。 只有这样的下人才会得到主人的信任、优待。 张恒看了一眼秋菊的神情,心中暗自点头。到底曾经是做过大户人家的妻妾的,懂得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你把这些秸秆都切碎,然后装进那两个木桶里面!”张恒对她吩咐道:“做好就来叫我!” 然后转身就去了书房。 由于昨天已经跟张瑜说了,放假三天,这三天他不用来张恒家里,在家中自习便好,所以张恒今天不必给人上课,倒是空闲了下来。 在案几上张恒拿起《公羊春秋》仔细阅读起来。 张恒最近一个月,没事就看《公羊春秋》,倒是让他学到了不少新知识。 说到底,如今这个时代是公羊派的天下,其他诸子百家,就连同为儒门下的毛诗派都不过是点缀公羊派这朵红花的绿叶而已。 大约看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样子,秋菊就来禀告,那些秸秆已经按照张恒的要求全部切碎,装进木桶里面了。 “唔……看样子至少还需要一个木桶!”亲自查看了两个堆满了切成碎片的秸秆的木桶的情况后,张恒根据记忆中知识做出了判断。 张恒当然知道怎么做青储饲料。 这是因为,张恒的老家就是在农村,虽然张恒的父母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民,祖祖辈辈都没养过牛马,更谈不上制造青储饲料了。 但是架不住张恒村上的村支书手眼通天啊。 别看农村穷,基层没钱,但实际上小小的村支书也有大能量,特别是那些年国家越发的重视在农村推广和发展特色养殖,每年都从财政预算中拨出老大一块来扶持和鼓励、奖励农村发展特色养殖业。 那位村支书就在上面跑了几趟,就轻松弄下大笔的无息长期扶持资金,还搞来了几头国家专门用来扶持农村困难家庭和农户的种牛,自己在家里养起肉牛,不到两三年就盖上了小洋楼,开上了轿车。 当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手里拿着村支书的印章,‘代表’了全村,而且上面有人呢? 张恒在老家的时候,因为跟村支书家算是邻居,亲眼看过他家是怎么在县里面派下来的技术人员的指导下修青储地窖,对于青储技术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青储饲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证秸秆等饲料在密封且有充足的水分供应的环境下充分发酵,使其中厌氧的乳酸菌能够有一个充分生长、繁殖的环境。 为了得到优质的青储饲料,通常还要在秸秆中混入一些富含碳水化合物的其他饲料,有些饲料可能还需要进行氨化处理,不过目前明显不具备氨化处理的条件,所以氨化液的制作张恒直接无视了。 又找来一个木桶,让田二再依葫芦画瓢做了个桶盖。然后将秸秆均匀的装到三个木桶里。 张恒在家里找来些红糖、蜂蜜之类的分别倒进三个桶里的秸秆上,打来一桶井水,开始慢慢的加进三个木桶里,直到张恒认为秸秆的含水量差不多达到标准了,这才停止加水。 在家里找来大概三四斤左右的绿豆,张恒用水将这些绿豆浸湿,然后让高老七将它们用石磨磨成绿豆粉,把绿豆粉再分别加进三个木桶里。 这时候,水、绿豆粉、秸秆差不多填满了三个木桶内的空间,张恒伸手抓出些秸秆,在手里捏了捏,然后点点头,差不多应该符合青储饲料的含水标准。 反正张恒完全是按照那个县里面派下来的技术指导员的要求和标准作的,出了问题的话,张恒觉得责任也应该不在自己这一边。 这样,基本上就完成了青储饲料的备料工作。 “老七,在院子里给我挖一个足够放置下这三个木桶的坑出来!”张恒拿起一个铁锤,开始用钉子将木桶的桶盖钉死,同时对高老七吩咐道。 “诺!”高老七虽然不太明白东家这忙活了半天在忙活些什么,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做事情。 刚钉好两个木桶的桶盖,张恒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青储饲料一般需要在地下的密封环境中发酵至少十天以上,像秸秆这种饲料甚至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左右。 这些木桶长时间的掩埋在地下,加上木桶里的乳酸菌不断繁殖生长,会不会有腐烂的可能呢? 若木桶腐烂了,那么青储饲料很可能会变质! “麻烦啊!”张恒停下手里的工作,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最后变成一堆散发着恶臭的腐败物质。 “老七先别挖了!”张恒将木桶盖一个一个的掀开。 “诺!”刚准备开挖的高老七听到东家的吩咐,急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东家?” “还是得用水缸啊!”张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感情这些木桶都白做了。 “跟我清理水缸吧……”张恒看向院子中一个角落的水缸。 这可是个功勋水缸,当初,白纸的纸浆从那个水缸中诞生,现在,世界上第一青储饲料也可能在它的身体中诞生了。 主仆二人先是把水缸的水全部倒掉,然后又用井水清洗干净。 这才把三个木桶里的秸秆等物全部倒进去。 张恒找来两块布,先用一块布盖在秸秆上面,然后在布的上面再铺上一层木板,整个人脱掉靴子,跳进水缸中,用力的踩紧木板下的饲料。 然后在木板上盖上一快布,布上面再铺上一层干燥的茅草,最后在茅草上盖上厚厚的一层土壤,直到土壤都快漫过水缸的顶部了,这才打来半桶水,将水浇在土壤上面。 在土壤上面重重的用木板拍紧,拍扎实。 张恒又跑进房里,找来一块足够可以盖住水缸的大木板,用其将水缸盖上,然后用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压在木板上面,一切大功告成。 “三周后开窖看看就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了!”张恒在水桶里一边洗手一边想道。 高老七在一旁看着东家这样忙来忙去,做这做那,心里满是疑惑。 直到张恒忙完了这一切,蹲下身子洗手,他才问道:“东家,您这是准备做什么?” “做好东西!”张恒神秘的笑了笑,三周后开窖,张恒相信,只要青储饲料的程序没有搞错,到时候出窖的青储饲料保准让高老七惊掉大牙! -0-0-0- 真悲催,先是断电,然后来电了黑屏……搞到这么晚…… 恩,等下凌晨左右还有一更。 第九十八节 君子? 忙玩手上的事情,张恒一下子就又闲了下来。回房看了一会儿书,张恒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老实说张恒现在看书,还真缺乏动力。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张恒就走出房门来到后院。 后院里,赵柔娘正带着一帮张家里的小姐妹们,在院子的地上写写画画,教着那些女孩子识字、写字。小黑犬阿黑就趴在赵柔娘的脚边,安静的打着瞌睡。 这小家伙,可不比当初了。想当初被赵柔娘拣回来的时候,小家伙的体重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五斤,饿的就剩下皮包骨了。 可先如今,那里还有当初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倒是吃成了一只小胖墩,前两天赵柔娘就给它称了一次体重,好家伙!足足十八斤! 看着赵柔娘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充当着老师的角色,张恒心中原本的那点龌龊的念头灰飞烟灭。 “我太邪恶了……”张恒摇了摇头,放弃了原本打算轻薄一下这小美人的打算。 出了家门,漫步在张家里的阡陌道路上。 如今的张家里,生机勃勃。随处都可见到在觅食的小鸡小鸭小鹅什么的成群结队的穿梭在田间地头,领头的无一例外都是一只颇有些威风的小鹅。 这些小家伙落户张家里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由于村民们饲养得当,照顾周到,所以一只只都精神抖擞,特别是领头的头鹅,更仿佛是家长般,颇懂得指挥带队。 由于有头鹅的存在,村民只需要教会头鹅不吃粟苗,那么其他家禽在头鹅的威慑下也不敢吃粟苗,再者田里面的虫子比起粟苗来说,对家禽的诱惑更大。 在虫子们没被消灭前,家禽们倒也不大看得上那些有些粗糙的粟苗,偶尔才会那么几只贪吃的家伙偷偷的啄食还青涩的粟米粒。 咕咕咕……一只小鹅领着七八只鸡鸭鹅组成的混编部队从张恒面前走过,吃得圆涨涨的肚皮表明它们今日战果丰硕。 远处,农夫人家开始扛着锄头,招呼着婆娘跟孩子们回家去休息。 南边的砖窑中的火焰,正在慢慢的熄灭之中,看样子那几窑红砖就快出窑了。 如今的红砖烧制技术,在经过张恒的几次试验后,已经成熟了起来,很少再出现废砖、烂砖的情况,就更别说像最初那样一窑砖烧出来,合格的只有三成。 到目前为止,张恒已经烧制出了大概四五万块合格的红砖。 照这样下去,大概到冬天的时候,可以烧出不少于十五万块红砖,完全足够盖房所需了! 而且由于张恒烧制红砖,在张家里雇佣了大量的闲置劳动力,光是给付出的工钱,加上砖坯那边,就高达一万多钱,让不少的佃户家庭摆脱了半饥半饱的生活,天天都能吃上饱饭。 至于高老七,田二这两家,按照张恒开出的条件来算,他们的年俸甚至比起村里的里正张大牛一年从田租中获得的收入都少不到哪里去。 因此,高老七的饭桌上经常是酒肉齐全,小日子过的那是一个让人羡慕。 田二虽然说有家有口,不像高老七那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没高老七那么阔绰,但家里的饭桌却也时常有些荤腥。 “东家好!” “东家好!” 一路上但凡见到张恒的佃户们,无不真心实意的给张恒鞠躬行礼。 农民就是这样的单纯可爱,让张恒在心生感动之余,也感慨不已,其实他做的那些事情,换了在后世是个典型的黑心资本家才做的事情。 但在这里却得到了民众发自内心的衷心拥护。 “二郎,明年俺想租你点田,成吗?”一个村民走着走着,忽然冲上前来问道。 张恒看了看这个人,论辈分还是他的族叔,现在却是满眼期盼的看着他,生怕张恒拒绝,他的婆娘更是拉扯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手心都快攥出汗来了。 “当然成!”张恒笑了一声道:“十三叔开春的时候尽可与我来说要租多少!” 现如今,张恒名下的土地那是翻了一倍还不止,正愁找不到佃户! 本来,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挖张大牛的墙角,是会惹来张大牛的敌视和仇恨的,但是,自从张瑜跟着张恒读书之后,连这一层顾虑,张恒都不必再有了。 “谢谢二郎!”淳朴的农夫一个劲的给张恒鞠躬行礼。 他的婆娘跟孩子更是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这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看着邻居家吃饱肚皮,还养着小鸡小鸭,自己家却是家徒四壁,有时候还要饿肚子,换了谁心里也没法平衡。 奈何这二郎是只对自己家的佃户‘照顾’啊。 现在好了,自家得了二郎的许诺,明年也可以跟别人家一样吃饱肚子,还有闲钱买些布帛织两件新衣服了。 孩子们更憧憬着自己家也养了小鸡小鹅,有了宠物之时的幸福画面。 “不过十三叔,里正家的地,您也得继续租种……”张恒道:“不然,我就得罪里正叔了!”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农夫一个劲的点头应允。 明年,孩子们也大了些了,可以承担更多的农活,而且二郎还承诺提供耕牛帮忙耕地,这么一来,多租种个十几亩地问题不大。 其他几家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地的村民,见到这家成功了,纷纷跑来道:“二郎,明年俺也想租种你家的地,成不?” “都成!”张恒笑着答应,送上门的廉价劳动力没有往外面推的可能:“不过,里正叔的地,你们也要继续租种!” “这是自然!”大家纷纷高兴的答应:“俺们怎么可能是那种不守信的人呢?” “呵呵……”张恒笑了。 后世广东魔都的资本家,若是见了这个场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张恒在心中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应该会集体吐血。 “二郎真是个君子啊!”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出来,准备回家的张大牛见到这一幕对他的俩个儿子感慨道:“俺以前听说过古代的君子乐善好施,以助人为乐,又能敦睦乡邻,赡养孤寡,二郎今日所为,跟那些君子相差不远了!” “更难得的是,二郎居然还会念得俺的好处,不叫那些村民退租俺的地……”张大牛感叹着,他的两个儿子也点头称是。 换位思考,若他们能有张恒这般强盛,他们觉得,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将同村的一个小小的里正的利益考虑进去。 -0-0-0-0- 第三更完成,睡觉觉去咯,临睡前撒泼打滚耍无聊,求收藏,求推荐-0- 恩,推荐两本书。 一本全能仙君,一本欢喜仙。 都是仙侠的爽文,感兴趣的不妨去看看。 [bookid=1996880,bookname=《全能仙君》][bookid=1896556,bookname=《欢喜仙》] 第九十九节 孝廉 “杨县尊!”在阡陌之中逛了几圈之后,张恒忽然看到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带着一群衙役,正沿着河道巡视两岸的田园,便迎上去行礼问道:“县尊这是?” “张二郎!”杨克钧满脸笑容的朝张恒拱拱手,从马上下来,答道:“朝廷下了命令,着令本县在治下推广‘夜间生火灭虫法’以杀灭害虫,增产增收!” “哦……”张恒点点头。看来刘据已经说服了他老爹了。 杨克钧嘿嘿的凑到张恒面前笑道:“多亏了二郎啊,本官在这河道两岸巡视了一番,却发现这附近数十里都已有在夜间生篝火灭虫……” 张恒笑了笑,杨克钧是个聪明人,看样子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东西,只是不点破而已。 “这是县尊教化之功,学生不敢居功!”投桃报李,这是人之常情,张恒也乐得给杨克钧戴几顶高帽子。 “呵呵……”杨克钧笑了笑,也不含糊,堂而皇之的将这两岸村庄灭虫顺利之功给搂进自己的怀里,事实上作为本地县令,这功劳怎么着也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京兆伊已经下了调文了……”杨克钧忽然对张恒道:“本县明年就要调去河东郡任职……” “恭喜县尊!”张恒赶紧恭贺,这可了不得,自三辅调任外地,按照常例是要提一级的,而南陵县是上县,人口有一万户,所以按照官制杨克钧现在是千石官,再提一级,那可就是比两千石的封疆大吏,甚至直升两千石郡守也未必不能。 不过,郡守张恒估计杨克钧还不行,主要他调任的乃是河东郡,河东郡自古向来就是中原最重要的粮仓,水陆交通枢纽,以杨克钧的年纪和资历还担不起郡守的重责。 “这还得多谢二郎啊,错非二郎,本官断不至于能蒙石明府看重,点名让本县前去辅佐!”杨克钧对张恒感激的道。 “石明府?”张恒愕然。印象中他可从来不认识石姓之人! “正是当朝太子少傅石德石少傅之弟,已被天子任命为河东新任太守之石顺石明府!”杨克钧惊讶了一声,道:“贤弟不知道吗?” 杨克钧是绝对不相信张恒不知道的。 因为前两天当他去京兆伊官邸述职的时候,京兆伊就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他的运气来了,有人向即将去河东郡赴任的河东郡守石顺举荐了他杨克钧,而且京兆伊明确的告诉杨克钧举荐之人就在南陵县中。 杨克钧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平日有交好过什么能量通天之人。 那位新任河东郡守石顺,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其父石庆,曾贵为丞相,其祖石奋,人称万石君侍奉过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他在世之时便是当今天子亦执弟子之礼,尊崇备至,其兄长更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启蒙恩师,一家三代可谓是三代公卿,当今朝廷论家世之贵,少有出其右者。 能与这样庞大贵幸之家族说上话的人,在南陵县基本没用。 最后还是县尉王城提醒了杨克钧,肯定是张恒在某个大人物面前说了他的好话,这才让杨克钧如浆糊灌顶,顿时醒悟了过来。 张恒听了杨克钧的介绍,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前些天刘据过来的时候,张恒顺口跟刘据提了一下南陵县的县令跟县尉能力不错这样的话,许是刘据回去就跟他的老师石德说了两句,然后石德又跟他的弟弟,即将去河东郡赴任的石顺说了一下。 虽已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张恒却还是要装聋作哑,笑了一声道:“学生如何认得那样显贵之人?” 杨克钧也不跟张恒玩文字游戏,见张恒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再纠缠,只是道:“当初太宗孝文天子在位,曾名诏天下:孝悌,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民之本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 “本县惭愧,在任四载,竟无举一孝廉于社稷!幸有二郎,使本县可略慰太宗孝文天子在天之灵!” “县尊言重了!”张恒一听杨克钧的话,就心中狂喜。他已知道,杨克钧准备拿什么来回报他了,那就是汉室最难最苛刻最严格的‘孝廉’之名。 汉室察举人才,有秀才、贤良方正,博士,孝廉,力田之分。其中以孝廉为最贵,亦最为难获取,通常一个县,十年甚至十数年也出不了一个孝廉。 这主要是因为,孝廉的举荐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不仅仅要求被举荐人学问达到一定的高度,而且还要求在道德修养,特别是‘孝’和‘廉’上有杰出的表现,最好是能鹤立鸡群。 最重要不是这个,而是孝廉的举荐,不像其他什么贤良方正,举荐了就举荐了,即使被人发现被举荐人不学无术,那也没太大干系,顶多挨一顿训斥。 孝廉则不然,如若发现被举荐人名不符实,那么举荐者要承担连坐之责,严重者死刑都有可能! 所以,非是真的治下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名声大的到了连地方官不举荐都不行的地步,那么甚少很有地方官愿意以孝廉的名义举荐一个人,那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本官已将二郎之名报了上去,举二郎为本县孝廉……”杨克钧摸着胡须说。 “多谢县尊!”张恒连忙一拜,道:“学生必不负县尊期望!” 这孝廉之名换了别人,可能上面还要认真调查,仔细核实一番,但张恒估计轮到自己的时候,可能就是走走程序,谁叫张恒上面有人呢? 不提太子刘据,光是便宜兄长霍光就已经足可为张恒扫清前面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了。 不过这样子还是做一做的。 “未知朝廷何时派员下来?”张恒起身问道。 “大概在冬十月吧……”杨克钧想了想,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正好上面走完一切程序,名单递到了当今天子面前,那个时候天子就会按照常例,派人下来核实了。 “哦……”张恒点点头。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无非就是赶在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下来调查之前,给本地修修道路,架架桥,有空的时候给孤寡老人送点米啊油啊什么的。 其实这个古今基本上都一样,上面明面上派下来的调查组,督导组,都是没办法看到最真实的情况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演戏而已。 -0-0-0- 第一更! 兄弟们真给力,居然让俺成了周点第一!!! 太幸福了-0- 只是,大家伙能让俺上一回周推吗? 恩,今天应群里兄弟的要求,今天四更! 满地打滚要推荐票-0-求收藏-0- 第一百节 学习曹操好榜样 张恒回到家里,将自己已被县令举为本县孝廉的事情告诉嫂嫂。 “二郎,这是真的?”嫂嫂满眼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孝廉啊!最金贵的身份!甚至长安城里许多公侯子弟都可望而不可得的荣誉! “恩!”张恒点点头:“这是县尊亲口对我说的,想来应不是骗我!” 嫂嫂一张俏脸因兴奋而涨红,张恒静静的欣赏着嫂嫂难得一见的动人神色。嫂嫂性格安静,平素甚少有像今天这般激动兴奋之色。 此时炙热的阳光从屋檐的瓦片缝隙之中洒落下来,灼眼的光线恰好照在嫂嫂的脸上。云鬓娥娥,修眉联娟,唇齿外朗,皓齿内鲜,宛如九天仙女嫡落凡尘,又似绝谷幽兰,寒雪冬梅。 张恒只觉整个世界在瞬间化为虚无,他眼中只余下嫂嫂那张完美无瑕的娇艳脸蛋。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张恒在心中轻轻念了这句他唯一记得的《洛神赋》中的名句。嫂嫂之美,足可配得上《洛神赋》中的溢美之词。 “嫂嫂!”此刻,一切礼法、道德,一切心中顾及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唯有一颗炙热跳动的心。张恒不再犹豫,伸手抓住嫂嫂双肩。 嫂嫂被张恒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叔叔……”嫂嫂俏脸更红,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夜深人静,她未尝没有回想过那次张恒醉酒之时,肆无忌惮的轻薄时刻,每每想及此处,总是辗转反侧。 说到底,她终归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 寡居数年,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心若死水,可以漠视男欢女爱。 可自那次之后,她才猛然发觉,其实她的心没有死去,只是暂时休眠了。 “叔叔年轻俊朗,博学多才,又温柔体贴,确是难得一见的良配……”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想法就像魔咒一般紧紧的扎根在嫂嫂心中,每每孤单一人之时,嫂嫂总会不自觉的想起来,每当那时,嫂嫂就只觉得浑身燥热,一颗芳心仿佛小鹿一般,不安分的在胸膛里跳动着。 “不可以!”嫂嫂猛然间挣脱张恒的双手,连退好几步。 “叔叔前途远大……”嫂嫂摇着头,坚决的道:“何必为妾身蒲柳之姿而自误?”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滴清泪悄然滑出眼眶,顺着嫂嫂光滑细腻的肌肤流了下来。 张恒踏前几步,死死的抓住嫂嫂的双手,将她丰满动人的身子拥入怀中,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嫂嫂的脸蛋,找到那滴泪水,将之放在手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嫂嫂,你何必欺骗自己?” “嫂嫂,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深深的为你的美貌所倾倒,为你的善良所迷醉!”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着你,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像现在这般拥着你,抱着你,便是立刻去死,也心中无憾!” “所谓前程,所谓自误,更是无稽之谈!”张恒强行抓住欲要逃跑的嫂嫂的双肩,抬起她那张犹如桃花般娇艳的俏脸,看着她的双眸:“敢爱敢恨,方为大丈夫!若连心爱的女子都不能爱,那么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二郎!”嫂嫂听着张恒大胆而直白的话语,只觉得心中一时六神无主。“叔叔从我进门的时候就……”嫂嫂只觉得双耳滚烫发热,那个时候二郎尚是幼童吧?那么小的年纪就有那么坏的心思!真是…… 正欲找点什么话来搪塞张恒之时。 嫂嫂抬头,就见到了张恒深情的看着的她的一双眼睛,还有那张愈来愈接近她俏脸的年轻面容。 张恒呼出的气息喷在嫂嫂肌肤上,让她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还未等她出声,张恒的一张大嘴就已经重重的封住了她的嘴唇。 “就亲一下……”在最后的瞬间来临之前,嫂嫂耳中只听到这样一句压低了声音,犹如魔鬼诱惑的话语。 “就亲一下……”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嫂嫂放弃了反抗。 “反正就亲一下,叔叔还是个孩子……”嫂嫂悄然垂下了欲要推开张恒的双手,无力的垂落在一旁。 “终于亲到了!”张恒吻住那张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红唇,心中夙愿得偿。嫂嫂的唇,仿佛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让他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但是张恒知道,暂时还不能太过贪婪。 嫂嫂肯让他亲,已经是一个重大的进展,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巩固战果,然后在此基础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才能收获最终的胜利。 若为一时欢愉,而唐突了佳人,反倒不美。 张恒不是什么急色之人,相比一夜欢愉,他更期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浅尝即止,张恒最后亲吻了一下嫂嫂的柔唇,强忍住心中的不舍,放开了怀中的佳人。 “叔叔果然守信……”嫂嫂赵弱水见张恒果然依约践行,不知怎的,心中竟没有半点责怪之情。 但想到双方身份,嫂嫂却又是心中黯然,低着头,呢喃的说道:“叔叔能被县尊举为孝廉,这是先祖保佑的缘故,妾身要去宗庙叩谢……” 望着嫂嫂脚步踉跄着离去的背影,张恒知道,还需要些时间。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张恒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何以历史上幽王为博美人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曹操这等枭雄,为了一个女子,也能干出逼反张绣的糊涂事。 非是他们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实在是,色令智昏。 男人的命门,天生就被女子所掌握。 张恒如今想来,曹操或许是真正的大丈夫、大英雄,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从不掩饰自己。 反倒是刘大耳朵这种,为了霸业,竟能抛弃妻子,摔儿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枭雄,伪君子。 “刘大耳朵,我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还是曹操更真实,更符合我的胃口!” -0-0-0-0- 呼呼,这节写的俺脑细胞死了无数,但还是觉得不是很满意,若以后有空可能会修改。 暂时受制于笔力、时间,只能这样了。 恩,等下还有两更-0- 兄弟们,推荐票不是很给力啊,雄起呀! 第一百零一节 射礼(1) 不知不觉,梧桐树的叶子开始飘落了。 片片叶子飘落下来,张恒伸手抓住一片落叶,感慨了一声。吟道:“劝君惜取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二郎果然好文采!”县尉王城鼓掌赞道:“只是这文体,却依然剑走偏锋!” 偌大的场地内,十数名身穿儒袍的士子亦是交头接语,窃窃私语。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张恒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王城的问题,反是开始背诵了起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大风起兮风云飞扬……” 张恒从《诗经》开始,中间穿插了屈原大夫的《离骚》,最终以汉室高祖刘邦的《大风歌》结尾。 “自春秋以来,中国诗赋从《诗经》,发展到以《离骚》代表的楚辞,再到如今的赋,文学始终追寻着一个规律,那就是从繁琐到简单,我辈读书人承圣人绝学,以教化万民为使命!” “若可用最简单易懂的词句,说出想说的话,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思想,何必用亢长的篇幅?何必用华丽的词汇?”张恒侃侃而谈,完全不在乎一些在场士子眼中的鄙视、敌视:“学生向来以为,若能让所写文字,达到‘于无声处听惊雷,在平淡中见真章’的境界,那么无论什么文体,都可传诵千古!” 现在已是汉延和元年的秋六月中,正是一年一度的,南陵县儒生射礼大典举行之日。 现在,所有南陵籍的儒生,济济一堂,于此处举行射礼,以遵圣人之礼,崇上古之德,身体力行,展示君子修养。 这样的一个场合,是张恒梦寐以求的,扩大自己影响力,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张恒如何会放过? 张恒也知,一直以来,他剽窃的诗作在目下都是非主流,错非误打误撞,正好拍上刘彻的马屁,恐怕就连那首《胡无人》都只能算是打油诗,没几个文人会看的上眼。 目下的主流还是用词华丽,篇幅动辄数百行的赋。 只是赋太长了,也太繁琐了,张恒即使在后世有看过,也根本记不住,自然没办法剽窃。 他能依仗的也就是诗词了。 所以,他必须为自己的诗正名。 事实上,这并不难,正如张恒所说,春秋时期,中国的文学作品大都以《诗经》的体裁为主,直到屈原大夫作《离骚》楚辞体才将《诗经》体赶下霸主的宝座。 直至汉室兴起之时,赋依然是非主流,甚至先帝孝景在位时期,还颇不喜欢赋,许多作赋的大家因此得不到出仕的机会。 直到当今天子即位,因其喜欢赋,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赋才慢慢的成为主流,这才有司马相如、枚乘、儿宽这些知名的赋作家名扬天下的机会。 既然赋能从非主流跻身主流,诗词何以不能? 张恒正是打算吹响诗词向主流文学前进的号角,如此,他才可以凭借开派宗师的身份,在儒家派系中占据一个地位! 张恒不管在场士子认不认同他的观点,起码一点,他的这番话,应该足够让这些人记忆深刻,并且会在未来不自觉的谈论起今天张恒所说的话。 就如同后世的‘芙蓉姐姐’、‘凤姐’,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你没办法阻止她们出现在你的电脑里,你的电视中,你的报纸上。 这就是所谓的炒作了。 张恒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朝在场所有士子、嘉宾揖首为礼,然后静静的退回自己的席位上,横剑于前,正襟而坐。 张恒刚一坐下,就感受到了从四周投向他身上的各种眼神,有嫉妒、有不忿,也有羡慕,更有几道佩服的。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张恒不以为意,不动声色,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因为今天举行的射礼大典,在汉室还有一个称呼,名叫‘乡射’。 ‘乡射’除了缅怀先贤,在如今更多的作用就是给即将被推荐、举荐的儒生一个向官员百姓展示自己才华、文采机会的典礼。 张恒如今已确定自己稳获‘孝廉’,自然不会去跟他们争夺那不知道有没有的‘贤良方正’‘秀才’的名额。 但大多数人士子都不知道。 需知,这人生就如同行走在独木桥上,很多时候只能有一个人最终到达终点,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蛋糕可能只有一个,但竞争者却有十数之多,那么显而易见,压倒其他所有竞争者,让自己获胜才是唯一可能得到那块蛋糕的办法。 而在做的这许多的士子,以张恒名气最大,名声最好,名望最高。 如此,张恒被人嫉妒,被人敌视也是自然的。 张恒之后,其余士子也陆陆续续上前发言,所说的大抵都是自己所研究的那些最熟悉的经典有关的话题,在这些人中,张恒发现,上次在钱二家见的儒生方悯赫然在列。 张恒朝他点头示意,他亦回之以礼。 等所有士子全部谈完自己对学问的看法,经典的认知。 主持这次乡射礼的县尉王城,便走上正中,清了清嗓子,正声道:“立德正己,礼乐相和,此圣人制射礼之本意,仲尼曰:持弓矢审固,发而不中,反求诸己,此君子之德也!” “诸位既读圣贤书,明知先贤之道,当以君子之道,行射礼,勿以成败论英雄,勿以高低论才能!” “诺!”张恒与士子们齐齐恭身道:“必宗先贤之命,不敢丝毫有违!” “射礼开始!”王城对左右敬礼两旁的衙役大声道:“礼乐起!” 一时间钟鼓齐鸣,琴瑟相和,然后,大合奏渐渐变成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鼓点,几个壮年大汉扛着十几个箭靶,走进场地,将这些箭靶矗立到场地的另一侧。 张恒从背上取下自己的那张一石弓,盈盈起身,朝左右士子,在场嘉宾,观礼群众一一揖首。 “不才张恒,愿奉圣人之礼,循君子之道。内正直,外体直。宗先贤之言,践圣人之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二郎好样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特别是来自张家里的那些前来助威的佃户、村民们更是又蹦又跳。 张恒依照礼节,缓步下场,踩着鼓点的节奏,慢慢的走到场地中间。 射礼开始了。 -0-0-0- 第三更-0- 凌晨还有第四更-0-兄弟们砸票啊 第一百零二节 射礼 (2)4更完毕求票 张恒站在场中,将手中的弓,递给身旁的一个身穿着黑色皂衣的衙役,他是今日担任射礼弓矢监督,以及查看箭靶的司射。 在私人举行的射礼中,司射是负责供应弓矢的下人。但在乡射礼中,司射却相当于是一个助理裁判,成绩的汇报,射礼者是否符合礼节,以及所用弓矢是否符合标准基本上都由他说了算。 司射接过弓,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将它还给张恒,从背后拿出一袋箭矢,然后恭身道:“请执射!” 鼓点顿时缓慢了起来。 张恒接过弓箭与递上来的箭矢,循着鼓点的节奏,慢慢的举起手中的弓。这是必然的礼节,在射礼中,最重要的不是展示百步穿杨的神技,而是要应和鼓点的节奏而行。 正如王城所言:立德正己,礼乐相和。才是射礼的真谛所在。 张恒规规矩矩的按照记忆中的射礼礼仪规范,脱下左手的外衣衣袖,然后戴上一只早已准备好的扳指,持弓向观礼嘉宾,士子,以及群众揖礼。 “射者,仁之道也!”张恒口中念着孔子当年说过的话:“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 在今天这样严肃庄重的场合,张恒也被场中浓厚的君子气氛所感染,在这刹那竟生出做个君子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的感觉。 张恒知道,这是文化的魅力,是传统的魔力。 张恒脸色严肃,竭尽全力去想着脑海中那些圣贤的言行,古代君子的美德,尽力让自己的思维与那些史上的伟大人物的思维相交融。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心中默念于少保的千古名篇,张恒尽力将自己代人于少保的角色中。 在这一刻,张恒满身正气,一脸肃然,右手轻轻拉开弓身,只在瞬间就将手中的一石弓拉了个满圆。 “好大的气力!”王城心中惊讶了一声,他却是没想到张恒能有如此大的手劲,需知一石弓在军中虽然只是轻弓,小弓,用于中距离阻截,但寻常人要想像张恒这般轻松写意的拉个满圆,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二郎此时还真有古代君子的风范!”再看张恒一举一动都贴合鼓点的节奏,没有半丝偏差,满脸的严肃认真,颇有些先秦士子的风范,王城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 “砰!”伴随着鼓点的尾音,张恒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啪!箭靶上随即传来一声沉闷的中靶之声。 司射赶紧一路小跑,跑过去查看箭靶。 张恒却不在乎成绩,持弓向四方嘉宾、群众、士子揖礼,一副成绩于他如浮云的样子。 事实上在箭出铉的瞬间,张恒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毫无疑问,正中红心! 这是自然的事情,经空间强化,又有空间水滋补,张恒现在不仅仅气力一天天增长,就连身体的灵活度,敏捷性和协调性都与日俱增,毫不夸张的说一句,便是当初以箭术闻名天下的李广将军麾下的神射手,张恒也自信可与他们争锋。 “正中靶心!”过了一会,司射捧着一个箭靶跑回来,向主持射礼的王城禀报:“县尉,张二郎所射之箭,直透靶心而过,没入三十步外树木之中三寸有余!” 听了司射的汇报,不止王城,就连周围的乡民亦深吸了一口气。 “百步穿杨!”王城看向张恒的眼神变了,出身边郡望族的王城,非常清楚的知道,张恒方才那一箭的成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张恒不仅仅是个读书人,还是一个万中无一的神射手。 便是在最精锐的材官将军麾下,能将一石弓射出百步远,并且准确命中目标的也没几个,更何况张恒的箭还没入树中三寸之深。 这就意味着,即使穿上三层皮甲甚至铁甲,也挡不住张恒狙杀! 人群和观礼的嘉宾们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在人群中观礼的高老七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情。 “百步穿杨,我都做不到……”高老七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不意东家竟轻松做到!” “侥幸!”张恒却是以君子之礼,淡淡的一笑,再次向众人揖礼,然后朝士子们淡然一笑,揖礼道:“承让!” 然后,按照礼仪,弯身慢慢的退回自己的席位,正襟坐下,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君子无所争,其必也射乎!”王城感叹着。 “揖让而升,下而礼,其争也君子乎!”旁边的一个老人家接口道。 “这二郎还真是……”王城摇了摇头,看向在坐的其他士子,只见大部分人都面若死灰。 虽然射礼不以成绩论胜负,但是在张恒近乎完美无瑕的表现以及超乎常人的射术面前,他们大都失去了信心。 王城是知道张恒已经被内定为孝廉的。有太子做靠山,王城不认为获取一个孝廉的身份对于张恒有任何困难之处。 所以,在事实上,张恒跟场中士子们其实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 “君子啊……”王城在心中将自己没有说出来的话补充。 所谓君子以直报怨。 王城知道,在场的士子,定然是方才看张恒的眼神颇有不善,让张恒心中有气,就借射礼之机,趁机摆了他们一道。 虽然说大丈夫快意恩仇,方为真丈夫。 但如此一来,一些本来有机会在今年获取一个举荐名额的士子,受此刺激,定然心神失衡,在接下来的环节中难免发挥失常,从而丧失了本来大好的机会。 “自作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在心里面感叹一声,王城对张恒有了更多的了解,从这时起王城在心中牢牢的记住了,张恒不可轻侮,侮则必有代价这个事实。 “下一个!”王城挥了挥手,示意射礼继续进行。 果然如王城所想,接下来的几个本来被王城看好的士子,在射礼之中居然接连犯下低级错误。 有人太急于射箭,竟然忘记了朝嘉宾观众行礼,等醒悟过来,却为时已晚,在嘉宾及观众心中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再射之时,心神恍惚,竟连靶边都未中。 有的人在上场的时候,居然连走路都因为太紧张,而有一些踉跄…… 最终,参加射礼的士子们,除了张恒之外,合格者竟只得三四人而已。 这让王城面子上稍稍有些难看,须知往年乡射礼,大半参与者都合格了。 将最后一个合格者的名讳记在简牍上,王城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正好看出了什么人是真君子,倒也符合圣人制定射礼之本意!” 在王城想来,连区区心理压力都承受不了的人,即便举荐上去,在朝廷上面也会被刷下来。 与其被举荐者被朝廷刷下来,退回南陵县,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举荐,这也可在上官那里得到加分,落下一个查举人才尽心竭力的印象。 -0-0-0- 如约完成4更,满地打滚求收藏,推荐票呀-0-。 第一百零三节 修桥铺路金腰带 射礼结束之后,张恒没有在南陵县县城逗留,直接带着张家里的乡亲回家。 这当然是为了避嫌。 “老七,回去之后到我这里来拿些钱在这边修座桥吧……”渡河之时,张恒对高老七道。 沂水从南陵县横穿而过,将南陵县割裂为南北两块,长期以来,两岸民众来往全靠渡船,若遇大水,南北两岸就等于断绝了联系。 如今,张恒要做孝廉,这修桥铺路之事还真得做几件。 沂水河并不宽,也就六七米左右吧,张恒估计在这里修桥的花费也就十几万钱上下。 回到家中,张恒既取出十个金饼交给高老七,让他去换成五铢钱,来修筑桥梁。 听说张恒要在沂水河上修桥,十里八乡的乡民都沸腾了起来,前些年,南陵县的乡绅们倒也曾计划过在沂水河架桥,以方便两岸民众来往。 可惜,到出钱的时候,却甚少有人响应。 因此至今沂水河在南陵县境内唯一的一座桥梁还是当年秦始皇为了联通直道而修筑的一条石桥。 因此听闻张恒要修桥之后,沂水河两岸的几个村子的里正都纷纷找上门来,拍着胸膛保证,他们也愿意为修桥贡献一分力量。 周围民众的热情却是让张恒始料未及。 本来张恒不过是想装一下逼,顺便混个好名声而已。 在送走又一个上门承诺,假如真修桥,那么他们村中愿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协助的里正之后,张恒改变了主意。 本来张恒也就是打算修条简单点,能让人通行的木桥也就算了。但现在,张恒觉得,似乎就算修一条石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若能用同样的钱,修更好的桥,张恒当然不会拒绝。 从案几上拿下一张白纸,张恒找来一根鹅毛作笔,开始在纸上画起了桥梁的草图。 当年上初中的时候,还是看过著名的赵州桥的图画的,所以依样画葫芦,倒也并不难,很快,一座拱形的石桥草图就被张恒画了出来。 “除了石料可能还有点难搞之外,其他的倒也不难!”张恒吹干纸上的墨迹,拿着图纸找到高老七,将图纸交给他,道:“按照这上面的图样修桥吧,恩,修一条石桥出来!” 本来,石桥比木桥是要贵的多的,但现在既然沿岸的村民愿意免费出力修桥,那么石桥的修筑也就省了一大笔人工工钱,至少这石料的采集钱是省下来的。 张恒所要支付的也就顶多是些工匠的工钱罢,那点工钱其实不多,顶多几万钱而已。 “诺!”高老七接过图纸,看到纸上面的怪桥,摸了摸脑袋,还是应命去做了。 接下来十几天,张家里附近的四五个村庄都动员了起来,每天都有上百名壮劳力奔赴两岸各处山林中,用铁撬、锤子从山中凿出石头,然后用各种运输工具,将之运到修桥的地方。 半个月后,一座坚固的新奇石拱桥就横跨在沂水河上。 桥梁修筑完成正式通行的那天,附近所有的村民都像过年一样热闹的齐聚桥梁附近,敲锣打鼓的庆祝石桥的竣功。 虽然对于怪模怪样的石拱桥,很多人都感到疑惑、不解,但大多数人觉得有桥就好了,哪怕是木桥也好,更何况修出了一条石桥! “二郎,真是个好人啊!” “若没有二郎慷慨解囊,这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得好呢!” “到底还是读书人明事理啊!” 竣工仪式上,作为这次修桥的出资人,张恒理所应当的得到了他想要的赞誉。 只是听着附近乡邻的夸赞,张恒心中有些怪怪的,这条桥修完之后,张恒一算账,总共才花掉了不到五万钱,比修一条木桥的花费还少! 其实,张恒花的钱,大多都是一些从邻近几个县请来的工匠的工钱,本地民众和工匠,基本上都是义务劳动,甚至连饭食都是自带。 可现在,这一切功劳却归了张恒…… “惭愧,惭愧!”张恒只能在庆祝会上一个劲的跟乡亲们作揖。 “这桥,俺看就叫二郎桥吧!”当几个乡老开始讨论这条石桥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一个老人拍板道。 他的决定,很快就引来了许多乡民们的欢呼:“对,正该叫二郎桥!” “诸位……”没有办法,张恒只能站出来制止大家伙的这个举动。这条桥,张恒修它,就是要装点门面的,只要上面的人知道张恒有修桥铺路的事迹就够了,不需要再这么刻意的连桥名都冠名,所谓过犹不及,正是这个道理。 “学生修这条桥,真没出什么力!”这是大实话,所以张恒说起来气势十足:“倒是父老们为修此桥,顶着烈日酷暑,奔波于山林河道之间,学生觉得,这条桥若以学生冠名,有失偏颇,且学生以后会心有愧疚,倒不如叫它‘万民桥’!” “万民桥?”一个长者道:“这个名字不错,我看就这样罢!” 众人见连张恒都坚持不要冠名,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而且万民桥听上去也很顺耳,于是纷纷道:“好罢……就叫万民桥!” 于是,这条横跨在沂水河上的石拱桥,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条石拱桥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庆祝会一直开到黄昏之时,民众才各自在里正的带领下,朝四面八方散去。 迎着夕阳的余晖,张恒走上石拱桥上面,试着跳跃了几下。 “都说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看着脚下的石拱桥,张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看该改一改,应该是修桥铺路金腰带,杀人放火无尸骸……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财富,寻常人修得起桥,铺得好路吗?真正的权势人家,又何必杀人放火?” 无论后世,还是如今,张恒所见所闻,但凡有善名的人家,谁家不是公侯贵胄,世代巨富? 正如张恒自己,若非他要当孝廉,又岂会去想到修桥铺路? 倒是那些如今臭名昭著的强盗土匪,泰半都是贫民出身,若非走逃无路,他们基本不可能落草为寇。 张恒深知,所谓的慈善家,背地里不知隐藏着多少黑暗与龌龊。 “好在,我如今也算是初步迈进了‘慈善家’的行列!”张恒望着夕阳,握紧了手中的拳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一百零四节 出窖(1) 早晨开始打起了霜冻,推开门,张恒就发现屋口台阶前的草丛上沾满了白色的霜雪,只穿一件单薄的儒袍已经撑不住了。 张恒不得不披上一件外衣来抵御秋天早晨的寒冷。 算算日子,离上次青储饲料入窖差不多快有二十四天了,是时候打开水缸,看看里面的青储饲料发酵的怎么样了。 张恒擦了擦手掌,在手心上呵了口气,爬上放在院子角落中的水缸顶,将压在水缸上面的那块石头给推下去。 啪!的一声,巨石掉在地上,砸的地上面草儿嫩叶上的白霜四处飞溅。 “主上……”听到声响跑出来的婢女秋菊,看到是主人,连忙捂住要叫喊的嘴唇。 “没吓到吧?”张恒尴尬的笑了一声,这大清早的就搞出这么大的声响,确实有些唐突。 “没……”秋菊摇了摇头,好奇的看着主人,将水缸上盖着的木板扔掉,弱弱的问道:“主上,要奴婢帮忙吗?” 张恒看了一下木板下盖着的土壤,伸手摸了一下,点头道:“恩,你来将这里面的杂物都掏出来罢!” “诺!”秋菊挽起袖子,垫着脚尖,爬上水缸顶部。 张恒却从另一侧跳下去,道:“我去给你找些工具来!” 秋菊点点头,张恒跑到高老七平日放工具的地方,找来一个铲子,将它递上水缸顶部,交到秋菊手上,道:“用这个铲吧……” “诺……”秋菊接过铲子,开始一铲一铲的将水缸里的土壤铲出来。 她到底只是个女子,气力不大,才铲了大概十来铲,就已经气喘吁吁,额头都被汗水打湿了。 “歇一会吧……”张恒不想当黄世仁,吃力不讨好。 “恩!”秋菊点点头,坐在水缸边上稍稍休息。 “主上……”秋菊忽然道:“那个……那个……” 张恒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笑了一声道:“有什么难事?” “没有……”秋菊摇了摇头,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道:“那个,奴婢就是想知道,奴婢在进门的时候,主上说的话是否当真?” 说完,这个年轻的妇人紧张的看着张恒。 张恒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子自从进门,给张恒的印象就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类型的女子,甚少能听到她说话,通常都是张恒吩咐一声,她就一声不响的去做。 “唔……看不出来,这女子竟俏俏的有了意中人!”张恒想起当初秋菊跟她女儿冬梅进门的时候许过的诺言,当时张恒是承诺了,若她们工作认真,是可以考虑准许她们嫁人甚至赎身的。 张恒稍稍考虑了一下,道:“恩?说吧,村上哪家汉子看上了你?!” 在张家里,光棍还真没几个,大多数男子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人就立马会托人去寻个好人家的女子娶过来,这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观念,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除了几个新来的佃户,因为以前家里实在太穷,没有女子愿意嫁过去之外,就只剩下了新来的铁匠张大山父子没有婚娶。 那些佃户,张恒是自动将他们排除了。 原因很简单,这秋菊以前可是富商家的妻妾,虽不是正妻,但到底见过世面,不大可能选一个一穷二白的男子嫁了。 “是张大山要娶你?”张恒问道,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老实的铁匠沧桑的面容,张大山虽然相貌普通了一点,但到底有门手艺,虽则如今张恒还没给张大山父子一个正式的身份,但名眼人都知道,张大山父子步田二后尘,成为这张家里人人羡慕的东家亲信,那是迟早的事情。 这秋菊看上了张大山,这倒也符合常理。 “这倒门当户对!”张恒在心中笑了一声,一个是丈夫没流放,自己被官卖的奴婢,一个是被迫逃离家园,失去了老妻的男人,双方都有一个亲生女儿(儿子)跟在身边,所谓同病相怜,产生感情倒也不足为奇。 张恒好奇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不是……”秋菊连忙摇头,有些惊慌的道:“不是奴婢……是奴婢的女儿冬梅……” 秋菊从水缸上爬下来,跪到地上,向张恒磕头拜道:“虽然奴婢知道,奴婢的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了,但是,奴婢请主上看在奴婢这些天来认认真真的工作的份上,放奴婢的女人嫁人!” “奴婢就是做牛做马,将来也会报答主上今日的大恩大德的!” “是谁要娶冬梅?”张恒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是问了起来。 “回禀主上,是张大山之子张核桃!”秋菊将身子深深的匍匐在地上:“奴婢知道,这虽然有些无理,但是,请主上一定要答应奴婢的请求!” “是核桃啊!”张恒笑了一声,道:“叫那个小子明天亲自上门来跟我提亲!” “想娶我张家的人,岂能半点礼数都不懂?” “啊……”秋菊抬起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主上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工作?”张恒训斥道。 不管是冬梅嫁给张核桃还是秋菊嫁给张大山,张恒都是乐见其成的,原因无它,张大山父子这一个多月来,已经用事实向张恒证明了,他们家能世代在一个县城里开铁匠铺,绝非浪得虚名,而是真正的有真材实料。 特别是张大山,他居然懂得怎么制作百炼钢! 这可是难得的人才,张恒本已经准备选个时机正式让张大山父子跟田二一样成为张家的客卿工匠。 因此莫说是嫁一个奴婢给张核桃了,便是秋菊冬梅母女都嫁过去,张恒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样只要秋菊冬梅母女的卖身契,一天还在张恒手中,那么张大山父子就得乖乖的待在张家里,谁都没办法挖走。 “诺!”秋菊狂喜的站起身来:“谢谢主上……谢谢主上……” 于她而言,再也没什么事情比起女儿能够找到一个良人寄托下半生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而且,秋菊也很清楚,若有朝一日,张核桃能做出什么让主上高兴的事情,那么她们母女赎回卖身契,重获自由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0-0-0- 等会凌晨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五节 开窖 (2) 随着秋菊慢慢的一铲铲的将水缸里的土壤挖出来,慢慢的,秋菊的眼睛看到了被压在土壤下的木板和布片的影子。 “主上,那里面的木板跟布也要扔掉吗?”秋菊看着张恒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把那些东西拿掉,你可以下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诺!”秋菊点点头,伸手拣起木板上的布片,将之连同残余的土壤卷起来,然后奋力扔出水缸外。 张恒找来两块家里准备用来擦拭橱柜的破布,将之缠到自己手上。看到秋菊已经差不多把里面的杂物都清理干净了,张恒就朝她道:“你下来罢……” “诺!”秋菊连忙扔下手的东西,顺着水缸的一侧滑下来。 “去找两个木桶来!”张恒爬上水缸顶部,吩咐道。 秋菊领命而去,张恒却是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揭开被压在木板下面的布匹的一角,一股犹如奶酪的醉人芳香就传到张恒鼻子中,一闻到这股香味,张恒心中大喜,他知道青储饲料已经完全成功了。 不过回头想想,青储饲料本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只要掌握好方法,做好隔离措施,一般都会成功。 将木板、布片什么的全部扔出水缸外,张恒伸手从水缸里抓起一把柔软的饲料,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手上饲料黄中带着些青青的绿色,柔软有弹性,轻轻一捏,娇嫩的汁水就混杂着香气流淌了出来,浸湿了张恒缠在手上的布片。 “哦也!”张恒小声的挥拳庆贺了一声。 这青储饲料,可是牛羊马最佳的饲料,不仅富含牲畜所需的各种营养、维生素、氨基酸,而且易于吸收、消化,更重要的是,青储饲料是一种完全无毒无公害的绿色饲料。 吃它长大的牲畜,完全不需要担心瘦肉精,疯牛病之类的可怕危险。 没多久,秋菊就找来了两个木桶,拿了过来,张恒从水缸里出来,甩掉手上的布片,对秋菊道:“你上去把里面的饲料挖出来,放到这两个桶里面!” 像这种事情,张恒当然是不会自己去做的。 秋菊又爬上水缸,将青储饲料一点点的挖进两个木桶中。 本来,像是后世的青储饲料开窖,是断不至如此随意的,因为在后世青储饲料一窖动辄数吨,因此开窖取用需要格外小心,要做好一切防护措施,尽力避免饲料过多的接触空气、阳光,以防止发生二次发酵。 不过张恒初次试制,量很少,加上水、绿豆什么的辅料,也顶多不过六七十斤而已,即使是单独只喂小马驹,估计也就六七天的事情,若是还要喂其他的小牛犊什么的,那可能一天都顶不住,所以,张恒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的什么二次发酵,变质之类的问题。 “到了下次,可就不能这么随意了……”张恒接过秋菊从水缸里掏出来,已经填满整整一桶饲料的木桶,感叹了一声,如今栽种在山坡上的苜蓿生长情况良好,以苜蓿的正常产量来看,第一次收获就应该足可收割上千斤苜蓿草,更何况这些苜蓿还经过空间改良,产量只会增加! 所以,下次再做青储饲料,那就不能再用水缸做窖了。 “若是能想办法做出水泥就好了……”张恒开始为冬天的青储窖发愁,青储窖,可不是随便一个地窖都可以的,它必须建在地势高,向阳,排水方便的地方,而且只能用砖石、混凝土或者不透水的土质建造。 这可是个麻烦的事情。 关中地处黄土高坡,四季降雨充沛,加之此时水土保护非常好,生态环境没得说,连黄河的水都是清的,恩,此时黄河并不叫黄河,人们称其为大河…… 黄土土质松软,透水性强,显然不适合做青储窖。 至于砖石,没有足够好的技术和材料,搭建的地窖难免透风透水。 在没有水泥的时代,青储窖的问题确实是个麻烦。 挠了挠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用石灰取代水泥……”张恒在心中想道,虽然石灰那玩意并不是很靠谱,而且还有可能污染饲料,但若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就只能勉为其难,暂时用石灰做水泥来凝固砖石了。 老实说,对于水泥这玩意,张恒是两眼一抹黑,也就是知道这东西是石灰石和粘土在高温煅烧之后得出的工业产品,至于具体怎么做,配方比例什么的完全不知道。 他能知道水泥的原料,这也还是托他老家那些林立的小水泥厂的功劳。 因此,即使用最乐观的态度,张恒觉得要烧制出最简单的可以使用的水泥,那也至少需要一年多,甚至更久的时间。 提着桶里二十多斤的青储饲料,张恒跟秋菊打了声招呼,让她自己慢慢在这里掏。 张恒就提着青储饲料,直奔牲口棚。 “小明!”张恒还没进牲口棚,就先吹了个口哨,大声呼唤了一声小马驹。 “嗷……”马栏里,听到张恒声音的小马驹不安分的嘶鸣了起来,这小家伙也怪可怜的,自打上次张恒喂它吃苜蓿之后,它就吃上瘾了。 可惜,好景不长,空间里那点少得可怜的苜蓿存量在几天内就消耗一空,然而那些秸秆虽然口感稍稍欠佳,但好歹也有些美味,勉强能凑合。 可惜,即使是稍差一些的秸秆,它也只吃了几天就没有了。 许是吃了空间中出产的食物的缘故,小马驹的体型在这近一个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恒推开牲口棚的门,就见到一匹高足足已有五十公分左右的小马驹,在牲口棚的一角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欢喜,兴奋以及难以自制的幸福。 “这小家伙的眼睛,越来越有灵性了!”张恒看着这小家伙,心中也非常欢喜。 小马驹不止眼睛有灵性,好似会说话,如今,它全身的毛发都油亮有泽,一对小小的耳朵,非常机警的抖动着。 张恒提着饲料,走到马栏前,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颅,任由这小家伙舔舐自己的双手。 “小明!”张恒唤着小马驹的名字,拿起一块挂在马栏边上的木瓢,舀出一瓢饲料,小马驹的心神顿时完全被木瓢中的饲料所吸引。 不止是小马驹,当张恒舀出青储饲料,青储饲料的芬香顿时就传遍整个牲口棚,鼻子灵敏的小牛犊和那头大耕牛顿时就立刻起身,牟牟的叫了起来。 张恒将饲料倒了大概三瓢到小马驹的马槽中,小马驹立刻就不管张恒,俯下身子在马槽中狼吞虎咽的嚼食着饲料。 张恒见此情景,呵呵一笑,提着木桶,来到牛栏前,给那些正眼巴巴的看着张恒的牛儿们,也投喂几瓢。 反正青储饲料一经开窖,便最好趁新鲜喂完,免得放久了变质。 张恒提着的这桶饲料看上去有二十多斤,好像挺多的,但是,牲口棚里的牛马却似乎每一头都在此时化身大胃王,通常张恒前脚刚投喂下一瓢,回头一看,就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不到两刻钟功夫,张恒手中的木桶就已经空空如也。 小马驹伸出舌头,意犹未尽的舔干净马槽里的最后一滴青储饲料香甜的汁液,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眼中分明流露出十分想要的意思。 “这小家伙现在的眼神灵性恐怕比起后世传说中的那些世界名马,纯血宝马还要丰富吧……”张恒从来没有机会在近距离接触过那些动辄千万上亿的纯血马,只在论坛上惊鸿一瞥般看过几张关于纯血马的图片。 -0-0-0- 呼呼三更送到。 睡觉觉去咯,睡前照例撒泼打滚求推荐,求收藏呀。 PS:俺原来的显示器已经光荣阵亡,彻底没救了,现在换了新的-0- 另,有兄弟报怨说,最近更新少。 希望大家暂时忍耐下,俺目前在争取时间调整,规划。恩,俺要保证上架后每天更新一万字的说,所以,现在得抓紧时间-0- 呼呼,另外跟大家通报下收藏,现在收藏已经快到一万六千了,只差300多个了,大家加把劲,把俺送进两万收藏俱乐部吧-0- 第一百零六节 新廷尉 长安城,当晨曦的阳光唤醒这座巍峨的城池时,尚冠里的人家推开窗户,愕然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的在家人的搀扶下,登上一辆马车。 “是赵廷尉!”认得的人惊呼出声。 “廷尉乞骸骨了吗?”人们心中充满了疑惑,不少年长的老人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更是满怀伤感。赵禹的去职,象征着曾经汉室最辉煌的时代的落幕。 赵禹年轻的时候,曾是先帝肱骨之臣,一代名相周亚夫麾下的干吏,从丞相府的小吏,一直做到三公之一,位极人臣之巅。赵禹用自己的努力奋斗,写了一篇不朽的传奇。 然而再辉煌的盛世也有结束的一天,再耀眼的英雄也有迟暮之时。 “架!”随着马车缓缓的启动,许多曾经从那个辉煌的大时代,那个卫青霍去病闪耀世界,张汤主父偃革鼎立新,董仲舒司马相如相映成辉的大时代中走来的老人不禁眼角一酸,老泪纵横。 想当初,汉室谋臣如云,名将如雨,如今还活跃的已经没几个了。 汉延和元年秋六月末,廷尉赵禹以老免,天子诏以执金吾杜周代为廷尉。 张恒听说赵禹告老的消息时,也是叹了一口气。 赵禹虽然有酷吏之名,但是这个人因为是草根出身,所以行事之时,大都会考虑底层民众的利益。 而且赵禹身上的这个酷吏之名实际上不过是别人泼的些污水而已。 当初,赵禹为太中大夫,封诏与张汤修订律法,在律法中增加了十几条针对官吏违法的惩处法律,其中就有很多对公侯贵卿相当不利的条款,当时,无数人纷纷登门游说,希望赵禹不要制定那样的条款,以免自己的利益受损,在欺压民众时受到桎梏,却在赵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正因为如此,赵禹才被人按上了酷吏之名。 而且,赵禹年轻时虽然脾气暴躁,行事急躁,动辄对犯人处以重刑。 但年老之后,却行事谨慎,轻易不处罪犯重刑,实在是史上少有的宽厚廷尉。 比起那个希望冬天再长几个月,让他杀人杀个过瘾的王温舒,赵禹就善良的好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酷吏之名,对他未免有些不公。 “接任廷尉的可是杜周……”张恒叹了一口气,张恒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想必长安城的贵卿们应该比张恒更头疼。 这杜周可是昔年让整个长安的列侯贵卿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酷吏义纵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 义纵当年的凶名曾吓得南阳巨户孔氏连祖产都不要逃匿他郡,更有过一年上报处死四百多人的伟业。 义纵曾经只凭名声吓得定襄郡境内的盗贼在听说他要赴任之时,一夜之间全部逃离定襄境内。 真正是一代人杰! 但是,义纵得罪的人太多了,伤害到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被人利用告缗政策阴了一把,最终被下狱诛杀。 如今,当年义纵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杜周出任廷尉,关中的豪强地主恐怕都得菊花一紧,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这杜周会用多少人头来装饰他的廷尉大印。 “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张恒笑了一声,他明白,其实大多数的酷吏,都不过是被人用污水泼出来的,有几个所谓的‘酷吏’曾经真正欺压过下层百姓? 除了那个叫嚣希望冬天再长几个月,让他杀人杀个过瘾的王温舒之外,那些被冠以酷吏之名的人,所做所为,倒多是造福民众,平抑通胀,打击豪强。 牵着小马驹,张恒摸摸这小家伙的头颅,道:“快快长大吧,少年,你的征途是无尽的母马……” 小马驹不过一百公分的单薄身子猛的打了个战,两只小蹄子扒了一下地上的泥土,似乎被张恒的言论吓到了。 “三宫六院你都不喜欢?”张恒抓住它的鬃毛,道:“真是没志向!” 这匹小马驹,毫无疑问是一匹雄马,张恒给它规划的未来职业就是做一匹称职的**。 可惜,看样子小家伙不大乐意。 但是,张恒可不会顾及它的想法…… -0-0-0- 在张恒牵着小马驹散步在山野中的时候。 廷尉官邸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身穿廷尉袍,腰佩紫金印绶的男子大步走入廷尉府的正厅,径直坐到廷尉大位上,虎视周围属官。 “本官蒙天子幸遇,诏拜为廷尉”男子淡淡的道:“为人臣子,以为君上分忧为己任,本官既为廷尉,自持律法行事,治狱贵平,吾之夙愿也!” “愿奉廷尉令谕!”廷尉府中上百属官,齐齐拜道。 “好!”男子站起身来,伸出双手一挥道:“即日起,廷尉府过往所有案卷,全移交至吾手中……” 男子环顾四周:“可有异议?” “诺!”在稍稍迟疑了一会之后,众人最终还是屈服在新廷尉的压力之下。 “他想干什么?”有人在心中疑问着:“难道还想给义纵翻案不成?” 义纵死了都快十年了,当年的当事人如今也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再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徒增烦恼而已。 “好!”新廷尉大笑一声,挥手道:“各属官令丞长各司其职,都去工作吧!” “明府,你看着,吾为你复仇!”新廷尉杜周意气风发的看着上百名已经是他手下的官吏,恭着身子,缓缓的退下去。 他清楚,事到如今,要想给昔日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义纵翻案,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那些曾经参与陷害义纵的人,却一个也别想跑。 身为廷尉,手握杀伐大权,而那些人又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杜周相信,只要用心去找,总能找到足够让那些人家破人亡的罪证的! “为等这一天,我已经隐忍了十年……” “大丈夫恩怨分明,义明府的血仇,我若不报,不为人子!” 杜周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宣誓。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士子走进来,朝他拜道:“父亲大人,居室已经安排好了,请父亲大人入住!” “知道了……”杜周淡淡的道,对这个年轻人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诺!”年轻人磕了一个头,恭敬的退下去。 “唉……”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身影,杜周长叹了一口气:“后继无人啊!” 杜周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次子不学无术,生性顽劣,杜周对他们早就绝望了,唯一还有些希望的正是方才的那个年轻士子,他的幼子杜延年。 可惜,在杜周眼中,却总觉得幼子生性实在太懦弱了! 显然,一个生性懦弱的人,是没办法继承他的事业的。 “这样下去不行!”杜周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想道:“我必须得给他找点事情做,磨砺一二……” “前不久,我听说好像京兆伊下的南陵县的县令还像明年出缺……” 杜周在心中盘算起来:“恩,若我向天子求情,当能为其谋到一个职位!” 县令是不大可能了,杜周心知肚明,京兆伊下的县令,几乎全是千石官,即便是当朝三公之子,也断无可能一出仕就担任一千石的实权县令。 不过主簿什么的,倒是可以争上一争。 “不经历风雨磨砺,如何可成长?”想到此处,杜周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的这个儿子去南陵任职。 -0-0-0- 第一更晚上照例还有两更。 另外,更正一下上章出现的BUG。 小马驹的身高应该是100公分左右,这是俺的错,误信网络上的资料。 恩,感谢群里的K同学指点。 第一百零七节 炒钢 牵着小马驹回到家里的时候,张恒就见到了铁匠张大山带着他的儿子张核桃,在院子前的台阶边等候自己。 “核桃……”张恒将小马驹系到树下,朝张核桃挥挥手。 “东家……”张大山领着自己的儿子,一脸讨好的走上前来。 “没你的事!”张恒横了张大山一眼,知道这个老实的铁匠是想给自己儿子说好话。虽然张恒已经答应秋菊,可以将冬梅嫁给张核桃。 但是张恒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般不会得到珍惜。 “核桃,听说你想娶冬梅?”张恒把张核桃拉到自己身边,问道。 张核桃今年十五岁了,虽然模样还略显青涩,但这个年纪在现下的普通农民家庭中,却已是家中的顶梁柱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张核桃十二岁开始就已经轮起铁锤了,有时候父母不在家,他还得独立应付客人,承接活计,早就历练出了远超同年人的胆识。 但不知为何,张核桃站在张恒身边却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紧张的就跟初次独立打造铁器的时候一样。 “这么紧张干嘛?”张恒见他额头上流着豆大的汗珠,打趣道:“我又不会吃人!” “想娶我家的婢女,那可是要聘礼的!”张恒问他道:“你有吗?” “聘……聘礼?”张核桃看着张恒,手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了。 “这是当然了……”张恒打了个响指说:“你看现如今哪家嫁女儿不要聘礼啊?” “这……这……”张核桃结结巴巴的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出来。 他家现在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穷二白,连每日的吃食都是跟张恒家借的粟米,如何拿得出聘礼? 一时间,张核桃急的是直挠头。 张恒见了,笑了一声,也不愿再逗这个憨厚的少年。道:“我知你家困难,这样罢,我也不强求,在七月七之前,你若能用‘炒钢法’炒出十斤精钢,那我便将冬梅许与你为妻!” 这才是张恒的目的。 “炒钢!?”张核桃惊道:“东家,那可是楚国名匠的不传之秘啊,小人如何会得?” “没关系,我教你!”张恒淡然的道。 想起炒钢,张恒就一肚子火气,炒钢法是中国古代冶铁技术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技术分水岭,后世的英国直到工业革命前夕才掌握这一技术,马克思还撰文热情洋溢的盛赞了炒钢术对产业革命的推进作用。 而在这个时代,炒钢术早在数十年就为齐楚之地的工匠发明。 不过那些工匠却将这一技术当成了宝,秘而不宣,传子不传女,长时间以来,懂得炒钢的就是那么几家所谓的名匠。 “叫你们垄断!”张恒冷笑一声:“我将它变成路边的大白菜!” 张恒虽然理解这些工匠人家为了利益垄断炒钢技术的心思,但他没办法,坐视炒钢技术被几户人家把持,长期得不到推广应用。 说到底,资本虽然是逐利、自私,并且不分国界的。 但是资本家,是有国籍的。 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张恒是双手赞成,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强盛,繁荣。 所以,张恒思想中的愤青思维爆发,对那些垄断炒钢术的工匠,十分的来气。 “东家!”张大山却是惊问:“您会炒钢术?” “不会!”张恒摇摇头,笑着道:“但我懂怎么做……” 炒钢炒钢,顾名思义,就是要像炒菜一样,不断的搅拌、加热铁水,使得生铁中的各种杂质特别是炭氧化,这一点,张恒早在初中物理课上就学过了。 所以,齐楚工匠视为传家宝的炒钢技术,在张恒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过,跟很多事情一样,知道是一会事,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张恒拍了拍手,对张核桃道:“要想炒钢,得先做个东西出来!” “什么东西?”张核桃问道,此时在张核桃心中,连娶老婆都比不上学会炒钢法的重要性了,那可是齐楚名匠的不传之秘啊! 张核桃的脸色都有些因幸福而潮红了。 “风箱吧!”张恒道:“是一个比你们目前所用的炉橐先进许多的器具!” “这得先去请田二来做风箱!”张恒说。事实上,目前风箱的祖宗炉橐已经被广泛的应用于生铁冶炼中了,炉橐是一种两端细,中间鼓起来的皮囊,靠着手动压缩皮囊,从而鼓动炉里的空气。 虽然原始了一点,但冶炼生铁问题不大,然,由于炉橐效率实在太低,若是炼钢,哪怕是高碳钢,也很不给力。 所以,想要炼钢,就必须把风箱给弄出来。 钢可是个好东西,没有它,张恒就没办法将现代犁复原出来。 把田二喊来,张恒跟他说了一下风箱的构造,这倒是个简单的东西,小时候,张恒就常见到那些村做红白喜事的时候,厨师们总会用风箱推高炉温。 那时候张恒调皮捣蛋的很,倒还跟小朋友们干过趁着厨师不注意,把风箱拆了查看里面的东西的事情,为此还挨了一顿打。 现在想想,那顿打挨得太值了,若非是如此,张恒可能就记不得风箱是个什么样子和构造的。 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其实跟风箱差不多,只要知道了构造,做出来就不难了。 可能从炉橐到真正的风箱,需要上千年的演化,但是现在,因为张恒知道风箱的最终形态,所以这一千年甚至更久的演化时间直接可以省略了。 张恒把风箱的结构和构造大体模样跟田二说了之后,田二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做出了这世界上的第一个风箱。——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技术难题,无非就是一个箱子加上一个活塞,一个活门,只要懂得原理和构造,多试两次的话,是个木匠都做的出来了。 “东家真神了!”当张大山拉动风箱的拉手,将风鼓入炉中,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比炉橐好用十倍不止,效率更是炉橐十倍以上!”只稍稍试验了一下,张大山就肯定的说。 “这是当然了!”张恒笑了一声。 “核桃,现在我教你炒钢!”张恒拿起一个碗,倒入一些水,用棍子搅动碗里的水,对张核桃道:“看着,其实这就是炒钢!” “啊……”张核桃目瞪口呆,他原本想象过无数种炒钢的奇妙,但怎么也没想到,炒钢竟是如此简单。 “没想到吧?”张恒笑了一声:“这世上的事情,道理大都如此,听上去好像很复杂,但实际上简单的很!” “这炒钢之法,无非就是两个秘密而已,一是高温,二是搅拌,就这么简单!” -0-0-0- 第二更-0- 下一更在凌晨。 第一百零八节 七夕(1) 是夜,星光灿烂,月华似水。 “相传在许久许久之前,当时中国战乱纷争,七雄并起,民不聊生!”柔和的月光洒在张恒身上,张恒手里拿着竹简,轻轻讲述着一个故事。 赵柔娘托着腮帮子,趴在地上,嘴里喝着新鲜的热豆浆,听着小叔叔讲故事。 这可是件难得的事情呢! 小黑犬阿黑趴在小主人的身旁,肥嘟嘟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在月光下好似一个**。 现在已是汉历的七月六日。 稍微遗憾的是,后世传统的中国节日,那个有着美丽的爱情传说的七夕节,此时还未有任何萌芽的现象。 这让张恒很不满意。 身为穿越者,必须要有一个情人节。 “在关中地区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名叫董永……”张恒将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经过改编把故事情节放到战国时期,至于其他的改动倒不是太大,无非就是天帝从玉皇大帝变成太一,就连棒打鸳鸯的西王母,都不用改动。 而且在汉代神话传说中,西王母可是豹尾虎齿,蓬发戴胜的恐怖形象,她可是代天行罚,掌握五种灾祸之力的古神,居住于西昆仑之上。 这倒是符合原作中那个棒打鸳鸯的西王母形象。 这个七仙女的故事一讲完,赵柔娘满眼都盈着泪珠,连嫂嫂都被感染了,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张恒偷偷的看了一眼嫂嫂的神态,心中窃喜万分。 想当初,泰坦尼克号上映之时,不知多少学姐在泪水中失身…… “小叔叔,董永真的只能一年与七仙女相会一次?”赵柔娘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拉着张恒的袖子问道。 “神威如狱啊……”张恒略作伤感的感慨道:“若无喜鹊搭桥,怕是这一年一次的相会也不可得!” “西王母真是可恨啊……”赵柔娘忿忿然道:“连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这么狠!” “相传,每年七月七,七仙女与董永在天河上相会之时,凡间的女子,若能身穿盛装,摆上时令瓜果祭祀,就能心想事成,嫁得如意郎君,终身幸福!”张恒没有回答赵柔娘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道。 说完,张恒偷空看了一眼嫂嫂。 这些日子以来,张恒跟嫂嫂赵弱水之间,一直都是处于相对暧昧的关系中。 自上次强吻之后,张恒虽也找了几次机会,重温了一下唇齿相接的美好,但却也只能止步于此,若更进一步,则招来嫂嫂的强烈反抗,让张恒只能吃瘪。 张恒觉得,得找一个打破这僵局的机会。 明天或许是个好日子! -0-0-0-0- 翌日清晨,张恒早早的就起来了。 推开院门,张恒才发现,他起来的早,张核桃更早。 “东家……”张恒手捧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的朝张恒拜道:“小人幸不辱命,已练出十五斤钢,请东家恩许小人,娶冬梅为妻!” 张恒接过盘子,看了看,果然是钢,用手摸了摸,感觉还有可能是中炭钢。 这可不得了,就这十五斤钢,少说也可以卖个十几万钱吧? “恩……”张恒接过盘子,道:“你去与冬梅之母商议这成婚日子吧……” 下人婚娶,完全没有士族婚娶这么麻烦,什么采纳,问吉之类的程序完全不需要,只要定个日子,简简单单的摆上两桌酒,就算成亲了。 “诺!”张核桃高兴的给张恒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本来,他不过是一个逃难的难民,连肚子都填不饱。 却不想在这里不仅仅找到了落脚地,更连媳妇都可以娶到,这实在是出乎张核桃的意料,心中对张恒的感激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小人必尽心竭力,为东家做事!”张核桃又拜了一拜,这才起身去后院找秋菊母女商议这大喜的日子。 手里拿着一盘子钢块,张恒走进书房中,将这些钢放到案几上。 区区十几斤钢,是无法满足张恒的胃口的。 “既然这炒钢术,张核桃父子已经掌握了……”张恒拿出自己的那本小册子,看了看:“恩,下一步就该是大炼钢铁了!” 其实炼钢,假如说不追求那些特种钢,优质钢的话。 只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张恒记得清楚,在五十年代末的时候,天朝太祖一声令下,神州大地处处起高炉。 那些高炉的遗址,张恒看过,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要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的话,以当时天朝一穷二白的工业基础,怕是没办法搞出那么多的高炉。 虽然那些炼钢炉,技术落后,设备原始,能耗太高,在当时来说可能是相当错误的选择。 但在这公元前的时代,若能建起那样的高炉来,却是一个了不得的奇迹! 至于污染环境,浪费资源什么的,在这个时代,更是无稽之谈。 张恒可是记得清楚,当初工业革命,约翰牛的泰晤士河里面连小虾都被毒死了,可不到几十年,泰晤士河又恢复了清澈。 “要建高炉,就得找些手艺精湛的泥瓦匠……”张恒想了想,将小册子重新收好,恩,这事情还是得麻烦刘据。 谁叫三辅地区,稍微有点技术的泥瓦匠都被老刘家给征进了少府,给他们家修宫殿,造陵寝去了呢? 在书房中坐了一会,张恒就出了房门。 迎头就撞上了穿得花枝招展的赵柔娘,这个小丫头今天穿上了上次张恒给她买的那一件淡青色的丝质裙子,脸上难得的涂了些胭脂,嘴唇上涂了些铅粉。 张恒见了心急如焚,赶紧拉住这个小丫头,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把她嘴上的铅粉、胭脂什么的擦了个干净。 “这东西有毒的!”张恒用力的抓住赵柔娘欲要挣扎的身子,把她嘴上、脸上的胭脂、铅粉擦干净,严厉的教训道:“往后绝对不许用铅粉化妆!” 这也是张恒自己的错,以往,赵柔娘跟嫂嫂都是不化妆的,因此也没注意和在意,这个时代的化妆品特别是作为底料的铅粉,那可是大杀器,一个不小心,闹出铅中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可是……可是……”赵柔娘还是头次见到张恒如此动怒,被吓坏了,撅着嘴巴委屈的争辩道:“人家今天要祭拜七仙女啊……” “祭拜七仙女也不许涂铅粉!”张恒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伸手擦了擦赵柔娘委屈的就要流泪的眼角,好生安慰道:“这铅粉可是有毒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想吓死小叔叔吗?” “去把家里的铅粉都扔掉吧……”张恒摸着赵柔娘柔顺的发丝道。 见小叔叔如此动怒,赵柔娘也知道轻重,连忙点点头。“只是小叔叔方才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赵柔娘在心中嘀咕道:“那么凶……” -0-0-0-0- 第三更。唔……抱歉,玩游戏忘记了时间,汗一个先-0-还好还是醒悟了过来。 恩,周五我争取更个1万2出来 第一百零九节 七夕(2) “铅粉红装?”张恒摇了摇头,没由来的,张恒忽然对这个本来美丽浪漫的词汇生出反感。 张恒记得清楚,在后世的某期节目中,他曾看过这样一个说法:西方的古罗马帝国,实际上并不是亡于外患,而是死在铅中毒之上,原因是罗马人铅做水管,结果导致铅在古罗马人的体内不断沉积,最终毁灭了那个西方的强盛帝国。 虽然砖家叫兽通常喜欢夸大事实,来博取眼球。 但无论如何,铅有毒这个观念却深深的扎根进了张恒心中。 监督着赵柔娘把她房中的铅粉一类的有毒物品全数扔掉之后,张恒见这小丫头还在气头,就道:“别生气了,乖啊,小叔叔给你做个风筝!” “不稀罕!”赵柔娘撅着小嘴,明明心中已经对小叔叔说的那个新奇的东西极为感兴趣,却也还是要嘴硬。 “都对人家那么凶……” “讨厌死了拉!”赵柔娘在心里纠结着。 张恒却拉着她的小手,不管不顾的跑进书房中。 好在小时候练就的风筝手艺还在,不到半个时辰张恒就用白纸,竹片做成了一只轻巧的蝴蝶风筝。 用燃料在上面涂装好,五颜六色的风筝一下子就吸引了赵柔娘的心神。 张恒找来一捆丝线,用一个竹筒绑好,将蝴蝶风筝系到丝线上,然后拿在手里检查一番,就故意对赵柔娘道:“这个可比竹鸢好玩多了……” “我想想,恩,还是送给青君妹妹好一点……过些时候,青君妹妹来了,我就将这个送给她好了……”张恒笑着道:“本来是打算送给某人的,但某人现在哭鼻子了,一点也不好看!” “谁哭鼻子了!”赵柔娘一把从张恒手上抢过风筝的线团。 张恒笑了笑,任由她拿走。 小女孩还是很好哄的! 张恒拿着风筝,跟着赵柔娘出门的时候,恰好撞上嫂嫂赵弱水从卧室中出来。两人四目相交,张恒很明显的注意到了,嫂嫂今天也换上了一件新衣服,虽然依旧不施粉黛,但却清新脱俗,令张恒心中本就旺盛的占有欲,越发的强盛。 “今天晚上……”张恒在心中想着:“一定要更进一步!” 此时已到了深秋,梧桐树的叶子泰半掉光了,田野中的粟苗也一天比一天成熟,沉甸甸的穗子让庄稼户们都格外开颜。 由于采取了夜间生火灭虫法,今年张家里的粟苗比往年结出的穗子更大更饱满。 “今年可是个丰收年景啊!”一个老汉在地里看了一遍,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东家今年的那个奖励,俺家肯定能拿到!” 正想着今年冬天,家里面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穿着新衣,吃着香喷喷的粟米饭的美好情景之时,老汉就见到了东家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跟东家家里的大小姐,那个村民们都认为将来肯定会嫁给东家的赵柔娘,一起出现在阡陌之中。 迎着风,东家手里的那个怪东西,像竹鸢一样,一下子随风飘上了半空,如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空气中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真是金童玉女啊!”老汉笑呵呵的看着这个场景,祝福着。 在田野的阡陌上,放了一会儿风筝,张恒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欣赏着赵柔娘青春动人的身姿。 不多时,赵柔娘身边就聚集起了平日那些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女孩子们,都羡慕的看着赵柔娘手里的风筝,再看看自己玩的竹鸢。 竹鸢太笨重了,根本飞不了了赵柔娘的风筝那么高,那么远。 “柔娘阿姐,能不能让俺也玩玩……”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说。 “才不呢!”赵柔娘得意洋洋的说:“这是小叔叔给我做的!” 对赵柔娘来说,小叔叔送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给别人。因为这是小叔叔送给柔娘的啊! 连青君妹妹也不能! “可是青君妹妹要是来了,要玩这个怎么办?”赵柔娘又感到为难了。 “叫小叔叔再做一个好了!” 张恒坐在草丛上,正打算伸个懒腰,就感觉身后有个物体,亲昵的碰触着自己的后背。 回过头一看,张恒笑了,伸手抓住一个撒娇的小脑袋。 “小明,你怎么跑出来了?”正是那匹小马驹。 小马驹现在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有灵性了,特别是吃了青储饲料之后,小马驹的体型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它肩膀处的肌肉斜度,现在已经跟一般战马差不多了。 若非先天限制,骨架不大,长大后定是优秀的战马。 不过,现在时间还多的很,小马驹也正处于发育阶段,到它成年还足有三年时间,有这么多时间,张恒自信能把它培育成优秀战马。 小马驹亲昵的舔舐着张恒的双手,它似乎知道,张恒不喜欢它舔除手之外的其他地方。 张恒抓住小马驹的鬃毛,发现,原本拴在它身上的缰绳竟然从中间被磨断了。 “是它自己磨断的?”张恒吸了冷气:“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它也太聪明了吧!” 记忆中,张恒都是知道一些传说中的名马,极具人性,有的甚至能跟主人心意相通,听得懂人话。 其实动物的智慧,远超人们一般意识中的想象。 譬如说大象,大象会给族群中死去的同伴举行葬礼,还有狐狸,某些种类的狐狸,在同伴患病的时候,居然会轮流照顾。 人类只不过先行一步,抢占了进化的先机而已。 “难道说……这小马驹还有什么优良的名马血统不成?”张恒心中对小马驹的疑问更多了。 奇特的二十三节脊椎骨,还有出乎想象的智慧,直觉告诉张恒,小马驹的血统,可能比想象中高贵。至少不是挽马的后代这么简单。 “东家……坏了……”牲口棚里传来了高老七的声音:“小马驹不见了!” 张恒站起身来,抓住小马驹的鬃毛,摸着它的头颅道:“看,让你调皮吧!差点成了失踪人口!” “没有丢!在我这里!”张恒大声回答了一声,免得高老七担忧,然后牵着小马驹回去。 -0-0-0- 第一更,呼呼,起来晚了点。 PS:七夕节推还是不推呢?这是一个问题-0- 恩,明天爆发一万+ 第一百一十节 七夕(3) 夜幕渐渐降临。 张恒找来些艾草、茱萸之类的驱虫草,在院子的各个角落中燃烧,希望可以最大程度的驱除蚊虫。 关中的秋天,蚊虫猖狂的很,很多时候,张恒睡到半夜就被蚊虫咬醒,不得不把床铺搬进空间里去睡。 “据传说,当初司马相如做客卓王孙府邸,就靠弹了一首《凤求凰》就拐走了卓王孙的宝贝女儿……”张恒琢磨着今天晚上自己是不是也该跟司马公学习学习? 不过,张恒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琴技只能算是勉强合格而已,根本不能更情圣相提并论。 “秋菊……过来一下……”张恒烧完最后一点艾草,刚好看到秋菊端着些蔬菜从走廊中经过,想着今天白天秋菊应该是一直在嫂嫂左右,张恒心中一动,就将她叫过来问道:“今天夫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回禀主上,夫人今天就是穿了一件新衣服……别的倒没有什么!”秋菊答道。 “哦……”张恒挥挥手,让秋菊自去忙活。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张恒轻轻吟了一段《诗经。召南》中的这句著名的描写男女幽会,偷情的诗句,心如猫抓。 从秋菊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这让张恒略略有些失望。 “嫂嫂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张恒凝望着浮现在天空中的启明星,想着自己的心事。 -0-0-0- 昏暗的油灯在晚风中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望着铜镜的自己,赵弱水轻轻挽起自己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光泽的青丝,绕在手心中,一缕缕勾动在手指。 褪下身上穿着的罗衣裙,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鲜艳的肚兜藏不住饱满坚挺的双峰,竞欲破布而出。 “叔叔说,若在七月七,凡间的女子身着盛装,向牛郎织女奉上时令瓜果,便可心想事成,幸福一世……”挽起长发,盘在头上,插上簪子,再换上崭新的衣裙。 镜中的女郎,恰是风华正茂,风姿绰绰,面若桃花,眼若秋水。 “我这是怎么了?”看着镜中的自己,赵弱水若蒙雷击,仿佛在瞬间惊醒,七手八脚的脱下刚换上的新衣服,穿回平日里自己常穿的布衣。 “我只是个寡妇……”赵弱水对着镜子喃喃的道:“而且还是个克夫克父母的寡妇……实在不该有哪些妄想!” “幸福又如何?” “不幸又如何?” “只要叔叔能平平安安,阿妹能快快乐乐,我就满足了……” 赵弱水拿起那套新衣裙,准备将之放回橱柜的时候,她却又忽然极为不舍,在挣扎了许久之后,她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将那套鲜艳的衣裙放回橱柜中,关上柜门,她就仿佛虚脱了一般,靠着橱柜滑落到地上。 心中自是有千万种情绪,一会酸,一会痛,理智告诉她这是对的,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闪现着叔叔轻薄着自己时的画面,闪现着叔叔的模样。 一行清泪,不知不觉在赵弱水的脸颊滑落下来。 -0-0-0- “嫂嫂……”门外传来了张恒的声音。 “叔叔……”赵弱水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像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般,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嫂嫂,在不在,不出声的话,我就要进来了!” “别!”赵弱水把梳妆台上的水粉连忙收拾好,将盛着瓜果的盘子塞到梳妆台下,整理了一下容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门口,开门。 “叔叔,妾身累了,想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吧……”赵弱水故作镇定的看着张恒道。 但张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嫂嫂脸上那还未干的泪痕。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张恒大步跨前,就将心爱的嫂嫂抱进怀中,同时走进嫂嫂的闺房中,反手将门关上。 墙壁上的油灯,滋滋的燃烧着,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怀中美人的脸庞。 张恒低下头,亲吻着心爱的嫂嫂的脸颊,将那些泪痕吻干。 “嫂嫂,你这又是何苦呢?”张恒在嫂嫂的耳边轻轻呢喃。 虽然之前,赵弱水也被叔叔轻薄过,甚至还强吻过,但没有那一次,能像今次这般一样,对赵弱水的心灵防线造成这样大的冲击。 “不行……”许久许久,赵弱水才从几近沉沦的思维中,找到一点清明,奋力推搡了一下叔叔的胸膛,坚决的道:“叔叔,我们这样不对……” “有什么不对?”张恒只是轻轻用力,就将嫂嫂那点拼凑出来的可怜力量抵消。 一双手托着嫂嫂如刀削一般的精致下巴,深情的在嫂嫂的唇上轻吻一口,看着她的眼睛道:“男欢女爱,本是天道人伦,嫂嫂何必纠结?” “我知道,嫂嫂心中也是有我的……”张恒看着她那双如水般柔情的眼睛,道:“若嫂嫂对我无情,这眼神何以如此多情,令我误会?” “没有……”嫂嫂的声音有如蚊呐一般。 “没有吗?”张恒笑了一声,轻轻的抱起嫂嫂的身子,将之抱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道:“嫂嫂,你看,若非动情,你的脸色岂会如此?” 赵弱水朝铜镜看过去。 只见镜子中,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伟岸的年轻郎,抱着一个脸色潮红,手足无措,有若见到了久未归家的丈夫的小女子一般的妇人。 “嘴能撒谎……”张恒轻吻着她白嫩晶莹的完美耳垂,轻轻的道:“但身体不会……” 在后世之时,张恒就已是情场老手,如何不懂这趁热打铁的事情?一边说着,一双大手就不老实的从嫂嫂胸前的衣襟中滑了进去。 “啊……”赵弱水轻呼一声,受此袭击,她只觉一下浑身就失去了力气。 嫂嫂胸口的肌肤,光滑如绸缎,柔软温暖饱满,一下子就让张恒一种仿佛升上了天国的感觉。 只在瞬息之间,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0-0-0- 抱歉,有点晚了,主要是气温太高了,稳压器经常断线。 今天就这一节了,我今天要早点睡,休息好,今天欠的后天还,明天一万2不变。 我想好了,从明天起,每天一万字。 第一百一十一节 七夕(4) 赵弱水痴痴呆呆的站着,耳垂被亲的热得发烫,被叔叔结实的双臂强硬的搂在怀中的感觉,还有那双肆无忌惮的游走在胸口的大手,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极为混乱的局面。 叔叔的喘息越发的粗重起来。 赵弱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是……为何心中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是有些期待? “我如何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赵弱水只觉得无比的羞愧,难道自己真是什么放荡的女子不成?但要强打起精神,攒出力气,把叔叔的那双轻薄的大手推出去,她又有些舍不得。 张恒的火热大嘴,吻上了她的双唇,火辣辣的,男子的气息弥漫在赵弱水的鼻腔中。 “唔……”张恒顶开她的贝齿,一条湿滑的舌头钻进了温暖湿润的小嘴中,追逐着那条香滑诱人的香舌。 赵弱水那双如潺潺小溪般清澈的双眼立时如晨曦薄雾一般迷离了起来。 她本是个娴静的女子,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喜欢。 但是,自从叔叔那次醉酒之后轻薄了她以后,她的心就像一颗萌芽的种子,生出了绿绿的嫩芽,像吹拂在脸上的风儿,吹的发丝飘摇,像渐渐爬上窗台的爬山虎,一夕之间,就遮蔽了窗台。那时候,她就靠在窗台前,凝视着那些爬山虎的枝蔓,寂寞的情绪萦绕着整个身心,脑海中叔叔的模样,叔叔的言语,就好似挥之不去的噩梦,紧紧的缠绕着,也撩拨着她的心,午夜梦回之时,卸下身上的衣裙,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丰满,身子就像火一样在燃烧。 不知何时,赵弱水已罗衫半解,身子软软的无力的被叔叔抱在怀中,眼神迷离着失去了焦距,鼻翼轻轻的抖动着,原本雪白的肌肤就像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呼吸间暖暖湿热的气息滋润着干燥发烫的嘴唇。 记得在许许多多的夜晚,也是这样在梦中醒来,身体燃烧着莫名的火焰,偶尔间见到在院子中冲凉的叔叔袒露的身子,身体的火焰就更加炽烈,止不住的溢出,脸颊儿烫红,然后羞得自己躲进被子里低声的抽泣。 因此,她不敢睡的太早,怕夜太长了。 张恒贪婪的亲吻着怀中日思夜想的人儿,一股夙愿得偿的幸福感充斥着胸膛的每一处,让他更加努力的抚摸,轻吻着怀中的人儿。 “嫂嫂,你看……你是如此的美丽……”张恒伸手拨开嫂嫂额头前的发丝,眼睛凝视着嫂嫂如烟如雾的双眸,深情的在她耳边低低喃语。 赵弱水扭头看着镜中自己羞人的一面,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把在猛烈燃烧的火焰,这火焰似乎将要吞噬她的全部身心,让她在惊恐中慌张,手足无措的偏过头,却正好撞上了张恒的那张炙热的大嘴,仿佛送上门一般。 张恒的舌头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肆无忌惮的钻了进去,重新回到了那温暖柔软的世界中,贪婪的吸允着香甜的香津。 赵弱水怎么也没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更令她难堪和脸红的是,她居然生涩的回应着叔叔的轻薄,那条不知羞的舌头,还紧紧的缠着叔叔,好像一个不知足的孩子一般,拼命的索取,死力的迎合。 身下,一种湿湿的感觉传来。 “阿姐……”院子里传来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好似惊雷一般,让张恒跟赵弱水迅速分开。 “怎么办?怎么办?”赵弱水惊慌失措的看着张恒,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偷情被人抓住,张恒也是尴尬无比。 赵柔娘的脚步越来越近,张恒连忙将手不舍的从嫂嫂的身上拿了出来,在嫂嫂耳边道:“赶快说已经睡了!” “我睡了……”嫂嫂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柔娘看到? “哦……”脚步声在门前不远的地方戛然而止,让张恒跟赵弱水提到嗓子口的心脏都重又回到了胸膛。 “阿姐,你起来一下嘛……”赵柔娘在门口糯糯的说。 “今天晚上,小叔叔说了,牛郎与织女相会在天河上,我要祭拜牛郎织女……” 赵弱水横了张恒一眼,对于叔叔跟柔娘之间的事情,赵弱水心若明镜,她清楚的知道柔娘打小就特别缠叔叔,一颗芳心早就许给了叔叔。 张恒被嫂嫂嗔怪的一瞥,只觉得嫂嫂便是嗔怒之时,格外动人,令他心猿意马,加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产生了一种禁忌的快感,原本炙热的坚硬更加胀大,竟顶着了嫂嫂柔软温暖的小腹。 “啊……”两人同时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如蒙雷击。 “你……还不快放开我……”赵弱水脸颊烫红,连忙推开叔叔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子,声若蚊呐的道:“柔娘就在外面……” 张恒如何舍得这么轻易的放弃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死皮赖脸的抱住嫂嫂纤细柔软的腰肢,打死也不愿意松手:“不行,我若放开了,怕是今后都没机会了!” “叔叔……”嫂嫂轻声的说:“下次好吗?下次妾身随你……”说完就只觉得脸颊好似滚烫的开水,烫得脸皮都有些烧焦的感觉。 “当真?”张恒也知今天晚上多半是没办法一亲芳泽了,能得到嫂嫂的许诺,让他如蒙圣恩,惊喜的说。 嫂嫂却是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推开身上的男子,道:“你快些从窗台上走吧……等会柔娘要是进来就不好了……” 说完就推着张恒来到了窗前,把窗户打开。 张恒看着窗外的夜色,叹了一口气,犹不甘心的道:“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走!” 赵弱水双手抓着自己的裙角,心中犹豫不决,似这等羞人之事,她如何做的出来。 但门外妹妹赵柔娘的声音却在继续:“阿姐,我要进来了!” 没有办法,赵弱水只能把心一横,一边道:“别,等我穿好衣服……”一边飞快的在张恒的脸上轻啄了一口,然后推着张恒:“快走……” 张恒摸了摸被嫂嫂亲过的地方,心满意足的爬上窗台,窜了下去。 “阿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门外赵柔娘听到声响,惊奇的问道。 “是一只野猫吧……”赵弱水看着张恒从院子里的墙角遁走的身影,回答着。 然后赶紧的对着镜子,穿好凌乱的衣裙,梳弄好头上的发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你这孩子……”赵弱水故作镇定的对妹妹说:“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心中竟不知道,对妹妹忽然前来的举动是该感激还是该责怪,芳心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有些空虚。 -0-0-0- 我觉得,我还是得去SIS深造一下,学习一下,再来推比较好一些-0- 恩,今天一万2,这是第一更 请期待爆发吧 第一百一十二节 请柬 轱辘轱辘的车轮,碾过直道,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 轻轻掀开车帘,看着道路的两旁的杨柳,往事一幕幕重上心头。 是少女时代的天真浪漫?还是成年之后的委屈辛酸?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回来了! 路边,一群扎着总角的孩童,嬉戏着玩闹。孩子们一边追逐,一边还说着:“你来扮老牛,俺来扮董永,来给俺骑骑!” “不,俺要做董永,偷仙子的衣服,骑你这头老牛!” 此时已是七月中旬,秋风萧瑟,粟田的穗子五颜六色,映的她的眼睛有些花了。 “偷仙子的衣服?”她沉吟一声,让人停住马车,对左右的两个婢女道:“下去问问是什么典故?” 离开长安这么久,一切都陌生了许多,有必要了解一些离开这段时间里,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民谣是最能直接表现长安风物变化的标尺。 “诺……”一个婢女轻轻点头,下了车,没有多久就回来禀告道:“回禀翁主,这些孩子是在争着扮一个故事里的主人公……” “什么故事?”她轻声问着,娴静端张的成熟脸孔上流露出一丝好奇。 “是一个关于凡人和仙女相恋的故事……” “类似于襄王梦神女吗?”她咦了一声,道:“本以为还能知道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成想却又一个无病呻吟的文人在卖弄自己而已……” 这些年来,像这种模仿古代名篇风格,希望借此扬名的文人她见的太多了,大都不过是些夸夸其谈的庸人罢了。 “回禀翁主,略略不同……”婢女恭声道,说完她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神异的老牛,离奇的故事,好人有好报的故事主旋律,让她的眼睛略略有些迷离。 “讲这个故事的人,倒还有几分把握人心的心思……”她略略深思一会,道:“可知道是谁说的吗?” 即使是她,在听了这个故事之后,都回忆起了少女时代的那些天真与幻想,可想而知,一般愚夫愚妇,该是如何的痴迷。 “好像是南陵县的一个叫张恒的人?”婢女答道。 “张恒?”她眉毛轻轻一扬,英气勃发,对另一个婢女道:“把那些信件拿来……” “诺!”婢女点点头,就从车中的一角中找出几封密封的信件。 她接过信件,挥了挥手,让那个婢女上车,然后马车继续前行。 看完所有信件,她笑了一声:“本宫还以为为何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原是兄长之友……” “倒是有趣……”将信件收进怀中,她嘴角弯起来,一颗美人痣在这微笑中分外显眼:“但愿能让我开心几天!” “本宫那可亲可敬的兄长啊……” “希望你的这个友人莫让我失望……否则……我会让你哭的!” -0-0-0- 马车缓缓的驶到一座庄园前。 “奴婢等恭迎主上!”轻轻踮起脚尖走下马车,数十名奴仆跪在地上,匍匐着用最恭敬的样子拜道。 “孩儿……孩儿……恭迎母亲!”七八岁的男童,在两三个保姆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拜着,颤抖的双脚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看到这个孩子,她的‘儿子’,她心中就忍不住的厌恶。 虽然不是亲生的,只是‘丈夫’跟婢女私通的产物,虽然只是拿来掩人耳目的傀儡,但只要看到他,就想起了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她就怒不可谒。 “恩……”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句,她径直走进庄园中。 “翁主……陛下已有诏令,命您明日去甘泉宫面圣……”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迎上前来说。 “知道了……”她淡淡的应了一句。 “另外,海西侯命人送来了些礼物,翁主您看?” “放那里吧……”她挥了挥手,有些慵懒的道:“本宫乏了,且去歇息一会……” “诺!”管家点点头,就要退下去。 “对了,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张恒的人?”她忽然叫住管家问道:“你可知道此人的情况?” “回禀翁主奴婢倒是知道一些……此人年纪轻轻,今年还未及冠,但却颇有些名声,曾献纸于朝廷,月前更在南陵县的乡射上,一鸣惊人,展现了百步穿杨的神技,其他的奴婢就不太了解了!” “哦……”她点点头:“你下去吧……” “百步穿杨?”她嘴角轻笑一声:“还文武双全吗?” “看来是有几分本事了……”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岐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睕彼牵牛,不以报箱。”想起路上听的那个故事,她猛然想了起来,轻轻的念了《诗经》中记载的这首诗。 “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是从《小雅》中获得的灵感了!”不比姐姐们,她自幼就没了母亲,因为生母生前跟李姬要好,所以她是李姬哺养才活下来的。 但李姬也死的早,留下一对儿子,与她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 因此要想在宫廷中生存,就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对于各种典籍她可以说烂熟于胸了。 -0-0-0-0-0- 田里的粟米,一天天的成熟起来。 此时,已经进入了关系到粟米丰收的最后一个关键时刻。 所有的农民,都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浇水灌溉,增产保产的事业中。 这些天,倒是发生了一件对张恒来说,颇有意义的事情。 首先是在南陵县的东部,又发现了一座煤矿,单是看那些发现煤矿的人拿来的煤炭样品,张恒就断定,那里的煤矿的品质比起自己这里的要高得多,甚至还可能是优质的无烟煤。 虽然说道路远了一点,单是假如日后要烧瓷器或者起高炉炼钢的话,这优质煤还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且,北边的那座煤矿的储量其实并不多,张恒估计就是这附近几个村子的话,也能在两三年里就消耗光那座煤矿的储量。 到底关中不是产煤区。 好在,县令杨克钧即将调任河东郡,河东郡那边的露天富煤矿可不要太多,而且还多是优质的煤矿。 有了这一层关系,日后若是需要用大量的煤,倒是可以通过水路从河东进口了。 正想着心中的事情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张恒放下手中的书简,走过去,把门打开,却见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张恒张君?” “正是……”张恒点点头,问道:“贵客何来?” “小人乃是搜粟都尉桑公家奴……”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呈上来,道:“桑公生辰,还望阁下赏光!” 张恒接过请柬,脸上略略有些疑惑。 虽然说,他与桑弘羊的孙子有同窗之谊,但好像桑弘羊生日,也没必要如此浓重的特意发请柬过来吧? 虽然疑惑,但是别人送请柬上门,张恒也不好拒绝,点点头道:“蒙桑公看重,仆介时一定登门贺寿!” 看了一下请柬,这桑弘羊的生辰恰是三日之后。 “算了,顺路去将青君接来小住吧……”张恒想起赵柔娘跟霍青君的约定,他清楚,要维系住跟霍光的感情,就需要不断的走动。 正好空间的葡萄熟了,可以捎带些过去给霍光品尝。 -0-0-0-0- 第二更-0- 撒泼打滚求收藏,求推荐呀 第一百一十三节 桑弘羊的心思 夜已深,人已静。 通明的灯火依然在桑弘羊的居室中燃烧着。 桑弘羊手拿着一个算盘,对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仔细的一一核对。 执掌国家财政大权,凡此二十几年,桑弘羊用一个商人特有的敏锐经济意识和精打细算独立支撑着汉室这艘摇摇欲坠的楼船踉跄前行。 “桑翁……”一位年纪与桑弘羊差不多大的老人,提着一盏灯笼,走到他身边,道:“泉州、当邑、河东、南阳等三十五铁官,四十八盐官,共上寿礼议程,桑翁是按照惯例退回还是?” “收下来罢!”桑弘羊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的说。 往年桑弘羊每当生辰,地方上的盐铁官们总会献上各种珍宝财物,奇石异物以为寿礼。 但桑弘羊总是将礼物全部退回。 这倒并非桑弘羊公正廉洁。 或许少年的时候,曾经向往过建立冯唐张释之那样的功业,但跟在天子身边越久,很多事情就看的越通透。当年,他的上司张汤一夕之间命丧黄泉,就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清正廉洁又如何?刚直不阿又怎样? 伴君若伴虎,前天还对你谈笑风生,推心置腹的君王,转眼就可以冷酷无情的将你打入大狱,砍掉人头。 古籍上记载的所谓周公桐叶封地,所谓君无戏言,都是骗小孩的。 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情无义,随时都可以翻脸不认人的,就是皇帝。 以前退回所有的寿礼,桑弘羊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作为盐铁官营政策的实际主持人和制定者之一,桑弘羊很清楚自己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甚至可以这么说,长安城有多少家公侯,他就有多少个敌人。 这一点也不夸张。 挡人财路,若杀人父母,杀人父母则为不共戴天之仇。 “桑翁……”老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说:“诺!” 虽不明白主上为何忽然改变了往年的惯例,但他跟着桑弘羊几十年了,深深的知道这必有深意。 “派去南陵送信的人回来了没有?”桑弘羊看着手里的算盘,忽然问道。 “回来了……”老奴答道:“城门关闭前就已回来跟老奴复命了,老奴见主上忙于公务,所以没有惊动您!” 拨动了一下手上的算盘,桑弘羊半闭着眼睛,道:“往后关于南陵张恒的事情,不管我有多忙,都要立刻禀报,知道吗?” “诺!”老奴点头,然后颇为疑惑的问道:“主上,此人不过区区幸臣而已,何意主上如此另眼相看?” “你不懂!”桑弘羊道,想了想,这个老奴跟着自己已经几十年了,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步步陪伴着自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侍中,走到了今天,有些事情还是得跟他说清楚,便道:“此人虽是幸臣,但奈何深得储君之心,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吾今日虽风光无限,然有朝一日新君即位,恐有卫鞅之祸!” “未雨绸缪,若能与此人交好,甚至联姻,将来吾家数百口方有一条活路!” 桑弘羊非常清楚,那些整天在储君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不是贵族公卿之后就是世家望族之子。 这些人整天萦绕在储君左右,储君能对他桑某人以及他桑某人主持的盐铁官营政策、商税政策有好感才怪! 当初商鞅为了秦国可算是呕心沥血了吧? 可一朝新君上台,还不是满门遭殃,自己都被腰斩了结了吗? 现在,天子刘彻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前不久,他甚至忽然病重,在病榻上躺了半月有余,前不久才勉强可以视事。 这可不是个很好的信号。 这意味汉室已经进入了后刘彻时代,权力交接即将开始。 虽然,汉室皇帝的生命力向来以顽强著称,譬如先帝在位之时,就曾经一度病危,连后事都开始交代了,托孤诏书都准备好了,结果呢? 先帝折腾来折腾去,御医都被折腾死了好几个,他却转眼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继续君临天下近十年,顺手把那个不知好歹,做着太后美梦的粟姬给打进冷宫,太子刘荣直接被自己母亲拖累,先是被废为临江王,后下狱逼杀。 这才让当今天子从重围中杀出,登上了太子的宝座。 但像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桑弘羊不敢任何的侥幸之心。 今次破例收下各地盐铁官员的礼物,就是桑弘羊在给他的部下们,利益相关者,发出一个信号:大家是时候团结起来,共同保卫自己的利益了。 当然,仅凭盐铁官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盐铁官的力量联合起来,足以瘫痪掉目下的朝廷经济,但却没办法阻止一个下定决心要废除它的君王。 身处宦场数十年,桑弘羊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永远别跟皇帝硬碰碰,皇帝这个职业永远吃软不吃硬。 所以,那只能算是最后的手段,不过是鱼死网破之时发出悲鸣而已。 真正要解决储君对盐铁官营政策歧视的办法,只能是说服储君,让储君明白,盐铁官营,钱至少被国家赚了,盐铁私营,受罪受苦的却只能是贫民与佃户。 桑弘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少年之时,他曾看到洛阳的大商人出行之时,那堪比君王出巡的仗势和气势。 “真已到了如此地步?”老奴在心中想着,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似歌舞升平,未来一片美好的桑家,如今竟已到了风雨飘摇,弱不禁风的地步。 “那位张公子若来了,老奴我定然要好生伺候!”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奴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桑弘羊摇头道:“不要做的太过……怎么说,桑家也是九卿……” 想了想,桑弘羊又道:“这两天你去与蓉娘说下,明晓其理,让她拿出桑家女儿的胆略出来,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大胆一点嘛……” “诺!”老奴点点头,恭着身子退下。 -0-0-0-0-0- 第三更! 求推荐票,求收藏啊,大家加油,现在已经18650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到19000收藏了。 额,书评区的那个马甲,我不知道你刷屏说我刷点击是什么意思? 妈的,大好的心情,被你这个马甲搞坏了。 我勒个擦,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如江湖岁月催? 好了,也不多说了,免得破坏心情,继续码字去,推荐下论坛上的朋友的书。 《救命赌神》 [bookid=2029015,bookname=《救世赌神》] 第一百一十四节 吓唬公主 第二天,张恒就跑去了县城,跟王城借了马车。 这可真是个尴尬的事情,张恒觉得是时候给家里添辆马车了,老是借人家的车,虽然王城不会说什么,但面子上不好过不是? 这次去长安,张恒就没让赵柔娘跟着了。 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那个小丫头,让她在家乖乖的等着。 张恒就赶着马车,独自一人踏上了去长安的路。 “妹妹你做船头,哥哥我岸上走……”独自一人上路,张恒就没什么顾及了,反正宽敞的直道上,这时节鲜少有来往的路人,他就扯着嗓子,尽显麦霸本色,便是被人听到,也不知道他是谁,在唱些什么,顶多就是捂住耳朵。 终于有机会能够放肆的歌唱,这让张恒有种泪流满面的感觉。 一路上畅快淋漓的一边宣泄自己的歌喉,一边赶着马车。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从《纤夫的爱》一直唱到《十年》,张恒越唱越嗨皮,这一个没注意,就在一个交叉路口,差点跟一辆从背面忽然疾驰而来的马车相撞。 “擦!”张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驾车的你!”张恒停住马车就开始责怪起了前面的人。 虽然方才差点发生的意外,他也有一定的责任在其中,但最主要的还是对方车速太快,以至于当对方忽然从背面出现的时候,他措手不及。 以对方的车速和车型,若是撞上了,张恒估计自己可能还没什么事情,但这辆借来的马车就肯定得被撞坏。 “便是撞了你又如何?更何况没撞上!”那辆马车在张恒前面不远停了下来,从车中传出一个略略骄横的女声。 张恒看那辆马车,光是车体就比自己的这辆大了许多,车辙更是远大于自己的小马车,在这个时代,能坐如此规格的马车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公侯贵胄,起码也是列侯的家人。 否则,她便是越制了,是要掉脑袋的。 但张恒的身份也不低,堂堂左庶长,已有跟列侯分庭抗礼的资本,也不忤她,道:“如此横冲直撞,看来是缺乏教养的缘故!” “好胆!”马车中的女子似乎被激怒了:“找死吗?” 张恒却是听得冷笑一声,说句实话,在如今的汉室,能让张恒害怕的人还真没几个了。 只是与这种人计较,反倒是显得张恒没有气量,特别是对方是个女人。 就扬了一下手中的马鞭,重新驱使着马车回到主道,淡淡的对那车中人道:“牝鸡司晨,岂有之邪?” 说完哈哈大笑一声,扬起马鞭驱车前行。 车中人明显被张恒激怒。 牝鸡司晨!稍稍读过书的人都明白,《书》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唯家之索。意思就是女人当家做主就会导致家破。 “追上他!”车中人愤怒的对车夫道:“本宫倒要看,谁给他的胆子!” 车中人明显不敢拿‘牝鸡司晨’做文章,谁叫汉室吃过女人的亏呢?当初吕后把持朝政,政令皆出于其下,刘氏诸侯王子弟战战兢兢,从此对一切有可能把持朝政的女性都万分警惕。 当初,当今天子建元新政触怒了窦太后,本来窦太后是想废帝自立的,但是反对声太大,特别是南北两军,尤为激烈,这才作罢,却也压了天子刘彻好长一段时间。 经此两个教训,对于**干政,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股抵触的气氛。 连带着在民间,女性在家里的发言权也间接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驭!”张恒拉住马车,停了下来,这没办法,后面的马车不仅速度比他的快上不少就连车轮也大,所以只花了一小会儿功夫就追了上来。 不过这在张恒的意料中。 当张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结果。 或许是天性如此,张恒历来不喜欢主动生事,也绝对不会去主动挑衅别人。 他从来不开第一枪。 但是,他也绝对不会给对手开第二枪的机会。 “你想干什么?”张恒对着那车中的女子淡淡的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车中人仿佛稳坐钓鱼台,傲慢的说着:“你这贱人,若能立刻下车,向本宫求饶,兴许,本宫一高兴,还能留你一命,如若不然……哼哼哼……” “本宫?”张恒心中一惊,本以为不过是个列侯的小妾什么的,却没想到中了头奖,碰到了一位公主殿下。 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当然,只要对方不明着站出来说,我是XX公主,并且把印信受封诏书摆在张恒眼睛前面,张恒是绝对不承认对方的公主身份的。 “那你就试试看罢……”张恒在心中迅速的想了一下,其实,公主们虽然彪悍了点,但是实际上真正有权力的没几个。 看这个自称‘本宫’的女子,出行之时,没有前呼后拥的奴仆,更没有羽林卫护翼,想来也不是什么受宠的公主。 当今天子刘彻,在位这么多年,可能他自己都记不得他到底有多少个女儿…… 再者还有另外一个可能,这个女人可能连公主都不是,只不过是个诸侯王的女儿罢了。 所以,张恒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刘彻亲女,受宠的公主,张恒觉得,跟对方发生一次冲突,或许还能有利于自己的名声呢! 想想看,不畏强权,据理力争,不堕君子风范。 这要传开了,得有多少人叫好?! “好!好!好!”车中人一连说了三声好,显然已是怒极:“看来本宫离开长安这么久,长安人都忘记了本宫了……也罢,让你见识见识本宫的厉害!” “田力!”车中人对自己的车夫吩咐着:“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本宫抓起来!” “诺!”车夫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跳下马车。 张恒这才发现,这个原本一直不做声的车夫,在跳下马车之后,居然足足有一米八几,全身上下都是肌肉,身材扭动之间,骨骼嘎嘎的响动着。 “好凶残的打手!”张恒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哼,纵奴为凶,看吾将你这恶奴拿下!”张恒冷笑一声:“再与你这泼妇计较!” 空旷的直道上,此时半个时辰也未必能有一辆马车经过。 真正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想必,那位公主殿下也是如此想的吧……张恒心中冷笑着,盯着那个朝他走来的车夫。随便动了一身体,就跳了马车。 张恒现在已非穿越之初可比了。 他的力气经过空间的不断强化,怕是跟传说中可力拔千斤的大力士项羽、刘长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那车夫看着张恒略显单薄的身子,狞笑着走上前来,伸手欲像抓小鸡一样抓住张恒。 “恩!!???”车夫的双手刚一伸出,就被张恒抓住,他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一只铁钳给钳住了,动弹不得。 这让他顿时感到无比羞愧。 “啊!”他大喝一声,想自己乃是堂堂燕地知名的大力士,曾在山中与熊豹搏杀过的,怎么能容忍自己在一个看似文弱的小白脸面前吃瘪。 “纳命来!”他大喝一声,用尽全身气力想要顺势将张恒抛上半空,然后一脚踩死。 “装逼吧!”张恒冷笑一声,对此人的气力虽然也感到惊讶,但现在对方既然动了杀机,那么张恒也不会傻到跟他惺惺相惜。 反手就是一拉,将这人差不多两百斤的躯体,拉了过来,笑道:“装逼者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柔软的腹部。 张恒如今全力一拳的力量有多大?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个车夫却被张恒这全力的一拳给直接揍昏了。 啪!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张恒看也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径直来到那马车前,掀开车帘,朝着里面笑道:“不过如此嘛,还有什么花招?” 坐在车中的女子,年轻的出乎张恒的想象。 张恒本以为,如此彪悍的公主,少说也是个三四十岁的更年期妇女了吧? 却不想,车中的女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模样倒是文静的很,实在想象不出,方才那个出口就要要他性命的恶毒妇人居然是如此模样。 难道说,皇族的女人都是变态? 想了想,那有名的贤惠公主隆虑主殿下,张恒也是叹了口气,那么好的榜样不学,偏偏都学馆陶长公主,真是…… “哼……”女人镇定的哼了一声道:“本宫乃是堂堂公主,你能把我怎么样?” 眼中分明有着不屑和蔑视。 “你说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张恒笑了一声,恐吓道:“这三辅之地,虽是天子脚下,首善之所,但这荒郊野外的……” 他说着摩擦着自己的手。 “你敢!”女人嘴硬的说,但张恒看的出来,她已经有些害怕了。 “有何不敢?”张恒笑道。 虽然说,什么杀人一类的事情,张恒确实是不会做。 但是,吓唬吓唬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治治她的公主病,也算是做了好事吧! 说不定以后她还得感谢自己呢! -0-0-0- 第四更了。 12点前争取再完成一更,这样今天1万2的任务就完成咯 第一百一十五节 再见霍光 女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子。 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此单薄的身子,怎能爆发出那么强的气力。 她很清楚自己的车夫的武力,那可是曾与熊豹搏杀过的勇士! “你要想清楚……”女人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此时她只恨自己太过大意,竟没带上自己的护卫,若护卫队在此,这个男子早就被射死了。 “想清楚什么呢?”张恒笑着问道。 “我最烦你们这种贵族腔调,没出事前,你怎么自己不想清楚?”看到这女子的表情,张恒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后市的那些脑残的领导子女。 两者之间的神态,反应都相差不了多少。 “不要以为,身居高位,就可以漠视他人!”张恒说着,就伸手在女子的脸上打了两巴掌,虽然用的力气并不大,但还是在女子的那张娇艳的俏脸上留下了两道掌痕。 “这两巴掌,算是给你的教训,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事情,日后好自为之!”女人虽美,但张恒心中完全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若非是看在刘据的面子上,还考虑到若是打重了,可能会有麻烦,张恒恨不得学小鱼儿将这女子扒光了衣服,吊在路边的大树上。 张恒打完那两巴掌,就大摇大摆的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马车。 女人摸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肌肤,定定的看着张恒远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忽然忍不住放声痛哭。 长到这么大,向来都是她欺负人,她打人,除了父皇这还尚是首次有男子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如此凶狠。 最可恨的是,她连这个可恶的家伙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这三辅这么大,人海茫茫,她连报复都成了奢望。 张了张嘴,想要叫住那个家伙,问问姓名,可摸着脸上火辣辣的肌肤,她却又不敢了。 “你等着,千万别被本宫知道了姓名……”女子狠狠的想道:“我若知道了,必不放过你,若不令你家破人亡,本宫便不是鄂邑!” 张恒却是没有任何负担的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此事,他早就考虑的清楚。 虽然打了公主,这不大不小的算是个罪名,若追究起来,可能还会有什么麻烦。 但是,张恒跟刘据的关系不错,与霍光又算莫逆之交,这种事情完全就可以轻松化解。 再者说了,对方连他是谁,住哪里都未必知道,如何来找麻烦? 所以张恒也就心安理得的打了,说实话,打公主的感觉,确实很爽…… “以后若有机会,就在家中藏下几个公主,天天打一顿屁股,或许不错……”张恒邪恶的想着,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只是想想,都觉得爽歪歪。 在直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之后,张恒终于复又见到了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说起来也巧,张恒这次从宣平门进城,守城门的军官却依然是老熟人北军军侯郑肃。 在城门口跟郑肃聊了聊,打听了些最近长安城的新鲜事,张恒就在郑肃的庇护下,再次绿灯打开,免检入城。 不过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得到郑肃的庇护了。 一个月后,郑肃就将调往汉室与匈奴战争的最前线轮台城去担任轮台驻军的司马一职,也算是高升了,若是在前线运气好一点,撞上一次大战,能活下来,数年内就可以晋升为校尉,这算是南北两军的中级军官很不错的出路了。 进了城,张恒这次就有充裕的时间在这长安城里好好的逛逛了。 先到东西坊市里逛了一圈,张恒在这里给家里买了些东西,譬如说什么秋衣冬衣之类的,想着嫂嫂冬天向来怕冷,张恒就又痛下血本,花费了十万钱,卖下一件貂皮裘。 这可是纯正的貂皮裘,摸着就觉得舒服,温暖。 逛完东西坊市,想着霍光应该没有下班,张恒就趁着有空,去了趟一直只在传说中的花街柳巷,逛了一圈。 这花街柳巷,在张恒的记忆里,大概就是长安的红灯区吧,官妓跟半掩门都是在此开工。 不过,只是逛了一圈,张恒心中原本美好的名妓才子梦就轰然破碎。 花街柳巷的妓院,大都破破烂烂的,来来往往于其中的也不过是些贩夫走卒,那些在门口抛头露面的女子,更是一个个身材都走样了。 这让张恒顿时有种情何以堪的感觉,慌不择路的驾着马车跑出了那条可怕的巷子,张恒发誓,这辈子也不去逛青楼了。 不过想想也是,花街柳巷这种地方,注定只是平民来的地方。 这年头,稍微有点身份的贵族富豪,大都是在家中养着一大群歌女,且都是自小培养,训练的,何必来这种地方找乐子? 出了花街柳巷,张恒就连忙调转车头,往尚冠里而去。 花了半个时辰,张恒才磨磨蹭蹭的磨到了尚冠里,熟门熟路的来到霍光府邸前,下车敲了敲门。 “是张公子呀!”门中传来了门房熟悉的声音:“快快请进,我家主上今日恰好在家!” 门房将张恒请进院子中,道:“主上思念公子许久了呢,前些天还在问奴婢,张公子有没有来过……” “兄长实在是太厚爱了!”张恒笑着道。 说话间,门房就带着张恒穿过了重重门口,来到了霍光的书房前。 “公子请稍等,待奴婢通报主上……”门房对张恒道。然后就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贤弟!”书房中霍光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可想煞为兄了!” 能不想吗? 上次张恒来他家一趟,就让他一下子分到了两件大功,前些时日,天子还曾跟他说,明年就要封他为侯了。 封侯拜将,这是霍光的夙愿,若能更进一步,把兄长的香火也重续起来,那么霍光觉得,自己便是死也瞑目了! “兄长!”张恒也是满面笑容,对着自己的这个目前除刘据外最大的靠山施了一礼,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呈上道:“素知兄长不喜财帛,唯爱水果,家中产的一些时令水果,请兄长笑纳!” 霍光听了哈哈大笑,那个当官的不喜欢别人奉承自己清廉,就连贪官都好这一口,更别说霍光了。 “贤弟真是太客气了!”霍光示意下人收下张恒的礼物,拱手道:“贤弟还请入内一叙……” 一边走,霍光还一边感慨道:“前些时日,安世贤弟还与我说起贤弟,说只恨当初没空,不能与贤弟把酒言欢!” 张恒受宠若惊的道:“不敢当,不敢当!” 安世贤弟,想来就该是现任兰台尚书令,负责起草当今天子刘彻诏令的那位后世大名鼎鼎的大司马卫将军张安世了吧。 -0-0-0-0- 第五更,今天一万2完成了!!!! 撒泼打滚求收藏,求推荐啊,兄弟们! 恩,马上就19000收藏了,就差100个了,争取明天破两万! 明天继续是一万字啊! 第一百一十六节 鄂邑的失策 霍光的书房依然如上次一般,没什么变化。 张恒坐下来,跟霍光聊了聊这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有意无意的提及了自己已被举为孝廉的事情。 张恒只是略微提了一句,就迅速转换话题,说到别的事情上去。 像这种事情不必说的太深。 让霍光在心里有个底就行。 “今次来长安,主要还是受桑都尉之请,为祝寿而来!”张恒将话题转到桑弘羊身上,试探着说。 “桑翁寿宴,愚兄业也受邀!”霍光听了淡淡的说:“介时贤弟与愚兄同去如何?” “兄长高义,小弟心领了!”张恒摇了摇头,他跟霍光说这个可不是想攀附什么,只不过是想跟霍光打听一些有关于桑弘羊的事情罢。 直觉告诉张恒,宴无好宴。 恐怕这邀请还有些别的张恒所不知的猫腻。 为谨慎起见,听听霍光对桑弘羊的评价,总归是好的。 “只是,小弟布衣之身,若与兄长并行,恐徒惹是非……”张恒笑着拒绝了霍光的好意。 这个世界上别的都可能缺,可永远不会缺少嚼舌头根子的小人。 张恒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个布衣白身,那些人再怎么牵扯,也不可能说到他脑袋上,但霍光不同,身为奉车都尉,他的位置太敏感了,能不给人留下话柄,就最好不要留下。 “只是桑都尉,不瞒兄长,小弟生平从未有见过,便连其孙宏隆君,小弟亦未尝知其深浅……”张恒委婉的说。 霍光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张恒的意思。 霍光先是愕然一笑,道:“贤弟倒是坦荡!” 在霍光这一生中所接触过的人群中,像张恒这般直言不讳的明说某位朝廷大臣让其无法安心的还真没几个,恐怕也就去年病逝的东方朔在醉酒之后才说的出口。 可偏生,张恒的话,跟东方朔的话截然不同,东方朔不过是调剂气氛而已,霍光听他说话,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当真。 但张恒一本正经,堂堂正正的跟他请教,桑弘羊这个人到底是好是怀,让霍光倒是一下子踌躇起来。 “桑公有经世治国之大才!”想了想,霍光淡淡的说:“愚兄不及也!” “连夏阳公都赞其主持国家财政二十余年,民不宜赋而天下用饶,有管子之才!” 张恒笑了笑,霍光说话的艺术,他确实不及。 虽然从头到尾,霍光都没有正面评价过桑弘羊的道德修养,风度,胸襟什么的,只是赞其才能。 但对于张恒来说这已足够。 霍光既没说桑弘羊是个君子,但也没有说人家德行有亏。 这就是在告诉张恒,桑弘羊这个人做事,向来只看利弊,而不问道德。 “这倒不算坏消息!”张恒在心中想着。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话,只要张恒对对方还有用处,那么对方就绝对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对张恒不利。 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张恒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那个桑家的孙女。 确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送到嘴里的肉,傻瓜才不吃!”张恒想着,嘴里却正色的道:“多谢兄长指点迷津!” “贤弟客气!”霍光看着张恒,满意的笑着。在事实来说,他跟张恒的关系,介于莫逆之交与相互补益的利益联系之间。 霍光在刘彻身边二十几年,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他都看得淡了。 相比较而言,似他目前与张恒的这种交情,更让他安心,也比其他什么单纯的朋友关系或者单纯的利益集团之间的联系,更加牢固。 霍光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他的兄长霍去病病逝,一夕之间,那些昔日的霍氏集团干将,骨干居然一下子就成为一盘散沙的情景。 元封五年,兄长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骨血随天子登泰山,染急病一夕而死,更是彻底的斩断了那些香火情。 从此之后,霍光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永恒的忠诚,身处权力漩涡,唯一能永恒的只不过是利益而已。 便如今日他与张恒,就是有相互的需要才能坐在一起称兄道弟,若无这个基础,张恒怕是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心中想着,上次张安世还委托自己引荐张恒与其相识,霍光就唤来一个下人,吩咐着:“去张尚书府邸,通知一声,请张尚书今晚来吾家饮酒!” -0-0-0-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霞格外的绚丽。 望着这如血的残阳,刘彻心中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 上个月的一场疫病,差点让他再也醒不来。 现在虽然已经康复,但经历过生与死之后,刘彻的心态变化了许多。 “长生不死……”在心中的执念复上心头,虽然这二三十年来,被他亲手下诏杀掉,族诛的方士,少说也有几十个了。但是,刘彻却依然对此不死心。 究其原因,还是刘彻认为他曾经真的碰到过两位真正‘有道’的大家。 一个是李少君,刘彻至今依然记得,李少君死前几个月,他做过的那个梦,在梦里面,李少君与他并行于泰山之上,忽然从云中传来神人的呼唤,刘彻没来得及回头,就听神人在空中跟李少君说:帝君有请。 几月之后,李少君死在了家中,刘彻命人打开李少君的棺木,却发现里面只有衣冠,而无尸骨,这就让他在心里坚定了这世上果有鬼神的存在。 其二,则是在元鼎年间,关中有一位‘神君’,被刘彻供奉,这位‘神君’的出现,让刘彻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世外高人。 这神君,通常只住在刘彻给他修建的寿宫中,轻易不外出。 刘彻派人赐给他黄金,他命人将黄金原样退还,赐其酒肉,过了几天去看,酒肉摆在寿宫门口都快发臭了。 在刘彻的印象中,神君只饮清水,只吃米饭,也从不跟他提任何要求,一心只在寿宫中的太一神殿中静坐,更离奇的是,神君善于占卜,每逢大事,刘彻请其占卜,无不最终灵验——虽然占卜的结果只是些刘彻自己也看不明白的奇怪符号,但是,只要等事情一完,刘彻再看那些符号,就会如浆糊灌顶,一下子就明白了符号的含义。 可惜,那位‘神君’比李少君还离奇,某天,他忽然就没有任何征兆的死了,查看其尸体,竟轻若薄翼,刘彻至今还深深的相信,神君没死,而是举霞飞升了。 “陛下……”这时候,近侍苏文走过来拜道:“鄂邑主求见!” “鄂邑回来啦……”刘彻从回忆中醒来,带着些对李少君和‘神君’的怀念的感情,挥了挥手道:“让她进来罢!” 在刘彻的诸多女儿中,除却已故的卫长公主,就只有鄂邑最得其欢心了。 无他,类己而已。 有时候刘彻甚至会想,若鄂邑是男儿身,他或许会更高兴。 “臣儿鄂邑,拜见父皇!”一个身穿公主服的年轻女子,走过来,拜倒在地,低低的在地上抽泣着:“闻说父皇有痒,臣儿心急如焚,夜不能寐,饭不能食,今日见得父皇无恙,臣儿便觉心中好是高兴!” “去燕王旦的封地小住了两年,别的没有见长,嘴巴却是越来越甜了!”刘彻呵呵一笑,命人扶起自己的爱女,在不经意间,刘彻看到了自己的爱女脸上有两道明显的青痕。 “这是怎么了?”刘彻顿时大怒,他的女儿,岂能让别人打?要打也只能他来动手! “父皇,呜呜呜……”鄂邑公主顿时哭的更伤心了,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撒娇。 “耶耶(注1)!”哭到最后,她更是扑到刘彻怀中,就跟小时候一样,扯着刘彻的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到爱女如此,刘彻就想起了鄂邑的生母,那个薄命的可怜女子,心中万般感慨,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生安慰着:“鄂邑别哭了,乖,跟吾说,是谁如此大胆!?” “呜呜呜……耶耶,鄂邑也不知道……”鄂邑在刘彻怀中使劲的抽泣着,在低下头的瞬间,原本还满是泪水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凶狠的狡诈。 这脸上的青痕,不过是她后来刻意自己弄上去的而已。 “你死定了!”鄂邑脑子里满是那个居然敢打她的男子。她就不相信了,有父皇插手,还找不到那个可恶的家伙。 “我若抓住你,定然……”鄂邑在脑海中搜刮着她所能记得的一切刑罚。 想到那个可恨的家伙,将要跪在自己脚下,哀鸣,悲戚,鄂邑顿时觉得心中无比快意,就连脸上自己打自己留下的青痕,也变得不再疼痛,反而舒服了起来。 “乖乖,跟吾说说,是什么人?”刘彻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 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她? 只是那两道青痕不似作假,这顿时让刘彻好奇了起来,究竟是谁,居然能把自己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称王称霸的女儿打的哭了? “若能找到此人,吾定要好生考究一番,若其有才,吾自当用之!”在作为父亲的愤怒过后,刘彻迅速的将自己的位置摆到了皇帝上面。 在他想来,能制服自己的这个女儿的,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便是惊天动地之人。 若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便杀了给女儿消气,若果有真才实学,那便要征辟出仕了! 说到底,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一个父亲。 -0-0-0-0- 第一更啊,3K多,求收藏。 恩,现在收藏差不多19500了吧,今天应该可以破两万,大家再推一把,俺就是两万俱乐部的一员了。呵呵。 注1:耶耶,汉代父亲的昵称,类似于今天的爸爸。 第一百一十七节 拯救大兵苏武(1) 华灯初上,霍府一片歌舞升平。 在悠扬的乐声中,张恒欣赏着霍光府上训练出来的歌女,优雅的舞姿。 “贤弟这葡萄倒是鲜美的很!甜而不腻,比起愚兄家的葡萄口感更甚,未知贤弟从何处寻得的好种?”霍光吃着张恒带来的葡萄赞道。 此时,距离张骞凿空西域已过去了二十余年。 伴随着汉室的军队,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涌进西域,将西域的物种源源不断的带回中原,因此,原本只在刘彻的百草园中才种得几株的葡萄,如今却已在关中各县遍地开花。 所以,霍光对张恒有葡萄,并不吃惊。 张恒笑了一声道:“家中山林之产,兄长若是喜欢,过些日子,愚弟命人再送些过来!” “如此,愚兄先行谢过了!”霍光笑着道。 说话间,就有下人来禀告:“主上,兰台尚书令张尚书来了!” “快请!”霍光猛的起身说。 看得出来,霍光跟张安世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世交那么简单。 “子孟兄!”没多久,一个非常年轻,英俊的儒生打扮的男子,就从门外进来,朝霍光揖礼。 这男子说话的时候,非常好听,好像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让张恒竟只听到声音,就对他大生好感。 张恒想着,他应该就是张安世了。 也不由得认真的观察着这个日后权倾朝野的巨头。 此时,张安世还尚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他身高大概一米七零左右,不胖不瘦,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文人。 他有着一张颇为英俊的脸,眉毛很淡,看上去极为和善。 “这位想必就是张恒张贤弟了!”张安世看向张恒,也揖礼。 张恒连忙回礼,道:“不敢当尚书大礼!” 张安世的名气极大,即使是现如今也是如此。在民间,他的名气比霍光,金日磾这些天子身边的实权巨头还要大。这主要是因为,当初其父张汤自杀之时,他还处于咿咿学语的阶段,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心生同情——赵氏孤儿的典故更推动了这股同情心。 最重要的是,张安世是当今天子刘彻亲手抚养长大的。 对于人们来说,再也没有这个更让他们感兴趣的故事了,因此,张安世的许多轶事都在民间有传说。 张恒的记忆力就有不下十个关于张安世的典故。 当初在君子学馆之时,师长在授课的时候,也是拿着这位读书的勤奋与认真事迹鼓励张恒及其同窗。 真真是学习的楷模,汉室的张海迪。 “二位贤弟就别客套了!”霍光哈哈大笑,将张安世请到席位中,命人端来两串洗好的葡萄道:“安世尝尝二郎带来的葡萄!” 张安世吃了两颗葡萄,顿时眉目舒展开来,赞道:“好葡萄!” “陛下百草园里的葡萄近日熟了,吾今日回家,就摘了些吃过,味道没二郎贤弟的好……”张安世在霍光面前也不顾及,大大方方的说着,自己偷皇帝葡萄的事情。 霍光无奈的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膀。 其实,对于像霍光、张安世这种级别的臣子,莫说是要吃刘彻的葡萄了,便是把刘彻的百草园都搬回自己家里,刘彻也不会责备。 他也知道,张安世不过是在打趣而已。 毕竟,宫中宫禁森严,而且张安世身居高位,没理由去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兄长说笑了!”张恒连忙谦虚。 各自坐下来,霍光拍了拍手,示意歌舞继续。 三人虽然分主宾而坐,但都离得不远,即使是小声的交谈,相互之间也能听得清楚。 三人就这样听着歌舞,有时候谈论些长安的风物趣事,有时候谈论着对儒家典籍的见教。 张恒幸亏这段时间在家中一直有温习以前的知识,认真研究着《春秋》《书》等儒家典籍,虽然他是怀着功利心在做这些事情,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研究得格外认真和仔细。 因此,在聊及儒家经典的时候,他倒还是能插上话,偶尔还能结合后世的知识,对儒家的一些定义模糊的东西,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也让张安世跟霍光对张恒更加看重。 张恒在跟张安世和霍光聊了半个时辰之后,也深深的发现了自己的弊端。 那就是对儒家的经典,研究不够,了解不够,钻研不够。 像现在这样,跟张安世、霍光纯粹聊天、交流,不辩论,他还勉强能凑合应付,但若碰上了什么诘问,这就犯难了。 儒家的辩难,可不是说着玩的,特别是现如今,儒家融合了法家、纵横家、名家的一些精髓之后,辩难就成了各个学派之间论证自己所学知识的重要途径。 张恒知道,随着他的名气增长,迟早他会遇上别人的诘问。 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未来两年,一定要认真的好好的,把儒家的经典吃透,这样才有资本开宗立派。 又过了些时候,丙吉、张贺相继到来。 聊天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涉及的领域也从单纯的学术研讨,变成了经世致用该任何的讨论。 这是张恒的软肋,张恒很明智的开始减少发言,不到别人相询,他不开口,即使开口也尽量选择中庸的口吻回答。 在经义之上,一字之差,就可能导致一场大争论。 “哎……”霍光忽然感叹了一声道:“如此良辰美景,可惜子卿兄不在!” 张安世也呆了呆,摇摇头说:“未知子卿兄,如今是生是死……可怜孤儿寡母……” 张恒听的满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指的子卿是哪一位。 还是丙吉见张恒不解,就解释道:“所言者乃持节出使匈奴未归的中郎将苏武!” 张恒听了苏武的名字,顿时肃然起敬。 所谓在汉苏武节,在后世,苏武已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历史名人而已,他所代表的是中国人的脊梁和骨气。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张恒就学过苏武牧羊的文章,因此也知道,苏武脱困的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苏武现在在北海放羊……张恒差点脱口而出,但好在他忍住了。 在心中想了想,一个计策就涌上心头来。 -0-0-0- 第二更,12点前还有一更3000+ 第一百一十八节 拯救大兵苏武(2) 张恒因为对苏武的印象,也就是停留在课本上面的苏武牧羊,坚贞不屈上。 所以就跟霍光问了问,苏武的具体情况。 张恒这才知道,苏武其实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官二代,富二代。 其父苏建,曾官拜卫尉,封平陵侯。 可以说,苏武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子弟。 张恒扪心自问,若是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别说是面对匈奴人的百般威逼利诱,宁死不降了,只怕匈奴人才刚刚开始吓唬,自己就已经降了。 然后少不得成为卫律那样的大汉奸,助纣为孽。 而且,自苏武出使匈奴,身陷敌营之后,他的家族就接连发生不幸。 先是母亲病故,然后年轻的妻子耐不住寂寞改嫁了。 在这之前,苏武的两个哥哥都因为被一些事情牵连自杀了。 如今曾经辉煌无比的苏氏家族,就剩下苏武的两个妹妹和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听着这些情况,张恒也是无比唏嘘。更坚定了要救苏武出苦海的决心了。 不过,以如今的汉匈关系,营救苏武的道路,注定充满了崎岖和荆棘。 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刘彻知道,苏武还活着,而且还坚贞不屈的活着,这样才有可能救出苏武。 此事,张恒已有主意。 想了想,这个主意没有霍光配合,完全行不通。 于是,张恒就对霍光道:“兄长,我有一策,或许可以救出苏公!假如苏公还活着的话……” “贤弟快请说……”听说张恒有办法可救出儿时的伙伴,好朋友,霍光急忙问道。 就连张安世,张贺兄弟也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匈奴人是不是一直都说,苏公已死?”张恒试探着问道。 “恩!”霍光点点头:“天子数次遣使问匈奴索要子卿兄,奈何……” “这就对了!”张恒道:“苏公出使之时,吾汉室正是全盛之时,南越王杀汉使,天兵立时将之碾为灰飞,朝鲜王杀汉使,大兵天降,朝鲜国灭,由是而观之,匈奴人向来胆怯,当初且堤侯单于初立,既言:汉天子吾丈人行也!放归过往所扣押之汉使十余人。以其性定不敢伤苏公毫发,小弟猜测,苏公可能被匈奴人羁押在某个僻静之所!” “我们只需如此行事……”张恒附到霍光耳边,轻声的说了自己的计策。 “这样行吗?”霍光疑惑的说:“若被发觉可是欺君之罪!” “事急从权!”张恒道:“且夫天子仁德,必不计较!” 其实,天子刘彻未必有多仁德,但此事,对其极为有利,若苏武归来,不亚于一场辉煌的全胜,在政治上来说对于刘彻稳固他的江山社稷,极为有利。 想想后世对于雷锋、焦裕禄的宣传力度,就可想而知。 所以,刘彻根本不会计较区区小谎言。 “好吧……”想了想,似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霍光点点头,对张安世道:“安世觉得如何?” 张安世方才自也听到了张恒的计策,他在心中权衡再三,最终心中的感性,战胜了理性,道:“为救人从权而变,圣天子必不怪罪!” 事实上,以霍光,张安世在刘彻心中的地位,区区一个小谎言,根本动摇不了。 况且,他们这也是为了义气嘛。 即使事发,天子也没办法怪罪,讲义气才是忠臣嘛! -0-0-0-0- 翌日,甘泉宫。 刘彻刚刚起来,正准备看一下奏章的时候,就见到霍光与张安世联袂而来,两人脸上都充满了喜色。 “爱卿等何以如此欣喜?”刘彻奇怪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陛下大喜啊!”霍光与张安世拜倒在地,霍光从怀中拿出一份脏兮兮的破旧羊皮,呈上去道:“臣今日与安世在城外打猎,偶然间安世射下一只从北向南飞的大雁,臣心奇之,查看那大雁,却发现,大雁脚环上系着此物,臣看过此物之后,便不敢懈怠,急忙赶来将此喜讯告与陛下得知!” 刘彻接过羊皮,看了看,脸色也是大喜,道:“苏子卿果不负朕!” 只见羊皮上写着一行大字:臣在荒泽中,愿天佑吾皇!汉持节中郎将苏武。 刘彻被羊皮上的文字喜得满脸潮红,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什么叫忠臣,什么叫为人臣子的楷模?这就是了! 出使近十年,音讯全无,连家中情况都完全不知道,却依然心念君王,记挂社稷。 纵使是三代之时,周公在世,怕也没有这样的忠臣吧。 刘彻的大脑完全被这个信息所兴奋了起来。 “传诏:中郎将苏武忠勇可嘉,着赐其子金三百,萌为侍中!” “再诏:命典属国即刻入宫见朕!” “再令:贰师将军入宫!” 刘彻根本没来得及核实,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打算核实羊皮上的文字的真假,就急冲冲的连下三诏。对于这种情况,霍光已经见过好几次。 天子刘彻,虽然天资聪明,但人无完人,在冲动之时,他总会不及考虑就轻易下诏。 譬如当初,仅仅是听信了败阵而归的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一面之词,就对李陵帮助匈奴人训练军队的消息信以为真,将李陵全族族诛。 结果后来才知道,那个帮匈奴人训练军队的人,根本不是李陵,不过是一个同姓的汉将。 这直接导致了李陵彻底的叛变。 不过今天刘彻的冲动,对于霍光来说,却是来得正好。 “诺!”霍光恭着身子退下去,他心中大喜,从刘彻方才发布的诏令中,霍光已经清楚的知道只要苏武还活着,那他就一定能救回来。 因为,方才天子刘彻的三道诏令中的两道,分别是诏令执掌外交政策的典属国以及执掌军权的贰师将军进宫,在这两张牌打出去之后,霍光不相信匈奴人敢冒着汉军再次进入草原,发动远征的危险继续扣押苏武。 毕竟时代不同了。 四十年前,匈奴强盛,而汉弱。 如今刚好相反,汉强而匈奴弱。 虽说,汉室经过连年征战,国力消耗严重,但匈奴又能好到哪里去? 若非几个大汉奸的帮助,匈奴人如今能不能继续撑着,还是一个问题。 在此情况下,匈奴有那个胆子冒着汉天子震怒的风险,扣押一个无足轻重的使者吗? -0-0-0-0- 唔……今天貌似状态不是很好,只写了8000不到,惭愧啊。 不过现在收藏只差一百多就破2万了,因此还是要恳求大家收藏一下! 大概可能明天上架吧-0- 希望大家能在上架后继续支持俺-0- 第一百一十九节 寿宴(1) 苏武居然还活着? 这个消息就像张了翅膀一样,迅速的在长安城中散播开来。 这在一些知情人看来,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神话! 因为,知道苏武被扣原委的人都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当初,匈奴先代单于句黎湖在内忧外困中急病而死,这位单于只在位一年多,但政绩还不如他那个自小体弱多病的侄子,儿单于,起码儿单于还打过胜仗…… 可他竭尽全力好不容易抓住汉军调防,主力远在大宛的机会,入侵云中等郡,拼死拼活的抢到了几千人口,和一些过冬的财物,却在出塞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军校尉任文给伏击了,仓皇的丢下抢来的财帛人口,灰溜溜的逃出塞。 等到冬天,汉军击破大宛,斩大宛王而归,句黎湖又打算遮断汉军的归路,可胆子却在前次劫掠时被汉军打破了,硬是没敢干。 句黎湖眼睁睁的看着汉军主力从容归国,又急又气,最终吐血而死。 继任的匈奴单于,乃是句黎湖之弟,左贤王且鞮侯,且鞮侯不比其兄长,善于隐忍,且自小饱读汉书,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甚至还颇通《诗》《书》。 即位之初,既大力提拔、重用那些因战争被俘、出使被扣,而投降的汉人,如卫律等皆得重用,卫律更被句黎湖封为丁零王,对其言听计从。 因从卫律之策,且鞮侯于是即位之后就全部放归过去所扣留的汉使路充国等十余人,更遣人写国书言: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吾丈人行也! 自甘以晚辈居之,给足了刘彻面子,在这种情况下,苏武以中郎将身份出使匈奴,本是去拟定和约,结束战争的。 可没有想到,在匈奴内部,那些投降匈奴的汉人此时因利益分配不均,而起了内讧,与卫律一起投降匈奴的虞常等人,暗恨匈奴单于只信重卫律,便暗中策划谋杀卫律,绑架单于的母亲、妻子逃回汉地。 与苏武同行的副使张胜,恰好以前跟虞常等人相熟……于是,苏武就糊里糊涂的被卷入了这起谋杀绑架大案。 更糟糕的是,虞常等人计划不周,竟然被人发觉,还没来得及发动兵变就被诛杀,苏武从此生死不知,音讯全无。 怎么也没想到,卷入像密谋刺杀卫律,绑架单于母亲,妻子这样的大案要案中的苏武居然还能活着,更离奇的是,还能传出音讯。 这让很多人在唏嘘之余,感叹不已。 不过苏武是生是死,对大多数人来说,几乎没什么感觉,也不过就是拿来当做茶钱饭后的谈资罢了。 唯有苏武的家人,在知道苏武还活着之后,阖府嚎哭了好一阵,连忙取下给苏武立的灵位,又去茂陵到苏父苏母墓前祷告,希望保佑苏武平安归来。 张恒看到苏家上上下下喜极而泣的场面,也自是感慨不已。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0-0-0- 第二天,搜粟都尉桑弘羊六十大寿的喜庆气氛,迅速的冲淡了长安人对苏武生死的争论气氛。 张恒提着一包寿礼,一大早就提前赶到了桑府前面。 张恒本以为他来的算早了。 可没想到,比他来得更早的人,比比皆是。 桑府门前,在张恒到的时候,就排起了长长的祝寿队伍。 来自关中的富商豪强、长安的列侯显贵,也不管曾经有多么痛恨桑弘羊及其主持的告缗、盐铁官营,车船税等政策,现在都或派下人,子侄,或亲自带着礼物来贺寿。 原因无它,桑弘羊虽挡了很多人的财路,但若能趁其大寿之机,得其欢心,得到一个盐官或者铁官的名额。 那么,桑弘羊就不再是他们的仇人,而是恩同再造的大恩公。 这就跟后世在体制外的人,欲求不满,成天痛骂体制,但若有机会进入到体制之中,那就立刻闭嘴,转头大赞体制一般。 这就是权力的奥妙。 张恒身穿着一件朴素的儒袍,手里提着一个红布包着的小包,站在这些富商豪强之人的中间,倒是显得颇为寒酸了。 那些人,无不是身着锦衣,腰佩金玉,身边奴仆成群,见到张恒这样年轻的人,穿的也不怎么样,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自然难免蔑视。 “足下……”一个比张恒稍稍晚到片刻,只能排在张恒背后的肥胖富商,倨傲的对张恒道:“我愿出一千钱,买你这个位置,怎么样?” 在他想来,一千钱,已经足够让张恒这种寒酸的落魄士子立刻让道了,因此,头颅还高高昂起,有种连看都懒得看张恒的意思,借此显示自己的地位。 “恩?怎么,足下觉得一千钱少了?”那个肥胖的富商顿时勃然大怒,若非顾及今天桑弘羊大寿,又是在其门口,少不得得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威风。 张恒笑了一声,懒得搭理这种人。 “真是好胆!”肥胖富商感觉自己被藐视了,心中怒火中烧。 “区区一个落魄士子,安有进桑府得资格?”肥胖富商大声的叫着:“趁早滚蛋,省的一会丢人现眼!” 其余人也自轰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张恒这种‘寒酸士子’的蔑视。 这倒也是,人群中也有几个跟张恒一样,拿着微薄寿礼,希望来碰碰运气的落魄士子。 这些士子,听到这些商人豪强的笑声,又羞又恨。 “有辱斯文啊……”一个士子在心中感叹着,可是没办法,他深深的知道这些富商豪强都是些什么人,特别是哪个站在张恒身后的肥胖富商,他正好认得,那人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印子钱商人,靠放高利贷致富,手下少说也养了上百的打手。 这种人,他惹不起!更得罪不起! “他日吾若为九卿,定要好生惩治这帮为富不仁的商贾!”士子在心中道:“无怪圣人以商贾为贱业,高皇帝立市籍以贱商贾!” 正在心中想着,这个士子忽然听到一声淡淡的呵斥:“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正是站在哪位长安知名的印子钱商人前面的儒生,只听得那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儒生淡然的说着:“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君且自重!” “这……”不只那士子在心中震撼不已,其余人亦多以惊讶的眼光的看向张恒。 “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难道不知道,身后的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吗?”士子张目结舌,不禁为那个与自己同为圣贤门下的儒生担忧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心狠手辣的,莫过于放印子钱的人! -0-0-0-0- 第一更-0- 汗一个,本以为今天要上架了。 下午起来,就兴冲冲的去找编辑。 可左等右等,编辑却不在线悲催呀,估计要明天才能上架咯,先更吧-0- 第一百二十节 寿宴(2)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君且自重!”张恒淡然的对着身后的肥胖富商说。 炫富的人,无论那个时代都是有的。 但通常都是喜剧开始,悲剧收尾。 前有洛阳师史,后有石崇,沈万三。 在中国,商人历来就是杯具,不过是统治者所养的牛羊,碰到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宰杀抄家。 杀别人,可能还需要找证据,还有冤案的可能。 但杀商人,特别是大商人,一杀一个准,绝无冤假错案的可能。 原因无它,无商不奸! “你……”肥胖的富商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若非是在桑弘羊府邸之前,他没那个胆子挑事,说不定此时已经要命人围殴了。 “好……”肥胖商人终是还有些理性,忍住心中的怒火说:“既然你个穷酸想丢人现眼,那我就看戏好了!!” 这个时候,正好排在前面的一个士子被两个桑府的下人连人带礼物给请了出来。 “真是抱歉,阁下……”桑府的下人虽然说话彬彬有礼,但却依然让人听出了他们话里面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我家主上今日寿宴,只是私人聚会,不宴宾客!请尊驾海涵……” “那在下放下礼物总可以吧?”士子不死心的说着。只要礼物送上去,那么桑都尉在查看礼单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抱歉……”桑府的下人道:“没有请柬,小的们不敢私收……请阁下包容!” “那些人没有请柬如何进去的?”士子希望破碎,愤愤的说着:“你们这些恶奴,分明就是嫌我的礼物轻了!” “抱歉……规矩就是如此……”桑府下人公式化的说着,心里却是冷笑不已: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混进桑府,做梦吧! 这下人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便是那些送了重礼的商人豪强,若无请柬,也不过是请进府中,喝口茶,然后就礼送出来而已。 只有手持请柬之人,才有资格参加今晚的寿宴。 不过……有请柬之人,谁人不是高官显贵,列侯大臣? 这种贵人,不到寿宴开始前,是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下人看着这些排队的人,眼里面连半点恭敬的神色都没有。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待会的下场!”肥胖富商见了此情此景,嚣张无比的说:“识趣的话,趁早走吧,兴许还能留点面子,可别到时候连里子都没有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给自己身边的奴仆使眼色,打暗号,只待张恒一离开桑府的范围,就要将之抓起来,之后是躲猫猫呢,还是俯卧撑,那就由他说了算了。 “呵呵……”张恒根本不理会那个聒噪的声音,对着那个桑府下人道:“桑翁就是这样礼遇士子的吗?” “若如此,这寿宴,不参加也罢……”张恒说:“我辈读书人,是有骨气的!” 本来,其余几个囊中羞涩,礼物单薄的士子,见了前面那士子的遭遇,也有自去之意,只是还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 现在听得张恒的话,纷纷被激起了胸中的傲气。 “对!我等读圣贤书,岂能无骨气!” “这桑翁如此作为,实在伤我士子之心!” 纷纷离开排队的队列,就要趁此机会体面的离开。 张恒却阻止了他们,道:“诸位莫急,我看桑翁本意可能并非如此,不过下人曲解其意罢了!” 这倒多半可能是事实。 那里有主人生日,把上门祝寿送礼的人往门外赶的道理? “还是请桑府一个做得了主的人出来,给我等一个解释罢!”张恒笑着说。 这是自然的! 张恒要想在将来有所成就,就得有担当,就得让人知道,他张某人还是很会照顾人,很会维护自己团体的利益的。 虽然书上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党而不群。 但实际上,这年头不拉帮结派,混的下去吗? 像汲黯那样的纯粹的君子,如今已经濒临灭种了,连霍光都知道在内朝里面建立联盟了…… “你是谁?”肥胖的商人不屑的说。 “你乃何人?”傲慢的桑府小人,倨傲的质问。 这两声质问几乎是相继响起。 “张公子……”这个时候,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桑府中传出来,只见一个年轻的桑府小人,一路小跑,跑过来,跑张恒身边,态度恭敬的说:“张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早?如何不派人先通传一声?我家主上昨日晚间就已吩咐小人,公子若到务必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张恒认得他,他就是上次来自己家送信的那个下人。 “劳烦兄台跟贵府中做得了主的人问问,贵府是不是瞧不起我等儒门弟子?”张恒不轻不淡的说着。 让那些原本已经失望的要离开的士子,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虽不明白这个远比自己年轻,衣着也朴素的很的同门,怎么可能有让搜粟都尉桑弘羊都看重的地方。但心中,还是都颇为感激的。 有些心思细腻的人,更是在打算着,结交一下张恒,若能跟这个年轻的同门攀上交情……那么……。 于是,好几人看向张恒的眼神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那是何人?” “没听说是姓张吗?……” “长安张姓的显贵没几人啊!家中有这般年轻的子弟的,更是没有!” 在场的富商豪强,看向张恒的眼神完全变了,先前以为不过是个穷酸士子,没成想却是一尊大神。 “幸亏我方才没有得罪他……”许多人在心中暗自庆幸之时,却都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个肥胖的商人。“这王胖子这次可倒了血霉了……他要是垮台,那他的那些生意……”想起此人在城里的营生,无数人口水直流,一个个都像饿了十几天的饿狼一般。 大多数人,没有捕猎能力,就只能当食腐动物了。 每一个倒霉鬼的出现,都是这些人盛宴的开始。 “这是怎么回事?”在张恒面前低眉顺目的桑府下人,在自己的同僚面前却是威风八面,怒目训斥着:“谁教你们这样做的?” “李执事……”先前那两个倨傲的下人,见到这年轻人的呵斥,一下子就成了软脚猫,低着头,满脸的哭腔,偏偏还不敢申辩,只能一个劲的认错:“奴婢等错了,请执事看在奴婢等人多年侍奉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 越是高门大户,对下人的家规就越严,像桑府这样的显贵之家,下人犯错,动辄就是鞭打,每年都鞭打死好些下人。 “向我求情有何用处!”这姓李的执事,也知道错不在这两人身上,他们不过是奉命而行的奴仆而已。但是,他更明白张恒对主上的主要性,若张恒不依不饶,这事情闹到主上面前,不说这两人,便是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就呵斥着说:“还不快跟张公子道歉,请求张公子的原谅?” “张公子,奴婢等粗鄙,还请您莫要跟奴婢等计较!”这两人何等油滑,立刻就顺着杆子给张恒跪下来求饶。 “跟我道歉有何用?”张恒走到那个被他们赶出来的士子身边,朝那士子作揖道:“该道歉的对象在这里呢!” 张恒对那个士子道:“我等即为读书人,就当有读书人的风骨,宁折不屈!” “谨受教!”这士子欣喜的跟张恒揖礼。 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两个下人的道歉。 “这位张公子……”这个时候,那个肥胖的商人带着哭腔,跪到张恒面前:“在下有眼不识贵人,还请公子莫要计较,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汝的活路必须自己去寻!”张恒懒得看他,虽也没有要把他怎么样的意思,但让他担惊受怕一阵子也是好的,因此笑着道:“昔者洛阳师史,豪强巨富,富可敌国,然为富不仁,顷刻间灰飞烟灭,不过徒留后人唾骂而已!南阳郑氏,则不然,慷慨多善,修德怀仁,是以民皆爱之,天子多有褒奖,其富至今已三代却不衰!汝且好自为之!” 那人听的满头大汗,却还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在不知道张恒身份的时候,他几乎有种战战兢兢,惶恐不可一日的感觉。 特别是听到洛阳师史之名,他更是浑身都不自在的打起了冷战。 当年,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了,那曾经威风八面的师史、长安最富裕的大商人无盐氏,最大的铁器商人田氏,阖府数百口被官府密密麻麻的押赴刑场的场面。 那滚滚的人头,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在他脑海中环绕。 “诺!”肥胖商人重重的磕头,几乎是哭着说:“闻先生之话,某有若浆糊灌顶,幡然醒悟,日后必遵先生之言,行善积德!” “如此善!”张恒说了一声,就不再管他,在那个李姓执事的引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桑府的大门。 这个逼装的张恒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爽歪歪,实在舒服极了! -0-0-0- 今天就这一更了。 剩下的俺存起来,明天进V再一起发。 请大家原谅俺的自私-0- 第一百二十一节 寿宴(3) 桑弘羊的府邸,跟霍光的府邸截然不同。 霍光的府邸,内敛中深藏锋芒,初看平凡无奇,实则别有洞天。 而桑府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建造桑府的工匠,似乎想让这座府邸每一片瓦砾,都变得富贵逼人,能用最贵的,绝不用最合适的,处处彰显着雍容华贵,朝廷九卿重臣府邸的威严与大气,让张恒见了咋舌不已。 就像这样一座府邸,张恒估计少说也要花费千金才建的起来。 当然,可能桑弘羊的府邸还不是最奢侈的。 张恒曾听说过,海西侯李广利的府邸,在整个汉室都是屈指可数的豪宅,据说,从开始建造到完工,总共花费了数千金,堪称当世除天子行宫外,最豪华的住宅。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皇帝的小舅子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想后世那些地方政府豪华奢侈的堪比一国总统府的办公大楼,这桑弘羊的府邸,就完全不够看了。 “张兄!”正在走廊中忙着指挥下人摆弄寿宴器皿的桑宏隆见到张恒就立刻笑着走上前来揖礼。 “桑兄!”张恒看了看跟在身边的那位李姓执事,见他脸色稍稍有些不安,知是其心有顾忌,想了想方才的事情也无关紧要,没必要打人家的小报告。就将手里拿着的那个布包交到桑宏隆手中,道:“区区薄礼,以贺桑翁大寿!” “客气了,张兄!”桑宏隆拱拱手,亲手接过张恒送上的礼物。郑重其事的将之交到身边的仆人手中,吩咐着:“将张兄的贺礼拿进去!” “请!”桑宏隆亲切的将张恒带进内宅中。 “家翁这两日一直盼与张兄见面。不意兄长竟来得这么早……”一边走,桑宏隆一边说。 “在下竟蒙桑翁如此厚爱?”张恒脸色肃然道:“实在是惭愧!” 说话间。两人就穿过了院子的走廊,进入内宅之中。 整个内宅,现在一片忙碌的情景,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下人,奴仆,婢女。 桑府的每一处角落,都在打扫和清洁着。 桑宏隆将张恒带到一处安静的静室之中,将张恒请到客席上坐下,道:“张兄请稍作片刻。在下去通报家翁!” 张恒点点头,心安理得的坐下来,享受着桑府下人送上来的茶点。 桑宏隆出门没多久,一个青春靓丽的身影就从外面进来,朝着张恒盈盈行礼,道:“奴家桑蓉娘见过张兄!” 正是好些日子没见的桑宏隆之妹,桑蓉娘。 月余不见,桑蓉娘的身材变得更加丰满,一双犹若秋水的双眸。在瞧着张恒的时候,竟隐隐有些……媚态。 是的媚态,张恒就是这么感觉的。 “桑小娘子!”张恒连忙起身回礼。 桑蓉娘走上前来,轻轻为张恒盏上一樽酒。一张俏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桑蓉娘今日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丝质秋裙,轻松的挽着发鬓,只用一根玉簪子别着。腰间带着一个散发着芬香的香囊,香囊的香气混合着桑蓉娘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子幽香。令人陶醉。 一张能沉鱼落雁,魅惑众生的白皙俏脸上。只抹了些淡淡的粉底,却显得清丽脱俗,一举一动仿佛一只害羞的小燕子,双眸隐约含情,顾盼之间,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张恒轻轻一笑,接过她递上来的酒樽,浅尝一口,赞道:“好!” 也不知是在说酒好,还是人好。 这送上来的美味,若依张恒本来的个性,没有拒绝之理。 但在动手之前,张恒忽然改变了主意。 桑蓉娘乃是名门闺秀,若是碰了她,那么就必须娶了。虽然说,以桑蓉娘的身份,嫁给张恒,已是绰绰有余。 可娶妻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请客吃饭。 君子娶妻在贤在德不在美。 在不清楚这女子品性的情况下,张恒不愿意轻易的因贪恋一时欢愉,却闹得最终家宅不安。 本来桑蓉娘在倒酒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让某些事情发生的准备。 这些日子,她倒是对张恒的事情多方打听了一些,特别是张恒在乡射礼上百步穿杨的事迹,传到她耳中之后,跟张恒相见之时的场景就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回放。 越想,张恒的优点,就在她心中越发的明显起来。 在桑蓉娘看来,张恒能文能武,性子温和,相貌也不差,尤为重要的是,连家人都想极力促成。 这样优秀的夫婿人选,去哪里找? 原本,桑蓉娘不过是在家人的压力才屈服着勉强同意跟张恒接触,但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桑蓉娘此时瞧着张恒,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见着张恒居然能在美貌之下,还能镇定如君子,耳中听着张恒的赞誉,桑蓉娘只觉得双耳有些发烫,一颗芳心不安分的跳动着。 “妾有绿倚一张,未知君可为妾弹唱一曲?”大着胆子,桑蓉娘只觉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轻声含羞问道,这话一出口,桑蓉娘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烫了,一张俏脸更是红彤彤的,犹如桃花一般娇艳无比。 张恒听了,微微一呆,瞧着眼前佳人的模样,心里一软,来不及细想就点点头道:“敢不从命!” 这话一出口,张恒才反应过来,瞧着桑蓉娘的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声。 桑蓉娘的话,那里是什么想要张恒为她弹琴,分明就是借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典故,来询问张恒是否愿意娶她。 “绿倚琴,天下只文君独有!”张恒倒没有后悔什么的。 老实说,以桑蓉娘的家世,相貌,能倾情于他,是他该感到庆幸才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后悔的了。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更何况还是这种风流美事! 张恒伸出手,轻轻握住桑蓉娘那只还微微有些颤抖的小手,将这美人轻轻拥入怀中,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那张鲜艳欲滴的樱唇之上轻吻一口,问道:“未知小娘子,觉得《凤求凰》如何?” 桑蓉娘羞得低下了脸蛋,贴在张恒胸膛上,只觉得张恒的胸膛坚实、温暖,在瞬息之间就带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但从君意……”桑蓉娘轻声的呢喃着,一双如水的双眸,闪动着盎然的春意。 在她看来,芳心即以许于张恒,而且方才连吻都吻了,自然自己就是张家妇了。 -0-0-0- 悠扬的琴声在静室之中响起,和着少女宛如百灵鸟般清脆动人的歌喉,飘荡在空气之中。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轻轻挥舞着长袖,桑蓉娘此刻只为张恒一人,展示着她那婀娜多姿的动人舞蹈。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张恒轻轻拨动着琴弦,听着耳中的曼妙歌声,也不由得有些痴了,忍不住和声道。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轻舞着身子,桑蓉娘漫步来到张恒身边,长袖飞舞着拂过张恒的胸膛,身子软软的靠下来,靠在张恒身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张恒,轻启樱唇贝齿,声音越发的小了。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张恒弹完最后一个音节,终是再也忍耐不住,将伸手搂过桑蓉娘纤细柔软的腰肢,重重的品尝起这小美人那张香甜甘美的樱唇。 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 或许,像现在这样的事情,在后世只能发生在一夜情酒吧,或者影视剧之中。 但在如今,却是时有发生。 当初卓文君夜奔相如,两人才不过见了一面,听了一首曲子罢了。 这时代的女子,除却一些彪悍的不似人类的汉室公主之外,大多数都是单纯可爱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张恒松开桑蓉娘的娇躯,强忍住想要在此将之就地正法的冲动,伸手拨弄着桑蓉娘额头上的发鬓,满怀柔情的道:“娘子请稍待些时日,在下择日定请人上门提亲!” 张恒并不愿意在还没有定下名分之前,就要了这将全部柔情都倾注于自己身上的美人儿的身子。 再怎么说,桑蓉娘也是名门之后,在没有名分之前就要了对方的身子,总是有些不妥当的。 更何况通过方才虽然短暂的交流,张恒已知,桑蓉娘秀外慧中,心思单纯,善良,实在是难得的良配。 “妾之此生尽托于君……”桑蓉娘靠在张恒胸膛上,尚还沉浸在方才的温存之中,轻轻的呢喃着说:“但愿君心似妾心,永不相忘今日誓!” “蓉娘但请放心……”此时张恒也没了顾忌,大大方方的称呼着对方的闺名:“在下必不负蓉娘一片深情!” 但在心中,张恒却未尝没有纠结,想着嫂嫂、柔娘。日后总是得给一个名分给嫂嫂和柔娘的。 妾和滕,这是肯定不行的! “怎么说也得是个平妻!”张恒在心里面想着。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正常的很! 只是要想娶平妻,张恒现在的身份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为嫂嫂和柔娘而奋斗吧……”张恒在心中想着。 不知不觉,就感觉心里面充满了斗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节 寿宴(4) 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琴音与歌声。 桑弘羊抬手制止了下人要推门的举动。 “年轻真是好啊……”桑弘羊笑呵呵的说着,听着里面的琴声,桑弘羊知道房子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他乐观其成。 桑弘羊对那下人吩咐:“一会小娘出来后,你将张公子带来书房!” “诺!”下人点点头。 桑弘羊就心情愉悦的踱着小步,走向书房。 桑蓉娘跟张恒又温存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张郎,祖父大人,尚还在等着呢!”桑蓉娘轻轻的伸手为张恒整理好衣冠,像个柔情的小妻子般。 “恩!”张恒点点头,松开还紧握着的那双小手,笑问着打趣:“蓉娘说说看,一会我拜见桑翁之时,是唤桑公好?还是大人好?” 桑蓉娘顿时红了双颊,低着头不敢看张恒。 张恒见了哈哈大笑,走到门口,推开房门,正襟道:“小娘子,请!” 出了这门,张恒就得暂时安分下来。 毕竟还没有定亲,就不能太过亲密,得保持一定的距离。 “公子!”张恒的身影刚刚出现在门口,就有一个下人在门口等着了:“我家主上请公子移步书房!” “烦请带路!”张恒提了提腰带,道。 “公子请这边!”下人低着头,领着张恒走向前方。 “请!”下人带着张恒来到一间僻静的雅室前,推开房门。同时跟里面禀报着:“主上,张公子带到!” 张恒亦是正襟在门口深深一揖:“晚辈张恒拜见桑翁。祝桑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张恒当然不可能一见面就要跟人家提亲了。 士人婚娶。相当严肃,有一套严格的程序。 “蒙足下吉言,老朽多谢了!”房中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还请尊客入内一会!” “长者命,安敢不从!”张恒拜道。 然后就躬身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这房子之中。微微抬头,张恒就见到了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端坐于书房之中,手拿竹简,满脸容光焕发。知道这定然就是当今九卿重臣,搜粟都尉桑弘羊。 便又拜道:“晚辈南陵张恒拜见桑翁!” “不敢当!”桑弘羊笑着说道,然后仔细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张恒,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伟岸风流!” “桑翁夸赞,实令晚辈惭愧……”张恒谦虚着说。桑弘羊的声音,温和有力,令人听了如沐春风,顿感倍加亲切。 若非已知眼前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长者。手上沾着不知道多少富商豪强的鲜血与苦泪,张恒定会以为此人乃是连杀生都不敢的敦厚长者。 不过这却也是事实,没几把刷子,不懂隐藏自己真实性格的。有几个坐得稳九卿? “请坐!”桑弘羊笑着吩咐下人给张恒设下座位。 张恒也不客气,就躬身坐下来。 桑弘羊看着张恒,是越看越欢喜。在心里面喜滋滋的想着:果然是上等佳婿! 原本,桑弘羊还颇为担心。张恒是那种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主。 毕竟。这种人不要太多了。 在桑弘羊这一生中也见过的太多太多了。 譬如说,当初不可一世的韩嫣,牛逼哄哄的宁成,这些人都应了那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再怎么得宠也不过只能风光一时,待恩宠用尽,甚至无需诏书,一个小小的令伊就能至其于死地。 如今看来,张恒行事有度,能知进退,而且还懂礼貌,言谈中也从未有看到任何倨傲之处。 就好像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士子。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的长久,才能真正的受宠! “闻说这个算盘,是足下所制?”桑弘羊拿着算盘问道。 正是这个算盘,坚定了桑弘羊要招张恒为孙婿的决心,桑弘羊当时就觉得,能做出算盘的人,想来也必是精于算数之道的人。 这样的人,才合他的胃口。 在桑弘羊的观念中不通算数之人,怎么也算不得人杰! “不敢欺瞒长辈,此晚辈闲暇之作!”张恒轻声回答着。 “善!”桑弘羊抚掌赞道:“足下闲暇之作,却解了我等许多烦恼!单为此物,就当浮一大白!” 桑弘羊说的倒是实情,以往少府、大农以及其他相关的部门,每年都有无数人捧着算筹,算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还是没办法及时的计算出当岁赋税总额,更别说其他什么安排预算,划拨军费一类更加琐碎的事情了。 而如今,随着算盘渐渐在各个部门中普及使用,关于算盘的种种妙用之法不断被人发现、推广。 现在,桑弘羊的工作强度,因这算盘,至少减少了一大半! “能帮上桑翁之忙,晚辈已是心满意足,安敢再有其他奢望!” “未知足下可有定亲?”桑弘羊笑了一声,问着,虽然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张恒根本就没有婚约,但不这样问的话,桑弘羊就有些担心,张恒不知道他的心意。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在下自幼双亲亡故,及长,家兄亦撒手人寰,因此尚未来得及为在下定下亲事!”张恒低着头说。 “如此真是遗憾啊……”桑弘羊道:“若吾能有幸得足下这等佳婿,足慰生平!” “桑翁说笑了……”张恒连忙谦虚着说。 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人都很明智的选择了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毕竟。凡事都是要有个度,太过心急。反倒不美。只要双方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就好。 两人就又天南地北的海聊了一些其他话题。 桑弘羊跟张恒交谈越久,就越发的对张恒有好感了。 在桑弘羊看来。张恒现在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太子宠臣而已了,更重要的是,张恒言谈有度,见识也广,更重要的是,能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对于那些不该谈的事情,坚决不碰。 “如此人才,将来必是宰辅之辈!”桑弘羊在心中想着。对张恒的态度也从原来的不过是想借此做个桥梁,牺牲一个孙女,换取阖家平安,渐渐变成了有些想将张恒当成他事业的继承者来培养的态度了。 桑弘羊知道自己的儿子们是什么德行,自出生起,他们就生活在蜜罐中,在自己的羽翼下长大,没几个成才的,倒是蹴鞠斗鸡个个在行。至于孙辈,就连最被他看重的桑宏隆,也不过中人之姿而已,若无绝好的机遇。这一辈子都可能顶多是混个令长之官,再进一步就缺乏能力了。即使勉强爬上去了,也做不久。 桑弘羊年纪也大了。这身后之事,他一直在担忧着。 今日跟张恒见面。他心里非常满意。 在他想来,自己百年之后。桑氏能有张恒照拂,想来也应该可以继续辉煌下去。 想到此处,桑弘羊的心就火热一般的燃烧了起来,连跟张恒说话都变得更加的热情。 “足下一会可与老朽一同出去……”桑弘羊说:“老朽介绍一些老友与足下相识!” 这就是很明显的要将张恒当成自己人看待、培养了。 但是,张恒想了想,却还拒绝了桑弘羊的好意,谢道:“桑翁高看,实令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年少学浅,又为白身,若随桑翁出去,恐伤桑翁名声!” 桑弘羊当然知道张恒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妒忌之人。 如今张恒白身之阶,又跟桑弘羊没有任何关系,却堂而皇之的随其出现在寿宴上。 那么那些贵族公子,大农令、搜粟都尉的属官会怎么想? 屁股决定脑袋,那些家伙可不会为张恒跟桑弘羊考虑,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到时候,就只有老天才知道,那些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呵呵,老朽孟浪了!”想想这样确实不妥,桑弘羊笑了笑,吩咐下人道:“将张公子带去别室,好好款待,再叫宏隆来作陪!” “年轻人,该多多交流!”桑弘羊笑呵呵的说。 “理当如此!”现在既然张恒已经决定娶桑蓉娘了,那么桑宏隆的身份也就顺理成章的从同窗变成了小舅子。 这小舅子,当然要好好的相处了。 张恒给桑弘羊作了一揖,躬身在下人的带领下,出了书房。 张恒知道,桑弘羊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接见他,已经殊为不易了。 需得知道,桑弘羊今天要接见的客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世交、故交、朝臣同僚、下属,每一个亲自来拜访的人,他都要一一接见,并且客套的问好。 中国人的生日,历来就并不是单纯的喜事,而是一个人的社交关系圈子的大盛典。 所谓寿宴,就是为了加强这些关系、人情的一个道具罢了。 张恒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另外一个院子中的一间房子里。 “请公子稍等片刻,我家公子一会就来陪伴!”下人将张恒安排坐下,又端来些茶点水果,他当然清楚,张恒可能是今天主上最重要的贵宾之一了,因此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张恒点点头,坐下来吃着东西。 没多久,桑宏隆就到了,手里拿着一副精美的战国杀卡牌,走到张恒身边亲切的说:“张兄,来与我玩玩这战国杀两人对战局!” 张恒在心中笑了一声。 竟然连1V1都被人发明了出来了,真是想不到啊! 桑宏隆却不知张恒就是这战国杀的始作俑者,十分热情的跟张恒介绍起了这个时下长安城贵族中最为流行的游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节 寿宴(5) 事实证明,两个都想相互交好的人,是最容易相处的。 当张恒跟桑宏隆玩了几局战国杀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情就好像一下子从之前的泛泛之交,迅速‘升华’。 都说人生三大铁,可事实上,舅子跟妹婿的关系似乎要更铁一些。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桑府渐渐的越发热闹了起来。 午时过后,桑弘羊嫁出去的女儿、孙女们就带着各自的夫婿,小孩回来贺寿了。 一下子,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桑宏隆自是出去跟自己的姑母姨母姐姐妹妹们打招呼。 没多久,桑宏隆就带了几个男子进来。 “张兄,请容在下为你引荐!”桑宏隆指着一个看上去皮肤有些黝黑,四十来岁的官员道:“这位乃是在下姑父大人,现为泉州盐官!” 这官员颇为有礼的朝张恒矜持的点头,揖礼道:“蓟人杨可见过张君!” “不敢……”张恒连忙回礼,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张恒知道,此泉州非彼泉州,此时的泉州在中国北方,靠近燕都蓟城,背靠渤海,盛产海盐,乃是汉室在北方最重要的产盐地之一,大约就应该是后世的天津? 张恒并不是太确定,匮乏的地理知识,让他没办法在脑海中准确的找到泉州具体的位置。 桑宏隆又指着另一个眼瞳看上去有些发蓝,皮肤略微白皙,大约三四十岁的穿着红色武将袍的男子介绍道:“此乃在下姨夫大人。现任受降城校尉!” 这人也朝张恒揖礼,用非常流利的官话道:“汉人宁忠见过张君!” 然后。桑宏隆就又给张恒介绍了其他三人,都是桑宏隆的姐夫妹夫。这三人跟之前两人相比,就逊色多了,都是长安城的贵族之后。 几人相互介绍见礼完毕,就各自坐下。 张恒颇为好奇的观察着那位受降城的校尉,不只是他的肤色,眼瞳吸引了张恒的注意,更重要的是他乃是受降城中的军官。 受降城,比起郑肃将要去赴任的轮台城更远。 张恒知道,受降城是一座非常年轻的要塞城市。在太初四年。也就是十二年前,汉天子刘彻命贰师将军兵出玉门关,远征大宛。 同年,遣因纡将军公孙敖在草原的深处建立起了一座要塞,取名受降城,以方便接受匈奴贵族中的带路党们投奔文明之邦汉朝。 这座要塞的具体位置应该是在后世的内蒙古大草原上,依托天险而建,易守难攻。 当真真是这个时代的汉朝军队嵌进匈奴心脏腹地的一颗钉子。 有了这颗钉子,汉军就相当于建立起了一个远程预警雷达。匈奴人若想从受降城这一侧侵袭汉境,就得做好承受被腹背夹击的准备。 十二年来,匈奴王庭一直将受降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但让匈奴人又惊又怕的是。数次对受降城发起进攻,可每次竭尽全力的攻击,在受降城坚固的城防下。都无果而终,更有两位单于在受降城下含恨而终。 而很明显。这位宁校尉并非土生土长的汉人。 所以,张恒才对他如此好奇。 虽然汉朝。是一个开放包容大气的国度,但任用一位异族人出任如此重要的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张恒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姨父大人的父亲是小月氏人!”见张恒颇为好奇,桑宏隆解释道:“昔年曾跟随故冠军仲景侯远征万里,封狼居胥,后为国捐躯,姨父少年之时曾在羽林孤儿军中服役,后被调往受降城,靠着军功才当上了校尉!” “原来如此!”张恒肃然起敬。 小月氏,乃是当年跟匈奴人争夺草原霸权失败后西迁的月氏部落留在草原上的遗族,这些人为报先王被匈奴老上单于做成酒器的奇耻大辱,世代立誓与匈奴人不共戴天。 当汉军出现在草原上,发动起复仇战争的那一天开始。 小月氏人就活跃在了汉军的每一支部队中。 因为小月氏熟悉草原的地理地形,知道匈奴人的迁徙路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一支出塞汉军中的斥候与向导都是由小月氏人担任。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汉军能击败匈奴人,小月氏人在其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更难得的是,这些小月氏人,在作战时悍不畏死,奋不顾身,当初皋兰山一战,霍去病麾下的上千名小月氏人骑兵,全部战死,没有一个后退,战后检查伤口,竟没有发现有一个人的伤口出现在后背,令霍去病都为之落泪。 事到如今,大部分小月氏人都已经汉化,他们读汉书,说汉话,穿汉服,习汉礼,如圣人所言:夷入夏则夏之。已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汉人。 所以,宁忠才在自我介绍之时,不以本族自称,而称汉人。 “请校尉受张恒一拜!”张恒起身正襟拜道,这种英雄不拜,还拜什么? “快快请起!”宁忠久居汉地,早就习惯了人们前后迥异的反应,他为自己的汉人身份而自豪,同时也为自己父辈的英勇而骄傲,对于草原民族来说,在许多时候族群、部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是什么人。 宁成自有记忆以来,就是在汉地长大的,早在心里面视自己为中国人,对于自己那些远在数千里之外,自甘堕落的远亲,早就没了任何的感情与亲近。 “恨此身不同汉人!”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华章之美谓之华!”不知为何,这句圣人的教诲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宁忠哂笑一声:“夷入夏则夏之,吾已是中国人,何必介意区区皮囊?徒落了下乘!” 在这个时代,包容性极强。 金日磾能以匈奴休屠王世子的身份,做到如今的驸马都尉,光禄大夫,与霍光共掌内朝。 当初,霍去病麾下,亦不知有多少匈奴降人,月氏附从出任军侯、司马、校尉等重要职位,这些人中拜为将军,封列侯的也有数人之多。 宁忠扶起张恒,先前从桑宏隆的嘴中,他已知道张恒跟储君关系莫逆,所以对张恒自也是十分热情。 两人再坐下之后,张恒就非常好奇的跟宁忠询问起匈奴人的作战特点和习惯,以及受降城附近的风光景物。 张恒知道,在广阔的内蒙古大草原之下,埋藏着丰富的铁矿,铜矿甚至金矿。 未来是有极大的开发前景的。 谈起匈奴人的战斗力,宁忠颇为不屑。 照他的话说,假如不是大漠天险阻隔,道路遥远,以如今的汉军战力,只需一只偏师就足可让匈奴人亡国了。 但奈何匈奴人的战略纵深实在是太深了,广阔的大漠,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遮蔽所和堡垒,加之汉军战马日渐稀少,名将日渐凋零,再也无力发动一场像漠北决战那样的大规模战役。 不过在宁忠的话语中,张恒也知道了一些匈奴人战斗力在回升的不好消息。 特别是匈奴单于重用大批汉奸卖国贼,不惜裂土封王,与这些人共享权力,在以卫律为代表的汉奸的帮助下,匈奴军队已经从青铜时代逐渐向铁器时代过渡,并采取汉室军队训练之法,整编王庭军队。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匈奴人的铁从哪里来的?”张恒疑惑的跟宁忠问道。 作为游牧民族,匈奴人在先天上就注定了其在建设上的劣势,他们不可能拥有太多的铁匠,更不可能拥有多么先进的冶铁技术。 “还不是某些钻进了钱眼里的商人!”宁忠说起这个事情就相当的愤怒:“每年都有大批的无良奸商,秘密的向匈奴输送盐铁,吾在受降城中就查获过数次超过万斤生铁大案,可恨的是……”话说到一半,宁忠摇头叹息,似乎颇有顾忌,最终忿忿然的道:“朝廷有小人啊!” “朝廷有小人?”张恒揣摩着宁忠话里未尽的意思。 俗话说的好,不卖给敌人武器来打击自己祖国的军火商人,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火商人。 商人逐利,为了钱,甚至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些家伙倒是一点也不会惧怕杀头灭族的风险。 可是,仅仅有商人愿意输送盐铁,这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保护伞,他们连草原的草皮都休想摸到。 在今日汉室,能撑起这样的一个保护伞的人,除了那位站在武将巅峰的君侯之外,还能有谁? 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钱吗?张恒不相信,以那位的身份地位,可以说要多少钱,就可以有多少钱。 “养贼自重!”张恒心中杀机大起。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张恒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君意养贼自重,可惜最终恐怕将为贼所噬!”张恒在心中冷笑不止。 张恒虽然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那位这样做,已经触及了张恒的底线。 你可以贪污,可以枉法,只要不欺压到他张某人头上,张恒也懒得去计较了。 但那位这么做,分明就是在给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放血,作为前愤青,张恒觉得,有必要让那位去下地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节 寿宴(6) 接近黄昏之时,各路宾客相继到来,悠扬的乐声响了起来,寿宴开始了。 张恒拒绝了桑宏隆邀请其去主席就坐的好意。 这种风头,还是最好别出的好。 就找了个较为安静,既不算太偏僻,也不算太显眼的位子,坐了下来。 桑宏隆见张恒如此,也不再强求,毕竟有人喜欢出风头,也有人喜欢低调。 张恒刚刚坐下来,就见到了霍光、张安世等人联袂而至,张恒朝他们点头微笑。 差不多在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刻,今日的寿星公桑弘羊在家人老少的陪伴下出现在了门口。 “我等同贺桑公花甲之喜!”全场宾客起立,举起酒樽,敬道:“愿桑翁老当益壮,致远千里!” “多谢,多谢!”桑弘羊笑呵呵的朝全体宾客揖礼:“蒙诸位厚爱,屈尊来寒舍为鄙人贺寿,鄙人无以为敬!” 言罢,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同举杯,贺道:“为桑翁举觞!” 也都一口喝干手中的酒。 “桑翁大寿,怎么不请鄙人?”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只见在大群仆从的簇拥下,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推开桑府下人的阻挠,从门口进来,浅笑着说:“是不是看不起鄙人?” 桑弘羊回过头去,看着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良久,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田使者!”桑弘羊干笑着挥手让下人散去,道:“使者日理万机。老朽这不是担心使者抽不开身吗?” “既然使者到来,鄙人自是欢喜的!” 说完就让下人给这人准备席位。 张恒看的仔细。这人就是那天跟着太子据在一起,然后因为嫉妒张恒。而被太子据扫地出门的田肃。 “此人即被刘据赶出了太子、宫,何以还能有今日的风光?”张恒暗自不解,就看了看坐在他附近的一个微微有些发胖的男子,问道:“请教兄台,那是何人?” “公子不知?”这人嘿嘿的笑了一声道:“此人乃是新近被天子任命为直指绣衣使者的田肃田使者……嘿嘿,这位胆子可是大的很啊,月前连丞相、太仆都差点被此人一口咬死!” “此人上任以来,心狠手辣,堪称疯狗!”这男子啧啧的说着:“前些日子。我听说他盯上了盐铁官营,跟天子说什么盐铁官营,长期把持于一人之手,恐有贪弊之嫌疑……啧啧……我看今日多半是来搅局的!” 听着这人的介绍,张恒心中满是怀疑。 这个叫田肃的,未免也运气太好了吧。 刚被太子赶出去,就那么好运找到了太仆贪污军费的证据? 可能吗? 答案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在田肃身后,还隐藏着一只在操纵着这一切的黑手。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张恒见了田肃如今活蹦乱跳。风光无限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面杀机大起。 张恒很明白,自从那天开始,他与田肃就已经是结下生死大仇。君子以直报怨,张恒可不会相信,人家会忘记当日之仇。 所以。张恒在方才见到田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跟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觉悟。 田肃却是没有发现坐在角落中的张恒,而是径直来到霍光、张安世两人面前。拱拱手,颇为潇洒的道:“两位真是好空闲啊……啧啧……羡慕啊……某却在这个时候,还得为天子奔波效劳!” 霍光的脸色顿时铁青了起来,连张安世的神色都变得冰冷。 “这家伙难道是个MT吗?拉怪也不用这么嘲讽吧?”张恒在心中觉得,田肃的脑袋似乎被驴踢了,他这样四处树敌,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可惜,张恒没有读心术,读不出田肃心里面的想法。 张恒不知,似田肃这种人,靠举报高官出身的人,要想维系手中的权力,就只有像一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他得罪的人越多,得罪的人地位越高,天子刘彻就越信重。 历来直指绣衣使者,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哼!”霍光可不是什么泥塑的雕像,他虽然向来低调,但却也不意味着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教训他:“使者管得也太宽了些吧?” 张安世冷笑道:“莫非使者有天子诏令,否则使者如何可以管束在下行事?” “使者请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张安世冷冷的说:“切莫自误啊!” “本使者可以这样理解,尚书是在威胁本使者吗?”田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轻佻的犹如一个浪荡子。 “本官可没这么说……”张安世打着官腔道:“使者爱怎么想是使者的事情!” “请使者入席……”桑宏隆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起身,想要将这个祖宗带到席位上,让自己祖父的寿宴不至于变成菜市场。 “这入席就不必了……”田肃笑嘻嘻的说着:“本使者今次来,不过是想跟桑翁讨教几个问题!” “使者请说……”桑弘羊强行按捺住心里想要发狂把这个该死的家伙赶出去的冲动,桑弘羊心里面跟镜子似的,这个家伙就盼望着他这么干! 好搅起风浪,从中渔利而已。 桑弘羊在宦海沉浮数十载,岂会看不透这种伎俩? 强颜欢笑道:“老朽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那在下就斗胆向桑翁请教一个问题:本使者窃闻治人之道,防淫佚之原,广道德之端,抑末利而开仁义。毋示以利,然后教化可兴。风俗可移也。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诚大违圣人教诲。未知桑翁以为然否?”田肃笑嘻嘻的说着。 桑弘羊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冲动,脸色变得铁青,大声的咳嗽起来,显然气急。 满场宾客自是哗然。 “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张恒身旁的那个胖男子低低的惊呼道:“这是向盐铁官营使刀子呢!他就不怕因此失却圣眷吗?” 张恒看着田肃,仿佛认不得这个当然在刘据面前幼稚的脑残士子。 张恒轻轻抽了一口冷气,一部曾经看过的电影名涌上心头来:投名状! “够狠,够胆识!”张恒重新打量起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杂兵。 张恒知道,这人根本没疯,相反。他冷静的很,就从方才那番死抓圣人经义死扣与民争利这个主题就可以知道,此人心中早就计划好一切退路。 张恒虽不明白,他计划的退路是什么。 但张恒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他是在做张恒想做的事情——获取一个被全天下交口称赞的好名声,同时向庞大的公侯贵卿集团示好,表面上,这田肃是得罪了桑弘羊。但他得到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的好感。 以得罪一人,而换得一大群人支持,这买卖做得值。 虽有触怒天子的风险……但是,这世界上干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就是喝口水都可能呛死人! “怎么。桑翁答不出来?”田肃哈哈大笑:“桑翁既无法对答,那便是承认盐铁果然害民了!似这等害民之政,还是早去为好!” 张恒不动声色。轻轻起身,悄然离开自己的座位。找到宁忠,来到他的身后。轻轻的拉扯了一下宁忠的袖子,轻声道:“宁校尉,等下,我说你念,来驳斥这个无耻之徒!” 宁忠回过头去,看到是张恒,他正为那田肃的嚣张而愤恨,只恨自己读书太少,不能帮上丈人的忙。 听的张恒的话,惊道:“张君既有批驳之言,何不当场说出?” 张恒笑了笑,并不言语,只是道:“宁校尉,我说你念……” 张恒当然是绝对不会出这个风头,至少暂时不会。 因为,张恒知道,自己根基毕竟浅薄,贸然出头,得罪的人会非常多,更何况张恒本身就是地主,那里有自己公然跟自己的阶级背道而驰的? “古之立国家者,开本末之途,通有无之用,市朝以一其求,致士民,聚万货,农商工师各得所欲,交易而退。《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故工不出,则农用乏;商不出,则宝货绝。农用乏,则谷不殖;宝货绝,则财用匮。故盐、铁、均输,所以通委财而调缓急。” 田肃正在得意的笑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爽朗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名身穿武将红袍的男子,侃侃而谈,面向着他颇为不屑。 “且夫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蕃货长财,以佐助边费。若罢之,内空府库之藏,外乏执备之用,使备塞乘城之士饥寒于边,将何以赡之?” 宁忠的声音越发的高昂起来,显然这些话颇对他的胃口,在场的一些武将亦纷纷叫好,对于武将来说,朝廷上的纷争干他屁事,但若要短了他们的军费,那他们就会跟你没完! 田肃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起来。 “且夫,前吴逆以山河池盐之利,据数十万反贼,殷鉴不远,使者何以视而不见?”宁忠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爽透了,但还是依照着身后张恒的声音,大声的道:“《管子》曰:不饰宫室,则材木不可胜用,不充庖厨,则禽兽不损其寿。无末利,则本业无所出,无黼黻,则女工不施。’故工商梓匠,邦国之用,器械之备也。自古有之,非独于此。弦高贩牛于周,五羖赁车入秦,公输子以规矩,欧冶以镕铸。《语》曰:‘百工居肆,以致其事。’农商交易,以利本末。山居泽处,蓬蒿墝埆,财物流通,有以均之。是以多者不独衍,少者不独馑。若各居其处,食其食,则是橘柚不鬻,朐卤之盐不出,旃罽不市,而吴、唐之材不用也。” “未知使者以为然否?”宁忠还了对方一个反问。 此时满场的嘉宾,都被宁忠一人的声音所吸引。 桑弘羊更是仿佛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女婿一般,好在桑弘羊眼力不错,眼睛看到了藏在宁忠身后的那个身影。 “小狐狸!”桑弘羊在心中笑骂一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节 寿宴(完) 田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盯着宁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西侯贰师将军李公到!”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下人的惊呼声。 “海西侯居然也来了……”宾客们瞬间议论纷纷。 “桑翁的面子真大啊……”在坐宾客有很多人竟然只听得‘海西侯’三个字,就感觉与有荣焉,羡慕的说了起来。 张恒这时候已经悄悄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李广利……”张恒喝了一口酒水,低声的念着这个名字:“来的未免太巧了吧……” 算算时间,田肃跟李广利两人也就是前后脚的差别而已。 这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在桑府下人毕恭毕敬的引领下,走进大厅中。 “这就是那个贰师将军李广利吗?”张恒仔细的打量这个男子。 他今年大概四十多岁,下巴处留着一副非常好看帅气的髯须,面色红润,肌肤虽然有些黑,但是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风吹雨打的痕迹,鼻子微微有些坚挺,但配合他那张长脸,却是颇为协调,看上去有些类似一位邻家大叔,颇为和善。 “桑翁!”李广利笑着打了个揖,道:“花甲大喜啊,请恕某来迟!” 他拍拍手,便有数个奴仆手抱着大批的礼品从门外走进来,跪到地上,将礼品举在头顶。 “区区薄礼,以贺桑翁花甲之喜!”李广利的声音洪亮而爽朗,中气十足。 “君侯太客气了……”桑弘羊连忙命下人收下礼物。就要将李广利请入席中。 “咦……这不是田使者吗?”李广利却是颇为好奇的看着站在大厅中间的田肃,笑道:“使者也来为桑翁贺寿?莫若与吾同坐如何?” 说着就热情的拉起田肃。要与他同坐。 桑弘羊的脸色有些发青,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的露出笑容。 见到此情此景,即使张恒是个傻瓜,也大概清楚了,田肃的退路十有八九就是李广利。 很有可能,田肃在来之前,就跟李广利商量好了。 无论结果如何,李广利都会在田肃进来后的一刻钟来到。 然后,不管是桑弘羊这边无言以对也好,还是对答如流也罢。田肃都能从容全身而退。 因为事情无论怎么发展,最终都不会闹大。 既然没闹大,那么天子也就多半不会管。 这种事情就算想管,天子刘彻也管不来——在民间,每时每刻都有对盐铁官营,平准均输制度破口大骂的人,这些人还大多顶着贤良方正、秀才、甚至孝廉的头衔,再者说,田肃打着的旗号。是请教,这就是属于学术纠纷了。 汉律里面可还有没有那一条可以管束到正常的学术讨论。 “好算计……”张恒在心里赞了一声。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海西侯贰师将军李广利,身为现如今外戚中最显赫的存在,站在所有武将的巅峰。手握重兵,他如何会心甘情愿的给田肃这个小小的直指绣衣使者打掩护?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张恒可没傻到认为李广利会学雷锋做好事。 没有好处的事情,那个政治家会干? “头疼啊……”张恒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 若田肃只是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大靠山的直指绣衣使者,那倒还好办。一力降十会,张恒有自信玩死他。 但田肃若攀上了李广利的高枝。事情就麻烦了。 张恒知道,当今天子刘彻,有一个很好,同时也极为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固执。 刘彻的固执,在汉室历代天子中都是出了名的。 想当初,建元新政夭折,刘彻的皇位都差点不保,可刘彻装了几年孙子,撑到窦太后归西,重新执掌权柄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续建元新政,并用强有力的手段扫平一切反对的声音。 所谓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不过是建元新政的延续而已。 刘彻笃信鬼神,不顾国库空虚,连续多次出巡天下,封禅泰山,临碣石以济沧海,被方士当成傻子耍还乐此不疲。 这固执体现在用人上的典型就是李广利。 当初,刘彻一手培养了霍去病这位绝世名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霍去病死后,他将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李广利身上,或许,刘彻觉得霍去病是外戚,李广利也是外戚,他这个天子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调教出名将。 可惜,刘彻错了。 李广利不是霍去病,他没有霍去病那样天生的战争嗅觉,单看其在大宛战场的表现就知道,李广利绝对不是什么将帅之才,或许他足够勇猛,但他缺乏想象力,行军布阵,太死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广利缺乏霍去病、卫青那种战略眼光。 所以,大宛一战,李广利劳师远征,耗费数年之功,才勉强拿下。 但即使心知肚明,李广利没有统帅之才,刘彻却依然信重他,将汉军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交给其统帅。 田肃若得到李广利的庇护,等闲的手段,还真对付不了! 但是……田肃必须死! 张恒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思索着对付田肃的办法。 “借刀杀人……”张恒忽然笑了,看着李广利,他心情愉悦,有什么能比逼着李广利自己动手杀掉田肃更爽的事情呢? 特别是张恒对李广利本就缺乏好感。 “李广利的刀子,我是借不到的……”张恒拿起酒樽,轻尝一口,小声的笑着:“但是……王兄借的到啊!”脑海中浮现起太子刘据的样子,张恒满面春光。 张恒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就只听到田肃朝李广利道:“多谢君侯好意,但下官身负天子重则,还须去巡视长安坊市!” 此时的田肃彬彬有礼,朝着在坐宾客深深揖礼:“方才在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还请桑翁莫怪……”田肃的嘴角溢出着奸邪的笑容。 “哼……”桑弘羊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于一个上门特地来羞辱他,搅合他寿宴的人,桑弘羊能有好态度才怪! 田肃走到门口,回头朝着宁忠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珠子里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令张恒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见到田肃走了,桑弘羊这才笑着给宾客们赔礼,又将李广利安排到主席上落座。 桑弘羊心里面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但是,对于九卿这一类的政治人物来说,相互之间下刀子,使绊子什么的不要太多了,为了争权夺利,他们能作出这个世界上最阴险肮脏的事情。 在明面上,只要没有撕破脸皮,九卿之间看上去就是一团和气。 当初袁昂搞死晁错的时候,前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喝着小酒…… 张汤弄死颜异之时,两人在朝堂上还不是谈笑风生?但转眼间,颜异就人头落地。 这就是政治,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主上……”寿宴继续进行了大约两刻钟后,一个桑府的下人,慌手慌脚的跑进来禀报:“天使已到尚冠里街口……” “天恩浩荡啊……”桑弘羊站起身来,大喜道。 是的,再也没有比自己生日之时,皇帝派出使者给自己祝寿更好的礼物了。 这代表着天子刘彻对桑弘羊的认可,肯定以及支持。 满堂宾客,连忙也全部起身跟桑弘羊道贺。 “桑翁简在帝心,深得陛下信重,吾等齐贺之!” 此事,张恒早已知道,霍光在昨日就跟他说过了,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只是,这天使来的时间也真巧…… 早不来,晚不来,刚巧在田肃离开不到两刻钟就到。 这里面要没鬼,张恒打死也不相信。 “连皇宫里都有人跟田肃勾搭了起来了吗?”张恒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了知道李广利为何会帮田肃的真相:“这就对了嘛,没有皇宫近侍的帮衬,田肃哪里来的胆子公然指责天子刘彻自己制定的盐铁官营政策,我就说嘛,像田肃那样一个好权如命的人,怎么舍得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官身?” 张恒知道,宦官集团的能量是很大的。 当初秦二世就是靠着赵高篡改始皇帝的遗照,才做的皇帝。 后世历史上,东汉末年,宦官甚至可以废立天子。 虽然现在宦官的权力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做点手脚,不让刘彻听到某些不好的消息,还是有可能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张恒笑着,跟随众人起身。 本来,他心里还没有什么把握,但见到现在的情况,他心里的把握大了至少一半。 “是大不敬的罪名好一点?” “还是谋逆的罪名顺耳一些呢?”对于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张恒特别有兴趣。 跟着人群,熙熙融融的来到门口,前来宣诏的天使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 “咱家奉天子诏令,来贺桑翁花甲之喜……”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从马上下来,用着尖利的声音说着。 “原是苏黄门!”桑弘羊见到这宦官,脸色凝重起来,赶紧迎上前去:“老朽何德何能,竟惊动苏黄门亲自跑一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节 再伐匈奴? 从宿醉中醒来,张恒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张恒无奈的笑了笑,他酒量本来就小,可只要一上了酒桌,就会忘乎所以。 以前在家,还有赵柔娘管着,一般不会醉。 可这出了门…… 穿好衣服,推开门,外面已经是烈日当空。 “公子……”两个桑府的婢女见到张恒出门,连忙端着洗漱的用具过来,道:‘奴婢等伺候公子洗漱……“ 说着一个妙龄少女就要拿着毛巾上来给张恒擦脸,另外一个则端着一杯盐水,走上前来,看样子是漱口用的盐水。 张恒见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开始在霍光的时候,张恒也遇到过这种盛情的款待。 或许在贵族们眼中,享受他人的伺候,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在张恒看来,这却不啻于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几个人现代人,能接受得了这种被人当成小孩子,洗脸刷牙都被伺候的事情? 起码张恒没办法适应。 当然,假如是早安咬的话……可惜,不提供这种服务啊! 张恒在心里颇为遗憾。 “不用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张恒挥了挥手制止住这两个婢女的热情伺候,一把接过湿毛巾跟盐水,道:“在下不适应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 但是,这两个婢女如何肯答应? 她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能被主人留住的人,不是自家亲戚就是贵幸子弟。 她们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招揽到这个伺候的事情。 正盼着跟张恒发生点,以此为进身之阶。脱离下人的身份呢! 这种事情,在公侯贵卿的府邸婢女、歌女中常用发生。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朝皇后卫子夫…… “你们两个退下去罢……”就在这两个婢女打算施展些手段引诱张恒的时候。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走廊道上传过来。 这两个婢女转头一见,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焉了:“诺!”她们无可奈何的将毛巾、水杯交到来人手中,恭着身子退了下去。 “妾来侍奉张郎,如何?”桑蓉娘今天穿得漂漂亮亮的,还特意化了一个淡妆,脸颊上涂了些胭脂,看上去更加动人。 张恒看着桑蓉娘一副温柔的小妻子模样,脑袋感觉有些发麻。道:“蓉娘……我真不适应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 “扑哧!”桑蓉娘掩嘴一笑,双眸中前笑吟吟,好似一头灵动的小鹿般,将手里的毛巾与水杯递到张恒手中:“妾身说笑呢,郎君还真当真了……” 似她这般的名门闺秀,或许在过门后会将丈夫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在婚前,却都是谨守规矩的。 她过来,不过是想看看张恒起来了没有。 结果却撞上两个自家的下人在借着伺候的机会。勾引着心上人。 桑蓉娘虽然不是什么善妒的女子,却也是容不得自家的下人当着自己的面勾引她的未来夫婿,因此不得不出面为张恒解围。 张恒接过毛巾,水杯。匆匆梳洗完毕。 “阿芸……”桑蓉娘朝着院外喊了一声。 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请公子用膳!”这个叫阿芸的小丫头,将两个食盒带到张恒屋里。打开来说。 张恒看了一眼食盒中的东西,看上去倒是挺美味的样子。都是些易于消化的糕点,还有两碟小菜。 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片,轻轻尝了一口。 “怎么样?”桑蓉娘颇为紧张的问着,一颗芳心跳的厉害。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天还亮就起来亲手做的。 昨天晚上,桑蓉娘是跟自己许久未见的已经出嫁的亲生姐姐睡在一起的,姐妹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桑蓉娘就借着机会跟姐姐打听着,怎么才能讨得男子的欢心。 桑蓉娘的姐姐,自然听自己的弟弟桑宏隆说过桑蓉娘的事情,因此也毫不隐瞒,将自己的驭夫之术,倾囊相交。 “不错!”张恒吃了一口以后赞道。 “真的吗?”桑蓉娘欢喜的说着:“那就多吃点!” 张恒见着桑蓉娘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些东西多半是她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心中颇为感动。 本来,张恒还担心桑蓉娘可能吃不得苦,会有些大小姐脾气。 如今看来,却是不必担心了。 “恩,好咧!”张恒拿着筷子,风卷残云般的迅速消灭掉两个食盒中的食物。 吃掉最后一筷子点心,张恒拍了拍略微有些饱的肚皮,喝了口水,然后看着桑蓉娘,道:“蓉娘请稍等些时日,在下回去后,选好日子,便会派人来上门提亲!” “一切但凭君意……”桑蓉娘低着头,害羞的道。 张恒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去跟桑弘羊告辞一声。 桑弘羊挽留了一下,见张恒执意要走,就命桑宏隆将张恒送出桑府。 出了桑府大门,张恒回头看了看,这座可能是自己日后丈人家的府邸,心里面百感交集。 在穿越之前,他是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有一天成为央行行长的孙女婿。 “如今我也算是官二代了吧?”张恒自嘲的笑了一声,就朝霍光府邸而去。 桑府跟霍府,并不远,也就顶多一里地。 只用了片刻时间,张恒就来到了霍府,敲门进去之后,门房告诉张恒,霍光现在已经去了未央宫面圣,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没办法,张恒只能在长安城再呆一天了。 毕竟要带霍光的女儿回去。没有霍光的首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霍府。张恒倒是蛮自由的,除了后院女眷的居所之外。其余地方张恒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一个下人会来阻拦。 索性左右无事,张恒就在霍府的花园里面到处闲逛,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棉花。 现在,棉花在长安都算是个稀罕物,虽然早在二十几年前,棉花就随着张骞一起来到了中原。 但是,一直以来,棉花都是被当成一种观赏植物。而不是经济作物,张恒在桑弘羊府邸的花园里没有见到过棉花,如今也就只能在霍光府邸碰碰运气了。 假如霍府都没有的,那么就只能跟刘据讨要了。 很遗憾的是,张恒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棉花的踪影,询问下人,张恒才知道,原先早几年,霍光倒是种了些棉花。可惜后来因为照料不周,全部死了。 因为种棉花,大都不过是图个新鲜,所以。那些棉花死了以后,霍光也就没有再补新的种苗。 “可惜了……”张恒摇了摇头,事到如今。看样子唯一能找到棉花的地方,就是天子刘彻的百草园。 棉花。可是个好东西啊! 正在心里面感叹着,张恒就听到了花园隔壁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爽朗的读书声。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张恒听的清楚,读书声有大有小,看样子是霍光的儿子们在念书。 “敢问是哪位大贤在教书?”张恒拉过一个下人,好奇的问道。在张恒想来,能有资格教导霍光的儿子的,肯定是当世大贤。 “是子长公!”下人恭敬的回答道。 “哦……”张恒点了点头,是司马迁,难怪司马迁跟霍光的父亲霍仲孺走得那么近,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不过,这并不出奇,司马迁家族世代都是贵族,他们家从春秋时代开始就是周室的史官,是真正的书香门第,耕读世家。 张恒在霍府一直等到晚上,霍光才回来。 “贤弟倒还真是低调……”霍光一见张恒就笑了,昨天晚上,霍光因为位置的关系,刚好看到站在宁忠背后的张恒。 “呵呵……”张恒笑了笑,这种事情本就瞒不过有心人:“果真瞒不过兄长的双眼!” 张恒就索性把自己将要跟桑弘羊结亲的事情跟霍光说了。 霍光听了,看着张恒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挪揄了起来。 “贤弟倒是好眼光啊……”霍光笑着说:“桑都尉的孙女,在长安城里不知道多少公子想要娶其为妻,却被贤弟捷足先登!” 张恒也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大媒,还得请兄长为小弟做主!”张恒是大蛇随棍上,索性请霍光来做媒人了。 “哈哈……”霍光呵呵的笑着,对于张恒这个请他做媒的举动颇为满意。 “不过要让为兄,保这个大媒的话,贤弟少不得要出点什么吧?”霍光调笑着说:“为兄可是无利不起早!” “这……”张恒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让霍光看上的,挠挠头道:“兄长,您这是成心为难小弟啊,您不爱财帛,小弟自然是不敢以财帛为礼,可其他东西……” “为兄也不为难你……”霍光笑着道:“贤弟就随便再搞一个跟上次的马蹄铁一般的好东西给为兄就好了!” 霍光本来只是开玩笑的。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张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兄长,朝廷可是欲再伐匈奴?” 霍光猛然回过头,看着张恒,最终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陛下已遣使去匈奴王庭递交国书,令匈奴单于交还苏子卿等被扣汉使,若然不然,则将大兵压境!” 本来这种机密之事,霍光是不会轻易跟内朝之外的人说的。 但是,张恒可不是什么外人。既然张恒已经猜到了,那霍光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对于这种军国大事,张恒还真没多少了解的,行军打仗,跟他基本上是绝缘了的。 只能希望,在拥有了马蹄铁之后,汉军这一次能大胜匈奴,把匈奴人的元气打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节 回家 其实,汉军欲征匈奴,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两年几乎每年,整个天下都在传说着朝廷将要发动一次规模巨大的讨伐,将匈奴人再次赶到漠南去啃沙子。 虽然到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了了之。 匈奴人都快被这些传言吓成了惊弓之鸟,所以,霍光也没觉得此事需要什么保密。 倒是一时说起兴来,跟张恒多说了一些匈奴秘史。 原来,这一次征伐,所谓索要汉使,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不管匈奴人还不还汉使,这一次汉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因很简单,今日刘彻接到自张掖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情报,匈奴左贤王于两月前病死,其兄长狐鹿姑单于违背当初的誓言,立自己的儿子为左贤王,将左贤王之子废为日逐王。 这引起了匈奴国内极大的骚乱。 原本效忠于左贤王的数个部落甚至发生了叛乱。 趁它病,要它命! 刘彻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错非为了保证在进攻发起前的那一刻,最大可能的隐藏汉军主力的动向,刘彻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把匈奴狐鹿姑单于背信弃义的无耻行为昭告天下了。 “左贤王算得是一代人杰了!”张恒听完霍光的讲述,感叹道。 “然也!”霍光也表示赞同:“这世上的英雄,又少了一个!”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是也!”张恒道:“这左贤王死的好!他若不死。匈奴内部就是铁板一块!兄长何以遗憾?” 张恒举起酒杯道:“如此人生快事,当浮一大白!” “哈哈……”霍光也举起酒杯:“为兄失言了!” “彼之英雄。确为吾之仇寇!”便一饮而尽。 那位死掉的匈奴左贤王,张恒是听说过这位的事迹的。 当初匈奴且鞮侯单于急病而死。在病榻上立下遗嘱,立长子左贤王也就是狐鹿姑单于为继任者。 但是,当时身为左贤王的狐鹿姑身在数百公里之外。 匈奴的贵族们派了许多使者,连夜兼程去请狐鹿姑回王庭即位,可等了一个月,也没见着狐鹿姑的影子。 王庭的贵族经过商议,觉得可能狐鹿姑有病,已失去了行驶单于权力的能力。 于是,将且鞮侯的次子。在匈奴人中颇有贤名的左大将推上单于的宝座。 左大将的单于大位屁股还没做热,被且鞮侯指定为继承者的狐鹿姑就带着自己的部下赶了回来。 这个时候,整个王庭的贵族都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所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 一个国家是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位最高统治者。 一个难题摆在了匈奴人面前,要左大将,还是左贤王? 只在瞬息之间,匈奴人就分裂成两派,一派坚持要维护先单于的遗嘱,另外一派则认为单于即以即位。断无再行废立之事的可能。 顿时,内战的阴云在匈奴人的头顶上成型,假如没有奇迹发生的话,几乎可以想象。匈奴人将会打成一副什么摸样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在登上权力的巅峰之后,还会舍得放手。 但是。奇迹发生了,也不知道那位左大将是蠢。还是脑袋被驴踢了,或者就是此人极具战略眼光。 他毅然急流勇退。从单于的大位退下来,让位给自己的兄长。 狐鹿姑在谦虚了一阵之后,就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单于大位之上。 好嘛,本来被认为是夷狄之国,野蛮之邦的匈奴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即使是在中国历史上也非常罕见的兄友弟恭,相互谦让的好戏,顿时就把本来准备看匈奴人火并好戏的刘彻气了个半死,并引为生平恨事。 现在,那位左贤王竟然死了! 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狐鹿姑脑袋被驴踢了,竟然做出了违背当初其与自己的弟弟约定的誓言的举动,不立左贤王之子为储君,自私的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向来是匈奴储君象征的左贤王大位。 可以想象,那些平日敬服左贤王,忠诚左贤王的部落会怎么想了。 更重要的是,狐鹿姑做的太过分了。 按照匈奴人的等级制度,左右贤王是第一等权贵。 其下是左右谷蠡王,然后才轮到左右日逐王。 直接生生的把人家直降三阶,人家心里能服气才怪! “原来后世匈奴分裂的导火索就是此时埋下的……”张恒在心里想着:“要是能加快它的引爆就好了!” “牺牲匈奴一族,幸福千万家啊!” “就让我为匈奴的分裂大业来添砖加瓦好了!” 一念至此,张恒就嘿嘿的笑着问道:“兄长能否想办法联系到那位日逐王?” “若能联系到日逐王阁下……嘿嘿……” 霍光一本正经的道:“狐鹿姑勃逆无道,背弃誓言,此人神共愤,日逐王当为单于!” “历来以有道伐无道,则战无不胜!”张恒亦正色道。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举杯同庆。 在张恒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分裂的匈奴人,内讧的匈奴人,才是好匈奴人。 至于像那个死鬼左贤王一样的蠢货,还是越少越好的,最好一个都不要有! -0-0-0- 第二天一早,张恒就拜别霍光,带上霍青君,踏上了回家的路。 作为霍光之女。 霍青君出去,自然是大包小包无数包,光是装她的行李,就足足装了三辆马车,另外为了照顾其起居,还有三个婢女跟着同行。 看得出来,霍光对他的这个宝贝女儿极为疼爱。 临出门前,是一再叮嘱着,交代着那些婢女,一定要好生照顾他的女儿。 嘎吱嘎吱的车队,出了城门,刚一踏上城外的土地,霍青君就像一只好奇的小猫,时而掀开车帘,到处观察着各处的景象,时而干脆坐到车头上,蹬着双脚。 “青君,你以前没出来过?”张恒见了,连忙制止她的危险动作,同时还很好奇的问道。 照理来说,就算管束最严格的贵族家庭,每年也有一些时候,会带着自己的子女出城散心什么的,类似明清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大小姐,在这个时代应该是没有的。 “小叔父……”霍青君撇着嘴道:“以前虽有出来过,但,父亲大人一直在身边,不似现在这般……” “哦……”张恒点点头,现在他才算明白了,为何霍青君能跟赵柔娘玩到一块去了。 感情,这位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不过…… “小叔父?”张恒哂笑着问道:“我有那么老吗?” 想了想,不等霍青君答话,就无奈的道:“算了罢,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这辈分问题确实是个严肃而敏感的话题。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张家里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到了!”张恒让人停下马车,把霍青君叫醒。 这小丫头,也就是初时活泼了一会,也没多久就闹腾累了,在马车上睡着了。 “小叔父……”霍青君揉揉睡眼松醒的双眼,像一只可爱的小羚羊一般,眨巴着眼睛,探头看了看外面:“到了吗?” “哦……又可以跟柔娘阿姐一起玩啦!” “好啦,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颠簸,忍着点!”张恒对她道,这也是把她叫醒的原因,接下来,就是要离开直道,进入乡道了。 乡道,一般可是没什么人修缮的,坑坑洼洼的。 别说霍青君一个小女孩,就是张恒这样的成年男子都会有些不适应。 马车车队进入张家里之后,张恒惊喜的发现,田里的粟苗,一些早熟的已经快到收获的时候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眼看就到八月份了,在八月底前,整个天下的所有粟米都会成熟,进入收获期。 看着沉甸甸的粟穗,张恒知道,今年的张家里,会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马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霍青君老远就看到了小黑犬阿黑那胖嘟嘟的身影,车还没停稳,她就又蹦又跳的跳下车,跑过去抓住小黑犬阿黑,抱在怀中,亲昵的道:“阿黑啊,想死青君拉……阿黑,你胖了好多哦……” 小黑犬阿黑,此时已经长大了许多了。 但这小家伙显然健忘,早就忘记了当初那个抱着它,喂它的小姑娘。 一双黑色的瞳孔,疑惑的看着霍青君。 “呀……青君妹妹……”赵柔娘听到声响跑了出来,见到霍青君,就高兴的跑上前去,两个小丫头拥抱着跳了起来。 “青君妹妹,我带你放风筝去!”赵柔娘转了一下眼珠子,就提议道。 “风筝?” “是啊,小叔叔给我做的呢,可好玩啦!”赵柔娘骄傲的说,然后她得意洋洋的说了一声:“阿黑,走!” 小黑犬阿黑就像个听话的孩子,迅速的跟上赵柔娘的脚步。 看的霍青君大为眼红,纠缠着一定要赵柔娘教她怎么指挥阿黑。 “两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张恒看着这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远去的身影,看着那三辆马车的行装,不禁有些发愁。 好在,不需要他动手,霍光派来了随车的车夫。 唯一需要头疼的事情,就是,这些东西放哪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八节 丰收 沉甸甸的穗子上,饱满圆润的粟米,粒粒都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张恒摘下一穗成熟的粟米,在手里观察着,青色的粟米,此时已经完全成熟,剥下一粒果实出来,在嘴里尝了尝,纯天然的粟米芳香,顿时溢满口腔。 “马上就要进入全面收获了……”张恒站在田埂上,对着高老七道:“这些日子,让张核桃父子多打些农具,特别是那镰刀,能打多少是多少,等过两天,发给佃户们,让他们持镰刀收割!” 镰刀算的上是石器时代开始就流传至今的优秀农具吧。 只是受制于加工技术,制造颇为困难,一般张大山父子两人,忙活一天也就只能打造出两把合格的镰刀。 不过却也足够了,反正粟米有早熟晚熟之分,早熟的像眼前的这些粟米,大概明天就可以开镰收获,但一些晚熟的品种却要半个月之后了。 算起来,粟从播种到收获,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十天,在这期间不能出半点差错,才能在最后获得丰收。 “农民辛苦啊……”张恒感叹了一声。 无论后世还是如今,农民都是这片土地上最辛苦,但最底层,同时也是最庞大的群体。 相比其他地方的农民,关中地区的农民,还算是幸福的了。 起码关中粮价高,不需要担心谷贱伤农。但即便如此,破产的自耕农,也越来越多了。 “尽量多帮一些人吧……”张恒想着。就走下田埂。 远处,赵柔娘跟霍青君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天空上的风筝越飞越高。 张恒心里的愧疚之心,不知怎么的。越发的深重了起来。 自那日回家之后,张恒就把一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嫂嫂和盘托出,本以为,会遭到赵柔娘的冷战对抗,嫂嫂更会弃自己而去。 可谁知道,嫂嫂跟赵柔娘在听了张恒的话后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快,反而一力支持。 嫂嫂的话,还可以理解。 但赵柔娘…… 张恒不相信。赵柔娘心里会没有半丝芥蒂。 赵柔娘跟嫂嫂,表现的越正常,张恒心中的愧疚就越深。 事到如今,张恒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嫂嫂跟赵柔娘,亏他还自翊为情场老手。 “等霍青君走了,我再找个机会,跟柔娘,嫂嫂表白心意吧……总之。让我放弃嫂嫂跟柔娘,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0-0-0- 过了两日之后,早熟的粟米,可以收获了。 佃户们都笑开了颜。一大早,就带着全家老少,都拿着张恒分发下去的镰刀等农具。收割着成熟的粟米。 一家五口,通力合作的话。一般一天就可以收割数十亩。 这主要是,一来汉亩比较小。也就一步宽,二百四十步长,从头割到尾,用不了太久。 二者,这时代,粟米的脱粒,都是靠人力。 所以,收获的粟穗,都会被用袋子装起来,运回去,再行脱粒。 对此,张恒也没什么太大的办法。 没有柴油,没有发动机,就别想什么机械化了。 到下午的时候,张家里原本一眼看过去,全是粟苗的田野中,就出现了一块块不那么协调的光秃秃的土地。 “东家!”一个佃户兴冲冲的找到张恒,高兴的汇报着:“俺家今天收割的租种东家家的粟米,刚刚称了一下,有八十多石呢!” “俺跟婆娘算了一下,差不多每亩产了二石一斗多!” “呵呵,恭喜!”张恒笑着道。两石一斗的亩产,这在关中地区来说,都算很不错的收成,更何况今年夏天旱了那么久,土地的产出却还能保持如此的水平,确实着为不易! “十一叔,你去找老七,让他记下来!”张恒知道这个佃户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琐事,张恒既然下放给了高老七,那么只要不出问题,张恒就不会去过问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恩哪!”佃户高高兴兴的去找高老七去了。 “是时候做青储窖了!”看着田里面堆积成小山一般的秸秆,张恒知道,这个时候开始建造青储窖,刚刚好! 第二天,张恒就让高老七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全村所有人的秸秆,假如要卖,可以卖给张恒。 张恒开出了刍一石二十钱,稿一石十五钱的价格,来跟官府抢生意。 佃户们一见有利可图,纷纷决定了,今年的刍稿税除了那官府命令要求的各一石的负担外,其他的全部交钱。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倒是,还有不少的村民,认为张恒的收购价格高于官府的收购价格,这是在悄悄的给本村的同族好处呢。 于是,张恒在张家里村民们心中形象更加高大了。 这倒是让张恒始料未及。 不过,既然对他有好处,他也就乐得如此了。 翌日,张恒就带着高老七,张大山父子,还有田二,开始选址修筑青储窖。 张恒在自己家的院子中,选择一个地势比较高,而且土质较硬的地方,让高老七带着田二等下,在那里先挖出一个圆形的地窖出来。 几个人用了两天时间,才把地窖挖好。 地窖一挖好,张恒就出钱请那些没有地的佃户,帮着切碎秸秆和鲜草。 同时,指挥着高老七等人,用红砖、木板和石灰,砌好地窖。 如此这般,又忙活了一天多,青储窖才算基本上弄好。 跟上次一样,和水和糖,加入绿豆,大豆粉之后,张恒就把所有的秸秆碎块,都倒进地窖中,在上面铺上一层稻草、木板,最上面用土石封死,再盖上石块,直到地窖高出地面三十厘米左右,才停止一切工作。 “一个月以后再来看罢!”张恒说。 这一次的青储规模,可是足足比上一次大了十倍不止,虽然还没有达到像后世的青储窖那样动辄数吨的规模,里面却也窖藏着少说一吨的饲料。 假如不新增牲畜的话,大概只需要两三个这样的青储窖,就完全可以满足目前牲畜越冬的需求了。 保准明年开春,那头耕牛能有足够的气力耕田犁地。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张家里的粟米一亩亩的相继成熟,收获。 到八月初头,基本上张家里的全部粟米都收获入库。 最后张恒的佃农们统计成绩。 收获成绩最好的那一户,居然亩产粟米达到了近三石! 张恒都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要知道,张家里的田地,在关中地区算不得什么太好的土地。 若是土地肥沃,早几十年就被长安的贵族们,强取豪夺,占为己有了。 就像那十五顷即将到张恒手中的良田一般。 贵族们,为了占有良田,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 “十一叔,跟我说说,这亩产差不多三石,您是怎么做到的!”张恒在知道了具体数字,并且再三确认这人没有作假之后,立即赶过来问着。 “东家,俺其实也没干什么……”年纪有些大的佃户憨厚的笑着道:“就是给田里的粟苗,分开播种,稍微的让其高出地面……” 张恒闭着眼睛,想了起来,好像小时候家里的长辈,在旱地上种植作物,特别是小米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另外,就是照料的比较精心,加上东家教给俺生火驱虫之法,所以……”老农开心的笑着道:“俺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高的亩产!” “这是代田法的原始版本?”张恒记了起来,初中历史有教过代田法。 张恒隐约记得,当初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两汉之间开始普及的代田法,使土地亩产普遍增加了一大半,少的都有增加一石,多的达到了两石多。 张恒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佃户采取的耕种方法,值得推广和改进。 于是对心里有些不安的佃户道:“十一叔,您请放心,我答应您的奖励,完全不变,除此之外,我还决定,奖励您五千钱!”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老汉忙不迭的拜谢。 “别急着谢……”张恒道:“拿了奖金,十一叔,您就得帮我办事……把您今年采用的耕种方法,教给大家!” “一定……一定……”老汉笑得都何不拢嘴了。 “十一叔,你得到的远远会不止这些……”张恒道:“明年,若是亩产普遍提高,我便会向朝廷禀报,举荐您为力田,到时候,您说不定还能混个官身呢!” 力田,乃是汉室专门给那些善于耕作,并且愿意传授耕作经验的农夫、学者、地主们设立的一个荣誉。 跟学者的贤良方正差不多。 拥有力田身份的人,享受许多优待,每年有钱拿,更重要的是,可以当官! 这也算是,汉室朝廷给那些非儒门、法家等主流学派的士子留下的一个小窗口。 不懂《春秋》没看过《易》《书》《韩非子》……没有关系,只要你种田够在行,照样可以出仕当官。 农,社稷之根本也! “还能当官?”佃户目瞪口呆,怎么也不相信,什么时候,大字不识的泥腿子也能当官了? “这是当然的!”张恒肯定的道:“十一叔还不信我吗?” “信!信!信!当然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节 仇人相见 秋收刚刚过去,原野上一片空旷。 一大早,张恒就带着高老七,主仆二人,沿着河道前行,来到对岸。 “这里的十五顷地,从现在起就是咱们家的了!”张恒看着已经完全收割完毕的良田,高兴的对高老七说。 高老七早就已经知道,东家又新得了十几顷地,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东家新得的田地,竟然是官田。 这让高老七心中非常吃惊。 这官田……高老七知道,要获得官田的难度有多高,基本上,光有钱是买不到的。 不立下功劳,汉室的天子,轻易不会赏赐官田。 当然,像当年迁天下豪强富户于茂陵,那种特殊情况除外。 “东家……这是真的吗?”高老七喃喃的问道。 “这当然是真的!”张恒挥舞着地契说着:“从现在起,这些田地,就姓张了!” 这时候,县尉王城带着十几名衣着破烂的男子,从田地阡陌道路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张先生……”王城早就从京兆伊那里得知了,这些土地易主的事实,自然也知道这些土地将要姓张了。 因此,他在一个月前,就跟张恒商议过了。 约定了在今天,进行交割。 县令杨克钧,已经铁定要去河东郡任职。 自然而然的,作为县尉,假如不出意外明年这南陵县的县令就是他了。 身为一县父母官,王城当然知道,维护地方稳定。乃是他的首要职责。 因此,那十几户本来租种这些田地的佃户。他不能不管。 所以,今天一大早。王城就从县城里出来,到这边带着佃户们等着张恒的到来。 “王县尉!”张恒笑呵呵的走上前去,揖礼。 “还不快见过新东家?”王城对着自己身后的男子们说着。 “见过东家……”那些男子立刻齐齐鞠躬道。 张恒看了看那些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都打满了补丁,年纪也都比较大了,看上去比较老,大都都已经过了壮年。 老实说,要是换了别人。根本不会要这些老弱病残,直接去新招徕一些佃户,或者把土地租给附近的农民。 但张恒既然已经答应了王城,那就不会食言。 点点头,对这些人道:“以后既然给我家种地,那么只要努力耕作,那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东家!”这些人听到张恒的话,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欢喜的说着。 “老七。你去跟他们讲一下家里的规矩……”像这些琐事,张恒现在已经彻底放手。 “诺!”高老七点点头,走上前去,道:“诸位。在下乃是东家家的管事……大家现在,都与我去那边,我将家里的规矩给诸位讲一讲!” 就带着这些男子去了河道边。 “张先生……”等高老七带着人离开后。王城就开口道:“看到那边的庄园了吗?” 张恒顺着王城的眼睛,看过去。却见在远处大概七八里的地方,有一座豪华的庄园。庄园门口光是杨柳就栽种了好几十颗。 “那座庄园的主人,贵不可言啊!”王城提醒着说:“先生以后,尽量不要接近那座庄园,免得惹来麻烦……” “哦……”张恒上次就听刘据说过,那座庄园好像是刘据的某个妹妹所有。 张恒想起上次被自己扇了一耳光的那个嚣张公主,耸了耸肩膀,从那位的马车的走向来看,还真有可能是这庄园的主人。 不过既然打都打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多谢!”张恒点点头,对王城的好意表示感谢。 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0-0-0- “东家……”在回家的路上,高老七对张恒说:“那些佃户的租税好高!” “很高?”张恒笑了一声,奇道:“朝廷不是规定,官田的租税不能超过五成吗?” 高老七嘿嘿的笑了一声,道:“东家,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南陵县的主薄,以前都是把这些地,用三成的租税,租给自己的妻舅的……” “呵呵……”听高老七这么一说。张恒就明白了,感情,在这个时代也有分包。不得不承认,这无论古今,官僚们玩起空手套白狼的把戏,都一直是这么的娴熟。 “然后那位主薄的妻舅,就把这些地用六成的租税,租给了他们……”高老七说着:“好狠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坐在家里就白白的得了三成租税!” “呵呵,三成?”张恒笑了。 这怕是远远不止这么点吧? 那位主薄,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这些土地的产量,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他把嘴巴那么一张,随随便便的抹掉一些,谁会认真的查? “老七,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张恒笑着看着高老七:“我又不是御史,管不了这些……”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张恒发现,高老七的正义感,很强很强。 很多时候,都喜欢不由自主的管闲事。 而且,这个高老七,似乎很喜欢帮人。 在张家里的时候,哪家要修房子,或者地里的农活需要帮手,高老七都会义不容辞,因此,在张家里,高老七极得村民拥戴,现在张家里的村民们,不管有没有租种张恒家的地,见了高老七,都是一口一个‘高管事’。 “这个……这个……”高老七见自己的心思被张恒知晓,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他确实是希望张恒能出手,惩治一下那个贪婪的主薄。 “老七你要记住。我们不是神明,没办法左右所有的事情!”张恒也是叹了口气。对于贪官污吏,自然是人人痛恨。张恒也不例外。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无论如今,还是在后世,张恒都没有见到过那个制度,那个国家,那个政权,消灭过官僚,消灭过贪污。 人,本就是自私的。 只要人类还有自私之心,那么官僚就永远没办法消灭。 说完这些话。张恒也是有些迷茫。 身为穿越者,张恒当然知道,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来改变一下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 以往,张恒在网络上看那些穿越小说,主人公都是坚持自我,跟那些邪恶势力做斗争,甚至大刀阔斧的改革。用种种办法来消除官僚、贪污。 但,张恒知道,那些都不过是YY而已。 不说别的,张恒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像那些主角一样的,舍弃自我,大公无私。一身正气。 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更何况…… 朱元璋剥皮实草,都没有吓到官僚。天朝太祖为了彻底打倒官僚。不惜发动一场差点毁掉国家的大运动。 可结果呢? 朱元璋直到死,都杀不绝官僚们。 天朝太祖刚刚驾崩。后脚就…… 张恒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他连朱元璋、天朝太祖的半成水平和魄力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做到那两位都没办法完成的事情。 “尽量尽我的能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一些吧……”张恒叹了一声,对高老七道:“人无完人,这个世界又哪里有什么真正完美的圣人?” “若真想帮助穷人,老七啊,你还不如想想办法,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上天赐予我们一双黑色的眼睛,就是让我们在黑暗中去寻找光明的!” 说完这些话,张恒心里感觉好受了许多。 想着空间里的小麦,又快到了收获的时候,张恒就对高老七道:“老七,明天你去我那里那些钱,去集市买两头耕牛回来!” 家中现在只有一头可以耕作的耕牛。 那几头小牛犊至少还需要一年才能成年,可以下地耕作。 而现在,张恒要播种冬小麦,自然需要耕牛。 更何况,明年一开春,粟米的播种,也少不得耕牛的配合。 “诺!”高老七点点头。 -0-0-0-0- 翌日,秋高气爽。 “好久没吃到美味的野鸡野兔了!”张恒从墙壁上取下弓箭,背上箭筒,跟嫂嫂招呼一声,就出门上山,打算去打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回来犒劳一下自己。 进了山林,由于此时已经是深秋了,草木枯黄,连蛇都已经入洞冬眠。 所以,倒也不需要担心走路不小心踩到毒蛇什么的。 张恒一路前行,翻过两座小山,进入山林的腹地中,正打算找个地方开始捕猎。 张恒就听到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张恒仔细看过去,却见一个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皮甲,英姿飒爽的背着几只野兔山鸡什么的猎物,从林中走出来。 “这……这……”张恒看清楚那个女子的样貌,顿时尴尬了起来。 “运气也太不好了吧……”张恒腹诽着。 那个女子,正是那天被他打了一顿的那个自称公主的女子。 对方见到张恒也是一愣,旋即还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等醒悟到自己居然畏缩的时候,她好像极为愤怒,把手里的弓箭张开,对准张恒:“好啊,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女人恶狠狠的用着弓箭对准张恒,心中既高兴又颇为紧张。 高兴的是,终于抓到了这个可恨的家伙。 紧张的是,今天出门打猎,她为图自己快乐,竟没有带护卫。 以对方的身手,女人实在没什么把握可以制服对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节 调教公主 持着弓箭,鄂邑盯着那个可恨的男子。 自出生起,向来都是只有她打人,从来没有人敢于在她面前放肆。 便是当初奉了父皇的命令,嫁了人,在家里,那个丈夫在她面前也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别的列侯,当家做主了,便是三妻四妾,再养一大堆歌女,日日宣淫。 可那个窝囊废,却经常是被她眼睛一横,就吓得直打哆嗦。 这样的丈夫,如何能令心比天高的鄂邑满意? 于是,鄂邑便把本来应该加在自己尊号的那人姓氏给去掉,用自己母亲的姓氏取而代之,号为鄂邑盖公主。 便连这样赤裸裸的欺辱,那个人都只能隐忍下去。 “跪下!”想着这些事情,鄂邑把弓拉开,凌厉的呵道:“否则本宫一箭射死你!” 她定要抓住这个可恨的家伙,用最残酷的酷刑折磨,直到他奄奄一息,血流干了,才会罢休! “呵呵……”张恒笑了一声。 “那天还没打够?”张恒晒笑着:“又送上门来挨揍?难道你是受虐狂?” 张恒双手交合,扳动一下手指:“既然如此,那我就做做好事,满足一下你吧!”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朝她走了过来。 鄂邑顿时慌了神,拿着弓,大声的道:“你信不信,我射死你!” 但实际上,鄂邑心中却是没底,若有把握能一箭射死这个可恨的男子。她早就射了。 但是……想起那日的事情,鄂邑心中就完全没底。 能搏杀熊豹的燕地猛士。在这个看似并不壮实的男子手上,还没撑过一个回合。就直接躺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学过然后躲避弓箭的袭击? 鄂邑知道,即使是最好的弓手,在这短短的距离内,也最多只能放两箭而已。 至于她自己……可能就只能放出现在已经上弦的这一箭。 第二箭,对方肯定不会给她机会! “光是声音大,是没有用的!”张恒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他还有空闲做起了心理医生。分析着道:“声音大的人,通常内心脆弱,看小娘子你的样子,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敢射!” “谁说的!”鄂邑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甚至来不及思考,就松开了手中弦。 “就是现在!”张恒在心中喝了一声,迅速的跳到一边。避开了对方含怒射出的这一箭,然后飞快的一个跳扑,就将她扑到在身下。 “还挺软的……”扑到的瞬间,张恒凭感觉想着。 被扑到在身下的女子。只凭感觉,身材倒是挺好的,胸大臀肥细腰。只是这人品……令人无语。 “小娘子可知道,擅用弓矢袭击他人。该当何罪?”张恒一只手死死的钳住身下女子的双手,另外一只手则在草丛上抓来一跳枯萎的藤蔓。把她的双手死死的绑缚起来,膝盖压住她那两条不安分的拼命挣扎着的丰满大腿。 从姿势上来看,倒是颇为香艳。 可张恒却对这个女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特别是张恒心知肚明,对方乃是公主,更是兴趣索然。 像这样的女子,便是生的再漂亮,张恒也不会有半分动心。 鄂邑双手被张恒捆的又疼又麻,两条大腿更是被死死的压住,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好在她还有一张嘴巴,能自由活动。 鄂邑盯着这个可恨的男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方才中了对方的计,心中既懊恼又暗恨。 “卑鄙!”鄂邑久久终于骂了出来,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杀机。 “你居然敢捆绑本宫?”鄂邑恶狠狠的对压在她身上的男子说:“还敢如此轻薄的非礼本宫,难道你就不怕抄家灭族?” “本宫?”张恒笑了:“小娘子你嘴巴一张说自己是公主,你以为我就会信?” “公主会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山林之中?皇室礼法何在?” “公主会如此嚣张无礼的拿着弓箭,对着平民百姓?汉室宗法何在?” “假冒公主,这可是重罪!”张恒笑着说。 他是怎么也不会傻到承认对方的身份的。 张恒知道,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认为对方是假冒公主身份,企图招摇撞骗的骗子,那么只要这个女子没有少胳膊少腿的,那么谁会来问罪于他? 这些天,潜心研究《春秋》和汉室的刑律,张恒可没白研究那么一场。 汉室律法之中,有一条核心的原则:原心定罪。 这条原则是引述孔子诛杀少正卯的典故而来,根据原心定罪原则,罪犯是否触犯法律,主要看动机,动机好的,属于为了大局考虑的,便是犯下了大罪,只要还不至于触犯大不敬,勃逆、谋逆这一类的罪名,那么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鄂邑一时语塞。 身为皇室成员,虽然对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和限制,鄂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但却也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身为公主,外出之时,都是仪仗开路,有种种礼法,万般规矩。 “你什么你……”张恒起身,用另外一条藤蔓,把这个公主的双脚也捆绑起来:“即是公主,印信何在?” 张恒毫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情的将她扛了起来:“假冒公主,这可是重罪!我要将你送去廷尉府法办!” 事到如今,留给张恒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没办法,私自殴打公主,并且还用了私刑。 不去廷尉府,张恒自己就要挂了。 而去了廷尉府…… 张恒看了看被自己扛在肩膀上的女子。 她确实很年轻。也很漂亮,长着一张瓜子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上去也文文静静的。不似什么坏人。 张恒很清楚,只要进了廷尉府的大门。 那么不论真假,这个女子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假如是假冒的,那么杀头腰斩,千刀万剐,自不必说。 即便是真的,也少不得被宗正押回去,软禁、圈养。 因为,皇室是要脸的。皇室不可能放任一个丢进了他们脸面的公主还继续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至于张恒,只要咬死了认定对方是冒牌公主,自己是见义勇为,维护汉室的尊严,根据原心定罪原则,他是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可惜了,上等的一个御姐,却要被我辣手摧花……”张恒感叹着,却一点也不犹豫的抓住这个女子的手脚。防止她搞鬼。 “……”双手双脚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鄂邑,听到那个男子竟要把自己送去廷尉府,顿时慌了神。 “我有印信!”走了几步之后,鄂邑终于没办法再强撑下去。身体的疼痛,加上心理的恐慌折磨,让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公主,再难自制。一时间竟然呜呜的哭泣了起来:“放我下来,我有印信。能证明我是公主!” “有印信!”张恒顿时踌躇了起来。 若她当真带了印信在身上,这就麻烦了。 印信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有跟没有,完全就是两回事情。 譬如说,一个官员去某地上任,持有印信,那么下面的人就会老老实实的听命,倘若没有印信,任你是谁,也没人鸟你。 还有,军队的调度,也完全是靠虎符。 只有持有虎符,才能调动军队,否则,除非天子御驾亲临,便是丞相、太子也没办法调动一兵一卒。 但是…… 张恒想着方才的情况,眼睛眯了起来。 将这个女子放下来,问道:“既然持有印信,何不方才就说?” “只怕你是在诳我吧?” “我又岂是好骗的?” 鄂邑此时,只感觉过去二十几年的所谓坚强,所谓脾气,所谓骄傲,都在这个粗暴的男子面前,像泥糊的墙壁一般,瞬间崩溃。 她也顾不得什么威严、仪表了。 带着哭腔说道:“因为……被我放在这里……” 张恒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她那高耸坚挺的胸部。 此时,她因为四肢被捆绑了起来,原本紧身的甲胄,紧紧的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那对硕大的双峰,竟仿佛欲破衣而出。 “便是苍井老师怕也不如也!”张恒摸了摸鼻子,为她的伟岸而惊讶。 “想以色诱之?”张恒笑了:“真是抱歉,我对你半点兴趣也没有!” 张恒只是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里有公主会将印信,放置在自己最宝爱的地方?就不怕咯坏了? “你……”鄂邑顿时脸色苍白,一张本就梨花带雨的俏脸,在树林间隙中照射下来的阳光中,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最是犀利的武器,在这个看上去还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子面前,竟然失去了作用。 平日里,长安城的列侯贵卿子弟,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啊! 通常,只要她稍稍抛一下媚眼,那些人就会蜂拥而来,景从而至。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嘛……”鄂邑想着这些事情,勉强盘起身子,将脑袋埋进胸脯里,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张恒到底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倒并非怜香惜玉什么的心理在作祟,而是……刘据曾经说过,要他假如有可能的话,尽量让着他的妹妹一些。 看在刘据的面子,张恒决定给这个公主一次机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节 调教公主(完) “哭什么哭……”张恒蹲下身子说着:“要想不被送去见官,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对方就好像一张弹簧一样,瞬间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看着张恒。 “影帝啊……”张恒在心中感叹着,看对方的样子,方才的哭闹,都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 不过,既然曾经答应过刘据,张恒也不愿意因此而跟刘据闹出什么不愉快。 那样太不划算了! “答应我三个条件!”张恒伸出三根手指道。 “第一,写个保证书,保证从此以后,绝不再来骚扰我!更不能骚扰我的家人”张恒知道,既然自己跟对方在此相遇了,那么很显然的,她迟早能找到自己,有这么一份保证书在手上,算是聊胜于无吧。 张恒虽然从来没有相信过,汉室的公主能信守承诺。 但至少能让对方有所顾忌吧。 “第二,再写个认罪书,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张恒收起两根手指道。这个认罪书,算是第二层保障了。有了这个认罪书,就算她翻脸不认人,回去以后倒打一耙,张恒也能洗清自己的罪名。 不至于变成农夫与蛇故事的主角。 “这第三个嘛……以后见到我,一定要恭恭敬敬,不许再跟这两次一样,否则……你懂的……”张恒恶狠狠的威胁道。 鄂邑听着这个可恨的男子提出来的三个简直有些无理的无耻条件,心里面恨不得拿把菜刀砍了他。 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我答应你!”鄂邑明智的道。 这样,总比被人押送到廷尉府。出尽了刘氏的洋相要好得多。 “聪明!”张恒打了一个响指,伸手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的衣服上撕了两块布下来。 “你干什么……”鄂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的惊慌的问道。 “嘿嘿……”张恒吓唬着她道:“你说呢?” “你不许乱来……”鄂邑在地上磨蹭着退着。 “谁乱来了?”张恒笑道:“一个公共马车,你当我稀罕你?” “公共马车!”鄂邑听了,立刻怒不可谒。 天可见怜,虽然她现在是一个寡妇,但却还是一个原装的处女。 这听上去有些搞笑,但却是事实。 从小到大,鄂邑的性子,一直就是非常要强的。 在她看来,丈夫若是没办法降服她。那么,就不可能有资格上她的床。 至于长安城那群垂涎她美色的公侯子弟,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群软脚虾加酒囊饭袋罢了,被她耍得团团转,却还心甘情愿的愿意为她卖命。 但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口。 难道还能回对方一句‘我是处女。’那不等于刺激对方吗? 再者说,鄂邑觉得自己还没有贱到那个地步。 冷静下来,鄂邑稍微一思考。 脑海中灵光闪现。她看向那个手里面拿着两块从她身上撕下来的碎布的年轻男子。 仔细想想,鄂邑立刻就想通了。 “他早知道我的身份,并且确信我的身份!” “他就是张恒!”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鄂邑脑海的迷雾。 “我说太子兄长怎么最近变了这么多……”鄂邑想起前两天跟刘据的见面过程。兄长虽然依然温文儒雅,但却行事举动,都有了些霸气。 让鄂邑感觉颇不适应。 “原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这样一条小狐狸做朋友,兄长如何不变坏?” 想清楚这一切。 鄂邑的心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就连看张恒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本,鄂邑看张恒的眼里。只有仇恨,没有其余的东西。 但现在……多了点其他的东西。 作为汉室的公主,鄂邑非常清楚,她们这些的公主的处境,表面风光,实则……苦不堪言。 唯一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好的办法,就是获得皇帝的宠幸。 所以,当初先帝在位的时候,馆陶长公主是拼命的训练一个又一个年轻美丽的歌女,然后送去宫中给先帝享用,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 至于父皇…… 皇后卫子夫,是怎么来的,全天下都清楚。 还不是平阳公主送到父皇床上的? 这想法一变,鄂邑看张恒的眼神也就变了。 张恒却是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拿着那两块布,张恒找到散落在地上的死兔子死山鸡,然后走过来,给鄂邑松开绑缚在手上的藤蔓。 拿出一把小刀子,割开一只死兔子的血管。 “写吧!”张恒把破布跟兔子递到对方手里。 “诺!”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化,张恒也不去管她,对于张恒来说,先拿到可以要挟对方的东西再说。 没多久,两份简短的保证书和认罪书,就被鄂邑飞快的写好了。 张恒拿过去看了看,能逼得对方写下认罪书和保证书,张恒觉得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也不苛求,看了看内容,发现没什么问题。 “按个手印!”张恒把这两块布重新递回给她。 “恩……”出乎张恒的意料,她竟然一下子变得乖巧了起来,无论声音,还是说话的形象,都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配合她的那副模样,倒还真有些邻家姐姐的味道。 “难道说,对方真有受虐倾向?跟YY小说里一样,被主角打了一顿或者教训过后的美女,都会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爱上主角……”张恒在心里自嘲的想着。 对于那个可能性,张恒是完全不信的。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恒可不相信,一个前一秒钟还对他冷眼相待,恨之入骨的美女蛇,转眼就能变身成一个温柔的天使。 “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张恒在心里想着:“总而言之,我不上当就是了……” 至于跟对方玩玩什么一夜情什么的。 张恒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汉室的公主,除了极少数的几个特殊存在之外,其他的,都是跟他说的一样,是公共马车,私生活糜烂无比。 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那种大猩猩传播给人类的绝症,但却也还有着其他的病。 没有青霉素,要是万一感染上,那乐子就太大了! 等对方按完手印,张恒就帮她把脚上的藤蔓也解开,道:“记住今天的教训吧,以后不要再冒充公主了……这次是你运气好,碰到我这样心肠软的好人……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诺!”对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竟然软软的恭下身子,道了一声万福。 张恒只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女子前倨后恭,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张恒揣摩着。 “走吧……”猜不到对方想要干什么,张恒索性挥了挥手,然后拿起对方的猎物,大摇大摆的道:“这些野味,就当是给我赔罪的礼物了!” 毫不客气的扛起那些山鸡野兔,张恒就朝山下走去。 鄂邑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看着张恒远去的背影。 “你逃不掉的……”想着这些日子,她打听到的关于张恒的事情,以及从宫廷里的一些传闻中得到的消息,她竟然笑了起来:“你是本宫的猎物,本宫定会降服你!” 对于自己的美貌,鄂邑有着十足的自信。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男子,能抵挡住她的刻意诱惑。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夫婿!”心里面想着张恒一个回合击倒自己好不容易从燕地招募到的猛士时的情景,生平第一次,鄂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砰砰砰的跳动。 当然,若是张恒没有太子的背景,没有那个身份……鄂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 说到底,身处于权力漩涡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0-0-0- 扛着山鸡野兔,回到家里。 刚好赵柔娘跟霍青君从外面放完风筝回来。 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见到张恒扛着的山鸡野兔。赵柔娘开心的拍着手,跟霍青君说:“今天晚上有兔子吃喽!” 霍青君却是颇为好奇的看着被张恒扛在肩膀上的山鸡野兔,小黑犬阿黑,则是立刻抛下自己的小主人赵柔娘,跑到张恒脚边,讨好的转着圈子,这个小家伙,见了这些野物,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饱餐一顿了。 “走!”张恒懒得理那个吃货,招呼着赵柔娘跟霍青君:“今天晚上咱们吃烧烤!” 赵柔娘的双眼,顿时就放出期待的神采。 上个月,张恒就用现代的烧烤办法做过一次,那美味的烧烤肉串味道,至今仿佛仍然萦绕在唇齿之中,让赵柔娘一时间感觉连肚子都有些咕咕的叫唤了。 “小叔叔真好!”赵柔娘亲昵的走上前来,撒娇道。 回到家中,张恒就叫来高老七,让他去把带回来的几只山鸡野兔给宰杀,去掉内脏,自己则开始忙活着找来些木炭什么的,做着准备工作。 赵柔娘则带着霍青君,在一边帮忙。 当天晚上,香喷喷的烧烤兔子肉串,烤鸡腿,烤鸡翅膀,吃的赵柔娘跟霍青君满嘴油腻,肚皮圆涨涨的。 若非是张恒跟嫂嫂及时制止,这两个小丫头估计会把肚皮撑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二节 匈奴谋议 当张恒一家人在吃完烧烤,幸福的休憩之时。 数千里之外,遥远的大漠草原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漠北决战之后,匈奴人就将王庭从漠北迁移到了漠南,依托着大漠天险,休养生息,静静的舔舐着自己身上的创伤。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草原上的植被不再像春夏两季那样茂盛,夜色中,随处都能听到饥饿的羊儿在叫唤的声音。 卫律焦虑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焦急万分。 今年冬天,对于匈奴人来说,又将是一个艰难的冬天。 特别是,在目前国内不稳的情况下,一旦冬天发生雪灾,卫律无法想象,明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派去乌恒、乌孙等族的使者带回了上供的牛羊财帛吗?”卫律对他身边的一个匈奴贵族问道。 “回禀丁零王……没有……”对方低着头沮丧的答道。 自从漠北决战之后,匈奴对西域和草原的掌控力就直线下降了。 在匈奴全盛之时,小小的乌孙,乌恒,如何有胆子敢拒绝匈奴人的要求? 可如今却是…… 更可恨的是,乌孙人还跟汉人眉来眼去,乌孙的现任昆莫,更是娶了汉朝的公主。 还不止如此,为了讨好汉朝,那些可恨的乌孙人,还将他们族中特产的战马,乌孙马送了好几十匹去了汉朝! 这个匈奴贵族越想越气。 “丁零王,这群背信弃义的奴才,迟早有一天。我大匈奴会好好教训教训它们的!”贵族怒气冲冲的说着。 “不行!”卫律坚决的摇了摇头。“大敌当前,不能再轻启战端了!” “假如有可能。还应该想办法,跟汉朝也和亲……”卫律叹了口气道:“战争。打的太久了,匈奴的年轻勇士,还没有来得及成亲,就死在了汉朝人的弓箭下,是时候结束了!” 投降匈奴差不多十四年,卫律早就已经把自己从骨子一直到灵魂都当成了匈奴人。 现在,卫律已经习惯了每天吃羊肉,喝马奶,睡帐篷。若要让他再去吃粟米,睡瓦房,他说不定都不习惯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汉人,卫律深深的知道,匈奴人跟汉朝存在的差距。 不用去看别的,单就看汉朝内地那些密密麻麻的水利设施,那些遍及每一个郡县的铁匠铺,卫律就清楚,这场战争匈奴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只有和亲。才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为此,卫律一直在努力着。 包括劝说现代单于且鞮侯释放被扣汉使,传达善意,主动表达顺服的意思。 但这一切努力。都被人毁掉了。 想着这些事情,卫律内心就是一阵烦躁。 先单于且鞮侯以国士待他,他以国士报之。卫律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丁零王!”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黑暗中奔过来,马上的骑士。跳下马来,道:“大单于请丁零王,去王帐议事!” “知道了!”卫律点点头,对身边跟着自己的匈奴贵族道:“呼衍,准备一下,我们去王帐!” “诺!”叫呼衍的贵族点点头。 呼衍,是匈奴贵族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家族姓氏,其祖先在冒顿单于时期,就已经是辅佐大将。 这个年轻的匈奴贵族,本来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去统御一个部落,但他因为敬服卫律,所以放弃了一切,心甘情愿的给卫律做贴身侍卫,日夜保护卫律的安全。 现在在匈奴国内,已经没有人会对卫律的忠诚产生怀疑。 -0-0-0- 卫律来到王帐的时候,整个大帐中已经坐满了匈奴的贵族。 见到卫律进来,许多头戴羽毛的匈奴显贵纷纷起身行礼:“丁零王!” 卫律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孤独身影。 他走过去,道:“右校王竟然也来了!” 对方却只是孤独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枚玉佩,眼中仿佛空洞一般,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卫律,然后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玉佩。 “何必呢!”卫律笑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来,扯起一条羊腿大口的嚼食了起来。 “少卿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汉家天子,对少卿家如何,少卿心里应该有数!” “当初,少卿的叔父李敢,被霍去病那个黄口小儿射杀,汉家天子怎么处理的?”卫律笑着道:“说什么触鹿而亡?骗谁啊?” “少卿的伯祖父李蔡为丞相,竟然因为占了汉家皇帝陵园前的一块小空地,而被逼自杀……” “反观匈奴,当初少卿兵困浚稽山,力尽被俘,先单于对少卿如何?”卫律道:“不仅裂土封侯,以少卿为王,更以女妻之!” “当年少卿闻因李绪教匈奴习练军阵,导致家中亲族尽为汉所杀,便杀掉了李绪,这若换了是汉朝,少卿能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别说了……”那个男子终于出声了,冷冷的道:“我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教!” 他说:“我不像你,我也不是你!” “汉家天子虽然对不住我家,但是……”他的眼中开始迷茫了起来,那些小时候给他衣服穿,给他饭吃,教他骑马射箭读书的乡邻们的容颜,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是个遗腹子,还没出生就死了父亲。 是乡亲们你一点我一点,凑出钱财来才培养起来的。 没有那些父老乡亲,他可能早就是白骨一堆,烂肉一块。 让他挥刀南上,将武器对准那些养育他长大,教导他读书,教他怎么做人的乡亲,他是万万办不到的。 “李陵!你醒醒吧!”卫律讥笑着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汉朝的骑都尉了,也已经不是汉人眼里飞将军的继承者了,你现在在他们眼中是个叛徒,是个懦弱的降将!你现在是匈奴的右校王,大单于的妹夫!” “闭嘴!”李陵冷冷的看着卫律。 他忽然抽了口气,道:“前些天,我去了北海,看了子卿!” “比起子卿,你跟我都是要遗臭万年的罪人!”李陵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百年之后,我该如何去九泉之下面对我的祖父,面对我们李氏列祖列宗?” 卫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帐外传来一声大喝:“大单于到!” 一个身材矮小,但却结实的匈奴男子走进大帐中,径直坐到单于大位上。 “见过大单于!”帐中的匈奴贵族立即起身拜道。 “起来吧!”现任匈奴单于狐鹿姑看着满帐的贵族们,笑容浮现在了脸上:“今天把大家都叫来,便是想跟大家商议一下,明年发兵汉朝的事情!” 轰!整个大帐瞬间炸开了锅。 进攻汉朝? 每一个匈奴人在梦中都会梦到这个事情。 但是,先单于且鞮侯用血和泪,告诉了匈奴人,主动攻击汉朝,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数万匈奴骑兵,竟然在面对不过五千汉军步兵的阻截之时,居然是那么的脆弱。 那漫天的箭雨,那如山如墙的盾阵,好似山林一般直立前行的枪林,碾碎了匈奴人的梦,也碾碎了无数匈奴人的生命。 “大单于,这万万不可啊,现在逐日王……”一个贵族站起来反对,他可是经历过那噩梦一般的阻截战役的幸存者,再也不愿意再见到那样的事情了。 “不用你多言!”狐鹿姑挥手道:“此事本单于已考虑过了!” “本单于决定进攻汉朝,正是为了解决逐日王!”狐鹿姑道:“我大匈奴,向来是敬畏强者的,只要我们能从汉地抢回足够的奴隶,财帛,那些现在围着逐日王的叛贼,就会主动放弃掉他……” 这倒是事实,匈奴以强者为尊,谁能带给匈奴人胜利,战利品,谁就是老大。 只是…… 想起那噩梦般的汉军,许多人心里都没有底。 狐鹿姑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道:“本单于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请大家放心,本单于已经得到密报,明年春天,汉朝在五原、酒泉这一代驻扎的七千骑兵就要调去北地了,在整个春天,这两个地方都会只有不到三千人驻扎,这是我们的机会!” “当真?”贵族们顿时动心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不去抢都对不起自己了! “当然当真了,告诉本单于这个消息的人,可是汉朝的大人物,他不会骗本单于的!”狐鹿姑得意洋洋的道。 “大单于!”听到此处,卫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请大单于三思,若我匈奴果真这样做,那么明年夏天,汉朝皇帝一定会发动全国的兵马来复仇……汉朝人,最重复仇!” “大单于,在下觉得,还是该以和亲为上!” “丁零王别激动!”狐鹿姑对于卫律还是非常尊重的,他道:“现在非是大单于不愿意和亲,而是汉朝皇帝不答应啊!” “丁零王可知,那个汉朝的大人物,将这个消息告诉本单于是为何?” 狐鹿姑说:“他以为本单于不知道,他这是在寻机找借口,好领军出来作战!” “借口这东西,汉朝人随便都找得出来,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先抢了他娘的!” “我大匈奴,宁愿站着死,也绝不愿意跪着生!”狐鹿姑拔出腰间的剑说:“就用汉朝人的血,来告诉他们,我们匈奴人的意志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三节 冬小麦(1) 高老七牵着两头壮硕的耕牛和一匹健壮的挽马,出现在张家里的阡陌道上时,整个小山村顿时轰然一声炸了开来。 “东家又买回了两头耕牛和一匹马!”一个老汉惊呼道。 “……明年俺们耕田就轻松许多了……”一个正在晾晒着收获的粟米的佃户欣喜的说着。 张恒见到高老七牵着牛马回来,让他去将牛马牵进牲口棚中,然后吩咐道:“这几日,老七你要好生喂养这几头耕牛、挽马,过些日子,我要用它们耕地翻田!” 空间里种植的小麦,已经可以收获了,张恒自己估算,这次应当能收获两石多小麦种。 汉制,一石四钧,一钧三十斤。 这些小麦种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二百六七十斤的样子,换算成后世的公制也有几十公斤,足够播种六七顷冬小麦之需了。 “东家,你是想要种麦子?”高老七只在瞬息之间就反应了过来了。 过往的时候,关中也不是没有大户人家种过冬小麦。希望借此多产粮食。 可惜,每一亩种了冬小麦的土地,第二年的粟米产量都低的令人发指。 麦子产量虽然比粟米高不少。 但麦价比豆子还贱,关中人都不喜食,大都是拿来喂养牲口。所以两三石麦子卖出的价钱,甚至还不如一石粟米。 “东家,请三思啊!”高老七劝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高老七觉得,自己必须要劝谏主家。 “确实是要种麦子!”张恒看着高老七一脸恳切的样子。心中也颇为感动,总算没白费心思。这个高老七应是已经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主公。 张恒拍拍高老七的肩膀,道:“老七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早已有数!” “这两日,你先好生照料这些牲畜。我已有谋算,种植小麦,绝对不会影响来年的春播!”张恒自信满满的道。 “还请东家明示!”高老七犹不放心的问道,他知道,一旦春播受到影响,东家或许承受得起那些损失,但佃户们却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张恒想了想,这些事情。反正就是要高老七去做的,现在告诉他也无妨。 便说道:“我已有补充地力之法!” “这两日,便会有南陵县城中倒夜壶的男丁,将南陵县城里的人畜粪便运来,到时候老七你让他们将那些粪便都倒进家中的田地里!” “另外,村中各家各户的粪便,以及蚯蚓坑中废弃的土壤,老七你组织一下人手,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倒进自家田地里!” 张恒想了想,又补充道:“到时候老七,你看着点,别让粪便都倒在一个地方。要控制一个量,大概每亩地里倒上一石左右的粪水,就应该足够了!” 张恒知道。肥料也不能放太多,土地有一个承受的极限。过了那个极限,土地的酸碱值就会产生变化。到时候非但不能起到增产的作用,反而会导致减产。 这底肥,一亩一石粪水就应该差不多了。 为了让南陵县城中倒夜壶的人,心甘情愿的把每日县城中产生的人畜粪便运来张家里,张恒可是下了血本,用每石五钱的价格跟他们收购的。 为此,张恒可还是拜托了县尉王城——不托王城,张恒还真没办法联系到那些昼伏夜出的人。 “粪便那种脏污之物,竟能肥地?”高老七只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可以了!”张恒自信满满的说。 见东家如此自信,高老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以往东家做的事情,每一项开始看似不合理,甚至不可思议,但最终都如东家所说一般。 -0-0-0-0- 过了两日,几辆粪车就被几个男子,从南陵县城推着来到了张家里。 粪车里的臭味,吓得一些正在田间地头里玩耍的孩子急忙跑回家中。 早得了张恒指使的高老七,带着钱,上去,指挥这些男子将粪水都倒进农田之中,看得村中的佃户人家都吃惊不已。 “老七管事这是要干什么?”一个汉子跟自己的婆娘牢骚着说:“将这些脏水都倒进了田里……来年我们可还要耕种的!” “不行!俺得去跟东家说说!”汉子想着,就走出家门口,朝着张恒家走去。 几乎每一个见到此情此景的人都跟他有一样的想法。 在此时的农民看来,往地里倒粪水,可还从来没见到过,这粪水污染了土地,明年春播可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明年播种的时候,自己的手就要跟土里的那些粪便打交道,大家就感觉心里像钻进了一条毛毛虫一样恶心。 不多时,就有十几个汉子,出现在了张恒家的门外。 张恒听到声响,出门一看,大概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东家,为何在地里倒那些脏污之物……”这些人一见到张恒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张恒见了叹了口气,他原本已经预料到村民们会有所反应,但没想到反应竟是如此的强烈。 心中想着,张恒挥了挥手,本来还嘈杂的议论声就立刻安静了下去,张恒如今在村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几乎都快超越了官府了。 无论是将小鸡小鸭的发放给佃户们喂养,抑或是承诺租借耕牛,还是发现煤炭,教会大家烧煤做饭。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日结月累下来。 威望跟气势,就这么形成了。 如今没有一个人,敢不听张恒的招呼。 “我知道大家顾及什么!”张恒想了想,既然佃户们反应如此激烈,那么计划也就要相应的进行一些调整了。 毕竟张恒没办法强求一个不吃辣椒的人去吃辣椒。 只有让他们了解到土地施肥的好处之后。他们才会不再抵触。 “但请大家放心,此事。我也不强求,不愿意自己的地里有粪水的现在就可以跟我说……”张恒看着这些佃户。缓缓的道:“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粪水倒进田里,绝对有利无弊,若是信不过我,那就算了,我会让老七不倒粪水进大家的地里!” “怎么可能信不过东家?”一个佃户听了张恒的话,想起以前的事情,立刻道,然后又跟其他人说:“大家都散了吧。东家这样做肯定是为咱们好,咱们看着就是了!” “是啊,是啊……二郎那可是有大学问的人,这样做定有深意!”一个村民道。 大家说着就要纷纷回家去。 他们来张恒这里,也不过是求心安而已,既然张恒都说有利无弊,那就绝对是有利无弊! “大家请留步!”张恒叫住要离去的人群道:“既然大家来了,有件事情,就一并跟大家说了吧!” “东家请说!”众人止住脚步。看着张恒道。 “是这样的,冬天就要来了……”张恒说:“我想让大家种一季冬小麦……不知道有几家愿意的?” “冬小麦?”佃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小麦。佃户们可都是相当看不起的,吃又不好吃,只能喂牲畜。而且价钱还那么低! 更严重的是,种了小麦。明年春播就要受影响了。 只是,碍着张恒的面子。他们没办法出口拒绝。 张恒看着众人,心里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想着要做事情,就必须要下点血本,张恒道:“只要愿意种冬小麦的,就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等冬小麦收割了,只要交给我一半的租子!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冬小麦收割之后全部给我,但是,今年粟米的租子和明年的租子就都不用交了,而且,不影响今年跟明年的收获奖励,更重要的是——冬小麦也跟粟米一样也有奖励!” 听着张恒的话,许多人都有些意动了。 现在,今年的租子,大家可都还没有交呢! 若是种了冬小麦,只要全部上缴产出,就可以减免两年的租子,毫无疑问这是自己赚大了。 只是……明年怎么办? 张恒看着众人,知道他们的顾忌,便干脆说:“大家请放心,我保证,种冬小麦不影响明年的春播!明年地里的粟米产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既然二郎都这么说了!”一个佃户听完张恒的话,就立刻出来道:“俺信二郎的,俺种了!” 接着就又有几个男子出来答应种植冬小麦。 这些人都是张姓人家,跟张恒的家族还颇有些血缘关系,有的甚至还没出五代。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了。 不管怎么样,同宗同族,就是比外人更团结,也更紧密。 更何况,张恒过去种种事情,让他们心里敬服,相信张恒不会坑同族的人,即使冬小麦出了问题,明年也不需要担心些什么。 其他人则有的还在犹豫,有的则说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 这倒是正常了。 他们都是外姓,不比张姓,心里面没有那个底气,没那个胆子赌上全家明年的生活。 张恒也任由他们去了,只是道:“大家想种的,在冬天之前,都得来跟我说,这麦种大概只够种七顷地的,晚了,可就没种子了!” 说完之后,张恒就对那几个毫不犹豫的支持着他的同族村民道:“各位叔伯兄弟,请随我来!” 进了院子,张恒将他们的名字和土地亩数一一记下来,然后收好。 “果然还是同族的在关键时刻靠的住!”张恒牢牢的记下了今天的事情,想着以后,肯定要多给同族同宗的人更多的好处。 假如将来能成就什么事业的话,那么必然少不得重用一些同族之人。 “等以后日子宽裕了,我便在村里起个私塾,请些读书人来村里给孩子启蒙!”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张氏要想崛起,成为关中豪门世家的一员,就不能光靠张恒一个人,还得多培养一些读书人才行。 不过这个不急,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所谓私塾,所谓教育不过是空中阁楼罢了! 光张恒自己有钱不行,还得,村民们也富裕了,也懂得不读书不行的道理才行,就像张大牛家,要是没有那个经济条件,张瑜怕是那个可能跟在张恒身边读书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四节 冬小麦(2) 第二日,陆陆续续的有佃户上门来,跟张恒说自己愿意种冬小麦。 到下午的时候,计划的七顷小麦名额,已经用光。 张恒就让高老七去转告其他佃户,不要再来家中了。 晚了一步,或者是根本没有种冬小麦的打算的佃户们,听到高老七转达的消息,反应各不相同,甚至有人在心里暗自窃喜。 对于很多佃户来说,这种植冬小麦,成败未必可知。 倘若失败,那对家里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若是成功,并且还得到了好处,那么明年跟进也不迟。 所以,犹豫、徘徊。 可他们却不知,那些主动上门,愿意种植冬小麦的人家的名字,都被张恒用一本小册子记了下来。 许多时候,亲疏之间,远近之分,只在毫厘。看似相差不远,实则有天壤之别。 忙完这些事情,张恒就来到了张大山父子的铁匠铺里面。 见到张恒到来,正在忙着打造着犁壁的张大山,就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来,问候着:“东家……您来了!” “恩!”张恒点点头,看着那个已经成型的犁壁,问道:“这犁壁和犁铲,已经做出了几副了?” “回东家,已经做好了三副……”张大山回答着,就带着张恒去看了那三套已经做好了的犁壁和犁铲。 张恒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犁具虽然还是处于一个比较原始的形态。但是这犁壁和犁铲与后世相比,除了原料上的差距外。在设计上却是差不了多少。 这三套犁具,都搀着炒钢法炼出来的钢。这样虽然有些奢侈,但却是必须的。 犁具,特别是这犁壁和犁铲,一定要有足够的质量,若是三天两头就需要更换,那浪费更大。 “现在就看田二的了!”张恒看着这些犁具,起身道。 他要打造的,就是后世的曲辕犁的雏形。 此时的犁具,大都都是直辕。不仅转动极为不便,而且耕地效率也非常低。 张恒只是将之作了一点点改动,将直辕变成曲辕,然后在设计上使其整体都变得较为倾斜,充分利用力学原理,从而达到省力和消除阻力的作用。 这就要考研田二的木匠活合不合格了。 让张大山带着三套铁犁具,张恒来到田二家里。 “东家,幸不辱命!”见到张恒到来,田二就立刻迎了出来。带着张恒来到自己家的后院中,学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语说道。 在田二后院里,张恒见到了三具已经完工的曲辕犁的木质部分。 无论犁底,犁辕还是犁梢都符合张恒的要求。看得出来,通过这几个月的不断锻炼和工作,田二的木匠技术提高很大。 不过想想这也是自然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却少数天才之外,其他匠人的技术都是靠着不断的训练。在工作中渐渐提高。 所谓能工巧匠,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这几个月。田二不用担心家里的生活用度,只需要一门心思给张恒做各种器具,在张恒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各种原料和工作机会下的情况,田二的木匠水平,如今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个合格木匠的水准,做出来的器具,自然不会跟以前一样出现各种毛病了。 “善!”张恒见了这三个曲辕犁,大喜:“两位师傅快与我装好这三具犁!” “诺!”田二跟张大山点头应命,上前开始装配起来,半刻钟后,三具曲辕犁就已经完成了组装,按上犁壁和犁铲之后,便可以下地耕田了。 “从今日起,张大山,我便聘请你为我家中的铁匠,待遇跟田师傅看齐!”张恒大喜之下,自然懂得要趁此机会宣布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 “多谢东家!”听的张恒的话,张大山先是一愣,然后狂喜的拜道:“张大山拜见主上!” 这就算是定下了主仆名分,将自己视为张恒的下人了。 想着逃难以来的种种事情,张大山不禁是老泪纵横。 如今,儿子也成家了,自己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家聘请的待遇。 张大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以后子孙也有了依仗。 想着死在逃难路上的亡妻,张大山就忍不住的哭泣了起来。 “张师傅何以哭泣?”张恒赶紧扶起他道:“今日这种大喜的日子,张师傅应该高兴才是!” “东家大恩大德,俺这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怕是报答不了……”张大山感激的道。 “俺也是啊!”一边的田二也符合着。 想着当初家里的境况,那时候真正是家徒四壁,连米缸里都没有一粒存粮。 若非是走逃无路,田二是断然不会离乡背井,来到张家里寄人篱下。 可是,他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有今日。 现在,家里的孩子,天天都能吃上饱饭,一天之中还能吃到些荤腥,妻子也不用再穿那些破旧的粗麻衣服了,前两天,更是跟人买回了一匹布,自己做了一件新衣。 对着他,更是温柔无比,每天晚上都会体贴的端着洗脚水来给他洗脚。 这种日子,田二感觉,在过去是只能在梦中才有。 如今却是现实。 而给他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东家。 “好啦,好啦……都别肉麻了!”张恒最是见不得这种情况,摆摆手说道:“我还要去田里看看!” 说完,就走出田二家,来到村中的田地里。 此时,南陵县县城里运来的昨日的人畜粪水都已经倒在了地里,因为南陵县是个小县城,不过几百户而已,所以每日的粪水数量其实并不多。 也就只能满足一顷多地的需求。 不过加上张家里自己产出的粪水、蚯蚓土什么的,如今倒是已经有三顷多地的上面倒好了粪水。 本来,这人畜粪便,最好还是在化粪池中处理之后,再来做肥料施肥。 不过,这化粪池如今是没有那个技术条件和原料建造,所以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这些地都是谁家的?”张恒走过去,对正在指挥着佃户们将自己家里的粪水挑来地里的高老七问道:“将他们叫来……” 高老七很快就将这些已经施肥好的佃户人家的家主叫到了张恒面前。 张恒掩着鼻子,这些新鲜的粪水的味道散播在空气里,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应。 于是就稍稍远离了一些距离,直到感觉闻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 “东家,您叫俺们?”高老七很快就把这三顷地租种的人家的家主叫了过来,这些人一见张恒就施礼道。 他们如今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张恒跟以前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然成功上面。 在这种心理因素的影响下,他们对张恒更加恭敬了,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弓着腰,不敢抬头。 “是这样的……”张恒道:“明天,你们就去田二田师傅家里取犁,然后老七会把耕牛给你们,明天大家就把这些地都翻耕一遍吧!” 虽然此时还没到冬小麦播种的季节。 但是,既然施肥了,自然要把地翻耕一遍,将这些粪便粪水什么的,翻到土壤里,好让其充分分解,不至于浪费。 然后等到冬天,冬小麦种植的季节之时,再翻耕一遍,就可以保证土地的肥力利用最大化。 “这……”这些佃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踌躇。 张恒知道他们怕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粪便而已。 便笑道:“什么时候老秦人连区区粪便都畏惧了?” “不就是耕地吗?大不了耕完地,到河里洗干净就是了!” 被张恒这么一激,两个年轻气盛的壮年佃户,顿时就道:“东家,俺们才不怕呢!” “好!”张恒趁机道:“就这样定了!” -0-0-0-0-0- 第二日,一大早,佃户们就来到田二家中,拿到了犁具,看着这些不同于以前见过的犁具的犁,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在去跟高老七要耕牛的时候,问高老七怎么使用,高老七自己也不知道,让他们去问张恒。可来到张恒家里,却被告知,东家还在睡觉。 没办法,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扛着犁具赶着耕牛来到地里,自己开始尝试着使用。 其实,这倒并非张恒忘记了教他们,而是张恒自己也没实际操作过。 “啊!”刚刚按照着以前的经验,把犁套在耕牛身上,将犁铲压进地里面,赶着牛才犁了一会,一个佃农就惊呼了起来:“好快!” 众人看过去,只见耕牛在前面拉着那个怪模怪样的犁,健步如飞,只瞬息之间就将下面的土壤翻开,犁到一边。 “这速度好快!”一个有经验的老农道:“虽然现在没耕多深,但光看着速度,即使深耕,这样的犁一天一人一牛就能翻耕三四顷地!” 其余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以前大家靠人犁地,一家五口全部上阵,一天下来也顶多能耕十几亩而已。 在南陵县,也不是没有人家用牛耕地的。 但是,他们也知道,那些人用两牛三人耕作,一天也不过才能翻耕四顷多,那还不是深耕! “东家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才!”一个佃户感叹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五节 刘据的惊讶 刘据坐在井边,看着正忙着洗漱的张恒,不禁莞尔一笑。 头顶上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都快中午了。 可张恒却才刚刚爬起来…… “若非我来了,可能他还会继续睡下去……”想着这些,刘据就笑了起来。 老实说,张恒的这种日子,刘据还真是颇为羡慕。 自打有记忆开始,刘据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被人叫醒,先是读书,然后是习字,再然后是练习弓马,等成年之后,搬进了太子宫,有了博望苑,那更不得了,每天都有一堆的事情要他去处理,大量的官员要他去接待。 每一件,每一桩都不能有半点马虎,只有身处在那个位置,刘据才深深的体会到了,做太子的不易。 “先生的日子,可还真是悠闲!”刘据打趣着说。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筋痛!”张恒擦了把脸,大大咧咧的说着:“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惜啊……”张恒摇了摇头:“要忙的事情太多……” 见着张恒一本正经的样子,刘据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啊!”张恒严肃的道。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今天睡到这么晚才起来,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在空间里忙着收割小麦,脱粒? 可惜,刘据却是不太相信。 洗漱完毕,张恒喝了一杯豆浆,问道:“王兄好些日子不见。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一听到张恒的提问,刘据就有些苦闷了。 最近的这些日子以来。刘据是很忙很忙的。 天子千秋将近,各地诸侯王。臣服汉室的夷狄酋长,国王,还有乌孙、乌恒等国派来贺寿的使者,都已经在赶来长安的路途之上。 特别是,刘据前两天得到消息,说是有安息使者从玉门关进入汉地。 这可是一件让天子刘彻都非常慎重的对待的事情。 安息这个遥远的国家,刘据还是知道的,当初张骞凿空西域,就曾遣使去过安息。 根据回来汇报的使者的描述。刘据知道,那是一个远在汉朝西方一万里的遥远国度。 这个国家,有着肥沃的土地,不亚于中原的繁华城市,以及数十万军队,确实是一个强盛的国家。 虽然,张骞对安息军队的评价不怎么样,甚至说过只需一万汉骑就可横扫其国。 但是,这个国家的富裕。也是张骞自己都承认的——他们用黄金白银做成一种类似五铢钱的货币进行流通。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君主和王后的头像刻在货币的两面。 但是,有一点,刘据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国家有很多黄金白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愿意用那些黄金白银换取汉室特产的丝绸。并且愿意与汉室保持非常友好的关系。 想着这些事情,刘据就道:“天子千秋寿诞将近。身为臣子,在下自然需要忙一些事情了……不过却也有些有趣的事情说与先生知道。大概就在下个月,安息使者就将来长安朝圣了!” “安息?”张恒颇为疑惑的想了想。 在记忆中,张恒找到了关于这个陌生国家的记忆。 好像,以前在君子学馆读书之时,就曾经听人说过,二十多年前,安息使者就造访过长安,为汉天子献上了鸵鸟蛋、表演魔术的杂耍艺人等礼物,天子大喜,还赐了使者许多礼物带回去给其国的国王。 根据张恒了解到的情况,安息,还在如今西迁的大月氏国的更西边。 从地理上看来,大月氏国约莫就是在后世的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等国的交界处,这么说来的话,安息不就是伊朗吗? 对于古代世界历史,张恒承认自己确实有些不懂。 “西方那个神棍也不知道出生了没有?”心里面想着在后世那个手里面沾满了全世界各族人民,各色人种鲜血的宗教,张恒忽然笑了:“若是我找个机会,让安息使者回去以后帮忙找到那个神棍并干掉他,也不知道西方人是该感谢我呢,还是恨我?” 想了想,张恒还是放弃掉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恶作剧。 且不说,现在安息人的手还能不能伸到耶路撒冷去,就是能伸过去,也没这个必要。 那个神棍创立的宗教,可不仅仅是差点灭绝了美洲的印第安人,它更大的贡献还是中世纪的火刑架,宗教裁判所。 “……可惜没烧死麦哲伦……”想起这个,张恒就颇为遗憾了。 只是他那浅薄的西方历史知识没办法告诉他,麦哲伦活着的时候,西方还是不是在中世纪的黑暗中。 “是的,就是张骞公曾经派人去过的那个国家!”说起安息,刘据明显有非常好的好感。 这也难怪,安息远离汉朝,中间山水相隔,自然难免有所幻想。 “我记得张骞公好像说过,安息其国有大小数百城,数千里之大,想来其国也必曾出过什么大贤,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能得到其国的典籍,补益中国,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张恒忽然想起了,好像那个什么什么亚历山大曾经统治过伊朗等地,果然如此的话,那么岂非安息人现在还可能拥有一些像亚里士多德一类的希腊文明巨头的著作。 若能得之,确实可以对中国文明发展产生一定的积极作用。 特别是,张恒记得,希腊人善于辩论,在逻辑哲学,数学,天文等方面都不比中国文明差,甚至在辨证方面还有所超越。 “先生说的不错!”刘据点头赞同道:“若有机会,吾当与那安息来使说说此事!” 中国文明,在元清之前。向来是海纳百川,吸四方精髓于己身。简单点来说,古代中国的统治者大部分表面上是理想主义。实际上则是实用主义,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利,就用什么。 而且一个个腹黑无比,心狠手辣。 否则,那些历史上曾经赫赫有名的少数民族,就不会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汉家改车骑为纯骑兵,乃至于罢黩百家,都是实用主义的表现。 聊完这些琐事。刘据就想起了自己在来的路上见到的事情,问道:“先生命人将那些……粪水,倒进田地里,是何意?” “这个啊……”张恒早知道刘据会这么问,但一时间,张恒还真没办法从古代的典籍中找到什么佐证。只好道:“这目前来说,还是在下的一个猜测,在下见到,但凡有牲畜粪便的地方。树木草丛就生长的格外旺盛,故此试之!” “若能功成,则可推广天下,造福万民。不实我辈读书人,兼济天下的志向!”张恒一脸的大义凛然,浩然正气。 “先生高义!”刘据揖礼道:“在下实在佩服!” “只是先生何以又令人在此时翻耕田地?”刘据接着问道:“我听说先生是打算种冬小麦……” “王兄难道不觉得一年只做一季粟米未免有些浪费了?”张恒道:“若我之猜测没错的话。地里只要施了这肥,绝不会影响来年耕作。更何况,我还有石磨。可将麦子磨成麦粉,做成各种美食!” 张恒就带着刘据来到自己家的厨房里,揭开锅盖,对刘据道:“王兄请看,这便是麦子磨成麦粉后制成的食物!” 刘据仔细一看,却见蒸笼里面,排列着十几个白白净净的物体,香气扑鼻而来,刘据竟然感到自己也有些食欲了,便道:“在下能尝尝吗?” 上次在张恒这里学会了怎么制作豆浆和豆腐脑之后,现在刘据每日都是必吃。 连天子刘彻都颇为喜欢每日早上喝杯豆浆再去上朝。 “王兄随意!”张恒呵呵的笑着道,这些东西,正是张恒梦了好久才梦的得肉包子。 这还是张恒自己的运气,前两天,高老七去买牲畜,顺便在集市里带了两石用来做牲畜饲料的小麦,便带了回来。 恰好被张恒看到,这才有了这些肉包子…… 自然,张恒知道,要想让某种粮食被广大人民群众接受,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走上层路线,只要贵族们都吃白面馒头包子,那么其余人自然也会跟风景从,这样,小麦才能堂而皇之的成为主食。 刘据小心的拿起一个肉包子,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满嘴油腻,只觉得唇齿留香。 “好吃!”刘据吃了一口,大赞道:“先生,那粗糙的麦子,居然能做出这般美食,在下委实想不到!” 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这个包子,刘据道:“先生能否将此物的作法,教与在下知道?” “这是当然!”张恒笑着说。 当下就把秋菊叫来,让她将包子的具体作法讲给刘据听。 刘据听了一阵,觉得自己是办法理解的,便道:“这样吧,先生,明日在下带两个厨师来先生府上学者做这个……包子……” “可以!”张恒自然不无不许。 刘据大喜,揖礼道:“多谢先生!” 现在刘据只觉得,张恒就是自己的福星了。 每次来见张恒都能或多或少,有所裨益。 这次来,本是散心,却不想,见到了这包子。 刘据非常清楚,虽然天下的作物大抵都是南方的水稻和北方的粟米。 可那麦子每年的产量也不少。 只是可惜,因为做出来的麦饭实在太难以下咽,所以大抵都是被当成牲畜的饲料。 若是,这包子能推广开来,每年相当于为天下平白增加了数百万石粮食。 农为国本,粮为农本。 只有粮食充裕,社稷才会稳如泰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六节 健壮的耕牛,拉着曲辕犁,鼻子里喘出一口白气,奋力的前行,锋利而坚实的犁壁,将土壤翻到一边,把地里的粪便一类的肥料埋入土壤下层。 刘据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这犁具先生是从那里得来的?”刘据好奇的问着。 虽然并不是很了解农事,但是,过去刘据也是看过几次耕地的。在记忆里,刘据记得,一般耕地都是两头牛拉着一副犁。 而且,在更多的地方,大部分人耕作都是人拉犁耕地。 毕竟能买的起两头耕牛的人家,实在太少了! “这是我家的木匠和铁匠合伙做出来的!”张恒笑着道。这曲辕犁,张恒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发明的。 因为这经不起推敲。 但他也没有说是田二跟张大山发明的,留下足够回旋的空间。 刘据却是没想这么多,闻言惊喜道:“先生能否为我引荐一二?” 尽管不是很懂农事,但这只需要一头牛拉的犁,还是让刘据敏锐的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 不说旁的,朝廷在轮台屯田,就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耕牛,每年只能垦出不到千亩的土地,完全无法供应轮台城每年所需的耗费,每年朝廷都不得不征发大量民夫,向轮台运送粮食。 若有了此犁帮忙,那么轮台屯田效率至少是倍增。 刘据都这么说了,张恒自然也不会拒绝,便带着刘据去了一趟田二跟张大山家中。 刘据在这两人家中。分别问了这曲辕犁的构造和是否容易打造等问题,当刘据得知。只要有熟练的木匠和铁匠,这曲辕犁相当好造的时候。 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对张恒道:“先生,看来明日在下还又要麻烦先生了……” “明日,在下想让家里的两个匠人来先生家,跟随两位师傅,学着打造曲辕犁,不知道先生能否……” “无妨,此小事耳!”张恒笑着答道。 这曲辕犁,张恒弄出来就是要推广的。本就是要刘据拿回去,作为功劳的。 张恒很清楚。刘据的地位越稳固,他的好处就越多。 而这曲辕犁,想必一定可以进一步稳固刘据的地位,为其将来顺利登基,打好基础。 “王兄……”两人走出田二家,在阡陌道上走了一会之后张恒忽然道:“前些天,再下去了长安城,奉搜粟都尉桑翁之请,前去贺寿。却不想在寿宴之上见到了一个人……” “是田肃吧……”刘据叹了一口气,这事情,刘据觉得自己没办法跟张恒说清楚了。 此事,极为复杂。涉及到了朝中诸多派系之间角力,刘据自己也是苦不堪言。 甚至,在田肃的问题上。刘据根本就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 他知道。自己一插嘴,就会落入某些人的陷阱中。 到时候那些人到天子面前一打小报告。刘据就是跳进了大河中,也洗不清自己。 “恩!”张恒满脸一副极为担忧的样子,说:“先贤仲尼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下委实有些担忧王兄的处境,似田肃那等小人,向来阿上欺下……” 张恒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给田肃下绊子的机会? 张恒很清楚,对于上层的统治者来说,最怕的就是认真这两个字,只要刘据认真起来,那田肃想活都难! “田肃没怎么为难王兄吧?”张恒非常关切的问着。 “这倒没有……”刘据苦笑一声,心口不一道。 虽然田肃没有明着为难他,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子宫的那些属官、侍从,博望苑的宾客们,却差点被田肃用各种小手段给骚扰疯了。 不过,刘据心中相当清楚,田肃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实际上,他能做的也只是恶心至自己罢了。 真正让刘据感到危险的是,即将奉诏回京的几个弟弟。 特别是那位昌邑王髆。 “这样就好!”张恒笑着道:“不过王兄以后得多加小心了,这种小人,就好像附骨之疽,不彻底清除掉,迟早会有祸事!” “若那小人日后为难王兄的话,在下倒是一策,或许可为王兄参考!” “请说!”刘据想着自己的弟弟们,并没有太多的去想田肃的事情。 毕竟,田肃只是疥癣之疾,那几位在朝中有着奥援,且野心勃勃的弟弟,才是心腹大患! “王兄前些天不是还问过在下,何以在晚上于田中生火吗?”张恒道:“飞蛾扑火,取死之道,这天下的小人,亦与飞蛾差不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可抓住小人好利这一点,便可玩弄其股掌之间,杀生与夺,皆从君意!” 刘据听了却是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恒见了,也不再多说,像这种事情,埋下一颗种子就够了,说多了反而徒惹人反感。 只要下次田肃不识好歹,惹恼了刘据,那么到时候,张恒今日的话就能起到作用了! -0-0-0- 回到长安城中,刘据卸下便服,换回太子衮服。 刘据就坐上早就在城中等候他的马车,准备回太子宫中。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街道上行人稀疏,偶尔见到几个人,也是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这太阳一落山,长安城的各个坊市的大门就会关闭,到时候,可是连家都回不了了! “殿下!”大约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刻钟之后,刘据的马车停了下来,他的车夫在外面禀报道:“前方好像有官吏在巡查,已经拦下了好多人的车马!” “殿下,您看是不是,绕行……?”这本是自然的,自从当初张释之把先帝给堵在了太子宫外之后,汉室的太子们再出行晚归的时候,见到官吏就会下意识的绕行,免得被人学张释之,拿去扬名打脸。 “绕行吧!”刘据挥了挥手,似这种事情,刘据从来都是中庸为之,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 “站住!”马车正准备掉头绕行的时候,前方的官吏发现了此处,立即策马过来,喝道:“天色已晚,宵禁已经开始,尔等不管何人,都给我下车,接受检查,盘问!” 刘据的脸顿时拉得长长的。 一双手的拳头紧紧的攒了起来。 他是谁? 汉室储君,而且他乘坐的马车,亦是从太子宫中调来的,有很明显的太子标志,可那小吏却还敢如此嚣张。 显然是没把他这个储君放在眼里。 刘据知道,现在在长安城里,盘查宵禁的,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田肃。甚至说不定,对方就是知道他今天外出,要晚归,所以才故意的在他回宫的必经之地设置障碍,为的就是恶心他,甚至打击他! 将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马车的车边。 他想起了张恒跟他说过的话,喃喃自语道:“小人果是附骨之疽!” “田肃,尔是自寻死路!” 原本,刘据一直没有把田肃放在心上,以为不过就是跳梁小丑。 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刘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七节 田肃之死(1) 刘据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他的个性虽然温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事实上,无论是谁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上二十几年,也会学会杀人。 强行压抑住心里的火气,刘据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把孤的印信给他们看!”刘据淡淡的说道。只在转瞬之间,刘据就做出了决策,他心里跟镜子一样清楚,田肃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他的短脚。 “孤就让你抓!” “让你去父皇那里进谗言……”刘据冷笑的想着。 事实证明,温厚善良的人,一旦动了杀机,远比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可怕的多! “太子殿下当面,尔等还不恭迎!”车夫举着太子印信,威风八面的呵斥着那些接近马车的官吏。夜色中,太子印信那抹鲜红的颜色,刺得原本还嚣张无比的官吏们眼睛一阵刺疼。 “臣等叩拜太子殿下!” “臣等万死!”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官吏都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匍匐在地上,全身颤抖。 远处,田肃见此情景,一时间也有了些慌神,刘据如此轻易的亮出身份,既让田肃欣喜万分,又暗自有些不安。 虽然说他本来的打算就是逼着刘据不得不亮出身份,然后他就以直臣自居,好在天子面前留下一个执法严格,办事仔细的能吏,顺便打击一下刘据的威信。 你不是太子吗? 那为何连一个小小的直指绣衣使者。连品秩都没有的官员都奈何不了?掌控不了? 那以后要是登基做了天子,如何去掌控这万里山河。亿兆子民? 只是,他没想到。刘据竟然在第一时间亮出身份,这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急急忙忙的赶来,田肃也不敢有所怠慢,恭着身子,朝着马车叩拜道:“臣田肃,叩拜太子殿下!” “臣万死,竟险些冒犯殿下王驾!” 这就是皇权的威严了。 先前还可以装作夜色太暗看不清楚,事情太多没有注意到,但一旦对方亮明身份。无论如何都必须依照君臣之礼行事了。 否则就是大不敬,论罪足可凌迟处死。 “孤要回宫,卿可有异议?”马车中传来刘据淡淡的询问。 “臣岂敢有异议……”田肃拜道:“只是,臣奉圣天子令谕,监管全城宵禁事宜,殿下……” “孤的话,卿没有听明白吗?”刘据冷笑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 “臣不敢!” “那就放行!”显然含怒而出的语言,让所有听到它的人,都忍不住颤栗。 “诺!”田肃躬身道。他只是个直指绣衣使者,不是当初身为廷尉的张释之,没有那个资格可以带着人马强行拦住太子,逼迫连天子都需要出面谢罪。 且当今天子。也不是太宗皇帝。 正面硬刚孰为不智。 想着既然已经抓到了太子不遵守宵禁,擅自出宫的把柄,目的已经达到了。田肃就挥了挥手,让人打开关卡。目送着刘据的马车通过。 当太子的马车从他身边经过的身后,田肃明显的能感觉到。车中一道冷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那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哼!”车中传来一声闷哼,让田肃浑身都有些发冷,待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田肃站起身来,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全部湿透了。 -0-0-0- 回到太子宫中,太子妃史良娣就迎上前来,为刘据摘下头上的冠帽,温柔的擦拭着刘据额头上的汗珠。 “殿下,今日又出去会友了?”史良娣温柔的问道,刘据这将近半年,时常出宫会友的事情,史良娣是很清楚的。但具体去哪里,去见什么人,史良娣向来是不过问的,连刘据几次想跟她说,都被她拒绝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恩!”刘据点了点头,见着宫中情形,问道:“爱妃,进儿呢?” 刘据在元鼎四年,就与史良娣成亲,婚后第二年,就生了第一个儿子,取名为进。进者,君子三揖礼也,饱含着刘据对其的爱与重视。 “正要与殿下说呢!”史良娣满脸笑容的道:“进儿的妃嫔王氏今日中午偶感不适,经太常诊脉,断为喜脉,现在正携王氏去了长乐宫,给母后报喜去了!” “果真!”刘据大喜。 他今年已经将近四十岁了,虽然宫中妃嫔也有十数人,但却始终只得三男一女而已。 此事向来被其引为生平憾事。 汉人重视传宗接代,皇室尤其重视,像刘据的叔父,中山靖王刘胜,一生就生了上百个儿女,还不满足,在外面至少还留下了同样数目的私生子女…… “孤要做祖父了!”刘据心中原本被田肃搞乱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恩!”太子妃史良娣笑着点点头:“恭喜殿下!” 她旋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道:“对了,殿下,今日少傅石公来找过您……” 刘据点点头道:“知道了!” “孤明日会去见少傅的!”刘据当然知道太子少傅石德找自己做什么,无非就是要将几个即将成年的石家子弟塞进太子宫来,做个近侍之类的。 自从经过了公孙敬声贪污一事,刘据对那些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外戚、亲族,就渐渐的有些隔阂了,虽然表面上依旧照旧,但实际上,刘据已经在慢慢的疏远着那些人。 “殿下今日在外面累了,可要换衣休息?”太子妃史良娣问道。 “不用了!”刘据摆摆手道:“一会,父皇可能要来唤我去未央宫!” 话音未落。就有宦官进来通报道:“殿下,陛下命您去未央宫中面圣!” “殿下……”史良娣见到这种情形。颇为有些担心,默默的给刘据重新戴好冠帽。道:“可要妾陪同殿下一道过去?” 往常,天子在这么晚的时候,召唤太子刘据过去,通常都会有一番训斥,但是,若太子妃史良娣在旁,却是不会发太大的火。 原因无它,史良娣是天子刘彻当年精挑细选,在数百名太子妃的候选人当中一眼相中的。 平心而论。史良娣容貌算不上太出众。 但胜在,不是豪强望族出身,性格温婉,处事大方端庄,尤为重要的是,婚后这么多年,史良娣从未给自己的亲族谋过好处,更未仗着自己的太子妃身份,袒护自己的亲族子侄。反是经常教育自己的族人,要低调守法。 这就让刘彻非常非常的满意,但凡有史良娣在旁,刘彻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不会发作。 “不必了!”刘据自信满满的握了一下妻子的双手。温柔的说道:“爱妃旦请宽心,孤去去就回!” 刘据现在是胸有成竹。 -0-0-0 未央宫中,刘彻躺在塌上。听着边上的田肃跟他汇报今天宵禁巡查的成果。 “连太子都触犯了宵禁!”刘彻感觉有些不舒服。 宵禁是长安治安维护中的重要一环,不严格执行。就很容易导致各种动乱,必须严厉的查禁那些明目张胆触犯宵禁的贵族。大臣以及皇亲。这也是他让田肃去巡查的主要原因。 虽然太子触犯宵禁,这在汉室的历史上一点也不稀奇,甚至可以说是汉室太子们在青春期里必须要做的功课。 但是,太子据不小了! 怎么还这么贪玩? 这就得好好说说他了! “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这个时候,一个黄门太监进来禀报着说。 “宣!”刘彻坐起身来。 “儿臣据拜见父皇!”刘据走进宫殿中,一挥袖子,长身拜道。 “起来吧!”刘彻淡淡的说着,好似漫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太子今天很晚才归宫,可是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正要与父皇分说!”刘据起身,坐到一边的位子上,笑着道。 然后,他看向一边的田肃。 刘彻见了,挥挥手道:“田卿且下去吧!” “诺!”虽然万般不愿,但田肃还是只能遵命,缓缓的退下。 “说吧……什么事情?” “儿臣今日出城,去见了张先生……”刘据笑着回答:“想不到啊想不到,才不到半月不见,张先生就又给了儿臣一个大大的惊喜!” 刘据说着,就将今日在张家里的所见所闻,一一的讲给刘彻听。 “能把麦子做成好吃的点心?” “一人一牛耕地如飞的犁?” 刘彻听了也是大为好奇,仔细的向刘据询问起这些东西的详细情况,当刘彻得知,这些东西都是简单易学,可以推广天下之后。不禁笑了起来:“这小子倒还真会将功赎罪……!” “罢了,罢了!”刘彻道:“吾也不问罪于他了!” 事实上,这两天,刘彻已经查清楚了当日打了他宝贝女儿的人是谁,就是张恒。 从马车的样子,到入城的时间、路程上推断,只有张恒一日在年纪,衣着,相貌上符合一切特征。 “回头,这些东西,吾就不赏了!” 刘据却是听得满头雾水,问道:“父皇,张先生可是犯了什么罪?” “他胆子大的能捅破天了!”刘彻想起自己那个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能制服的女儿,在张恒面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又气又笑。 “他前些天在来长安的时候,在路上打了鄂邑两巴掌!”刘彻道:“本来吾是想把这个小子抓到面前来问问,为何要打吾的女儿,现在既然他于社稷有功,就免了吧!” “不过功过相抵,吾也不赏了!” “这……”刘据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自己的妹妹鄂邑,刘据还不了解吗? 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横行霸道的主。 “鄂邑的庄子跟张先生家那么近,但愿他们以后不要碰面了!”刘据在心中道,可以想象,以鄂邑的性子,刘据觉得,这两人要是撞上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既是事出有因,太子何不跟田卿详说,反是要当场以太子身份威压之?”刘彻忽然又问道:“太子可是对田卿有怨?”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要知道,田肃的直指绣衣使者身份是刘彻给的。 假如刘据回答说是,那么岂不是,也可以解读为,对天子刘彻的任命不满? 虽然刘据刘彻是父子,但同时也是君臣,身为臣子怎么可以对君上的决定不满? “回父皇,儿臣不敢!”好在刘据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儿臣当时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刘据道:“当其时,儿臣做的乃是儿臣宫中的马车,可却仍遭到刀笔吏之强行拦截,儿臣身为太子,焉能受刀笔吏之辱?” “且夫,常融前车之鉴,令儿臣心有余悸!” 常融这个名字一出口,就让刘彻的脸顿时寒了下去。 当初,常融就是借着这挑拨离间的手段,离间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被发现后被刘彻灭族。 轻轻的敲击着榻上的木质扶手,刘彻道:“太子继续说……在吾面前,无需隐瞒,将太子所担心的事情,都说出来罢!” “父皇想必也知道,这田肃田使者,以前是儿臣宫中宾客……”以前这些话,刘据是想说而不能说,今天若非田肃这么搞,刘据还真没机会跟刘彻说此事:“然父皇所不知的是,田肃,被儿臣赶出太子宫的原因……” “田肃,是因为在随儿臣去见张先生时,出言不逊,且有构陷、攀诬之罪,才被儿臣逐出了太子宫!” “果真如此!”刘彻终于正色了起来。 这倒并非是因为张恒的缘故,而是在于,这田肃既然有前科,那么就一定还会再犯! 那么,田肃的人品,也就值得怀疑了。 刘据当下就不再隐瞒,将当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而且,父皇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刘据抬起头,图穷匕见,使出了杀手锏:“这田肃刚被儿臣逐出太子宫,没过几天,竟就得到了太仆贪污的‘证据’,这太仆府的东西,而且事关军费这等军国要务,一个区区的士子,如何能得到?” “儿臣实在担心!”说着,刘据就拜倒在地上。 良久,就听到坐在龙塌上的天子刘彻道:“朕知道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杀机,却是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八节 田肃之死(2) 翌日,刘彻从早朝上下来,回到内宫中。 正好见到了兰台尚书令张安世,心中一动,就叫住张安世,道:“尚书久在宫外,对直指绣衣使者田肃感观如何?” 昨日,他与太子刘据的谈话,一直在他心里回响着,犹豫不决。 他是个固执的天子,简单点来说,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就像当初,方士文成欺骗于他,被他发现,于是赐死,等见到了文成的师弟栾大,他就又动心了,栾大以文成前车之鉴为理由不敢展示方术,他就哄骗栾大说文成是吃了马肝被毒死的…… 他既然用了田肃,现在虽然觉得不妥,但却一直在犹豫着。 见到张安世,他就立刻相询。 刘彻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欺骗他,但张安世不会,因为张安世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对其忠心不二。 “臣不敢以私心断一人真伪!”张安世回头见到是天子刘彻,就急忙一拜,说道。 “私心?”刘彻敏锐的察觉到了张安世话里藏着的东西,惊讶的道:“尚书对田使者也有所怨?” 对张安世,刘彻是非常了解的。 当张安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起初,是因为可怜,待到张安世渐渐长大,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得其欢心。 刘彻甚至将起草诏令制,这样重大的工作交给张安世来负责,就可看出对其的信赖。现在听说张安世都对田肃有反感,心中顿时就是一惊。 张安世的为人。刘彻很清楚,向来就不会轻易与人结仇。处事中庸,绵里藏针。 连张安世都对田肃有反感,这让刘彻顿时就抛弃下了心中的犹豫,问道:“尚书何以与田肃结怨?” “回陛下,是这样的……臣前几日,去桑翁府上贺寿……”张安世也没有任何顾忌,当下就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来,说完。张安世就是一拜,道:“陛下,臣以为,田使者妄议军国大事,轻慢朝廷九卿重臣,假陛下之名,行不轨之事,其心可诛!” “他竟然敢妄议盐铁之政?”刘彻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 本来。若没有昨天跟刘据的谈话,他断然不会如此动怒,便是听到了这些事情,也顶多是回头警告一二。 但结合其太子刘据所言。张安世现在所说的事情,聪明如刘彻,那里不会明白。自己任用了一个小人! 身为天子,刘彻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那么错的是谁? 毫无疑问。只能是田肃! 只能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蒙骗了他! “苏文这奴才何以不报之于朕?”刘彻现在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殿中来来回回的踱着,双手按在腰间的绶带之上,显然已是动了杀机。 “臣不敢私议内宦……”张安世火上浇油,落井下石道:“然,当日苏侍郎确有诡异之处,其刚刚好在田使者离开后就到……” 这句话就像一缕掉进了油桶里的火星,顿时点燃了刘彻。 “好大的狗胆!”刘彻怒极而笑,道:“张尚书,去把苏文那个奴才给朕叫来!” “诺!”张安世俯身一拜,退了下去。 事实上,他方才使用了一点小小的说话的艺术,先勾动刘彻的怒火,然后再引出刘彻的询问,从而让刘彻怀疑苏文。 这内朝之中,也不是风平浪静的,长期以来,宦官集团就一直在跟霍光、金日磾、张安世等人为首的内朝文官集团争夺着内朝的掌控权。 难得碰上这么好的机会打击宦官集团,张安世如何不会用? 没过多久,一脸媚笑的苏文就被张安世叫了过来。 “奴婢苏文叩见吾皇万岁!”苏文先是讨好的一拜,等他抬头,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陛下……”苏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未知陛下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奴婢效劳?” “尔这奴才,真是好胆啊!”刘彻微笑着说,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苏文浑身都汗毛直立,吓得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奴婢万死,竟让陛下生气……”苏文倒是聪明,知道此时任何的抗辩,争论或者其他手段,都救不了他。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他唯一的生机就是必须认罪,态度越诚恳越好。 “说!”刘彻一脚将苏文揣倒在地上,对于宦官,刘彻的态度向来就是想杀就杀,想砍就砍,左右不过是些奴才。或许,有时候他会特别喜欢某个宦官,但是一旦此人触怒了他,那么他就会不顾及半点往昔的情分。刘彻问道:“当日桑弘羊大寿,朕记得清楚,你是在宫禁之前出宫的,何以日暮才至?” “朕当时就奇怪了,你这奴才,平日是无利不起早,那日何以如此热情,原来……”刘彻脸上杀气腾腾,只要苏文一个应对不当,就要命人进来将他拖出去砍成碎片了。 “居然敢勾结外臣!” “想造反吗?” 刘彻的质问,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接砍在了苏文的心脏中。 宦官跟外朝臣子,别说是勾结了,就是平时多聊几句,都是罪! 汉室有两条忌讳,最是不能触及。 一条身为朝廷大臣却与诸侯王交好。 另外一条则是宦官与朝廷大臣私自交通。 任何人只要犯了这两条,轻则丢官,重则族灭。 当初,李广参与平定吴楚之乱,本来凭借战功是足可封侯,但,李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接受了梁孝王刘武的礼物和印信。于是煮熟鸭子就这么飞掉了,终其一生再无封侯之望。 苏文顿时脸色苍白。好在,苏文此人混迹宫廷二十余年,早就锻炼出了机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立刻跪拜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说道:“陛下恕罪啊,奴婢怎么敢背着陛下,与外臣勾连啊!” “陛下明鉴。当日奴婢虽然是稍微晚到了一点,但是确实是途中有事耽搁!” “何事?”刘彻冷冷的问道。 “回禀陛下,奴婢是在途中碰到了海西侯的管家,陛下也知道,奴婢跟海西侯的管家是同乡……”苏文哭着说:“奴婢就是这张嘴啊,喜欢多嘴,见到熟人就喜欢炫耀……” 说着就不停的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只是瞬息,就将那张嘴巴。抽得红肿了起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关键时刻,苏文选择了出卖。 对于苏文这种人来说,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哪管别人的死活! “海西侯?”刘彻的脸立即像蒙上了一层寒霜。 刘彻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竟然牵连到了自己的小舅子,十分得宠的武将。 “当日海西侯也在?”刘彻问张安世道。 “是的。陛下!”张安世低下了头。 海西侯李广利,这个人。相当敏感,张安世也不敢随意评论。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你回来以后,为何不跟朕禀报寿宴上的事情?”刘彻冷冷的问道:“为何不跟朕说那个田肃竟然私议军国大事?” “田肃?田使者?”苏文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在地上磕头道:“陛下,奴婢到的时候,可没见到田肃田使者,对于陛下所说,奴婢完全不知情啊!” “当真不知情?”刘彻话语稍稍有了些软化。 苏文见了,那里还不懂得抓住机会,急忙道:“回禀陛下,就是借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您!” “你去将海西侯给朕叫来!”刘彻道:“朕要你们当面对质!” 死里逃生的苏文,闻言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道:“诺!奴婢这就去办!” 就急急忙忙的出殿,在走出殿门口的时候,竟然因为太过心虚,太过慌张绊到了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狗奴才!”刘彻看着苏文远去的身影,骂道。 在他心中,即便苏文能洗清这次的嫌疑,也绝不可再用了。 这样的奴才,他用着心里不放心! -0-0-0- 苏文却是一路狂奔,来到了海西侯李广利的府邸,拿着宫中的令牌,径直的跑了进去。 “苏黄门!”李广利此时正怀抱着一个美人,正在品尝着从美人嘴中渡过来的美酒,见到衣冠不整,嘴唇红肿的苏文,大为吃惊,连忙扔下怀里的美人,带着苏文,进了自己的书房,屏退下人之后,李广利问道:“苏公何以如此狼狈?” “将军救我!”苏文却是不管不顾,纳头就拜。 “苏公快快请起!”李广利扶起苏文,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陛下知道了!”苏文带着哭腔说:“陛下已经知道了你我当日在桑弘羊府邸演的双簧,奴婢可是九死一生,才勉强从宫中出来,现在陛下要将军与我去当面对质,这可如何是好!” 李广利一听苏文所说,顿时就知道,自己被苏文给拖下水了。 但是,事到如今,李广利知道自己不能责怪苏文,反而要尽力帮苏文摆平此事。 这个宦官,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若是不救他,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捅出一切! “哎!”李广利叹了一声,道:“江充误我!” 当初若非江充从中说和,拍着胸脯保证此事万无一失,李广利怎么可能会去帮田肃? “事到如今,苏公请务必冷静下来!”李广利道:“唯今之计,也只有把全部罪责让那个田肃一人承担了!” “你我,都不过是巧合!” “记住了,都是巧合!”李广利再三强调着。 “但那个田肃可不会……”苏文担忧着说,虽然苏文从来没有接触过田肃,但是,却也知道,一个人若陷入必死之境,那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无妨,让其畏罪自杀就好!”李广利淡淡的说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九节 中伤与应对 张恒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这两天,张恒听到了南陵县中的一些不太好的议论。 最开始,可能是张家里的村民去赶集的时候,跟人多嘴说起了张恒如今在村里做的事情,多半是炫耀居多。 然后就被有心人听到了。 然后,张恒就被一些士子在私底下称为【小人】,甚至还有人称呼张恒为【张子迟】。 这是有典故的。 语出《论语。子路》: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樊迟,乃是孔子七十二门徒之一,本名樊须,字子迟,著名的【敬鬼神而远之】这一句话就是出自樊须与孔子之间的对话中。 当年,樊须在鲁国做官,拜师于孔子,有一次就跟孔子请教怎么种田种菜,结果孔子让他去请教老农,等樊须一走,孔子就跟子路说了一句让樊须成为孔子七十二门徒中的小人的话:小人哉,樊须也。 就这一句,让那个可怜的老实孩子,冤枉至今。 顺便如今又有人想把【小人】的名头往张恒身上按。 张恒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快到了南陵县向上面举荐人才的时节,有人想通过这种办法,把张恒给挤出去。 “我了个擦。哥又不跟你们抢!”张恒听到这些传言之后,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膀。对这些别的本事没有,恶意中伤。倒是练的非常娴熟的人,也是没有太多办法。 虽然说,此时孔子的地位还没有后世那么高,举世公认的圣人是周公,孔子不过是先贤而已,甚至士子们在写文章的时候,也毫不忌讳的直呼孔子的字,言称仲尼如何如何。 但到底孔子是先贤,而且还是儒门的先贤。 所以。此事还是给张恒造成了一些困扰。 以至于,当长安城里传来直指绣衣使者田肃畏罪悬梁自尽的消息之后,都没有让张恒高兴起来。 田肃的死,来得很天然,根据传言,在天子遣使问罪过后,他就连抗辩也不做,便悬梁自尽了。 “这是躲猫猫还是俯卧撑的汉朝版本?”心中吐槽了一句之后,张恒就不再关注那个已经死掉的人了。 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挽回名声。 “张子迟!”把玩这个别人故意按给张恒的恶名,张恒忽然笑了起来,便提笔在纸上写下张子迟三个字。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既然你们给我按上子迟的字。那我便敬谢不敏了!” 在这个时候,假如要是跟那些藏在暗中的家伙,纠缠君子小人这个广义至极的命题。张恒觉得,自己就不用干其他的事情了。就跟人家天天隔着空气打嘴炮好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干脆将自己的表字取名子迟。 这操控舆论的手段。张恒还是懂一些的,毕竟在后世过来的人,经受过了网络信息轰炸,见识了曾哥春哥,凤姐芙蓉 之后,张恒倒也是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中伤谣言。 拿着纸,张恒笑道:“今日起,我便是张恒张子迟!” 虽然说,取表字最好是取一个跟自己的名相互呼应的最好有典故可查的字。 但却也没有那个硬性规定,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取。 因此,张恒给自己取【子迟】的表字,也不会有人来说他什么了。 取完表字之后,张恒就神色如常的去田里查看已经翻耕好的田地,还叮嘱了佃户们务必要做好冬播小麦的准备,一副完全不受别人闲言碎语影响的样子。 再过几天,就可以播下冬小麦了。 张恒跟在地里劳作的佃户们招呼了一声,吩咐他们再过五日之后,就可以来自己家里领取麦种。 同时,张恒让高老七去将自己已经给自己表字【子迟】的消息放出去。 “看你们还能怎么着?”张恒笑了。 其实,那群家伙给张恒按上这样一个罪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张恒名声太好,名望太高,正面对抗完全没有希望,只能靠侧面搞一些这样的小动作,才有一丝胜算。 若是张恒在听到这些传言之后,不管是争辩也好,写文章正名也罢,那就更好了。 经义上的事情,谁能说服谁? 不说别的,光是《春秋》就有五个版本……大家各据一词,先吵个够吧,等吵出结果来,自然举荐的事情早就结束了…… 但张恒如今大大方方的自认【子迟】,他们要再搞什么小动作,也是没用了。 至于所谓的【小人】之名,在这个时代却根本是无稽之谈。 自汉高祖以降,即便是吕后当政,这农事就极为看重,屡次下诏寻求民间的耕作好手,来推广优秀的耕作技术。 农为国本,为社稷根本! 这是举世公认的。 所以,张恒接下那些人扣下的帽子,正显得他乃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辛苦一场,徒为我做嫁衣而已!”想到此处,张恒就笑了,原本还发愁该如何应对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 既然自认为子迟,那么,这农事,更要用心关注了! 想到此处,张恒就干脆找到那个今年秋天亩产的冠军,跟他详细的请教该如何施行分圳为陇的事情,然后回家,将之写到纸上,顺便将曲辕犁、施肥等事的要点,也一一写上去,然后稍稍润色,就成了一篇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是条理分明,结构简单,通俗易懂的农业技术普及文章。 写完这一篇不过千余字的文章,张恒忽然来了兴致,在纸张的背面,在写下四个大字《齐民要术》。 “恩,就这样了,既然要做子迟,就干脆彻底一点!”张恒想道:“等日后在将养鸡养鸭,养牛养马养羊等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技术,也写成文章,录成一册书籍,这样千百年后,我便是大贤了!肖像都要挂上学校的墙壁!” 张恒越想越爽。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住后世那个写齐民要术的大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节 孝廉到手 穿着厚厚的秋衣,却仍然抵挡不住深秋早晨的寒冷。 京兆君杨信翻看着治下各县呈报上来的贤良方正、秀才、力田等人选。 所谓京兆君就是京兆尹的长官称呼。 京兆尹在秦代称为内史,及汉立,高帝二年更名渭南郡,九年罢之,复称内史,今上建元六年分为右内史,太初元年更为京兆尹。与左冯翊、右扶风,共治三辅京畿之地,秩两千石。 来自京兆尹官邸东面的列侯贵卿府上的钟鼓琴瑟之声,穿进杨信耳中。 杨信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下面举荐上来的贤良方正、秀才中,杨信很清楚,其中定然是少不得在京贵卿子弟。 这些人当中,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没几个,大都是在滥竽充数。 “本是为国选才,如今却沦为了豪门权贵的禁脔!”看了一眼最上方的阳陵县举荐上来的名字,杨信就微微有些发怒了。 阳陵县的胆子也太大了! 列名其上的贤良方正、秀才,竟无一人是寒门! 拿起笔,杨信斟酌了一下,就在上面划掉了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人,或是平素就有纨绔之名,或是有前科劣迹,要是这三人的名字被送到了天子面前,杨信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其余两人,杨信就不好办了。 这两人可是真正的豪门权贵,更有一人还是当今天子的亲表侄子,盖侯之后。 “让上面去头疼好了!”将那两人的名讳写上最终的名单中。杨信就翻开了南陵县举荐上来的名单。 南陵,只是一个小县而已。举荐名额不多,而且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豪强权贵之人安家南陵。心里想着,南陵县的名单应该要干净许多,杨信的心情就稍微有些愉快了起来。。 身处官场,身不由己,尽管对于现在官场上的乌烟瘴气有些反感,但是杨信却也只能苦中作乐。 虽贵为京兆君,秩两千石,但实际上,只有杨信自己心里才清楚。天子脚下的两千石地方大员是如何的难做,有太多的人,他得罪不起! “孝廉!”才翻开南陵县的举荐名单,两个显目的大字就映入杨信眼中。 京兆尹治下有十六万多户,近六十万人口,可是,杨信出任京兆尹三年来,这却还尚是首次见到下面举荐孝廉,这不得不让杨信慎重起来。 举荐孝廉可不是寻欢作乐。穿上裤子,拍拍屁股就没自己的事了。 一旦被上面发现,孝廉言不符实,那可是从他一直到南陵县县令、县尉都要连坐问罪的事情。 “张恒!”在孝廉的下面。两个用朱红的笔墨写成的名字出现在杨信眼中。 “原来是张子迟!”杨信笑了一声,便将张恒的大名写上了自己的那份最终名单之上,想了想。杨信又在张恒的名字后面加上一段批语:坦荡君子。 张恒的名字,杨信是非常熟悉的。 特别是前两个月。从宫中忽然来了一道诏令,命其将南陵县的一处足有十五顷土地的官田。转入张恒名下。 这就让杨信特别的关注自己治下的这个年轻人。 这些天,杨信耳中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张恒的议论。 所议者无非就是身为读书人,却埋头于农事,有失斯文体统,更激进的甚至举孔子樊须之例,给其冠上小人之名。 杨信很清楚,每年到了向上面举荐人才的时候,总会一些关于热门人选的这样或者那样的谣言,诋毁。 这不足为奇! 但让杨信心深好感的是,这个叫张恒的年轻人,竟然因势利导,干脆给自己表字【子迟】。 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非常漂亮。 最重要的是,杨信的父亲是建元六年被举为力田,才步入仕途的,虽然最终只做到了一县主薄,但却给杨信的仕途铺平了道路,而且杨信自己也是因为在农事上极为得力,颇有政绩,才被上官赏识,一步步走到今天。 -0-0-0- 张恒阔步走进南陵县县城之中。 今天是南陵县公布举荐士子名单的日子。 虽然张恒早就知道,自己被举为孝廉了,但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这一趟张恒都是要来的。 所幸,南陵县县城跟张家里不远,即使是步行,半天也足够来一个来回了。 “那就是张子迟吧!”远远的,有几个士子在一个酒肆中喝酒谈论,忽然有一人见到了张恒,就对旁边的人问道。 “然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道:“那便是那个有辱斯文的小人,当世的樊须!” “真是丢进了吾辈读书人的脸面啊!”另外几人齐声道。 “君且看其样子,还一副不以为然,引以为荣的神态……” 对于张恒,在座士子中一个服气的也没有。 自古文人相轻,大家都觉得,张恒不过就是写了一首不入流的打油诗,说了几句大话罢了,若论经义学问,在座的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会比张恒差。 但,如今张恒却是名动三辅,而他们却默默无闻。 这如何能让他们服气? 再加之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更是没有一个人会不动心思。 可惜,之前诸般种种诋毁,如今却反倒成全了人家。 “张子迟,张子迟……”想着这个名字,一人就忿忿不平的说:“到底是个泥腿子,如何懂得读书人的体面,先贤的微言大义?” “子秋兄!”这时候,从外面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士子,跑进来道:“恭喜。恭喜,兄已被举为秀才!” 方才还在痛骂张恒的那个士子。脸色顿时大变,欣喜的道:“果真?” “果真如此啊!”那个人跑进来的士子。拱手道:“子秋兄,县衙露布上公布的名单,如何做的了假?” “哈哈哈哈……”叫子秋的士子哈哈大笑起来,得意至极:“我就说嘛,一个泥腿子,樊须一类的小人,如何能得县尊青眼!” “怕是不过只能得一个力田吧!” 汉室诸多被举荐的人之中,以力田为最贱,因其是不问是否识字。只问耕田手段之故,所以,即使被举为力田,也顶多做个小吏,而不能出仕一方,执掌一地权柄。 南陵县本就人口较少,名额有限,一般能举一个秀才,两三个贤良方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想着自己现在已是秀才,而对方不过是力田,从今以后,自己就可以压过对方一头。这个叫子秋的士子心中就得意万分。 “怎么,那张子迟难道得了贤良方正?”叫子秋的士子惊奇的问着。 不过也没关系,贤良方正。诚如太宗皇帝诏令之中一般,不过是个顾问。参谋的头衔,属于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选,只有那些表现特别优秀的,才会被任命为官员。 再怎么说,也比不过自己的秀才! 秀才,可是只要好好表现,就铁定能出仕地方!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子秋兄……”那个跑进来的士子畏畏缩缩的看着众人,低着头,轻声道:“张子迟是本县孝廉!” “孝廉!!!!” 叫子秋的士子一双眼睛顿时瞪的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居然是孝廉!” “怎么可能是孝廉!” 其余士子也轰然议论开来了。 谁都知道,天下士子,以孝廉最贵,但凡被举为孝廉者,只要出仕,就没有一个最终做不到两千石的。 是真正的重点培养对象,未来宰相、大将军、大司马一类位置的接班人。 正因为孝廉如此重要,所以,朝廷才会立下制度,凡举孝廉者,名不符实,从地方官到最终的名单呈报人,一并要行连坐之罪,轻则丢官,重者甚至以欺君之罪,腰斩! 叫子秋的士子,承受不了这样先喜后悲的打击,脸色一阵苍白,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轰然倒在酒桌之上。 “子秋兄!” “子秋兄!”众人连忙一阵手忙脚乱的将昏倒在酒桌上的士子翻过身子,死命的掐着对方的人中。 过了好一会,叫子秋的士子才悠悠醒转过来。 “天道不公啊!”他颓然叹息道:“竟以小人为孝廉,吾要去扣阙……” “子秋兄三思!”众人连忙劝阻道,这扣阙事关重大,万一不成,可是要搭上身家性命的! 这些人,或许嘴炮厉害的很,议论别人的时候,胆子比天还大,但是,真要赌上自己性命的时候,就一个比一个胆怯。 -0-0-0- 张恒来县衙前的露布之前,从人群的缝隙之中看过去。 却见在露布之上,自己的大名高悬在第一行,用朱红的笔墨标明了【孝廉 张恒】。 张恒顿时感觉自己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飘飘欲仙的爽快感觉。 有了孝廉之名,自己便再也不算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有了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根基和本钱,今后无论是出仕也好,不出仕也罢,也都能稳稳的占据一个有利位置! “是时候去桑府提亲了!”张恒在心中想着,有了这个孝廉之名,再去提亲,才算得上门当户对。 “张先生,恭喜,恭喜!”在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士子见到张恒就凑过来讨好的道。 “同喜!同喜!”张恒不愿与人多做纠缠,径直来到县衙前,对衙役道:“烦请通传县尊,张恒张子迟,求见明公!” 这是自然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张恒与杨可钧,甚至那素未谋面的京兆君的利益都捆绑到了一起了。 既然来到了县衙前,不去感谢一下,那就实在太对不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节 终军之后 “贤弟!”杨克钧一见到张恒就满脸笑容的从县令的大位上起身,迎上前来。 如今,他已知道自己将要出任的职位了。 拜为河东郡主薄,秩比两千石。 从千石县令,到比两千石郡主薄,这其中的距离就好似汪洋大海。 汉室天下,在册官吏十三万有余,然比两千石官员却不过千人之数,也就是说,一千名官员中,不过一人能最终爬过千石,升至两千石。 而要建立一个世家,最起码的条件,就是族中有一人做过两千石封疆大吏,或者九卿。 如今,杨可钧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家族距离世家望族是那么的接近。 前不久,他接到家信,信中妻子跟他说,南阳当地最大的世家,汲家的某个子弟,还想跟他家联姻,想求娶他的女儿为妻。 汲氏,在南阳人的心中,有着特殊的神圣地位,是真正的千年望族。 汲氏自春秋时起,就世代为卫国君主重臣,及汉立,更是七世为卿大夫,汲氏前任族长汲黯更是名动天下,是所有卫人心中的偶像。 当初段宏得先代盖侯太常王信赏识,举荐为朝官,最后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九卿重臣。 但每次见到汲黯,却总会自动的站到汲黯身后,甘愿尊其为上,而不敢出其右。 因为段宏就是卫人。 汲黯死后,其弟弟汲仁,被天子恩许为两千石郡守。其儿子汲偃被任命为诸侯国国相,同样两千石加身。其表弟司马仁。四至九卿,其家族中自汲黯死后。已有十人之多位居两千石。 在全天下来说,能与汲氏争锋的家族也不多了。 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汲黯给其家族留下的遗泽,至少能保其家族三世富贵。 能有机会和这样的家族联姻,尽管只是汲氏的一个旁支子弟的,但对于杨克钧来说,却是意味着,这是南阳当地最大的世家的认可,认可他的家族。也有成为世家的潜力。 想着此事,杨克钧就满心欢喜。 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宗族的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让自己的宗族在自己手中变成世家望族,几乎是每一个出仕为官的寒门官员的最高理想。 “贤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杨克钧热情的招呼着张恒坐下来,命下人端上茶水,问着。 他当然知道。带给他那些希望与变化的人是谁。 “托明公的福,一向平安!”张恒坐下来答道,然后就拱手拜道:“承蒙明公推许,不以恒卑鄙。举恒为孝廉,恒实感激不尽!” “君德才兼备,本官理应举之。君无需如此大礼!”杨克钧连忙扶起张恒。 当张恒的孝廉身份,经过京兆君的审核后。一般来说,基本上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毕竟。一位两千石重臣,加上一县父母官的联合推举,在上面来说,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指斥的。 谁要在这其中站出来捣乱,那就是跟京兆君过不去了。 因此,张恒如今只需在家静坐,静待上面派下的调查组来走一下过场,这孝廉之名就稳稳的到手! 所以,此时,杨克钧以【君】称呼张恒,正合礼节。 孝廉,国之士也,社稷之才。 张恒自是谦虚了一阵,两人便又聊了一些琐事之后,张恒这才起身告辞。 杨克钧将张恒送到门口,这才回去继续办公,并接见那些前来拜访的被举荐士子。 -0-0-0- 张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刚进家门,迎头就见到一个男子,带着几个穿着匠人服装的人,站在自己家的院子中。。 “尊驾是?”张恒走过去问道。 “阁下便是张恒张先生吧?”那人见到张恒走进来,颇有礼貌的道:“在下终樱,奉我家少主之命,特来先生之处学做包子、曲辕犁!” “姓终?”张恒眯起了眼睛,这可是很罕见的姓氏!便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此人年纪大概只比张恒大上那么一两岁,顶多不过二十岁,样貌颇为英俊,且风度翩翩。 “终先生无需客气!”张恒心知,此人可能是少府中的一个掌管工匠的属官,如此年轻,就出仕为官了,这让张恒颇为诧异,但还是笑着请其到客厅中坐下。 终樱跟着张恒来到客厅中,坐下来,便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用布包裹着的种子,交给张恒道:“张先生,此乃我家少主托我转交给您的棉花种子!” 张恒大喜的接过,将那一小包顶多百余颗棉花种子的布包,贴身收进怀中,郑重其事的将之收好。 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棉花种子,这样一来,明年就可以播种棉花,到了明年冬天,就可以穿上暖和和的棉衣,睡在软绵绵的棉被上了。 终樱见张恒对那棉花如此重视,心里颇为奇怪。 “这棉花出了观赏猎奇之外,好像并无多少其他用处……”终樱心里想着:“此人何以如此看重呢?” 但他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于是道:“还请先生尽快命人来教导在下带来的这些匠人、厨师,学会那包子、曲辕犁的制造之法!” 张恒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尊驾勿怪,在下一时欣喜,竟忘了正事!” 说着,就喊来秋菊,让她去把高老七叫来。 “阁下姓终……”张恒笑着好奇的问道:“很罕见的姓氏啊,未知终军终童公与阁下是?” “正是家父!”终樱闻言,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道。 张恒顿时肃然起敬:“请恕在下失礼!”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有什么人,是往昔那个张恒的偶像的话,那么霍去病、卫青还有终军就是了。 当初,终军年仅二十岁,就表现出了超凡的口才与智慧,数次出使匈奴,凭借犀利的言辞,说的匈奴单于面有惮色,却不敢反驳,后来,当今天子欲攻伐南越,取回秦末战乱后被分裂出去的国土,终军就主动请求,出使南越,出使前终军许诺说: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于阙下。 这就是成语弱冠请缨的来历。 可惜,终军出使南越,虽然成功的说服了南越王答应内附,但却遭致当时南越王国相吕嘉的强烈反对,最终吕嘉甚至发动政变,杀死终军软禁南越王、南越王王后,从而招致了汉天子大怒,举数十万大军为终军复仇。 终军昔年死时,才不过二十余岁,正是风华正茂,大有可为的年纪。 许多人,都为终军的早夭而扼腕叹息,称其为终童。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心里面念着后世诗人对终军的向往和崇拜的诗句,张恒也是十分遗憾。 终军胆大心细,且有急智,能随机应变,单看其一张嘴巴说的南越王甘愿臣服汉室,入朝朝拜汉天子,并献土于汉,又能在向来号称汉使死地的匈奴单于王帐中全身而退,就知终军已深得战国时代纵横家的真传。 若终军没有死在南越,可以想象,他的未来不可限量,甚至就是做出后世班固那样的伟业,也未可知。 终军是在元鼎四年,被南越国相吕嘉杀害的,算算时间,到今年正好二十年。 “原来是遗腹子!”张恒立刻就明白了终樱何以这么年轻就出仕的原因了。 他定与张安世一般,是天子刘彻收养,抚养长大的羽林孤儿军成员。 “惭愧!”终樱低头道:“不敢当先生大礼,在下委实辜负了家父的期盼,未能够继承家父的事业!实不敢当先生之礼!” 此事,一直就是终樱心中的遗憾。 终樱从小开始,就不像其父亲终军,善于言辞,反而有些嘴笨,尽管他自己百般努力了,但却怎么也没办法锻炼出口才来,反倒是从小就喜欢摆弄木工活计,做些小东西,长大了之后,天子刘彻就专业对口,将他分配到将作少府官邸,成为一个主管木匠的丞官,如今已经因为做事认真,督造器具得力,而升为将作少府之下,左右前后中校七令丞之一的木工令,手下管着上千名木匠。 张恒笑着道:“先生何出此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只要向着自己喜欢、擅长的道路前进,就是对先人的最大安慰!” 因终樱是以前那个张恒的偶像之子的缘故,张恒对其的好感不一点半点。 加之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很快谈着谈着,就以兄弟相称了。 过了一会,高老七就走进来道:“东家,您叫俺呢!” “这位终兄,乃是王公子的家人,受王公子之托,来咱们家学着怎么做包子、曲辕犁,老七你好生带着终兄去田二、张大山那里,务必要那二人倾囊相授,不可藏私!”张恒吩咐道。 “诺!”高老七点点头,看着终樱也非常热情,他自然知道,那位王公子是谁。 “至于包子,秋菊,你就去教教终兄带来的厨师,到底该怎么做!” “诺!”秋菊也自是点头,应命。 学着怎么做包子,这非是终樱分内的工作,他不过是顺路带两个厨师过来而已。 重中之重,还是在那个太子殿下说的曲辕犁身上。 因此终樱一见高老七要带着工匠们去学着怎么做曲辕犁,就坐不住了,起身道:“张兄,在下也去看看吧……” “敢不从命?”张恒亦起身,陪同终樱一同走出客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二节 鄂邑来访 小心翼翼的将一粒棉花种子,栽种到地上,一缕水线从小溪中飞出来,落入栽下棉种的土壤上。 “呼呼!”张恒种完最后一粒棉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喝了一口温水,顿时浑身都觉得一阵舒坦。 “等过些日子,入冬了,就去找养蜂人买上一窝蜜蜂,这样明年就不必再人工授粉了!”张恒美滋滋的想着 穿越已经大半年,对于空间的限制,张恒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这个空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神奇的力量,阻止着除张恒之外的一切大型动物进入。 除了植物外,也就只有像蚕那样的昆虫可以进入。 张恒曾尝试过抓住两只小鸡,企图将小鸡带进来,可结果等他来到空间,一看,那两只小鸡雏竟然没有带进来,退出去再看,小鸡雏在原地的地上,迷茫的啄食着地上的草叶。 这顿时让张恒情何以堪。 又试验了许多次之后,张恒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携带高级动物进来的打算。 之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带些蜜蜂进来,帮忙授粉。 但是,单纯的一两只蜜蜂带进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没有蜂后,蜜蜂就没办法繁衍。 但蜂后居住在蜂巢之中,想要弄一只蜂后进来,就得冒着被蛰的风险。 张恒可不想被愤怒的蜜蜂给蛰成猪哥。 忙完棉花的播种,张恒就出了空间,假装着刚刚去方便了一下的样子。张恒走到终樱身边:“终兄怎么样了?” 终樱回头,见是张恒。笑了一声道:“差不多已经懂了!但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说完,又聚精会神的看着田二手上的动作。生怕漏掉了些什么。 张恒见了,也就识趣的不打扰人家,悄悄的走出田二家。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秋风吹在身上,颇为舒服。远处,赵柔娘跟霍青君这两个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张恒索性无事,就去牲口棚看了看。 小马驹小明,一见到张恒,就兴奋的叫唤了起来。两只小耳朵,颇为灵动的抖动着。 这小家伙,这一个多月来,变化很大。 连身高都增加了十公分左右,若非先天骨架不大,现在怕是已经可以跟一般的战马马驹媲美了,尤其是那肩膀处的肌肉,斜度越来越好。 “小明!”张恒笑着走过去,解开小马驹身上的缰绳。将它牵出马栏。 小马驹亲昵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张恒的双手,这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它甩动尾巴,用以表示自己心中的愉快。 至于在另外一个马栏里的那匹刚买回来不久的成年挽马,则明显没有小明这么活泼好动。更没有小明这么多的肢体语言,它只是安静的埋头吃着马槽里的青草。 “咱们出去溜溜!”张恒拍拍小马驹身上柔顺鬃毛。道。 不用牵,小马驹小明就主动乖巧的跟在张恒身上。就像个眷恋父亲的孩子,亦步亦趋的紧随着张恒,出了马栏。 “小明,跑一下看看!”出了牲口棚,张恒忽然突发童心,一拍小明的背,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就指着前方说道。 小马驹看了看张恒,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好像充满着疑问。 张恒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示范,奋力向前奔跑,跑了几步,张恒就回头朝小马驹挥手道:“小明,来!” 如今,张恒的短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虽然可能还达不到后世的田径运动员那么变态,却也能够达到百米十四五秒左右的成绩。 但他快,小马驹更快。 才一转眼,张恒就愕然发现,小马驹好似一阵风一般,从自己身边奔驰而过。 “好快的速度!”张恒见了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才这么丁点大就有如此速度,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虽然马匹负重之后,速度都会大减,但即便如此,小马驹小明长大后的速度,若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也是千里马一类顶级战马的水平…… 跑了一阵,张恒实在没办法追上小马驹,便停了下来,吹了个口哨。 远处正撒欢的奔着四只脚掌,尽情的享受着这种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与羁绊感觉的小马驹小明,听到主人的口哨声,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停住奔跑的脚步,慢慢的走回到张恒身边。 见到小马驹如此听话,张恒更加高兴了起来。欢喜的抱着小马驹的头,亲昵的在其额头上亲了一口:“小明真乖!” -0-0- 鄂邑穿着一件紧身的戎服,头戴着男性的冠帽,腰佩长剑,骑着马儿出现在了张家里的地头。 “这个小山村看上去倒还挺漂亮的!”鄂邑啧啧称奇的打量着张家里的景色。 说实话,张家里的风景也确实不错,众山环绕,沂水河从村头绕了一圈之后,继续奔流向东,汇入灞水,村头栽种着许多杨柳,梧桐,沙地上面,种满了挺拔壮硕的桑树。 孩子们开心的在桑树上玩耍着,荡着秋千。 天空中,两只漂亮的风筝飞舞着。 “乖不得能出人物!”鄂邑赞了一声,看到一位正扛着锄头准备回家的农夫,她就下马,压了压嗓音,上前揖礼道:“敢问老丈,贵村张恒张子迟家在何处?” 现在的鄂邑,卸下了往昔满身的华服,穿上了紧身的戎服,戴着冠帽,腰佩长剑,脸上的妆也都卸干净了,看上去倒是有些像一个游历四方的年轻士子。 “回公子的话,就在那边!”农夫伸手指向张恒家的方向道:“从这里过去,直走,最大的那家宅院就是张二郎家了!” “多谢!”鄂邑高兴的上马,驰骋而去。 “二郎最近的客人好多!”农夫挠了挠头,心中想着:“方才那位公子,肯定是长安城里的贵族,一个堂堂大丈夫,却跟个女子一般,身上打着香粉……恩,肯定还带了香囊!”闻着空气里留下的香味,农夫不无腹诽。 鄂邑策马奔过阡陌通道,很快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张二郎!”鄂邑骑着马,跑到张恒身边,下马得意洋洋的问道:“还认得我吗?” 张恒回过头来一看,哪里会认不得这个被他打过的公主。 虽然鄂邑今天穿了男装,但是,张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要改变相貌,可不是简单的换套衣服,戴个冠帽就可以做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公主今日穿着的这身戎服,倒还是挺配她的。 看上去,还真有那几分,以前看动画片里的女武士的味道。 “可惜,御姐虽好,却是一个非人类!”张恒未免有些遗憾的在心中想着,他虽然喜欢美女,但是,这个女子之前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根本就没办法让张恒对其有任何的好感或者憧憬的可能。 “不认识!”张恒牵着小马驹,头也不回的急忙往家里走。 似这种女人,直觉告诉张恒,千万不能招惹。张恒虽然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老奸巨猾了,但是,还是没有那个底气,也没有那个必要去跟汉室的妖孽一般的公主纠缠。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别搭理。 “张子迟!”鄂邑见到张恒看到她就跑,不由得急了,赶忙跑到张恒身前拦住他。 要知道,为了今天来见张恒,鄂邑光是在家里,就为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纠结了大半天,最终才选择了现在这副她自认为最漂亮,最能勾动一个男人魂魄的装束。 男人嘛,还不就是那个调调? 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他们就越想征服,越是漂亮的女人,他们就越想占为己有。 这一点,不管是饱读诗书的君子,还是行为龌龊的小人,都是一般无二的。 鄂邑可是记得清楚,前两年,她就是穿着男装出去,只是稍稍勾动一下手指,就有好几位公侯子弟,为了她而争斗起来,其中有两个甚至还是世代世交。 而现在张恒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令她在一路上YY的种种张恒一见她这副打扮,就立刻拜倒在石榴裙下,从此甘为驱使的幻想,一下子破灭。 虽然她也知道,那些幻想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张恒如此彻底的决绝,还是让她大为失落,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生平第一次,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前,鄂邑平素向来依仗为法宝的容貌竟然失去了全部战斗力。 这让她顿时有些慌张了。 鄂邑深知,她能在长安城里呼风唤雨,依仗的无非就是父皇的宠爱,自己的容貌,还有公主的身份。 可现在,公主的身份,绝世的容貌,都没办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奏效。 “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张恒揣着明白装糊涂,冷冰冰的说着,他现在只希望这个无聊的蛋疼的公主赶紧离开张家里。 “我知道你是认得我的!”鄂邑恼怒的道。 想了想,鄂邑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她向来能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所在。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奴家给张公子问安!”鄂邑忽然眨巴着眼睛,盈盈蹲下身子,给张恒行了一个正统的不能再正统的仕女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节 多变的鄂邑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张恒顿时感到头疼无比。 “怎么上次没被打够吗?”张恒冷冷的说道。 现在,终樱就在张家里。 要是让他跟这个疯女人见了面,说不定能认出对方的身份来,到时候就尴尬了。 此事万一终樱回去跟天子刘彻多嘴一说,刘彻要是忽然发神经,想要张恒尚这个疯女人,那事情就彻底玩完了。 张恒知道汉室的公主们有多么变态。 譬如阳石、诸邑一类的公主,不知道给他们丈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先帝孝景的时候,馆陶长公主甚至当着她丈夫陈午的面跟面首交欢,这事情当年可是闹得满城皆知,至今仍然是人们谈论的笑话…… “二郎,终于承认认得奴家了吗?”鄂邑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似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嗔怪着说:“奴家心里欢喜的很呢!” “影帝果然是影帝啊……”张恒揉了揉太阳穴,错非之前见识这个女人的嚣张与傲慢,张恒说不准就要被蒙骗了,想了想刘据也是怪可怜的,他的兄弟姐妹就没有一个安分的——安分的姐姐卫长公主,和弟弟齐王闳都死了…… 不过生在帝王之家,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当初,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河间献王刘德,可是全天下都敬重的贤王。 刘德安分守己,从不参与诸王之间的争权夺利,一心只读圣贤书。 为了能够修复因为战火而失传的三代之书。刘德倾尽所有,重金向民间收购那些保存下的残卷遗篇。更大力扶持教育事业,像张恒所就读的君子学馆就是刘德出资兴建的。 若没有刘德的努力像《礼》《官》《诗》《左传》现在恐怕都藏于私人之手。百十年后就要彻底失传了,后人也再不可能看到这些春秋战国的文明结晶。 可就是这样一个贤王,却在入朝朝拜刘彻的时候,被刘彻两句话给吓得郁郁而终。 还是中山靖王刘胜,一语道尽了汉室宗室该怎么做才能保得自己平安:王者当日听音乐、御声色。 而且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尽管刘胜荒淫无道,但却一直平平安安,数次有御史弹劾,都被天子留中不发。最后寿终正寝。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能不变态的公主,都是奇迹! “你来干什么?”张恒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恒可没有蠢到,会相信这个疯女人会因为那两次被张恒羞辱的经历,而产生某种只在H动漫中才会发生的剧情。 那只是霓虹宅男的YY罢了。 “奴家就是有些想念二郎了,就来看看呗!”鄂邑走到张恒身边,说道:“二郎就不奇怪,奴家是怎么找到的你吗?” 一边说,她还一边伸手挑逗着张恒。 张恒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拨开那只在自己腰间动手动脚的手,道:“不奇怪,也没兴趣!” “咯咯……”鄂邑轻声笑道:“原来二郎不喜欢奴家这样啊……” 她旋即就换了一个神态,双手紧收。放在腰间,道:“这样呢?” 张恒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正想赶快找个办法,把这个疯女人赶走的时候。张恒忽然看到嫂嫂从对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些家里山上摘下来的已经熟透的柿子。 “这位公子是叔叔的同窗吗?”嫂嫂拿着洗干净的柿子。走过来,热情的道:“快请尝尝我们家的柿子。可甜了!” “叔叔也是的!”嫂嫂嗔怪着道:“来了同窗,也不请进家里坐坐!” 鄂邑回头看到嫂嫂,嫂嫂的容貌顿时让她也有些惊讶。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正襟道:“在下盖鄂见过夫人!” 虽然早就听说过张恒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寡嫂,但今日一见,却仍然止不住的吃惊。 鄂邑觉得,眼前的这个年纪只比她大一些的寡妇,论容貌还是在她之上的。 鄂邑接过嫂嫂递来的柿子,尝了一口,高兴的道:“真甜!” 她靠近张恒,压低了声音道:“原来如此……呵呵……” 张恒横了一眼,眼中杀机突现。 若这个疯女人企图对嫂嫂不利,那么张恒也就顾不得刘据的面子。 “叔叔怎么了?”嫂嫂却是满面笑容的问道,在张恒的‘同窗’面前,嫂嫂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大方端庄:“还不快请这位盖公子到家中坐坐?” “正是!”鄂邑抿嘴笑着道:“张兄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张恒目光闪烁不定,但是在嫂嫂面前,张恒没办法发作:“先看看吧,是狐狸总会要露出尾巴来的!” 便道:“盖兄请!” “这才对嘛!”鄂邑得意洋洋的道,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抓住了张恒的软肋。 “现在看你怎么跑出我的手心!”鄂邑在心里得意的想着。 鄂邑走到张恒的家门口,抬头就看到了已经被张恒写在门框两侧许久的两句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鄂邑在心中念了两遍,一双眼睛中闪烁着刺眼的神色。 “这才对嘛!” “本宫的男人,就该有这样的大志向,大抱负!” 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得到张恒的决心。 说到底,鄂邑心中也非常明白,作为公主,她的权势如何,最终依靠的其实是自己的男人。 便如已故的平阳公主,先嫁平阳侯,后嫁长平侯。一生权势滔天,没有一个人敢在其面前不敬。 “本宫定会让你甘愿拜倒在本宫的裙下的!”鄂邑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可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盖兄请坐吧!”张恒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不冷不热的说道,话语里却没有半分礼遇。 鄂邑却是不管这么多,笑嘻嘻的坐下来。 “叔叔跟盖公子聊,我去忙去了!”嫂嫂说了一声,就走出客厅,现在嫂嫂也隐约知道了,叔叔是不怎么喜欢那个盖公子。 但是……叔叔如今,要做孝廉了。这名声不能坏啊! 待得嫂嫂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张恒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 “二郎放心啦……”鄂邑浅浅的笑着道:“奴家可不敢对二郎再起什么报复的念头……” “奴家不过是跟二郎多亲近亲近而已!” “奴家喜欢上了二郎而已……”鄂邑说着,就盯着张恒,仔细的观察着张恒的反应。 张恒嗤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怎么?二郎不相信?”鄂邑盈盈起身,走到张恒身边道:“要不。二郎摸摸奴家的心,只要看看奴家现在的心跳的有多快,就知道奴家没有撒谎!” “真要我摸?”张恒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反正在这个事情上。男人永远不会吃亏。 “你们男人啊……”鄂邑笑着退了两步,闪开张恒的双手,道:“总是这么急色……” “其实奴家今天来见二郎。只是为了表明心迹而已,可没有想过要跟二郎做进一步的发展哦……二郎要想摸的话。就得靠二郎努力了!” “咯咯,对了。二郎,忘了告诉你,奴家的庄子里这里不远哦,听说二郎最近新得了十五顷地,正巧,那些地就在奴家的庄子前边,以后,二郎跟奴家可就是邻居了……” 张恒冷眼着这个女人的表演,心里面暗暗的思考着。 “她是将我当成长安城的那帮纨绔子弟了吧?”张恒在心里面笑了起来。 若张恒只是一个弱冠少年,气血方刚的男子,说不定还真能被这个女人三下五下迷的晕头转向,从此甘为其驱使了。 但是…… “找错了对象了!”张恒在心里笑了一声。 “是吗?”张恒笑了一声道,却没有半分惊奇的表情。 “二郎别这么死板着脸嘛……”鄂邑见到张恒的样子,就基本上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付长安城的那帮贵族子弟的手段已经失效。 却也不气恼,这早在她的预料中。 若是张恒连这区区的诱惑和挑逗都抵挡不住的话,那么鄂邑觉得,自己也就没必要将张恒看的那么重要了。 因此,心里面反而更加欢喜了起来。 “奴家都知道错了……上次二郎教训了奴家之后,奴家这些天就一直在反省呢!”鄂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说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恒对此简直有些无语了,像这个女人一样百变,而且性格飘忽,善于演戏的女人,张恒尚是首次碰到,难免有些经验不足。 “奴家不是说了吗?奴家就是仰慕二郎,倾慕二郎,才上门来拜见的吗?”鄂邑笑着道。 通过方才的谈话和试探,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张恒的脾气和性格,心里面已是自信满满。 “本宫就不信,拿不下你!” “哎呀……天色不早了,奴家也该告辞回家去了!”鄂邑忽然看了看外面,作出很吃惊的样子,道:“下次有空再来跟二郎说话!”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对张恒道:“对了,二郎,奴家闺名便是唤作盖儿,要记住哦!” 看着鄂邑走出自己家的家门口,张恒摇了摇头。 他不怕别人的暗算陷害,但是面对这个完全不知道目的何在,偏偏又身份奇高的女子的时候,却是没有太多办法。 “下次见到刘据,跟他打听一下,他的这个妹妹,到底是什么来路……”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就得了解她的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节 重阳(1)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已是八月底了。 早上起来,推开门,才发现,院子里的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干,告诉着张恒,冬天的脚步在渐渐接近。 张恒出了门,跟高老七招呼一声,说是去外面买麦种,实则是借此机会掩盖空间的秘密。 不过今日正巧又是东渡坞的集市开墟之日。 “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里碰上高得贵……”张恒心里想着。 小马驹小明越来越长的不像一匹挽马了,它的血统,也令张恒好奇了起来。 张恒是知道的虽然动物的生长过程中,营养很重要,但是基因更重要。 就像一只蚂蚁永远不能变成大象。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张恒就来到了已经开门的东渡坞。 因为快到冬天了,所以集市也格外热闹了起来。 小小的东渡坞外,挤满了各种摆摊卖货的行商,张恒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关东商人的招牌。 “卖冬衣拉,上好的冬衣,淮南出产的丝麻编制而成……” “卖各种种子了……” “上等蜀锦啊,快来看看啦!” “……” 之所以会如此热闹,主要还是因为,两个传统节日快到了缘故。 一个是九月九日重阳节,《吕氏春秋》有言::“(九月)命家宰,农事备收,举五种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仓,祗敬必饬。”“是日也。大飨帝,尝牺牲。告备于天子。” 在战国时期,重阳节就已经有了。不过那不过是一个庆祝丰收,祭祀天地鬼神,酬谢神恩眷顾的节日。 时至如今,重阳节已经渐渐增加许多新的项目和习俗。 譬如说,在重阳节这一天,整个关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身上带茱萸,吃蓬饵,饮菊花酒,因为根据传说。这能令人长寿。 所以,东渡坞的集市中,有许多商品都是跟重阳节有关的。 像什么茱萸、蓬饵、菊花酒,随处可以见到有人在叫卖。 另外一个重要的节日则是旧历新年。 如今,汉室天下通行的太初历,实行的历史不过区区十五年而已。 在太初历之前,天下通行的乃是继承自秦朝,传说乃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的颛顼帝所创造的颛顼历。 根据颛顼历,一年始于冬十月。而非是春正月。 所以,冬十月的第一天,也就是颛顼历的新年。 说到底,太初历实行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在民间,仍然有许多人习惯将冬十月视为一岁之始。 这就造成了现在,汉人一年可以庆祝两次新年。 在集市里买了些茱萸、菊花酒一类的重阳节必备物品。 “索性多买一点。到了重阳节,就给十里八乡的老人。一人送上一点!”张恒想了想,就干脆买多了些。 既然自己已经被做为孝廉报了上去。上面的人随时会来核实,那么这戏就当然要做足。 虽然如今的重阳节,还不是后世那个重阳节,没有敬老的意思在其中,但这样做做,却也无可厚非。 不多时,张恒就买下了一石多菊花酒,一袋子的茱萸,足够给南陵的老人每家都送上一份了。 但是价钱却便宜的很,总共才花费了不到千钱。 “好像一时没注意,又买多了!”张恒看着自己买下的东西,头疼了起来。 在后世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毛病,一进商场,只要兜里有钱,就会完全无法自制的买东西,通常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没关系,张恒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很快就雇到了一两个专门给人搬运商品的劳力。 这些劳力,大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佃户或者是农民,就趁着有空闲,专门给人搬运东西回家,赚点钱补贴家用。 因此,雇佣他们便宜的很,两个人加起来只要十钱。 这两个劳力还各自带了一辆独轮车。 “就装到一辆车上吧!”张恒见他们想把东西分别装上两辆车,连忙制止道:“我还要买些东西……” 这要买的,当然就是麦子了。 不买些麦子回去,张恒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凭空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优秀小麦种子的事实? “你们知道,卖小麦的人在那里吗?”张恒四处看了看,既没看到高得贵,也没见到有卖小麦的。 想了想,这个集市,这些做劳力的应该是最熟悉的,张恒便对他们问道。 “在那边……”一个劳力答道:“一般像小麦、大豆这种喂牛马的饲料,都是在那边卖!”说着就给张恒指了个方向。 张恒照着他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摆满了大豆、绿豆、麦子等物的商贩摊子。 只花费了不到九十钱,张恒就买到了三石麦子。 麦子的廉价,让张恒咋舌不已。 按照这样的价钱,要两石麦子,才能抵得了一石粟米。 买到麦子之后,张恒让那两个劳力在集市门口等着自己,他独自一人在集市中走了两圈,走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见到上次的那个高得贵。 不由得非常遗憾。 “看来得问问老七了!”张恒想着。 事到如今,要弄清楚小马驹小明的血统,唯一的线索就在高得贵身上。 “走吧!”张恒挥挥手,对一直在门口等着的两个劳力道。 “恩!”两人推起独轮车,就跟着张恒走了起来,边走边问道:“敢问这位公子,这些东西是要运去哪里的?” “张家里!” “您是张二郎?”另一个人听了张恒的回答,惊呼道。 “恩,在下就是张恒!”张恒笑着说。 “那……那……二郎尊下。俺也想租您的地,不知道……”第一个劳力结结巴巴的问道。还颇有些紧张的样子。 现在这南陵县的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张家里的张恒,仁义大方,广施恩惠? 光是发放小鸡小鸭给佃户们养,那就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这主要是因为,张家里的媳妇,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都会跟娘家人说一下张恒的事情,当然,为了让自己在娘家人面前更有面子。她们就难免稍稍夸张一点。 于是,种种传言因此而起,大多数外人,至今不知道,张恒不是免费提供雏苗,而是跟租地一样,要收租子的。 这就更加剧了,外村人对张家里的村民和佃户的羡慕。 前两天就有两个今年新来的佃户,拐弯抹角的张恒提起。他们有两个亲戚想要过来张家里,给张恒做佃户。 但让张恒拒绝了。 现在,张家里暂时是不缺人的,也没必要盲目扩张。张恒现在最缺少的还是各种工匠。特别是泥瓦匠、木匠。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地,已经基本上租光了。二位想要租的话,明年来张家里问问看!”张恒这次也不例外。婉转的道。 这也是自然的。 张恒今年还不是孝廉,就已经有差不多三十顷地了。明年的话,肯定只多不少。 介时势必要再次扩招。 “那俺就明年来!”那个劳力虽然有些失望,但却马上接口道。 “好,好……”张恒笑着点头,这两个劳力都是壮年男子,身强力壮,而且看上去挺老实的,这样的人,是最好的佃户人选。 两人听到张恒的许诺也是大喜,忙不迭的道谢。 没多久,在闲聊之中,张家里就到了。 张恒对这两人也颇有些好感,便道:“好了,两位,到地方了,可以放下东西走了!”反正就这么几步远了,让这两人早点回集市去赚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说着,就要掏钱给他们。 但这两人说什么也不要,还硬要帮张恒送回家。 张恒怎么可能会占他们这个便宜,当下就掏出二十钱,硬塞到他们手中。 一个好名声,需要从点滴开始维护,更何况,像这种穷人的小便宜,张恒占了,心里会愧疚。 要占便宜,还是该去占老刘家的…… “二郎真是太仁义了!”拿着手里热乎乎的五铢钱,这两人当然会懂得说些好话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那么一拒绝,竟然拿到了比约定的工钱还有多一倍的钱,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当下就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进,嘴中道:“既拿了二郎的钱,俺们当然就得给二郎把事情给做完,否则,俺们出去会被人指断脊梁骨的!” 张恒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回到家里,让他们两个帮忙把小麦跟茱萸、菊花酒都搬进自己的卧室中,然后张恒又把他们送到门口。 回家里看了看,这会赵柔娘跟霍青君带着霍青君的三个来照顾她的侍女还有小黑犬阿黑,又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 嫂嫂在闺房里绣着手帕。 机会大好! 张恒赶紧溜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窗,然后就抗起一袋小麦,进了空间,把空间里装好的麦种取出来,如此往返数次之后,这偷梁换柱的戏法就算演完了。 张恒看着堆在地上的麦种,整理了一下衣冠,开门出去,找到高老七,道:“老七,你去通知一下,那些要种冬小麦的人家,等下都来我家中领取麦种!” “诺!”高老七老远就见到了张恒带着两个男子,推着车回来,当然知道,东家买回麦种了,便兴冲冲的跑去通知佃户们。 “俺倒要看看,东家是如何令这土地可以一年两获的!”高老七心中想着。 若是东家果真能够令土地产出一两两获,而不损地力,产量如常,高老七觉得,那东家就肯定是当世圣贤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节 重阳(2) 麦种发放完毕。 张恒就让佃户们尽快播种,以抢占有利时机,让小麦能赶在寒冷的冬天来临前,播种下去。 同时,张恒还请来了秋收粟米的产量冠军,去帮忙指导佃农们如何的开圳做陇。 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七顷冬小麦就全部播种完毕。这一天,刚好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延和元年的九月到了。 霍青君也到了返回长安城的时候了,九月的第一天中午,霍光派来接霍青君的马车,就来到了张恒家里。 霍光派来接霍青君的人,年纪并不很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操着一口关东口音,张恒都有时候都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勉勉强强,张恒只能听清楚他说的大体意思,无非就是家中夫人甚是想念,主上也非常挂记云云。 但霍青君却怎么也不想离开张家里。 她在张家里的这些日子,是她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 每天都有人陪着她玩,陪着她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最后,张恒好说歹说,许诺明年春天再接她来张家里,才勉强,将这个小丫头送上马车。 霍青君要走了,跟赵柔娘,自然是难舍难分,两个小丫头,在马车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张恒连忙安慰着说:“以后,青君跟柔娘还会经常见面的哦,青君要是想柔娘了的话,那么冬天的时候。我再送柔娘去青君家里做客,怎么样?” “真的!”霍青君这才破涕为笑。伸出一只小手指:“拉勾哦,小叔父可不能骗我!” “恩!”张恒笑着跟她拉了一下勾。 目送着霍青君的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张恒摸摸赵柔娘头上的秀发,道:“柔娘别伤心了拉,过一个月,小叔叔就送柔娘去长安城里与青君妹妹住!” “小叔叔,你是个大坏蛋!”赵柔娘忽然扑进张恒怀中哭泣了起来,带着些温热的泪水,瞬间打湿了张恒胸膛处的衣襟。 “是……小叔叔是个大坏蛋……”张恒抱着赵柔娘,哄了起来。 张恒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在强颜欢笑。 有几个女子,能接受得了心上人要娶别家女子的打击? “小叔叔以后也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柔娘的……”张恒喃喃自语的抚摸着赵柔娘的小小的背身。 “真的?”赵柔娘抬起头,看着张恒,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恩!”张恒用力的点点头,道:“柔娘,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赵柔娘乖巧的点点头,跟在张恒身后,走回家中。 回到家中。张恒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静静的思考着。 是的,无论如何。他也要风风光光的娶赵柔娘跟嫂嫂,并且还一定要娶她们为妻。 在纸上写下【平妻】两个力透纸背的字。 张恒看着这两个字,心中知道。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努力奋斗的目标了。 要娶平妻,就必须立下不世的功业。或者成就千古事业。 “娥皇女英,文公三夫人!”想着这些历史上的平妻先例。张恒就知道自己需要多大的努力了。 虽然,按照正常的说法,一个男人是可以合法的娶一正室,二平妻,四妾。 但,古中国,一直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的传统。 能娶平妻的都不是一般人。 像尧、晋文公,这两个有史可查的娶了平妻的男人,可都是君主。 张恒要想获得娶平妻的资格,首先第一点,就必须封列侯,而且还不能是那种千户侯,至少得是第一等万户侯,这样才勉勉强强,可以拥有娶平妻的资格。 即便如此,要娶平妻,张恒还得拥有天子的准许诏书,获得最高统治者的批准。 “不管多么难!我都一定要做到!”张恒暗暗发誓着。 自穿越以来,张恒首次,拥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 -0-0-0- 九月九重阳日,是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一大早,张恒就起来,忙着指挥着下人打扫自己的房间,给全家宅院来一次大扫除。 同时,在身上插上一枝茱萸。 见到赵柔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张恒走过去,也给她头上插了一支茱萸。 “九月九,戴茱萸,一生平安!”张恒笑着摸摸她的头。 嫂嫂却是在忙着给灶台上香。 读过书的张恒知道,重阳祭拜灶神,可能是远古时代,古代中国人的拜火情节在作祟。 因为恰好是九月,【大火】(大概是现在的心宿2)隐退,这在书上被称为九月内火。大火星在夜空上的消失,导致了将其奉为火神化身的古人恐慌,同时随着火神的休眠,一年的冬天也就开始了。 所以,要祭祀火神,祈祷它早日重新出现在星空,庇佑万民。这就渐渐的演变成了至今的祭拜灶神。 看着嫂嫂虔诚的给灶神上香,还跪下来祷告,张恒笑了笑。 见到张恒跟赵柔娘在一边傻站着,不去给灶神跪拜,嫂嫂不禁嗔怒了一声道:“叔叔跟柔娘快过来给灶神叩拜!” 张恒跟赵柔娘就只好老老实实的过去,规规矩矩的跪下,给灶神拜了拜,说了些好话。 虽然说,孔子当初对樊须言:敬鬼神而远之。 但是,儒家也根本不限制门徒的信仰,正是这种儒家宽松的态度,造就了中国人性格中对于宗教灵则信,不灵不信。 张恒还记得,后世的时候,他看过一张图片,图片上,一位大师请一位道长算命,顿时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叔叔……”嫂嫂嗔怪的道:“祭神之时不可分心!” “诺!”张恒点点头,再跟着嫂嫂给灶神叩拜之后,就起身来。 在家里吃了一碗蓬饵,喝了一杯菊花酒之后,张恒就带上赵柔娘,嫂嫂,喊来田二、张大山两家,加上高老七,浩浩荡荡的出门,去四处观赏景色,顺便游玩,野餐。 此时,虽然没有登高的习俗,却已有了重阳日出游的传统。 出了门,张恒就见到,整个张家里的野外,早已经到处有了游历的人群。 今天,几乎全天下都会如此,便是天子也会带着家人,去上林苑游玩,打猎。 在外面转了几圈,到处看看风景,松弛一下神经,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吃个野餐,倒也是蛮有意思的。 这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节 托拉斯计划 己巳年壬申月丙戊日。 既汉历延和元年九月十日。 昨日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今天张家里格外的安静,许是昨天都玩累了,太阳都晒到了屁股上了,却还是没几个孩子出来到外面来玩耍。 早上,张恒照例教完张瑜一堂启蒙课之后,就让其自习。 张瑜这个孩子,学东西还算很快,而且颇为刻苦,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差不多学会了《苍颉》《爰历》。 不过在写字方面,他还是有些困难。 因此,这一个多月,张恒主要就是让他练字,把字写好了,再教授其他的知识。 这也是这个时代启蒙需要两三年之久的原因。 汉字本就复杂,而小纂更是难是加难。 让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在短短的几个月乃至一年时间中就掌握基本的读写看要领,简直是做梦。 所以,即便张恒已经大量采用后世的教育方法,注重引导和开导,张瑜的启蒙之路,还是举步维艰。 不过,这小家伙很懂事,也很刻苦。 好多次张恒假装离开,却在暗中观察,这小家伙却依然跟张恒在场的时候一样,埋头在用沙子做成的沙盘里,用树枝练习着。 因此,张恒也就心安理得的扔下他一个人慢慢自习,自己出去溜达。 “东家!”刚出门,高老七就跑过来问道:“上次那些窖藏的草料、秸秆,现在可以取出来用了吗?” 张恒这才想起来,上次窖储的青储饲料。到今天已经差不多快满一个月了,是时候取出来用了。 便点点头道:“恩!等会。你将窖打开吧,不过要小心。这次可不像上次了,一定要注意用多少取多少,取完饲料记得封好,千万别弄得时间太长!” “诺!”高老七点点头。 家中的牛马早就没有新鲜饲料可吃了,这些日子高老七都是用大豆混合着些干草之类的东西喂食。 像这样喂个一两天还成,时间久了,牲畜就会掉膘。 以前,是没办法,在冬天。只能喂这些,但是现在既然有了青储饲料,高老七当然就惦记上了。 张恒走到田里,看了看刚刚播种下去的冬小麦麦田。 因为施足了肥料,土壤中还残留着些粪便的残骸,但一点点小小的绿色却顽强的从土壤里钻了出来。 “一定要注意平整土地,做好保墒工作!”张恒对正在地里忙着压土的佃户吩咐道。 冬小麦在苗期管理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做好保墒,确保土壤里的水分不流失。这样才能让冬小麦顺利安全的度过冬天的寒冷季节,从而为春天的生长发育打下坚实的基础。 在地里到处转悠了一圈,给佃户们都这样招呼了一遍,张恒才放心的回家。 第一次。当然要格外仔细和慎重,等到明年,有了经验。就不需要这样小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空间的种子,确实不凡。才几天功夫,就已经出苗了,不过可惜没有气温表,否则就可以选择在最适合的天气播种,从而达到最好的播种效果。 不过现在这样也行。 第一年的冬小麦,张恒不希望其能亩产N石,只要能基本达到粟米产量就差不多了。 张恒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听到村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回过头一看,却看到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县尉王城簇拥着几个身穿着黑色文官服的男子,正朝村里走来,村口的小孩、农夫都好奇的在道路两边围观着。 张恒心中知道,这大概是上面派下来的审核张恒孝廉身份的调查组了。 笑了笑,在地里的水渠中洗了一下手,张恒就急忙迎上去。 “学生张恒拜见诸位上官!” “子迟贤弟莫要客气!”杨克钧笑呵呵的扶起张恒说。 王城也道:“正是,我等是来恭喜贤弟的!” 一个身穿黑色文官服的陌生男子道:“呀,这就是张恒张先生啊,果然是一表人才,堂堂丈夫!” 张恒连忙对此人道:“不敢当阁下夸赞!” “子迟贤弟果有古之君子风范啊!”杨克钧笑着说。 然后就给张恒介绍起来。 “这位乃是丞相府东曹主事王仪王公!”杨克钧将方才那位说话的文官介绍给张恒。 “见过王公!”张恒连忙揖礼。 “不敢!”对方亦回礼。 这一次王仪出来之前,可是被丞相公孙贺亲自嘱咐过了的,心里那里还不明白,这个张恒是自己必须好生结交的对象。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上次,公孙敬声被田肃差点坑死,若非张恒教了李跃一招,恐怕现在公孙贺父子得在监牢中相会了。 从李跃那里知道了是谁帮忙之后,公孙贺一看下面报上来的孝廉名字有张恒,立刻就授意自己的亲信心腹王仪来带队。 这既是报上次的恩惠,同时也是顺便卖个人情。 “王公,诸位上官,还请随在下到寒舍用些粗茶!”待杨克钧将那几个陌生的文官一一介绍完之后,张恒就连忙请道。 “善,正有些口渴!”杨克钧呵呵笑道。 张恒便领着这些人,来到自己家中,带到客厅里,对秋菊冬梅吩咐道:“快去准备给诸位上官上茶!” “客气,太客气了!”王仪笑了一声,整个人就像弥勒佛,一张圆脸满面春风。 宾主落座之后,待秋菊冬梅,奉上茶水。 王仪喝了一口之后,就步入正题,道:“我等奉丞相谕令。前来南陵巡查,审核所举士子。这一路上,子迟贤弟的美名可真是听得我等耳朵都快生疮了……” “子迟贤弟。又是修桥,又是赈济孤寡,昨日还给老人敬奉菊花酒,茱萸、蓬饵,这孝廉之名,名至实归!” “那是在下应该做的事情,实在不敢居功!”张恒笑着客套的道。 其实,大家心里面都明白的很,这不过就是走一个程序而已。 所以。就这样客套了一番之后,王仪就告诉张恒,他的孝廉身份已经确认了,只等他们回去以后,备案,张恒就是名副其实的孝廉了。 张恒一听,自是感谢不已。 王仪等人,在张恒家坐了一会,然后就各自拿出一份名刺。交给张恒,说着以后要经常联系一类的话,便告辞。 张恒自然是一路将他们送到村头。 “贤弟……”临走的时候,杨克钧对张恒低声道:“吾已得上官的邸报。明年,王城王县尉将继任吾的县令之位,上面会派一位新县尉来。此人大有来头,乃是当朝廷尉之子!” “多谢兄长提点!”张恒连忙谢道。 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新廷尉的儿子来南陵县任职。若能结交好,将来就是一大助力! 不过张恒却是想得更远了。 要想封万户侯。就必须有像曹参、萧何、周勃那样安定社稷,匡扶天子的功业,或者建立霍去病、卫青那样的伟业。 然,张恒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让他去治理天下,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他到现在还闹不清楚一个县的县令要做什么事情,该怎么去行使权力,至于带兵打仗,那更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 既然如此,张恒就剩下一条路可走…… 靠着空间,他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出各种高产种子,然后,给佃户们种植,佃户们收获了之后,张恒再通过收租子,高价回收等手段,垄断这些优质的种子。 最终形成一个种业托拉斯。 只有这样,张恒最终才能靠着在农业上的杰出贡献,加上刘彻刘据父子的好感,混个万户侯。 但是,一个种业托拉斯,显然张恒一个人是建立不起来的,即使建立了起来,也会其他没有得到好处的红眼的人给毁掉。 自然是要多拉一些公侯贵卿下水了。 像霍光张安世桑弘羊,甚至刘据都是张恒准备拉下水的对象,而廷尉之子来到南陵任职,更是要想办法拉进来了。 “光靠张家里一个村子,还是太少了!”张恒知道,全天下的种子需求量有多大,小小的张家里,根本就满足不了天下人的需求。 “要把南陵也建设成种子基地才行!”张恒心中想着,南陵县去年的粮食产量,大概是在十几万石多一些的样子,这样就勉勉强强的能满足部分需求。 张恒回到家中,全村的人都围上前来。 “二郎,你现在算是真正的孝廉了吧!” “肯定是的啊!” “你没看刚才那县尊,县尉都是那么客气……”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对于张恒要当孝廉的事情,他们比张恒本人还兴奋,毕竟,南陵县多少年没出一个孝廉了? 如今,出了一个,还是本村本族的人,他们那里不会为此感到骄傲? 当得到张恒亲口承认后,众人更是欢呼起来。 张恒见村民们都为自己高兴,心中也很感动,便对里正张大牛道:“里正叔,今天我请客,麻烦您去通知全村的人,晚上都务必要来我家吃酒!” “好咧!”张大牛乐呵呵的应道。 他是亲眼看着张恒一点点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孝廉,这其中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还是老汉我眼光好啊!”想着自己当初明智的选择,让孙子跟张恒读书,他就不禁得意了起来:“这张二郎要一飞冲天,俺老汉家也能跟着沾光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节 安息使者 同日下午,长安城北。 数百名骑士静立道路两侧,明晃晃的长樱枪,笔直的指向天空。 在路口,数十位官吏,负手而立,每一个人的脖子都伸的老长,眺望着远处。 这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连绵的尘土扬起,嘀嘀嘀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变成如同雷鸣一般的轰鸣声。 “来了!”一个身穿着千石官员朝服的男子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带着手下们迎上前去,同时吩咐着:“奏乐!起舞!” 顿时钟鼓齐鸣,礼乐大奏,六佾之舞因乐而起,三十六名年轻貌美的宫女,排成六派,应着乐声舞动起来。 一面燕字王旗,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官员们连忙叩拜着道:“臣等奉诏,恭迎大王!” 在燕字王旗之下,数百名高大的骑士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年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头戴诸侯王冕冠,九排旒珠笔直下垂,一双虎目隐藏在旒珠之中,充满着自信与骄傲。 他就是当今天子之子,燕王旦! “小子旦,尊高皇帝诏,入朝朝拜天子,以上全孝道,下全臣道,诸卿不必多礼!”燕王旦说着,就从马车上走下来,亲切的扶起来迎接他的大臣们。 “不敢当大王如此礼遇!”被他扶起的官员们,却每一个都不敢表露出半点喜色,纷纷像触及到脏东西一样。急忙后退两步。 燕王刘旦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来。 汉室。对于诸侯王,即使是亲生儿子、兄弟。都是极为防范,根据张汤当年所拟定的《朝会正见律》规定,即使是天子的亲生儿子,兄弟,一旦被封为诸侯,那么就必须按照律法规定,按时朝见天子,除此之外,还不能无故结交公卿大臣。不能随意走出规定的区域,稍有触犯,轻则训斥,重则问罪,削去所封郡县,甚至直接逼迫自杀。 而假如臣子私自结交诸侯王,哪怕只是传闻,那也是重罪! “大王!大鸿胪已为大王设宴洗尘接风,还请大王移步燕王王邸!”那个千石官员拜道:“陛下已下制。宣大王明日入未央面圣!” “父皇恩德,寡人真是感激淋涕,不知所云!”燕王刘旦说着,眼角就流出两行热泪:“阔别长安数载。寡人每每想起父皇的音容笑貌,就忍不住泪湿双襟……唉……身为人子,不能在父皇膝下承欢尽孝。寡人实在是……” “大王言重了!”那个千石官员正色道:“大王奉天子诏,受玄社建国家。以为汉朝屏障,大王在燕。礼贤下士,遵法守纪,戒备匈奴,便是孝,何来不孝?至于承欢膝下,宿卫宫廷,那是太子殿下的职责!” 燕王刘旦的脸色变了变,最后一挥袖子,道:“请带路吧!” 说完就冷冰冰的回到自己的王车上。 “方才那是何人?”刘旦回到车上,对随侍在旁的一个身穿侍中服装的男子问道。 此人,受命刘旦长期在长安燕王王邸之中主持,对于朝廷大臣,特别是大鸿胪的属官还是认识的。答道:“那是大鸿胪丞郑牧,郑当时之孙!” 刘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叹道:“圣贤诚不欺我,惟名与器最能集人才,得人心,寡人终究还是德薄啊!” “王上,自古欲成就大业者,无不需精心以待时机变化,王上无须懊恼,臣愿鞠躬尽瘁,辅佐王上,成就尧舜之伟业!”那位侍中说着就在车上跪拜下来。 “能得先生辅佐,寡人如成王得周公,齐恒遇管仲,若大业可成,必不负先生!”刘旦连忙扶起此人,真诚的道。 这个人,名叫成轸,昔年刘旦还未就国之时,就已经是关东名士,刘旦花费了好多功夫,精神,才请到其来辅佐自己的。 刘旦深深的清楚,身为诸侯王,能够得到像成轸这样的士子的追随,在当今天下本就是奇迹。 那里还不珍惜爱护?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成轸舍弃了追随刘旦去燕国享受富贵的机会,留在长安城中,帮助他在长安城里建立起了不错的名气,每每刘旦在燕地做出什么好赋,做出什么政绩,总会第一时间就传遍长安。 这些年来,刘旦的名气能广播四方,成轸功不可没。 -0-0-0- 随着燕王刘旦第一个到达长安,紧随其后,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髆,胶东王刘贤,六安王刘庆等纷纷先后到来。 一时间,长安城是诸侯齐聚,王驾并行。 等消息传到张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挺热闹的嘛!”张恒听了高老七跟他说起的这些诸侯王入朝的事情后,也只是笑了笑。 不过心中却未免没有怀疑。 这么多诸侯王齐刷刷的入朝,虽然说,当今天子千秋在即,他们来入朝也无可厚非,但按照惯例,秋朝是在十月之后。 而且,已经到长安的五王中,有三人是天子亲出之子。 广陵王刘胥纯粹就是二货,不说也罢。 但昌邑王髆跟燕王旦,可都是曾经对太子位置构成过威胁的人。 特别是昌邑王髆,当初李夫人贵幸,民间传言,皇后卫子夫身边的宫女宦官都跑了一大半去李夫人那边了。 可如此之事,天子刘彻却竟没有说半句话…… 错非李夫人染病而死,现在太子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对了,有打听到安息使者的消息吗?”张恒对高老七问道。 对于诸侯王,张恒是想去见,也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们一到长安,就会被大鸿胪的属官给接到王邸之中。与其说是优待,倒不如是软禁。在长安的时候,他们除了在天子行宫和自己的王邸之中可以活动之外,其他地方没有诏令,是不可以也不能够接触的,违者就是心怀不轨…… 倒是外国使者,百姓可以随意围观。 像当初乌孙使者奉上乌孙马的时候,长安人就把乌孙人围观了整整一两个时辰。 “好像是在下午到长安渡口……”高老七倒是消息灵通的很,立马回答道。 “好,下午。你跟我去看看,安息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张恒笑着道。 老实说,张恒确实对安息人很好奇。 他搞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安息人到底是跟后世的阿拉伯人长一个样子,还是跟西方人长一个样子。 “他们应该是信明教,也就是拜火教的吧……”张恒勉强,才想出一个认为自己知道的安息人的特征,这还是多亏了当初看的《倚天屠龙记》。 “也不知道安息有没有圣女,恩。像小昭那样的圣女,有的话……”张恒开始YY起来。 -0-0-0- 时间在等待中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下午。 张恒跟高老七来到渭河渡口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像长颈鹿一般,眺望着渭河对岸。 “来了!”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人群立刻齐刷刷的看向河对岸。 只见数艘楼船,从渭河中疾驰而来。慢慢的靠近河岸。 张恒被人群阻隔,完全看不到船上的人影。索性就带着高老七,找到一个还算高的地方,远远的眺望过去。 却只看到了几个满头金发的西方男子,在船头上走动的身影,由于离得太远,张恒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样子,等楼船稍稍靠近了一些,张恒才看清楚了这些安息人的样子。 他们有些类似希腊人吧,跟张恒看过的一部叫《斯巴达三百勇士》的电影中的斯巴达人差不多,虽然入乡随俗,穿上了汉服,但还是怎么看他们身上穿的汉服,怎么别扭。 估计他们也很不适应,一个个挠着头,也好奇的打量着围观他们的汉人,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楼船靠岸之后,在大鸿胪的官员的引领下,十多位金发碧眼的安息人,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关中的土地。 “愿宙斯神保佑你们,汉朝的人民!”领头的一个安息人用相当相当生硬的汉话说道。 张恒的圣女梦顿时轰然破碎。 “有没有搞错,居然信基友教!”张恒嘴里喃喃的吐槽:“拜火教不好吗,有圣女,制服美啊!” 但是,从那人的言行中,张恒终于确认了,安息人信的是希腊神教,这么说来的话,他们应该有像亚里士多德之类的希腊文明巨头的作品。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希腊的文明结晶弄到手应该是没问题了!”张恒心中想着。 但有一件事情,旋即浮上心头来。 在公元前引入希腊文化,固然很好,但是,张恒的眼睛看向东北方向…… 万一,这N年以后,棒子们说,亚里士多德也是棒子人,那情何以堪啊! 张恒倒不是没考虑过,以后找个机会,送棒子们的祖先,现在正在冰天雪地里过着原始氏族生活的野人们去见鬼。 但后来想想也就放弃了。 棒子们天生就是个悲剧,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了多高,无非就是一个小丑而已。 再者说了,棒子们天生就个奴婢命,只要中国足够强大,那么他永远就是中国的干闺女。 正所谓有事闺女干,没事干闺女。 要是灭了棒子,后世帝王该少多少乐趣啊! 再者说了,如今的朝鲜半岛上,但凡能耕种的土地,都被汉人占据了,剩下的无非就是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跑那些地方去抓野人,有失体统,还不如让其自生自灭,反正,有空间在手,朝鲜那些已经被汉人吃下肚子的土地,无论如何是不会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节 火坑 九月的关中,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每日的平均气温,大概只在十度左右徘徊,赵柔娘天生怕冷,老早的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冻的小脸通红,一双小手都起了冻疮。 “叫你出去乱跑!”嫂嫂见了心疼的搂着赵柔娘,说道:“快去厨房烤烤火,暖和暖和!” 说着就拉着赵柔娘去厨房里烤火。 这个时候,张恒刚刚起来没多久,外面还是白茫茫的被笼罩在浓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听着嫂嫂的话,张恒搓了搓手。 是时候建火坑和火炉了! 早上吃过饭,张恒就把高老七、田二和张大山都喊到了家里来。 “老七,你去红砖棚那里挑几百块红砖过来!”张恒吩咐着道,这建火坑,红砖是必须要准备好的东西。 “诺!”高老七领命而去。 “田师傅,你去准备些石灰一类的东西,准备好砌一个东西!”没有泥瓦匠,就只能让木匠担纲了。 “诺!”田二点点头,虽然他砌墙的技术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曾经做过,这倒难不倒他。 “至于张师傅父子,你们两个这些天就要辛苦一点了,麻烦去回去做一个铁桌子!”张恒说着,就摸了摸头,笑了一声,道:“那个桌子是怎么样的,一会我画个图给二位!” 话说到一半,张恒才醒悟过来,这个时代是没有桌子的。连忙改口。 “诺!” 张恒回到书房,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形的中空桌子图案,像这种带炉子的铁桌子。在后世一般是用来吃火锅的,难倒是不难,就是需要大概几百斤生铁,好在张恒前不久才购进了一批生铁,应该是够了。 张恒把图画好,由于担心张大山父子看不懂图纸,还特意给他们讲解了一刻钟,将这种火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说了一遍。包括中间的中空部分要不大不小,正好能放进一个煤球,还要做一个盖子,可以随时盖住火炉,并且还要带烟囱等等。 跟张大山父子讲完这些的时候,高老七已经带着几个正好有空闲的佃户,将张恒需要的红砖,搬了七八百块到院子里。 不得不承认,高老七的人缘实在太好了。 正好。田二也挑着两桶和好的石灰浆进来。 张恒就让张大山父子先回去做起来再说,先把铁桌子的部件打造好,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 就算做错了什么。只要发现及时就可以改。 边做边学,摸着石头过河嘛。 反正对于火桌,张恒也就是见过。用过,但具体是怎么做的。却是不清楚。 “老七,那些砖。跟我来!”张恒吩咐道:“田师傅,你跳着石灰浆也跟上!” “诺!” 张恒带着这两人,来到自己的卧室中,在靠近墙壁的地方,张恒蹲下身子来,挥挥手对田二道:“老七,拿着砖过来!” 高老七立刻就提着两筐红砖到张恒身边,好奇的问道:“东家,您这是准备做什么?” “好东西!”张恒神秘的一笑,拿起一快红砖在地上敲了敲,然后将之靠着墙壁横竖了起来,一连放了十几块红砖之后,张恒对两人吩咐道:“看清楚没,就这样,给我在这里砌一个大概这么高……”张恒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高度,想了想,将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然后宽度嘛,大概三尺左右,长度八尺左右的东西出来,里面要是空的……”张恒面前回忆着自己只看过几次的北方火坑说。 张恒不清楚东北大坑那种一坑一家的火坑是怎么做的,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坑下能生火,再在坑上做一个排泄煤气的烟囱就可以了。 张恒说完,就让高老七跟田二开始工作,自己则出去准备给即将来报道的张瑜上课。 “叔叔,你这是高老七在干什么?这么响!”听到声音的嫂嫂出来问道。 “好东西!”张恒看着嫂嫂绝美的容颜,忽然笑了起来。 有了火坑,以后偷香窃玉就方便多了…… 到时候,只要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火坑,那么这么冷的天气,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会舍不得离开暖和和的火坑。 这样一来…… 看着张恒不坏好意的笑容,嫂嫂忽然想起了七月的那个夜晚,俏脸上顿时也染上了红霞。 -0-0-0- 等张恒给张瑜上完课之后,早上的浓雾开始渐渐消散。 阳光透过浓雾,照射下来。 张恒这才发现,已经日上半空,差不多快十点左右了。 秋冬季节就是这样,白天太短,晚上太长。 张恒掐着日子,再过两天,就该去趟长安城,请霍光去桑弘羊府邸纳采。 所谓纳采其实就是提亲,根据周礼,纳采还需要准备大雁一只作为礼物。 这就让张恒有点发愁,这年月,上哪里去找大雁?大雁都飞去北边了,不过婚礼制度发展至今,倒也没有再硬性规定,纳采一定要大雁,羊羔、白鹅也可以。 想着这些事情,张恒来到自己的卧室中,查看火坑的进度。 “东家!” “东家!”见到张恒进来,田二跟高老七连忙起身,打着招呼。 张恒点点头,看过去,这个时候,火坑基本已经砌的差不多了。 “这下面得留个生火的口子……”张恒提点着说:“然后,上面还要留个开烟囱的口子……” 反正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恩,这样砌好以后。田师傅,你留下来。用木板什么的,把这个东西再钉起来。老七,你去柔娘的房间,也砌一个这样的……” “哦……”两人点点头。 大概一半个时辰之后,第一个火坑就全部完工了。 张恒看了看,这个时候,火坑的外表已经被木板给完全遮掩住了,只在下面留了一个大概七八寸宽,两三寸高,用来加燃料的口子。加完燃料,可以用砖把这个口子封死。 在火坑上,田二用几根中空的竹子做通气管,这就不需要在屋顶上开个洞了,将管子连接起来,出气口就在窗台上。 “东家,怎么样?”田二擦了擦汗水问道。 “不错!”张恒仔细看了看,除了用竹子做通气管,可能有些脆弱之外。其他问题没有,而且,以后可以换成铁管。 张恒跑到厨房中,用铁钳夹来一个已经被烧得通红的煤球。从坑下放进去,然后找来些柴禾,也放进去。先让它烧起来,再慢慢的加些煤炭团进去。然后把加料口用砖堵死。 “先让它烧一阵罢……”张恒笑着道。 “田师傅,回去以后。给家里也做一个这样的坑吧,这样冬天就不会冷了!”张恒笑着对田二道:“红砖什么的,跟老七要就好了!” 看到现在,田二总算知道东家做这个东西目的了。 “在床下烧火取暖……”田二有些惊讶的腹诽着:“东家可真会享受!” 忙不迭的点头道:“谢谢东家!” 家里能做一个这个东西,田二那里还不明白,今年冬天,自己家的老婆孩子,就不用再挨冻了!? 可惜……田二想起前年冬天,自己那被冻死的母亲,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下来。 “田师傅怎么了?”张恒一见田二竟然哭了起来,连忙问道。 “东家,俺没什么,就是想着俺那个苦命的母亲大人啊……”田二拜倒在地上,抽泣着说:“俺母亲在生就没享一天福,俺不孝呀!” “东家,您对俺家真是有再造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张恒连忙扶起田二:“男儿膝下有黄金,那里可以随便跪拜他人?” “给我用心干活,努力工作,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临了,张恒还不忘记洗脑。 “诺!”田二用力的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东家,俺去高管事那里帮忙去!” “去吧!”张恒笑着挥挥手。 等田二一走,张恒就找来些干麦秆,铺在坑上面,然后卷起一床席子,严严实实的压在麦秆上,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毛毯,然后抱着被子,扔到上面。 过了几分钟,张恒再伸手一摸坑上的温度。 恩,现在已经暖和和的了。 “柔娘!”张恒高高兴兴的出门,到嫂嫂房中叫出赵柔娘:“来,小叔叔给你做了一个好东西!以后柔娘,冬天都不会再冻着了!” 赵柔娘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我就知道小叔叔一定有办法的!”赵柔娘立刻跑出来欢呼着说。 “嫂嫂也来看看吧……”张恒对嫂嫂道。 “恩!”嫂嫂也很好奇的出来。 张恒不管不顾,两只大手,一只抓着赵柔娘,一只牵着嫂嫂的小手,来到自己的卧室中,指着那个大坑道:“柔娘,嫂嫂,上去试试!” 赵柔娘问道:“小叔叔,这是?” “这是火坑!”张恒解释道:“有了这个,以后冬天,不管多冷,咱们家都会跟春天一样暖和!” “我已让老七跟田二,今天给嫂嫂跟柔娘,也在房中做一个!” 张恒说着,就拉着两人,来到坑边,道:“坐下来看看!” 赵柔娘尝试着摸了摸火坑上的毯子,顿时高兴了起来,欢呼道:“小叔叔真好!” 这小丫头说完,就跳到张恒怀中,亲昵的亲了一口。 然后把靴子一脱,就跳到坑上,裹着被子,舒服的呻吟道:“真暖和!” 嫂嫂也摸了摸火坑,脸上也顿时变得欣喜起来。 那个女人家不爱惜自己的肌肤呢? 有了这个火坑,冬天就不用再担心被冻坏了皮肤了。 -0-0-0- 唔~~~~~~~ 今天四更1万2。 这是第一更。 恩,请大家投月票吧,今天19号了,让我们一起战斗吧,不管结果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节 安息想结盟? 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床被子,背靠着墙壁,暖和和的炕头让张恒舒服得都不想起床。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红薯,要不然,在炕里面扔进去几个红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地瓜。 打开窗户,外面刚刚下过雨,一股清新的空气,顺着咽喉,进入肺部,顿时让人精气神为之一振。 张恒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从炕头上下来。 穿上衣服,系上佩剑。 男人就是这么命苦。 今年就三个月不到了,过完年,桑蓉娘就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汉律。户律:民女十五未嫁,其赋倍之。 意思就是平民的女儿到了十五岁还不嫁人,那么第二年征收这个女子双倍的人头税。 双倍人头税,这倒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在汉律中,需要双倍缴纳人头税的,分别是商贾和奴仆。 所以,在此时,不管是谁,但凡家里稍稍受到过一些教育,或者有一些文化的人家,都会把女儿在十六岁之前嫁出去。 不是出不起那双倍人头税,而是耻于与商贾、奴仆为伍。 因此,张恒必须赶在明年春天到来之前,把她娶回家。 这既是对桑蓉娘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再怎么说,这礼教,还是必须遵守的。 张恒推开门,院子里刚刚下过雨,靴子踩下去。总会带出些泥巴。嫂嫂已经起来很久了,正在自己的房中带着秋菊、冬梅。忙着编织冬衣。 张恒过去,跟嫂嫂说了一声。然后找到高老七,让他去把前不久刚买回来的挽马牵出来。 这匹挽马刚买回来不久,张恒就让田二造了一辆两轮马车,所以,现在张恒再出门,总算是摆脱了要跟别人借车的尴尬,也算有车一族了。 从家中的杂物房里,把那辆马车拉出来,张恒跟高老七合伙。把马车套在挽马身上。 用挽马拉车,这倒不算什么丑事。 想当初,汉室初立,丞相萧何上下朝,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坐的牛车,后来,曹参当丞相,坐上了高头大马拉的马车,竟觉得太奢侈…… 汉室贵族普遍乘坐马车出行。那还是先帝时期才开始的。 所以,一般的士子出行,能有辆车就不错了,能乘坐马车的。都是大户人家。 毕竟一匹成年马,即使挽马,都需要一两金。 像张恒这匹挽马。就花了差不多两万钱才买到手,至于战马……普通人家想都别想。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 张恒坐上马车,试着驱赶了一下。觉得没有了任何问题,这才驱赶着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道路。 刚刚走到村口,天空中就又下起来绵绵细雨。 好在张恒早有准备,连忙给自己套上一件蓑衣,只是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路况不是很好,一路颠簸着,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张恒才走出乡间的泥泞道路,进入宽敞平坦的直道。 透过雨雾,张恒看到远处,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直道旁边的亭子里躲雨,便驱车过去,靠近了一看,张恒发现竟然是刘据带着他的扈从,在亭中躲雨。 “王兄,这下雨天,何以出来了?”张恒下了马车,笑着走过去说。 “张先生!”刘据起身,看到是张恒,也笑了起来:“我正欲去先生府邸,岂料走到这里的时候,竟下起了雨,无奈只能到此避雨!” 旁边的扈从,亦是面有愧色,静静的矗立两旁。 张恒点点头,他知道刘据是什么身份。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这样的天气里,莫说是小雨,即便只是有点下雨的征兆,他的扈从也不敢让他继续赶路。 否则,万一要是染上什么伤风感冒,那就不妙了。 张恒可是记得清楚,明武宗就是因为贪玩,结果不小心掉水里,染上疾病不治去世。 “可巧,我正欲去长安……”张恒笑着道。 “哦,先生去长安所为何事?” “恩,上次与王兄不是说过吗?我欲娶搜粟都尉桑公孙女为妻,正要去长安请人做媒,上门行纳采之礼!”张恒笑着道 “哦……”刘据点点头,拱手道:“恭喜!” 刘据似乎想了想,接着问道:“何人为先生保媒?” “奉车都尉霍光!”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点点头,旋即道:“既然先生今日有事,那我改日再去先生家好了……” 张恒笑道:“善,王兄可是欲回转长安?不若与在下同车!” “如此……大善!”刘据高兴的说,他之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跟张恒找个机会好好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身为储君,高处不胜寒,很多事情,刘据连对自己的妻子都不能说。 而张恒身份特殊,跟张恒说,刘据从来都不会感觉到有任何压力。 两人便登上马车,这下,张恒不用做车夫了,一个刘据的扈从接过了张恒的任何。 张恒跟刘据钻进狭小的马车中,两人各自坐到马车的一边,就开始聊了起来。 “最近在下的两个弟弟从外地回来了……”刘据道:“让在下实在很烦恼……” “恩?争夺家产吗?”张恒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刘据倒也不隐瞒,事实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隐瞒,燕王跟昌邑王有窥视太子宝座之心,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基本上全长安的贵卿都清楚,心知肚明。 只是没人点破而已。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张恒笑道:“有竞争才有进步,若没有人跟王兄争夺家中的继承权,王兄岂不就可高枕无忧?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王兄欲建功业,那便要好好的磨砺自己。有什么比竞争者更好的磨刀石吗?” “再者说,长子为大。王兄既是家中长子,又被令尊定位世子,天然就有优势,圣人曰:唯名与器不可假人,王兄占据大义名分,只要自己不犯错,谁又可撼动王兄地位?” 跟刘据相处这么久了,张恒早就摸清楚了刘据的脾气。 刘据属于那种在理想与现实中犹豫的人,事实上。很多事情,刘据其实是有主意的,但是,他就是老是会在小细节上过于执着。 老实说,凭良心说,这样的性格,做天子,有些不合格…… 要做一个合格的天子,就必须抛弃七情六欲。要心狠手辣,要果断,该舍弃的坚决舍弃,该杀的坚决杀掉。用滚滚人头铺就无上伟业。 譬如当初刘彻斩窦婴,孝景杀晁错,太宗孝文诛杀自己的亲舅舅。 哪一个不是果敢抉择。杀伐果断?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刘据果真是跟他们老刘家那些祖宗一样的人物。张恒就没有这么爽了。 所以,张恒觉得。还是现在这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刘据,更好,也更符合他的利益。 不用担心,那一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家被无数大军包围,刀斧加身,人头落地。 “有竞争才有进步!”刘据笑了一声,他只觉得,原本心里面的那稍稍的郁闷,被张恒这一句话给冲碎了。心情顿时爽朗了起来。 “先生说话总是这么有趣……正中在下要害!”刘据苦笑了一声,方才那些话,他的老师,他的上千宾客,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长这么大了,除了小时候,汲黯曾给过他这样的感觉外,刘据再也没有过。 “君臣如此相谐,史上怕也是只有成王与周公,齐恒公之于管仲,或许还有楚庄王当年见伍举,苏从……”心中想着,刘据就会意的笑了起来。 确实,他是太子,大义名分在手,且已为储君三十几年,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谁又能撼动他的地位?谁又可撼动他的地位? 因此,兄弟们的威胁,其实在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不过是对他的鞭策而已。 “对了,王兄这些天可有见过安息使者?”张恒却是好奇的问道。 “恩!”刘据点点头:“正欲与先生说,这些安息使者,其实不是正使……” “不是正使?”张恒疑惑的问道。 “恩!”刘彻点头道:“据他们自己说,原本的正使乃是安息的一个大人物,但是在路过大夏的时候,遭遇到了敌人的袭击,正使和许多礼物、随从都走失了,他们实在没办法,又不能回转安息,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好在,他们在到达乌孙的时候,碰到了解忧公主,解忧公主在听说他们是来朝拜汉天子的使者后就派遣了一千骑兵护送,还让人教他们说汉话……” “哦!”张恒点点头,解忧公主,张恒知道,那是吴楚七国之乱中,楚王刘戊的孙女,楚王战败身死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因此得以免死。 在十一年前,也就是太初四年,当时汉室嫁到乌孙的细君公主去世,为了维系和稳固汉室朝廷与乌孙之间的友好关系,解忧公主远嫁乌孙。 这十一年来,因解忧公主之故,汉室与乌孙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非常好。 大概就跟后世的天朝跟小巴之间的关系差不多,不是盟友胜似盟友,更加巧合的是,乌孙内部也有亲匈奴的势力, 一如小巴内部有亲米势力。 “那些安息使者来汉朝有什么事情吗?”张恒好奇的问道。 “结盟……”刘据压低了声音道。 -0-0-0- 第二更 晚上还有两更 求月票支持啊 恩,上一张是打错字了 -0- 汗一个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节 丝绸倾销 “结盟?”张恒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的!”刘据点点头道:“根据安息使者的说法,现在安息国中在位的王,雄才大略,威压四方,自丝路畅通之后,就一直有意与我朝结盟,这次派出使者,只是先来与我汉室朝廷诸卿交好的,只要此次出使,结盟的提议能得到我朝的回应,那么,安息王就会派出他的一位王弟来我朝商议结盟的具体事宜……” 张恒听了,微微一笑。 安息对汉朝的重视,那是肯定的。 根据记忆,当初张骞遣一个副手到达安息,安息王派出了两万骑兵,沿道路一字排开迎接,安息王王都难兜城更是倾城而出,其王公贵族,包括国王,王后等全部出城数十里相迎,其礼仪之盛,就是汉家天子出巡归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但是,跟安息结盟有好处吗? 虽然安息远在万里之外,本着远交近攻的外交原则,确实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国家,而且,汉朝丝绸出口,安息是最重要的消费国和途径地。 然而,张恒虽然不是很懂西方历史,却也知道,西方的罗马,是一个跟汉朝差不多的,有着强烈扩张欲望的帝国。 张恒在后世的时候,就曾经看过像《汉尼拔》《埃及艳后》一类的电影,多少还是知道,在神棍教没崛起前,罗马人的侵略意识是非常强劲的。 最重要的是,张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这个时间点上,罗马的凯撒应该已经出生了。甚至还可能已经是个少年了。 凯撒大帝的威名,张恒是如雷贯耳。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干过些什么事情,但是只要想想后世西方人一提起凯撒。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就差不多知道,这位一旦得势,肯定会发动扩张战争。 根据张骞的说法,安息人虽然看上去很大,军队很多,但实际上都是些绣花枕头。 想靠这种华而不实的军队抵挡住罗马人的攻击,显然是痴人说梦。 到时候,安息跟盟友汉朝求援,是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路途太远,补给困难,问题重重,再者说,骑兵就算是从汉朝控制的最西边的要塞受降城出发,到安息少说也要半年吧,等汉军赶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不救吧,道义有亏。而且会伤害到名声。 “结盟?”想了想张恒笑道:“有好处没有?” “好处?”刘据看着张恒,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时候张恒就像一个斤斤计较的商人。 “是啊,两国结盟。没有好处谁干啊?”张恒笑着道:“当年,战国七雄,合纵连横。苏秦挂六相以抗强秦,秦则分化离间。使张仪逐一击破,可以说。一部战国史,就是一部诸雄之间利益博弈的史书!”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与国之间,谈感情,那太伤利益了……” “恩……”刘据感觉有些无语,好端端的一个两国结盟的正经事情,硬是被张恒说成了两家小贩在互相推销自己的商品,但仔细想想却又真是那么回事。 就如同汉与乌孙之间的关系。 表面上看,汉与乌孙友好,是因为细君、解忧两位公主数十年的接力努力。 但实际上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还是乌孙人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他们想取匈奴而代之,成为草原新的霸主而已。 想当初,匈奴人对乌孙可是非常好的,至少比汉朝现在对乌孙好。 起初,乌孙人的先王被月氏人砍掉了脑袋,做成了酒器,先王之子猎骄靡靠着几个下人的保护,才逃得性命,后来被匈奴冒顿单于收养。 冒顿在世时,对猎骄靡视若己出,不仅帮助其复国,替他收拢因战乱失散的子民,还给了他许多牲畜。 冒顿死后,继任的老上单于,更视猎骄靡为亲兄弟,许其在西南方向自主发展,由此奠定了乌孙国的基业。 一度,乌孙军队跟匈奴军队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两国一同彻底消灭了东胡,驱逐了月氏。 可等到汉军漠北决战,击溃了匈奴王庭主力,歼灭掉了匈奴数支精锐后,乌孙就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不仅仅不拒绝了匈奴单于的征调命令,还跟汉朝眉来眼去,颇有些郎情妾意的味道。 那个时候,猎骄靡可还活着呢! 当初细君公主和亲的对象,本来就是猎骄靡,只是嫁过去以后,猎骄靡年老体衰,就让其改嫁给了其选定的继承者军须靡…… 想想父皇当初给细君公主的诏书,要求其以大局为重,入乡随俗。 刘据睁开了眼睛。“这国家之间,确实是只能谈利益……” 刘据心中想着,却听到张恒说道:“军国大事,王兄与我,也只是能闲聊一下罢了,真正决定权还是在朝廷诸公之手,不过,以在下的想法,假如真要结盟的话,倒不如建立一个双赢的盟约……” “双赢?”刘据好奇的问道:“请教先生,如何实现双赢?” “简单!”张恒笑道:“当初张骞公不是说过安息人非常喜欢我汉室的丝绸吗?那就在盟约之后增加一个丝绸贸易约定,我朝每年提供一定的丝绸给安息,换取安息人的黄金白银,这不是双赢是什么?” 张恒脑子里顿时全是黄金黄橙橙的光芒。 要知道,汉朝的丝绸,运到安息,起码价格就要翻上几十倍,要是再运到罗马………… 张恒记得,中国的丝绸在罗马价格比黄金还贵重。 这年代,估计也没什么人懂得什么叫顺超。什么叫倾销。 反正中国人只要努力养蚕,那么。罗马人、安息人就得乖乖的去抢劫,把抢来的黄金送来中国。 如此一来。双手不沾鲜血,就能够得到全世界的黄金。 以后在加上一个瓷器就更不得了了。 “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却岁入赋税数千万贯……靠的可就是海外贸易……” 至于与安息的盟约,张恒想了想,还是签订更有利一些,主要是有了这一纸盟约,汉朝就能够年年得到西方世界的变化消息,能密切留意到西方的变化,欧罗巴大陆上发生的事情。这样,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中西方的交流却可以一直保持。 再者说了,若能每年丝绸贸易入账万金甚至数万金,那么,汉朝就有了开发西域的财政资本。 只要能在西域站稳脚跟,到时候就算凯撒攻击安息,汉朝也可以通过西域的属国快速增援过去。 至于罗马军队……张恒倒是很好奇…… 张恒记得在后世看过一个记录片,好像讲的是在中国的罗马军团。貌似就是在西汉,有一支罗马军团被汉朝的西域军队包围、俘虏,最后被押送到了中国某个地方,以至于当地的人。经过DNA测验,能找到西方人的基因。 虽然因为看过太久,具体的事情张恒完全记不得了。 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难道是。那支罗马军团,就是因为汉朝跟安息之间有盟约。所以后来安息向汉朝求援,于是汉朝援助……”张恒摸了摸脑袋。假如说那只在中国的罗马军团确实存在过,那么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真是有那么一个可能的。 张恒虽然历史不是很好,但却也还是知道,两汉经营西域,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西域都护府】。 光看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军队的机构名称。 “假如一切都跟我猜测的一样,那么,罗马军队也不过如此嘛……”张恒想道。 至此,连心里最后一丝顾及也没有了。 这个世界的国家之间,无非就是比较一下,谁的拳头更大。 既然汉朝拳头更大,那么凯撒什么的都是浮云。 “丝绸贸易协定……”刘据把玩着张恒嘴里面吐出来的新鲜名词,倒是颇感兴趣的。 事实上,天子刘彻攻略西域,联合乌孙、乌恒等国,除了要实现断匈奴右臂,使之成为无根之水的残疾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通西域商路,好让丝绸能卖得更多,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些年来,汉朝收入中,每年来自于丝绸贸易的收入,就占了不少份额。 若非外有丝绸贸易,内有桑弘羊精打细算,开源节流,汉室财政就要破产了。 所以对此,刘据倒是并不反感。 只是好奇的问道:“先生,何以我朝要跟安息签订这样一个丝绸贸易协定?安息人想买,直接来买不就好了吗?” 张恒叹了口气道:“王兄有所不知了吧,安息人来买,是零零散散的买,而且大部分都是私人交易,而跟安息国之间直接贸易,这些收益可都是归国家所有的!” “再者说,不这样做,如何能掌握到丝绸的定价权?” “定价权?” “恩!”张恒解释道:“所谓定价权,就是丝绸价格,我们说了算,说卖一万钱,绝对不卖九千九!” 张恒想着后世的铁矿石贸易,恶狠狠的说。 至于安息人,绝对不会亏本的,首先,跟汉朝直接贸易,他们的进价会便宜许多,比起直接在中间商手上购买,要更划算。 其次,安息与罗马接壤,区区这点小损失,转头就能从丝绸贸易中赚取…… -0-0- 第三更,努力码字求月票ING,俺接着去码第四更 -0- 大家月票砸起来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节 婚事终定 张恒跟刘据两人在马车上说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少主,长安城到了!”直到外面的车夫提醒,张恒跟刘据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张先生,今日既然先生还有事在身,那么改日,再请先生来鄙人府上做客好了!”刘据掀开车帘道。 “一定,一定!”张恒也连忙起身相送。 出了马车中,张恒才发现,外面的雨有种越下越大的感觉。 刘据的扈从,大都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像一般,只有三人下马,撑着伞,护着刘据下车。 远处的城门口,一辆灰色的马车缓缓驶过来。 刘据在扈从们的保护下,登上那辆马车。 “再会!”刘据在马车上拱拱手,对张恒道。 “再会!”张恒挥了挥手,重新披上蓑衣。 刘据的马车在城门口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张恒挥手抖去蓑衣上的雨水,扬起马鞭,抽了一鞭子,道:“走咯……” 这一次,张恒再没有在城门口碰到郑肃,想来,郑肃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往轮台城赴任的路途之上。 “祝君武运昌盛!”张恒脑海中想起那位虽然跟自己只有区区几面之缘,但为人却颇为豪爽的军侯。张恒知道,郑肃是个纯粹的军人,像这样纯粹的军人,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希望他能有好运,能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回到长安。见到他的妻儿老小。 不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在残酷的战争中。谁也没办法能说自己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像当初李广,一世英名啊。可还是有被匈奴人俘虏的记录。 因为张恒有左庶长的身份和孝廉的功名,所以,将那两个身份凭证的印信给守门的士兵看了之后,张恒照样是畅通无阻的进了长安城。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张恒再次来到了尚冠里。 不过这一次,可跟前几次不同了,整个尚冠里戒备森严,宽敞的大道上,一队队宫廷宿卫卫兵来回巡逻。卫兵们用着警惕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张恒才在尚冠里走了不到一里地,就接受了不下三次的盘问。 而且带队问话的,全部都是身披重甲,言语冷冰冰,仿佛稍有不对就要杀人的军官。 张恒知道,这是因为五王进京,王邸基本上都是在尚冠里的原因。 在这个特殊时刻,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万一。发生了诸侯王暗中与公卿大臣交通的事情,一旦被查出来,那基本上所有负责巡查的军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孝廉?”在霍光府邸前,张恒遇到了第N次盘问:“还是左庶长?” “来尚冠里做什么?” “会友!”张恒无奈的重复道。 “谁!”对方的一双眼睛盯着张恒。 “奉车都尉霍光霍子孟!”张恒无奈的耸耸肩。 “恩?”年轻的军官露出诧异的神色:“您可是张恒张小叔父?” “恩?”张恒被吓了一大跳。这个年轻军官看年纪还比张恒大上一些,怎么自己就无缘无故成了人家的叔父了? “侄儿霍节,见过叔父大人!”对方却是微微弯腰道:“请恕侄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张恒尴尬的摸摸头,道:“客气了!” 心知肚明。对方可能就是霍光的儿子。 “家父现在去了未央宫,叔父大人请先进屋里歇息一会吧。家父可能晚上才会回来!” “多谢!”张恒笑了笑,拍了拍小侄子的肩膀。叫霍节的年轻军官,张恒仔细看看,倒还真是有几分霍光的模样在眉宇之间。 只是,身为霍光之子,他不是应该跟其他公侯子弟一般,在家里舒舒服服的享受吗? 下这么大雨,又这么冷,他还要出来巡查,单就这一点就让张恒对其颇有好感,这年头,能吃苦耐劳的贵族子弟,都是宝贝啊! 进了霍府,张恒问了霍青君后才知道,原来霍节是霍光跟一个婢女所生的儿子,是个庶子,虽然霍光蛮欣赏他,但到底是没有继承权力的。 虽然朝廷有颁布推恩令,准许庶子也继承爵位,但是,那只是指列侯以上的贵族,而且就算是诸侯王的儿子,没有天子的恩诏,也是不能跟世子一样获得一个王位,只能当个列侯,至于列侯的庶子,能有个关内侯就很不错了。 所以,霍节从小就表现的很独立,年满十八岁就去了羽林卫当郎官,如今已经混到了队率的位子。 羽林卫大概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军官团,霍节要是现在外放,就可以当个军侯什么的了。 说到底,这时节,武人权柄最重,靠着对匈奴战争,不知有多少人鲤鱼跳龙门,一跃而成为列侯、九卿甚至三公。 霍节就是想着将来能在战争中立下功劳,给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挣一个光鲜的身份。 对于儿子的这种想法,霍光是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只是这些年,边关相对平稳,所以,霍节才没有外放出征的机会。 “难怪刘据招这么多人恨……”听完霍青君的讲述,张恒才算明白了过来,为何在民间名声一直不错的刘据,在朝廷里却总有那么多人想对他不利。 原因大概就出在这里了。 刘据是主和派,一直以来都主张休养生息,停止战争。 所以,从战争中得到好处的武将们和利益集团,还有那些希望靠着战争幸进为新贵族的军官们,不仇视刘据才怪! 挡人财路,有若杀人父母。挡人加官进爵,却是比杀了人祖宗十八代还可恨。 -0-0-0- 张恒在霍光府邸。一直等到晚上都快差不多到戍时,也就是差不多晚上九点的样子。霍光才从未央宫里面回来。 “贤弟,对不住了,今日陛下设宴,招待来朝的诸侯王,愚兄作陪,让你久等了!”一进门,霍光就忙不迭的道歉。 “兄长客气了!”张恒连忙说道:“还是正事要紧,小弟反正左右是无事,多等一会也是无妨的!” 霍光将张恒带到自己的书房中。命人端上茶水之后,问道:“贤弟这次来是?” “呵呵!”张恒正襟衣冠,拜道:“小弟不才,慕桑翁孙女之德容,欲娶其妻之,敢情兄长为小弟做主!” 霍光临襟正坐,受了张恒这一拜,道:“贤弟德才兼备,愚兄理当为贤弟说之!” 张恒忙再拜道:“兄长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这时节,大雁难寻,倒是难办!”霍光想了想,道:“只能用羊羔代之。虽稍有失礼,然圣人言:事急从权,与桑翁言明。倒不算太过失礼!” “一切尊兄长之意!”张恒再拜道。 “贤弟请起!”霍光这才起身扶起张恒,经过方才的事情。霍光才算正式的张恒捆绑在了一起。 “贤弟欲何时娶新妇过门?”霍光问道,这当然是必须要问的。不然明天就没办法跟桑弘羊商议了,纳采之后就是问名,然后是纳吉,纳征,最后才到正式的迎娶请期、亲迎。 这中间的程序都需要一一敲定。 “年底之前!”张恒道:“岁末之前,定须择一良辰吉日,完婚!” “呵呵……看不出来,贤弟还是个痴情种子!”这些天,霍光已经派人打听过了,知道桑弘羊的孙女,过了今年就十六了。 “呵呵……”张恒自然乐得承认。这年头,风流才子,可是一块金子招牌! -0-0-0- 第二天,霍光一大早就起来,身穿玄服,这是周礼中纳采之礼,男方使者必须穿的衣服,头戴光禄大夫的冠帽,坐上马车,前往桑弘羊府邸。 张恒一直送霍光马车送到街口,这才回去等待。 坐在霍光家中,不知道为什么,张恒老觉得紧张,尽管心里很清楚,这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他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情绪,完全不知道,为何而紧张,只是感觉心里像绷了一根弦,稍稍有点动静就一惊一乍的。 大约在等待了两个时辰之后,霍光回来了。 一进门,霍光就哈哈大笑道:“贤弟啊贤弟,愚兄没想到,贤弟着急,桑翁更着急,硬是拉着为兄,今日就把纳采和问名之事给一次完成了!” “兄长辛苦了!”张恒连忙上前拜谢。 张恒知道纳采与问名有多繁琐,光是其中的礼节,就有不下数十种,也真是难为了霍光,一天两礼。 不过,问名这一礼,因为,张恒跟桑蓉娘在事前都是认识的,所以,是可以简化一些的,不必死守礼节。 “贤弟回去,去宗庙请吉,然后再将结果来告与愚兄吧……”霍光笑着道:“桑翁可是等不及要嫁孙女了……桑翁私底下与愚兄说是,最好能在月内完成纳征,下月便行请期,亲迎之礼!” 张恒摸了摸头,也不得不笑了一声。 这桑弘羊,不!现在该改口称呼大人了。可还真急啊……两个月,就完成一切程序……张恒摸了摸头,知道自己的麻烦事情来了。 “大人有命,敢不相从?”张恒朝着桑府的方向拱拱手道。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成家立业了,才算是个真正的大丈夫。 -0-0- 说一下火坑啊,书里的火坑,只能算是原始的那种,当然没办法跟现代已经相当成熟的东北火坑相比了。 主角毕竟不是神,什么事情都知道,所以,这个东西只能靠劳动人民慢慢去改造了。 恩,以上字数不计入收费内容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节 鄂邑的计谋 回到家中,第二天。张恒便穿上冕服,在嫂嫂的引领下,来到自己家中的祠堂中给先祖祭拜,请吉。 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 在这个时代,除了天子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只需要祭祀、供奉始祖以及四代先人。 所以,在张恒家的祠堂中,除了供奉着张氏始祖,黄帝之后挥公以外,就只供奉着张恒往上的四代先人,因为兄长早夭,所以太曾祖的灵位已被移走。 这移走的灵位,当然是被供奉到张家里的宗庙中,受到全体张氏族人供奉。 张恒临襟叩拜,恭敬的给始祖和先祖们磕头,然后双手向前做长揖,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小子张恒诚心叩拜,祈求先祖在天之灵庇佑……近欲求娶桑氏之女,特恭问列祖列宗!” 说着,一边静立着的高老七,就弓着身子,给先人们奉上丰盛的三牲祭品。 秋菊递给张恒一块龟甲,一个火盆,以作占卜之用。 周易。系辞云: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在这个时代,医方卜噬,是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封建迷信,反而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道。 不过,跟后世人们占卜问卦差不多。 民间卜问吉凶,是可以作弊的。 张恒记得清楚,小时候奶奶带着自己问卦先祖神灵之时,假如求阳卦。而来阴卦,是可以跟先祖神灵们说好话。许诺言,开后门。重新卜卦,直到卜得自己所要的卦象,才会罢休。 古今一同,国人在祭祀先祖神灵之时,既严肃而又相当功利。 不过张恒向来运气不错,这一次也一样。 卜得的结果,是吉,所以也就无需再跟先人们说好话了。 张恒长身拜道:“列祖列宗在天庇佑,果得【吉】。小子张恒恭身再谢先祖!” 便起身,恭请先人们享用丰盛的祭品。 张恒命高老七将那象征着【吉】的龟甲,用丝帛包裹起来。 同时张恒用帛书,写下定贴一份,将此两物一同交到高老七手中,吩咐道:“命人送去长安尚冠里,奉车都尉霍公府邸!” “诺!”高老七躬身道。 便下去,找人去送这两份东西去了。 两日之后,霍光遣使来张家里。告知张恒:“桑翁言:某孙子不教,唯恐弗堪,子有吉,我与在。固不敢辞!”这就是说,桑弘羊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婚事,让张恒赶紧奉上纳征之礼。 “大人厚爱。小子伏维惶恐!”张恒一听,就连忙道:“惟奉之玄纁束帛。鹿皮,以圣人之教。以作纳徵!” 便让高老七奉上早就准备好的黑三青二的布帛五匹,鹿皮两张,都折叠成块状。交给霍光的使者,让其带回去。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娶妻,远比后世要好很多。 一般来说,士人婚娶,通常男方获得的利益更多。 因为采礼不需要太多,只需依照圣人之制就可,但是女方为了让出嫁的女儿在嫁过去之后,获得更多的权益,同时生活的更好,通常要奉上大批嫁妆。 像当年司马相如跟卓文君私奔之后,因为卓文君的父亲,起初并不赞同两人结合,一度家中没有家用,卓文君就当垆卖酒,逼得其父亲不得不送去大批的田地财帛,作为给女儿的嫁妆。 否则,司马相如那里来的那么多空闲可以满天下游山玩水?写出那么多名篇来? 所以,张恒倒是完全不必为了房子,车子,票子烦恼。 只需要按照周礼,送上规定的采礼,然后在家修好新房,静待请期,亲迎之日。 -0-0- 第二天,张恒就开始在家里指挥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以及请来的工匠,开始在一块自己家的宽敞宅基地上修建新宅。 由于此时已临近初冬,所以,农家闲着的劳力特别多,张恒倒是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就雇到了修建宅院所需的工人。 新宅院是按照张恒从霍光那里得到的一份宅院的建筑图纸,乃是霍光从少府中拿来的,完全是律法中左庶长这一级别所可修建的最高级别宅院图纸。 所幸,因为有足够数量的红砖,所以,张恒的花费倒并不需要像其他人修建如此规模豪宅那样,动辄要耗费上百万钱,张恒算了一下,大概只需要十几万,顶多二十万钱,就可以修建完毕——这还包括了,附属的几套小宅院,就是那些准备给高老七等人提供的福利房的修建费用。 不过就算这样,张恒算完帐,发现若再加上婚礼婚宴的花费等等,自己家里,恐怕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唉,花钱如流水啊……”张恒也不由得感叹着。 好在,这个时代娶老婆,只赚不赔,光是桑蓉娘的嫁妆,恐怕就可能有数百斤之多。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用老婆的钱? 是得想个办法开源了! -0-0- 与此同时,长安城未央宫之中,是一片欢乐的景象。 汉室天子刘彻,刚刚设宴,招待完了六安王刘庆,胶东王刘贤兄弟。 胶东王刘贤,六安王刘庆,都是刘彻的兄弟以故胶东康王刘寄之子。 在刘彻的十三个兄弟之中,一直以来,跟刘彻关系最好,最亲密的就是刘寄,刘寄的母亲王夫人,是刘彻的母亲王太后的亲妹妹,两人即是兄弟,又是表兄弟,从小就是一块玩大的。 当年淮南王刘安意图谋反,刘寄听到风声之后。就在其封国,暗中准备甲兵。车骑,准备在淮南王造反的时候给他迎头痛击。同时也彰显一下,什么叫打虎亲兄弟。 但刘寄没想到,淮南王刘安根本就不是老虎,连野鸡都算不上,刘安虽然文学造诣一等一,造反却是个外行,不仅仅连刘寄都瞒不住,就是汉室派驻在淮南国监视的国相、郡守也瞒不住。 还没等淮南王造反,就被其国相给镇压了。 随后刘寄私备甲兵。以应淮南王造反的事情,也暴露了。 因此,刘彻下了道诏书责备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兄弟。 谁知道,刘寄是个脆弱而敏感的人,被兄长皇帝这么一责备,竟然患得患失,不久就郁郁而终。 这就让刘彻非常伤心了。 内疚之余,就想着补偿自己的这个号兄弟。 于是就遣使打听,最后得知。刘寄生前最喜欢刘庆,但因为刘贤是长子,而不能立其为世子,于是大手一挥。将胶东王裂为两国,封胶东王世子刘贤为胶东王,封刘庆为六安王。 今次。胶东、六安两个侄子上京朝拜刘彻,这让刘彻非常高兴。他觉得,这样子。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兄弟了。 而且,看胶东王和六安王两兄弟,也是一副感激淋涕,感恩不尽的样子。 殿后的花园里,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吾的五利……”刘彻一听这声音,就高兴了起来,连忙让来帮忙,给他整理好衣冠,他要用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见自己的宝贝外孙女。 “吾的宝贝五利主,何事如此高兴啊?”刘彻龙行虎步的走到花园之中,完全没有半点快到六十的老人的老态,反倒像是个三十岁的壮年男子。 “耶耶!”一个身材纤细,粉妆玉雕的可爱小精灵,蹦蹦跳跳的扑到刘彻怀中,亲昵的抓住刘彻的胡须,数了起来。 在这个小精灵身后,鄂邑盈盈拜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鄂邑清楚,五利在自己的父亲,刘彻心中是个什么地位——那简直就是刘彻的心肝。 所以,她很聪明的不跟五利争夺刘彻的宠爱,非常乖巧按照礼节行礼。 “鄂邑也来了啊……”刘彻就是看了一眼鄂邑,微微点点头,就满脸笑容的抱着五利逗弄了起来。 “耶耶!”五利数着刘彻的胡须,用着糯糯的童音,嫩嫩的脆声道:“鄂邑姨母要带五利去城外庄园小住,耶耶,好不好嘛……” 刘彻的脸,顿时有些冷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把五利捧在手心里,像爱惜着传国玉玺一般呵护着,往日里莫说是让其去外面了,就是去长乐宫中时间稍微久一点,刘彻就坐立不安,仿佛跟丢了魂似的。 “儿臣……”鄂邑一见这情景,连忙跪下来道:“儿臣只是跟五利说着玩的,若父皇不同意……” “不嘛,不嘛……”五利却是立刻撒起娇来了:“耶耶,我要去城外面玩,五利都好久好久没有去外面了……” 刘彻一听五利的撒娇,顿时心就软了。 这个外孙女,自生下来,就一直被他束缚在身边。 看了看五利,刘彻这才醒悟过来:“吾家的五利长大了……” “好吧……”刘彻无可奈何的点头道:“但是只许去三日,三日之后,必须回来!” “诺!”鄂邑大喜。 她这些天,一直就处心积虑的跟五利交好,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将五利,带到自己的庄园中去。 “张二郎……”鄂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你往那里逃……我若得不到,我就毁了你!” 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概莫如是。 想着心中的事情,鄂邑飘飘然有若升仙,竟连五利跟刘彻之间接下来的对话,都视若无睹了。 -0-0-0- 今天依旧是一万二啊。 大家把月票砸起啊,现在就差24张月票就200票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节 钩戈夫人 在上林苑宽敞的猎场中毫不费力的拉开三石硬弓,刘胥就像一个杂耍艺人一样,在马上做着种种惊险动作,最后才一箭射死自己追逐的那头鹿,得意洋洋的策马过去,刘胥将自己的猎物扯上马背。 “唉……”刘旦见此情况,羞愧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举着酒樽的手,都有些不知道是该继续举着,还是该放下来。 “昌邑王兄莫怪……”刘旦尴尬的笑道:“广陵王弟一向如此!” 刘旦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对面的刘髆听的,倒还不如是说给作陪的海西侯李广利听的。 其实,刘胥不成器,这件事情,几乎整个天下都知道。 当初,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是在同一天受封为王的。 天子在给刘胥的赦封诏书中明言:王不做福,不做威,靡有后羞……就差没指着刘胥鼻子,告诫他应该老实一点,别惹麻烦…… “广陵王淳朴忠厚,天真率直,大王又何须介怀?”李广利轻笑着道。 虽然,在目前,李广利跟燕王刘旦之间,还是属于盟友,双方都有共同的目标。 但是…… 李广利倒是也不介意,看一下刘旦的笑话。 谁叫刘旦的名声,在当今天子仅存的四字中最好呢? 若是将来扳倒了太子,那就是敌非友了。 “钩戈夫人驾到!” “小皇子驾到!” 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宦官呼喊,一位雍容华贵的皇室妃嫔,怀抱着一个刚刚咿咿学语的小男孩。走进上林苑之中。 刘旦、刘髆还有李广利都急忙起身,恭着身子迎上前去。 “儿臣髆!” “儿臣旦!” “臣广利!” “拜见母妃(钩戈夫人)” 虽被这三位大礼参拜。但这位衣着华丽,左右扈从无数的妃子。却显得有些慌乱。 其实,她的年纪也才十八九岁而已,脸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头上虽然凤冠霞帔,身后更拖着长长的裙子,几个侍女恭敬的捧着那长裙,不敢放手,生怕其沾染半点灰尘。 可虽然被如此众多的扈从、侍女环绕。 在她身上却是没有半分的所谓威严,或者说皇室的威仪。她甚至还有些慌张,不太懂得如何应付眼前这两位诸侯王,一位万户侯的大礼。 好久,才平复下来,清了清嗓子道:“卿等平身,妾只是带小皇子,来与兄长一见……” “果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最近几年,天子最为宠爱的女子,李广利心中冷笑着:“野鸡飞上了枝头。怎么能成为凤凰呢?” 对于钩戈夫人的来历,李广利最是清楚了。 四年前天子巡游天下,途径河间,听闻当地民谣。得知有一女子,自生下来就双手成拳头状,心里就很奇怪。就找到那个女子,也就是现在面前的这位钩戈夫人。 神奇的是。钩戈夫人与天子一见面,从小到大没张开过的拳头。竟然神奇的张开了,当时李广利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张开的拳头里握着一个钩子…… “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计谋罢了……”当时,李广利就是这样判断的。 因为这种事情,李广利的弟弟李延年就干过。 虽然李延年的更加直白,直接写了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傲视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正是这首简单直白而极具诱惑力的诗,吸引了天子的注意,由此才带来了李氏外戚的崛起。 显然,钩戈的家人,从自家的成果经验中获得了足够的灵感,因此,演了这么一出戏。 所瞄准的,无非就是天子的好奇心,再加上拳中藏钩的神奇事件,击中了天子的另外一个痒处,哪里还不能得宠? 就连之后的怀孕十四月,而诞下皇子,更是……无稽之谈…… “怀孕十四月……端的是好算计!”李广利在心中赞道。 平心而论,李广利觉得自己是怎么也没办法想出如此精彩绝伦,而又可完美的瞒天过海的主意的。 今日再见这钩戈,李广利又觉得,对方浑身都是破绽,言谈举止,一点也不像一个在宫中已经生活了四年之久的皇室妃子。 “要嘛,就是背后有人……”李广利想着:“要嘛就是此人心机极深……” 无论是那种可能,对李广利而言,都是将来的一个大敌。 “弗陵,快见过二位皇兄!”钩戈却放下怀中的小男孩,柔声教着。 “弗陵拜见二位兄长!”才不到两岁的小皇子,一本正经的依着周礼,一步不差的拜道。 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非常可爱,一双明亮清澈的小眼睛,看向众人,竟让刘旦心生杀机。 “也太聪明了吧……”刘旦想着,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怕还连话都说不全,就更别谈什么知礼懂礼了。 “诚为大敌!”刘旦心中几乎是立刻升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刘旦熟读诗书,遍览百家典籍。 他当然知道,假如,将来有一天,太子位置出缺,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眼前这个不满两岁的小皇弟,希望颇大。 而他现在又表现出如此高的智慧…… 就是扳倒了太子,怕也只是为他做了嫁衣吧?不知道为何,刘旦竟让在心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刘旦的眼睛看向刘髆,愕然发现,刘髆亦恰在此时,看向了刘旦,兄弟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双方的意思都了然于胸: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搞定眼前的竞争者。 哪怕对方还完全不懂事,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 权力面前,亲情。血脉之情,完全就如同空气。 既然感觉到了危险。那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才是正理! 心中想着阴谋诡计,藏着杀人毒刀,但是刘旦的脸上却是如沐春风:“你就是弗陵吧?真乖,真聪明,兄长送一个好东西给弗陵!” 说着,刘旦就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到刘弗陵手上。 昌邑王刘髆亦道:“兄长亦有礼物要送给弗陵弟弟呢!”也从身上取下一块名贵的扳指,交到才不过两岁的刘弗陵手中。 刘弗陵拿着两位兄长的礼物。开心的看了一会,然后道:“多谢兄长!” 吐字竟然清晰无比,而且即使如此高兴,亦保持着一定的矜持。 这让刘旦、李广利、刘髆三人心中更加吃惊。 “母妃!”想了想,刘旦抬起头,对钩戈问道:“弗陵皇弟如此聪慧,可已有请师教之?” “暂时还未有……”钩戈似乎想了想,问道:“难道燕王有什么好人选推荐?” “回禀母妃,寡人在燕时。就曾听闻,长安有贤达,姓张讳恒,才识德茂俱佳。母妃何不奏请父皇,请其入宫教皇弟启蒙?”刘旦笑呵呵的说着。 一旁的昌邑王刘髆一听,心里冷笑着:“燕王皇弟。果然不简单啊,这招连环计……一石双鸟、离间分化、借刀杀人。尽得先贤真传!” 此事,对刘髆也有好处。于是他立马符合道:“母妃,儿臣在昌邑亦有所耳闻……” “真是这样的吗?”钩戈看向李广利,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夫人,臣在长安,亦常有所闻,本月,臣曾听闻,这张氏已为有司,举为孝廉,想来应该跟两位殿下所说差不了多少!”李广利拜道。 “哦……”钩戈抱起年幼的儿子,道:“若果真如此,妾去问问陛下看看……” “若张氏果为贤达,妾自当求请陛下恩诏!” “正要你如此……”李广利在心中冷笑着,嘴上却笑道:“夫人尽管去问,相信以陛下对夫人的宠爱,自无不许!” “既然如此,妾身这便去寻陛下请诏!”钩戈笑着盈盈道,一张有若仙子般的年轻脸蛋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 -0-0-0- 从上林苑中出来,抱着儿子,坐上马车。 钩戈原本轻松写意的俏脸上,顿时愁云密布,紧紧的抱着爱子,钩戈喃喃自语道:“儿啊,你的兄长们没一个善类……将来若是你父皇归天,怕是……” 说着,脸上就不由得流下泪来。 “母妃不哭,弗陵会乖乖的……”年幼的小皇子,见到母亲伤心的流泪,连忙扯着母亲的裙角,安慰着道:“弗陵,会很乖很乖的……” “唉……”钩戈叹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 她本是河间小户人家的女儿,因缘际会之下,她的家人听说天子要经过河间,就强逼着她表演了一出拳中藏钩的把戏。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不到…… 尽管,因种种巧合,导致天子对那一切都深信不疑。 但是,天可见怜,她从来没想过要争取些什么…… 但命运就是如此奇怪,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到了现在,说老实话,怀孕十四个月,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何…… “难道弗陵真有尧舜之命?”看着乖巧的儿子,钩戈楞楞的想着。 这些年来,钩戈在宫中倒也是读了不少书——要伺候天子,不读书,根本就没办法得宠。 天子极好诗赋,每每兴起就会挥墨而作。 侍奉在一边的妃子,当然要有一定的文学底子,能说出些道道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第二更,等下还有两更,努力码字求月票 -0- 恩,解释一下,按照我的礼节,所谓拳里藏钩,应该是个计谋,但是,怀孕十四月,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瞒过皇宫中的太常,御医还有那么多的耳目。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有这么大本事,预测到自己在未来两三个月内一定会怀孕。 而且钩戈的家族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 所以,要嘛是汉书、史记在说谎,要嘛就是发生了某种无法知道的神秘事情 恩,以上不计入收费 第一百五十四节 钩弋的决定 钩弋带着刘弗陵,来到天子寝宫前的时候,刚好碰上了鄂邑带着五利,从寝宫出来。 “拜见钩弋母妃!”鄂邑看到钩弋母子,连忙屈身拜着。 倒是五利,百无禁忌,只是微微弯腰,照着往常一般,道:“钩弋娘娘要去见耶耶吗?” “耶耶正跟太子伯父说话呢!”五利单纯天真的说着,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也就唯有她能有如此特殊的地位,可百无禁忌的谈论她想谈论的事情。 钩弋颇为羡慕的看着五利。 别人都说,她一朝飞上枝头,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 但钩弋心里明白,比起五利,她什么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个玩偶,一个天子刘彻用来证明和炫耀其男性魄力的玩具,得宠只是一时,有朝一日若年老色衰,便将泯然众人。 作为天子的枕边人,钩弋,实在太了解刘彻了。 刘彻天性就是一个薄情凉性之人。 或许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当初李夫人临终前,才会坚持不让天子与之相见…… 心中感叹着,钩弋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陛下想来与太子殿下在谈论军国重事,妾便在门口等好了……” 五利却是不管这么多,欢喜的拉着鄂邑,踏上马车,欢呼着:“五利要出宫玩去喽!” 旁边的宫女宦官见了,连忙上前扶住这个小祖宗。 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敢让这个小祖宗哪怕磕着碰着了一点半点。 谁都知道,五利不止是天子的宝贝,更是皇后的命根子! 看着五利的马车。越走越远,钩弋拉着弗陵的手。也变得有些紧了。 “弗陵啊,一会见了父皇。一定要记得母妃教过的东西哦!”钩弋轻声在刘弗陵的耳边说道。 “母妃放心,弗陵一定会很乖的哦……”刘弗陵亲昵的蹭着钩弋的脸颊,乖巧的道。 “唉……”看着儿子乖巧可爱的模样,钩弋忽然长叹了一声。 她已不清楚,从娘胎到现在,一直表现如此神奇的儿子,这对于她和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在殿门前大约等待了半个多时辰以后,钩弋才看到太子刘据的身影从殿门口出现。 便上前笑道:“太子来见陛下啊……” 自尧母门事件之后,这还尚是钩弋首次见到刘据。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做为一个母亲,从良心上来说,钩弋真的情愿当初自己生的是一个女儿,这样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事到如今,钩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子刘据能真的跟传言中一样,能在将来登上天子大位后,能不计前隙……尽管明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低的不能再低,但是钩弋。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上前来主动跟刘据示好。 “母妃!”刘据刚刚跟天子刘彻说完前些天跟张恒相遇时谈及的关于安息使者的事情,很显然,刘据的那个跟安息达成一个丝绸供货贸易协定的提议,得到了刘彻相当程度的认同。 甚至。刘彻还难得的夸赞了刘据几句。 在刘据自懂事以来的记忆里,父亲的夸赞,总共也没几次。 在舅父卫青去世之后。这还尚是父亲首次当面夸赞。 因此,刘据的心情现在不是一般的好。以至于忽然看到钩弋,也没有太多的想起当初的那个尧母门事件。 刘据自是非常清楚。一个区区的尧母门事件,到如今,已经无法撼动他的太子地位了。 若还斤斤计较,纠结于尧母门之中,怕是会被人看轻。 不过就算如此,刘据也没显得太过热情。 毕竟在政治斗争中,特别是皇位争夺中,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当初,先帝之时,废太子刘荣被贬为临江王,其母族被一扫而空,本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复起机会,但是先帝为了给父皇开路,却毅然命郅都逼杀了临江王。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刘据深知,自己的太子之位若不存,会发生什么事情。 “父皇就在殿中,母妃可径直进去!”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刘据的话中却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钩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黯然的点点头,拉着刘弗陵的小手,走上台阶,身后的宦官侍女,连忙跟上她。 “钩弋拜见陛下!”走进殿中,钩弋叩拜下来,尽量让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臻至最高,微笑着道。 “儿臣弗陵拜见父皇!”一旁,小小的刘弗陵也乖巧的拜道。 “爱妃平身!”刘彻显然心情很不错,一见钩弋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过来,立刻就笑开了怀:“弗陵到吾身边来!让吾好好看看!” “诺!”刘弗陵乖巧的起身,走到自己父亲身边,亲昵的爬上龙塌,爬到父亲身上:“父皇给弗陵亲亲!”说着就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在刘彻的老脸上啃了起来。 “弗陵真是乖!”刘彻抱着刘弗陵,非常幸福的笑了起来。 老来得子,刘彻对于刘弗陵是真的疼爱。 错非,如今他已是垂垂老矣,可能看不到刘弗陵长大成人,否则,他还真可能会立刘弗陵为继承人,所谓的尧母门,即是试探,同时也未尝不是他心中的打算? 人们都说君无戏言,出口成宪。 但只有刘彻才知道,那是多么荒唐的一个事情。 朝令夕改,一会一个主意,一会一个想法,这才是皇帝的真实写照。 一如当初,刘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姐姐,同时也是感情最深厚的姐姐,隆虑公主临终之时。以全部身家,请求刘彻能颁下一个免死诏书。以免其子昭平君日后一死。 刘彻当着姐姐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还堂而皇之的下了诏令。 可是,数年之后,却毅然决然的下诏廷尉,处死触犯了高祖杀人者死戒律的昭平君。 何以? 无非就是昭平君不死,刘彻自己就要身陷【不孝】的境地。 高皇帝以【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的戒律,而收关中民心,从而底定天下。 汉室立国百十年,这条戒律。从来没有人可打破。 刘彻当然不会为了区区的一纸免死诏书,而冒失去关中民心的风险,保昭平君一命。 出尔反尔,才是真正的皇帝! 心里面想着尧母门,刘彻心里忽然生出些愧疚来。 他当然知道,一旦日后他归天,去了宗庙中陪伴高皇帝、太宗、孝景,那么留下的这孤儿寡母会是个什么处境了——太子再仁厚,再宽宏。也不可能对这对孤儿寡母,有什么好脸色,能留其一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德了。 因此。刘彻心中忽然生出些柔情蜜意来,抱着刘弗陵,拉着钩弋的手。温柔的问道:“爱妃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朕分说。朕定然答应!” 钩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已经渐现老态的天子。柔声说道:“陛下,弗陵过了年,就三岁了……您看是不是请一位先生来教教弗陵读书?” 钩弋说着,就温柔的贴着刘彻的胸膛,娇声道:“陛下,好不好嘛……” 虽然在事实上来说,刘弗陵还要今年冬天才满两岁,但夸张一点,这样说却是没错的。 被美人这么一摇,刘彻只觉得,自己的老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笑道:“都依爱妃……” “爱妃可有人选?”刘彻笑着问道。 “臣妾方才去上林苑中,闻昌邑王、燕王与海西侯皆交口称赞,说长安自有贤达,姓张名恒,德才兼备,可为良师……”钩弋小心的看着刘彻的脸色问道:“未知陛下,意向如何?” “昌邑王、燕王、海西侯,真的是这么说的?”刘彻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是,声音却变冷了。 在听到张恒的名字的那一刻,刘彻就从温柔乡中醒了过来。 这正是钩弋所要的,所等待的。 钩弋虽然久居深宫,没怎么听说过外面的事情。 但这几年,在刘彻身边,她也不是白呆的,当然知道,对方给她设了一个局,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无论对方是怎么谋划的,钩弋知道,只要自己把一切告诉刘彻,那么对方的一切图谋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实上能在后宫之中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女子,会是易于之辈。 毕竟,似废皇后陈阿娇那种脑残,千年难得一遇。 想当初,刘彻的生母,入宫前不过是一个民间寻常的寡妇,但她长袖善舞,却硬生生的一步步走上了皇后的位子,那些比她出身高贵不知道多少倍,学识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后妃,一个个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钩弋虽然还比不上王太后。 但论心计,却不输于其他任何一个妃嫔。 “弗陵还小,再过些日子再说吧!”刘彻想了想,道。 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却已经是很婉转的告诉钩弋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得谈了。 “恩……一切都依陛下……”钩弋非常乖巧温柔的道:“陛下就是妾身的天,就是妾身的地,妾身什么都听陛下的!” 但心里面,钩弋却对那个叫张恒的人,好奇了起来。 “定是大贤,否则陛下不至于如此……”钩弋心中想着:“我让人去打听一下,若果有贤能,可为弗陵之师,我再想些办法,一定要请来!” 看着爱子刘弗陵的乖巧可爱的样子,钩弋在心中暗暗发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第三更,努力码字求月票 -0- 等下送来第四更 第一百五十五节 受伤的黄鼠狼 “老七!”张恒插着腰,大声的喊着:“你让大家小心一点,宁可慢一些也别闹出什么事故来!” 整个宅基地上,现在到处是敲敲打打的声音,上百名工匠,劳力,在北风中挥汗如雨,辛勤的忙碌着。 现在,地基已经打完了,工匠们开始着手砌墙。 整个工地上,到处都是砖瓦,这让张恒颇为担心,万一出个什么事故,可就不吉利了。 再者说,旧历新年将近,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工人们能平平安安的回去过个团圆年,张恒觉得,也有必要加强一下安全施工。 毕竟,张恒的心,可不是黑的。 “诺!”高老七在工地上大声应道:“东家,您就放宽心,老七在这看着,保准出不了事情!” “那就好!”张恒大声回答:“你自己也注意下!” 在工地附近又巡视了一遍,张恒发现,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关注的事情后,就背着手,来到田间地头,视察冬小麦的生长情况。 “七伯,您注意下,这土壤一定要尽量拍碎,平整好了,这小麦保墒最是要紧,冬天眼看着就要来了,您就辛苦一下!”张恒看到几亩小麦田里,有些土壤竟然还是块状的,不由得提醒着说。 被点到名的佃户,不由得摸着头尴尬的笑了起来:“东家,您放心,俺一定要平整好,一定平整好!” 现在整个张家里,是人人都知道,东家除了要起一个豪宅来迎娶长安城里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女儿之外。还给村里做事最好的人,准备了小宅院做奖励。 现在。张家里的佃户,每天只要出门。就能在村里的阡陌路口,看到一块高高竖起的木板,木板上,画着一个美轮美奂的张家里未来宅院图。 看着那木板上漂亮的小宅院,几乎每一个佃户,都在心里鼓足了干劲呢! 东家可是说了,今年,一共会盖七套那种小宅院,大家心里面可都算过帐了。除了高老七管事、田二,张大山父子一人肯定能得一套之外,其他四套,可都还没主人呢? 也就是说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可以去争夺那四套小宅院的份额! 只要一想起,自己也能搬进那样漂亮、舒适的小宅院里住,每一个佃户,晚上睡觉做梦都会笑醒。 虽然,东家说了。那些宅院,只是借给那些表现最好的人居住,所有权还是在东家手里,可是。却会跟佃户们签订一个白纸黑字的契约,免费租借给获奖者居住三十年! 期间只要不犯大错误,那东家就不会收回。 那不就等于是白送吗? 有了那样一套宅院。往后,儿子长大要娶妻。也会非常容易,这十里八乡的小娘们只要一看。家里有这么漂亮、宽敞、舒服的小宅院,那里还不哭着抢着嫁过来? 因此,一听到张恒的提醒,这个佃户就像触电一样,惶恐不安起来,连忙拿着农具,奋力的敲打着土壤,平整着土地。 张恒见了,也是笑道:“七伯,别这么慌,慢慢来,别急!” 在村口挂牌,这当然是张恒想出来的招数。 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压榨佃户们的劳动积极性,就跟在马前吊一根胡萝卜一样。 其实,那些小宅院,今年只会产生一个名额,而以后可能一年都不会产生一个名额……除非有人做出重大贡献,譬如说做出了水泥、玻璃、瓷器一类的好东西。 要是每年都要送出这样的宅院好几套,那么张恒就不是资本家,而是慈善家了…… 至于其他的宅院都会当成刺激和诱惑佃农们的胡萝卜,让他们看得到,摸不着,这样,没有获得宅院的佃农会为了宅院拼命工作,任劳任怨,获得了宅院的,却会想要更多更好的奖励。 如此一来,张家里佃户的积极性,那里还不蹭蹭蹭的直往上涨? 像这些手段,在后世都早就被资本家们玩腻味了。 就像张恒曾经工作过的一个工厂,老板开出了最高数千块面对基层普工的月奖金,可张恒在那个厂干了一年,也没见到有谁谁谁拿走过…… 就连最低的那种几百块的奖金,全厂数千人,也只聊聊几人拿到过。 “这个时代的肉食者,资本家们,好好看着,我教教你们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剥削者!”张恒心里面颇有恶趣味的想着:“靠卖身契,靠高利贷,那种手段太落后了,也太有辱斯文了……!” 在田里晃荡了一圈,张恒所到之处,都让每一户佃农都提心吊胆,不敢不努力工作。 为了宅子,他们是咬紧了牙关,拼命努力工作,为的就是给后代留下一个更好的起点。 视察完田里,张恒就来到牲口棚里,这些天,牲畜们因为天天吃着青储饲料,所以,看上去,一头头都精神抖擞。 前两天,又是一个青储窖,已经埋了下去,足够保证这些牲口今年冬天的食用之需了。 “起码应该明年开春都不会掉膘,甚至还可能增加体重!”看了看这些一头头毛发油亮,精神奕奕的牲畜,张恒笑着点头。 然后来到了早就冲着张恒叫唤着的小马驹小明面前。 小明跟其他所有牲口都不同。 它享受的是特供——空间的苜蓿草,最近又成熟了,再加上其他作物的秸秆,藤蔓什么的,因为只有它这一头小马驹食用,所以,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小明每日的需求,顶多就是在空间草料不足的情况下,加些普通的青储饲料喂养。 所以,小明的个头,这十多天。又长了不少,已经快接近一个十三岁男童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公分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似乎随着每日都不间断的喂食空间草料。 小明的体长和骨架都在慢慢增大。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让张恒非常高兴。 拍了拍小家伙傲娇的伸过来磨蹭的脑袋,张恒将它牵出来,道:“走咯,小明,咱们散步去!” 小明打了个响鼻,欢快的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同时还似乎颇为得意的向着其他的同伴扬了扬蹄子。 带着小明,漫步在河道边上。张恒指挥着小明做着种种动作。 这些天来,张恒就时常训练小明,做各种动作,比如说卧倒,站立、奔跑以及拾取物品,但凡小明做对一次,就会得到最鲜嫩的空间出产的苜蓿草的奖励。 因此,小明慢慢的,也能跟张恒产生一些互动。能看得懂张恒的手势了。 “小明真乖!”当小明跑到远方,将张恒特意丢过去的一个东西叼回来后,张恒从怀里拿出一小把早就准备好的苜蓿草奖励给它。 小明立刻就欢快的一口将鲜美甘甜的苜蓿草吃下肚子中去,这是它最爱的食物! 这时候张恒忽然听到在不远处的石头缝隙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嘶……嘶……嘶……’有些类似婴儿的叫声。 回过头去,却见到是他家的那只常客,跟小黑犬斗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小黑犬阿黑终于在体型和体重上彻底压倒,而落败的黄鼠狼。 “你是在叫我?”张恒走过去。好奇的问道。 对方却是不停的叫唤着,看神色还非常焦急的样子。一边叫着,一边慢慢的像石头缝里走。 张恒见此情景,心知可能对方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在动物中虽然很罕见,但不是没有发生过。 张恒就看过好多纪录片,在那些纪录片里,像狼、狐狸、熊猫甚至鲸鱼、海豚一类曾经受过人类帮助的动物,在遇到危险或者困难的时候,都会再次求助人类。 因此,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连忙跟上去。 跟着这只黄鼠狼,一路穿山越林,最后来到张恒家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的一个树洞前,黄鼠狼停止了前进,朝着洞里面叫唤了起来。 没多久,树洞中亦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张恒走过去,一看,却发现在树洞里面的干草堆上,躺着一只身材较小,大概只有三十多公分长,体重可能不超过一公斤的棕色黄鼠狼。 看样子还是一只雌性。 在它的一条小腿上,一道小小的,但却可能伤害到了血管,甚至骨骼的伤痕,触目惊心。 “想不到,动物也如此痴情!”张恒看了看一个劲的在边上跟他叫唤着的小黄鼠狼,心里面颇为感动。 看得出来,这只小家伙,为了照顾受伤的妻子,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捕猎了,即使出去捕猎,估计获得的猎物也是给了妻子吃。 在这个事物匮乏的季节,黄鼠狼的捕猎,通常很艰难。 而且,它也不敢离开巢穴太远。 在这个所以食肉动物都饥肠辘辘的季节,离开巢穴太远,就意味着将妻子送到别人的胃里面。 “让我看看!”张恒伸手慢慢靠近受伤的黄鼠狼,轻声的安慰道。 那只雌性黄鼠狼,似乎颇为害怕,在雄性叫唤了几次之后,才安静下来,任用张恒轻轻抓住它的身子,将之拿出巢穴。 “看样子是刮伤!”张恒小心翼翼的拨开毛发,观察了一下伤口之后,道。 所幸这个季节倒不用担心感染发炎的危险。 而且,虽然看上去,伤口并不大,比较好处理,只是可能伤及了筋骨和血管,从而让这只小家伙一直这么痛苦。 “太不小心了吧!”张恒将这只小家伙放到地上,笑着道,张恒估计,可能是它在追逐猎物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上或者擦到什么锋利的物品。 便从身上内衣上撕下一块白布然后小心的将其伤口包扎起来。 “这些天,你也别去捕猎了,我弄些肉送来给你们吃!”张恒重新将那只黄鼠狼放回巢穴中,也不管这对夫妻听不听得懂。 万幸的是,没有伤及骨骼,更没有骨折,负责就麻烦了! 所以,只要营养足够,好好休养,大体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节 拣到个公主 给受伤的黄鼠狼包扎好。 张恒就牵着小马驹小明回家,准备去弄点新鲜的肉什么的来给那两只黄鼠狼做这些天的食物。 毕竟,整个夏天和秋天,多亏那两只小家伙,让张恒家鼠患为之一空,每天夜里都能睡的非常香甜。 匆匆回家,把小马驹关进马栏里,然后拿了大概半斤左右的肉,还有鸡鸭的内脏,就往山坡赶。 经过河堤的时候,张恒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河堤的沙滩上踢着石子玩。 张恒开始还以为是赵柔娘,正想调戏一下。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 这个小姑娘,虽然个头,身材甚至年纪都跟赵柔娘差不多。 但她身上却穿着一件极为讲究的鹅黄色冬裙,张恒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一件蜀锦织成的裙子。 现在市面上,一匹蜀锦差的也价值数金,高品的蜀锦价值甚至能抵得上一户中产之家全部财产。 中产之家是怎么界定的呢? 其实很简单的,当初太宗在世之时,想修个露台给自己享受一下,结果一算,修一个露台需要花费百金,相当于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于是作罢。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但因为是在封建时代,通货膨胀对小农经济影响并不是太大,所以,家产值十金,就算中产阶级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富人们身上一件衣服甚至一个小小首饰,就抵得上平民全部身家。 “小女弟,别在河边玩耍。快些回家去罢……”张恒好心的对那个小姑娘道。 其实,在这个时代。假如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的话,那最好别叫妹妹或者小娘什么的。那太过于轻浮。 妹妹、小娘一类,是熟人或者亲人才可以称呼的。 一般来说,对于陌生的女子或者小女孩,都是称呼为【女弟】。 那个小女孩却只是看了看张恒,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对张恒问道:“你看到五利的姨母了吗?” “姨母?”张恒摸了摸脑袋,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想表达些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漂亮。 她生着一张近乎完美的瓜子脸,皮肤白皙剔透。仿佛一个瓷娃娃般,说话的时候,仿佛还有些害羞,一张俏脸就像一朵雪白牡丹,极清极研,睫毛闪动之间,楚楚可怜,竟让人生出一种保护欲望。 “你姨母叫什么名字?”张恒问道,虽然这南陵县。除了那位傲娇的公主外,基本上没什么显贵。但指不定是路过的商人或者贵族的家眷。 “五利的姨母叫鄂邑呢!”小姑娘骄傲的道:“姨母说去前面的村子办点事情,让五利在这边乖乖的……” 说着还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张家里。 “哦……”张恒点点头。只要大人在这附近好了。 不过,张恒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看这小丫头。身上的衣着和配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生。她家的大人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留她一人在这里。 要知道。关中可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那你就在这等着吧……”张恒笑了一声,拿着手上的篮子,继续朝山里走去。 走了几步,张恒回头一看,那个小姑娘竟然在他身后。 张恒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张恒停下来,她也停下来,好像完全没有任何觉得不对的地方。 “你跟着我做什么?”张恒对这小丫头问道。 “五利饿了……”小丫头极为可怜的捂着肚子说:“五利想吃东西了……” 她还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说:“五利想吃香菇炖牛肉,烤鱼、酥麻饼还有粟米红枣粥……” “恩……”张恒有些无语,这小丫头嘴里面出来的每一道菜,除了烤鱼还靠谱些外,其他的都是连一般的贵族不是重要节日都吃不起的东西。 不说别的,就是那道牛肉。 全天下,几人吃的起?几人够资格吃? 要吃牛肉,就得杀牛,可牛却是朝廷禁止私自宰杀的对象。 这样就导致,牛肉价格一路走高,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牛肉。 “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张恒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一个自来熟的小丫头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两人就穿山越林,来到黄鼠狼的巢穴前。 “阿黄!”张恒冲那只一直守护在巢穴门口的黄鼠狼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将篮子里的肉和内脏放下来。 橙黄色的小黄鼠狼,叫了一声,高兴的跑到张恒身边,嗅了嗅肉和内脏,然后一块块的叼起来,叼回巢穴中。 “好可爱的小家伙!”一直跟在张恒身后的小丫头,却蹲下身子,好奇的看着黄鼠狼来来回回的辛勤奔波,还想用手去触摸一下,那只橙黄色的黄鼠狼,但最终似乎因为害怕,而没有继续。 “跟以前耶耶养的小貔貅一样,真可爱,但五利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小动物呢?”小丫头自顾自的自言自语着。 “貔貅?”张恒注意到这个小丫头提到的这个名词。 “这个小丫头恐怕来历一点也不简单!”貔貅,张恒是知道的,在古书的记载里,貔貅这种生物就出现过许多次,在商周时期的将军们出征的时候,甚至其旗帜上都会纹有一只貔貅的形态来鼓舞士气,因这种生物在传说中是逐鹿之战帮助黄帝击败蚩尤的神兽。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其实呢…… 貔貅就是国宝熊猫! 关于这一点,张恒是确信无疑的。 因为记忆里,张恒有见过貔貅皮。跟后世的大熊猫一模一样。 而在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曾经试图人工养殖大熊猫的机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子刘彻的上林苑。 当初,上林苑中前前后后养了好几批貔貅。但是呢,因为人们对大熊猫的误解,所以全部没养活。 说起来好笑,这个时代的人们,似乎认为大熊猫也就是貔貅,不是素食动物,也不是肉食动物,一口咬定,貔貅是吃铁的……神兽嘛。没有点特异之处,怎么配叫神兽? 因此,可怜的大熊猫,就这样生生的人类逼着吃铁,最后统统饿死了。 而上林苑在经过好多次失败的喂养教训之后,最终放弃了人工养殖大熊猫的打算。 “小女弟,你耶耶住在哪里?”张恒小心的试探着问道。 “耶耶住在哪里!”小丫头却是一点心机也没有,指着长安城的方向道,然后想了想。又指向西北方向:“还有哪里!” 虽然表面上看,这个小丫头的话里面相互矛盾。 但是张恒却几乎差不多能肯定,这个小丫头,就是公主! 原因太简单了。 单单指向长安城。可能还没办法确认,单她指向西北,却是已能确认她的身份。 汉室天子。春秋冬三季,都是在长安办公。但是夏天,因为长安太热。天子就会移驾甘泉宫,而甘泉宫在秦代叫林光宫,历史上曾是黄帝住过的地方。 而且,甘泉宫恰好就在长安西北方向! 结合之前小丫头说的话,张恒觉得,她应该就是一位公主了。 但是,年纪如此小,性格如此单纯的公主…… 张恒挠了挠头,汉室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公主? 张恒看着这个小丫头,她满脸的天真率真,一副完全没有任何心机的样子。 “这可真是头疼了……”张恒想着,毫无疑问,能在汉室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如此天真率真,甚至有些幼稚,这个小丫头不仅仅只是天性如此那么简单,不被人万般宠爱,千般呵护的话,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没有心机? 连赵柔娘都知道,有些事情,要瞒着姐姐…… 可这个小丫头,却是似乎连什么叫做【撒谎】都不知道。 被张恒三言两语,就差把老底都交代清楚了。 “鄂邑姨母……”张恒想起,之前这个小丫头曾说过的那个名字:“这个名字倒是挺耳熟的……” “对了,不就是前几年,那个在长安城里号称汉室公主之中最强悍的那位吗?” “后来听说,好像,她因为干了一件惹了众怒的事情,而被人赶出了长安,难道,她又回来了?” “难道……”张恒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刁蛮的公主,那个让刘据都感到棘手的妹妹。 “原来如此……”张恒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了解到一些事实的真相了。 喂完黄鼠狼,张恒把篮子提起来,对那个自称五利的小公主道:“现在,我要回家了,你是跟我回家去吃顿饭,再去找姨母呢?还是回去河堤边上继续等姨母?” “五利饿了,好想吃饭饭……”小丫头一点也不客气的说:“耶耶说了,五利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的……” “牛肉呢,是没有的!”张恒笑着道:“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家吃烤肉哦,很香的!” “那好,五利最喜欢吃好吃的了!”小丫头拍着手欢呼着。 “呵呵……”张恒笑了起来。 “鄂邑是吧……”张恒在心中笑道:“不管你在计划着什么,最终都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现在,先让你急一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抱歉,晚了点哈,今天实在是没什么精神码字 -0- 今天就这一更了。 实在是没脸跟大家这样说。 但是 -0- 恩,今天休息好,明天好好码字吧。 恩,大家有月票的投几票吧。 这个月不包括今天还有八天,在剩下的八天,我保证更新字数不少于十万字 -0- 熟悉俺的人,应该都知道,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所以,恳请大家用月票支持 以上,不计入收费内容 第一百五十七节 长安谍影 “真好吃!”赵柔娘拿着一串刚刚烤好的羊肉串,顾不得吹气,就直往嘴里塞,嘴角处还残留着不少的调料残渣。 相比之下,被张恒捡回来的另外一个小丫头五利,就文雅的多了。 她拿着肉串,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通常吃一口,就会慢慢的嚼一会。 看到她吃的这么慢,赵柔娘不禁急了,拿着一串烤的滚烫的鸡肉,递给五利道:“你要吃快一点啊,不然等下,你就没得吃了……”这小丫头,生平最恨别人吃东西吃的太慢,跟不上她的节奏 “看我,学着我……要这样吃!”赵柔娘说着就示范起来,张开小嘴,滑溜的一口就将竹签上的肉一口吃到肚子里去了。 “烤肉要这样吃才好吃的!”赵柔娘得意洋洋的说。 “柔娘!”张恒一边翻滚着烤肉架上的肉串,一边哭笑不得的道:“别教坏人家了!” 五利却是没有想太多,只是怔怔的看着赵柔娘,问道:“那样吃,真的可以吗?” “别听小叔叔的!”赵柔娘嘟着嘴巴含糊的说道:“小叔叔是个大坏蛋……” 说着,赵柔娘就幽怨的看了一眼小叔叔:“大坏蛋,快点烤肉拉!” 张恒立刻软了,连忙低头专心致志的烤肉。 五利拿着那串鸡肉,疑惑的看了好久,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微微张开小嘴,学着赵柔娘的样子,将竹签上的肉全部吃到嘴里面。 “怎么样?”赵柔娘在旁边焦急的问道:“好不好吃?” “恩!”五利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柔娘阿姐。这样真的好好吃哦,五利以后也要这样吃!” 说着。两个小丫头就开始发力,你一嘴我一口的消灭着张恒烤好的肉串。 张恒看着。心里面不禁有些发毛。 心中想着,这五利以后要是回到皇宫里,在刘彻面前也这么吃…… 张恒不敢想下去了。 两个小丫头吃了一会之后,两个小肚子就都饱了,拍拍肚皮,把嘴巴一擦赵柔娘拉着五利的手道:“走,我们回房里的坑上去玩去,外面太冷了……” “恩!”五利点点头,跟着赵柔娘。 在五利心中。长这么大了,像今天这样能有一个姐姐一样的人照顾自己,带自己玩,这还是第一次呢! 因此五利很高兴,就连姨母都忘掉了。 两个小丫头进了屋里,没多久,张恒就听到屋里面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 张恒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嫂嫂从外面进来,对他道:“叔叔。等下去找找那个小娘的家人吧,想必她的家人应该也在着急了。” 张恒笑着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想必那位应该很着急了吧。 丢了一位公主,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 张恒拿起一串烤肉,自己吃了一口。道:“嫂嫂,我出去看看……” 逗那个刁蛮也逗的差不多了。 真要留这个五利在家里过夜。张恒就没这个胆子了。 张恒走出门,找到刚刚收工回家的高老七问道:“老七。今天下午可有人来找过我?有没有看到陌生人?” “没有……”高老七想了想道。 “哦……”张恒点点头,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五利说,她姨母来了张家里,高老七却是没有看到有陌生人。 这就有些棘手了。 张恒原本以为,那个叫鄂邑的女子,是真的来了张家里,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呢?”张恒慢慢的走回家,思考着,这种敌暗我明的态势,让张恒感觉很不舒服。 -0-0- 在沂水河的岸边,鄂邑仿佛失掉了魂魄一样,在河堤上来来回回的寻找着五利的身影。 本来,她只是想着,先进张家里看看情况。 她这次想尽了办法,带五利出来,为的不就是想找机会,哄骗着那个单纯的女孩,让五利对张恒心生恶感。 这样的话,假如张恒不如她之意,乖乖的听话,臣服。 那么鄂邑就会唆使五利去天子面前说张恒的坏话了。 想当初,成王听信蔡郑谣言,使周公离朝。 连成王都可以因为听信小人之言,而疏远周公,那么,自然小小的张恒被天子所恶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可是,鄂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不过一刻钟,五利就不见了。 这让鄂邑又急又慌。 鄂邑清楚,自己把五利弄丢了的事情,一旦让父皇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五利……” 鄂邑一遍又一遍的在河堤上呼唤着自己外甥女的名字。 “刘悦!”鄂邑喊道嗓子都快哑了,还是没有找到五利,不禁一屁股坐到沙滩上,嘴里面喃喃念着五利的闺名。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若再没有五利的消息,鄂邑都要有种想跳河自尽的冲动了。 “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对!”鄂邑一个机灵站起身来,也来不及看那人的样子,就问道:“你有没有见到?” “呵呵,盖兄,我们又见面了!”鄂邑抬起头来,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在冲着自己调侃的笑着:“盖兄不必着急……那个小女孩现在在我家……” “你……”鄂邑凤目圆睁,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想着自己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还差点想要跳河自尽了,可结果…… “呵呵。盖兄何必如此生气呢?”张恒笑着道:“令侄女在鄙人家中可是玩的很高兴呢!” 鄂邑恨的牙齿咬的梆梆响,可偏又没办法发作。 耳中只听得张恒说:“盖兄还是随我去把令侄女领回去吧……省的家人担心……” 张恒特意将家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就更让鄂邑心里郁闷。 但是。鄂邑是真的没办法,也没那个胆子。敢让五利在外面过夜。 只要是让父皇知道了…… 只好起身道:“多谢张兄!”一张俏脸,竟似染上了冰霜一般。 “这就对了嘛……”张恒笑着道:“一个女儿家家的,何必成天满腹心机?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恩怨分明,快意恩仇,整天戴着一副面具,你不累吗?” “你!”鄂邑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 -0-0-0- “柔娘阿姐,五利先回姨母家中睡觉!”在张恒家门口。五利拉着赵柔娘的手说着:“明天五利再来找柔娘阿姐玩!” “恩哪!”赵柔娘开心的点点头,对于做别人的阿姐,她似乎觉得特有成就感。 连带着看着五利的眼神,都是一种姐姐般的关怀:“五利回去以后,要乖乖的哦,明天,柔娘再叫大坏蛋小叔叔给咱们烤肉吃!” “恩!”五利用力的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赵柔娘为什么那么喜欢叫那个满脸笑容,看上去很好很好的男子【大坏蛋】。 但是,烤肉香喷喷的味道和美滋滋的滋味还是让五利一想起来。就直流口水。 恩,明天一定还要来吃! “好了,好了,快跟着姨母回家去吧。这天就要黑了,再不回家,路上会有大灰狼哦!”张恒吓唬着说。 “大灰狼?”五利不理解的问道。 “就是一种专门吃小娘的怪兽!”张恒笑着道。 -0-0-0-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中。 苏文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在长安的宅院,打开一坛酒。喝了一口。 然后看着冷冷清清的宅院,叹了一口气。 在一个月之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的。 当时,他苏文苏侍郎,在这皇宫中是何等的威风? 侍奉天子左右,连太子据他都可以不放在眼中,整个皇宫之中,谁敢不给面子,那个时候,每每回家,这个宅院里就会挤满了讨好的,卖好的,寻求结交的宦官,侍者。 通常,他还没使眼色,就有一大帮人跑来捶腿锤腰。 无数人捧着黄金,跪在门外,求见。 可是现在…… 门可罗雀啊! “哈哈哈,世态炎凉啊!”苏文嗤笑了一声:“咱家,也算是看透了人生吧……”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古人诚不欺我!” “怪不得当初公孙弘说:倘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咱家得好好的想个办法,挽回圣眷!”苏文心里思考着,服侍刘彻差不多二十年,苏文早就摸清楚了刘彻的脾气。 他必须得做出什么正对刘彻胃口的事情,才可挽回这一切。 这寂寞的庭院,这无人奉承的日子,苏文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苏公!”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就听得一个男子在门口道:“故人来访,祈请苏公赐见!” “进来吧!门没关!”苏文挥了挥手道。 一个男子推开门进来,对苏文拜道:“苏公别来无恙啊!” 苏文看了那男人一眼,渐渐的站起身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在下怎么会死?”那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过是传言而已!” “怎么可能!”苏文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呢?”那人笑道:“我若死了,难道现在在苏公面前的是鬼不成?” “鬼可没有影子!”那人指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道。 “那你来找咱家做什么?”苏文问道:“咱家现在已经失势了,没有权力拉,想帮你也帮不了了!” “错了,苏公,在下正好有事想求苏公……”那人道:“这事情还真得苏公帮忙不可!” “若苏公能帮在下办成此事,在下的主人,愿出黄金两千金,作为答谢!”那人说出了一句让苏文无法拒绝的话。 “黄金两千金!”苏文的眼中立刻放射出骇人的光。 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有了这笔财富,苏文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没办法挽回圣眷,也可以带着这笔钱,回乡下去养老了。 便问道:“什么事情?” 那人凑到苏文耳边说了一句话。 “啊……”苏文眼睛瞪得大大:“这可是族诛的事情!” “而且咱家现在也没这个权力去接近武库了……”想着两千金黄金就从自己手指缝里溜走了,苏文不禁满是垂头丧气。 “苏公,想要赚着两千金,也不是只有去武库偷窃这一途的,只要苏公能帮在下打听到,发明那东西的人的名讳,并且配合在下接近那人,我家主人亦愿以两千金相谢!”那人轻声说道。 “果真?”苏文喜道。 “果真!”那人道:“若苏公不信,我愿先以黄金千金为定金!” “好,咱家就去打听一下,发明那马蹄铁的人!”话说到一半,苏文忽然回过神来,对那人道:“贵主人恐怕不是中国人氏吧……” 这个人,苏文是认得的,还是他的同乡,十年前出使匈奴之后再无音信。 这么说来的话…… 他的主人不就是匈奴人? “呵呵,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那人笑道:“黄金就从来不分是汉朝的还是匈奴的嘛……” 苏文想了想,也是,老刘家的天下,关他一个宦官什么事情呢? 只要有黄金可拿,那就对了,爹亲娘亲不如黄金亲啊! 便点头道:“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苏公果然是聪明人,够爽快!”这人笑着道:“对了,有一事,尚要告诉苏公,在下现在姓杨名峰,北地商贾是也!” “杨峰……”苏文揣摩着这个名字,他猛然想了起来,低低的惊呼道:“海西侯的座上嘉宾!?” “然也!”杨峰笑着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此了,一个匈奴人的奸细,却堂而皇之的在汉朝位阶最高的武将府邸成为嘉宾,备受礼遇。 更讽刺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心照不宣。 这一次,杨峰是得到了匈奴国内的紧急指使,要求杨峰弄清楚汉朝新近发明的一种名叫马蹄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最好能弄到实物回去,为此,丁零王还给了杨峰一封密信,要求杨峰不惜一切弄清楚那个叫马蹄铁的,被汉朝将军时常提在嘴边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正因为这样,又赶上杨峰得知,自己的【故人】苏文最近失势,杨峰知道苏文贪财,因此上门诱之以利。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苏文完全受不住诱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恩,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就应该可以回匈奴了吧,到时候,大单于怎么说也要封我一个王才行!”想着心中的事情,杨峰就得意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这是第一更啊,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八节 暗夜杀机(1) 鄂邑一脸的幽怨,看着远处五利跟赵柔娘欢快的相互追逐的身影,她的一双拳头就攒的紧紧的。 什么叫做为他人作嫁衣。 鄂邑现在是理解了。 生平第一次,深重的挫折感,涌上心头。 在张恒面前,她被克的体无完肤。 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胸膛。 “难道,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吗?”鄂邑心里想着,默默无语的看着远处正在宅基地上负手而立的张恒。 “二郎……”远远的一个男声传了过来:“有客人找你!” 鄂邑不禁偏过头去,就见到在村口上,一个身着锦衣的胖子,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而来。 “敢问这位小娘子,张恒张二郎现在在何处?”这胖子走过来拱手问道。 鄂邑心情不是太好,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这人不大不小,碰了一个冷钉子,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去询问其他人。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着鄂邑,鄂邑不禁心中恼怒,将头偏向另一侧。 错非是五利硬要来张家里,鄂邑是怎么也不会过来送上门给张恒看自己的笑话的。 现在,又遇上这样一个令她反感的暴发户模样的胖子,哪里会有什么好态度? 这胖子却是晃晃悠悠的,终于在一个热心人的指点下,寻到了张恒的宅基地。 “在下奉家主人之命,给张恒张公子,送信。敢问何人是张恒张公子……” “在下便是!”张恒闻言立刻走过去,问道:“贵主人是?” “公子阅信之后便知!”这胖子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封帛书。递给张恒,恭敬的拜了一拜。然后火急火燎的走了,连给张恒反应留客的时间都不给。 “奇怪!”张恒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将帛书展开来。 “闻先生有奇巧之术,某愿千金相求!” 通篇信件,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连落款都没有。 张恒就不禁狐疑万分。 “千金相求……真是大手笔,但是何必如此藏头露尾呢?”张恒踌躇着。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资本家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有诱惑力的事情。就是赚钱,而且是一本万利的那种。 但是,张恒知道,事情是没这么简单的。 搜遍脑海之后,张恒终于找到一件或许勉强能值他人一千金相求的东西——马蹄铁。 但是,是谁想要呢? 据张恒所知,汉室对马蹄铁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除了野战军队的高级将领外,其他人连马蹄铁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想了想。张恒就找到鄂邑,问道:“盖小娘子,方才那人的口音,你听的出来吗?” 鄂邑笑了一声。心道:你也有主动求我的时候啊。 心里虽然欢喜不已,但嘴上却还要装模作样的道:“就不告诉你……” 张恒笑了,这个傲娇公主还真是的。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张恒道:“反正呢。有人想要谋逆,不干我事……爱谁谁去吧……” 鄂邑一听到谋逆这两个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问道:“那个张掖人想谋逆!?”对于这个江山。别人或许可以无所谓,但是,姓刘的却会不管是什么立场,都会拼命维护。 这天下社稷,毕竟是他们自己的。 说着,就想要追上去。 “哦,原来是张掖口音……”张恒笑了一声,拦住她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此人左右不过是个小喽啰,大鱼还在后面呢!” 张恒闭上眼睛,想了想。 张掖口音的胖子,张恒估计只是个杂兵,甚至可能什么事情都不清楚。 像这种事情,张恒在后世看得多了。 新闻上时常有警方抓住某个送敲诈勒索信的人,结果一盘查,却只是个路人,不过得了别人几百块好处费而已。 但鄂邑,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张恒道:“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张恒立刻警觉了起来,能够跟鄂邑见面,而且还留下印象的,怎么可能会是杂鱼? 鄂邑是什么身份,张恒心知肚明。 在这个事情上,张恒也知该和鄂邑精诚合作了,就将那封帛书交到鄂邑手中道:“前些时日,我曾献了一物,给朝廷,此人应该就是冲着那物来的!” 鄂邑,现在也不傲娇了,事关自己的屁股问题,容不得她发小孩子脾气。 拿过帛书一看,鄂邑惊呼了一声:“一千金!” “张二郎,你献给朝廷什么东西了,竟有人愿以千金相求?”鄂邑问道:“且,他相求就相求嘛,为何又扯上了谋逆?” “军国重器!”张恒笑道。 鄂邑也识趣的不再追问,心中却是更加惊奇。 军国重器!能价值千金的军国重器! 心里对张恒的评价就顿时又高了几分。 想了想,鄂邑道:“上次,我是在海西侯府上见过此人,当时,他好像跟在一个北地来的富商身边……” “海西侯!”张恒想起了在桑弘羊寿宴那日,受降城校尉宁忠曾跟他说过,在边关曾查获数起走私铁器的案子,但最后都不了不了之了。 “好你的海西侯,果然吃里爬外!”张恒心中嗤笑一声。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以海西侯李广利的身份,完全没必要来跟他张某人要马蹄铁。 他要想卖,自己去武库拿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张恒摸了摸太阳穴,感觉头绪有些乱。 “他应该认出你来了……”张恒对鄂邑道:“速速回家,去告诉家人吧……” -0-0- 直道之上,一匹快马狂奔着。一个胖子骑在马上,顾不得大腿根部的肌肤被磨蹭的通红。发疼。 他来到一处亭子附近,跳下马来。喘了口气,就对亭中一个正在看书的男子道:“禀报主上,小的在张家里,看到鄂邑盖主,事情有变,请主上决断!” “恩?”那人放下手中的书简,淡淡的道:“知道了,你先离开长安,去外面避避风头!” “那主上您呢?”胖子问道。 “我?”这人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当然要留在长安完成丁零王的托付了!” “可是。主上,您可能已经暴露了……” “放心,就算是我暴露了,也没人能抓的到我!”这男子笑道:“汉朝的官员,是个什么模样,我还不清楚?他们非但没人会敢抓我,相反,他们会给我提供保护!” 他往年做过汉朝的官,自然知道当官的最怕的是什么。 那些官僚。只要知道,以前曾在他们家宴会的上席上坐着的北地富商,居然是投降匈奴的逆贼,肯定会寝食难安。说什么都会保护着他的。 原因很简单,若他落网了,那么那些曾经奉他为上宾的官员。如何自处?又如何跟人解释? 这男子笑了一声,道:“大丈夫欲立功勋。裂土封王,岂能不冒些风险?” “可惜。本来是计划着慢慢的渗透进汉朝的内朝中去的……” “不过也不要紧,只要能得到【马蹄铁】,便是大功一件!”他想着:“大单于明春就要对汉朝动武,在此之前,我若得到了汉朝的利器,献于大单于,别说封王了,便是嫁单于女与我也是不难!” 至于什么故国情怀,什么汉奸不汉奸,在他脑海中却是一点也没有的。 毕竟战国时代刚刚过去不过百余年,在战国时帮着他国攻打本国的士子,那是一抓一大把。 对于,像他这种人来说,谁可给其荣华富贵,自然就帮谁了。 谈不上什么叛国。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长安城,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我这些年在长安置下的产业和美婢了……” 说着,就起身离开这个小亭子,朝着另一个地方走去,来到一间茅草屋的附近,他伸手拉了拉草屋门口的一个铃铛,连续拉了七次之后,茅草屋的门打开了。 他走进去,就见到十几个身材矮小,但却四肢粗装,结实有力的男子,在地上静静的躺着,直到他走到屋子中间,才一个个起来,看到是他,这些人才爬起来。 “哥哥!”这些男子用着匈奴语对他拜道。 这些男子,都与中原人的形象迥异,耳朵上带着一连串的大大小小的耳环,有人更在鼻子上也穿着鼻环,眼窝深陷,头发被一条条的编成小辫子,若张恒在此,可能会认为他们是来自外星的铁血战士。 但事实是,他们都是来自匈奴王庭的最精锐的战士,被丁零王派来秘密潜入汉地,伺机而动的死士。 或许,他们的装饰,在汉人看来是极为丑陋的。 但在他们心中,却是认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戴最多的耳环,串最重的鼻环。 匈奴部族中甚至有人认为,一个人的耳环越多,鼻环越重,那么这个人就越勇敢。 因此,在匈奴,能被许可在鼻子上穿环的,都是勇士,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 “任务来了!”那走进来的男子对这些人道:“奉丁零王的命令,我等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得马蹄铁,现在,我已经知道发明那个马蹄铁的人在那里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把他抓来,然后连夜撤离!” 他举着手臂,用匈奴人祭拜天地神灵的最高礼节道:“大匈奴万胜!” “大匈奴万胜!”这些男子纷纷低声高呼起来,开始朝着天空拜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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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内应!”高老七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判断了出来。 “呵呵,等明天天一亮,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了!”高老七舔了舔剑上的鲜血,笑了起来。 这是肯定的! 一伙匈奴人竟然潜伏到了长安附近,这事情一旦曝光,就是天大的丑闻。 三辅各司,没有一个衙门能跑的掉。 高老七甚至能够想象到那滚滚的人头将铺满长街,挂满街头的景象。 “糟了!”高老七一拍大腿:“光顾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了,忘了去敲响警钟了!” 汉室,对于民间的自卫武力,向来非常鼓励,不仅仅每年冬天会定时组织在傅男子训练,而且还会大力鼓励民间百姓持有弓矢。 虽然说,到头来,民间的武力,大部分都在地主豪强手中。 但是,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人民拥有了一定的反抗能力。 高老七知道,只要警钟一响,村里的壮丁们就会拿起武器,点起火把出来抗敌了。 可是方才耽搁了这许久的时间,现在再去敲响警钟,可能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前面的黑影就要翻过东家家的院墙,高老七一咬牙,跟上去。 -0-0-0- 张恒其实此时还没有睡觉,他现在在空间里,拿着几册书籍在细细阅读着。 比起在外面的油灯下看书,显然在空间里更舒服。 起码,不用担心被昏暗的油灯弄成近视眼。 这些天,张恒一直在潜心研究着《公羊春秋》和《谷梁春秋》。 这是当世最重要的两部《春秋》注解,《公羊春秋》主要是讲述微言大义。阐发先贤之意,是当世刑律的依据。而《谷梁春秋》则是强调仁德,是治世之书。所以世人称【治世用谷梁,刑律则用公羊】。 《公羊春秋》虽然经过董仲舒的弘扬而闻名天下,被天下士子奉为经典。 但是《谷梁春秋》却来历更大,相传,乃是孔子弟子子夏,抄录孔子手稿而来,后来传给谷梁赤,所以得名《谷梁春秋》。 太子据当初启蒙的时候,天子刘彻就是请人教他学习《谷梁春秋》。而弃之《公羊》 由此可见,在经义地位上来说,谷梁比公羊更高。 其实,《春秋》的这两个不同版本,在具体形式上差异不大,有些地方,甚至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就是这一字之差,导致两者结论完全截然相反。 相对的来说。《公羊春秋》是站在实用的角度看待问题,而《谷梁春秋》则是从理想的角度看待问题。 看了一会,张恒将这些书都收起来。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去……”张恒伸了个懒腰。随机出现在了自己的卧室火坑上。 “恩?”张恒只觉得屋里好像多了两个人影,问道:“什么人?” 那两人却是被吓坏了。 张恒忽然出现在房中的情形,让他们几乎以为遇到了鬼神。 “长生天啊……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用着张恒完全听不懂得陌生语言说道。 “唉……”张恒叹了口气。不管这两人是什么来历,既然见到了他从空间出来的事情。那就不能再留活口了。 趁着这两人尚在惊愕之中的时候,张恒一个健步上前。重重的挥出两拳,分别击打在对方的腹部,然后再一拳轰在一个人的下巴上,将他的身体高高打飞。 只听到砰的一声,就撞到了墙壁上,顿时头破血流,连吭声都没有。 张恒如今全力出手的力气,已经不比后世的重量级拳击手差了,这一连串拳击,杀死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抖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手,张恒不敢懈怠,一手抓住另一个方才被他一拳击中胃部位置,正在地上翻滚着,连声音都没法发出的人,提着他的身体,高高举起,然后往地上一摔,再全力一脚踩中他的喉咙,顿时将其气管踩碎。 做完这一切,前后不过五六秒钟而已。 “瓦伦瓦罗……”门外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呼唤,还有推门的声音。 “还有同伙!”张恒生平第一次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安,反而非常的冷静。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张恒冷笑一声,轻轻走到房门前,猛然一拳挥出,正中那个推门进来的人的颈部,然后抓住他的双肩,膝盖用力向上一扣。 咔!骨骼破碎声响起,这人口吐鲜血,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糟糕!”张恒心中顿时有些紧张了,他倒是不惧任何威胁,但是嫂嫂跟柔娘…… 连忙推开门,就朝嫂嫂和柔娘房间赶过去。 当张恒靠近嫂嫂的寝室的时候,脚上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张恒发现,竟是一具死尸,摸了摸尸体的温度,刚死没多久,还非常温暖。 “嫂嫂……”张恒轻声对着房中喊了一声。 “叔叔……”嫂嫂有些惊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叔叔,家里来了强人了,若非老七及时赶到,我就差点要被他们抓住了……叔叔别管我了,快去柔娘那里!” “高老七果然不简单!”张恒此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一直对高老七很好,在这关键时刻,高老七发挥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若无高老七,张恒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该怎么破眼前这个局。 这些人,可全部都不是什么善类,而且从语言上来看,可能不是汉人。 “嫂嫂,你自己藏好了!”张恒从地上拣起一把遗落的武器,对着房中道:“我这就去解决那些蟊贼!” “叔叔小心一点!”嫂嫂急忙关切的叮嘱道。 “嫂嫂放心,我还没有娶你和柔娘过门前,是不可能死的!”张恒哈哈笑了一声,提着武器,朝赵柔娘的房间方向走去。 -0-0- 好吧,我觉得还是相信读者的话吧。 恩,大家都当俺下午的话作废吧。 总之呢,我会用心码字的。 恩,明天,俺想尝试一下爆发一万五以上,看看能不能挑战自我极限。 大家若觉得看得俺的文爽,那就请月票支持 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节 暗夜杀机(3) 锵!锵!锵! 金铁击鸣之声响起,伴随着刀剑交错的声音,还有几声低沉的闷哼。 张恒不由得心中着急,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一路来到赵柔娘的卧室院外,张恒又见到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妈的,他们是什么人?”张恒眼中杀机腾腾,怒不可谒。张恒想着,自己平时也没可能招惹到什么汪洋大盗,与自己有生死之仇的仇人如今也都死光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伙强盗来偷袭。 “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必须死!”张恒横握着手中的刀,走进院子中。 只见隐约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守护在赵柔娘的门口,几个黑影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房门。 听到张恒的脚步声,这些人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张恒冷冷的问道。 “东家,他们是匈奴人!”房门口,高老七回答道。 “匈奴人……”张恒也是吃惊万分,难怪怎么方才会闻到一股子浓烈的异味,张恒起初还没联想到匈奴人身上去,毕竟汉室立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敌国的人能潜伏进关中的事情。 关东有函谷,关北更是重重关卡要塞,莫说是敌国的奸细了,就是汉人自己,没有合法的路引【传】也没办法通过这些关卡要塞,混进关中来。 但是现在一回想,那些异味,不正是夷狄人身上特有的膻腥味吗? “东家?”那些人中一个似乎能说流利汉话的男子忽然笑着对张恒问道:“你就是张恒?” “那就好了。请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单于,求贤若渴。若先生能与我等一同归匈奴,以先生之才。大单于必重用之!” 说着就用匈奴话对两个匈奴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两人就拿着武器,慢慢靠近张恒。 在他想来,一个士子,就算平素有练过武艺,受过训练,又怎么可以抵挡住两个匈奴精锐斥候的围攻,想来应该是手到擒来了。 他又对高老七道:“壮士武艺高强,某实佩服之。若壮士亦能归顺我大匈奴,在下愿在单于座前保举壮士为大将!” 在事实上来说,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在匈奴国内,投降的汉人,毕竟只是少数。 要想稳固汉人集团在匈奴内部的权力和利益,唯一的方法就是扩大自己集团的人数。 因而,每次俘获到汉朝军官,或者使者。 已经投降匈奴的人,总会用千般语言相劝。以种种利益诱惑,为的就是增加自己的人数。 “放你娘的狗屁!”张恒冷笑一声,拿着刀,一个横劈斩开两把要架向他脖子的兵器:“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堂堂中国子民。华夏贵胄,焉能弃祖宗衣冠。披发左衽,去做蛮夷禽兽?” 张恒含恨而出的一刀。力大无穷,只听锵!的一声,竟生生的斩断那两把武器。 然后张恒趁着那两人被震得虎口发麻,有些踉跄的时候,一个箭步冲过去,先是一刀划破一个人的肚子,那人尖叫一声,顿时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死吧!”张恒跳了起来:“跳劈斩!” 这一刀又快又狠,犹如闪电,一刀之下,另外一个人就已经身首异处。 张恒舔了一口刀尖上的血,然后皱了皱眉头,吐在地上:“夷狄的血,果然是臭的!” 那人完全想不到,张恒竟有传说中的万夫不当之勇,身手气力都是不凡,不由得一惊。 “披发左衽?”那人嘿嘿的笑了一句:“先生之言差矣,匈奴大单于礼贤下士,最是敬重有才华有能力之人才,特许汉人可穿着依旧,饮食如常,一应待遇皆如故……” “且夫匈奴亦为华夏苗裔,何来夷狄禽兽之说?” “初初夏室崩溃,公刘失官,乃变于西戎,其后周武放逐戎人于泾洛之北,戎人年年入贡周室,是为荒服,这些可都是汉匈都有记载的史实!” 张恒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所谓的那些记载,且不说到底是不是事实。 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匈奴人到底是什么血统,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作为一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在血缘关系上本就是乱七八糟…… 况且,此人完全就是在放屁,匈奴人再大度,能容忍一个汉人衣着右衽吗? 就如同在汉地,一个人左衽走在大街上,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会被石头砸死的! 所谓左衽右衽,这是中国人跟外国人的最直接区分方式。 中国的汉人,衣襟全部是向右掩,而匈奴、乌恒、东胡、月氏等游牧民族则全部是向左掩。 所以孔子曰: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 “多说无益!”张恒持刀向前:“汉匈是敌非友,一山难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请你去死吧!” “真是不知好歹!”那人牙齿狠狠的咬着:“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他就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吹了起来。同时一挥手,在他身边剩下的三个匈奴人就拿着武器围上了张恒,只是因为忌惮张恒的武力,不敢轻易动手。 “嘀嘀嘀!”这是匈奴人召唤同伴的骨笛。 但是,片刻之后,那人的脸色变了。 因为骨笛响了 可却没有一个同伴赶来。 “别吹了!”在门口,高老七狞笑着道:“你的那些人,被我杀了四个!” “算上方才两个,我杀掉了五个!”张恒亦笑着说。 “老七。你保护好柔娘!”张恒对高老七道:“这里交给我了!” 那人惊慌了起来,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着。他可是很清楚,他带来的人全部都是跟汉军交过锋。活下来的老兵,在匈奴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勇士。 “诺!”高老七重重的点点头,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腰间,阵阵痛疼立刻传遍全身,他咬了一下牙,强撑起来。 事实上,他杀掉四人,不是没有代价的。 腰间上就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是他在杀死一个匈奴人的时候。被其临死前,反砍的一刀,所幸伤口并不大,虽然鲜血直流,但却还能撑得住! “但是,东家你要快点解决啊……”高老七心中叹着,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必须尽快得到治疗。否则,血流光了,人也就死了。 按了一会腰间的伤口,稍稍止了一会血。高老七看向院子中间。 这个时候,张恒也不再跟那人废话,拿着武器冲上前去。 虽然是一对四。但张恒却有这个自信。 匈奴人的臂展和身高,本就不如汉人。而且在身体素质上,张恒又比他们强的太多。 虽然没有很丰富的格斗经验。但不知为何,张恒就是确信,自己能轻松解决。 张恒狞笑着闪开一个尖叫着冲上前来的匈奴人的袭击,反手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竟将这个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的男子踹上了天。 还没等那人落地,张恒就一刀劈向了另外一人。 三人的合围,瞬间土崩瓦解。 说到底,他们还是缺乏配合,太过追求个人的悍勇。张恒若碰上的是精锐的汉军步卒,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喀嚓一声,利刃入骨的声音响起。 鲜血喷洒而出,洒了张恒一身。 张恒伸手抹去脸上的鲜血,反身掷出一刀,将那个想要逃跑的匈奴人钉死在地上。 说起来,打到现在,那个匈奴人才想逃跑,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张恒很清楚,在战争中,在白刃战中,通常,一支部队伤亡超过三成而不崩溃的,就已经是铁军了,伤亡一半依然坚持战斗的,在全球的古代战争史上也没几支。 虽然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连战斗都算不上的偷袭战。 “现在,轮到你了!”张恒拿着武器,逼近那个人。 那人现在却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和得意,浑身都在颤抖,张恒逼近他身边时,他竟然吓得一屁股瘫痪在地上。 “你不能杀我……” “你不要杀我……” “我有钱,都给你,全给你!” “三千金买我一条命!” 这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嚷嚷了起来。 这个时候,整个张家里都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了,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显然,张恒家的声响,让村民们都感觉到了不对。 张恒走近那人身边,虽然夜色茫茫,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但是,张恒却依稀看到了他的容貌,黑发黑眼黄皮肤,是个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汉人。 “老子生平最恨汉奸!”张恒狞笑着挥舞着刀,一刀劈向他惊惶不安的脖子:“而且,你居然敢带人来威胁到嫂嫂跟柔娘,多少钱都救不了你的命!” 人头高高飘起,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满地。 张恒就像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松衣襟,张恒踢了一下还在动弹的那个躯体。 本来像这种事情,是应该留一个活口的。 但是,张恒知道,活口留不得! 要是留了活口,长安城里不知道多少人会夜不能寐。 从鄂邑口中得知,这个人,曾经是不少公侯家的坐上宾客。 而这其中更涉及到了海西侯贰师将军李广利,若是留了活口,李广利固然是要倒大霉,但张恒却也未必能好过。 此事,干系太大了,为了保命,那些公侯贵卿只有天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太大了,即便不留活口,也会有无数人头落地,若留了活口,万一到时候他们乱咬一气,怎么办? 反正张恒是觉得,如果是自己被敌人抓住,而且已经必死无疑,那么自己肯定会胡乱攀咬,专门咬那些自己国家的敌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今天爆发啊。 大家请期待吧,我试试今天能不能挑战自己的极限 -0- 第一百六十一节 关中震动 “老七……”张恒躺在地上说着:“老七,今天多亏了你啊!” “没事,这是俺该做的!”高老七强忍着腰部的剧痛道。 “对了,柔娘呢?”张恒问道:“还有阿黑那只吃货呢?” 今天晚上的事情,让张恒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十多人,半夜摸进张家村,若非是他有空间帮助,身体素质远强于常人,而且还有高老七帮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张恒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富商豪族,都要在家中养那么多家奴。 既是为了鱼肉地方,也是为了保护家小。 而今天晚上,最失职的,毫无疑问就是那只平日里极得赵柔娘宠爱的小黑犬,不,现在已经是黑狗的阿黑了。 从空间出来到现在,张恒就没听到这只吃货叫过半声,更连影子都没看到。 这就让张恒愤怒不已了。 养狗做什么? 不就是看家护院吗? 它连这个本职工作都做不好,那么还不如宰杀了来吃了好。 “小娘子没事!”高老七道:“就是受了些惊吓,昏了过去!” 张恒点点头,没事就好。 “至于阿黑……”高老七说:“俺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进了院子里了,是阿黑一直护着小娘子,才没让他们得手!” “现在,阿黑在里面守着小娘子呢!” “这样还差不多!”张恒点点头,他看到高老七额头上在冒汗,连忙问道:“老七你没事吧?” “没事!”高老七强撑着说:“就是被贼子咬了一口。还死不了!” 张恒这才发现,高老七站立的地上。有着一滩鲜血,而且还在不断往下流。 “赶紧坐下!”张恒连忙道。 这个时候。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云集过来,冲进张恒家中。 “二郎没事吧!”十几个汉子,举着火把进了院子中看到地上的尸首和满身血迹的张恒、高老七,关切的问道。 “没事!”张恒起身真诚的道:“谢谢大家了!” 这种情况,在后世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张恒在后世的时候,就曾经亲眼见过几个抢劫犯当街抢劫,但除了事主外,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而在这里。却是全村都出动了,没有一个人落后。 “天啊!”一个佃户举着火把,看了看地上的一具死尸,惊呼道:“是匈奴人!” 村民们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 南陵县跟长安城,直线距离不过三十来里地,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可是,在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持械行凶的匈奴人。 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匈奴人能出现在这里。那岂非是说九原、北地、上郡等地的要塞城防都已经失陷了吗? “大家别怕……只是小股潜入的匈奴贼子,而且也已经全部被消灭了!”张恒赶紧出来平息众人的恐慌情绪,要知道,虽然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群众也容易盲从的。 在后世张恒就看过一则新闻,因为一个谣言,整个县的百姓都连夜避难。因此造成了许多的悲剧的发生。 但是,匈奴人。特别是持械的匈奴人,出现在了长安附近。 这对于汉室来说。本身就已经是打脸! 要知道,当初匈奴全盛时期,匈奴兵锋最多也只能逼近关中,让天子在甘泉宫都能望见长城的烽火罢了。 而且,那样的情况也只发生过一次。 自那以后,汉室朝廷便整顿兵马,重新布置了更加严密和周全的防线,从此,即使是在吴楚叛乱的时候,匈奴人也顶多只能在边郡肆虐,再也没有深入中原腹地过。 但是,在今天,一伙匈奴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关中。 这简直就是朝廷的奇耻大辱,等于在刘彻脸上打了两巴掌。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事情传递了一个信息——匈奴人既然今天能袭击长安平民,那么明天是不是还能对汉朝的行宫发动袭击? “唉,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无辜牵连了!”张恒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张恒很清楚,这些匈奴人,定是钻了某个漏洞和空子溜进来的,而且他们的人数少,可以昼伏夜行,绕过一些州县关卡。 但朝廷震怒,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0-0-0- 天亮之后,匈奴人出现在南陵,还意图袭击南陵士子,绑架的消息,就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落在长安城中一般,让整个关中都震动了起来。 无数人惶恐不安,许多百姓更是一惊一乍。 汉室定鼎关中百十年,除却当年周勃、陈平发动兵变,诛灭吕氏家族外,这么多年了,一直风平浪静,从未发生过任何的动乱。 此事的影响,大概能跟后世的9.11相比了。 都是第一次,核心地带,受到了敌人的威胁和打击,许多民众甚至觉得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安全感——连天子脚下都能出现匈奴人,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为此,汉室朝廷一天之内连下三道诏令,一支支驻扎在各个要塞的军队被调集了起来,三辅所有城市都开始戒严,民众被禁止出行。地方官们也纷纷出面安抚百姓,稳定民心。 同时,一定要报复的情绪和言论在民间和朝廷之中开始发酵。 汉人崇尚大复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宽敞的大殿上,十二排旒珠笔直下垂,刘彻的眼睛虽被旒珠隐藏,但旒珠却遮蔽不住刘彻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焰。 “陛下!”李广利战战兢兢的跪拜在下面,身子紧紧的贴着地面:“臣万死! “贰师将军!”刘彻冷笑着,笑声让李广利毛骨悚然。 刘彻站起身来,道:“李广利!” 李广利一听,却是浑身都打了个冷战,天子的那一句李广利,就像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脏。 要知道,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便直呼一个人的性命,能直呼一个人姓名的,一般都是父母,祖父母等至亲长辈,而当一个人在公开场合直呼另一个人的姓名的时候,几乎就等于是在赤裸裸的挑衅对方。 而天子直呼一个臣子的姓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已经让天子深深痛恨。 “臣罪不可恕,请陛下以国法处置!”李广利连忙赶紧磕头。 “朕怎么敢处置你?”刘彻冷笑着说。 “你对得起朕吗?” “对得起朕给你的信重吗?” 刘彻的话,一句比一句重,让李广利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陛下,臣实在不知道那人是匈奴细作啊!”李广利死命的磕着头:“陛下,臣跟匈奴人势不两立,死在臣手下的匈奴人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匈奴人恨臣入骨,臣岂会与之有勾连,请陛下明察!” “若陛下不信臣,臣祈请卸甲归田!”李广利说完,就深深的俯下身子。 此时,在李广利心中,对于匈奴人是痛恨万分。 虽然李广利早就知道,跟匈奴人合作,无疑与虎谋皮。 但,心中的贪婪,却最终战胜了理性。 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让天子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卫律你个不守信用的东西!”李广利在心中狠狠的骂道。 其实,李广利跟卫律,关系一直是不错的。 当初卫律在汉朝的时候,就是李广利的兄长李延年举荐为官的,而且跟李延年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只是后来李延年被天子诛杀,卫律又投降了匈奴,因此才中断了联系,直到李广利做上了汉朝的贰师将军,两人才恢复联系。 却没想到,现在却被卫律毫不犹豫的摆了一道。 “真是废物啊,十几个人,被两个人全灭!”李广利越想越气,若是他们成功了,那倒还好,顶多只能算是个入室杀人,他李某人大不了费点手脚,收拾一下手尾好了。 但如今失败,十几个人,全部被人砍下了头颅送到了长安。 而且匈奴人的头颅,就是想作假也作不了。 这下好了! 为了保全性命,李广利不得不道:“陛下,臣的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日月可知,若陛下信不过臣,臣愿自尽,以表明臣的清白!” 看着李广利,刘彻不知为何心中一软。 想起了李广利那个美貌如花,温柔善良的姐姐。 一时间,竟有些狠不下心肠来。 “罢了,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朕姑且信你一回!”刘彻挥挥手道。 “陛下,臣愿用三万个匈奴首级来证明臣的忠勇!”李广利大喜,连忙许诺道。他知道刘彻最喜欢听这种话。 但是,刘彻却没有做声。 只是道:“海西侯先回去吧!” 像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刘彻怎么可能还让李广利带兵? 不说刘彻自己信不过,就是下面的士兵怕也没有几个会信服李广利的了。 “陛下……”李广利还想说点什么好话。 但是却被刘彻毫不留情的打算了:“海西侯先回去罢……” 李广利走后刘彻闭上眼睛,想起了那天钩弋跟他说过的话。那些话在心中久久徘徊。 刘彻知道,李广利就算真的跟这件事情没关系,但他的屁股也未必干净到哪里去。 现在,还是先看看吧! -0-0- 第二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节 事后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 除了偶尔在墙角边上的一些残余血渍外,完全看不出,这个院子昨天晚上有十三人横死。 张恒揉了揉太阳穴,从房中出来。 几个穿着廷尉府服饰的皂吏,连忙停止议论声,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张恒。 他们可是清楚的知道,从这个院子里抬出去的十三具尸体中有两具尸体经过仵作检验是死于胸骨破碎,而且明显是被重拳击碎的胸骨,其中一人全身有七处严重骨折,用仵作的话说是,全身的骨头都几乎断掉了! 而那具尸体是从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孝廉房中抬出来的! 怪物!每一个皂吏都如此想着。 当然,这样的蛮力,当世也不是没有人拥有。 譬如说,当今天子之子,现在正在长安城的广陵王胥,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力士,曾举起过千斤重鼎。 张恒没有时间关心他人怎么看待自己的问题。 从昨夜至今,他还没有合过眼。 天一亮,他就派人去南陵县县城报官,然后县令、县尉、主薄全部赶来,确认无误,的确是匈奴人后,南陵县县令杨克钧根本不敢耽误,立刻向京兆伊报告,然后,京兆伊、廷尉甚至御史台全部闻风而动,都派来了属官验证、查询。 方才张恒就是接受了廷尉府的属官的询问。 从早上到现在,张恒就一直在不断的重复接受各个衙门的询问,问的问题都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这不能怪那些人。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但是却是张恒累的几乎不想再说话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拖着疲惫的身子。张恒来到赵柔娘的卧室中。 “小叔叔……”赵柔娘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小脑袋,满脸的委屈:“柔娘是不是很没用,还没阿黑勇敢……” “那里,柔娘已经很勇敢了!”张恒走过去,将这个小丫头抱进怀中,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柔娘不许再想了!” 如今已经长大的黑犬阿黑,现在盘在赵柔娘的炕边。沉沉的睡着,它的毛发上,还沾着些血渍。 昨天晚上,当张恒打开门,见到它的时候,这只黑狗浑身的毛发都凌乱不堪,四条腿都有些站不稳,但却依然顽强的守护着赵柔娘,直到看到张恒进来。它才昏厥过去。 张恒后来检查它的身体,发现,它的身上竟有数处软组织挫伤,头上更是掉了一块皮。可以想象,它曾经跟人搏斗过,只是。它只是一只土狗罢了,哪里是人的对手! 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了。 “这只狗还真被柔娘养熟了……”张恒也为阿黑的忠心而感动。 “真的吗?”赵柔娘满眼的不相信的看着张恒:“柔娘被那些人一吓就晕倒了,怎么可能很勇敢?” 张恒笑了笑。在她那张可爱的嘴唇上轻吻了一口,道:“在小叔叔心中,柔娘是很勇敢的拉!” “好了!”张恒松开赵柔娘的身子,道:“柔娘好好休息,小叔叔去看看老七!” “恩!”赵柔娘被张恒一吻,羞得把头埋进被窝里,对赵柔娘来说,只要小叔叔不觉得自己很懦弱,很差劲就足够了。 张恒走出赵柔娘的房间,出了门,来到高老七家中。 “老七!”张恒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却看到了温馨的一幕。 只见,张恒的婢女秋菊,拿着一条热毛巾,温柔的擦拭着高老七的脸颊,眼中含情脉脉。 “东家!”见到张恒进来,秋菊像是碰到了高压电一样,吓得弹了起来,脸上红霞遍布,低着头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你们继续!”张恒笑了一声,摆摆手道。 然后就走了出去。 “想不到啊,高老七竟然老树开花,有了第二春了!”对于高老七跟秋菊之间萌生出恋情的事情,张恒是举双手赞成的。 只有成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你干什么……” “俺就亲一下嘛……” “东家在外面呢……” “没事……” 听着房中传出来的打情骂俏的声音,张恒哼着小曲儿,慢慢的离开。 这做电灯泡,是会招人恨的。 -0-0-0- 第二天,桑弘羊就派了桑宏隆来张恒家中慰问。 未来的舅子上门,张恒自然是热情招待。除了谈论一下关于前天晚上的事情外,桑宏隆还向张恒透露了一些事情的进展。 根据桑宏隆所说,受到前天晚上的事情的影响。 海西侯李广利被勒令面壁思过,虽然没有其他任何惩罚,但是,其兵权却被收回了。 说起来,汉室天子最容易对付的人,就是武将了。 武将的权力,来源于天子,亦受制于天子。 不管那个武将带过多少年的兵,在军中有多少亲信,天子一纸诏令,就可以轻松的剥夺其对军队的控制权。 这是因为,汉承秦制,对于兵权,中央有着强大的掌控能力。 当初,吕后家族的成员几乎控制了所有的要害部门,南北两军的最高指挥官甚至高级军官,全部都是吕氏家族的族人或者是其提拔的亲信。周勃一进军营,袒露左臂,振臂一呼,立刻就让南北两军倒戈,不可一世的吕氏家族,瞬间灰飞烟灭。 但是数年之后,太宗皇帝轻轻一道诏书,就让周勃陈平回乡下种田去了。 再往后数十年,丞相周亚夫,曾担任过太尉、大将军,指挥大军平定吴楚叛乱的功勋名将,而且其家世深厚。其父乃是周勃,他自己又经营汉室军队数十年。威望非常高。 但孝景皇帝轻飘飘的一道赦令,就让他兵权全无。束手就擒,最终不得不选择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的冤屈和不满。 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原因,就是汉室从秦朝继承而来的虎符调兵制度。 没有天子虎符,不管是谁,也别想调动一兵一卒。 即使你是大将军,下令调兵,没有虎符为证,军队基层军官也会将那当成乱命,拒绝执行。 不用虎符。就调动军队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天子御驾当前。 除此之外,其他人用任何办法调动军队,都是非法的乱命,即使是出于好心,也是如此。 而且,任何接受乱命的军官在事后肯定是死罪! 至于发布乱命的人,就是族诛了。 所以。别说是贰师将军李广利,便是当初的大将军卫青,天子让他趴着,他就得乖乖的趴着。 相对来说。李广利还算是幸运的。 事发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三位负责从长城到长安关卡要塞的军官在闻讯后自杀,十几人被廷尉逮捕。 而且。这风暴并没有停歇,有在慢慢扩大的意思。 朝廷平时都斯斯文文的三公九卿们。现在也撕下了君子的伪装,一个个跳出来。指责自己的政敌或者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七拐八绕,就是想把勾结匈奴的罪名,往别人脑袋上按。 特别是那些曾经邀请过那个化名杨峰的汉奸到自己家做客的列侯公卿,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许多人开始纷纷托关系走后门,希望此事不要牵连到自己。 元鼎年间,当今天子就借口酎金不足或者成色不足,以【不孝】的名义,一口气拿掉了一百多个列侯的爵位,让许多百年公侯,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现在,长安的公侯好不容易才从酎金罢侯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没有一个人,愿意再来一次那样大规模的免侯。 因此,长安城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好在的是,天子刘彻已经老了,不愿意再来一次那么大规模的整治公侯运动,只打算拿两个不开眼的试刀,泄愤。 毕竟,虽然说公侯们大都已经腐朽了,已经是这个国家的累赘。 但是,说到底,维系汉室政权的主要力量,也是这些公侯世家。 壮年的时候,天子还可以随意罢免,反正有的是人可以填补失去的空缺,还能通过补充新鲜血液,让列侯集团稍微有些活力。 但如今天子年老,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来慢慢处理。 权力交接之时,一切以稳定为重点! “请转告大人,小子张恒,蒙大人不弃,竟遣公子慰问,粗鄙之躯,实感激不尽!”等桑宏隆要走的时候,张恒将之送村口,道。 “子迟兄太客气了!”桑宏隆笑道:“你我如今已快成一家人了,这些都是应当的,不过子迟兄的谢意,在下会转达给祖父大人的!” 张恒笑了一声,对桑宏隆拱拱手,将之送上马车,道:“请期之事,尚请宏隆兄与大人海涵!” 请期这个月是没戏了。 张恒估计,至少也要等到冬十月了。 因为,这事情,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而请期,其实说白了,就是要选一个黄道吉日,然后送去桑府,这样就算正式的确定名分,和成婚时间了。 选日子,是需要正式的祭祀张氏先祖,然后再请人选定一个好日子的。 显然,目前匈奴袭击事件还没尘埃落定的时候,不适合做那样的事情。 “唉……真是没办法安生……”张恒感叹了一声,走回家去,今天他还要准备接待一位天子特使的闻讯。 这是县令杨克钧,昨天就已经通知了他的事情。 -0-0-0- 唉 -0- 惭愧 本来说爆发的,结果却……虽然有些外力的干扰,但那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我自己啊,不够勤奋,抱歉 -0- 恩,今天只更了9000字,我还欠大家6000字,我会记得的,这两天一定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节 灭口 天子派来的使者,出乎意料,竟是兰台尚书令张安世,张恒的老熟人了。 在门口依照君臣之礼,张恒给张安世手里拿的节符叩拜之后。 张恒就起身,将张安世,请到自己家中的客厅中。 “安世兄啊,前天晚上可真是吓坏了在下!”张恒一落座,就跟张安世诉苦了:“在下委实是想不到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畿重塞,竟有匈奴人潜伏进来!”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跟老刘家,张恒从来就不客气。 该要的好处,一定要拿,不拿都对不住自己。 再者说,匈奴人这次竟然敢来绑架自己,还意图对自己的家人不利,这件事情彻底的激怒了张恒,要是不给匈奴人添点堵,那他就不是张恒了。 “贤弟莫慌!”张安世道:“陛下已经诏令云中都尉,遣使责问匈奴单于!” 其实,事实却没有张安世说的这么简单。 除了诏令云中都尉去责问匈奴单于之外,这两天,在天子的御书房,内朝的侍中、尚书、羽林卫校尉、射声、虎贲等八校尉齐聚,一同在筹划着一次漠北决战之后最大规模的远征。 这一次,汉军将借口匈奴不放汉使,还袭击关中,分三路出击,一路从酒泉进逼匈奴人的根本昆仑山,一路自五原出,钳制匈奴左贤王,使其不敢动弹,另一路则出西河,与五原大军呼应,趁势直插匈奴腹地。与其日逐王取的联系,保护或者说绑架日逐王。撤回长城脚下,仿当年休屠等部投降故事。安置到长城脚下,就近保护、安置。 另外,为了掩护从酒泉出击的大军后路安全,天子刘彻已经派出了使者,持节宣诏汉在匈奴的六属国,既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军队,合围匈奴在西域的盟国车师,若有可能则灭亡车师,斩断匈奴人在西域的一只爪子。 只是。这个计划太庞大了,光是出征的野战兵马,恐怕就要超过十万,其余民夫、走卒无数。 所谓纸上谈兵,那是条条是道。 但真要落实下去,却困难无比。 首先就是,这么大规模的远征,耗费的钱粮从哪里支出。 其次,这次远征的战略目标。到底是什么,内朝一直在争论。 有人认为应该一劳永逸,寻找到匈奴的主力,与之决战。有人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匈奴人绝对不敢交战,一开战就会跟以往的多次远征一样。跑到西边的大漠龟缩起来——匈奴人连传统的王庭,祭祖的龙城。还有天神居住的昆仑山都不止扔掉了一次,既然当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那么他们也不怕再多当几次。所以,还是现实一点,把日逐王弄回来,见好就收,不要追的太远了。 更有人异想天开,觉得应该在把匈奴人吓回大漠后,就趁势转向,先去把西域的匈奴势力和不臣之国收拾掉,实现数十年前汉室确立的断匈奴右臂战略构想。 只是,这个想法太天真了,而且提出的人,明显不懂地理,不识地貌,所以立刻就被驳的体无完肤。 对于这些,张安世当然不会随便跟张恒说。 张安世只是道:“贤弟,此次袭击贤弟的主使者,经过初步查明,已经确定是数年前出使匈奴未归的汉使随从,陛下已命人将其阖家老小,全部逮捕,已是族诛无疑!” 这当然是肯定的。 汉室对于投降匈奴的人,一旦确认,就必是诛其三族。 虽然族诛听上去非常残酷,而且不近人情,但是,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宗族一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一人下地狱,全家都得跟着下。 总不能有好处的时候,就一起共享,等犯了大罪,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情? “主使者?”张恒笑了,那人不过是一只小虾米罢了。 隐藏在他幕后的人,肯定是那个当世头号汉奸,中行说第二,匈奴丁零王卫律。 当初,中行说还可以借口,是汉室先对不住他。 但卫律却是……汉朝可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卫律本不过是长安浪荡子,因为跟当时的协律都尉李延年交好,而被举为郎官,不久升为卿大夫,后被任命为使,持节出使匈奴。 卫律在匈奴没几天就投降了,至于是他自己主动投降的,还是被匈奴人逼迫投降的,如今已经不可知了。 但,全天下人都清楚的一点就是,卫律投降之后,积极帮助匈奴人制定国策、战略,收拢、劝降被扣押和被俘的汉人,卫律在匈奴十几年,先后经历过三代单于,始终受到重用。 如今的卫律,已经是汉朝最仇视的敌酋。 当年举荐卫律的李延年也因此被牵连,失势,不久就被天子诛杀。 “陛下恩德,臣实在是感激淋涕,无以为报!”张恒当然不会蠢到去纠缠主使者到底是谁的问题,皇帝说是谁,那就是谁。连忙起身感激的道,如今,他已是孝廉,自然也算半个臣子了,所以可以自称【臣】。 “贤弟,陛下命我来,就是想跟贤弟再确认一下,当天晚上事发的经过、细节!”张安世步入正题。 “陛下垂问,臣必不敢隐瞒!”张恒连忙拜道。 说着,就又重复了一次已经都快背熟了的话,除了自己从空间中出来那一段抹掉之外,其他的细节,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恩,贤弟是说,在那日下午,有一位肥胖的男子曾来找过贤弟,愿以两千金向贤弟求购某个东西?”张安世听了,问道。 这就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了。 鄂邑在回去之后,就跟天子禀报了此事。 天子刘彻因此也知道了。还有一条落网之鱼,因此。才派张安世来。 “然!”张恒点点头说。 “那贤弟可还记得那人样貌?”张安世问道。 张恒想了想,道:“那人大概六尺多高。身子很胖,脸上右脸好像有一颗痣……” 张恒努力回忆着,事实上,当初张恒跟人也就是匆匆见了一面,印象还真不是特别深刻,勉强回忆了一下,张恒又道:“他的鼻子好像有些大……就是这样了!” “六尺多高,体胖,脸上有痣。鼻大!”张安世点点头,倒是跟鄂邑公主说的差不多,张安世想了想,问道:“除了这些,贤弟还能回忆起其他更详细的东西吗?” 只凭那些特征,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出那条漏网之鱼,难度还真不是一般大。 当然,也不是找不到,就是麻烦了些。若是能有更详细的信息,就能节省不少麻烦。 “好像……”张恒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那人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这也是张恒当日匆匆一瞥,在接过那帛书之时。偶尔瞥到的,当时心里也没太在意,毕竟天生六指的人不是没有。 “六指!”张安世笑了。有了这个信息,相信那只落网之鱼跑不了多远了。 张恒同样也叹了口气。 从上午桑宏隆来的时候。告诉给张恒的信息判断,张恒觉得。那个胖子,十之八九,现在已经不在关中了。 有太多的人,不会希望看到他还留在关中。 只是,张恒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之后,张安世又急匆匆的回来,对张恒道:“贤弟,那个六指胖子找到了!” 张恒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他死了……”张安世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尸首中午被人发现,飘在渭水河中……” “够狠啊!”张恒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 贵族们怎么可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了。 “经仵作检验是溺水身亡……”张安世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什么溺水身亡,简直就是扯淡。 真正的死因,恐怕是谋杀。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线索都全部中断了,长安城的贵族们能松口气了。 但是,张安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天子刘彻的性格,向来就是多疑,薄情。 倘若能抓到那个胖子,问出真正跟匈奴人勾结的人,那么可能刘彻还不会在心里惦记着。 但,这样一来,没有线索的刘彻,会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每一个曾经招待过那个杨峰的列侯贵族。 或许现在还不会显现出来。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将来,一旦那些列侯贵族犯事,或者让刘彻看不顺眼了,那么今天的怀疑就会变成明日的催命符。 自天子登基以来,被他惦记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寿终正寝。 动手那个人,恐怕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长安城的那些曾经跟杨峰有过交情的人,现在更是跳到河里也洗不清自己的污点了。 “贤弟,此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贤弟保重!”张安世拱手道。 “兄长慢走!”张恒亦将张安世再次送到村口,挥手道别。 “小心鄂邑,那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临走之时,张安世忽然凑到张恒耳边,提醒着:“她远比贤弟现在所见到的样子,更可怕……” 张安世可是记得清楚,当年鄂邑的丈夫,被鄂邑逼得悬梁自尽的样子。 “多谢!”张恒点点头,感激的道。 -0-0- 第一更,下一更在八点左右。 啥话也不说了,全力码字,先把欠债还清,俺现在不敢看书评区了,没脸看,至少在欠债还清前没脸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节 西汉的留学生 起初的喧嚣与热闹过后,廷尉和御史台的属官们相继撤离了张家里,张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停顿了数日的宅院修建,继续进行。 但是,在朝廷里风暴继续扩大。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负责京师、三辅关禁治安的执金吾刘敢。 刘敢也算是个倒霉孩子,接任执金吾才半年不到,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摊上这么个事情。 好在刘敢是汉室宗亲,天子刘彻没有将之处死,但执金吾却是干不成了,贬为北军军使。 天子以京师有警,非重典制之不可的缘故,诏令江充接任执金吾。 此事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让张恒心里很不是滋味。 执金吾,就是以前的中尉,执掌着京师治安,持节节制北军,平时负责协助廷尉、三辅郡县捕拿重犯,战时领兵出战,端的是一等一的显贵,而且历来就是九卿之一,权柄不下于大将军。 当年,先帝孝景以郅都为中尉,逼杀了临江王。 有此先例,执金吾亦可审讯、逮捕犯人。 这对张恒和刘据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江充前次被人赶下台,用的罪名是贪污。 说实话,在中国,无论前世今生,贪污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记过、警告什么的处分一下,过些年就又飞黄腾达,坐上比原先更重要,权力更大的位子的例子。数不胜数。 对于刘彻来说,天下的官员大部分都在贪。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江充不过是因为替他办事,得罪的人太多。才被人抓住了把柄。 所以此时复用江充,一是要借助江充【不畏权贵】【大公无私】的行事风格,来稽查这个案子,二嘛,就算是给江充的补偿了。 但对于张恒来说,此事却如同晴天霹雳。 “不到十年就成了执金吾,位列九卿,江充的命可真好!”张恒对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王城道。谁说不是呢?十年之前,江充还只是赵王王宫中的一个小小的男宠。随便谁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他。 可现如今却堂而皇之的位居执金吾宝座,手握北军的节制大权,一般的诸侯王都要仰其鼻息了。 王城却是当做没有听到张恒的话,岔开话题道:“二郎这宅子还要多久才可竣工?”关于江充的命是好是坏那个话题,王城还真没胆子发言,自从当年颜异被张汤用腹诽的罪名干掉以后,官员们在涉及到上级的话题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不是每个人都能跟张恒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点评朝廷九卿的命好命坏。 “大概还要些时候吧……”张恒答道,这宅子,现在才不过刚刚开始砌墙,要等完工至少也是冬十一月了。 “介时。请一定要请我等来喝杯乔迁之酒!”王城笑呵呵的说。 事实上,现在关于张恒跟长安桑氏联姻的事情,在整个南陵都传疯了。 虽然说。这里面有着张家里的大舌妇们喜欢炫耀的原因在里面,但主要还是南陵县第一次有土生土长的南陵士子。娶到长安九卿人家女子的缘故。 这就跟后世,某人娶了个金发碧眼的洋媳妇回家一般。是件为乡邻争光的事情。 所以,王城自然也清楚了。 他说那番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拐弯抹角的希望能得到张恒的邀请,请他在婚宴的时候来喝杯酒,在桑家人面前混个脸熟。 当今天下,谁人不知桑弘羊手握盐铁官员任免大权呢? 若能借此机会,跟桑氏搭上关系,未来给自己的族人搞个盐官或者铁官的名额,那么北地王氏就真正的发达了! “这是一定的!”张恒当然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点点头道:“不止如此,在下大昏之礼时,还要请王县尉与杨县尊来寒舍做个见证!” “一定,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王城顿时就满脸笑容了。 这个时候,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张恒跟王城看过去,却只见到许多在田间地里忙碌的村民,还有四处玩耍的孩子,都在往村口赶过去,在村口,现在已经聚集了不下四五十人,好像是在围观什么新奇事情。 “走,过去看看!”张恒对王城道。 两人就朝村口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恒知道村民们为什么围观了。 原因很简单,来了一群奇怪的士子。 说他们奇怪,是因为这些人长相,就不是中国人,而且相貌各异。 有人虽然头发跟肤色都与中原人种差不多,但是眼睛和鼻子,却跟中国人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一眼就看的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 更有人,干脆就是满头金发,还带卷曲的那种,鼻子有点类似鹰钩鼻,有明显的欧洲血统,但却似乎又掺杂了些中亚人种的特征。 若仅仅是这样,那倒也罢了。 关键是这些人,一身汉服打扮,身穿儒袍,腰佩长剑,头戴进贤冠,更有人手中拿着一册竹简,走起路来,也颇有些士子的风范。 “看样子是西域各国的质子!”王城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对张恒道。 张恒点点头。 自从漠北决战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有西域各国派遣自己的王子或者贵族子弟来汉朝求学。 开始,人数很少,有时候一年才两三个。 但是后来,随着汉军不断胜利,匈奴人一路溃败,特别是十几年前,楼兰王不臣汉朝,劫杀汉使,阻断丝路。汉天子刘彻诏令拔胡将军赵破奴讨伐。 赵破奴于元封六年,出奇兵奇袭楼兰。创造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奇迹——该次奇袭,赵破奴仅仅率领了八百骑兵。就如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横扫楼兰,生俘楼兰王而归。 八百人灭一国,估计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了。 此战震动西域,从此西域各国,除了那些匈奴的死忠外,纷纷派遣王子贵族来汉朝求学,并与汉朝交好,丝路至今畅通无阻。无人再敢随意劫杀汉使,阻断丝路。 要知道,楼兰在当时的西域诸国中也算是一个强国了,其国拥有数十万人口,甲兵上万,但却被区区八百汉骑,如入无人之境,攻城拔寨,有若破竹。楼兰全国连动员都还没来得及,其国王就被生俘,国都被破。 所以,后人有诗云:不破楼兰终不还。以此表达对赵破奴功业的推崇。 只是可惜,赵破奴晚节不保,太初元年。因轻敌之故,被匈奴主力包围在受降城以北四百里的地方。战败被俘,八年前才寻机逃回。因为年纪太大,再也没有带兵出征过了。 而现在,楼兰已经是汉朝建立的一个傀儡王国,其国王的即位,需要汉室天子的认可。 “去问问看看……”张恒也对这些这个时代的留学生们很感兴趣,要知道,他们可都全部是未来西域各国的国王或者重臣。 在事实上,汉室天子也是希望,这些在汉朝留学过的王公贵族,在归国后掌握其国家权力,至今在西域已经有数位有过汉朝留学经历的王子,在汉朝和乌孙两国的共同协助下,登上了国王之位。 像尉犁王和危须王,都是在太初和元始年间在长安留学,然后在汉军的支持下,武力登上国王宝座的。 而这两位国王即位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不再尊奉匈奴单于和匈奴单于庭,而是奉汉朝为宗主国,入贡长安,极为恭谦。 “敢问诸位可是太学子弟?”张恒走上前去问道。 所谓太学,就是当初天子刘彻根据董仲舒的建议,依照周朝的太学重建的一个最高的学府,整个太学,每一界开始都只招收五十人,称为太学生。 后来,因为西域各国的留学生越来越多,于是,另外开设了一个专门为留学生们而开设的班级。 这些留学生也因此可以冠名太学子弟或者博士子弟。 “正是!”其中一名长的还像个汉人,但眉目之间却依然可以见到异族血统的士子出列答道,然后他问道:“足下可是张恒张子迟先生?” “不敢,正是区区!”张恒连忙揖首道。 “哦,足下果有子迟之【知】【仁】风貌!”这人客气的道。 “过奖了!”张恒笑了一声,所谓子迟之知、仁,这自然是出自孔子跟樊须的对话。 当初樊须问孔子什么叫知,也就是智慧是什么,孔子回答说:敬鬼神而远之。 又问什么叫仁,孔子说:先难后获。 这段对话是儒家典籍中最重要的对话之一。 对方这样夸赞张恒,或许是出于夸耀自己汉学的目的,也可能是只是跟一般汉人一样的溢美之词。 但张恒听了,还是有些惭愧。 敬鬼神而远之,张恒或许还能做到,但是先难后获嘛…… 那就太难了。 “诸位来这里是?”张恒问道。 “正是欲来与子迟兄一见!”那人道。 另一个金发男子也道:“正是,我等闻说,子迟兄竟有过人勇武,经义造诣更是不凡,便结伴来结交子迟兄!” 这个金发男子的汉话,流利无比,没有一点生硬之处,看样子在汉地已经久居数年了。 -0-0-0- 第二更,抱歉稍微晚了一个小时,主要是今天晚上做的是红烧鱼,所以花费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 第三更12点前一定送到,恩,今天至少要完成本分的1万2,再争取换掉3000字欠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节 坑人 经义造诣很高? 张恒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评价他现在可不敢担。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有心还是无意? 便道:“过奖了,这位先生,在下可当不起……” “还请诸位到寒舍喝杯粗茶……”远来是客,张恒自然不会在这些夷狄之国的王公贵族面前,有失一个汉朝士子的颜面,就笑着将这些人请到自己家中的客厅中,坐了下来以后,张恒命秋菊冬梅母女奉上茶水。 便将王城介绍给这些人:“此乃南陵县尉,王城王公!” “见过王县尉!”这些人一一起身,客气的对王城见礼。 王城连忙起身回礼,颇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他身为汉臣,实在不亦过多的在私下接触这些夷狄质子,于是道:“诸位,本官衙门还有些公事,失陪!”便起身离去。 张恒就令秋菊将其送到村口。 然后,这些人就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在下汉名杨微,本名……”那个最初跟张恒说话的男子起身自我介绍着,他的本名比较长,张恒都听不明白,勉强才记住两个音节,索嘎什么的。 “在下是楼兰国人士!”这人颇为骄傲的道。 张恒看他的样子,估计着,他应该是楼兰国王室成员,甚至还可能是个王子。 汉朝现在在西域,一共控制了六个王国,其中有两个是靠拳头打服的,分别是楼兰和大宛。 说起来。这国家和人,有时候真的有些犯贱。 楼兰和大宛。在汉军没有扫荡之前,都是桀骜不驯。自以为有匈奴依仗,动辄阻断丝路,劫杀汉使。 可等汉军大军,兵临城下之后,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原先的桀骜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当初,汉军包围大宛国国都贵山城,大宛国的王公贵族立刻杀了那个杀害汉使的国王毋寡,出城投降。其后一直臣服汉朝,不仅仅派遣王子到汉朝为质子,还多次协助汉军与匈奴交战。 至于,楼兰,就更别说了。 张恒听说,当年汉朝立了一个傀儡王之后,那个傀儡立刻就娶了一个汉人女子为妻,册封其为王后。 现在看此人的样貌,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了。 “杨兄好!”张恒笑着见礼。 “在下汉名李赐,本名有点长,就不说了……”那个金发男子起身道:“大宛人,见过子迟兄!” “见过李兄!”张恒亦呵呵的笑着说。 光是自我介绍。这七八个各国士子一一说下来,就花了一刻钟时间。 张恒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心里微微有些咋舌。这些人里,只有两人是来自同一个国家——尉犁。其余的人都是来自西域各国,甚至还有一人是车师人。 这就让张恒颇为惊讶了。 要知道车师乃是匈奴的死忠。长期以来都充当着匈奴人走狗的身份。 车师王室,跟匈奴单于家族,有非常密切的血缘关系,现任匈奴单于狐鹿姑的姐姐,就是车师王的母亲。 在汉地竟然有一个车师王公子弟,这事情若是被匈奴知道了,那此人就不担心自己的家族吗? 这个自称汉名叫陈振的车师人,也知张恒的疑惑,苦笑了一声道:“家父本是车师国相,在世之时一直力劝车师王勿与汉朝为敌,因此为匈奴所恨,那些可恨的匈奴贼子,就趁着家父外出巡视的机会,派人杀害了家父!我因年幼,留在家中,逃得一条性命,此生,我与匈奴不共戴天!” 张恒愣了愣,安慰道:“陈兄旦请放心,以有道伐无道,则战无不胜,今匈奴无道,汉军必胜,陈兄早晚必能报得家仇!” 陈振亦道:“我来汉地求学,为的就是学会汉朝先进的知识,回去以后,推翻昏君,与汉朝结盟,共抗匈奴!” 张恒听了也是笑笑。 张恒曾经听说过,西域诸国的贵族权柄比国王还大。 一直都有些不太相信,现在见了这个陈振公然声称要推翻他的君主,尽管只是在汉地这样说,但却也足可证明,传言不假,在西域各国中,贵族干掉国王自己上位的事情,应该是时有发生的,不然,这个陈振不可能这样直白的表面自己的欲望。 都认识了一遍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好奇的询问,张恒的武力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他们来张家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听说了在这里有个年轻士子,一人独自格杀了数名匈奴人,其中还有两人是被赤手空拳给打死的。 这事情,如今是传得几乎满长安都知道了。 而西域人,向来崇拜勇士,推崇个人武力,因此,他们才好奇的想要看看张恒的样子。 结果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看张恒的体型,跟他们也差不多,甚至还要瘦弱一些,那是怎么办到的呢? 大家都很好奇。 更有人问道:“子迟兄是否有什么锻炼力气的秘诀,如蒙不弃,我等愿拜兄为师,学习之!” 张恒知道,自己的力气,那是空间给的。 只是这个事情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想了想,张恒觉得,也是应该想个办法,来证明自己的力气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便道:“此事易尔,谈不上什么拜师,诸位若要学,那在下便不敢藏私!” “诸位请随我来!”张恒带着这帮人,来到自己家的院子里,道:“要想锻炼好身体,首先就是要练俯卧撑!” 张恒恬不知耻的说:“每天一千个俯卧撑,坚持锻炼三年,就可小见成效!” 说着,就趴在地上,演示了什么叫做俯卧撑。 “一,二,三,四……五十!”张恒的身子快速的上下起伏,看得这些人眼睛都花掉了。 “就这样就能锻炼出神力来?”一个人小声的问道,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当然不可能了!”张恒晒笑一声:“练完俯卧撑,就是深蹲了!” 张恒起身,在院子的角落中找到上次那块压着水缸的石头,轻松的将其举在头顶,然后蹲下身子又起身,又蹲下身子如此重复十几遍。 “每天这样坚持作三百次深蹲,然后长跑二十里……”张恒轻松的道:“将这些都坚持个三五年,就差不多可以锻炼出气力来!”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张恒却是在心中笑个不停,他知道这些人来跟他问锻炼方法,可能大部分是因为猎奇,但保不准有人想学到什么能推广的锻炼方法。 所以张恒干脆大方的将这些后世的健身方法教给他们。 想要学的,尽管学吧。 只是,张恒不会对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担负任何责任! 谁要是日后回国,想着推广这些运动,怕就是要被张恒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继续码字去,先上传 第一百六十六节 想要青储窖?没门! “一千个俯卧撑,三百个深蹲,二十里长跑……”陈振在尝试的做了一下几十个俯卧撑,觉得这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 “少做一点的话,是不是也有些效果呢?”陈振小心翼翼的问道。 “效果有是有,但是会衰减,做的越少,衰减的越厉害……”张恒笑着说。 这些后世的健身方法,在此时,假如普通人贸然采纳进行锻炼的话,即使是按照张恒所说的数字的一半进行锻炼。不出三日必尿血,不出一月必然挂掉。 原因很简单,营养跟不上。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居住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之外,谁人能每顿大鱼大肉放开了肚皮吃? 这也是为什么,自有明史记载以来,仅有的几个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都是贵族。 像项羽,楚国贵族,刘长,汉室诸侯王,刘胥,同样也是诸侯王。 至于张恒,若无空间,想有如此气力,做梦吧! 所以,张恒是一点藏私的心思也没有,【大公无私】的将这个方法贡献了出来。 原因太简单了。 有条件能这么疯狂锻炼的人,大都吃不了这个苦,也没有这个毅力。 而没有条件却被逼着硬上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累死。 不过,张恒估计应该是没几个傻瓜会真的听信他的话。 原因无它,即使在后世,戚继光也是认为。一支军队若能做到三天一小操,五天一大操。便已是精锐了。 这可不光是因为人的惰性,更多是。普通士兵的营养根本没办法达到天天训练的要求。 “即使是每日三百个俯卧撑,在下估计也坚持不了!”一人感叹着说。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这倒是事实,他们都是一国的王子或者大贵族之后,来汉朝求学,也不过镀金跟趁机与目前如日中天的汉朝拉好关系而已,没那个必要去吃苦。 他们大部分也只是好奇而已。 如今,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自然没有那个傻子会真的去那样要求自己。 只是几个心思灵敏的倒是在思索,回国以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如此去训练,或许能培养出几个勇士来。 这些人倒是对于张恒每日都能那样坚持锻炼,佩服不已。 这个时候,高老七拿着一担木桶,进来开窖取青储饲料去喂养牲畜。 “这是何物?”一个人惊讶的问道。 青储窖开窖的瞬间,一股芬芳的饲料味道,就弥漫在了整个院子里,这些人都回头看过去。发现张恒的院子中那个不起眼的土丘下面,居然别有洞天,再看到里面的饲料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静下心神来。 他们的眼力不差。而且俱是西域各国贵族精英,被选派到汉朝来,固然有质子的意思。但同时也未尝不是满载着国人的希望和期望? 其实此时的西域,东西方的文化是交融在一起的。 譬如大宛。在一百多年前,曾是大夏的殖民地。再往前两百多年,大宛是亚历山大东征军的前进基地。 因此至今,大宛依然保留着许多希腊文化的传统和希腊化城市。 甚至大宛国内的人种有近三分之一,是有希腊血统的。 说起来,大宛人跟希腊方面联系中断也不过是最近这一百年而已。 百年前,匈奴西下,攻击大月氏,大月氏不敌匈奴人,因此西迁,大月氏西迁,于是跟中亚地区的游牧民族发生战争,最终大月氏击败大夏,在西方取的了一块土地,建国,正因为大月氏击败大夏,才切断了大夏、大宛这些当年亚历山大东征军的遗民建立起来的殖民政权跟西方大陆之间的联系。 只是汉人对于这些西域小国的历史不太感兴趣,一心只想卖丝绸,同时斩断匈奴右臂,才没有太仔细的去追溯这些历史。 但是,李赐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从哪里来的。 只看了那个青储窖寥寥数眼,李赐就立刻明白了这个窖的巨大潜力所在。 西域诸国,多以畜牧为业,像大宛,虽然也有自己发达的农业,但畜牧业同样也是国家经济的支柱。 每到冬天,牲口就会失去新鲜草料的来源,只能吃些干草大豆,勉强维持。 往往一个冬天下来,牲畜死者不知多少,便是没死的,也会大面积掉膘,到春天需要一两个月的补充才能恢复体重和精力。 而在这个青储窖里,大部分的饲料都依然青翠鲜嫩,而且看上去汁水充分,色泽光鲜。 李赐非常清楚的知道,若自己能学到这个青储窖的技术,将之带回国内,那么大宛人必定会对其感激不尽,那些贵族更会彻底的倒向自己,如此自己的即位,是顺利无比,那些本来还能与他竞争王位的对手,将再也没办法对他构成威胁了! 甚至,有了此项技术,未来大宛重振国威,西伐大夏,月氏,便是实现亚历山大当初的梦想,占领印度,也未尝不是梦想…… 因此,李赐脸色潮红,神情激动的对张恒道:“子迟兄,此是?” 张恒见此情景,不禁暗骂一声,这高老七还真是……不过也怪他自己,平时没怎么跟提醒。 张恒以前怎么也没想到过,会有西域人来自己家。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张恒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走到青储窖边,对高老七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青储窖封存起来。 这个青储窖,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技术含量不高,只要是人看过具体的样子。回去大概就能仿造起来。 但是不懂水分跟饲料的配比,不知道排出空气。不懂得乳酸菌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繁殖的话,仿制出来的地窖。根本就不能发酵出合格的青储饲料,只会产生腐败、变质。 假如张恒不是亲眼看过邻居家怎么作青储窖,怎么封存,了解了这些知识的话,要在这个时代弄出青储饲料,几乎是异想天开。 这些人仅凭在外面走马观花的瞧了外观,即使现在马上回国,准备仿制,或许也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不间断试验。才能勉勉强强的仿制出来。 这还得是他们运气够好! 而现在,张恒连青储窖里面的具体样子都不想让他们再看下去了。 “诸位,不是在下不教,而是……”张恒看着这些满眼期盼的西域人道:“此物与丝绸一般,非中国人不得授之,诸位最好还是忘掉方才看到的一切吧……”张恒略微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汉室对于丝绸,严格保密。 汉律之中就有一条,任何携带桑蚕种苗出国境的,就是死罪。 汉室的边关关卡。向来是只准丝绸出去,不准一条蚕苗,一棵桑种出境。 别以为汉人不懂经济,不懂垄断。 实际上。从天子一直到列侯权贵,商人,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丝绸可以卖,但蚕种跟桑种。绝对绝对不卖。 因此,汉律中的那条对于桑蚕的限制。算得上是跟高祖的约法三章一样,深得民心。 “时候也不早了,诸位请回吧,想必,太学的博士也要着急了!”张恒下了逐客令:“诸位都是聪明人,就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张恒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汉室虽然对于西域诸国派来的士子、质子,平时是极为热情,荣宠有加,但是,一旦这些人触及到汉室的底线,那么原本温情脉脉的师长、汉室官员,就会撕下君子的伪装,告诉他们什么叫做酷吏了。 “既然如此,我等告辞!”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是个谦谦君子的张恒,在瞬间就变身成为了不近人情的冷漠之人,一点挽回和回转的余地也不给他们留 -0-0-0- 在回长安城的路上,这些来自西域各国的学子、质子们议论着方才的事情。 “真是小气啊!”一个人道:“不就是个土窖嘛?我回去就做出一个来看看……” “没有这么简单的……”李赐摇了摇头,道:“定与丝绸一样,那个张子迟有秘法,不知道那个秘法,就是做出来,估计也没有用!” 李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大宛国送到汉朝来的质子。 他是大宛王的第四子,母亲是大宛国内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出生,他母亲的家族中,至今保存着许多希腊文明典籍,因此,他懂得的东西非常多,至少比一般的西域人多。 “诸位!”李赐想了想,道:“不若我等回长安后,集体去求见汉朝的天子,请求汉朝天子下诏,命那个张子迟将那个地窖教给我们如何?” 李赐道:“据我所知,汉朝天子,酷爱面子,我等若谦卑些,说些好话,立下誓言,相信汉天子,应该会满足我们的愿望!” 杨微赞同道:“然!我等所属国家,又都是汉朝的属国,算是汉的臣子,臣子向君父请求赏赐一个地窖的制作之法,想来不算过分吧?” “对!” “一点也不过分!” “我等回去就跟汉天子请求!” 这些人顿时嚷嚷了起来。 只有陈振一言不发,在他心中,这些事情现在都与他无关,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交好汉朝的权贵,以在将来汉军进逼车师时,能被汉朝天子立为车师王。 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都无足轻重。 -0-0- 唔,这一节写的久了点,为了争取没有BUG,查了好多资料。 恩,其实,汉朝对于质子的限制不是太多。 像当初南越王在汉朝做质子的时候,还跟一个汉朝女子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节 国之重器 “殿下,皇孙妃脉象平稳,只需要小心修养,应是能保平安!” 太子宫之中,刘据坐在上首,听着太常院派来的御医医官的汇报。 自从长子刘进的妃子王氏怀孕之后,整个太子宫都紧张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始终居高不下。 即使是皇室成员,亦没办法保证每一个婴儿都能长大成人,不知有多少女子在生产之时,因为难产而导致母子双双死亡。 就是刘据自己以前也曾有好几个孩子夭折,或者是难产而死。 因此,皇孙妃一怀孕,刘据就紧张不已。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而且还是嫡长孙! 好在,这次王氏怀孕一切都还顺利,医官们每次报告的情况都能让他安心。 “辛苦三位了!”刘据听完,感激的说着。 “此等皆臣等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当殿下之谢!”为首的医官顿首道。 这个时候,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殿下,天使来了!” “失陪!”刘据赶紧起身,去殿外迎接自己父亲的使者。 “陛下请殿下去一趟宣室殿!”在门外,一个侍中打扮的男子,见到刘据就跪拜道。 “儿臣奉诏!”刘据连忙道。 然后匆匆换上太子服,坐上马车,往未央宫宣室殿赶过去。 刘据来到宣室殿的时候,正好赶上一群西域学子,穿着本国的服装。从宣室殿中出来。 “你说天子是什么意思?”刘据只听到一个人小声的说着,那个人。刘据认得吗,是大宛王送来的质子。汉名李赐。平素还跟刘据见过几面,汉学造诣颇为可观,算得上是一个汉朝通了。 “是啊……”另外一个人说着:“这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算个什么事吗?” “父皇命我来,难道是跟这些人有关?”刘据心中狐疑着,照道理来说,属国和蛮夷的事情,那是归大鸿胪、典属国管辖的。 他只是储君。在这些事情上,好像没有发言权…… 想着这些事情,刘据下了马车,提着绶带,沿着宣室殿前的台阶一步步拾阶而上。 那些西域质子、学子见到刘据,也大都认得这个汉朝的储君,连忙低下头,揖首致敬。 “儿臣据拜见父皇!”进了宣室殿,刘据就走到大殿正中。朝龙座之上的父亲,拜了一拜。 “太子来了啊……”刘彻的声音稍稍有些慵懒。 这倒也难怪,马上,刘彻的千秋大寿就要到了。可在这个原本应该是喜庆的日子里,却发生了匈奴人潜伏进长安的事情,让他大大的没了面子。 而且受此影响。朝堂里原本还算和谐的局面,一下子就成了一锅烂汤。 九卿们天天争吵不休。让刘彻感觉有些烦躁。 还是刚才,那些西域属国的质子、学子。觐见他的时候,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和誓言,这才让刘彻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 事实上,刘彻对于一切藩属国的恭维和奉承,都天生的缺乏免疫力。 十几年前,就曾经发生过一起汉人跟西域人勾结,冒充西域某国使者进贡,骗取赏赐的大案子。 也正是因为,这些年吃了不少藩属国欺骗的亏,所以,刘彻现在对于藩属国的请求,也没有以前那样大方了。 这一次,这么多的藩属国质子、学子一起来见他,这事情在本身就让他感到警惕了。毕竟刘彻也做了四十一年天子了,对于藩属国也不再可能跟年轻的时候,那样有求必应。 因此,就多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答应。 刘彻挥了挥手,屏退周围的宦官。 待这个大殿之中,只余下他们父子两人之后,刘彻道:“太子去一趟张家里,问问看,张二郎的那个地窖是怎么回事!” “启禀父皇,儿臣不是太明白,什么地窖?”刘据微微有些疑问。 “就是方才,西域六国的质子,求见吾,说什么希望吾能赏赐他们一个地窖的建造之法,吾颇为好奇……恩,太子既然跟张二郎相熟,太子就去看看罢,若没什么大不了,或者并不是很重要,就让张二郎去教教这些夷狄,免得旁人说吾汉朝,泱泱天朝,富有四海,却不肯恩泽荒服臣属!”刘彻说道。 在刘彻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个梦想:并四海六合为一,创造一个超越秦始皇功绩的伟业。 正是这个梦想,让他在年轻的时候,经常被藩属欺骗。 “诺!”刘据点点头,心中想着:“张先生难不成又搞出了什么好东西?竟让这些各国质子都来求父皇了!” 带着这种想法,刘据回到太子宫,换上常服,带上几名心腹卫士,就坐上早就准备好的寻常马车出门。 恩,正好,是时候去把《孝经》的雕版拿回来了。 -0-0-0- 阳光洒在窗台上,嫂嫂拿着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制着一双毛茸茸的皮手套。 “叔叔冬天要读书、练字,带上这副手套,就不会冻着手指了!”嫂嫂心中想着,幸福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俏脸若花,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因此而生动起来。 张恒坐在案几上,看着嫂嫂认真仔细缝制手套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痴迷了。 轻轻的起身,张恒走到嫂嫂身边,托着腮帮子,仔细的看着嫂嫂。 嫂嫂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致,深深的吸引着张恒。 “啊……叔叔……”嫂嫂察觉到有些异常,抬头就对上了张恒的眼睛,不禁脸蛋儿有些发红。轻轻转过身子,将那曲线玲珑的完美背部对着张恒。道:“叔叔,怎么这么看着妾身?” 不知怎么的。嫂嫂心里就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大胆放肆的叔叔。 身体一阵燥热,嫂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叔叔,妾身去做饭去……” 张恒怎容她逃脱? 轻轻搂住嫂嫂的身子,张恒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嫂嫂今天好美,真想好好亲一亲!” 说着就板过嫂嫂的身子,在她那张甘甜香滑的红唇上重重的吻下。 “唔……”嫂嫂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 亲吻着嫂嫂火热的红唇。贪婪的允吸着,张恒感觉,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多半是心理因素的暗示,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过了好一会,张恒才放开嫂嫂。 不是他继续,而是张恒的耳朵,听到了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真是晦气啊……”张恒在心中叹了口气。对嫂嫂问道:“方才美吗?嫂嫂!” 嫂嫂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没有答话。 七月以后,张恒就时常这样有空就轻薄着她。虽然再没有跟那天晚上那样大胆和出格的动作。 但耳边厮磨,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之下,她如今竟对叔叔的轻薄和亲吻。不再抗拒,反是有了些享受和习惯。 这让她在心中既羞涩又有些期待。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张先生!”刘据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嫂嫂连忙道:“叔叔。妾身去做饭!” 说着就急急忙忙的离开。 张恒的眼睛,目送着嫂嫂离去,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想,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但是,在感情面前,一切理性都是修建在淤泥上的堤坝,只要洪水轻轻一冲,就瞬间崩溃。 张恒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他没办法断绝自己的情欲,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何必纠结呢?”张恒心里笑了笑,将那些可笑的世俗的眼光抛诸脑后。 后世唐明皇连儿媳妇都娶得? 他张恒为何就不能娶嫂嫂? “王兄!”张恒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满面笑容的迎上刘据:“王兄今日来是要取那些《孝经》的吗?” 说起来,那些雕版《孝经》放在张恒家中已经两个多月了,如今马上就到十月了,天子千秋近在眼前,刘据是时候将他的东西拿回去了。 “正是!”刘据笑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东西,请张恒印刻,又委托他保密,这让刘据觉得,欠了张恒一个不小的人情。 “请随我来!”张恒笑了笑,带着刘据来到存放《孝经》的仓房。 这些《孝经》和《诗经》现在全部被张恒裱好了封面,一本本叠放在木箱之中。 “真是有劳张先生了!”刘据随手拿起一本孝经,翻了翻,精美的包装和洁白的书页,清晰的文字,让刘据爱不释手,心里想着,父皇看到这些礼物之时该有多么高兴,刘据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客气!”张恒拱拱手道:“王兄与在下,还需要这么客套吗?” 刘据亦笑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事情要办。 就对张恒问道:“对了,先生,这些天是不是接待过一些西域士子?” “恩,没错!”张恒点点头,心中想着:难道那些家伙回去之后还找人告状了? 张恒当然不可能让别人往自己身上泼污水了,当下就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至于青储窖的功效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刘据。 “王兄,那青储窖,可让牲畜在冬天,亦吃到春夏之季的青草,且青储窖中发酵的饲料,比之一般的草料对牲畜更好,能让其生长更快,更好!”张恒道:“所以,在下是绝对不会将此青储窖轻易的传授给异族之人!” “果真能让牲畜在冬季也能如春夏一般吃到鲜嫩的青草?”刘据不由得对此大为吃惊:“还请先生,带吾一观!” “请这边!”张恒笑着道。 就带着刘据参观了一下他的得意之作——青储窖。 刘据只是看了看青储窖里还带着绿色的秸秆和草料,又见了牲口棚里的牛马,狼吞虎咽的嚼食青储饲料之后,就对张恒不教给那些西域人表示非常理解了。 这青储窖,在刘据眼中,现在已成了国之重器,岂能轻易授人? -0-0- 第一更 抱歉,下午六点才起来,恩,今天通宵码字 -0- 第二更12点前应该是可以完成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八节 齐民要术 “先生可愿将此窖献与朝廷?”刘据目光灼灼,问道。 “当然!”张恒点点头。 刘据大喜,道:“天下百姓有福了呢!” 在他心中,这等能良好的保存草料的地窖之法,当然首先是要给天下的百姓使用的。 张恒心中笑了笑,青储窖在民间的普及,估计在刘据没登位之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像草料这种等同于后世石油的战略物资,以刘彻的性格,多半会将其牢牢的掌握在国家手中,不大会允许太多的私人掌握。 而且,这青储窖的技术含量比较低,只要掌握了建造方法,储存方法,基本上很容易就会被人仿制。 因此,想让刘彻推广这项技术,简直是做梦! 只是张恒也不便打击刘据的积极性。也就笑笑,便岔开话题道:“王兄,外面风冷,进屋去吧!” 刘据点点头,跟着张恒进了张恒的卧室。 “上来坐!”张恒笑着推掉靴子,就往火炕上钻。 火炕中上午才添完煤炭,此时非常暖和。 刘据见到张恒的邀请,也不客气,脱下靴子,坐到火炕上。 才一坐下来,刘据就惊讶的低呼了一声。 刘据的身体,向来不是很好,每到冬天,他的双脚双手就会受冻,有时候,脚趾头都冻成了冰块,但却还只能咬牙坚持。 他是储君,必须以身作则。 虽然太子宫中也有火盆等取暖用品。 但是,刘据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待火盆边上烤火。特别是,当今天子喜欢巡游天下。每隔几年就会扔下朝政,自己溜达出去封禅。巡海乃至于跑去雍县祭祀东皇、后土等等。 天子出巡,他就是监国太子,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会八百里加急送去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彻批阅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是他来决断的。 于是,那些个刘彻不在长安的冬天,简直就是刘据的噩梦。 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奏折公文在等着他批阅,有时候手冻僵了,脚冻麻了。也是浑然不知,只有放下笔的时候,才会愕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能跟外面的冰块比温度了。 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殿中的炭火产生的温度,根本就没办法抵消掉寒冷的天气。 有时候就是靠在火盆边,也是越烤越冷。 坐在温暖的火炕上,刘据眼中惊奇万分:“张先生……这是何物?”若非要保持矜持,刘据现在就有种掀开火炕上的被褥毯子。一看究竟的欲望。 “呵呵,这东西名曰【火炕】乃在下做出来的取暖器具,恩,现在还不是很成熟。有些毛病……”张恒笑着说道。 老实说,这个火炕也是有不少缺陷的,不像后世成熟的东北大炕。可以靠烟道取暖,这个火炕纯粹是个能保持温度的火炉的改进版和放大版。不仅浪费燃料,而且在放了新的燃料后。会有很大的烟味,虽然张恒给它做了一个烟囱,但还是有些不美。 “能不能教一下在下?”刘据立刻问道。 现在儿媳怀孕了,若能有这么一个取暖的床铺,在刘据想来应该可以大大的护住胎气,胎位,增加顺产的成功率。 再者,刘据是个孝子,若能将这个有些奇怪的取暖床铺献给父皇母后,就可以让父皇母后,不再受寒冬之苦了。 至于他自己,自然也可以不用再在寒冬岁月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只能咬牙坚持了。 “王兄想要?何谈教字?”张恒笑了一声,就从火炕的炕头上找到那本如今才十来页的《齐民要术》,将之递给刘据道:“王兄请看此书最后一页,上面有写如何建造此物,就连青储窖的建造方法,此书之上也有详细描写!” 刘据接过那书,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齐民要术】四个漂亮的小纂,就不禁惊讶的问道:“张先生在著书?” 《左传》中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此三事,乃是所有士子都公认的伟业。 此处的士子,包括了儒家之外的其余百家。 在事实上来说,其实在春秋战国,士子这个词汇,本来就是对百家学子的泛称。 当今天子罢黩百家之后,才慢慢的变成了对儒家学子的称呼。 其实在很多东西上,儒家跟其余百家都是共通的。 譬如说,大家都尊奉同一个圣人——周公,都爱同一片热土:中国,都是右衽着衣冠,甚至都会读同一本书,譬如《易》《书》《诗》,还是有不少最大公约数的。 事实上,此时的儒家,根本就不是战国时期的儒家了。 不知有多少人是披着儒家的皮,在行法家、纵横家、黄老甚至墨家之事。 上到天子,下到百姓,全部都心知肚明。 一些法家的代表人物,甚至干脆就喊出了外儒内法的口号,也没见谁有异议。 所以,著书立作,是不分派系,公认的读书人最有荣耀的事情。 只是在这个时代,想要著书,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书里面没有点干货,非但得不到荣耀,反而回招来骂声。 大家的眼光都很刁,不是在后世,谁都能写书。 所以,刘据对张恒如此年轻就开始写书的举动非常惊讶。 要知道,就是他的老师,太子少傅石德,也没有著书立传,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清楚正在著书的人,就只有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德高望重,才学在少年之时就已经名扬天下,且其家族世代史官,所以其编纂史书。上接《春秋》,下承当世的资格。是世人都认可的。 但张恒今年年不过十八,还未及冠。居然就在著书了! “《齐民要术》……”看着封面上的字迹,刘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错非跟张恒已经很熟了,知道张恒不是一个轻浮之人,刘据几乎都不想看这书中的内容了。 要知道,孔子周游列国之后,始作《春秋》,而绝笔于获麟。 由此可见,这著书立言。是有讲究的,不是那一只阿猫阿狗就能随便写些文字,编辑一下就可成书。 “自己写着玩的……”张恒笑了一笑,自嘲道:“只是将平日里种田养牲畜,以及各种农事的一些经验心得,记录下来,希望能对后人起到一定的帮助,至于这著书立言之事,在下才疏学浅。万万不敢贪功!” 张恒嘴上说的倒是极为谦卑,但这书的封面上的《齐民要术》四个大字,彻底的将他出卖了。 刘据是个聪明人,笑了笑。也不揭穿张恒的把戏。 翻开书页,没有作序,刘据点了点头。若此书有序的话,那么张恒方才就太虚伪了一些。 “也是。张先生,估计是未雨绸缪吧。想来,二三十年后,先生必将重新编纂此书!”刘据想着,就开始看了起来。 初时,刘据只觉得第一页的文字,实在太过简单枯燥,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横溢的文笔,有的只是一条条如何翻耕土地,如何作圳作陇,如何施肥,如何浇水,甚至连每一株麦苗在播种三日内所需的水量都写的清清楚楚。 但刘据却不知道为何,看的很入神,只觉得这些简单的文字,仿佛有灵性一般,将他眼前呈现了一副冬小麦从翻耕土地到施肥到播种到浇灌到照料的全过程。 没过多久,刘据就翻完了冬小麦的播种技术介绍。 他甚至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翻开下一页,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行行数字,每一个数字之后都有注释,就像一个精准的时间表,将冬小麦从播种到发芽在不同的土地,不同的环境下,所需要的时间和发育状况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 刘据深吸一口气。 这要怎样的仔细观察,记录,和耐心才能记录下如此详实的宝贵技术! 刘据忽然之间,心中对张恒的这本《齐民要术》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现在,他不再认为张恒没资格著书了。 刘据觉得,若是这样一本前人所从未写过,记录过的书,真的著成,那么,对于天下的农民的帮助将无可估量! 再翻下去,下一页出现的是一副副用墨水画成的图样。 刘据认得,这些图样就是曲辕犁肢解之后的零件的图样。 “先生真是用心良苦!”看到此处,刘据亦不得不抚掌赞叹。 张恒的这本书,若论文字,平平无奇,若论行文枯燥无味,可正是如此,却非常详细而写实的将冬小麦在播种前和播种后半月的全部需要注意和小心的地方,写了出来,摆数据,写事实,一桩桩,一件件,犹若在眼前发生一般,让刘据这个本来不是很懂农事的太子,都能基本上了解到冬小麦该怎么样去种植。 文字虽然枯燥,但却非常吸引人,刘据甚至觉得,就这前面的一篇冬小麦播种前后的文章,就足可堪比当初司马相如所做的名赋。 “能否借在下回去好好赏读?”刘据问道,他现在觉得,这本似乎才刚开始写的书,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书中的文字,让刘据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自己学习和借鉴的。只是一时没想到,所以对张恒请求道:“在下看完,让人抄录之后,便会送还!” “没关系!”张恒笑着摆摆手。 那本书,现在张恒倒不是很需要了。 反正,现在张恒记录的数据和东西,都是先拿其他纸张记下来,然后再统一抄录到那书中去。 而且,张恒也不想太快写成一本书。这对他有弊无利。 -0-0-0 汗一个先,没想到晚上会断电,到11点左右才来电,我擦。 恩,继续码字去,今天恐怕要早上六七点才能有觉睡了,可怜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节 苏武归汉 北风呼啸,茫茫大草原上一片萧瑟情景,漫天的雪花从天而降。 手中持着的天子节,在寒风中迎风飘荡,天子节上的节旄,此时已经尽数脱落了,每当看到天子节在风中飘扬的情景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长安城的一切。 他在长安城的家,他的妹妹,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君主。 “臣武愿受节,使匈奴,使于夷狄,不辱君命!”出使前的那天,长安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他坚定而毫不犹豫的跪拜着接受了天子节,现在手中的这跟光秃秃的天字节,在那个时候,是那么的漂亮,长长的旄尾在空中飘扬,汉家天子的威德,犹若神灵一般,附身于上,长安百万军民,皆俯首静侧。 回想着这一切,眼中的泪水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仁人志士,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想着孔子的话,他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了起来,面朝东方长安城的方向,他缓缓的跪拜下来,在呼啸的寒风中,沉声道:“臣中郎将苏武,于北海荒泽之中,叩拜陛下万岁,愿吾皇万胜!” 北海的风雪,越来越大,公羊在风雪中嘶鸣着。 “八年了!”苏武缓缓起身,拿着节,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帐篷。 在这北海的冰天雪地中,他已经生活了整整八年,北海之中,不计岁月,他只能靠着每年风雪大作的季节计算时间。 “父亲大人!”一个小小的稚嫩身子在远处的圆顶帐篷里跑了出来,他是一个小男孩,今年才三岁多一点。是他在被匈奴扣押的第五年与一个匈奴女子所生的孩子。 虽然身陷囹圄,但苏武始终记得自己身上流着的血。自己灵魂中的坚持。 所以,他虽然娶了一个匈奴女子。还生下了儿子,但是,这个儿子,他一直坚持着教他说汉话,不让他去学匈奴话。 最初,苏武被匈奴人流放到此的时候,整个北海,千里空寂,整年整年都看不到人。即使偶尔见到几个人影,也都是些比匈奴人更野蛮,更不开化的丁零人。 见到丁零人,苏武只能跑,只能躲。 后来,且鞮侯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因为在单于庭被人排挤,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来北海散心,捕鱼。 在偶尔的机会下,跟苏武结识了。 於靬王跟其他匈奴人都不同。有很好的汉学功底,为人谦和诚实,对苏武颇为看重,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於靬王在北海的时候送了许多牲畜、布匹和粮食给苏武。还将一个女子许配给他为妻。於靬王在的时候,丁零人再也不敢来苏武住的地方晃荡,这使得。苏武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可惜,於靬王在今年春天染病去世了。虽然在死前於靬王将他留在北海的许多牲畜和物品都赠与了苏武,但失去了於靬王的保护。苏武这里也变得不安全了,那些丁零人又开始出现在了附近的雪原上,这让苏武很担心。 “忠儿,快回帐篷里去吧!”苏武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儿子红彤彤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这个儿子一出生,苏武就给其取名【忠】,以表达自己永远忠诚于汉朝天子的志向。 “父亲大人,来了客人呢!”苏忠用稚嫩的童音向苏武说道:“娘亲说,那些人是从单于庭来的!” “单于庭?”苏武眉头微微一皱,在儿子脸颊上亲吻了一口,道:“儿啊,你要永远记住,你身体里流着的汉朝人的血液,你是炎黄贵胄,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回到汉朝去,知道吗?” 整理了一下衣冠,苏武的脸上露出些轻松的神态。 他感觉,这次单于庭来的人,恐怕十之八九是来取他性命的。 对于生死,苏武早就看淡了,一如当初他在面对匈奴人的刀斧加身时说过的话: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朝汉天子?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若非卫律死命的抱住他,他如今已是死人。 死,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 这个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有太多了。 能堂堂正正的死,比屈服夷狄的耻辱的活着,显然要好太多了。 抱着儿子,大步的走进自己的帐篷中。 苏武顿时呆住了。 在帐篷中,坐着十几人,其中十余人的面容,在过去八年,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浮现。 “常兄!” “许兄!” “赵兄!” 苏武神情激动万分,朝着这几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揖礼,痛哭失声。 这十余人亦是一一起身,朝着苏武和他手中的天子节,郑重的行礼:“职下等见过中郎将!” 又朝苏武手中所持的天子节郑重叩拜:“臣等叩拜陛下万岁!” “常兄,许兄,赵兄,诸公!”苏武泪流满面,道:“某以为公等尽为夷狄所戮,不意还有相见之日!” “职下等亦以为今生再无拜见中郎将之日……”这些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中郎将,您老了!”一个男子沉声道。 确实,在北海八年,苏武已经老了。 初来北海之时,苏武尚是满头黑发,如今却已是银发点点。 “公等亦老了!”苏武看着那人的容貌,道。苏武记得很清楚,在出使前,此人尚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少年才俊,如今岁月的沧桑和匈奴人的折磨,让他的面容变得憔悴,再不复当年的英气勃发。 “公等何以能来见吾?”苏武冷静下来,奇怪的问道。 “禀中郎将,天子遣使来接我们了!”一个人眼中泪水汹涌而出。朝长安方向叩拜着说:“吾等不复君命,君上亦未忘记我等。前月,天子遣使责问匈奴单于为何扣押我等。单于因惧于天子天威,不得不下令找回我等,送归汉朝!” “陛下天恩啊!”苏武听了,只觉得在心中生出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激之情,就朝着长安方向叩拜了起来。 然后他问道:“天使何在,祈请一见!” “苏公!”帐外,一个拿着天子节的男子走进来,旄节飘扬,让苏武的眼睛都有些迷离了。 看着那神圣无比的天子旄节。苏武缓缓的将手中的天子节呈在手中,叩拜道:“臣苏武,拜见吾皇!” “臣常惠……” “臣徐圣……” “臣赵终根……” “叩拜吾皇!”帐中众人亦一齐行礼。 “公等免礼!”那人持着天子节说:“在下许茂,奉陛下诏,迎公等回归故国,公等忠义,足可名留青史,百世垂芳!” “许先生,诸位。还是别闲聊了,趁早收拾东西,早点回去吧!”这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帐外说道:“单于说不定什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少卿兄!”苏武一听那个声音就认出来了。正是他昔日的好友李陵李少卿,顿时激动起来:“少卿兄何不与我等一同归汉?” “哈哈哈哈哈……”帐外的男子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竟隐隐有着悲壮和哀伤的情感。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李陵淡淡的说着。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了。 想要他回归汉朝,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杀母之恨,灭族之仇,他不挥刀向北,已经是他所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假如……假如……汉天子不杀吾母,吾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一路杀回去,纵使死在长城脚下,亦无所憾!”说着说着,李陵就哭了起来。 汉朝的骑都尉,飞将军李广的继承人,长安的英雄,陇右人的骄傲,这一切的一切,在如今都已离他远去。 他如今是匈奴右校王,匈奴单于的妹妹的丈夫。 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少卿兄!”苏武还想再尝试着劝一劝。 但帐外的李陵却坚决的制止了他:“子卿兄毋须再言,早日起身归汉吧,吾会命人一路护送公等直至长城脚下……” 李陵非常清楚,狐鹿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答应放回苏武等人。 原因很简单,苏武等人在匈奴八年,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劝降,油盐不进,柴米不沾,已经是只能在放和杀之间进行选择了。 但杀汉使,这只能让汉朝的天子彻底的暴走,而且杀了也没有好处,还不如放回。 特别是此时放回…… 李陵心里很清楚,这次放回汉使,只是给汉朝君臣上的一道迷幻汤,为的就是麻痹汉朝,好让其没有防备,为来年的侵略做好准备而已。 但是,要让李陵将此事告诉苏武等人,他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在匈奴这么多年,他娶了匈奴单于的妹妹,还被封为王,从良心上来讲,李陵觉得,匈奴对他已经很好了,他没有理由出卖匈奴人。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李陵沉声吟着这首在他心中盘亘了许久许久的赋,掩面叹息,道:“公等永别了!” 从这一刻起,他彻底的斩断了跟过去的联系。 从今以后,他就是匈奴的右校王,单于的妹夫,再也不是那个汉朝的骑都尉,飞将军李广的继承人了。 汉延和元年秋九月,汉使许茂持节至单于庭,索要汉使苏武等,单于诈言苏武已死,然许茂却言汉天子射雁得书,言武在荒泽中,单于大惊,视左右而白汉使:武等实在,旋即下令放归武等。 -0-0-0- 呼呼,继续码字去。 恩,下一节,我定时在十二点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或者小小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发鬓上插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小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发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小,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插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插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发生点什么的欲望。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发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性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性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性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小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肉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小小的爪子扒开,两个小小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小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小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小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肉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性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发,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小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小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0-0-0-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一,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首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性的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小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小小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小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是读书人,身死事小,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0-0-0-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 -0- 求订阅支持 呼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奸!”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全书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全文,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 -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小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小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发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发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0-0-0-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插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发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小。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小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插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小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小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小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小弟寒舍之中,命小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小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0-0-0-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首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性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发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小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0-0-0-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发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小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小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小,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上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小。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0-0-0-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小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小小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小弟就恭候佳音了!” -0-0-0-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说说看,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奸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0-0-0-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发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小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小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小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小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速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性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小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首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小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小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小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小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小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小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小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性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发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性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性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发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性。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0-0-0-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发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发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发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首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0-0-0- 额,这两天更新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肉,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肉,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肉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肉了! 想着腊肉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小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肉跟鸡肉……”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肉、鸡肉还有香喷喷的鱼肉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二。老二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肉和骨头,就那一点肉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一,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肉,还称了好些羊肉,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发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肉,羊肉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发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0-0-0-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小小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小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小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小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小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超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肉,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肉!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肉,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肉。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发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肉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0-0-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首,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发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首道:“小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小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肉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四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四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小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0-0-0-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小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更新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手——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性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六合,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性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性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性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书》更是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全文,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更新。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更新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 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发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小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小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小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小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小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性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看看书,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发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发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发挥决定性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发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性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发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发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小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0-0-0-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更新量吧,八月1号到10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发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发着青烟的小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超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0-0-0-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性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首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小小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小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发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发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小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小臣……小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小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0-0-0-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发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发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阴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小猫小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说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奸,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奸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发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肉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发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性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发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高潮。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发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奸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发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0-0-0-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奸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肉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发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发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发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速去廷尉罢!” -0-0-0-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发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首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首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小,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肉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速战速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发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万一要是不小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0-0-0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是66,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小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发现,其中一个小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小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首,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发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0-0-0-0-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速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小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小马驹小明,摸摸这个小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小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0-0-0-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OOD!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宫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交配,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幼女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七十节 情敌?! 第一百七十节情敌?! 刘据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孝经》雕刻版书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张恒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他跟刘据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想着自己傍上的靠山,张恒就得意洋洋。 不过,要让刘据的太子地位稳固,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诛杀掉江充,张恒可是记得,好像似乎这个现在的执金吾江充,就是日后巫蛊案中的主演。 只是,要扳倒甚至弄死一个朝廷九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江充还依然能够得到刘彻的信任,就没办法弄垮他。 当官做到了九卿那一个级别,就不是什么Yin谋诡计或者的栽赃陷害能弄垮的。 有史以来,能杀九卿的,只有天子 可是江充这人,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要找到他的致命把柄,还真不容易 “除非江充主动犯错,否则,没什么办法能弄垮他……”张恒送走刘据以后,就坐在田边的陌道上琢磨了起来:“怎么才能让其主动犯错呢?” 这倒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张恒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人家是九卿,国家重臣,又是执金吾,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大的消息渠道,想要弄垮这样一个大人物,便是刘据亲自动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张恒现在不过是一个孝廉,连官身都没有,如何去与之搏斗? 强行硬上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了。 张恒可不想做堂吉诃德。 但不弄垮江充的话,张恒心中又实在不安。隐隐约约,张恒总感觉,江充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太子刘据。 张恒心中非常明白,从他跟太子刘据见面,交好的那一天起,他与江充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两个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个游戏才会结束。 想了许久,张恒也不禁觉得好笑了。 他一个白身的士子,居然煞有介事的谋划着弄翻一个朝廷九卿,这要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江充不会留下半点漏洞……”想着当年张汤杀颜异的故事,张恒心中知道,要铲除这个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天子刘彻对江充不再信任,甚至起了反感之心。 但,张恒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同样艰难万分。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要忽悠到刘彻,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刘彻经常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是,张恒深深的知道,刘彻有多么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张恒忽然听到在河堤边上传来嫂嫂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河堤上,车上好像有什么人在跟嫂嫂说话。 “恩?……”张恒顿时心中妒火丛生,怒不可谒:“真是反了,居然敢调戏嫂嫂” 张恒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朝着河堤边走去。 走到近处,张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妒火,尽量让自己放轻松,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嫂嫂,在跟谁说话呢?” “叔叔啊……”嫂嫂回头看到张恒,见到张恒现在的样子,她心中竟稍稍有些喜色,抿嘴笑道:“这位过路的夫人,在跟妾身请教叔叔家在哪里呢” 说完,她就咯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方才她见到张恒那副吃醋的模样,心里面就美滋滋的。 “夫人?”张恒满脸不解。旋即醒悟过来了,原来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女子啊。 “未亡人任氏见过公子”从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这贵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高高盘起的鬓上Cha着一朵白花,显然是一位丧偶的寡妇。 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跟随在她的左右,低着头,捧着这贵妇人的衣裙。 张恒看着这个虽然一身素白孀服的寡妇,眼前顿时一亮。 一身素白的长裙,完全遮蔽不住这贵妇人完美的身材,反倒让张恒在心中颇为赞叹,所谓要想俏,一身孝,高高盘起的鬓下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仿佛灵动的精灵,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安静的湖泊,顾盼之际,流转着不为人所知的奇异神采,那挺拔秀美的琼鼻,好似画龙点睛一般,不大不,与整张脸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协同,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好御姐”张恒在心中赞了一声。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就曾有一个口头禅:萝莉最高,御姐王道,百合膜拜,制服最强。 但是很可惜,对方并未太过留意张恒,只是盈盈一点头,就走到嫂嫂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能告诉奴家一些保养肌肤的秘诀吗?奴家的皮肤,跟姐姐的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张恒顿时无语,这个女人的皮肤还不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半年来,张恒时常从空间里那些瓜果蔬菜回来给嫂嫂和柔娘吃,也不知是不是空间的蔬菜什么的真有美容的作用,这半年来,嫂嫂跟柔娘的身段与肌肤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难怪这女子惦记上了。 “姐姐说笑了……”嫂嫂抿嘴一笑,任那个女子,被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夸赞自己的肌肤好,也都会很开心:“也没做什么特殊保养,就是平日里多吃些蔬菜……” “真的吗?”贵夫人惊讶的抿着嘴,惊呼着,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定是在欺骗奴家……光靠吃些蔬菜,怎么可能将肌肤保养得如此好?” “姐姐可不能藏私啊”她拉着嫂嫂的双手,非常亲热的往嫂嫂身上蹭着,那情景让张恒见了,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忘了跟姐姐说了,奴家以后跟姐姐算是邻居了哦”贵夫人拉着嫂嫂的手,亲热的搂着嫂嫂道:“奴家在前面不远的村子置办了些产业,以后可能会时常来姐姐家窜门的哦” 这让张恒有些无语了。心道:话说,御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缠上嫂嫂了? 但偏偏却又根本Cha不上嘴,女人之间探讨保养之道,本就是男子没办法Cha嘴的领域。更何况,这个贵夫人现在好像把张恒给忘到了火星上去了,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嫂嫂一人。 那火辣辣的眼神,深情满满的目光,让张恒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拉拉?”张恒在心里疑惑着,这个想法一冒头,顿时就让张恒感觉大事不妙 我了个擦,居然杀出一个情敌来 悲催的是,这个情敌还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娇艳不可方物的贵夫人,还是一个寡妇 张恒只觉得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御姐加制服,本来已经击中了张恒的软肋,张恒在某个瞬间甚至产生过跟她生点什么的**。 可在此刻,一切幻想都被粉碎了。 百合虽好,但,那只能是看别人百合。 倘若某人想挖他张某人的墙角,那就绝对不行,百合?百合去死张恒在心中愤愤的想着。 张恒听着嫂嫂跟那个姓任的寡妇两人欢乐的说笑着,心里面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嫂嫂,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张恒绝对不能让嫂嫂落入百合党的邪恶爪子中,必须将嫂嫂跟那个危险无比的女人隔离开来。 “我可不是雷霆崖上的牛头人……”张恒看着那个开始在眼中美丽无比的女子,牙齿的咬的嘎嘎作响,不管是谁,也别想跟他抢嫂嫂,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别想挖老子墙角”张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呦还是个孩子啊……自己不会叫人去做饭吗?”那个姓任的寡妇咯咯的笑着,拉着嫂嫂的手,对嫂嫂道:“姐姐,走,咱们去车上说话,这里的臭男人,真是不识相” 说着,就要拉着嫂嫂上她的马车。 张恒肺都要气炸了。 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快步上前,拉着嫂嫂的手就往家里走,嘴中道:“嫂嫂,结交朋友,眼睛一定要看好了,某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嫂嫂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声道:“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啊,她可是宣曲任氏当代的家主呢” “宣曲任氏?????”张恒大为惊讶。 当初,孝景之时,天下有数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分别是三辅之地的无盐氏,蜀郡的程氏和卓氏,洛阳的师史,宛地的曹氏和齐地的刀氏还有宣曲任氏。 可到如今,大浪淘沙,当时的这些叱咤风云的巨商豪户,如今大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初那些腰缠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大商人,现在不是被朝廷给抄家灭族了,就是自行消散了。 唯一剩下的,还依然昌盛的,就只有宣曲任氏了。 宣曲任,这可是全天下都非常有名的仁商,德商,从家致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家族就不断的做着各种善事,像什么赈济灾民,修桥铺路,捐献钱财给朝廷做军费等等等等,不要太多。 正是靠着过去数十年积累下的善名,任氏逃过了当年的告缗令风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汉朝最大的一个商人家族了,同时也是名声最好,历史最悠久的商人家族。 “任氏当代家主竟是女的?”张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朝廷的户律,明令规定,女Xing照样能成为户主,可拥有自己的财产,可继承遗产,更可分配自己的财产,女Xing家主立下的遗嘱,与男Xing一样都是合法的。 但像宣曲任氏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商人家族,竟能让一个女子做家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对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顶多二十六七 “恩,她是跟我这么说的拉”嫂嫂点头道,同时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恒:“难不成叔叔认为奴家这些女子,不能当家做主吗?叔叔可莫要忘记了,奴家现在可是户籍上的户主呢” 张恒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在张恒家的户籍上,户主的名字是嫂嫂的大名…… 对于这一点,张恒自然是不会反对。 “没有,完全没有”张恒赶紧摇头,要是让嫂嫂心生不满,那就不好了 “只是那个女子,嫂嫂以后能不能别搭理”张恒声的道:“我不喜欢嫂嫂跟她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江充来袭 第一百七十一节江充来袭 秋日的早晨,浓雾弥漫。 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很快靴子脚面上就全是湿漉漉的水珠儿。 提着篮子里的Rou食,张恒来到山坡上的树洞前,吹了下口哨。树洞口的杂草被一只的爪子扒开,两个身影,从树洞里出来。 “阿黄” “阿综” 张恒放下篮子,亲切的喊着他给这两只黄鼠狼取的名字:“快吃吧” 两只家伙现在跟张恒已经非常熟了,看到张恒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两只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脑袋趴到篮子里,大口大口的嚼食着篮子里的Rou食。 张恒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棕色的雌Xing黄鼠狼的背部,毛茸茸的毛,摸上前很舒服,这只家伙任由张恒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还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恒的手。 张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恢复,由于天气比较冷,加上营养充足,它的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好了。 喂完这一次,张恒以后都不会再来喂了。 野生动物,有野生动物的尊严,人类,可以帮助,但不能改变它们的生活。 “再会了”张恒喂完这两只家伙,跟它们玩了一会之后,张恒就提着篮子,跟它们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张家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了。 来自十里八乡的匠人们和本村的帮工,都在高老七的指挥下,忙碌的开始工作。 新宅院的大体轮廓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形态。 张家里的许多老人,都看着这座已经有些雏形的新宅院,啧啧称奇。 “六进的大宅子啊,县尊的县衙,也不过如此……”一个老人惊讶的说道,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是,县尊能跟二郎比吗?堂堂左庶长呀,那要是在前朝,那就是大将军”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道:“当年武安侯白公就做过左庶长” 或许对于关东诸地的百姓而言,白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是,对于关中人来说,白起却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白起在关中民间至今有祠,香火供奉不息。 所以,白起的故事,在民间是广为流传的。 张恒听了这些老人们的议论,也就是笑笑而已。现在的左庶长,可不是当初秦代中期的左庶长,在白起那个时代,左庶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车骑将军这一级别,放在后世,就是上将军衔了。 可是,现在,左庶长却不过是一个贵族爵位,无兵无权,顶多比其他人多些特权,能住大宅院,拥有更高的土地上限八了。 但要跟秦代的左庶长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壬寅”张恒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不知不觉,竟是九月二十四了,按照此时的说法,应该是甲戊月壬寅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 “难怪今天这么大的雾”张恒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就是立冬了。 “要抓紧去请人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了”张恒想着,请期之事,耽误不得。反正,那个匈奴潜伏的案子,如今已经没张恒什么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人什么人会上门来询问自己。 便准备着选个好日子,送去桑府,尽早将婚期订下来。 下午的时候,张恒正在跟高老七吩咐着,让他去南陵县最年长的长者田老家中,请田老帮忙选一个好日子。 刚吩咐完,张恒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十几个全副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闪烁着寒光的刀斧,映得张恒眼睛有些花。 “执金吾江公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着院子里大声嘶吼道:“尔等还不快快出迎?” 张恒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就等不急了吗?”张恒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一直担心着,江充就躲着他,不跟他见面,更不跟他正面交锋,那样的话,身为执金吾,中二千石的九卿,江充天然就有着大义名分能够压着张恒,随便隔个几天,派些人过来【看望】【慰问】,那张恒就要被他活生生的玩死。 好在,江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但江充这么快就对自己动手,却是张恒事先想不到的,原本张恒还以为,江充怎么着也得积蓄一下杀气吧…… “将我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吗?”张恒在心里笑了。 “想拿我张某人立威?”张恒满脸笑容的起身,心中想着:“那就放马过来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天来读的《谷梁》《公羊》有没有用” 不过呢,说到底,人家江充现在也是执金吾了,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掌缴京师偱三辅治安,持节节制北军,自秦以来就是九卿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都警备区司令兼任政治局委员,权柄之重,便是封疆大吏,在其面前,亦需执礼而拜。 张恒没有那么蠢,会因为所谓的一时意气,而给其把柄。 张恒走到院子中,微微揖道:“未知江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尚请江公赎罪” 他心里清楚,跟官场人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死守【程序正义】这四字精髓。 只要程序上正义,谁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孝廉之身,要处置孝廉,就必须上报天子裁决。 “张孝廉无需客气”一个声音非常好听,略带着些亲和磁Xing的男Xing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道:“本官江充,奉天子诏,任为执金吾,有些事情,还需张孝廉配合一二” “何事?”张恒微微笑着问道:“执金吾若有所问,在下敢不坦白?” 心里面张恒却是骂开了,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没有好心。 若江充真的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去廷尉、京兆尹查阅档案就好,实在信不过,派个吏过来询问也行。 如今他自己亲自上门,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他张恒的麻烦的吗? 朝廷九卿,国家柱石,亲身驾临一个孝廉家中,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张恒看着那个身穿中两千石九卿大臣黑色朝服,腰佩青授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江充。 说起来,这还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江充。 江充的样子,跟传说中一样,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难怪连当初刘彻见了他之后,都要赞叹他的容貌伟岸”张恒心中想着,眼睛却一刻都不停的观察着江充,等着他说话。 “张孝廉,此地非是问话之所,孝廉还是与本官回一趟执金吾衙门……孝廉觉得如何?”江充春风满面,但话中却是暗藏杀机,说着,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孝廉随本官回衙门?” “必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懈怠,明白吗?”江充大声的吩咐着,仿佛张恒是他的子侄一般。 “诺” “我等必宗公之命”两个身穿着四百石官员袍服的男子就立刻出列,然后走到张恒身边,非常热情的道:“张孝廉,请”态度要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呵呵……”张恒轻轻推开那两人的手,满脸微笑,道:“真是抱歉,执金吾,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能去衙门,若执金吾有什么问题,还是在这里问好了……” 张恒心中非常清楚,执金吾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军的司令部,指挥中心,同时还有着长安城的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押重犯。 进了执金吾衙门,张恒就没办法洗清自己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他们只会说,你要不心虚,为何会跟着去执金吾衙门呢? 更何况,张恒才不相信,江充不会没有在执金吾衙门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套餐。 那个套餐实在太丰盛,张恒觉得,自己是吃不了的,有撑死的危险,所以,怎么也不会去的。 “张孝廉”江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目光如灼,威严的斥道:“本官乃是执金吾,有权力请你去执金吾衙门问话你敢抗拒汉律吗?” “抗拒汉律?在下向来奉公守法,江公此话从何谈起呢?”张恒心的避开对方话中的语言陷阱,笑着道:“在下不过是有俗事在身,暂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已,这样吧,过两天,过两天在下一定去执金吾衙门,听侯执金吾的询问,如何?” 过两天,就不是张恒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不把霍光、张安世一起拉过去听证,张恒才不会去呢 “孝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充冷冷的道:“莫非孝廉以为本官就没有雷霆手段?” “岂敢”张恒揖道:“执金吾自有雷霆手段,然在下未犯国法,执金吾若对在下……那岂非是徒留人笑柄?” “你”江充脸色铁青,自从当上了这个执金吾之后,这还尚是他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的孝廉,这让他感觉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若不能将张恒带回去,江充觉得,自己在执金吾衙门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正要喝令卫士,绑缚张恒。 却听张恒道:“执金吾,在下身为孝廉,蒙陛下不弃,封左庶长,执金吾若欲对在下动武,在下固不敢抗执金吾之威,然,在下乃人,身死事,颜面事大,若执金吾执意为之,那么……” 张恒转身对高老七道:“老七,若如此,你便持我印信,去长安扣阙,请天子裁定” 第一更,今天继续通宵求订阅支持呼呼 第一百七十二节 江充吃瘪 第一百七十二节江充吃瘪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诏,任为执金吾,岂有惧于权贵,本官执法,不恤私情,向以国法为准” “圣天子明照宇内,定能分得清楚善恶忠Jian”江充说着,就挥手命人就要将张恒带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原本的想法,还是为了维护的权威,维护自己执金吾的威信,张恒,他是非带走不可,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必须如此 否则,新官上任不过数日,就在亲自出手的时候,在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孝廉面前,铩羽而归。 执金吾衙门上下,中垒、都船、武库、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辅都尉等属官、将官,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将不会再有人遵守。 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出去,长安城的公侯贵族,还会哪一个惧怕他? 人人都会只道,堂堂执金吾,九卿中两千石大臣,却连一个白身孝廉都无可奈何。 到那个时候,他就既失去了对执金吾衙门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长安公卿对其的畏惧之心,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别想干成了。 那样的话,眼下这还没把屁股做热的执金吾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且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江充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不惧权贵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当初,他做直指绣衣使者,兼任侍御史的时候,为了确立自己不惧一切权贵,只以律法为准绳的形象,可是当街没收过太子据的车马,收缴过馆陶长公主的依仗。 过往的经历,告诉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义名分,那么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刘彻也不会怪罪,只会赞赏。 他江充现在可是执金吾 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条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调查。 更何况,匈奴潜入关中,这是执金吾衙门的大案要案。 大义名分在手,一切异议,都如浮云 而且……张恒方才的举动,让江充在心中笑开怀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陛下赏识,就以为自己能飞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着:“你去扣阙,本官最喜欢了,区区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阙,你当未央宫是你家?陛下是你仆人?行事举动,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给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诉……这样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厌恶,去吧,去吧……” “本官还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里高兴的想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对,年轻人嘛……总归是心浮气躁,怎能领悟到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的真谛?” 想着这些事情,江充就挥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几个卫士就要一拥而上,将张恒带走。 张恒哈哈大笑一声:“执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去扣阙?” “在下不是傻瓜……”张恒看着江充满脸笑容,道:“若无把握,在下从不做哪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劝执金吾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张恒一脸轻松,推开那几个欲上前来逮捕他的卫士,道:“吾乃孝廉,陛下亲封左庶长,安可受枷锁临身之耻?吾自己会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长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后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没剥夺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刑,所以这些卫士,被他一推,竟连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们身体孱弱,实在是本就没有用力,心有顾忌。 别看这些卫士,衣着光鲜,威武不凡,但实际上,他们在执金吾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成天都在打酱油…… 除非能确定可以吃死对方,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谓言之不预也?”江充没空去关心那些卫士的情况,他看着张恒,满眼的狐疑,张恒方才的话,让他颇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 过去,他调查过的张恒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头浮现。无论是最初的秦二官,还是对付自己的侄子、公孙家的小子,或是田肃。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他似乎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江充在心中思索着,这个年轻人到底留了什么后着?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通常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猜出自己的政敌在想什么。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贪污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当机立断,大方的承认错误,请辞水衡都尉,让那些炮弹全部打在沙袋上。 从而为他今日的复起,奠定了基础。 但如今张恒的举动,却让他在心里面不断的猜想着每一种可能,却又接着否定那些可能。 “执金吾别猜了”张恒笑着道:“在下就大方一点,告诉执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执金吾衙门,而执金吾若欲强行带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阙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我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识的点头举动,江充对张恒的警惕之心,就顿时变得更高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下乃是儒门弟子,需尊先贤之教诲,谨守礼制,依《春秋》微言大义”张恒笑着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张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说到乱臣贼子之时,更是格外强调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见书上有载: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恒公三年,齐侯送姜氏于颧,可见这请期亲迎之事,乃是天道人伦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误期,更不能失期否则,仲尼何以单书于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请期之礼的日子……”张恒满脸笑容,看着江充道:“执金吾,现在当知,非是在下不愿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国法,实则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张恒的《公羊春秋》没白看,现在总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春秋不过一万五千字,记载了鲁国十二代君主的历史,起于隐公元年,终于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绝笔。 这一万五千字,要记录鲁国十二代君主和当时中原诸侯各国,包括周室的重大历史事件,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单看《春秋》其实就是一篇流水账,记着一些某年某月发生的某事,简单枯燥,看得能让人睡觉。 然而,经过董仲舒和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的不断扩展和阐发,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个字,都是包含着天地大道,包含着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大道理,大学问。认为《春秋,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而写。 这就是所谓的【微言大义】。 譬如说春秋开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别人看来,不就是六个字嘛,写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个春天吗?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学者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董仲舒给天子刘彻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这一句,作为论点,给这六个字赋予了神圣的地位。 甚至这六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引申出了数百字的论证与阐发,特别是正、春、王这三个字,所谓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正者王之所为,于是,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孔子是想通过这六个字告诉后人【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最后就引申出了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大一统】理论。 六个平淡无奇的字,最后在公羊派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理论,其不仅引申出了【大一统】还为下一步的天人感应埋下了伏笔。 这就等于是孔子写了个大纲,然后,后人们根据这个大纲,开始自己的发挥,创作。 有人将它写成了玄幻,也有人将它写成了哲学,更有人将之写成了仙侠,反正只要不脱离大纲,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认同,那么,就成了一个派系了。 《谷梁》如是;《公羊》如是;《左传》亦如是。 而此时儒家自己门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谷梁派、左传派、毛诗派甚至法家、纵横家都掺和在其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谁也没办法建立起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框架来。 相对而言,公羊派系势力更大一些,影响更多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此时的学术氛围,跟战国时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争鸣,虽然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层儒皮,然实际上,却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争的也是各自的论点。 所以,天下挂着羊头卖狗Rou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张恒这么一个凑热闹的。 “《春秋》之微言大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充,能让江充吃瘪,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快意无比的事情 -0-0-0- 从来没想到过,三千字能让我写6个小时,今天总算知道了-0- 啊,为了写这篇文,俺是钻进了故纸堆了,查了无数资料。。。。 不知不觉,写完这篇文,就已经是五点了。 唔,先睡觉,起来继续写 第一百七十三节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一百七十三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隐公二年,伯姬归于纪”江充看着张恒,《春秋》他自然读过,这一句话,他自也知道,所谓归,便是嫁的意思,与下一句‘齐侯送姜氏于讙’是一个意思,讲的都是诸侯贵族之间的婚姻嫁娶之事。 为此,《论语》中就专门有提到:子贡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不已重乎 《谷梁春秋》就引述论语中的这一段,专门着重强调了,请期亲迎,乃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孝廉真是今日行请期之礼?”江充想了许久,在心中踌躇了一会,最终只能服软,问道。 江充是个聪明人,他可还没那个胆子,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破坏,阻挠士子请期礼的事情。 他清楚,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么又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就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一次,政敌们占着大义名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脱身了。 “当然”张恒笑着道:“否则执金吾有命,在下岂敢违抗?” 江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张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桑弘羊,可不是一只好惹的狐狸。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特意埋下的陷阱里面了,若是方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张恒带走,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 他的好奇心,让他被这个年轻人给利用了。 所谓扣阙,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年轻人,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想把我往陷阱里带”江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慌:“他就是想让我丢脸” 但他脸上却还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否则,堂堂一个九卿被一个孝廉给气了。 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孝廉在请期礼之后来一趟执金吾衙门吧”江充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也太心急了。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江充一挥衣袖,带着卫士们,扬长而去。 “东家……”等江充远去之后,高老七才走到张恒身边,声的问道:“执金吾江充跟您有仇吗?” 高老七虽然在方才根本就没听明白,张恒跟江充之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他不傻,从语气里听了出来,执金吾江充跟张恒,两个人的话里都藏着火药 张恒点点头,慢慢的坐下来,直到方才江充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方才若是换了一个莽撞的官员,不管不顾,真的强行带走他,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真的去扣阙吗? 显然,那是下下策。 不管占了多大的理,像这种事都去扣阙的话,那么天子还要不要处理国政了? 好在,江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坐上直指绣衣使者,初次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新进官员。 江充现在已经当上九卿了,他不可能再跟当初一样,不管世间一切秩序。 一个人在没迹之前,可能会没有任何负担,想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一旦迹之后,有了负担,那么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患得患失,就难免有失误。 “唉,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张恒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深动的教育了他,手中没有权力,是不行的 “老七,你先去请田老选日子”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高老七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带回来一个写在帛书上的吉日。 “乙亥月辛亥张恒打开帛书一看,笑了笑,书上所写的日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十一月三日。这倒是正好符合张恒年内完婚的想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长安……”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老七” “诺”高老七点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张恒一大早就起来,赶着自己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 是日正是乙亥,距离旧历新年不过两天,距离天子刘彻千秋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整条直道上,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张恒的马车一时间竟找不到能Cha入直道的空间,只能在一边静候着车流通过。 张恒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函谷关冬禁放松。 汉室对于函谷关关禁,向来把控严格,出关容易,但入关难,往日函谷关都是紧闭的,关东商人、官员甚至诸侯要想入关,必须有传。 所谓传,就是入关许可。 没有那个,谁也没办法进关(游学士子除外)。 在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废传,进出函谷,只需要路引即可。 然而,先帝之时,吴楚叛乱,汉室于是重新确立了传引制度,函谷关关禁再次严格起来。 但一年之中却有一些时候是不需要传,只需要拥有合法的路引就可入关的。 这些日子,就是新年、皇帝生辰前后。 太初元年,天子诏令改行太初历之后,新年就变成了正月。 而天子刘彻的生辰则在冬十月五日。 这就使得,现在一年之中,从冬九月末到来年正月末,关东商人和其他人士可以持路引进入三辅,或相交朝廷九卿,或者贩卖商品。 所以,现在张恒看到的车流,也就可以理解了。 路边,几个孩子拿着些竹竿在火盆里烧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开始弥漫起来。 张恒知道,那些孩子拿着竹竿在火盆里烧的举动,名叫爆竹,在没有火药之前,烧爆竹听响就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庆祝新年方式之一。 “从长安回去后,可以尝试配一下火药……”张恒在心中想着。 这火药,其实不难的。 即使在后世张恒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也都知道,火药的配方就是硫磺、硝石、木炭。 毕竟四大明嘛,身为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比较,而且一直以来张恒也从没有过需要它的念头,这才一直没去弄。 但方才看到孩子们烧爆竹,张恒就开始怀念起了时候放的冲天炮,烟花等等。 最为重要的是,张恒现在急需要一个为他打开封侯之门的道具。 显然,火药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回去后,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去研究怎么配比火药吧……”张恒在心中想道,他也就是只知道火药的配方而已,但是具体的比例却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属下们去研究和实验。 这个时候,直道上总算腾出了些足够张恒的马车挤进去的空间,张恒不在去想心里的事情,赶着马车,Cha队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恒就进了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内,景物变化了许多。 街道上更加热闹,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贾和各地的使者,将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狂欢之城。 从东西坊市出来,张恒就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仗还辛苦,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办法,东西坊市,现在是彻底的变成了人山人海,张恒回头看过去,就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张恒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来不及喘气,张恒来到尚冠里,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光的家中。 由于临近旧历新年,刘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所以,霍光已经放假了,张恒一进门,就被门房带到了霍光的书房中。 “贤弟,今日居然亲自来了?”霍光看到张恒颇为惊讶,虽然知道,张恒是来送吉日的,但却也还是有些吃惊。 “请期大礼,弟不敢不来”张恒笑着揖而拜。 霍光就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 “前些日子,愚兄听说有匈奴人欲挟持贤弟,心中颇为担忧,现在见到贤弟安然无恙,愚兄算是放心了”霍光笑着道。 “劳兄长挂记,弟实在感激不尽”张恒拱拱手道。 然后就从怀中取出那个写着吉日的帛书,呈给霍光道:“吉日已定,还请兄长为弟做主” 霍光笑着接过帛书,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想了想,霍光问道:“贤弟此来,除此之外,可还尚有他事?” 毕竟,现在已经临近旧历新年,按道理来想,霍光觉得,这个时候张恒应该是在家中准备着置办年货,好好的乐呵乐呵。 若只是来送个吉日的话,张恒完全可以让下人来送 “知我者兄长也”张恒苦笑一声,道:“昨日执金吾江公到弟寒舍之中,命弟去其执金吾衙门答话,弟昨日因请期选日之事耽搁,故而不能成行,今日来长安,自然要去一趟执金吾衙门,否则,恐有不敬”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恒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昨天,江充既然敢上门欲强行带他去执金吾衙门,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张恒却是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反击的 将此事告诉霍光,就是张恒的反击和报复。 霍光是张恒的媒人,两人关系又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那江充想对张恒有什么企图,就等于是不给霍光面子。 若是这样霍光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霍光也就不是霍光了 上一节的典故,可能是我儒学还是不合格吧,所以没办法表达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以后尽量不犯这种错误了,要扬长避短,也请大家海涵一下。 毕竟俺不是专门研究儒学的人,对公羊派和谷梁派的了解也仅限于看过一些书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中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Xing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中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中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中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中。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中,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中,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中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中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中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中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中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中,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中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中,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中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中,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弟就恭候佳音了”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文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中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中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中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Jian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旧历新年(1) 第一百七十五节旧历新年 翌日,张恒赶着马车,回到张家里。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张恒将马车停到家门口,高老七立刻跑过来帮着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去。 “夫人跟娘呢?”张恒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往常他回家以后,嫂嫂跟柔娘总会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但今天却一个也没露面。 “夫人跟娘,一大早就跟着南门里的任夫人去了集市购买年货去了”高老七牵着马车道。 “任夫人?”张恒疑惑着问道:“那个任夫人?” 南门里,张恒是知道的,那是南陵县历史比较悠久的一个村庄,距离张家里不过七八里地的样子,虽然中间隔着一条沂水河,但自从有了桥以后,两岸百姓往来就方便了许多,如今,两地村民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串门了。 但是,西门里因为历史比较久,因此村民普通比较富裕,大部分都是自耕农,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主。 既然大部分都是自耕农,那么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地主。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地主的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更何况自耕农? 所以张恒才会疑惑。 “那位任夫人听说是从关东来的富商,在西门里购置了许多地产,看样子是准备在关中扎根了”高老七啧啧的说道:“东家,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那位任夫人来接夫人的排场啊……”眼中满是惊叹。 关东豪商的排场,那是肯定能让关中人膛目结舌的。 当初,师史,刀间等人出巡,排场甚至比一般的诸侯王还大,让当地的地方官都吓了一大跳。 蜀地的卓王孙跟程郑比富,两人在家里用黄金铺地,丝绸做屏风,这些都是至今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 “是宣曲任氏的那个寡妇”张恒一听高老七所说,立刻就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寡妇。 “夫人跟娘去哪里了?老七你知道吗?”张恒问道,嫂嫂跟柔娘与那个有严重百合倾向的女人出去,张恒实在没办法放心。 “好像是去了东渡坞”高老七答道。 “哦”张恒将马车从高老七手中抢过来,道:“我去一趟东渡坞,老七你把家门看好” 张恒来到东渡坞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南陵县虽然比不得阳陵、茂陵等关中大县,等却也有上万户,近七万人丁。 在这个旧历新年的年关口上,附近手里有点闲钱的百姓、地主今天都云集于此。 “二郎”见到张恒来到认识他的人都纷纷打招呼,现在,张恒在南陵县的名声可谓已经是达到有史以来南陵的最高度。 毕竟,能够娶九卿大臣家的女儿的人,谁敢轻视? 而张恒祖上不是列侯,更没做过官,完完全全的寒门出生,在这一点上,就更让南陵人感到骄傲了。 关中民俗,向来就是推崇白手起家。 张恒跟这些人一一回应,把马车停在集市前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然后脚下迅的走进集市中,开始寻找起嫂嫂跟柔娘的踪影。 嫂嫂,生Xing娴静,可能还难找一些。 但是,赵柔娘却是很好找的。 张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个摊子前又叫又跳的赵柔娘。 “哇,这个真漂亮”赵柔娘手里拿着一串看上去似乎是饰的饰品,高兴的说着,还拉着在一边的嫂嫂的衣裙,撒着娇:“阿姐,柔娘想要这个” “买了”一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然后就是一串五铢钱落地的声音。 张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到赵柔娘正把方才买到手的一个玉镯子往手上带,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天生就对一切漂亮的东西缺乏免疫力。 黑犬阿黑在赵柔娘的脚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希望主人能陪它玩一会,但是,赵柔娘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镯子上。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嫂嫂拿着一些钱,就要给在她旁边的那个姓任的寡妇。 “奴家送个手镯给女弟,算不得什么……”任姓的漂亮寡妇仪态大方,一双凤眼里全是嫂嫂,她盈盈一笑,就推拒了嫂嫂的钱。 “可是……姐姐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柔娘了,这样下去,柔娘会被惯坏的”嫂嫂坚持要将钱给她。 “区区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惯坏像柔娘这样乖巧的娘?”对方满脸笑容,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嫂嫂的芊芊玉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道:“奴家觉得,若能跟姐姐天天见面,说话,便是很开心了……于奴家而言,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到这里,张恒再也忍不住了。 连忙走上前,咳嗽一声,道:“嫂嫂,柔娘,来集市买东西的事情,让老七来办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 “啊……叔叔什么时候来的”嫂嫂见到张恒,颇为惊讶的问道。 “叔叔”赵柔娘献宝一样的跑到张恒身边,炫耀着道:“看看柔娘漂亮不漂亮?” 凭良心说,赵柔娘现在还真有点公主的风范。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淡墨色冬衣,头上扎着两个玉簪子,手上还戴上一个镯子,让张恒都眼前一亮。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道:“漂亮” 然后他走上前,对那个直接还不肯放开嫂嫂的任姓寡妇道:“这位夫人,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请您放开家嫂的手,这样实在有失礼仪” “你们这些男人……”对方抿嘴一笑,让周遭的男子,都有些失神。她神态自如的放开嫂嫂的手,道:“怎么会懂得女子的心呢?又怎么会懂得给女子买衣服?” “说什么叫下人来买……下人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吗?” “多谢您了,不过这些是在下的家事”张恒微微一笑,走到嫂嫂身边,看了看,嫂嫂今天看样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光是手里就提着两个包裹,张恒笑着对嫂嫂说:“走,嫂嫂,咱们去买年货去,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自己的需要呢?” 说完,就强行拉着嫂嫂跟赵柔娘离开,去别处去购买东西。 “哼臭男人”任寡妇跺了跺脚,低声的骂了两句。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是宣曲任氏上一代家主的唯一女儿,从父母都是将她当儿子养的,所以也使得她的Xing格非常要强。 长大之后,无论是打点家中的事物,还是外出去购置产业,她都得心应手。 从未感觉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久而久之,她渐渐的现,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却对女Xing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女Xing极有好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亲近。 自打前两年,入赘她家的丈夫去世之后,这种趋向就越的明显了,她现在甚至只要见到男人,就忍不住的恶心。 但与女子相处却是格外的愉快。 这就导致,她的随从,下人里一个男人也没有,清一色的女Xing。 这次来长安,本来的打算是好好的结交一两位朝廷重臣,引为奥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商人要想生存下去,光靠名声是不行的,还得在朝廷里能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宣曲任氏,名声虽然很好,但终究,它是一个商人家族。 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永远是第一位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犯一些法律,因此必须在朝廷里有靠山。 但自从在偶然间在张家里见到赵弱水之后,她就将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都只想着跟那个有着姐姐一般温暖的女子厮守。 “我不会放弃的”任寡妇看着那个又一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男人,在心中誓:“我一定要把弱水姐姐抢过来” 张恒拉着嫂嫂跟赵柔娘,飞快的脱离了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危险女人的视线之外。 “嫂嫂,那个女人我不是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吗?”张恒未免有些埋怨的道:“商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要跟她接触” “可是……任家姐姐人很好的”嫂嫂低声的道:“而且一直以来任氏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名声是可以用钱买的”张恒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清清白白,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商人吗?” 宣曲任氏,固然在全国都有不错的善名。 但张恒却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光靠做善事就能展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富商,家族财产数十亿吗? 那可能吗? 且不说,据张恒所知,任氏在宣曲、南阳、河东等地都拥有无数田宅,那些土地难道是自己跑到任家的名下的? 还有,洛阳师史被朝廷抄家之后,那些师史的产业可大部分都落到了任氏手中。 师史是干什么家的? 放高利贷 这天底下,放高利贷的有一个善类吗? 任氏不过是比师史,刀间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暴户聪明一些,肯多花些心思建立起好名声而已。 就像张恒在后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全球富们,每一个都是大慈善家,每一个都建立了基金会,要把遗产全部捐出去。 可事实上他们死后,那些钱真的会捐献给社会吗? 那不过是一个逃避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税的计策罢了。 张恒别的不清楚,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那些捐款的富商的资产越捐越多,越捐越多…… 额,这两天很不给力啊,真是惭愧,明天争取4更 第一百七十六节 旧历新年(2) 第一百七十六节旧历新年(2)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张家里的各户人家的家门口响起。 孩子们一早起来,就拿着大人们昨日准备好的竹竿烧了起来,一个个一边听着爆竹声,一边拍着手叫好。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则笑呵呵的拿着一个桃符换下自家门上那个已经钉了整整一年的旧桃符。 家中的老人,则看着桃符嘴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太一神,后土神,祝融神,在天上的诸神,一定要保佑俺们明年风调雨顺,东家平平安安……” 今年比往年新年,老人们多了一个祝福对象。 看着家里满满的米缸,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腊Rou,腊鱼,老人们嘴都笑歪了。 他们知道,让他们能过上这样一个丰盛甜美的幸福的新年的人是谁。 “父亲大人……”厨房里面媳妇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腊Rou,笑盈盈的喊着:“吃饭啦” 正在烧爆竹的几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说要吃饭了,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爆竹,就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嘴里大喊着:“吃腊Rou啰” 孩子们垂涎自家墙壁上挂着的腊Rou,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终于能吃到又大又肥的腊Rou了 想着腊Rou香喷喷的味道,孩子们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口水直流。 “这些孩子……”一个粗壮的男人摇了摇头,心的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将其搀到家里面:“父亲大人,往年没让您吃上一顿好的,是儿子的不孝,今年特意买了您最爱吃的羊Rou跟鸡Rou……”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点着头,孙子们也围上了来,拉着老人的衣角,甜甜的喊着:“耶耶,耶耶……” 这个时候,孩子们身上也都换上了新衣。 一件件崭新漂亮的新衣服,将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的总角辫,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远处,几家今年没有租种张恒家的田的人家的孩子,则一个个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往日的伙伴们穿着新衣,在家里的院子中蹦蹦跳跳,腊Rou、鸡Rou还有香喷喷的鱼Rou的香味,顺着北风,飘到这些孩子的鼻子中。 “真香兄长你闻闻,好香啊,好想吃”一个孩子流着哈喇子,羡慕的道。 他的身上,至今还穿着去年兄长换下来的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了。 佃户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给老2,老2穿完给老三,至于大人们的衣服,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年能有一套新衣服穿的,那是中产之家。 “是啊,他们的衣服也好漂亮”年纪稍微大一些哥哥也不由的羡慕的说:“俺也好想要穿新衣服” 可是,新衣服很贵。 一件最普通的粗麻深衣,也至少需要三百钱。 如今粟米一石,即使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也不过才能售卖六十余钱,若是收获后的季节,则只能买五十钱。 一件衣服,就要三百钱,很显然,佃户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两年买一次新衣,才是划算的。 “吃饭喽”这家的母亲也开始出门喊着。 “哦”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家,他们家中今年过年,才买了一点猪Rou和骨头,就那一点Rou星子,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当家的”这家的女主人叫住刚给门上换完桃符的男人,道:“今天晚上,你去趟张二郎家中罢,明年,咱们家就是辛苦一点也要租种一点二郎的地才行” 女人道:“你看隔壁的老十家里今年可是足足买了十几斤腊Rou,还称了好些羊Rou,听他家媳妇说,今年张二郎,光是给他们家的那个什么【年终奖】就有两百钱,还送了一副肠子,就更别说他们家男人帮着二郎干活,赚到的工钱了” “我听说,他们家光工钱就拿了一千多钱而且过完年,还继续有活干”女人羡慕的道:“要不,他们家那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又买新衣服,又买腊Rou,羊Rou的” “恩”男人点点头,道:“俺知道了,但今天是过年,俺总不好去上门打扰二郎吧?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着说:“这事情能等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全村的老少都在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今天晚上去给二郎拜年,顺便要租地,你要等了今天,明天,地就都租完了,俺们家明年吃什么?” “再说了,这二郎过些日子就要娶媳妇了,那媳妇可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家的女儿,到时候,二郎肯定会喜钱” “咱们家可不能错过了”媳妇叉着腰说,要不是顾忌今天是过年,她怕就是要化身河东狮了。 张恒拿着一张新的桃符,笑呵呵的在赵柔娘的注视下,将那桃符钉在门上。 后世有诗人曾作诗曰: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漫长而久远的岁月里,桃符起着后世对联的作用,充满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东家,新年好,俺老七给您拜年来啦”高老七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头上缠着一条丝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合格的管家模样,咧着大嘴笑呵呵的给张恒作揖。 “老七,给你”张恒一见高老七就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昨天晚上熬夜包好的红包,里面虽然只有八个五铢钱,但是却寓意着张恒的美好祝福。 “谢谢东家”高老七接过那个的红包,乐呵呵的一笑,对他来说,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家的心里有他的位置。 “老七”秋菊刚好提着些东西从院子里过去,见到高老七就大呼叫的道:“快过来帮忙” “好咧”高老七如蒙圣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了,张恒也早就许可了他们两个,只要愿意,过了年他们两个扯块红布,然后点两根蜡烛就可以搬到一起去住了。 “这个老七……”张恒嗤笑一声,心中也明白,高老七也老大不了,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如今,很显然,他得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给柔娘的”张恒见赵柔娘看着自己怀里的红包,便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给她。 赵柔娘接过红包,开心的抱了一下张恒,道:“叔叔新年快乐” 然后一路跑,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张恒微微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稀奇啊,萝莉养成指日可待啊 张恒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久,田二一家,张大山父子和媳妇冬梅也都过来,给张恒拜年。 昨天,张恒就给这些自己家的中坚都招呼过了,今天必须来他家吃饭,并开一下年初会议。 “吃饭啦”随着赵柔娘一声脆脆的招呼,一盘盘丰盛的美味菜肴被秋菊、冬梅母女端了上来。 “可惜没有鼎”张恒看了看屋子里的案几上摆着的酒菜,不无遗憾的摇头。长久以来,张恒就一直希望能尝尝那个所谓的五鼎之食,到底有什么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列鼎而食,即使是皇帝也是很少那样干的。 虽然当今天子,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顿饭过五道菜,就会心疼。 但这鼎食,却非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所以,除了设宴招待群臣外,便是天子也不会天天吃鼎食。 毕竟一个青铜鼎煮东西,一鼎少数几十斤,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来来来,大家举觞共饮”张恒举着酒樽道:“祝我们今年生活更加美好” “祝东家今年更进一步”高老七举杯道,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挥舞着筷子道:“吃,大家都吃,别客气” 因是过年,张恒家今天的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Rou,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盘牛Rou,这可不容易,是张恒托了王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几斤牛Rou 在这个时代,说来也奇怪。 圈养的猪Rou,士族和贵族是不吃的,因为人们认为那很脏,士族和贵族只吃放养的猪Rou。 譬如当初,主父偃没迹前,就在北地靠牧猪维生。 但是,圈养的猪和放牧的猪怎么区分呢?宰杀之后,怎么去判断到底是圈养的猪还是放牧的猪? 所以,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士人贵族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猪Rou的。 但张恒却是百无禁忌,餐桌上现在就摆着一锅用红枣、桂圆、枸杞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扑鼻。 在餐桌之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蔬菜——白菜。 这让高老七见了很惊讶,他记得张家里是没有栽种白菜的,而且这时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白菜吃。 但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伸出筷子夹了筷子,放到嘴中,他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真好吃东家,这白菜那里来的?俺怎么从没过这样好吃的白菜” “当然,空间里的菜,岂是浪得虚名?”张恒呵呵一笑,道:“吃饭就吃饭,就你问题多” 被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就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一边,秋菊夹着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多吃点,等会得有力气帮俺做事情” 高老七立刻就喜笑颜开:“恩” 唔,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情故事情节。 啊,今天不睡了,撑着把作息调整了再说。 趁着现在有精神,努力多码字吧。 第一百七十七节 旧历新年(3) 第一百七十七节旧历新年(3) 吃过饭以后,张恒就带着高老七,田二,张大山父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都坐”张恒摆摆手道,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张恒环视一下,这几人就是自己现在所能命令的全部了。虽然比起那些奴仆成百上千的公侯,这点人数,还是少了点,但多少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老七,过完年,宅子那边的事情,你还是得抓紧”张恒对高老七道:“在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建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这确实有点赶了。 但没办法,都要成家了,总得有个能撑门面的宅子吧。 “诺”高老七拱手道:“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好” “恩”张恒点点头,对于高老七的能力,张恒还是信得过的。他转过头,对田二、张大山父子道:“三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一下,过完年有件重要的事情,得请三位去办” “诺”三人立刻应道。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三人只要想想自己家这近半年来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觉得,便是为东家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先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恒起身道。 然后,张大牛一家就亲自上门来拜年来了。 等送走张大牛一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张恒赶忙让高老七赶着马车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送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这就算是拜年了。 张恒知道,在新年中,杨克钧和王城会很忙很忙。 特别是他们两个一个要高升远调河东郡,一个则要接任县令之权。 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张恒也就不便上门去打扰了。 至于长安城里的朋友,譬如霍光,丙吉,张安世等,却是不需要去送礼物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朝廷重臣,他们是不可以过旧历新年的,更不能有任何的庆祝旧历新年的行为。 太初元年,当今天子刘彻下诏正历易服之后,十月对于所有朝廷大臣,公侯贵卿来说,就不再是一年之初了。 虽然民间,大部分依然视十月为岁,但是,朝廷大臣们却必须以身作则,否则就是目无君上,要掉脑袋的。 “二郎”刚打掉高老七,让他去南陵县县城,张恒还没来的及关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俺给您来拜年来了” “四伯父”张恒一看来人,连忙揖道:“子还想着晚上要去给您拜年了呢,怎么您就亲自过来了?子实在受不得” 此人的祖上,跟张恒家族五六代前的祖先,还是一母所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张恒祖父在世之时,还与他家共同供奉着一位先人呢 因此,关系还算是比较近的了。所以张恒对其也特别客气。 “二郎……”对方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声,问道:“俺来,就是想问问,明年二郎家的田地能不能租点给我?” “恩?”张恒顿时笑了一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张家里少数几户从来没租过别人家田地的人家。 他家里可是有两顷多田地,是完完全全的自耕农,不受任何人剥削。 张恒就记得,前些年,这位四伯,就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一个同村的人道:“好好的力气,何必去卖给他人,不如留着多照料一下自己家的庄稼” 这是一句大实话,租种别人的地,就是要受别人剥削。 但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张恒颇为疑惑。 他却不知,今年,张家里但凡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都过了一个美美的丰盛年,家家户户都吃着Rou穿上了新衣,这不仅仅让其他佃户人家羡慕不已,就连这位四伯这样的自耕农,都觉得自己家的日子没有那些佃户的好,因此在心里面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来找张恒租地了。 “四伯说那里话?”张恒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伯若要租的话,想租多少尽管开口” “俺不租多了,就三十亩地”对方笑了笑,道。这个租种面积,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家中两个儿子,明年也差不多能帮着干重活了,这样一来,只要辛苦一点,还是忙得过来的。 “可以”张恒点头道:“开春伯就去找老七吧,让老七带着四伯选地……” “谢谢,谢谢”对方一听,欢天喜地的扔下一包山货,一路跑没了影子。 让张恒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包山货,放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张恒还没来的喝口茶,接二连三的张家里的村民们就纷纷来到张恒家中拜年,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租地的要求。 张恒自是全部答应下来,找来一张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要租种的土地亩数都记了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个上门来拜年的村民,张恒也不禁有些累了。 拿着那张写满了人名和亩数的白纸,张恒算了一下。 就不禁有些愕然。租出去的土地竟然达到了七顷多地虽然他们租种的土地都不多,但也架不住你二十,他三十这样瓜分啊 刚才光顾着照顾同村村民了,忘了好好算一下田亩面积。 现在好了…… 张恒在心中稍稍算了一下,虽然新得了十五顷地,但那十五顷地中的十顷多是答应留给原本的佃户继续租种的,这样的话,张恒的土地缺口大概在三顷左右。 “没办法了,明年正月想办法去买个几顷地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再去把那些佃户找来,跟他们说土地不够吧?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不管怎么样,已经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实践 “好像在那十五顷官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顷地……”张恒记了起来,上次去看官田的时候,确实曾看到过在他的土地前方有几顷地,但是就是不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 “要是有可能,就将那些地买下来罢”张恒想着:“千万不要是鄂邑那个娘们的,那样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季修整阡陌道路,重修田埂的日子了,到时候就知道那些地的主人是谁了。 兄弟们,俺明天回家,恩,不是坐汽车就是坐火车,大概在路上至少要花费十五个时以上。 所以,要31号才会有了。请大家见谅,不过俺回家以后一定会努力把欠债还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天子千秋 第一百七十八节天子千秋 刘据,紧了紧身上的冠服,提着绶带,走进巍峨肃穆的宣室殿之中。 文武百官静立在两侧,恭候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天子刘彻五十六岁生辰,一会,刘据就将率领这满朝文武,向刘彻贺寿。 “公孙丞相,太仆呢?”刘据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对丞相公孙贺问道。 太仆,执掌天下马政与天子舆马,责任重大。 当年,刘据的恩师已故丞相石庆为太仆,对于工作异常严格认真,甚至到了死板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连天子御车到底有几匹马在拉,都要仔细的反复数上好几次。 虽然这样,难免被人说愚笨呆板。 但,正是在石庆手中,汉室在各地的马场中,拥有的战马达到了三十万匹,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 “与太傅相比,敬声表弟却是……”刘据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任太仆公孙敬声,从小跟刘据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关系曾非常要好。 但是,刘据明显的感觉,自从做了太仆之后,公孙敬声变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骄横、奢靡、散漫。 不止在上朝点卯之时迟到,刘据听说,如非必要,公孙敬声甚至连太仆官邸都不想去,把手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副未央廊令上官桀,搞得太仆官邸发给各地马场的公文和批复上盖得印章几乎全部是未央廊令印,有很多时候都差点闹出了笑话。 这还不止,前两个月爆出来的贪污丑闻,更让刘据心生寒意。 这样一个表弟,刘据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而今天,天子千秋大寿这样庄严正式的场合,他居然没见到人影 刘据脸色有些铁青。 “他这个太仆还想不想当下去了?”刘据低声对公孙贺哼道:“他若不想做,便上一道请乞骸骨书吧” 今天是天子千秋,作为储君,刘据责任重大,必须协调好一切事宜,否则,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承担责任 而在这样关键的场合,身为太仆的公孙敬声居然缺席 这简直就是在打刘据的脸 因此,刘据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听着自己的外甥的冷哼,公孙贺不知道为何,有种脚跟发软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公孙贺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据当面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这让公孙贺心中一惊 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殿下,可不止是他的外甥,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天子 “殿下,臣教子无方,请殿下降罪”公孙贺连忙屈身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公孙贺非常明白,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孙贺求道:“不过今次,犬子可能是有些公务缠身,殿下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看着公孙贺那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样子,刘据就在心里软了下去。 说到底,他跟公孙氏,是血浓于水的亲族。 刘据的Xing格,让他没办法对公孙敬声真的做出太过于决绝的事情。 亲亲相隐 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之中,对于亲人犯罪,也是可以帮忙隐匿的,只要不涉及谋反、大不敬等重罪,即使被人发觉,法律也没办法惩治隐匿亲人罪行或者窝藏属于罪犯的亲人。相反,主动把犯罪的亲人送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会被人唾骂连地方官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就更别说是皇室之间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据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盼望着表弟快点到来,那样,就还来得及,否则,天子一出现,就什么都晚了 “抱歉……”过了一会儿,刘据从听到了公孙敬声喘着粗气,跑进来说话的声音。 “太仆去那里了?”刘据没好气的问道,又看了看他的样子:“君难道昨夜没睡好?” 现在的公孙敬声,简直不像一个九卿 他眼窝深陷,双目微微有些涨大,额前的头发甚至还有点杂乱,错非他身上穿着太仆两千石的朝服,刘据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市井无赖,刚刚逛完花街柳巷回来。 “殿下,臣昨夜连夜批复天水、安定两地牧师官的公文,所以来晚了一点,请殿下恕罪”公孙敬声低着头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些微笑,昨天晚上,他在诸邑主府邸,跟诸邑鬼混了整整一晚,至今他还在回味着,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丰润妇人软软的身子,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入幕之宾,这让公孙敬声,特别满足。 有时候,打破禁忌,更能让男人兴奋 “是吗?”刘据在心中叹了口气。 所谓牧师官,就是汉室在天水、西河、安定、北地等郡开设的马场的场长的官名。 但,刘据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相信公孙敬声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半年来,刘据慢慢的通过了各种手段,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外戚和老师的子弟们是个什么德行。 了解的越多,刘据心中的孤独感就越重。 “幸亏,孤还有张先生可以借助”不知为何,刘据忽然想起了那个南陵县的年轻朋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过些时间,孤便与张先生坦白吧……孤需要张先生,来帮孤出谋划策,表兄表弟,一个靠的住都没有” 刘据自己真正的外戚,其实是卫氏。 可是,他舅父卫青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亲表兄弟,却连公孙敬声都比不上,公孙敬声起码还算聪明,也能识得大体,多少也有些能力,能帮他一些。 但卫姓三兄弟,除了吃喝玩乐,现在已经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张先生现在已是孝廉,孤按例可以征辟之”刘据想着:“是太子舍人好一点,还是太子洗马呢?” 公孙敬声父子看到刘据脸上渐渐舒缓开来的眉毛和神色,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却是难耐心里的欢喜。 “果然,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我便知道太子表兄一定会帮着我的”公孙敬声美滋滋的想着。 “陛下驾到,群臣谒迎”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太监从殿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喝道。 “儿臣据”刘据连忙走上前去,拜道。 “儿臣旦……”另外一侧,燕王刘旦亦出列而拜。 “儿臣胥”紧跟着刘旦,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出列而拜。 “儿臣髆”昌邑王也出列,在他身后,海西侯李广利紧跟着出列:“臣李广利……” 文武百官齐声唱诺:“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刘彻登上龙座,俯视了一遍那密密麻麻的文武公卿大臣,刘彻脸上微微一笑道:“赐坐” “陛下制曰:赐坐”一个宦官走上前道。 便有无数侍女、奴婢进来,将这数百的文武官员,请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之上。 接下来,丞相公孙贺,代表全体文武百官出列,说了一堆恭喜恭贺一类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今年各郡呈报上来的计薄,交到刘彻手上。 说起来,也是寒酸,堂堂的丞相,三公之首,辅佐大臣,现在唯一的职能和权力似乎就只剩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各地计薄的审核与呈报。 刘彻命人将这些计薄全部收起来,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这些都交给张安世,命其尽快看完,然后写一个条陈给朕” 刘彻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视力都大为衰退。 这么多的简牍,若是壮年之时,刘彻是怎么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但年纪大了,他不得不将这个他壮年时最爱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而在所有亲近大臣中,以张安世在这方面的能力最杰出,刘彻记得很清楚,张安世曾经一字不差的将刚看完没多久的上百卷简牍的内容背给他听。 正因为如此,张安世才会被他委以尚书令的重任。 走完这个程序,就轮到了皇子公主们给刘彻献礼贺寿了。 刘彻共有六子,长子太子刘据,次子齐王刘闳,三子燕王刘旦,四子广陵王刘胥,还有就是现在还未被封为王的幼子刘弗陵。 六个儿子中,齐王刘闳早夭,剩余五子,今日全数在场。 首先出场的是年纪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刘彻只见,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儿子,穿着一身黄色的皇子服装,带着冕冠,似模似样的迈着步子,走到殿中,非常乖巧的拜道:“儿子弗陵,恭贺父皇千秋万岁,愿父皇德被**,仁及四海” 刘彻听着他小小的糯糯童音,心中就被一阵幸福之情淹没。嘴角不免露出些微笑。 “这是儿子,献给父皇的礼物”小家伙趴在地上,举着一块帛书,道。 “呈上来”刘彻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左右就将刘弗陵手中的帛书,拿着恭敬的呈给刘彻。 刘彻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面有数十个歪歪曲曲,看上去不太雅观的字。 这些字都是同一个字:孝 “孝”刘彻看着帛书上的那些用稚嫩的笔法,临摹着的孝字,他忽然会心一笑,道:“制:皇子弗陵,孝心可嘉,赐狼毫一支,墨砚一台,勉之勉之,勿骄勿躁” 赏赐虽轻,却意味深重。 熟悉刘彻Xing格的人都知道,他赏赐的东西越少,那么,他对那人也就越看重。 刘弗陵捧着刘彻赐给他的狼毫笔和墨砚,高高兴兴的坐到自己母亲身边去。 接下来,是十多位公主送上的礼物,左右都是些奇花异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也就只有五利出来献礼的时候,刘彻跟她多说了几句,其他的都是嗯一声解决。 所以,倒是很快,就轮到了广陵王刘胥。 “儿臣,别无所长,为贺父皇千秋,儿臣愿演力举千斤鼎为贺”刘胥大大咧咧的说道。 满朝文武顿时傻了眼。 这里可是未央宫宣室殿,不是上林苑,这位大王估计是神经有问题…… 至于知道刘胥Xing格的人,则是长叹一声,暗道:“果然是个二货” “停”刘彻也是苦笑不得,连忙制止他就要去搬动殿中那个大鼎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堂堂汉室诸侯,跟一个杂耍的匠人一般在宣室殿中表演力拔千斤的好戏,这传出去,汉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汉室诸侯王中,一位同样能力拔千斤的大力士,淮南厉王刘长,可是被太宗皇帝活活饿死的…… 刘胥这样做,想干嘛? 幸亏,刘彻知道自己这个荒唐儿子的Xing格,所以也没想太多。 “广陵王,你的孝心,朕知道了,退下吧”刘彻挥了挥手,对于刘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儿子,从小就浑浑噩噩,尽干些糊涂事情。 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很孝顺,也从不争权夺利。 “傻人有傻福吧……”看着刘胥老大不情愿的退下去的样子,刘彻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广陵王之后,一脸黑线,被自己弟弟气的脸色苍白的刘旦,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出列拜道:“儿臣旦,贺父皇千秋,特献上《算数书》”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呈上道:“《算数书》自秦末以后,便被焚毁了大半,儿臣据残卷,合燕地诸贤,历时数载,终将其复原,特献与父皇” “哦”刘彻大喜,道:“呈上来” 汉室的天子们,都很喜欢数学,对于数学经典之一的《算数极为喜欢,可惜,自秦末之后《算数书》已经不全了,现在听说刘旦竟然将之补全,那里还不高兴? 怎么说,修补典籍,这也算是文功了 刘旦这本《算数书》一献,接下来昌邑王刘髆献上来的几篇赋和一些礼物,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刘髆退下去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上了太子刘据。 刘据若不能拿出什么可以超越刘旦《算数书》的礼物来的话,那么显然,今天,太子就要败了。 别看这种失败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政治上,特别是皇位争夺中,任何的细节都可影响最终的结果。 对于刘据来说,他不能输 紧紧衣冠,刘据含笑走上前,双手长揖,拜道:“儿臣刘据,恭贺父皇千秋,愿父皇万岁” 刘据起身,看着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大臣,还有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兄弟,脸上轻松至极,道:“为贺父皇千秋,表达儿臣的孝心,儿臣特地命人做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太子有何礼物?”见到刘据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彻好奇的问道,虽然,今天诸子女送来的礼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刘据如此自信,让刘彻也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大臣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殿中,江充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狐疑的光华,刘旦的眼中流露着不安的神色,刘旦知道,在礼物上压倒自己的兄长,是他现在唯一能击败刘据的地方,可是,看刘据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地方,好像也有些没把握了。 刘旦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回禀父皇,儿臣,刻印《孝经,以贺父皇千秋”说着,宫外的十几个卫士,就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殿中。 刘据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将之打开,露出里面装裱非常精美的孝经,拿起其中一本,刘据跪拜着呈道:“请父皇御览” 那些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箱子里的书,在出现的瞬间,就迅速了吸引了全殿中人的目光。 白纸出现之后,长安贵族中倒也有不少用其抄录文章,记账的。 但是,像刘据这般将它们装订成册,装裱起来的,却是没有。 “只是些纸,装订成册而已”见到那些书,原本提着心肝的刘旦松了一口气:“兄长若技止于此,那么,小弟便承让了” 但是,刘据的行动却并未停止,在他手上的呈上去之后,他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结实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块木板,将之举起来,再拜道:“父皇请观之,这些《孝经》俱是由此等木雕版印刷而成,儿臣献此雕版于父皇,愿父皇成尧舜伟业” “果真?”刘彻这下子就坐不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他翻了翻,只见一个个字迹清晰,整齐干净,确实不像手写。 连忙命人将那木雕版拿上去。 将那木雕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刘彻很快就明白了印刷的原理。 “又是那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吧?”看了看雕版,刘彻想着,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有了此物配合上白纸,汉朝的文功就可以超越周商,直追三代了,就是跟尧舜比美,亦无不可 “太子有大功于社稷”刘彻高兴的道:“制:赐太子冕冠一套,御车一辆,华盖两顶”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刘旦甚至有些都站不住脚了。 前面的冕冠什么的还好,但那御车,华盖,可都是天子才可以拥有的御用之物啊。 现在父皇将那些从来没赐给人的东西,赐给了太子,岂非是说明,他的一切希望都要破灭了吗? “怎么会这样?”刘旦一时间有些呆了。 “儿臣叩谢天恩”刘据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受了这些赏赐,他的太子地位,应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刘据没有发现,在人群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人是江充 -0-0-0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恩,今天我会起码写三更,但是,有一更我会存着。 是因为家里很容易断电的原因。 我必须留些存稿,以备不测。 恩,说一下,八月的。 八月我每天保底一万字,然后,上个月欠了大家不少,我也懒得去算了,直接本息加在一起算五万字吧,那么,我下个月是会35万字。 七月份,俺11号上架的,好像,到今天,差不多是完成了20万字,这还是后面几天不给力的原因,所以,大家完全可以相信,俺是能做到的。 恩,求订阅支持ING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七十九节 历史的拐点 第一百七十九节历史的拐点 《国语》有云: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 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中国的先民们遥望苍穹,根据黄昏时北斗七星的斗杓方向,以确定季节,斗杓东指为春,南指为夏,西指为秋,北指为冬。 然后,又进一步的将地面分为十二个方向,以十二地支代之。正北为子,东北为丑寅,正东为卯,以此推之,冬十月斗杓指向西方亥,因此十月又被称为建亥之月。 今天是十月九日丁亥,恰是立冬。 推开窗户,外面下着绵绵冬雨,一阵寒风扑来,张恒搓了搓手。 这个时代的关中的冬天,气温很低,昨天晚上,张恒起床现,屋檐下都结出了冰凌子,估计那时,气温可能在零下。 在这种季节里,张恒对于冬麦的麦田格外关注。 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冬麦的种植,经验不足,张恒生怕麦无法越冬,前两天一直在田里呆着,督促着佃户们加紧整墒土地,尽量将麦麦苗附近的土壤拍严实,以防止冬天下雪化冻之后,土壤中的水分流失。 “还好,前两天督促及时,要不然等这冬雨一下,麦越冬就是难题了”张恒颇为庆幸的道。 从墙壁上去下佩剑,张恒脱去身上穿着的外套,在卧室中练起剑法来。 天朝太祖年七十,依然能横渡长江,张恒希望到自己老了,也依然能健步如飞,因此一直非常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练完剑,院子里就传来了秋菊冬梅母女开始忙碌着做早餐的声音。 算着还要大概半个时辰才有早餐吃,张恒索Xing就又看了一会书。 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张恒在几天前就放了张瑜的假,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寒假的先例了。 所以,早上张恒也能很悠闲的,或者静心思考问题。 吃过早餐后,张恒就穿上蓑衣,来到田二家中。 “田师傅,我前两天让你配得东西,配好了没有”张恒一进门就问道。 “恩”田二看到张恒,连忙起身道:“已经配好了” 说着就带着张恒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在一张案几上,十多个竹筒一字排开。 “这个是按照硫磺三成,硝石两成,木炭粉五成的比例配的”田二拿起一个竹筒对张恒道。 “这个是按照硫磺一成,硝石七成,木炭两成配的”他又将另一个竹筒拿起来介绍道。 “恩”张恒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片,然后用毛笔在纸片上写上那两个竹筒的配比比例,再将之贴在竹筒上。 “继续说”张恒道。 田二就将这些竹筒里的配比比例都说了一次,张恒将它们一一记在纸片上,再贴上竹筒。 “去将老七喊来”张恒在最后一个竹筒上贴上纸片,就对田二道:“咱们准备实验吧” 田二点点头,出去喊高老七,张恒则拿起一个竹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中。 “也不知道,这些里面,那一种配比最好”张恒想着,不过若能实验出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然后再将之做成颗粒火药,相信威力会大不少。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到位。 像颗粒火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但没有明颗粒火药之前,黑火药的威力确实是不怎么的。 不过张恒也很清楚,火药明问世之后,要到其在军事上挥决定Xing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单一的火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需要材料、铸造以及机械上的技术进步。 只有当武器展到排队枪毙的时候,热兵器才能取代冷兵器,成为战争之王。 然…… “可惜啊,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排队枪毙的壮观场景了”张恒颇为遗憾的想道。 至于现在,即使火药问世,并应用于战争上,也并不能主导战争,天下无敌。做些炸药包来当奇招使用,倒是不错,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马匹受过防惊吓训练,只要运用得当,一个炸药包,或许就能改变一次战斗的结果。 高老七来了以后,张恒就让他跟田二,做十几个刚好能塞住竹筒的木塞子。 然后,张恒让他们用做好的木塞子塞住竹筒,将其严严实实的拍紧。 “走,找个地方去试验一下”张恒拿起几个竹筒,道。 只要试验成功,张恒就会马上让田二跟张大山父子,全力制造火药,争取在夏天前能制造出大量的火药,这样明年汉军出塞远征匈奴,张恒就可以趁机献上火药,等大军凯旋,那就是大功一件,想不封侯都难 至于火药的原料,虽然稀罕,但却也不是找不到。 当今天子刘彻,笃信方术,相信长生不死,所以,天下的方士多如牛毛,作为方士炼丹的原料,硫磺、硝石都可以用钱买到,虽然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拿着这些竹筒,张恒带着田二,高老七,来到村子附近的一处荒山山谷中。 “拿火来”张恒对高老七道。 高老七就提着一个火炉走上前来,张恒拿来一根火绳,搓了搓之后,将火绳放到竹筒里,再把木塞子塞紧,然后拿着竹筒,靠近火炉,点燃火绳。 这种火绳是用油浸泡过的,燃烧Xing能很好。 所以张恒点燃之后,火绳就滋滋的燃烧了起来。 张恒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筒扔到远处的枯草上。 可惜,那个竹筒并没有跟想象中一样生爆炸,只是在里面冒出一阵青烟,然后又燃烧了一会。 一连试了好几个竹筒,都没生爆炸。 这让张恒都感觉有些没底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张恒心里狐疑着,虽然,他觉得火药的配方应该没记错,但难保记错了。 毕竟,张恒又不是经常接触火药,就是时候用铁链什么的做过一些洋火枪而已。 拿着一个新的竹筒,张恒再次点燃了它,然后扔出去。 “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起,竹片四溅开来。 “成功了”张恒大喜的跳起来。 这一声爆炸,等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恒知道,历史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火药提前千年问世,将使人类文明向前跨越千年。 下午去了次奶奶家,晚上才回来。 现在好困啊,先去睡觉去。 恩,说一下量吧,八月1号到1o号,暂时是每天三更一万字。 等俺有了足够的存稿,就会开始还债 第一百八十节 祸起巫蛊 第一百八十节祸起巫蛊(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爆炸声,不仅仅震落了山谷中几株枯死的灌木上的枯叶,也震住了高老七跟田二。 “东家……”田二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用一些木炭、硝石、硫磺竟配出了能爆炸的东西。 田二知道,自己在竹筒中放了多少东西,不过一二两的木炭、硫磺、硝石混合物,就能出那样的巨响,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这是鬼神的力量吗?”高老七则是狐疑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散着青烟的坑,心中敲着鼓。 高老七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像方才那样能爆炸的竹筒,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听说过。 “当年,五利自吹能炼出黄金……难道是真的?”高老七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言的事情。 毕竟,在民间,关于方士的种种荒诞之说,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竟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高老七以前听说过许多方士们的传言,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此刻,他却是真的相信了,方士们所吹嘘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 东家能让石头燃烧,能让石头和木炭混合就产生爆炸,那么有没有可能,东家某天用海水炼出黄金呢?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力,更不是什么方士的技艺”张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知他们在疑惑什么,毕竟即使是科学昌盛的后世,依然有许多人深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张恒一点也不想自己跟任何的方术、鬼神扯上关系,因而淡淡的道。 但他越这样说,高老七就越深信,张恒定然得到了某位仙神的眷顾,得授凡人所不能知的能力或者知识,好使其成为当世圣贤。 譬如故老相传,文王得龙马驮河图洛书,而演八卦。 便是当今天子刘彻身上,也染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民间传说,刘彻的母亲王太后是在某个午后午睡之时,梦到一个金色的太阳,进入其身体之中,醒来之后就现自己已经怀孕,从而生下天子。 “听村民们说,一年之前,东家还是身无长物的寻常士子,从未有任何过人之处……但自从春三月大病一场之后,东家就好像……顿悟了,一下子就扶摇而上,短短数月,跻身左庶长,成孝廉,更与太子据交情莫逆,要说东家没有鬼神相助,俺是不信的” 但到底是那位神明眷顾着东家,将那些人的智慧与知识赋予东家呢? 高老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 耳中却听得张恒吩咐道:“此事,两位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透露给他人,只限你我三人并张大山父子知晓” “诺”两人齐齐点头,目睹方才的一切之后,他们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违抗张恒命令的心态。 在如此神秘莫测的东家之前,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张恒拿着方才那个竹筒上贴着的白纸片看了看上面自己写的字。 木炭二成,硫磺七成,硝石一成,这大概就是正确的黑火药配方了 虽然可能跟后世成熟的完美配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彻今天起来的比较晚,昨天晚上,钩戈夫人缠了他半宿,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前,不过年近七十,依然能旦旦而伐,这却让他心里满是自豪。 循着建章宫的宫墙一路走去,刘彻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有说有笑,令随侍一旁的宦官侍中都感觉分外轻松。 “随吾上城楼一观”刘彻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登上城楼,看一看这座太初年才兴建好的新宫殿的全貌。 刘彻生Xing就喜欢这些漂亮,宏伟的宫殿。 在太初元年建造了这座建章宫之后,太初四年,又兴建了明光宫,形成了两个全新的宫殿群。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刘彻登上建章宫的城楼之巅,俯视整个宫殿群。 这巍峨的宫殿,壮观的景色,让刘彻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自豪之情。 “这是朕的天下”看着远处朱红色的明光宫宫墙,刘彻笑着点点头。 忽然,刘彻脸色大变。 刘彻的眼睛看到,在正前方的建章宫入口,中华龙门门下,一个持剑得男子快步走进了城门楼洞之中,而戍卫的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刘彻勃然大怒 建章宫乃是他自己的居所,连太子,丞相进来都需要通传、禀报,得到他的肯才可以进来。 那个人是什么人? 拿着武器进来想干什么? 卫士为什么不阻止?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刘彻心态,他拳头紧紧的攒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去给朕将中华龙门城门卫尉叫来”刘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左右道:“再诏,关闭建章各城门,诏令羽林卫入宫搜查” “陛下?”旁边一个侍中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关闭宫门,就意味着可能好几天,整个建章宫都会禁止一切人出入,这个侍中却是心念家中娇妻,因此有些不愿意看到宫门的关闭,鬼使神差,让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尔等难道刚才没看到一个怪异的男子持剑从城门下进来吗?”刘彻怒火中烧:“那人持剑闯宫禁,是想行刺朕吗?” 他一脚就将那个侍中踢到在地:“去,给朕将那个玩忽职守的城门卫尉叫来朕倒要看看,他是谋反还是想弑君?” “还有你”刘彻看着那个被他踹倒的侍中,心里面只觉得全是厌恶,一个的侍中,竟敢在这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上面,还有质疑?他大手一挥,对左右卫士道:“将此獠带下去,交给廷尉审讯” 现在在刘彻眼中,这个人成了企图包庇持械闯宫禁的刺客的同党。 随侍左右的侍中、黄门,在刘彻的怒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方才曾经看过中华龙门城门的人更是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们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中华龙门城门下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八个一动不动的卫士外,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但,天子正在火头上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 那个倒霉的侍中,很快就被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士像抓鸡,抓着衣领子,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最终不可再闻。 “还不快去传朕的命令”刘彻对那些还在呆的侍中、宦官暴喝道。 “诺”这些人连忙恭着身子,去分头执行刘彻的命令。 没多久,负责中华龙门安全戒备的城门卫尉就被带了上来。 城门卫尉,听上去很风光,很体面,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相当于队率的下级军官,平日里,根本就没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天子刘彻。 因此,当他被带上来后,紧张的不得了,全身都在颤,可这一切看在刘彻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臣王五叩拜陛下万岁”城门卫尉跪拜着惶恐道。 “尔这贼子,何以放人进入宫讳之内,有何企图?”刘彻怒火中烧,质问道。 天子的威压,让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结结巴巴的叩拜道:“臣……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指……” “方才,就在方才,朕亲眼看到一个贼子,持着利剑,进入城楼之中,尔竟然说不知道?”刘彻冷笑着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这个城门卫尉一听刘彻的质问,立刻像捣蒜一样的磕头,道:“臣方才一直在盯着城门,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接近城门啊” “还敢狡辩”刘彻冷笑一声,对左右卫士道:“拿下,送去廷尉府,命廷尉严加审讯,勿纵贼子”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彻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 “诺”几个卫士立刻上前,架起这个可怜的城门卫尉就走。 “陛下,臣真的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啊”那个城门卫尉被几个卫士夹着,大声呼喊:“臣的卫士,能给臣作证” “正要再去审那几个玩忽职守的贼子”刘彻冷笑一声,就又命人将中华龙门城门下的八个戍卫卫士带上来。 结果如出一辙,这八人全部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人接近过城门,更别提一个男子拿剑进来了。 可这些人的争辩,却只让刘彻更加坚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买通了这些人,潜入建章宫,企图对他不利。 “都给朕押下去”刘彻铁青着脸命令道:“再去催促一下羽林卫,命其立刻来建章宫,再诏虎贲校尉,领虎贲卫,一并前来” “宫门紧闭,不可使那贼子走脱”刘彻接连下着命令,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竟敢持械入宫行刺的刺客。 竟然敢来行刺君王? 刘彻觉得,一定是有人,甚至是某一群人,想要谋反。 “竟有乱臣贼子”刘彻在心中想着,便又对左右道:“诏,执金吾入宫” 此时刘彻心中已是杀机盎然。 皇帝越老,就越怕死 这个时候,江充刚刚从军营中出来。 自从上次他要提拔的几个属官被兰台打回以后,江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兰台打回的,不只是他的几个亲信心腹的升官财梦,更让他的威信彻底扫地。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任命、提拔属下的上司,有几人会放在眼中?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现实,不能带领属下升官财的上司,就不可能得到下面的胥吏尊敬和服从。 因此,现在就连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几个北军军侯,现在居然都学会而来打官腔。对他的一些命令阳奉Yin违。 特别是北军军使任安,更是不将他这个执金吾放在眼里,他下的命令,到了任安那里,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方才,他又被任安给气了。 对于别的属下,江充或许还能用执金吾的身份威逼之,那些人也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任安不同。 任安在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不属于执金吾管辖。 他是军使,也就是监军的意思,他同样持有节制和调度北军的天字节。 天子在南北两军设置军使,就是要强化对这两支京师卫戍精锐的控制权。 因此,任安拥有密折直奏权,能随时跟天子刘彻取得联系,向其报告北军内部的任何事情。 而且,天子设置军使的本意,就不是让执金吾和军使和和气气,一派团结的,设置军使的目的就是要分执金吾的权,使得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控制北军。 如此一来,执金吾跟军使之间的不和谐,显然是天子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任安的桀骜不驯,江充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被任御史气了?”见到江充一脸黑线的样子,正在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刀的韩说呵呵一笑。 任安在没做军使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侍御史,所谓侍御史其实就是直指绣衣使者的别称。 但任安跟江充不同,他的名声很好。 任安这个人怎么说呢…… 说的好听点吧,是识时务者,说的不好听嘛,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当初他做侍御史的时候,硬是没有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却又讨得了天子的欢心。 原因嘛,就是识时务,只抓猫狗,不打老虎。 因此,侍御史任期一满,他就被委以北军军使的重任。 不过,却也是到此为止了,身为一株墙头草,权贵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没胆子靠拿权贵开刀,博取天子的好感。 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他的晚辈,比他晚四五年做上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现在都骑到他脖子上去了。 故此,任安,怎么可能给江充好脸色? 特别是在江充自己威信几乎扫地的现在任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痛打落水狗,顺便树立他的权威。 韩说这个时候不称任安现在的本官,反而称呼其以前的官职,却是满含着戏虐和调侃——侍御史有职无秩,充其量就是天子养的一条鹰犬,平时上朝,别的官员印绶齐全,侍御史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背黑锅的 韩说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早就对于为官之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一个人蠢没事,笨一点也不是罪。 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站好队,不能今天见这边威风就倒向这边,明天见那边得势,就又倒向另一边。 那样,只会让两边都厌恶,两边都看不起。 这个任安,韩说就没有半点看得起的意思。 “那个竖子……”江充冷笑一声,对于那位自己的前辈,江充现在是半分好感也无,若他能全面掌控执金吾,便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一番 “罢了,这等魑魅魍魉,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江充将那个充其量只能对自己造成些恶心和麻烦的头疼家伙抛之脑后,对韩说问道:“说公,这些天可有收获?” 自从上次得知,公孙敬声居然跟天子的两个寡居公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江充就拜托韩说去调查。 韩说人面比江充广,他曾经跟公孙敖、赵破奴并肩作战,虽然是扮演着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但是,到底还是靠着那几次出征,混了个按道侯的爵位——虽然才不过食邑几百户,只能算下侯——虽然这个爵位还是天子念着他兄长韩嫣的面子,勉强封得。 但列侯就是列侯,在调查宫帏秘事,打探消息和游说等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那事情啊……”韩说轻轻一笑道:“此事在长安的权贵中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叫公孙敬声有个嘴巴关不住的弟弟呢……” “据我所知,现在不光是长安的几个列侯知道了此事,就是宫中几个侍中也知道此事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充看着韩说道。 虽然说,身为九卿却无视君臣秩序,公然与两位公主通Jian,这算得上是重罪。 但是,现在地位岌岌可危的江充,却非常明白,他要想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就必须要搞出一个牵连广泛的大案子来。 显然,通Jian之事,就算揭开了,也顶多是让公孙敬声丢掉官职,让汉室皇族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焦点:“我是想问,阳石是否说过【早死早升仙】这话” 其实阳石说没说过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有人佐证她说过。 只要能有证据,哪怕是捏造的证据,江充也有自信,将此案最终弄成一场滔天的大案 特别是前几天,天子千秋的那日生的事情,让江充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恐惧。 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老,这样下去,天子迟早会…… 若不能在那之前,扳倒太子,江充可以想象,等太子变成天子,那么不需要刘据动手,下面就会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朝自己砍。 便如任安这样的墙头草,在看到他江充有式微的时候,都勇敢的冲上来Rou搏,可以想见其他人了。 所以,必须要快,在天子身体还行的时候,让太子变成废太子甚至死太子。 这样,他江充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Xing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Jian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Jian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Rou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Xing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Rou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一要是不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掌握之中的感觉。 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第一百八十一节 魏其侯复家 第一百八十一节魏其侯复家 “昏君”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闪烁着寒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护驾”刘彻大声喊着,召唤着自己的羽林护卫与甲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响应。 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刀剑,呼喊着杀声冲向他的人儿。 刘彻定睛看过去,他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像颜异,一会儿又像李禹,最终那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咯咯的磨着:“昏君” 刘彻听的清楚,那是窦婴的声音。 “啊”刘彻大喊一声,从太子刘据命人给做的火炕上坐了起来,背上凉梭梭的流着冷汗。 殿外,寒风呼啸,正是夜半时分。 “是梦”刘彻喃喃自语一声,脑海中依然满是梦中的景象。 “陛下”几个宦官和宫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刘彻赤着脚,下了炕,两个宫女给他穿上厚厚的皮裘。 “几更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的话,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宦官回答道。 “哦”刘彻叹了口气,惊讶道:“竟已三更了……” 噩梦中的场景,在刘彻心头久久徘徊。 假如说对于颜异、李禹两人,刘彻还没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这两人左右不过是臣子而已,颜异阻拦告缗,还对车船税大加微词,死不足惜,至于李禹竟然想起投奔李陵,更是该杀 但是……窦婴就不同了。 对于魏其候窦婴,刘彻一直都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窦婴是刘彻的老师,更是以更老好人。 在建元失败之后,正是窦婴奔走游说,才让窦太后没有狠下心来。 可这样一个对刘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宠溺的长者,却被刘彻亲手下诏腰斩。 要说刘彻没有愧疚,那是骗人的。 “去将成曼给吾叫来”刘彻踌躇了许久,终于道。 成曼也是宦官,曾任未央掖庭令已经差不多三十七年,极得刘彻信重,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在十年前就不问事了,刘彻为了表示对其的恩宠,特意加封其为中车府令,为群宦之,回家休养,还许其在家族中选一个侄子做嗣子,以继承他将来的事业和家产、香火。 方才的噩梦,让刘彻心中虚。 所以,刘彻想起了成曼。 “……朕以渺身承宗庙……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恩之主安立亡国……成王察牧野之克……诏令魏其侯孙不害复家” 这道天子刚刚颁布的诏令,像闪电一般在关中大地上传播开来。 当它传到张恒耳中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这八卦之心,彻底的破开了消息传播不灵的弊端,让这道诏令迅的成为了关中人民啧啧称奇的焦点。 原因无它,天子刘彻下的这道诏令,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和许多人的幻想。 当初魏其侯窦婴,身挂丞相、大将军印绶,窦氏外戚风光无限。 而且窦婴的名声在汉室外戚中不下于卫青。 而且相比于卫青的隆隆武功,窦婴在文治之上的成就更是不凡。 不说旁的,一次死谏先帝,不可立梁王为储,一次保全天子,使窦太后放弃废帝的念头,就足够让窦婴得到一个‘定国安邦’‘匡扶社稷’的评价。 不过,窦婴最终却死的很凄惨——腰斩弃市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窦氏子弟,如今却或成了路边饿殍,或成了他家奴仆、佃户。 这一点也不稀奇。 张恒就记得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曲逆侯陈平的子孙在长安城给人洗马桶,留侯张良的子孙在田里做人犁。 就更别说窦氏外戚了。 什么世家,什么门阀,在此时根本就没形成的基础。 当初高祖刘邦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位功臣为侯,还与这些功臣定下白马之盟,还共同立誓:使大河如带,泰山如历,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可结果呢? 等太宗即位以后,就把留侯的后人的封国给废除了,过了两年又找了理由把绛武侯周勃之子给废掉,要不是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实在太厉害,绛武侯的香火祭祀在当时就要断绝了。 孝景在位的时候,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削去了封国和爵位。 等当今天子即位,那些功臣后代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曲逆侯陈平也算是一世英名了,但他的子孙不给力,没办法,元光五年,继承陈平爵位的曲逆侯因为强抢民女,被人苦主扣阙,结果自己被判了死罪,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了家人,曲逆侯国就此废除…… 至于元鼎年间那个酌金罢侯之事,更是几乎卷进了大半功臣后人,再加上那些因为站队没站好被历代天子咔嚓掉的,譬如舞阳侯,又或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没了脑袋的,譬如被淮南王刘长活生生用锤子砸死的辟阳侯审其食,以及那些想谋反找死的家伙们。 直到如今,高祖刘邦所封之一百四十三名列侯,还有封国的,据张恒所知,好像就一根独苗了——平阳侯曹参的平阳侯国。但这也不怎么靠谱,平阳侯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君侯都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绝后了。 其余的,都已经泯然众人矣,那些曾经名标青史,功勋卓著的汉初名将功臣们的子孙,现在有沦落为乞丐的,有卖身为奴的,更有连后代都不知道在哪里的。 “东家,您是不知道啊,魏其侯的嫡孙,竟然在池阳县给一个大户人家养马……”田二对张恒道:“想不到丞相之后,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张恒笑了笑,这有什么? 当今天子刘彻自己的亲表弟武安侯田蚡的儿子,现在不也是个白身? 冠军侯霍去病更是绝嗣了,连长平侯卫青的封国现在也没有了,卫青的嫡子卫伉先是玩了一出矫诏,伪造皇帝诏令……那时候天子估计还念着卫青的好,就让卫青的嗣子继任长平侯,可惜,那位也是个扶不起的主,才做了五年的长平侯就私闯宫禁,被忍无可忍的刘彻给废掉了。 西汉可不是东汉,根本就没有门阀世家生存的土壤 汉律在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最平等的一部律法,什么刑不上大夫,根本没这回事,谁敢触犯汉律,管你是谁,只要天子不袒护,基本就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些纵奴杀人,强抢民女,甚至在地方放高利贷的列侯,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窦婴的那个孙子倒还真是命好,让他给熬出来了 天子的诏令,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召回魏其侯窦婴的嫡孙,让其继承窦婴的封国,那可是一个准万户侯侯国啊,这一辈子只要别跟一些二货一样,玩什么强抢民女、杀人,以及心血来潮,玩角色扮演,自己化身盗贼,找刺激,那么一生富贵是可以享受的了。 “只是,天子何以忽然恢复一个已经被废掉如此久得侯爵呢?”张恒心中疑惑着,长安城里的事情,他了解不多,完全不清楚城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向来对列侯只废不复的刘彻,都下诏召回了一个已经废国数十年的列侯之后。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张恒想着。 但到底有什么隐情,就不是张恒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张恒自己身处庙堂之外,不可能得知那些宫廷隐秘。 “不过,这道诏令一下,很多人就要跳起来了”张恒呵呵笑着,看着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天子下了这道诏令,等于是唤醒了某些人心中的心思。 像被免侯的盖侯王信、武安侯田蚡、长平侯卫青的后代,肯定有动心的。 既然魏其侯能复家? 那么盖侯、武安侯、长平侯是不是也可以呢?估计刘据应该要头疼了,皇后卫子夫也要被人轰炸到神经衰弱。 “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张恒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恒也懒得去猜想了。 就去牲口棚里牵出马驹明,摸摸这个家伙柔滑的鬃毛,道:“走咯,出去逛逛” 明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张恒的身子,然后跟着张恒走出牲口棚。 “张先生”才出了牲口棚没一刻钟,远处的阡陌道上,刘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恒笑着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刘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边簇拥着几个卫士,朝他这边而来。 “大概是来避难的”张恒在心中一想,觉得大概猜出了刘据的来意了。 张恒觉得,要是换了自己,被那几个表兄弟缠着,估计也会跑出来散心。 “王兄”张恒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那些书,令尊可还满意?” 张恒深深的明白,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时刻不能忘记提醒对方自己做的事情。 就像官员们,做出了政绩,假如不跟上面汇报,跟上司说一下,谁会知道?不大肆宣扬,谁又会记得? 所以张恒现在倒也多少体会了一些后世的领导们,天天开会强调自己的功绩的心思了。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衙门跑,申诉啦,告状啦,总算盼来了王师帮俺搞定了网络。 唉 天朝的官僚啊,g 晚上还有一章7k字的,我说过一万字就肯定一万字,不过可能要晚一点。不过12点前一定写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第一百八十二节苏武归汉 张恒牵着小马驹小明,走到刘据近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刘据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眼皮似乎有些浮肿,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张恒猜测着。 “王兄今日何以有空呢?”张恒试探着问道。 十月建亥,不止是修整道路、宅院、田地的月份,更是传统的一年总结之月。 在十月,天子要查阅天下各郡,诸侯国以及侯国呈上的计薄,或斥或褒。 各地官员,则要忙着收取田税,同时登记在册人丁的年纪,《汉律。户律》规定,男子二十三始赋,依照爵位的高低,服不同的徭役。 除了士子,官员之外,其他人,就算是丞相之子,在理论上也是在达到年龄界限的时候,一旦官府发出服役的征调令,也是必须服役的。 当然了,从来没有那个傻蛋那样干过。 这就是所谓的编户齐民政策。 当然,十月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天下的地主和豪强都会在这个月收田租。 像张恒家的佃户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要上缴的田租全部送到了张恒家中,因此,现在张恒家的仓禀中满满都是粟米。 至于刘据,身为太子,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正在太子*之中指挥着宦官‘侍’‘女’,修缮宫墙,同时还要协助清查天下假田之税。 所谓假田税,其实就是官田的田租。 自告缗令颁布以后,天下的豪强地主,破产、炒家甚至族灭的不知道多少,他们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国有,以至于有的大县一下子多出了数百顷官田,小县也拥有了百十顷。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就是天子刘彻,所谓的假田税,就是田租。 “有些烦,就出来散散心……”刘据笑了笑,从马上下来。 他看到张恒牵着的小马驹,颇为惊奇的问道:“此乃何马?我竟认不得”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明亦然。 这匹本来只是挽马的小马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千里马的神骏模样,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柔顺有泽,就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丰满结实起来。 错非身子还是很矮小,骨架也不如战马,否则,就是这匹小马驹,拿到市场上去售卖,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钱了。 “呵呵……家中养的,在下也不知是何马种……”张恒笑了笑道。 “哦”刘据也就是好奇的一问,毕竟他是什么马都基本上见过了,便如他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乌孙马和汉朝马的杂‘交’品种,金贵非常,小明现在也就是比较顺眼而已,没有太多的其他神异之处。 “……”小马驹小明打了个响鼻,看了看刘据骑着的那匹马,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高大,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脚丫子,然后又看向张恒,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询问张恒为何那匹马比它高大这么多。 张恒‘摸’‘摸’它的头颅,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和训练,虽然还没有让张恒跟小明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你快些长大,也可以长这么高的”张恒笑着道。 小明尾巴扫了扫自己的背脊,两支可爱的小耳朵,前后摆动起来。看到刘据目瞪口呆,刘据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多彩,聪慧的马驹。 “张先生还真是非常之人”刘据低头想道:“连养的马驹都如此非比寻常” 刘据承认,他自己都被这匹聪明的仿佛人类一般的马驹给吸引了,心里面甚至有想跟张恒索要的冲动。 但看到张恒跟小明之间的互动之后,刘据打消了那个念头,君子不夺人所爱。 “先生此马,倒是颇为有趣”见到小马驹如此神异,刘据心里面原本郁积的一些烦恼似乎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本来,刘据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被盖侯王信之孙他的表侄王荣以及卫氏兄弟还有他的表哥田恬都来跟他或明或暗的说着窦婴孙子复家之事。 似这种事情,凭良心说,刘据是非常不喜欢的。 更何况,那些人的失侯,除了王荣的父亲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刘彻的枪口上,被以酌金不足为由罢免之外,其他三人可都是咎由自取。 特别是田恬,元朔三年,他居然喝醉了酒,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未央宫里洒酒疯,坐不敬之罪失侯——幸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否则就是大不敬,当族 更何况,父皇这次复魏其侯之家,怎么可能再复当初一手陷害魏其侯,使其腰斩而死的武安侯? 所以,刘据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散心,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那几个人有本事就去缠母后吧 不过,刘据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才来张家里一会,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张先生还真是吾的伊周”刘据心中感慨着,便想道:“今天要不要干脆跟张先生挑明了关系呢?” 建章宫发生的事情,刘据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对于建章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刘据也是在心中打着鼓的。 自天汉以后,坐巫蛊而死的权贵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战功卓著的老将军赵破奴,都因巫蛊而死。 刘据实在是很担心,建章宫的事情被人利用,引发成为巫蛊大案,那样的话,就不知道又会有哪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以往张恒都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今次的事情,似乎不挑明了的话,根本没办法说起。 可要是挑明了,刘据又不愿意——一旦关系挑明,他跟张恒就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君臣了。 刘据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的自由空气,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此,心中一直踌躇着。 “呵呵……”张恒却是只笑了笑,就道:“王兄若是喜欢,等它长大了,与母马**,生下马驹,我便送一头给王兄至于它,真是没办法割爱”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张恒觉得,他跟小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于亲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小明送给任何人 于是,张恒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在长安城中,可曾听说过魏其侯复家之事?” “恩”刘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身为太子,刘据知道很多别人所部知道的隐秘,譬如说,刘彻这次之所以诏令魏其侯复家的真正原因, 据刘据所知,让天子下定决心的是那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宦官成曼。 作为群宦之首,身为中车府令,成曼虽然已经久不问世事,但他对刘彻的影响却毋庸置疑的 而在宦官中,只要能当上中车府令,就不需要再自称奴婢了,可以改口称臣,在秦代的时候,中车府令就是赵高,赵高最后能篡改始皇遗诏,靠的就是他的职务之便。 更何况成曼从建元年间就伺候着天子了,陪伴着天子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老臣子了,即便是刘据见到成曼,也亦是毕恭毕敬,颇为尊重。 “这个事情很复杂……”刘据叹了口气,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刘据当然不会去非议自己的父亲了——尽管他知道,魏其侯窦婴确实很冤枉。 但身为人子,就当为尊者讳。 张恒看着刘据一副担忧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民间一直传说的一些事情。 太子据为人温恕宽厚,仁爱,而当今天子行法急躁,动辄杀人,治罪。 因此,每当刘彻出巡天下,刘据监国之时,刘据就总会忍不住的给那些被刘彻定罪下狱逮捕的人平反,释放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这样可不行”张恒想道。 刘彻就是个犟驴,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为太子,刘据却公然与之唱反调,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得想办法劝上一劝……”张恒想着,略略思考之后,便道:“王兄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罢……想来,陛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等臣子谨封诏就是了” “对了……”张恒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的样子问道:“王兄可见过太子殿下?” “恩?”刘据心里面一动,勉强镇静下来,道:“见过几回,但不是很熟……张先生说说看,在先生眼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完,刘据就颇为紧张的看着张恒,毕竟,刘据也是人,是人就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特别是此人还与他关系不错,意气相投。 “在下没见过太子殿下,不好评论”张恒笑着道:“更何况就算是见过殿下,在下亦不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妄加评议,连孔子,都有被眼睛欺骗过,所谓失之子羽,以貌取人,在下觉得,要评价一个人,还是该听其言,观其行……” 刘据正有些失望的时候,就听到张恒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圣王制世御俗,我辈读书人,正该畅所‘欲’言,直刺上过,所以我斗胆,说几句告诫太子殿下的话,希望王兄能够转达” “请说,在下一定转达”刘据点点头,此时,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不侮辱君王,士子们有权利议论他们认为不对的政策和行为。 就像在民间,对于告缗一直是非议不断,许多贤良方正,秀才干脆成天聚在一起讨伐这害民之政,民间群情汹涌,导致的结果就是告缗令在数年前终于废止。 现在,大家伙就把火力集中向盐铁官营政策和车船税,商税身上洒了。 汉室,不是后世的鞑清。 所谓圣王制世御俗指的就是尧舜禹三位远古圣王在古籍中记载的一些政策,言行。在一些古籍之中,这三位远古圣王,都是广开言路,让百姓议论自己得失过错的英明君主。 在事实上而言,实际上,尧舜禹也是公认的圣人,周公在《易》中多次提及的圣人,指的就是尧舜禹。 因而,社会上无论哪一个派系,学派的士子都是认为,只要不诽谤君上,辱骂君王,那么议论国政,指责国政的不当之处,就是他们忠诚于汉室社稷的表现。 这一点,历代汉室天子自己在诏书中也是确认的,像贤良方正的设置,就是为了开辟言路,效法三圣王。 所以,张恒也就不必担心,自己说话可能有错漏被人‘弄’成文字狱了。 张恒整理一下思路,道:“在下学识浅薄,见识不多,可能想的有些差了,但是我听说,当朝太子殿下,仁厚宽宏,但是,在下所听到的殿下的宽宏事迹,在下认为那并非是真正的仁” 张恒道:“就拿太子殿下时常逆陛下之意,释放一些囚徒来说罢,在下总觉得那是不妥的” “恩?”刘据有些不舒服了,在他所看过的书中,古代的圣王,都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关就不关的。 张恒笑了笑,道:“诚然,轻刑狱,施仁德,乃是天地正道,然,太子殿下所错之处,就在于没有跟陛下商量,太子乃是陛下长子,遇事多与陛下商议,子借父权,而施己恩,长久下去,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未必是好事情,况且还有不孝的嫌疑在里面” 刘据身子一震,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周围的人,每当他释放、平反那些被父皇定罪、关押的囚犯之时,总是在歌颂他的仁德,用古代先王的事迹赞美他。 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却是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孤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刘据心中一惊,可旋即,那理想的道德‘操’守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父皇杀戮过重,恐不利于社稷,他代为平反,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是孝心一片啊。 “况且,太子殿下似乎没去仔细看过那些被释放、平反的人,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被冤枉的,又有几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呢?”张恒趁热打铁,道:“太子殿下,未及仔细调查,就释放犯人,以为那就是仁德,其实不然,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乃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刘据脸‘色’不太好了。 “对”张恒却不管这些,径直继续道:“打个比方,若太子所释放的人中,有那么几个真正的凶徒,这些凶徒逃离了律法的制裁,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样一来,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事实上,以前刘据所释放的那些人,都是有‘门’路有靠山有关系的人。 那些人也大都是被告缗,以及贩卖盐铁等被抓捕起来的。 而没有靠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打通刘据的关节,让自己的名字被刘据知道,自己的冤情被刘据看到呢?在张恒记忆里,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被刘据释放的‘私’盐贩子、商人在一起喝酒庆祝,谈论着以后继续如何如何的打算。 而似这种‘私’盐贩子,走‘私’商人,有一个好鸟吗? 就算有,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况且先贤制法,就是为了震慑犯罪,使宵小之徒,因畏惧而不敢犯罪,若一个人犯了罪,却什么惩罚也没有,或者只受到微小的惩罚就被释放了,那么律法的崩溃就在眼前”张恒没有危言耸听。 在后世,最初贪污一万就是枪毙,可是后来,贪污几亿都只是死缓,这使得贪污横行,民不聊生。 而在没有死刑的西方国家,更是‘混’‘乱’不堪。 有人用枪扫‘射’杀死数十人,却只被判二十年,而且还可以享受到豪华舒适的监狱……那样的结果,就是让人根本就不畏惧犯法,杀人。 就像某个受害者的父亲所说法官只关注加害人的人权,却无视被害人的人权,这难道是真正的司法公正? 张恒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自己也不是好鸟。 但是,不把事情的利弊跟刘据分析清楚,将来可能会让刘据吃大亏,张恒可还指着刘据将来呢,可不希望刘据跟历史上一样,呆头傻脑的中了别人的圈套。 “当然,在下也就是胡言‘乱’语……”张恒笑了笑,自嘲的道,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舆论氛围,大都是倾向于轻刑薄罚,他的这言论,若是传播开来,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指名道姓,喷个体无完肤呢 少不得会被人说成是王温舒那个杀人狂的崇拜者。 刘据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他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张恒的话。 “难道,孤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书上不是都说,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刑狱,人人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界吗?” 刘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紊‘乱’了。 想了想,他将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放在一边。 “回去以后,孤去问一问父皇罢……”刘据想道,在这个问题上,刘据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听一听刘彻的意见。 “前些天,有贼子闯建章宫宫禁,被发觉,可惜却被走脱了……”刘据忽然说道。 事实上,现在几乎全长安城的贵族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事情闹得太大了,羽林和虎贲两营的大规模调度和搜查,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只是建章宫宫‘门’关闭,使得即使刘据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张恒却是立刻警觉起来了。 他问道:“王兄,此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魏其侯复家前还是复家后?” “复家后……”刘据答道。 张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但是,他却‘摸’不到头绪。 “看来,我得去一趟长安城,跟霍光打听一下了”张恒心中想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史书,否则也不至于跟现在一般,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张恒颇有怨言的嘀咕了一声。 -0-0-0-0- 长城脚下的草木,尽数枯死了,到处都是枯黄的干草与干枯的灌木树枝。 看着脚下的土地,苏武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况人?”苏武感动的道:“能回到长城以内,我便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了” 延和元年,冬十月,甲午,十月十六日,离开中国出使匈奴将近九年的汉使苏武等一行十余人,终于走到了五原郡之中。 几个正在长城的关卡边上巡视的士兵,一看到苏武手中已经掉光了节旄的天子节,顿时脸‘色’大变,上前问道:“尔等何人?” “持节出使匈奴汉使苏武……” “常惠……” “……” 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出使前的官职。 这让士兵们顿时大为惶恐,特别是在看到那个手里拿着完整的天子节的汉使之时,他们立刻撒‘腿’就朝军营中跑去。 没多久,几百名士兵就从军营中出来,排成两队,大喊道:“汉使回朝了汉使回朝了” 整个五原城历时就被惊醒,无数的百姓,军民,纷纷涌出家‘门’,围观者苏武等人。 “子卿兄”从军营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到苏武,立刻就大喜过望,奔了过来。 “少叔兄”苏武抬头一看那人,顿时惊喜无比,迎上前就是深深一揖。 那个人就是苏武以前的知己至‘交’,上官桀 当初,上官桀跟霍光、苏武两人‘交’情都非常要好,以至于当初上官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的郎官时,就由苏武做媒,让他的长子跟霍光的**定亲。 “少叔兄怎么在这里?”苏武疑‘惑’的问道。 “呵呵……子卿兄,在下现在可是未央廊令了呢”上官桀骄傲的道:“现任太仆公孙敬声根本不管事,就让我来五原审查牧场的马匹数量呢,却不想在此间到兄长” “子孟兄现在如何了?”苏武关切的问道。 “子孟兄在兄长出使后的第二年就加了光禄大夫呢”上官桀说。 “变化可真大”苏武亦不得不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离开八年,三个人曾经亲如兄弟的男人,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 “兄长,我这便带兄长等去见五原太守……” “有劳了”苏武连忙道。 -0-0-0- 寒,竟然少一千字,才只写出六千,但我是实在撑不住乐,眼皮子在打架,先去睡觉吧。 第一百八十三节 巫蛊 冬天的太阳暖和和的,晒在身上舒服得很。 刘据站在田边,看着田里的农夫们忙碌的整墒土地,拍碎土块。 看过《齐民要术》的刘据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土壤里的水分在冬天化冻的时候流失太多。 刘据看了一会之后,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他挽起袖子,扎起裤腿就下了田,对一个正在整墒土地的佃户道:“壮士,能否让我也来试试?” 那个佃户看了看张恒,张恒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就让王公子试一下罢……” 那个佃户见到张恒发话,才将他手里拿着的耜,交给刘据。 刘据拿着农具,照着他方才看到的佃户工作的样子,敲着麦苗附近的土壤,可惜却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敲了半天也没敲碎几块土壤,倒是将圳上的麦苗弄歪了几株。 那个佃户不得不好心提点他几句,教他如何正确的使用耜。 刘据很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如何正确操作,虽然干的还是有些慢,但却渐渐的有些样子了。 刘据干了一会之后,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把农具还给佃户,自己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走上田埂,对张恒问道:“张先生,这样精细的整墒土地,百姓会不会忙不过来?” 张恒点点头,道:“若是如国初之时,一夫五口百亩之家,这确实会忙不过来!” “但是现在……”张恒笑了一声,道:“当今天下,便是关中。又有几户黔首真有百亩之地?” 所谓黔首,就是没有爵位的平民。 “恩?”刘据疑惑的看着张恒。天下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阡陌连野。这个现象在先帝之时就已经显露了。 为了抑制兼并。 他的父皇,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可以说,天子当初大力推行告缗,对商人富户开刀,就是为了拿回那些被商人、地主霸占的土地。 可就算如此,却也依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穷人依旧无立锥之地,富人倒下一批,又站出更多。 即使是告缗。也根本阻止不了天下地主对土地的占有欲。 元封四年,关东大灾,流民两百万聚集在函谷关外,其中没有户籍的就有四十万之多。 此事震动了整个天下,让天子刘彻都有些手足无措,辛辛苦苦的打击商人地主,本以为能让民间的贫富差距不再那么明显,百姓不说耕者有其田,至少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吧? 可结果。两百万流民的出现,却让刘彻一度垂头丧气。 虽然,这是灾祸导致的流民潮,但。混在流民中没有户籍的四十万人,却很好的说明一个事实——天下的土地兼并非但没有缓解,而是在继续蔓延。发展。 “原因很多,但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口在增长!”张恒对刘据道:“初。高祖底定天下,不过一两百万户而已。以至于高皇帝分封功臣,大者不过万户,小者数百而已,可是,自高祖以降,历代天子皆与民休息,鼓励生育,于是天下人口暴增,譬如当初高祖封瓒侯八千户,至先帝前二年,国除,瓒侯侯国已有户两万六千之多,五十余年中,丁口竟增加了三倍有余!” “人口在不断增加……”张恒手向上做了个向上爬的手势,然后耸耸肩膀道:“但土地的开垦却根本跟不上人口的增长速度!”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假如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即使朝廷不收一分田租,民间地主也不要半分租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张恒看着刘据,担忧的道:“社稷将危如累卵,即使是周公在世,亦不能救!” 听完张恒的话,刘据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恒的话,给刘据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也带来了新的困扰。 以前,刘据一直以为,天下的事情,只要君王施行仁德,臣子正直无私,民风淳朴,就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 可是,听完张恒的话,刘据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太多的错误之处。 当老百姓的人数,达到一定的数目时,很显然,就算把全天下的土地都开垦了出来,恐怕也没办法满足百姓的食用之需。 民以食为天,百姓一旦大规模的饿肚子,周公又如何? 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只是瞬息之间而已。 作为太子,刘据对于刘氏江山,自然是看的非常重要,在他心中,维护社稷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先生有解决之道?”刘据揖首正襟:“请先生不吝赐教!” 张恒笑了笑,道:“要解决这个死局,办法当然有很多!” “首先就是要大力推广精耕细作,让百姓可用十亩之地产出过去百亩之产,这样一来,就可大大减轻因为人口暴增而带来的贫民问题!”张恒说道。 在这个时代,虽然精耕细作,已经稍稍的有些苗头了,在关中一些地方,一些聪明的农户已经学会了一些精耕细作的手段,较之过去战国时期的粗放广种有了明显的进步。 但,说到底技术上,工具上和种子上的落后,使得土地产出的增长不是很明显。 “十亩之地,能出百亩之产?”刘据感觉这好像有些天方夜谭了。 “怎么不可能?”张恒笑道:“不若我与王兄打个赌,明年秋收,我必令亩产翻倍!” “我若能做到,王兄便答应在下一个条件吧!”张恒笑着道,仿佛灰太狼一般。 “善!”刘据也没察觉到张恒话中的陷阱,伸出手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恒心里面高兴的不得了。伸出手掌与之相击。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皇帝的承诺。 但是。刘据还不是皇帝,所以。张恒还是信得过的。 “我有空间作弊,区区亩产倍增,小事尔!”张恒在心中得意的想道。 有了这个承诺,张恒将来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 -0-0-0-0- 送走刘据以后,张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再次进了空间之中。 此时的空间里面,新种下的小麦跟粟米,长势良好,一株株翠绿的嫩苗。让张恒看了心情都变得格外愉悦。 当然,更喜人的事情是,棉花开始开花了,乳白色的花瓣,让张恒看了非常喜欢。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有棉被睡了!”张恒高兴的道。 对于棉花,张恒要求不高,只要能做成棉被、棉衣就可以了,不指望能马上就织出棉布来。 对于纺纱机,张恒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连见都没见过,自然谈不上做出来了。 只有等广大劳动人民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纺纱机械发明出来了。 在空间里,巡视了一遍所有的作物之后。张恒就出了空间。 “嘎嘎嘎……”几只已经差不多有一两斤大的鸭子,在河里嘎嘎的叫着觅食,体型更大的白鹅。则已经吃饱了,躺在岸边的沙滩上休憩。 这些当初的小家伙。如今都已经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宰杀了。 张恒看了看在河里的鸭子们。虽然,分给佃户们的家禽数目比较少,而且中间也病死了一些,但是,成活率还是不错的。 “明年可以考虑扩大规模了,若能有些余钱,倒是可以考虑买些羊羔、猪崽回来分给佃户们养!”张恒美滋滋的想着。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中,张恒就听到,在嫂嫂的房中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张恒循声过去,一看,却是嫂嫂跟赵柔娘还有那位任夫人在玩战国杀。 对于那位任夫人,张恒现在已经技穷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嫂嫂对这个来自关东巨商家族的女子,很有好感,这些天,两人差不多达到了义结金兰的程度了。 张恒现在也没太多的办法,总不能拿着棍子赶一个笑盈盈的上门拜访的客人吧? 再说了,嫂嫂这些年来,一直挺孤单的,没个什么能说话的闺蜜,每日除了缝补做饭就是打理家事。 张恒实在没办法狠下心来剥夺嫂嫂交朋友的自由。 所以,也就只能任由这个任夫人天天跑自己家里来跟嫂嫂说话了。 好在,有赵柔娘盯着,张恒也不怕那位任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假如抛开那个任夫人可疑的拉拉背景,其实,她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知书达理,而且懂得东西也很多。 嫂嫂跟她相处的这些日子,连心情也愉悦了许多。时常都能听到嫂嫂会心的笑容,这倒让张恒不再对那个任夫人那么反感。 “王公子走了?”嫂嫂抬头看到张恒,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道:“我去看会书先!” 便回了房,钻研起《洪范》来。 《洪范》是《书》中的一篇,传说乃是天帝传授给大禹,后来由微子讲给周武王的一部经典。 在此时《洪范》的地位,不亚于《春秋》。 张恒当然不会放过对其的钻研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黄昏时分,赵柔娘来叫张恒吃饭的时候,张恒才放下手中的书。 “明天我要去一趟长安城,柔娘在家乖乖的……”张恒对赵柔娘道。 本来,张恒是打算在这个月送赵柔娘去长安城跟霍青君住一段时间的,但是,巫蛊的阴云密布头顶,张恒可不愿意赵柔娘在这个时候去身陷险地。 “嗯!”赵柔娘乖巧的点点头。 “那个任夫人走了?”张恒问道。 “嗯!”赵柔娘道:“听她说,她今晚要去宴请几位贵客呢!” “哦……”张恒点点头,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无非又是一出权钱交易罢了,不稀奇! -0-0-0- 接近黄昏的长安城。格外的安静。 大街上的行人,已经非常少了。天子封闭建章宫已经两三天了,至今没有解禁,这让很多人都提着心肝,密切的留意着局势的进展。 在尚冠里的一座豪华的宅院之中。 一具雪白丰满的肉体纠缠在公孙敬声身上。 “大郎!”一只芊芊玉手在公孙敬声的胸膛上来回的挑逗着:“你说,是不是我埋在甘泉宫路边的东西又有作用?” “可能吧……”公孙敬声含糊的应了一句,说着就将那个缠在他身上的女子压在身下,嘿嘿的笑道:“大好时光,还是别去想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了,当及时行乐!” 说着就在这女子的丰臀之中抓了一把。然后挺腰。 两人齐齐闷哼一声。 “大郎,这事情对你我可都是极为重要的!”那个女子抓住公孙敬声的胳膊,一双眼睛看着公孙敬声的样子,道:“那个老东西,若是真的因此死了,便好了!” “你我就可以双宿双飞,不用偷偷摸摸了!” “这倒是!”公孙敬声眼中露出神往的神色:“那些东西若是真的起了作用就好了!” 公孙敬声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一旦被人发觉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却并非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人若是真的能把持自己,那么,也就不是人了,是圣人了! “要不。我们再去埋一点?”身下的女子,推开公孙敬声兴冲冲的起来,光着脚。披上衣服道。 “要是埋的多了,那个老东西肯定就会死的更快!”这个女子穿上公主的裙子满是神往的道。 “现在?”公孙敬声颇为诧异。 那个女子。就是当今天子之女,阳石公主。 阳石从小就是跋扈的主。但命不好,她的母亲不过是个宫女而已,她只是天子一夕之欢的结果,所以,没有得到太多的宠爱。 这就使得她对天子怀恨在心。 自从阳石跟公孙敬声勾搭了起来以后,两个人才发现,原来对方就是自己的知己。 跟阳石一样,公孙敬声也是恨不得天子赶快死了,好让太子登基,这样一来,以太子的性格,他公孙敬声就是犯下了什么重罪,也是可以很轻易的得到宽恕。 而天子刘彻,则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天子一天不死,他公孙敬声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连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子,都不敢下手。 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一起,相互一商量,就决定在通向甘泉宫的御道两侧埋下木偶什么的东西。 最初,只是闹着玩的,纯粹为了出处胸中的闷气和压抑。 可到后来,那几个木偶埋下去没几天,天子就染上了时疫,差点没挺过来,这让他们两个喜出望外,前不久又去埋了一些。 没想到,时隔不久,就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天子竟然险些遇刺! 因此两人今天相聚,一来是庆祝,二来嘛,就是想商议一下以后怎么办了。 别看公孙敬声做到了太仆,可实际上,他只是因为父亲公孙贺的原因才当上的太仆,他自己根本就没那个魄力和能力承担九卿的责任。 因此,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属官,未央廊令上官桀,自己一个人坐享其成。 不得不说,上官桀能力很出众,这几年打点太仆上下,做的条条是道,总算是让公孙敬声不用担心被人弹劾了。 但这样畏手畏脚的日子,公孙敬声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 坐在龙座上的老头子,管的太多太宽了! 还是早点去见太宗、孝景吧! 只是,现在还出城去埋,是不是有些大胆了? 阳石见到公孙敬声有些畏惧,冷笑一声道:“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身为九卿,想要出城,还怕找不到借口吗?” 对于汉室的公主而言,所谓规矩礼法。就等于是废纸一张,没几个会把那些针对平民百姓的限制放在眼里的。 譬如当年馆陶长公主势大。公然当着丈夫的面,与面首调情。 她的丈夫却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找不到…… 所以。类似于不守宵禁,半夜回家这种专门打擦边球的事情,干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公主了。 被阳石这么一激,公孙敬声也觉得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爬起来,道:“好罢!” 两人就穿上衣服,带着一个装着有些小木偶的箱子,坐上马车出城。 -0-0-0- “他们出来了!”在尚冠里的某个小巷子中,一个装着在饮酒的男子。见到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出现,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对旁边的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道。 “你回去报告主公,我跟着他们去看看!” “诺!”灰衣男子点点头,立即转身离开。 这个男子,似乎颇为擅长跟踪他人之术,骑着一匹马,始终慢悠悠的吊在公孙敬声和阳石两人所乘的马车后面几百步的距离。 这个时候,天色渐渐暗了。 长安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但公孙敬声跟阳石却直奔着西北方的一个城门而去。 “他们这是想出城吗?”那个男子在心中狐疑着。想道:“这么晚出城去干什么呢?” “开门!”远处传来了公孙敬声的命令。 “太仆!”一个穿着校尉甲胄的军官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按照陛下诏令,城门一旦关闭,非有要事不得再启,请太仆不要为难我等!” “田校尉!吾有要事。欲去城外一趟,还请行个方便!”公孙敬声却是笑嘻嘻的道。 “原来今天是田仁值班!”看到这一幕,那个男子笑了。 那个校尉。这个男子认得,乃是公孙贺曾经的部将之后。跟公孙氏关系莫逆。 果然,那个校尉只是推脱了一番。最终坳不过公孙敬声,不得不下令开启城门。 其实,像这种私开城门的事情,是违法的,要是被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弹劾。 但是,顶多也就是罚金而已。 “我得赶快回去禀报主公!”看着公孙敬声的马车消失在城门口,男子立刻掉转马头。 -0-0-0- “他们出城了?”江充听完韩说急匆匆赶来告知的消息后,在房中踱了几回步子。 “看清楚他们去的方向了吗?”江充问道。 “恩……我的属下看的清楚,出了城门,直道是通向甘泉宫的!”韩说道。 “这个时候出城……”江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定有猫腻!” 他取下墙壁上挂着的佩剑,道:“说公,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调集人手,去看看太仆究竟这么晚出城是去干什么的!” 江充没有动用天子节调动军队,而是带着几个家奴,乘着马车,从另一个城门出城。 这样虽然绕了不少路,但是,却能很好的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 江充可不希望打草惊蛇,放跑了大鱼! 身为执金吾,江充要出城却是极为方便的,毕竟看守城门的,全部都是他的手下。 在道路上追赶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在通向甘泉宫的一条必经的道路上,江充终于发现了公孙敬声和阳石的身影。 虽然此时夜色已经很晚了,但是,江充的视力不错,勉强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走!”江充只是看了一眼,就挥手道:“回头!” “诺!”赶车的家奴虽然不知道主上为何忽然要掉头,但还是依令行事。 江充等马车来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又吩咐道:“进那里,去树林里藏起来!” 车夫就赶着马车进了树林。 等了许久,直到公孙敬声的马车从直道上走过,江充才命那车夫将马车赶出来,然后道:“去方才那里!” 车夫点点头,赶着马车来到了原先的地方。 江充下了马车,走向刚才人影站立的地方。 江充来到那里,地上,还留着车辙印和脚印,天色虽然很暗,但道路两边还是有不少翻动过的痕迹。 江充抽出佩剑,在翻动过的土壤里翻了一下。 “呵呵……”江充看着一个被自己的剑,从土里挑出来的东西,兴奋的几乎想大喊起来。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 在剑尖之上,一个小小木偶,在夜色中显现出来。 “两个蠢货!”江充笑了:“居然真的有巫蛊!” 江充怎么也想不到,公孙敬声跟阳石,居然真的有巫蛊。 现在,这么一来,江充倒不急了,现在就把事情捅开,显然对江充的计划并不利,也没办法起到扩大的作用。 “先慢慢跟你玩玩!”江充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0-0-0- 恩,既然大家不喜欢江充,尽快结束巫蛊情节,让江充去死吧,为此,我修改了大纲了-0- 晚上12点前还有一章6000字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四节 再见丙吉 翌日,张恒一大早就起来,将几十册《诗经》搬上马车。 这些书都是早就准备要送人,只是因为受刘据之托,而一直藏着的礼物。 张恒近来,会越来越忙了。 不止要想办法,帮刘据渡过那个即将到来的巫蛊危机,还要专门派人去河间国,请来老师毛苌的嫡子以及一些昔年曾教授过张恒读书习字的师长,来一趟关中,喝杯喜酒。 不管,那些师长长辈来不来,身为弟子,这请帖却是必须要发的。 像前次程惠明大喜,他甚至是亲身去了一趟河间国相请的。 虽然,最终师长们一个也没来,只是托人捎来了一些书简作为贺礼。 “老七,家中你多看着些!”张恒登上马车,觉得有些不放心,对高老七叮嘱道:“我下午就会回来的!” “东家您尽管放心!”高老七咧着嘴笑道:“俺一定将家看的好好的!” 现在高老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张家里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以前的那种日子,他最近都没怎么怀念了。 若说一开始,高老七纯粹就是抱着避风头的念头托庇于张恒名下的话,那么,到如今,高老七却只想在张家里安个家,生个娃。 前半生的血雨腥风,风雨飘摇,虽然刺激,但却没有现在这般充实。 张恒赶着马车,再次来到长安城的时候,长安城中天子千秋的喜庆气氛,已经一扫而空。 整个城市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 时不时。都有全副武装的卫士从道路两旁经过,见到陌生的人就开始盘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带着这种疑惑。张恒来到了霍光家中,巧合的是。霍光今天正好在家。 “兄长,区区薄礼,还请笑纳!”张恒将精心裱装好的《诗经》奉上。 霍光一见,想起了不久前,天子千秋之时太子据送上的寿礼,顿时明白了太子的寿礼那里来的。 呵呵一笑,霍光让下人将礼物收下。 “贤弟,今日来可是为了亲迎之事?”霍光笑呵呵的问道,带着张恒来到他的书房中。 “正是!”张恒点点头。坐下来。 霍光就将亲迎所需要注意的事情,跟张恒说了一下。 “兄长,小弟听说建章宫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知兄长能否告知一二?”张恒喝了口茶,忽然问道。 霍光看了看张恒,心中猜测着,可能是太子让张恒来问的。 毕竟,太子自己是不好来询问的。 在很多事情上,太子都需要避嫌,派一个与官场政治不沾边的人来打探消息。倒是最好的选择。 “恩!”一念至此,霍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陛下亲眼看到一个行踪诡异的男子,持械进了中华龙门,龙颜大怒。已责令廷尉与执金吾处理……”霍光想了想道。 其实,那事情闹到现在,霍光也猜测。十之八九,天子可能看花眼了。 但是。在这个事情上,霍光还真没办法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天子。 原因很简单,天子现在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劝说。说了也是白说,甚至还可能招来天子的反感。 霍光是一个很珍惜自己羽毛的人,深谙明哲保身之理,所以,他也就自己的猜测藏在了心里。 但是,假如太子或者其他人去劝,霍光也是乐见其成的。 “另外,这些天,天子的精神不是很好,听侍中说,这两天天子一直睡不好,经常半夜做噩梦!”霍光叹着气道,脸上带着些担忧。 “神经衰弱!”张恒一听,基本上猜到了刘彻目前的精神状态。 像刘彻这种一工作起来就没有日夜之分,且年纪慢慢衰老的老人,患上神经衰弱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而神经衰弱的人,自然会噩梦不断。 张恒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破解巫蛊案的症结所在。 “得想个法子让刘彻心情放轻松!”张恒心里琢磨着。 可惜,现在东方朔已经死了,不然以那位的能耐,让刘彻心情变轻松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搞一场杂耍大会怎么样?”张恒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或许是个好主意。 元封二年,汉军破朝鲜,灭其国,斩朝鲜王首级凯旋,为了庆祝这个军事上的胜利,同时,甘泉宫中又长出灵芝,天子刘彻认为那是自己的功绩得到了上帝的赞许,于是下诏大赦天下,同时还在长安城举行了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次皇帝跟百姓一同观看的杂耍戏表演大会。 那一次,来自安息的杂耍艺人,西域的魔术表演者还有汉朝自己的一些民间艺术,一同上演。 整个关中三辅地区的百姓,都赶去观看。 虽然那个时候张恒才刚出生,但是,却也听别人谈起过当时的盛况。 但是,后来,元封六年,天子刘彻又在上林苑举行了一次杂耍戏表演,那时候,张恒才五岁多点,有幸亲眼看到过,至今张恒脑海中还有些关于那个时候的欢乐记忆。 但是,要搞一次杂耍表演,不是容易的事情。 以张恒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需要很多人的帮忙和协助。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得有一个祥瑞。 祥瑞可不好搞啊! 按照天人感应理论,祥瑞必须得是皇帝做出了什么好事情,功绩,然后上帝嘉奖,才会出现的。 譬如元封二年,汉军灭朝鲜,然后甘泉宫中长出了灵芝。 元封六年,刘彻命拔胡将军郭昌南征昆明,尽灭西南反汉部落。于是,刘彻跑到河东郡祭祀后土。在后土庙的土地上挖出了珍宝,祭祀后土神的时候。神光三照。 那样的祥瑞,才来得顺理成章。 “兄长,未知苏武现在怎么样了?”张恒心中灵机一动,问道。 “哦,忘了跟贤弟说了!”霍光一听张恒的话,就笑了起来,心情愉快的道:“前两天,吾接到边郡的报告,说是匈奴单于已经释放了子卿兄等人。现在想必应该已经差不多快到了五原了吧!” “这样就好!”张恒大喜。 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祥瑞出现的理由了。 但是,该弄一个什么样的祥瑞呢? 像什么灵芝,仙人的踪迹,一丈多的大脚印,神像显光这些,别人都玩腻味了。 好在,张恒有空间在手,搞一个祥瑞出来倒不是太难! 一念至此。张恒也坐不住了,跟霍光告辞一声,假借要去张安世,丙吉等人府邸拜访一番。就出了霍府。 霍光以为张恒是去送请帖的,因此也没挽留,只让人将张恒送到门口。同时还将张安世和丙吉两人的府邸所在,告诉张恒知道。 张安世的府邸。跟霍光的府邸是同在尚冠里的,是天子当年赐给张汤的宅院。因此倒也好找。 张恒寻上门去,不巧,今天张安世没有休假,去了未央宫办公,张贺也去了博望苑。 张恒就只能去丙吉府上了。 但丙吉的府邸就不在尚冠里了。 廷尉监权柄虽重,但却也没有那个家资能在尚冠里置下宅院,丙吉的府邸,在灞桥以西的南苑坊。 张恒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丙吉家。 “丙兄真是个雅人!”张恒敲开丙吉家的家门,进了院子里,也不由得赞道。 丙吉的这个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也就十几间房子,但是,这个院子却摆弄得很好。不仅种了葡萄,搭了葡萄架子,而且还种了些腊梅,在院子的一角,还挖出了一个小池子,池水清澈干净,里面养了些小鱼、荷花。 虽然此时是初冬,腊梅没开花,葡萄枯萎了,连荷花都只剩下些藕丝在水里。 但是,这个院子的安静和清雅,还是令张恒大开眼界。 “子迟贤弟过誉!”丙吉穿着一身休闲的常服,笑呵呵的道,嘴上虽然谦虚,但是看他神情却是很享受他人对他这个院子的赞誉。 丙吉带着张恒,来到他的书房之中,招呼着坐下以后,丙吉给张恒倒上一杯酒,笑着道:“家中的仆人跟内人回乡祭祖去了,所以,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子迟贤弟海涵!” 张恒看了看丙吉书房中的摆设,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丙吉的这个书房,虽然谈不上寒酸,也摆满了书简,但是,跟霍光那个精致典雅的书房一比,简直就简陋得不像话,就是南陵县县尉王城的书房也比丙吉的要好上两分。 再听丙吉说起,自己家中的仆人跟他妻子回乡祭祖去了。 张恒更是目瞪口呆。 一股钦佩之心,油然而起。 很早以前,张恒就听说了,丙吉为官清廉,正直不阿。传言中说,丙吉自从当官之后,就一直是只靠俸禄维持家中的生计,以至于他的夫人甚至是亲自在家中纺纱织布,就连仆人都只请得起两个。 现在一看,传言果然不虚。 张恒自问,倘若他要是做到了廷尉监这样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检察院兼最高法院的第二号人物,他是万万不可能像丙吉一样,这样甘于清贫的。 “小弟下月大婚,还请丙公务必赏脸!”张恒恭敬的拿着一份请帖,递给丙吉,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册《诗经》,道:“愿与丙兄共勉!” 丙吉笑着接过请帖和书,翻开诗经看了看,笑道:“贤弟大婚,愚兄定会亲去!” 拿着《诗经》丙吉,爱不释手道:“多谢贤弟!” -0-0- 真是惭愧啊,昨天晚上我本来是说要更6000的,但是,我太废柴了,竟然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家以后,我每到晚上7点之后,就眼皮子打架,根本没精力码字。。。 汗,原以为自己能克服,但…… 1000的全勤没了,泪奔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五节 将计就计 从丙吉家出来,张恒回头看了看送他到门口的丙吉,心中有莫名的情绪。 当世有几个像丙吉这样的官员呢? 张恒不知道。 “以后找机会,要跟刘据好好推荐……”像丙吉这样的清官廉吏假如都得不到高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也未免太黑暗了一些。 接下来两天,一切风平浪静,除了偶尔,张恒听到建章宫宫禁依然没解的消息之外,长安城安静的就像一个平静的湖泊。 但,张恒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罢了。 辛丑日,即冬十月二十三,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天子刘彻诏发三辅骑士,关闭长安城所有城门,大搜全城。 这个消息,让张恒措手不及。 从前,刘彻也曾下过这样的命令,甚至先帝孝景也下过这样的命令。 但是,那两次都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譬如说,先帝诏令大搜长安城,是因为袁盎被人刺杀于安陵外城门,此事开了汉室政治斗争暗杀对手的先河,所以,先帝震怒非常。 而刘彻前一次搜查全城,则是为了捕拿巫蛊之人。 “事情在恶化,我等加紧准备了!”得知了此事之后,张恒不得不加快自己炮制一个祥瑞的进度。 每天去空间的次数变得勤快了,同时,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苏武早日回到长安。 但是,苏武没回来,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太仆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在幽会的时候。被前去搜查的执金吾江充堵在了被窝里。 太仆公孙敬声,旋即就被以【乱尊卑】的罪名下狱。阳石公主被宗正收押。 这个事情一传出,整个关中哗然。刘氏皇族颜面扫地。 虽然说,在这以前,刘氏自己的面子就已经被诸侯王们丢的差不多了。 从燕王刘定国到江都王刘建,赵王太子丹等,闹出来的丑闻,足够把埋在长陵的高祖刘邦再气死一次。 刘邦虽然是个无赖,但他却不是一个无下限的流氓。 很快,又一个消息传来,丞相公孙贺为了救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天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用钦犯朱安世,换其子免罪。 “想抓朱安世?”张恒笑了,朱安世要是真的那么好抓,就轮不到丞相大人出手了。 且不说,在关中朱安世的粉丝有多少,消息灵通无比,而且狡猾的跟泥鳅一样,之前多少能吏欲得其人头而不能,就是朱安世自己。张恒也听说过此人胆大心细,能见风使舵,而且艺高人胆大,要想茫茫人海中。找到朱安世,并还把他抓起来,这难度可不是一般大。 便是在后世。有许多的高科技手段追踪。 但张恒也见过,公安部通缉的杀人犯。跟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要不是后来自己煞笔了,跑去参加婚介节目,上了电视,估计他还能顺利熬到追溯期过去,然后寿终正寝。 所以,张恒觉得,公孙贺这是病急乱投医。 “东家,在吗?”当天晚上,张恒刚看完一遍《洪范》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高老七的声音。 “在的!”张恒一听是高老七就道:“门没关,进来吧!” “诺!”嘎吱一声,门开了。 张恒回头一看,却发现高老七背着一个包裹,腰间系着一把佩剑,走进来,冲着张恒就是一拜:“东家,俺要走了!” “这些日子承蒙东家看重,不以老七粗鄙,委任老七以重任,东家的情,俺会记住的,若有来生,定会报答!”高老七拜着道。 说着,就准备起身而去。 “老七,你这是何故?”张恒叫住他:“就算要走,也该给个理由吧?” 张恒道:“而且,你走了,秋菊怎么办?” 张恒看着高老七的样子,问道:“你跟人家这么些日子,就这样打算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吗?” “俺有不得不走的苦衷!”高老七满脸的痛苦之色,道:“东家,您就别问了,这些事情,您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秋菊是个好女人,俺知道!”高老七低着头说:“但是……她若继续跟着俺,俺会连累她的,东家!” 高老七说着就跪下来,道:“请您给她找个好人家吧,拜托了!” 张恒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简,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老七,你这侠客还真当上瘾了?” “怎么就不改一改?” 张恒的话,听到高老七耳中,让他如蒙雷击。 “您知道俺的身份了?”高老七问道。 张恒点点头,道:“刚知道的!” “我以前一直在猜,像老七这样的人,豪爽、讲义气,喜欢管闲事,根本就不会是一个落魄的农夫,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张恒站起身来,道:“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既然进了我张家的门,认了我这个东家,那么从你进门的那天开始,你的事情我就管定了!” “那里也别去,给我留在这里,我保证,没人能动你半根毫毛!”张恒自信满满的道。 这话,要是放在高老七刚来那会,张恒还没资格说。 但是,现在,张恒却是有这个底气和资格了。 高老七犯下的事,张恒知道,左右不过是杀人,而且杀的还不是一般人,大部分是官吏,且手段非常残忍,甚至让张恒一时间都没办法将在自己面前老实、和睦的忠实管事跟那个人联系起来。 “东家……”高老七感激的道:“但我会连累您的!” “我在此处的消息,已经走漏……”高老七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将他不得不走的原因坦白。 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讲义气,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所谓的兄弟义气。在某些人眼中连一件粗衣都比不上。 “难道你走了,就不会连累到我了?”张恒嗤笑着说:“别傻了!” 确实如此,无论如何,既然高老七在张恒这里的消息走漏了,那么,高老七这一走,反倒是佐证了张恒曾窝藏他,并且还暗中放走的罪名。 那时候,局面反而更加不利! 与其那样。反倒不如,摆明车马,等对方来冲。 听张恒这么一说,高老七也是一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只是稍稍一想,就知道了,他这一走,东家反是更危险了! “老匹夫!”高老七狠狠的骂了一句。 “你这么急着死,俺便成全你!” “让你三族尽没!”高老七冷笑着说。 “灭丞相三族?”张恒也诧异了。问道:“老七,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东西?” 高老七拜道:“不敢再欺瞒东家,俺得到一个结义兄弟的可靠情报,丞相子与阳石主在甘泉宫前道路两侧。埋了诅咒天子的巫蛊,丞相若欲捕拿俺,俺就跟他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能有一个丞相陪葬,俺知足了!”高老七叩拜道:“只是连累了东家。俺心里过意不去,这样罢。俺不是个为了一己之命,而惜身之人,俺就留下来,等他们来抓……到时候东家推说一切不知情就是!” 高老七觉得,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作为一个游侠,从出道的第一天起,高老七就没把自己的命看得有多重。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要有点追求,只为了活命而活,那多没意思? 倒不如轰轰烈烈,堂堂正正的去死。 便如公孙弘所说,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说得这么悲壮做什么?”张恒笑道:“我不是说过,没人能动你吗?” “可是……俺犯下的罪行,依《汉律》必死无疑,谁都救不得的!”高老七迟疑着说。 “确实……”张恒点点头:“你以前犯下的罪行,杀十次都不够!” 张恒笑着道:“但你听说过没有?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办法叫做戴罪立功?” “只要你立下,匡扶社稷,拨乱反正的大功,那么,过去再怎么重的罪行,也是可以赦免的!” “当初,拔胡将军郭昌击昆明,带的都是什么兵,知道吗?”张恒问道。 “杀人犯!”高老七答道。 “东家的意思,是让俺去投军?”高老七疑惑着问道。 “错了!”张恒摇摇头,那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杀了人,跑去投军,用战功抵罪,那么天下还不乱套了,郭昌那一次是特殊情况。 西南夷,处于群山之中,有瘴气,道路艰难,良家子根本不愿意去,所以刘彻才没办法只能让死刑犯去。 像这样的特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会出现。 而且,以高老七的罪名,就算天子批准他去投军立功赎罪,除非能斩下一个匈奴大当户以上的高级贵族的头颅,否则很难抵消。 但是,即使是李广当年纵横一生,也不过才斩下一个匈奴大当户的头颅,为此,他还高兴的将自己的第二子取名为李当户。 由此可以想见,要斩杀一个大当户那个级别的匈奴贵族有多难了。 “我的意思是……”张恒看着高老七,笑着道:“本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帮你脱罪,但你方才说的话,却让我知道怎么帮你脱罪了!” 方才高老七的话,让张恒茅塞顿开。 送上门的炮弹不用,那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至于张恒自己,则是根本无需担忧。 没有人能有证据证明张恒是在知情的情况下,收留的高老七,即使有些人想借此追究,张恒顶天也就是交点罚金就可以脱罪了。 反倒是高老七若跑了,张恒自己就难以洗清罪名了。 “江充,是你在背后吗?”张恒在心中想着。 兵法有云:将计就计。 -0-0-0- 啊~~~~~~~~ 今天又废柴了。 今天大部分时间,俺都在想怎么安排江充去死。 主要是大纲变了。 原先我是顺历史大势,所以,江充怎么死,太好写了。 但,大家不希望这个家伙活到夏天,所以咯 -0- 脑袋都想疼了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六节 祥瑞是怎么炮制的 张恒心平气和的坐在家中,看着手中的书,看到得意之时,还忍不住拍手叫好。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尊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张恒诵读了一遍《洪范》中的这一段,看了看,在他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高老七,笑道:“老七,精心平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每临大事需精气,事已至此,紧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张恒淡淡的道。 高老七却还是没办法放松下来。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放松。 高老七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事到临头,高老七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会说千古艰难唯一死。 这种等待死亡的审判的心情,不是抱定了必死之心就可以舒缓的。 高老七看着张恒满脸微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由得感叹:“东家……俺是远远不及的!” 高老七想起了,以前他曾听几个儒生说过的孔子学生子路的事迹。 “君子死而冠不免!” “这些读书人,俺真是没法与之相比!”高老七勉强深吸一口气。 当初,子路在鲁国遇害,临死前还要整理衣冠,连死都要死的有气度。 高老七现在想来,自己是没办法做到的。 张恒看了看依旧有些紧张的高老七,心知,这样高老七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心中的顾忌太多了! 张恒知道。若换一个地方,高老七可能不会如此紧张。似他这样的人,既然曾经做过哪些事情。自然早有死的觉悟了。 但在这里,高老七有他牵挂的人。 说到底,高老七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没办法像一些枭雄一样,能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身外物,只为自己而活。 譬如刘邦,为了活命,竟把自己的妻小和老父都推下车。 当初项羽抓住了刘邦的父亲,刘太公。以之威胁刘邦,要把刘太公烹了。 但刘邦这个无赖,竟然扬言,既然项羽要烹,那便留碗汤给他分享…… 虽然,那是当时可能唯一的解决之道。 但张恒自问,自己是没那个脸和决心,说出那样的话的。 “始大人以为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心里想着刘邦的无赖事迹,张恒靠这种办法,让自己放轻松。 在事实上来说。张恒自己也是紧张的要命。 虽然嘴上说的是条条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实际上…… 张恒记得。在后世的时候,他曾看过史书上记载。淝水之战的时候,谢安与人下棋。当捷报传来,谢安依然不为所动,继续下棋,一副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如他所料的神机妙算模样,还说着什么【小儿辈赢了】的调侃话,可等他出门的时候,木屐却撞在了门槛上,把木齿都撞坏了。 张恒根本比不上后世的那个东晋名相,事实上,他还没高老七镇定。 毕竟,这事情,只要一步走错,他就要掉脑袋的! 但是,诚如谢安当年,张恒知道,紧张是没有用的,急也起不了作用。 在这历史大势之中,他只是一片随着波浪起伏的树叶。 他需要全神贯注,注意河面上的每一点颠簸,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张恒对高老七道:“听说过这句话吗?” “是韩非子,说公大人所说!”高老七低下头道,韩非子的地位,在此时是不亚于孟子等人的,仅仅稍逊于孔子,即便是儒家门徒,韩非子所著的一些文章著作若《说难》等也是必读的。 当年,刘彻就曾跟随卫绾学过韩非子的文章。 就连董仲舒的大一统理论,也未尝没有韩非子的中央集权的影子在里面。 “既然知道韩非子的这句话,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张恒笑着道:“我便让你看看,儒以文乱法,是怎么样的!” 高老七这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毕竟,以前张恒给他的印象,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说要某事是什么样的,就最终一定会是什么样子。 张恒看着高老七,知道,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是最艰苦的。 想了想,张恒对他道:“你先去田二家帮忙!” “诺!”高老七点点头,出门而去。 等高老七出去了,张恒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儒以文乱法?这话说的倒是很轻巧,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难度非常大。 “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张恒提起笔,在纸上写下《洪范》中的这句经典。 想了想,张恒在纸上又写下六个字:正直;刚克;柔克。 刘彻虽然薄情寡义,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 但在另外一个方面,他却又是一个痴情念旧之人。 当初,霍去病嫡子病逝,刘彻就一直念念不忘,去年还作赋思念。 又如汲黯,汲黯在世之时,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干了一遍,像矫诏、公开反对盐铁官营,跟刘彻唱反调等等事情,别人哪怕只是跟这些事情沾上边,就是死罪。 但汲黯却顶多只是挨一顿警告,降一下官职,一生起起伏伏,却始终受到刘彻的信重和重用。 临到老了,走不动了,刘彻还下诏委任其为一郡之守。 汲黯死后,因为看在汲黯的面子上,汲氏子弟出任两千石封疆大吏的有数人之多。 汲黯能在诡秘的朝堂之上游刃有余,始终不倒。张恒观其一生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他方才所写的六个字。 【正直;刚克;柔克】。简单的来说,就是行中庸之道。但坚持自己的立场,有所作为。 这也是张恒决意要学习的地方,亦是张恒如今的战略之一。 张恒很清楚,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天子刘彻。 天子刘彻不追究了,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问题就在于,怎么能让刘彻不追究呢? “必须跟刘彻见一面!”张恒扔下笔,想着。 “苏武。苏子卿,请你快些回来吧!”现在,张恒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渴望,苏武的归来。 好在,苏武没有让张恒久等。 冬十月,二十六日,甲辰。 出使匈奴近九年,被荣华富贵利诱,刀枪剑斧加身逼迫。百般凌辱,千般折磨,依然坚持己身,不为所动。被匈奴人驱逐到北海荒芜苦寒之地,仍然持节守义的汉中郎将苏武,终于回来了。 “中郎将苏武。昨日从太原进入关中!”得到这个消息,张恒兴奋的手舞足蹈。 苏武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张恒就不得不冒险一搏了。 当天晚上,子时之后,张恒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家门。 在门口,一团黑影凑了过来,张恒抓住那个黑影,跟它亲昵一阵。此时,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冷清清的,寒风吹在身上,让张恒都感到了一阵发冷,不得不紧了紧衣服。 “阿黑,乖……”张恒抓住有些不老实的黑犬的头颅,让它安静下来,张恒可不希望闹出什么声响,被人察觉。 张恒把黑犬阿黑安抚下来之后,就沿着阡陌道路,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 此时,星光已经稀疏,一轮残月高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在河面上,周遭的景物,有些模糊,寒风在宁静的小山村中呼啸着,张恒的耳中只听到沂水河的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月黑风高夜!”张恒站在河堤边上的一块石头上面,笑了起来,这样的夜晚显然是最适合做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勾当的最佳时刻。 张恒闭着眼睛,进入空间之中,来到空间的那条小溪里,将小溪的水中漂浮着的荷花,抓了两株在手上。 这些几天前才栽种到溪水里的荷花,由于几乎是时刻在接触着空间中有神奇作用的溪水的缘故,长的格外快,现在,几乎每一株荷花都已经开花了。 荷花的芬香在空气中弥漫,干净整齐,带着些清香的藕丝缠在张恒手上,又白又长的荷藕,让张恒都有些舍不得。 这些荷花,是前几天,张恒在长安城卖的。 张恒也没想到它们能生长的如此快,本来以为至少要到十一月才能动用。 但是,空间的小溪,太给力了。 让这些荷花在不到数日,就完全长到了外界需要数月才能生长出来的个头,以至于张恒这些天不得不忙碌的来回于空间之中,不时的将这些疯狂生长的荷花,捞到岸上,好让它们的生长速度放缓一些。 拿着两株荷花,张恒将它们抛进河水之中。 这个地方是张恒精心挑选的地点,由于沂水恰好在张家里拐弯,在河湾的中间,还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泥沙冲击而成的河心岛,张恒现在站的位置,恰好正对河心小岛。 两株荷花被张恒抛到河中间,顺着河水漂流而下,其中一株荷花被顺着河水的流动,飘到了河心岛边的一个低洼处,然后被固定在了那里,至于另外一株,则运气不是太好,顺着河水漂了下去。 “以前的祥瑞算什么?”张恒笑了起来:“比得上冬天荷花开吗?” 然后,他再次进入空间…… 半个时辰之后,小小的河面上,就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至少上百株荷花。 粉红色,白色,紫色,红色,各种颜色的荷花,姹紫千红,在沂水河里争相斗艳。 张恒拍了拍手,笑着回家。 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切如常,整个张家里静悄悄的。 张恒就放心的溜回卧室,卷起被盖美美的睡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七节 刘彻的野望(1 清晨,整个关中大雾弥漫,十步之外的景物就朦胧了,根本看不清楚。 一个佃户,早早的就起来了,扛着锄头来田里干活。 他种了三十多亩冬小麦,是张家里种的最多的一户人家。 没办法,他有四个子女,最小的一个,今年才三岁多,必须全力以赴的工作,否则,一家老小就都得喝西北风。 而且,三个多月前,妻子又怀上了。 农村就是这样,只要有可能,就会不断的生,一直到不能再生。 至于能不能养得起,养不养得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照例跟往常一样,他来到沂水河边,用冰凉的河水洗了一个冷水脸,农民就是这样,洗脸刷牙,从来没什么讲究,也不可能有什么热水洗脸。 “恩?”农夫忽然看到在岸边,有一点绿色格外显眼,他好奇的走过去一看:“荷花!” 他捡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搁浅到沙滩边的一株荷花,硕大的荷叶上,一朵漂亮的紫色花朵绽放开来,一股沁人的芬芳,嗅到鼻子中,让他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在荷花的根部,一截又大又长的莲藕,顽强的纠缠在叶子下面。 “今天能吃上莲藕了,不错!”虽然这个时节,也是能采到莲藕的,但是,像这种送上门来的加菜,却让他欣喜非常。 “对了,这时节荷花怎么会开?”他猛然想起了一直被疏漏掉的一个问题。 顿时,手上的荷莲变得有若千金之重! “太一神!”他捧着这株荷花,恭恭敬敬的祷告着:“请原谅小民失礼!” 同样的情况。不久之后,在沂水河下游相继发生。虽然主角有所不同,但是。无论士农工商,见到冬天飘在河边,一如炎炎夏日一般,开着漂亮的花朵的荷花,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亵渎。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眼中,任何事情,一旦跟虚无缥缈的仙神扯上关系,立刻就会得无比严肃、神圣。 整个南陵县,瞬间就像一锅被煮沸的热汤。随着荷花的出现,翻滚起来。 -0-0-0- “这……这……这……”南陵县县令杨克钧,身体都有些颤抖的看着在河心岛左右聚集在一起的荷花们。 他今天还在床上的时候,就被衙役吵醒,说是发现了祥瑞。 对于祥瑞,老实说,但凡真正读过书的士子,都清楚,其实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江湖把戏。 像当初。文成忽悠天子刘彻,在马中藏书,假称是仙人所授,结果被人当场揭穿。文成因此被天子处死。 这么多年了,托前仆后继为了荣华富贵不断表演的方士们的福,现在。汉室的官员们对于所谓的祥瑞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不再跟最初一样。只要听到祥瑞两个字,就立刻条件反射的上书朝廷。为自己邀功。 现在,大家伙在面对祥瑞出现之时,已经很镇定了。 大部分人,都会先去考察一番,等确认至少能忽悠到刘彻之后,才有那个胆子上报。 要是连他们都唬不住,那就肯定是拙劣不能再拙劣的把戏,报上去等于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杨克钧听到汇报后,也不急,还在县衙里处理了两桩公务之后,才慢吞吞的沿河道视察。 等他来到张家里的时候,大雾已经消散了,冬天的太阳开始给人们带来光明和温暖。 “天道真的有情?”杨可钧抬头看着那自亘古以来就照耀着大地的太阳,心中充满了敬畏之情。 其实,早在董仲舒提出了天人感应论之后,大家就差不多都清楚了,那不过是董仲舒自己的理解而已,在当时真正当真的人没有几个。 但大家为什么这么热衷的追捧天人感应论,潜心研究呢? 原因很简单,天子的权柄太大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家都被当年秦始皇肆无忌惮的滥用皇权给吓坏了胆子,再加上,先帝起了一个不是太好的头,晁错身为御史大夫,脑袋说掉就掉了。 所以,天人感应一问世,立刻就受到了几乎所有派系的拥护。 原因无它,在天人感应问世前,能约束天子的,也就是天子自己的道德修养和自我约束。 至于祖宗家法? 开什么玩笑? 除了高祖刘邦的那三条铁律之外,翻开汉律看看,从汉室底定天下到现在,可有那条律法没被改过? 从高祖、孝惠、太宗、孝景直到今上,又有那位天子没搞过改革?就连吕后不也弄了个二年律令? 汉室的执政风格,不管是之前的黄老之法,还是如今的儒术为尊,其实在骨子里都受到了韩非子非常大的影响。 所谓【世异则事异】【不期修古,不法常可】。 所以指望祖宗规矩去约束天子,那几乎等于做梦! 当今天子刘彻连自己亲自制定的法制和法令都可以瞬间推翻! 有了天人感应之后,大家就至少能有一个限制天子胡作非为的手段,哪怕这个手段很不给力! 但在窒息一般的皇权压迫之下,这却是大家唯一的选择。 但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杨克钧第一次开始相信,天人感应是对的。 否则,何以解释昨天才听到苏武进入关中,今天沂水河中飘起了荷花,还是开花绽放的那种! 要知道,沂水河的下面就是灞水,至于灞水,从灞陵注入渭水。 灞陵里躺的可是太宗孝文皇帝啊! 这些荷花,在杨克钧眼中变成了上帝赐福给太宗皇帝的礼物。 命人划船去河中央,将一株荷花小心翼翼的拿到岸上。 杨克钧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仔细查看,一股股淡淡的芬芳。犹若仙界的仙花香味一般,让杨克钧神魂都有些飘飘欲仙。 “速速呈报给京兆君!”杨克钧命人小心翼翼的将那株捞上来的荷花交给身边一位衙役道。 虽然。这荷花是上帝太一赐福给太宗皇帝享受的。 但是,它出现在南陵县境内,甚至还有十几株在南陵县的一个河湾搁浅,这对他杨某人来说,正是最大的一个政治资本! “太一赐福,太宗显圣,此兆国之大祥!”杨克钧对着河道拜道:“臣南陵令躬身叩拜!” -0-0- 事情报上去给京兆君杨信之后,杨信看过荷花,不敢拖延。立刻去建章宫求见天子刘彻。 “陛下,祥瑞啊!”杨信拿着拿着那株还娇艳欲滴的荷花,一路跑进建章宫的大殿之中,顾不得脱掉靴子,就跑了进去,纳头就拜道:“上帝赐福,太宗显圣,有荷花自沂水顺流飘向太宗陵寝!” 说着就顾不得仪态,将手中的荷花高高举起。那朵还依然鲜艳娇嫩的紫色荷花在大殿上灼灼有光。 刘彻一见那朵荷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这些天,刺客一直没有下落,又闹出了九卿与公主通奸这等丑闻。让他心烦意乱,特别是每天晚上,他经常都会做噩梦。身体也越来越差,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但是。这朵荷花的出现,却仿佛一阵清风。一下子就吹散了刘彻心头郁积的种种烦心事。 人到老了,总会患得患失。 就像刘彻,这些天,随着身体的越来越差,他竟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身后事了。 作为皇帝,他最看重的身后事,就是死后的谥号以及会不会有庙号。 谥号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情,也不是天子能够干预的事情。 皇权虽大,却管不了天下悠悠众口,自古以来也没那个皇帝能决定自己的谥号的好坏。 当初,秦始皇自命始皇帝,让儿子为二世,希望这样就可以千世万世传下去。 可结果,秦朝二世而亡。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刘彻也没那个胆子和脸皮在生前就给自己安排谥号。 至于庙号,那就是一个皇帝的终极奋斗目标了。 自古以来除了开国皇帝铁定可以成为太祖之外,其他的人,全部得靠自己的政绩和名声说话。 汉室之间,加上刘彻自己,已经传了五代了。 但是,除了太祖刘邦,太宗孝文之外,便是刘彻的父亲,名声非常好,政绩超然的孝景皇帝,最终也没捞到一个庙号。 不是刘彻不给他争取,而是……太宗珠玉在前,同样文治的先帝的政绩虽然出色,但却还是比不上太宗。 也正是想着要给自己在身后捞个庙号,刘彻才会始终对开疆拓土有着极大的兴趣和嗜好。 “快呈上来!”本来,事到如今,跟匈奴交战几十年,却依然没办法彻底击垮,几乎都让刘彻失去了在身后获得一个庙号的想法,但是,京兆君带着荷花的出现,却又重新点燃了刘彻心中那颗不安分的心。 刘彻甚至连鞋子都忘记穿了,直接从龙塌上起来,赤着脚走到地上。 先前身体的种种不适,种种虚弱,此时不翼而飞。 再也没有比一个祥瑞更好的灵丹妙药,来治疗刘彻的心病的药了! “诺!”杨信恭着身子,托着那株荷花,走到殿中台阶前,然后跪下来,恭喜道:“陛下至孝至德,感动上帝,所以太宗显圣,荷花开放,芳香传与四野,民莫不称赞陛下德被苍生,仁及六合之伟业,臣信恭贺陛下!” 一个宦官小心翼翼的接过荷花,送到刘彻跟前,刘彻看着那株漂亮、迷人的荷花,用鼻子深深一嗅。 顿时,刘彻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仙境,就连原本身上的几处酸痛,此时都无影无踪。 “果是上帝所赐!”刘彻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对杨信问道:“卿与朕好好说说看,这些荷花是怎么被发现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八节 刘彻的野望(2) 张恒缓步走到河边。 这个时候,沂水河两岸聚集了不下一万多百姓,称得上人山人海,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拖家带口,赶来观看在河心的荷花。 潺潺的河水,哗哗的流动着,无数嘈杂的议论声响着。 一些民众见到张恒过来纷纷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张恒顺着他们让开的路,走到正在河边蹲点的南陵县县令杨可钧身边。 “县尊,恭喜了!”张恒拱拱手笑着道。 杨可钧谦虚着回了张恒一礼,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道:“此皆陛下之德,我等不过是沾光而已!” 虽然杨可钧现在是恨不得马上作书立传,将自己过去几年在南陵县干的事情,哪怕只是前些天旧历新年的时候,照例慰问孤寡,送上钱米的事情也记下来,以此佐证自己的德行。 但是,他没那个胆子! 在此时做官,有两本书必须读,一本是《春秋》,另外一本是《洪范》。 春秋讲微言大义,洪范说君臣之道。 《洪范》第六畴【三德】中就开明宗义的讲清楚了: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意思就是,能作威作福的,只有皇帝一个人,一切功劳恩德,都出于天子,臣子只能是陪衬的绿叶。 雷霆雨露,皆自上出。 在涉及到【祥瑞】这种事情时。没有那个笨蛋,敢宣扬祥瑞的军功章上自己的一半。 所以。满心欢喜的杨可钧这个时候必须要压抑自己心中的真正情绪。 所以,始作俑者的张恒必须将那个秘密永远深藏心底。 张恒笑了笑。看了河中的荷花,又看了看围观的群众。 这个时候,张恒忽然之间就想出了怎么化解巫蛊案的办法。 这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 巫蛊案,不过就是一些人想栽赃嫁祸弄出来的冤假错案嘛…… 更何况,一些木偶玩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破坏力。 江充以及其他人,假如想要玩一场巫蛊竞赛,张恒一点也不介意跟他们比一下。到底是他们找到的巫蛊比较多,还是他张某人弄出来的祥瑞比较多。 恩,这次是冬天荷花开。 下次干脆就玩出大雪蝴蝶飞。 张恒觉得,自己要是花些心思去找些蝴蝶卵,放到空间里培育,到时候放出来,绝对能让刘彻信心爆棚。 相比起这些来,什么巫蛊木头人的战斗力,简直太弱了! “陛下颁诏了!”这个时候。远处一个骑着马的衙役狂奔过来,嘴里呼喊着:“县尊,陛下已颁诏,赐南陵。灞陵民爵一级,免除明年租税,大赦天下!” “宣诏天使马上就到。还请县尊做好准备!” “陛下洪恩哪!”杨克钧表情夸张的跪拜在地,面朝长安方向。叩拜起来:“我等南陵士民真真是感激淋涕!” 张恒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赐爵一级,好嘛。他现在是左庶长,但这诏书一下,就是右庶长了,虽然右庶长跟左庶长相比并无太大差别,无非就是所能占有的土地面积更多,能拥有更大的宅院,可以使用、骑乘更大规格的马车。 在汉代的军功勋爵制度中,有爵无爵是一个层次,从第一级公士到第六级官大夫又是一个级别,从第六级官大夫到第十级左庶长又是一个级别,左庶长往上到关内侯是另外一个级别。 相对来说,十级以下的爵位现在是明码标价,可以用钱买到的。 而关内侯,列侯这两级,又需要功劳才可以封。 白马盟誓,非有功不得侯。 当然,凡事都有特殊情况,天子刘彻在当初任命公孙弘为相时,为了符合汉室历代丞相皆为列侯的惯例,于是封公孙弘为侯,从此开启了官至丞相,必为列侯的时代。 但是,却也仅只有这么当丞相这么一条不需要功,也能坐上列侯的通道。 否则,刘彻当年就不需要执意让李广利为帅去攻打大宛,从而让其混点军功好封其为侯。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张恒心里寻思着,当然,像这种遇诏升爵的事情,以前在汉室历史上也时有发生,高祖刘邦、太宗、孝景还有当今天子都不止下过类似升爵诏书。 刘邦跟太宗甚至还有过给全国民众加爵的诏令。 张恒真正在意的是,最后那一条句话【大赦天下】。 这也是张恒弄出这么一个祥瑞的主要目的之一。 这是张恒思来想去,高老七的事情,最佳的解决方案。 “这下子,公孙贺也没必要来张家里跟我过不去了吧……”张恒想着。 这是自然,大赦天下,自然是连刚被关进大狱的公孙敬声一并赦免了的。 在事实上来说,公孙敬声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大,左右不过是让汉室朝廷自己丢了脸面,那通奸之事,真要继续追究,老刘家的脸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还不就驴下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汉朝的官僚的战斗力就真的值得商榷了。 再者说,高老七虽然犯的是死罪。 但是,按照惯例,只要不是谋反、忤逆不孝、大不敬一类的遇赦不赦的罪行,照例就是死罪也要减一等的。 也就是说,就算公孙贺脑袋坏掉了,真的要跟张恒过不去,那么张恒也顶多让高老七先去廷尉府旅游一下。 然后,张恒完全可以拿些钱替高老七赎罪。 -0-0-0- “儿啊!” 廷尉府大牢之前,一脸憔悴,衣冠不整的前太仆公孙敬声,踉跄着走出来。 早在门口等候许久的母亲卫君孺一下子就冲上去,抱住爱子的身子,哭了起来。“儿啊,你瘦了!” “母亲大人,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公孙敬声一看自己的母亲,连忙跪下来道。 刚从大牢里出来,公孙敬声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在廷尉大狱中的这些日子,他是天天担惊受怕,牢狱里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敏感不已,生怕忽然上面来一个天使,用一杯毒酒或是一条白绫送他上路。 对于自己的性命,公孙敬声无比珍惜。 好在…… 看着头顶蓝天,公孙敬声长出一口气。 “公孙公子!”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黄门模样的宦官,走上前来道:“陛下,命奴婢转告公子一声:汝且好自为之!” “诺!”公孙敬声连忙叩拜道:“臣遵旨!” 事到如今,公孙敬声也明白,自己虽然死罪得脱,但活罪却跑不了了。 这辈子的政治生涯也算是走到头了。太仆当然是当不成的了! 闹出那么大的丑闻,还能不被自杀,公孙敬声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也不再苛求什么了。 “幸亏那件事情,陛下还不知道……”公孙敬声非常庆幸的想道,同时决定过些时候,等风声一过,就去把那些危险的巫蛊全部毁掉。 在牢里这些时间,公孙敬声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害怕着,生怕那些东西被人忽然发现,那样的话,他千刀万剐是一定的,就是自己的家族,也别想跑掉! “这个祥瑞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公孙敬声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忽然想起了去年他去雍县祭拜后土神的时候的事情:“明岁春祭,吾必奉三牲酬谢神恩!” -0-0-0- 公孙敬声感恩的时候,却正是江充失望无比之时。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花瓶被江充砸碎。 就在昨天,他还是全盘在握,眼看就能扳倒丞相,顺便让那个叫张恒的年轻人去死。 在他的计划中,借丞相之手,除掉张恒,然后,再让那个钦犯朱安世把丞相父子给拖下水,彻底玩死。 而他,则甚至不需要动刀子,就能完美的解决一切挡路的障碍,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太子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叫夜长梦多,江充现在是领略到了! “真是可恨啊!”想着原本完美无瑕的计划,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祥瑞给彻底打乱,江充就恨不得将那些忽然出现的荷花,全部撕成碎片。 “难道,真要我出手?”江充想着,总是不那么甘心。 他根本不愿意现在就出手。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这次出手了,那么下次再挑起对太子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惹来天子的怀疑。 天子的性格素来多疑。 他完全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完美的欺瞒过去。 “说公!”江充发完火,也冷静了下来了,他看向韩说,问道:“君不是跟刘明府关系不错嘛?刘明府的宰相梦不是也一直在做吗?这个事情,说公能不能想办法,让刘明府知道?” “我试试!”韩说点点头,凭良心说,那位刘明府……韩说真的怀疑,对方的胆子根本就没这么大,更没这个魄力来吹响扳倒一个丞相的号角。 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官僚,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和魄力来玩这么惊险刺激的游戏?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那位这些年胆子变大了一些了! -0-0-0- 回家以后,我就是个杯具,被摆上茶几了,唉…… 今天七夕,诸事不顺,也不想多说了,继续码字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九节 又见刘彻 “朕以渺身承至尊,兢兢焉不敢有怠,五十年来,夙兴夜寐,以非常之功待非常之士,以继太宗宗庙,先帝伟业。朕即不敏,常畏过行,恐羞太宗、先帝之遗德……上帝博临,太宗显圣,赐朕弘休,其赦天下罪人,赐南陵、灞陵民爵一级,毋出明年租税,诏有司置以昭德之舞,以祭太宗陵寝!” “吾皇万岁!”诏书宣读完毕,南陵县的所有百姓大声吼了出来。 皇帝得没得祥瑞,老百姓们不管。 但是,这个明年免租税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何况还有一级爵位可拿! 特别是那些无爵的黔首更是欣喜若狂。 黔首,是汉室地位仅次于奴隶赘婿,地位比商人还不如,历来大凡是朝廷要修城墙,修长城,类似这样的苦役,都是黔首上去撑着的。 苦役,死人是经常有的事情。 要是碰上赶工期,服役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而有了爵位以后,像修长城、城墙这样的苦役就不需要服了,顶多只需要服更役——也就是向边郡输送粮食。 高老七更是满脸激动,全身都在幸福的发抖,一把搂住身边的秋菊,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诏书上说的很清楚,天子大赦天下罪人,他以前的罪行,除却几桩影响实在太坏的之外,其他的全部一笔勾销了。 就是那些还在身上的罪名,按照惯例,顺降一等。虽然还是死罪,但却可以出钱赎罪了。 “以前的朱安世已死!”高老七在心中想着:“现在俺就是高老七!” 高老七没有那么傻。会主动跑去官府自首。 朝廷都大赦天下了,按照惯例。关于他的许多资料都会自动从廷尉府的档案里消失,除非他再犯下新的罪行,否则,没有一个当官的会继续穷追猛打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当官的,高老七最是清楚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他们的特征,就算是以前他被官府追的跟耗子一样的时候。许多时候,地方官明知道他高老七就在自己的治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最怕的就是麻烦! -0-0-0-0- 第二天,建章宫宫禁解除,长安戒严解除。 天子刘彻诏令大鸿胪商丘成持节出长安,迎接归来的汉使苏武等人。 虽然说,刘彻在昨天颁布天下的诏书中没有提及是因为苏武的缘故,他所获得了【祥瑞】。 但刘彻却是很清楚的。所以,对于苏武,他现在是格外的有好感。 “等苏子卿回来,太仆就是他的!”刘彻对跟在自己身边的驸马都尉金日磾道:“翁叔你记下来。让兰台拟好诏书!” “诺!”金日磾点点头。 金日磾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属于那种半天也没个声息的人。 但是,刘彻对金日磾的信任。却是连霍光都比不上的。 原因很简单,其他任何人都有理由欺骗他。但金日磾不会,其他人都有可能结党谋私金日磾不会。 金日磾的忠诚。是经过血的考验的。 能为了忠诚,亲手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人,刘彻没理由怀疑。 因此,这些年来,实际上刘彻自己的安全保卫工作,一直都是金日磾在负责,像羽林卫和北军八校尉的实际指挥权,就在金日磾手中。 “准备一下,卿与吾去一趟南陵,看看太宗显圣,上帝所赐之荷花!”刘彻对金日磾吩咐道。 “另外,等苏武回来,朕还要去太宗、孝景陵前祭拜!”刘彻说着。 当初高祖刘邦就说过【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在老刘家的天子们的骨髓里,始终隐藏着一种闷骚的装逼性格。 若遇到了什么喜事,他们不炫耀一下,就会浑身难受。冬天荷花开放,如此顶级的祥瑞,差不多能跟凤皇鸣叫相媲美了。 若刘彻能忍住,不去太宗,孝景陵寝之前炫耀一番,那刘彻就不是刘彻了。 “诺!”金日磾点点头,天子要去灞陵和阳陵祭拜,这是大事。 阳陵还好,程序可以简化。 但灞陵不同,灞陵里躺着太宗和窦太后,且太宗孝文皇帝当年驾崩之后,先帝可是为其编了一套昭德之舞,以配享宗庙的。 天子去灞陵祭拜,这昭德之舞就必须排练好。 到时候,要献于太宗陵前的。 “陛下,天下诸侯是否也要?”金日磾请示道。 “恩,那是自然!”刘彻点点头:“如此祥瑞显现,天下诸侯当然要恭祭太宗庙!” 同时刘彻心中也很是羡慕。 自古以来,就只有拥有庙号的皇帝,才能在天下的诸侯国中也拥有庙堂,享受天下诸侯四时香火。 -0-0-0- 张恒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穿上了一套崭新的儒袍,还去把在家自习的张瑜也叫到自己家中来读书。 “对,就这样摆放!”张恒指挥着高老七,将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摆弄好。 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张恒知道,刘彻很可能要再次来到了。 上次,刘彻来张家里,张恒是不知情,幸亏那一次他运气好,正好拍上了刘彻的马屁。 在后世多年混迹的经验,告诉张恒,多拍马屁,有益身心健康。 这次,既然猜到了刘彻很可能要再次造访。 张恒当然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了,将自己的优点全面展示出来,尽量让刘彻对他的感官更好一些。 如此一来,张恒就算拿到了一张王牌了。 就算日后真有什么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也不怕。 只要刘彻说【张恒是个好同志】就没人能动。 “把这个挂到门前!”张恒吹了吹墨迹。将一副写好的横联,交给高老七。吩咐道。 “方正之地!”高老七看了看横联上的四个字,这四个字。他还是认得的。 “诺!”虽不明白,东家这样郑重其事,大张旗鼓的要干什么,高老七还是坚决的去执行张恒的命令。 “等等!”张恒叫住要去门外贴横联的高老七吩咐道:“老七,你这几天,都要跟在我身边!” “诺!” “还有,若有一位老人家问你,什么叫侠,你务必一定要回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懂了吗?”张恒叮嘱道。 他心中很清楚,即使是有大赦背书,高老七的处境还是比较危险的。 一切的关键,都在刘彻一个人身上。 刘彻说,无罪,就无罪,有罪便是死罪。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刘彻点头默认高老七在他张恒家的事实。 这样一来。高老七才算真正的安全了,他张恒也才能洗清窝藏钦犯的罪名。 在此事之上,高老七能不能得到刘彻的好感是重中之重。 昨天,张恒特意跟杨克钧要来了南陵县的档案中关于当年郭解一案的记载。 在仔细研究过郭解一案的前因后果之后。张恒深深的明白,刘彻对于游侠的仇视来自于何处。 刘彻不是因为游侠儿杀人,目无王法。而仇视这个群体。 而实在是因为,这些游侠儿。刘彻感觉他没办法控制。 对于一个天子来说,不能控制的人,是最危险的人。更何况,当年郭解身无一官半职,却竟连大将军卫青都为其求情。 于是,本来顶多就是被迁去茂陵,软禁起来的郭解,瞬间就变成了刘彻一定要杀掉的罪人! 大将军卫青本意不过是想帮郭解的忙,可结果却反而害了郭解性命! 这个情况让张恒格外的警觉,使张恒明白,高老七要想平安顺利的洗清罪名,那么无论是霍光还是刘据,张恒都绝对不能去求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好在,当年的武侠小说没白看,总算能找到一个帮老七获取刘彻好感的办法!”张恒想着。 只是,金庸巨巨,对不住了! -0-0-0- “来了!”张恒站在门口,看着在远处的河堤边上,那个在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改变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的老人,和那个壮实魁梧的异族保镖。 “成败在此一举!”张恒握紧了拳头,对身边的高老七道:“跟着我,假如没人问你,你就不要说话!” 高老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张恒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写意的笑容,装着只是带下人去河边看风景的样子,慢慢走过去,嘴中却轻轻吟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同时抽剑出鞘,挽了个剑花,继续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首李白的侠客行,当初张恒在上学得时候,就非常喜欢,张恒还记得,当时他才十五六岁,正值电视剧《侠客行》热播,那个时候他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首与《侠客行》同名的名作,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背得滚瓜烂熟的长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高老七听着这些字句从张恒口中吐出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是……这是……这是……”高老七激动了,当世从来没有那个文人曾写过游侠儿的生活。 但东家却做了,而且,这些诗句还是如此的气势磅礴! 区区几句话,就让他胸中的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学生张恒,见过王翁!”张恒却是不管高老七,走上前,就是深深一揖:“久未相见,未知王翁一向可好?” -0-0-0- 大家七夕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九十节 高老七的醒悟 刘彻身上穿着一件的狐裘,雪白的狐毛裹着脖子,相比春天,刘彻又老了许多,头上的头发也全白了,脸上多了许多老年斑,就连原本健硕的身体,如今也消瘦了许多。 张恒记得清楚,几个月前,刘彻还能健步如飞,并不需要他人搀扶。 现在,刘彻虽然看上去依然精神抖索,但是,却驻上了拐杖。 岁月不饶人! 张恒不得不感慨一声,任你英雄豪杰,最终也有迟暮之时。 “后生,又见面了!”刘彻见到张恒,点点头,微微颔首。 虽然此时距离上次见到张恒,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是,张恒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却越发的深刻起来。 不管是之前的献纸,还是后来的献上针对匈奴人的战略,都给刘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更别说,对付秦二官的时候,张恒展现出来的借势,造势能力了。 对于刘彻来说,他最不怕的就是一个人有能力。 有能力的人,即使有些小缺陷,他也能接受。 就像当初王温舒,一路靠杀人杀出一个九卿官爵。 虽然朝野非议声音非常大,但是刘彻还是坚定不移的信任王温舒。 就因为王温舒有能力为他办事。 正如他在元封五年所下的诏书中说的那样: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士,故马或奔堤而至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 刘彻用人,向来大胆。 否则也不会有将年仅十八岁的霍去病任为将军。二十岁即命为大司马的惊世之举了,让朝廷之中同时出现大司马和大将军并立的局面。 刘彻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者。 对他来说。什么东西对他有利,他就会用什么。 “大家都说。这沂水河中出现的荷花,乃是上天降兆,国之祥瑞,后生觉得呢?”刘彻淡淡的问道。 “呵呵……”张恒笑了笑,没有回答刘彻的问题,只是拱手道:“王翁,外面风大,请入寒舍歇息!” 昨天晚上,张恒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将可能跟刘彻见面的种种情况想了一遍。 对于这个问题。他已成竹在胸。 敬鬼神而远之! 这是孔子对樊须的告诫,身为儒门弟子,又表了樊须的字,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张恒绝对不能表态。 这是原则问题。 否则就可能给刘彻留下一个表里不一的印象。 一个连先贤教诲都能抛在脑后的人,有可能是忠臣吗? 乱臣贼子还差不多! “恩?”刘彻见张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稍稍有些失望,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人对他提出的问题,有敢于回避的。 “难道说,后生觉得,这些不是祥瑞?”刘彻有些诛心的问道。 其实。在这个时代,在鬼神一事之时,儒生是非常矛盾的。就连孔子也是一面说‘敬鬼神而远之’,一面在其所著的《春秋》中将所有的政治事件。战争结果,跟天地的伟力联系在一起。 认为历史是由天所引导的。 孔子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几乎所有学派的认可。 好在对于此事,张恒早有预案。 “非也!”张恒摇摇头道:“上帝赐福,此陛下洪德所致,为人臣子,不敢妄议!” 一句话就把一切问题都撇开了。 比起赤裸裸的拍刘彻马屁,说一大堆赞美的话,效果还要好! 张恒深知,在此事之上,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办法跟那些能把文章写出花的职业马屁专家相比。 而且,他的身份也限制了他,不能在这个事情有太多的表态。 所以,只好剑走偏锋,在刘彻面前留下一个【正直】【柔克】的形象。 这也是当年汲黯屹立不倒的诀窍——坚持原则,就事论事,不偏不倚,堂堂正正。 张恒如今学来,效果还算不错。 刘彻笑了笑,道:“敬鬼神而远之!听说后生给自己表字【子迟】,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子迟之知!” “王翁过誉了!”张恒连忙谦虚道。说着,就带着刘彻走上阡陌道路,朝自己家走去。 阡陌两侧的麦苗,翠翠绿绿,在这万物萧瑟,寒风呼啸的冬季,让刘彻眼前一亮。 刘据跟刘彻见面的机会,老实说,很少很少。 这半年来平均也就半个月父子能见上一面。 这还是这半年来父子关系明显改善的结果,从天汉三年起,刘彻刘据父子就因为刘彻执意将酒也列入国家专营,还征税酒税的原因,一度闹得很僵。 整整一年,刘彻见到刘据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全是火气。 一度,他都想废太子了! 太子如此单纯,非国家之福! 最后,刘彻还是服软了,因为当时他选定的太子继承人,当时还没封王的刘髆表现令他失望。 若当初,刘髆能有现在的刘弗陵一半聪慧。 说不定,那年,刘彻就要动手废太子了。 天汉四年夏,刘彻封刘髆为昌邑王,命其出长安就国,算是给那次的废太子风波,画上了句号。 但父子关系,却就此僵硬了下来。 直到今年,才慢慢好转。 而带来这一切变化的,刘彻心知肚明,就是眼前的年轻人张恒。 “后生,听说你跟搜粟都尉桑弘羊要结亲了?”刘彻问道。 “不敢欺瞒王翁,正是如此!”张恒笑着答道,顺便发出一个邀请:“婚期就定在下月辛亥日,届时王翁若得空,还请不吝赏光!” “呵呵!”刘彻摇了摇头。道:“老朽老矣,恐很难再像现在这样出门看看了……”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他对在身旁侍奉的金日磾吩咐道:“翁叔。将吾的那块凤玉拿来!” 身边的金发异族男子,点点头。取来一块小巧玲珑的玉佩。 刘彻将那块玉佩递给张恒道:“这是老朽给新娘的贺礼,别推辞收下罢!” 张恒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接过礼物,揖首谢道:“长者有赐,学生不敢辞,谨谢之!” “这就好!”刘彻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张恒跟桑弘羊的联姻,刘彻是打心眼里赞同的。 在他眼中,张恒跟桑弘羊联姻之后,以现在张恒跟太子的关系。将来,他百年之后就不用担心倾注了他大半辈子心血的盐铁官营制度,有人亡政息的可能。 “后生方才好像在吟一首新作……”刘彻不动声色的问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刘彻把玩这句诗句,看着张恒笑问:“后生想去尝试一下游侠儿得生活?” “非也!”张恒拱拱手,心道:“我一直在等你问呢!” “不敢欺瞒王翁,此诗还有下文!” “恩?”刘彻好奇的问道:“说来听听……” 张恒于是就将《侠客行》后面的诗句背诵了出来。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刘彻微微一笑。把玩着这些新奇的诗句:“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好诗!”刘彻抚掌赞道,这几句一出。全篇的风格就完全变了,从对游侠的赞誉,变成对忠臣志士的推崇。 关中自古多豪侠。民风好侠。 张恒又是一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从前作《胡无人》中。刘彻就能看的出来,这个年轻人。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因此,能写出这样热血的诗作出来,刘彻倒并不好奇。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春秋中,流芳百世外?”高老七的心神却全在了被张恒改过的最后一句之中。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高老七看着张恒,微微发怔:“这就是侠的最高境界吗?难怪我以前一直觉得,虽然我一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却总是少了些什么,原来……原来……真正的侠,是这样的!” 这一刻高老七醒悟了!他觉得自己已经似乎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真正的游侠道路,一个能超越前辈剧孟、郭解成就的道路! 张恒念完最后一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后一句,他是没办法,不得不改。 因为里面的典故,张恒翻遍了所有的书籍,都没有找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典故没有发生。 像成语【不学无术】,就是霍光的政敌,给霍光贴的标签,在这个时代,是特定给霍光一个人所用的,就跟南陵的某些人在私下议论的时候说起小人这个词语的时候,不用想,大家都知道,指的就是张恒。 “意境不错!”反复揣摩一番之后,刘彻给出了评价,但却也仅此而已了。 终究,在这个时代,赋才是主流,才是正道,就连楚辞都成了偏门了。 不过也没关系,诗词歌赋,本就不过是调剂之用。 真正的实力,还是得看一个人的实际工作能力,其他的一切,吹的再好,也顶多能混个侍中,或是像枚乘之子一样,当个专门给天子写赋赞美的御用文人。 就连司马相如,也被自己的名声所累,尽管有治世之才,最终却还是没办法实际为官一任。 所以,不擅长作赋或者说不能抄袭名赋大作,对于张恒来说,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不用担心以后被人抓住名声,做文章,给他的未来设置障碍了——虽然张恒本心还是不想当官。 当时代如此,由不得他挣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一节 新学生?(1) “听说你跟我儿有一赌约,说是明岁要让粟米亩产倍增?”刘彻看着田里的麦苗,忽然问道:“有这么一个事情吗?” “然也!”张恒自信的点点头。 “呵呵……”刘彻笑了起来:“那老朽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老实说,对于张恒如此自信,刘彻是不大相信的。 当初,战国初年,李悝变法于魏,在河东任用西门豹推行新式农具和耕作之法,使得河东亩产相比其他地方增加一半,达到一石半,这是有史以来,明文记载的通过革新技术,使得土地亩产增长最多的一次。。 从李悝变法至今,天下亩产也不过增加了半石而已。 不过,虽然心中不太相信,刘彻还是愿意乐观其成的。 汉室其实对于一切技术革新都并不排斥。 刘彻自己就曾经下过诏书,要求天下士大夫带头更始,也就是推行改革的意思。 这个时候,跟随在刘彻身边许久的金日磾,附耳到刘彻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彻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跟在张恒身边的高老七。 “后生,这你的家奴?”刘彻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一脸平静的道:“老七,快给王翁见礼!” “小的见过王老!”高老七连忙道。 虽然高老七至今仍然弄不明白,眼前这个拄着拐杖,但身体很健硕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光靠这个王姓老人言谈举止之中隐隐透露的威仪。高老七就知道,此人来头非小。否则东家也不必说话如此拘谨了。 要知道,在高老七的印象里,东家即使是和太子据在一起也是肆无忌惮,并无太多拘束。 高老七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姓王的老人,想起太子据也是化名王莒心中就是一惊,再仔细一看,两人眉宇之间还真有些相似。 “这……”高老七的手指都在颤抖。 再看王姓老人身边的金发男子,高老七想起了市井之中的传言,膝盖都有些忍不住打摆子了。 驸马都尉金日磾的名字。寻常人或许很难听到。 但是,似高老七这般人,却是经常听闻。 金日磾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羽林卫或者期门军也在附近了。 这两支汉朝战斗力最强的骑兵,让高老七连逃跑的想法,一下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深深吸了一口气,高老七也不由得佩服起东家张恒了。 高老七虽然不是很清楚,东家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王姓老人的真实身份。 但,高老七估摸着。东家十之八九是知道的。 天子,在汉室民众心中,几乎等同于神明一般的存在。 特别是经过太宗孝文皇帝,先帝孝景皇帝两代天子的苦心经营。在民间,至少在关中人的心中,天子就是当世的圣人。 圣人面前。高老七只觉得自己平素的勇气和胆量都化为乌有了。 高老七发起狠来,连丞相都敢拉下马。但是,在天子面前。他却什么狠劲也消失了,像只绵羊一般温顺。 这就是天子之威! 不用动手,就能让一般人失去反抗之心。 其实,也好在张恒是个穿越者,没有那么多顾忌,否则,此时也早就战战兢兢了,估计连话都说不利索! 刘彻看了一眼高老七,又看了一眼张恒,脸上不是很好看。 但终究,刘彻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南陵出现祥瑞,他也下诏大赦天下了,再追究那些事情就是抽自己的脸。 最重要的是,这大半年来,刘彻再也没有听到那个让他恨得牙咬咬的游侠兴风作浪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天子,刘彻记得很清楚,当初先帝孝景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当一个合格的天子,第一条,就是能容人,既是过去得罪过的人,只要有真才实学,也要容忍。 小白能忍管仲一箭之仇,所以就立下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霸业! 所以,刘彻打算再看看。 不知不觉,说话间,张恒就带着刘彻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口。 “方正之地!”刘彻抬头就看到了横贴在门口的横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再看门的两边,刘彻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得不说,后世东林党们用来装逼的这副对联,还是很对刘彻的胃口的。 对刘彻来说,他最大的问题,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要解决得士的问题。 汉家天下,虽然有十几万官吏。 但,在这其中,胥吏占了大半,真正的官员太少。 刘彻之前不是没想过办法,征辟士子和有道德的人出来做官。 但是,从高祖刘邦到现在,汉家历代天子差不多每隔几年就要下一个求贤诏,然而,应者寥寥,勉强征辟一些士子上来,也多是酒囊饭桶居多。 即使偶尔碰上几个有才的,也大都是吾丘寿王,董仲舒一类纯粹的文人。 要是运气不好,碰上狄山那样的二货,刘彻就会被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要是天下的士子,人人都在自己书房或者门前,贴上这么两句,吾便要轻松许多了!”刘彻心中想着,同时暗恨地方郡守。 他自继任以来,下的求贤诏,也不少了,还开了孝廉这么一条通道。 可是下面的官员,因循守旧,除非事情闹到不可开交不举荐不行的地步,否则,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愿意推举治下的人才。 好几次,刘彻强行逼迫下面的郡守举荐人才,不举荐就要问罪。 可结果。举荐上来的士子,刘彻一见之后。大都都无法令他满意。 甚至有些蠢货,把自己的亲戚和乡邻给举荐了。 这让刘彻在暴怒万分之余。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寒门士子的进身之路,是越来越窄。 这让刘彻心里更加焦急。 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当官的人里面,全部都会变成豪门望族的子弟,这对于刘氏社稷,不是什么好事情! “后生这两句话写的不错!”刘彻抛开心里面对那些官僚的暗恨之心,点头赞道:“若能做到。那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出了张瑜稚嫩的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是?”刘彻好奇的问道。 “哦,此时学生所收的一个弟子在诵读功课!”张恒答道。 “恩?”刘彻顿时好奇了起来:“他读的是《论语》吧,可是老朽半年前来的时候,好像你还没有收弟子,即使是从那时候算起。区区数月之功,后生竟能成功启蒙一个幼童?” 刘彻不免有些怀疑,这是一场作秀了。 刘彻当然是受过启蒙了,他的启蒙老师还是鼎鼎大名的儒门大家卫绾。 而且。刘彻自己也是算得天资聪颖了,但是,从启蒙到能学习《论语》刘彻自己也是花了将近两年时间。 毕竟。汉字读写,是需要很多时间学习的! “学生用了些新方法进行启蒙……”张恒笑着解释道:“那种办法。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晚辈的这个弟子,不到半年,就学完了《仓颉》等,现在一般的加减乘除差不多也会乐……” “果真如此?”刘彻大惊。 假如一切是真的的话,那么刘彻觉得,光凭张恒所说的那个启蒙之法,就足够抵消掉张恒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犯的罪行了。 蒙以养正,圣功也! “确实如此!”张恒推开院门,将刘彻请入里面,道:“王翁若有兴趣,晚辈便将那些启蒙窍门,说些给王翁听!” “善!”刘彻点点头,既然张恒都这么说了,刘彻就开始相信,张恒是果然在启蒙方面,有所心得的。 张恒就带着刘彻进了院子,把张瑜叫过来,开始按照他在后世学来的业余幼教知识,给张瑜上起课来。 不得不承认,张恒在教孩子读书识字这方面,除了有些懒散外,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 刘彻看着也不住的点头,特别是,张恒那个将原本复杂的汉字,拆分开来,先教张瑜从偏旁,结构学起的方法,让刘彻眼前一亮。 “这样教,确实会让孩子学的更快!”刘彻想着。 此时的启蒙教育,还停留在死记硬背的阶段,就是皇室启蒙,也不过是师资力量更雄厚而已。 刘彻可是记得清楚,当年他启蒙的时候,为了记下一个字,在沙盘里反复的写了无数遍的经历。 而且,当时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学,那里比得上现在张恒教张瑜的方法。 汉字的结构也就那么几种,常用字的偏旁其实也不多。 只要掌握了结构和偏旁,再去学习文字,相对就容易许多了! “难怪,此子可半年不到就启蒙一童!”看到此时,刘彻暗自点了点头。 再看张恒教张瑜数学,一样的另辟蹊跷,不从哪些繁琐的算术题入手,而是直接将数学计算的方法和规律进行总结,特别是张恒教张瑜在纸上,用一些奇怪的简单字符进行计算,让刘彻好奇心大起。 “这是什么?”刘彻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这是晚辈为启蒙幼童,方便幼童进行算术的一种简单字符!用来取代幼童书写困难的数字之用!”张恒看着张瑜正在认真用阿拉伯数字进行计算的一道算术题,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阿拉伯人或者是印度人的发明据为己有,道:“如此一来,幼童就可以比较容易的学会计算了!” “哦……”刘彻点点头。 这个时候,刘彻忽然想起了,上次钩戈夫人求他给刘弗陵找老师的事情。 虽然那时候,刘彻断然否决了钩戈提出来的请张恒为师的要求。 但现在刘彻自己却有些怦然心动了。 他毕竟是一个父亲,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最好最优秀的教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一节 新学生(2) 在心中想了想,权衡再三之后,刘彻开口问道:“后生,有没有兴趣也教一下老朽的幼子!” 刘彻说话的时候,眼睛是钉着张恒的。 被刘彻这么盯着,张恒有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感觉,背脊都有些凉梭梭的。 张恒听刘彻那么一问,心中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跟诸侯王沾上边的人,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注定了政治生涯的终结。 汉室历史上,只有三个曾经辅佐过诸侯王或者给诸侯王做过老师的人,最后依然能混进中枢,位列三公九卿。 其他人,譬如太宗孝文时期,天下闻名的贾谊,一朝被人赶到诸侯国之后,终身就再无复起之望了。 又如董仲舒,当初,公孙弘忌惮董仲舒学问比他高,就出了个阴招,让董仲舒去诸侯国为相,因此彻底毁掉了董仲舒的政治生涯。 在汉室前期的政治斗争之中,高层之间博弈,一旦有一方被赶去了诸侯国,那么另外一边就会很明智的选择放手,不再穷追猛打。 而那三个能从诸侯国的泥潭中杀出来,最终位列三公九卿的三位大能。 袁盎是因缘际会,正好赶上吴楚叛乱,朝廷不能少了这么一个知道叛军根底的大臣。 因此勉勉强强才混进了九卿队伍。 而卫绾,则是因为风云突变,当时的胶东王刘彘,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刘彻。所以,他这个老师自然也就扶正了。 至于韩安国。吴楚叛乱,韩安国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而且。韩安国能当上御史大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梁王刘武当时已经死了很久了,就连梁国都被拆分成好几个小国,对中央政权不构成威胁的缘故。 因此,在朝堂,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恨某人,就让某人去做诸侯国国相罢。 张恒有些慌乱,这个突发状况,是他所未能料到的。 “装逼装过头了!”张恒在心中哀叹一声。 但他能怎么办呢? 回绝吗? 就以私人身份来说。回绝刘彻都不妥当。 若摆上明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人权一类的说法。 皇帝分配你一个工作,你还唧唧歪歪,想不想要脑袋了? 再者,张恒现在可以说,还是戴罪之身。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张恒心里想着。 但事已至此,纠结于细节无用,关键还是怎么应对了。 “王翁能这样说,是看得起晚辈!”张恒低头。心口不一的道:“但是晚辈才疏学浅,恐误人子弟!” “呵呵,怎么会?”刘彻笑着反问道:“你的这些方法。老朽看,很不错嘛。老朽的幼子,交给你来教。老朽放心!” 刘彻想了想,似乎也是感觉他那样说,对于张恒可能有些残忍了。 毕竟,大好前途,就此葬送,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刘彻自己也觉得有些可惜,便道:“吾的嫡长孙的妻子,现在也已经有生孕了,等生下来,吾决定,启蒙的事情,亦要交给你负责”这样一来,刘彻就觉得,给张恒留下了一条不错的退路了。 反正张恒还年轻…… “空口支票!”张恒一听,在心中苦笑一声。 刘彻的这些话,顶多是个安慰奖罢了。 刘据的长子的儿子,一旦降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睛发绿在盯着,怎么可能轮到他张恒? 不过,刘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张恒若还要唧唧歪歪,就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没有办法,在刘彻面前,张恒只能服软,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善!”刘彻点点头,道:“过些日子,吾便命人带幼子来拜师!” 刘彻起身,看了看周围,跟旁边的金日磾耳语几声,便道:“老朽在这附近有个庄子,过些时间,便会让幼子搬过来,以后,一切就拜托后生了!” “愿为长辈效劳!”张恒躬身道。 “后生,别灰心!”刘彻看了看张恒,道:“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地位,就像朝堂之上,一时风光,并不能长久……多想想万石君!” 说完,刘彻就带着金日磾,告辞一声,离开了张恒家。 张恒将其送到门口。 “万石君……”张恒把玩着刘彻话里面的意思。只是一想,就知道刘彻所指了。 万石君石奋,其实也是外戚出身,他的姐姐是高祖刘邦的妃子。 高祖在世之事,石奋不过是区区一个侍中,仅仅因为侍奉刘邦侍奉的好,而混了个秩。 在当时,汉室天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 韩信,萧何,陈平,曹参,王陵,一个个将星闪烁。 高祖驾崩,孝惠即位,那些开国重臣依旧大部分健在。石奋依旧是个小虾米。 太宗皇帝拨乱反正,剿灭吕后家族之后,石奋也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官,秩不过千石而已。 可是,等到太宗皇帝中元年间,石奋就当上了九卿了。 到先帝之时,上到天子,下到庶民,见到了石奋,都要以礼相待,恭恭敬敬了。因为已经没有比石奋资格更老的人了…… “这是让我跟人比命长,拼资历吗?”张恒苦笑一声。 但,石奋是石奋。 张恒永远学不会石奋的本事。 张恒的性格,决定了他,绝对不会逆来顺受。 张恒想了想。其实,教一个皇子启蒙。对他影响不是太大。 一者,他本就不太想当官。有了这个事情,正好可以拿来当挡箭牌,以后刘据登基,若想要他去当官,这就是最好的借口……避嫌嘛…… 二则,像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只要张恒没挂上某某王太傅的头衔,未必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反正我绝对不会接受某某王太傅的官衔!”张恒想着。 在这个世界,想要当什么官。或许难度很大,但若不想当官,却很简单。 朝廷的征辟令下来了,今天病了,明天手伤了,后天感冒了,士子们有的是办法逃避朝廷的征辟。 像公孙贺那样被强行逼着当上丞相的例子,太少了! “恩,以后我就干脆往职业皇家教育家方向发展算了。专门给皇子启蒙……”张恒心中忽然来了一股不服输的狠劲:“这样,几十年后,坐在皇位上的,全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只是想想。张恒都觉得兴奋不已。 “恩,刘据的那个即将出世的孙子的老师,我当定了!”张恒握紧了拳头。暗暗道。 虽然,那个竞争压力非常大。盯着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但张恒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的。 首先他跟刘据关系很好。其次,刘彻也承诺了,虽然皇帝的承诺通常等于一张废纸。但至少比那些连承诺都没有的人有优势。 “东家,方才那位是……”高老七走到张恒身边,心有余悸的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高老七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跟他说太多,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太一神啊……”得到张恒的确认,高老七有些不敢相信了。 以前,高老七就经常听说,当今天子年轻时候的种种荒唐之事。 但,当故事中有自己参与之后,高老七才感觉,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好玩。 “那……”高老七看着张恒欲言又止。 “恩……”张恒叹了一口气,道:“你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刘彻方才既然没有过多的盯着高老七,那么就说明,他不大想追究那些过去的事情了,只要高老七别在犯案,那刘彻也会高抬贵手,看在张恒的面子上,和那些功劳上放高老七一马。 不过,高老七是没事了,但张恒却有些麻烦了。 为了渡过这个难关,张恒不得不背上了很可能导致他将来没办法朝官场发展的包袱——虽然张恒一直不是很愿意做官,也没办法适应官场生活。 但,那终究几乎堵死了一条未来可能的道路。 从今以后,张恒要有所作为,就真的是只能靠在幕后给刘据出主意,教教汉室的新生代,通过这些可能不是很靠谱的手段,来获取权力。 所以,刘据那个还在娘胎里的孙子的启蒙工作,张恒必须抢在手上! 但这些事情,张恒不想跟高老七说。 说了也没用,顶多不过是让高老七从忠心变成更忠心而已。 -0-0-0- “陛下,就这样了吗?”在顺着沂水河,向灞陵前进的路上,金日磾对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刘彻问道。 “恩!”刘彻点点头。他知道,金日磾的意思。 无非就是,金日磾在为张恒感到惋惜,同时也对朱安世那么轻易的逃脱制裁,感到惊讶。 但,方才,刘彻已经看出来了。 为了朱安世,张恒费劲了心思。 既然如此,他当然会成全,但是,刘彻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慈善家,要想让他不追究,那么张恒怎么能不付出一些代价呢? 虽然,刘彻那样做,或许会断绝了张恒将来的仕途。 但是,刘彻觉得,若张恒真有管仲伊尹之才,那么一切障碍都不会是障碍。 当年管仲还射过齐恒公一箭呢! 就是他刘彻,不也曾任命过废太子临江王的启蒙老师窦婴做丞相。 所以,一切外在因素,在刘彻看来都不是决定因素,能真正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只有他自己本身! -0-00- 今天感冒了,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下午去看医生,有一点发烧,挂了两瓶点滴,悲催啊。 恩,继续码字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三节 婚前 绵绵的雪花,开始从天空中一点一点的飘下来。 转眼之间,整个大地都被妆点上一层白色素裹,远远看去,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朝太祖的用词,形象非常。 “东家,您看这样怎么样?”高老七冒着风雪,带着几个同村的佃户在后院中折腾着。 今天已经是十月的最后一天了。 距离张恒亲迎之日,也不过三天,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张恒的新宅子,现在还是个毛坯子,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将新房布置到老宅子里。 高老七,就是带人在忙着布置新房。 “不错!”张恒走过去,看了看,老实说,对于这些琐事,张恒并不在行。因此也只是随便看了看就点头道。 “老七,你明天去县城买些酒水回来罢!”张恒吩咐道。 现在买酒,不像十几年前了。 除了自己家里酿的酒之外,士农工商,要是想买酒,就只能去官府衙门出高价买了,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到! 汉室对于酒类,是持能少酿,就少酿,能不酿就不酿的态度。 这年月,天下人的口粮,都吃紧,自然没有那么多粮食酿酒了。 因此,在官营酒类的政策之下,每个县每天可以出售的酒是有配额的,除非天子下诏,在某些特定的日子开放酒禁,否则,要买到酒,就必须有关系,还要起来的早。 像这个事情,本来。张恒是可以托王城去办的。 但是,张恒不愿意什么事情都去麻烦人。 特别是像这种只要早些去排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张恒深知。手上的资源,要最大化的利用。不能随意挥霍。 “诺!”高老七点点头,记了下来。 这几天,是高老七近十年来最轻松的几天,他甚至计划着改回自己的本名。 毕竟,当初用高老七这个化名,是迫不得已。 如今既然能洗清罪名,那么当然要改回本名了。 特别是,高老七跟秋菊还计划着在春天成家。 张恒在后院看了一会之后,就又披上一件蓑衣。去牲口棚视察了一下,这下雪了,牲口棚的保暖条件,必须要做好,明年春天,张恒就指着这些牲口来耕地了。 因为高老七去负责忙活布置新房和婚宴所需要的种种准备去了,所以,这些牲口的饲养和照料,现在是秋菊在负责。 不得不说。秋菊是个能干的女人。 张恒在牲口棚里巡视了一遍,发现,牲口被她照料的非常仔细,地上也都铺好了一层干净柔软的秸秆。 张恒知道。除了小马驹小明非常聪明,在张恒的训练下已经懂得让自己的马栏保持干净整洁,不会弄得脏兮兮的之外。其他的牲口,就没有这样听话了。 通常。栏里的秸秆和粪便一天不清除,就会惨不忍睹。 但张恒现在所见。整个牲口棚,却是干干净净,非常整洁。 可以想象,为了照料好这些牲畜,秋菊花费了多少心思。 “老七命好啊,能找到这样一个贤惠的妻子!”张恒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从牲口棚里出来,张恒就看到,在雪地上,几辆简陋的牛车载着许多杂物,冒雪朝他家而去。 “敢问,这可是张恒讳子迟先生家?” 张恒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些牛车上,一个男子高声问道。 “恩!”张恒颇为疑惑,点点头,上前问道:“我就是张子迟,尊驾是?” 那人一听,立刻从牛车上下来,深深一揖,恭敬的道:“在下乃是宣曲任氏的家奴,我家主人听说,公子近日大昏,就命小人,送上薄礼,还望子迟先生笑纳!” 这人说话,倒是非常得体,谈吐之间,也颇懂得分寸,看得出来,受过很不错的训练。 张恒看了看那些牛车上的东西。 坛坛罐罐,大包小包的,倒是不少。 “都是些酒水、腊肉以及牛羊肉!”这人笑呵呵的道:“我家主人,与先生嫂夫人,相交莫逆,知道先生正缺这些东西……” 张恒点点头。 “这样看来,那个任夫人,倒是蛮懂得做生意的!”张恒也不由得赞了一声。 自古以来,权钱交易,就是商人们屹立不倒的法门。 但是,当官的,都是既要作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主。 所以,直接送钱送物,寻求帮忙,那是蠢货才干的事情。但凡有点智商的官员,都不吃这套! 上上之策,当然是投其所好,送其所需了。 像什么生日,结婚一类的红白喜事,才是权钱交易的高潮。 张恒也不是什么刻板的圣人,见了这些东西,稍稍想了想,就挥手道:“都拿到屋里去罢!” 权钱交易,虽然滋生这个世界最黑暗,最肮脏的事情。 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身处权力场,没有人能避免。 更何况,张恒也需要一个发达的渠道,在将来给推广和出售他产出的各种高产种子。 毫无疑问,名声上佳,口碑不错,而且向来非常讲信誉的任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恒虽然对于那位任夫人,观感不是太好。 但在利益面前,张恒知道,是需要放下,自己心里的那点芥蒂的。 一个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就不能光靠自己。 一个好汉三个帮,张恒不仅仅需要政治上的帮助,也需要一个优秀的商业流通渠道。 “替我给贵主人说声谢谢!”张恒对那个男子道。 “一定!”那个男子点点头,就指挥起带来的下人,将那些坛坛罐罐。都搬进张恒家中。 “想不到,我也有能收受贿赂的一天……”看着这些人忙碌的搬着东西。张恒在心里自嘲一声。 要知道,在后世。张恒是一个十足的愤青,对于一切贪官污吏,他都是主张统统枪毙的。 即使穿越了之后,他变了许多,但从良心上来说,他也不愿意跟贪污什么的联系在一起。 没那个必要。 但是,张恒心中却非常清楚。 对于资本家来说,他们最害怕的不是贪官污吏,恰恰相反。他们害怕的是清官。 一个清官,足以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商人颤抖。 没有一个商人会跟一个清官合作。 因为,他们怕! 贪官,顶多就是那些好处,但一个清官,却可以轻松的让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当年,咸宣担任内史,关中豪商十去七八! 所以。为了安任氏的心,这些礼物,张恒还真只能收下。 等这些人走了,张恒把高老七喊过来。带着他来到那些东西放置的地方,道:“老七,你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计算一下,看看到底直多少钱!” 礼物。张恒收下了。 但是,张恒不会。也不想自己吞了。 他还没下作到这个地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张恒心中笑了笑,这些东西,张恒打算把它们折算成钱,然后当成福利,在明年发给自己的佃户。 这样一来,张恒良心上,就不会有任何的不安! 至于,将这些东西,上缴给国库,张恒的觉悟却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诺!”高老七点点头,还以为是东家想要在心里有个数,好在以后用作回礼。 -0-0-0-0-0- 窗外的雪花,缓缓的飘散下来。 桑蓉娘托着腮帮子,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景。 临近成亲的时候,她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 房中,她的母亲王氏,正在给她准备出嫁的嫁衣,看着鲜艳的嫁衣,桑蓉娘想起了张恒,脑海中浮现着心上人的模样,一股淡淡的红晕,就浮现在脸颊之上。 “听说,小娘许的人家,是南陵县的士子……”院子里,两个下人从走廊上经过,随着桑蓉娘要出嫁的消息传开来,桑府上下是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对桑蓉娘竟然花落南陵那个向来是权贵荒漠的地方,大为诧异。 随着而来的,是种种非议。 所谓妻以夫贵。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见到家中往日最受宠爱的小娘,竟然只许了一个寻常士子,各种有色眼光,都往桑蓉娘身上来了。 “恩……”另外一个下人接口答道:“也不知道,那个南陵穷酸是怎么攀上的高枝!” “是啊,是啊!”下人啧啧的说着,眼中分明带着些嫉妒和不忿。 在他们看来,那个叫张恒的读书人,既不是列侯,也非是大臣显贵,如此轻松的娶到了长安城最漂亮的美人。 这让他们在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嫉妒。所以暗中诋毁,也是可以想象的。 毕竟,他们只是下人,并不知道,南陵张恒,在现在意味着什么,他们更不知道,媒人就是霍光! 否则,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议论了。 “张郎,是世界上最好的!”桑蓉娘听着那几个下人的议论,暗暗的攒着小手,坚定的想着。 她到底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心肠还是有些软。 方才那些下人的议论,换了桑家其他任何人听到了,至少就是一顿鞭子。 但桑蓉娘,却是个善良的女子。 从小到大,她的性子都是很温婉的。 所以,她也就只是在心中握了握拳头。 很快,她就将方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在心里憧憬起了,大昏当日的美好场面。 “也不知道,张郎,想我了没有……”女人家的相思之情,慢慢的萦上心头,暖暖的,让她为之神醉。 窗外的雪花,慢慢的越下越大,最后,变成鹅毛大雪。 -0-0-0- 额,上一节的章节名写错了,应该是192节,⊙﹏⊙b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四节 亲迎(1) 悠扬的琴瑟乐声,连绵的响起。 桑蓉娘一身盛装,静坐于闺房之中,鲜艳的嫁衣,披在身上,一个侍女上前,为她解开头上的发鬓,飘逸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女弟的头发真好!”身后,传来慵懒的一声。 桑蓉娘回头,就看到一个妖娆的贵妇人,带着几个婢女,走过来。 “婶娘!”桑蓉娘微微弯腰拜道。 这个妇人,乃是桑蓉娘的叔父的续铉,姓李。 李氏的年纪,其实也就比桑蓉娘大上四五岁而已。 但,婶娘,就是婶娘,不以年纪而定。 但,桑蓉娘的这个婶娘,却没有什么长辈的样子,打着哈欠,好像没有睡醒一般,走到桑蓉娘身边,低声道:“女弟要出嫁了呢,真好!” 说着,还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桑蓉娘的发丝。 但她的话里面,却是连半分的祝福都没有,桑蓉娘倒是感觉到了一些不满在里面。 桑蓉娘知道,自己的这个婶娘,原本是一心谋划着要将自己嫁给她的一个亲戚的。 现在,桑蓉娘要嫁人了,婶娘能给她好脸色看才怪!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李氏挽着桑蓉娘的秀发,轻轻的吟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桑蓉娘听了,即便她的脾气向来很好,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李氏所吟之诗,乃是卓文君所作的《白头吟》。 即便桑蓉娘只是一个女子,不如男子那样。饱读诗书,但却也听说过卓文君于司马相如的故事。 《白头吟》看上去美好。但实际上,当初卓文君作《白头吟》之时。司马相如已有休妻之想…… 李氏,在她出嫁的日子,吟这样一首诗,能有好心吗? 说难听点,这就是在诅咒她了。 但,在这样的日子,桑蓉娘不想也不能发火,只得轻轻的低下头,想着:“张郎才不会负我……司马相如当年不也没负白头之约吗?” 但。心中若说没有芥蒂,却是不可能的。 “好啦,笑一笑!”李氏咯咯的对桑蓉娘笑道:“婶娘我先去父亲大人那里问安,恩,对了,忘了和你说了,王公子已经跟大鸿胪之女定亲了!” 桑蓉娘知道,李氏所说的那个王公子,就是李氏曾经想要撮合她的那个男子。 那位王公子。是盖侯之后,当今天子的亲外甥孙。 算得上是家世显赫了。 桑蓉娘知道,李氏,这是在故意刺激她。在讥讽她有眼无珠。同时也是在炫耀。 桑蓉娘面色平静,微微颔首,道:“知道了……” 李氏顿时愕然。 本来。她过来就是想炫耀的,同时也是来教训桑蓉娘的。 当初。她是绞尽脑汁,想要撮合桑蓉娘跟她的母亲的家族嫡子成亲。 可没有想到。她是好话说尽,不管是桑家真正做主的桑弘羊也好,还是桑蓉娘也罢,都是不为所动,让她夸下的海口,没办法兑现,在亲戚面前,大大的丢了面子。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而打脸的是,最终桑蓉娘,竟然嫁的不是什么大臣显贵,列侯之侯,竟许给了南陵县的一个寻常士子! 这更让她怒火中烧,前次回家,还被亲人好生讥笑了一番,差点让她下不了台。那些亲人的讥讽之声,就像魔咒一般,至今还在李氏耳边回响。 “听说,你们家的那个小娘,选来选去,选了个士子……”这还算是婉转的。 “呦,桑家的门槛可真高啊……”这就是存心来恶心人的。 想着那些冷嘲热讽,李氏心里面就全是火:“你怎么不嫁个九卿之子?你为什么不嫁个列侯之侯!”对于李氏来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她自己在亲戚面前的面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因此,她现在特意过来,存心就是来恶心桑蓉娘,让桑蓉娘心中没办法高兴,简单的来说就是来报复的! 对于李氏这种人来说,若有人让她一时不舒服,她就要那个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舒服!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桑蓉娘竟对她所说的事情,毫不在意。 淡淡的神情和语气,让李氏有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好!”李氏心中恶狠狠的想道:“你将来可别上门来求我!” 在李氏想来,南陵的那个张姓士子,顶多也就算是一个薄有微名的穷酸而已,桑蓉娘这嫁过去,想必要吃苦。 像这种事情,李氏见过太多了。 低声下四的女婿和可怜巴巴的女儿,拖家带口,回娘家哀求接济…… 这种事情,关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好看!”李氏觉得,这个家,她虽然没有做主的权力,但要搅合某个事情,却是轻而易举的! 心中幻想着那时自己威风八面的样子,李氏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扭着屁股,带着侍女们扬长而去。 “张郎……”桑蓉娘看着李氏离去的身影,心中念着:“你快点来娶我吧……” 这个家,从小到大,就没让桑蓉娘感到过什么温暖。 在这个家里,尽是尔虞我诈,即使是兄弟姐妹,也大都是在攀比。 像她这种未出嫁的女儿,不过是父亲、祖父甚至是兄弟姐妹们的用来交易的筹码。 这个家,除了母亲外,已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别人家的女儿,在出嫁之时,或许会哭的稀里哗啦,但桑蓉娘却不会那样。相反,她现在很高兴。 终于。能飞出这个束缚了她十六年的牢笼了。 -0-0-0- 张恒穿着一件崭新的吉服,对着铜镜。臭美的摆着POSS。 镜子里的男子,仪表堂堂。 “真是个英俊风流人物!”张恒自恋的自语着。 “东家……”高老七走进来,禀报道:“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公,廷尉监丙公,兰台尚书令张先生等皆来贺东家昏礼!” “哦!”张恒连忙把冠帽戴好,对着镜子整理一番,对高老七道:“随我出迎!” “诺!”高老七点点头。 张恒走出门,院子里虽然还有些前几日下的那场大雪的痕迹。但,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遍洒大地。 老天爷还是给张恒面子的! “诸位兄长!”张恒走到门口,对前来道贺的霍光一行,深深鞠躬,拜道:“小弟有礼了!” “贤弟,今日大喜,我等岂能不来?”霍光呵呵一笑道。 张恒拱手道:“请!” 说着,就将霍光一行请进院子中。 因为今天是张恒大喜的日子。所以,整个张家里都动员了起来,男女老少,能帮忙的。都来张恒家帮忙做着各种琐事。 所以,张恒家里,现在看上去。倒有几分显贵之家的模样,到处都是在来来往往忙碌的乡邻佃户。 见到客人进来。负责今天招待、迎接嘉宾的秋菊就连忙带着几个农妇迎上来,将霍光等人。带到筵席之上的贵宾之位坐下。 “兄长当上坐!”张恒制止了秋菊要安排霍光位置的举动,将霍光带到上席,请他坐下来。 这保媒之功,上席之位,非霍光不能坐。 而张恒双亲皆亡故,所以,一会,亲迎之前的一献之礼,恐怕还需霍光主持。 所谓一献之礼,其实说穿了,就是给来贺喜的宾客敬酒。 “县尊、县尉,来了!”张恒刚把霍光一行安顿好,在门口负责迎宾的高老七就又进来禀报。 “诸位兄长,失陪一会!”张恒起身,拱手道。 然后就出门,又将南陵县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带了进来。 张恒也不矫情,直接把杨克钧和王城介绍给霍光等人认识。 “奉车都尉光,尚书令安世,廷尉监吉,太子宾客贺……”看着那四个跟张恒称兄道弟,显然熟络非常的大人物,杨克钧嘴角抽搐了一下,王城更是一些愣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恒不声不响,竟已经与这些重要的朝廷显贵大臣,结交了,而且,还发展出了非同一般的交情。 特别是听到,张恒的大媒竟是霍光做主之后,杨克钧和王城两人更是震惊不已。 霍光是什么人? 他们最清楚不过,每每朝廷下达调度命令,在公文之上,除了盖有丞相大印外,通常还会在角落里,留下一个奉车都尉或者驸马都尉印。 如今官场之上,谁人不知,丞相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的权柄在内朝? 而内朝之中,霍光,金日磾共掌大权! 至于兰台尚书令张安世的出现,则让他们两人麻木了。 而张恒毫不避讳的将这些大人物介绍给他们两个认识,让杨克钧和王城顿时生出,往日里跟张恒的刻意交好,没有白费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才是真正的能够长久的感情。 “见过诸位明公!”杨克钧和王城,在张恒引荐完毕之后,立刻拱手正襟拜道。 他们也知道,张恒把他们介绍给霍光等人认识,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官场之上,很多时候,只要有人起个头,就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两个小虾米罢了。 跟霍光等人的差距足足有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们也只求一个能在霍光等人面前挂个名,只要能让霍光记住,有这么一个名字就好了。 其他的,倒也不奢求。 “二位好!”霍光微微颔首,矜持的点点头。 至于张安世,也仅仅是微微一笑。 只有丙吉才举杯遥敬。 当官,当到一定程度,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说了。 霍光当然知道,张恒引荐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在告诉他,这两个人是自己人。 但是,霍光身为天子近臣,区区县令县尉,还真不够资格入他的眼,让他亲自去关照。 像这种事情,霍光只需要在某次批阅下面的公文的时候,在这两人报上去的计薄上多写一个字,下面的人自然就会懂得怎么去办了。 杨克钧、王城自然懂得这些官场的潜规则,他们一见,霍光等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居然都跟他们两个问好,自然清楚,自己两人已经在霍氏门下挂名了。 立刻欣喜若狂,又是一拜,然后才自动的找了个比较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 -0-0-0- 恩,副版主定风波MM新官上任啊,以后书评区就拜托定风波MM了。 恩,明天是我舅舅生日,所以要去吃酒。 可能更新要晚一点,我今天晚上看看能不能码出存稿先。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传媒巨擘 1952910 简介:电视台的小职员陈言触电后获得了电视台未来三年播放的海量信息,于是他开始牛叉了……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五节 亲迎(2) 太阳渐渐西垂,时间已经快申时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张恒便起身,拍拍手掌。 高老七从阳陵请来的几个乐师,便奏起悠扬的乐声。 乐声之中,高老七端着一个水盘走上来。 张恒将手伸进水盘中,象征性的洗了一下手,然后,接过张核桃递来的一条干净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张恒洗手之时,所有的宾客,全部站了起来,看着张恒。 等他洗完手,整个院子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张恒面带微笑,朝所有宾客,揖首致谢。 此时,张恒有种后世武侠小说中,成名大侠金盘洗手,退出江湖的感觉。 但事实上,这不是金盘洗手,而是周礼亲迎礼,男方在出家门亲迎之前必做的一个程序,是一献之礼的一部分。 一献之礼,又名三爵之礼。 《诗经。小雅》曰: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这个时候,高老七端来一杯清酒,张恒接过来,朝所有宾客敬道:“为诸君举觞!” “为二郎觞!”众人连忙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之后,张恒拿着两个爵,这是一种非常正式的酒杯,造型典雅。 走到霍光席前,将两个爵倒满酒水,敬道:“请兄长满饮此爵!” 霍光呵呵一笑,拿着酒爵,跟张恒一碰,道:“正当如此!” 然后,霍光拿着爵。敬了张恒一杯。 张恒再回敬一杯,这一次。霍光象征性的婉拒一下,跟随张恒而饮。 如此。三爵礼成。 在坐宾客,除了少数人外,并不知道霍光的身份,但看霍光坐在上席,也都知道,这个男子,跟张恒的关系并不简单。 只是霍光低调内敛惯了,坐在那里,若不注意。通常会被人忽略。 因此,直到此时,从南陵县各地赶来贺礼的人,才发觉了他的存在。 在内院中,姓任的美丽贵妇,一双凤目,紧紧的盯着霍光,饱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奉车都尉霍子孟!”任姓贵妇轻轻呢喃一句:“想不到。这个张子迟,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隐藏的真深呢!” 任氏,虽然富甲天下。但是,商人,终究是商人。 长安城中真正的权势人家。根本不会跟一个商人家族打交道。 他们任氏,虽然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但,曾经结交的最高品级的官员。也就是卜式,颜异那一个级别的。 当初卜式虽然曾贵为御史大夫,但是,实际权力并不大。 至于颜异…… 权柄虽重,但死的太快。 如今,她已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或者说一时的【色心】,给家族争取到了一个真正的跟朝廷权势集团搭上关系的桥梁。 只是,她回头看了看,今日一身盛装,高兴不已的赵弱水,心里面的【色胆】,在这瞬间,立即击败了理智。 “姐姐!”任姓贵妇娇声拉着赵弱水的双手,似个孩子般撒娇道:“张公子今天,可真是俊俏呢!” 赵弱水远远的看着张恒自信、坚毅的脸庞。 心里面在高兴之中,夹杂着些莫名的酸楚。 听了这好姐妹的撒娇,她压住心中的酸楚,淡淡的道:“这是当然……我家叔叔可是天子都看重的!” 说起张恒,赵弱水一张俏脸,顿时神采飞扬,明媚如春天,艳若桃花。 让任姓贵妇一时间只觉得心神都有要迷失的感觉。 “莹莹!”赵弱水拉着任姓贵妇问道:“你不相信?” 这么多天的相处,赵弱水自是知道了这个跟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富商家主的闺名。 这个贵妇人,人若其名,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莹莹。 “怎么会?”任莹莹咯咯一笑,双手紧紧的握着赵弱水那双柔软温暖的小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这个时候,任莹莹想起了传言之中,南陵张恒跟太子据之间的交情。 心里面,自是有若惊涛骇浪。 这些年来,天下的商人豪强,都把希望倾注在了太子身上。 无数人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太子,譬如她的家族,宣曲任氏,在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家族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给族里的子弟买一个侍中或者期门郎的身份。 说起来也是好笑。 汉室一方面对商人豪强警惕万分,动辄打杀。 但在另外一个方面,却又对商人们高抬贵手,甚至给商人子弟开出了一条做官的捷径——拿钱买侍中、期门郎的身份。 就像商人可以通过输粟到边郡,或者直接出钱买爵位一样。 侍奉天子的侍中和期门郎的身份,也是可以出钱买的。 且在过去的历史上,甚至有商人做过三公九卿,譬如卜式,曾是御史大夫,又如孔仅,曾做过大农令,现在的盐铁官营政策的起源,就是孔仅在大农令任上的改革所致。 就是现在,朝堂之上的掌握天下盐铁大权,手握经济命脉的九卿重臣桑弘羊,在骨子里来说,其实也是商人。 但是,无论是桑弘羊,又或孔仅。 都是在背叛了商人本身的阶级利益之后,才有了那样的成就。 而任氏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送来长安的子弟,却没办法背叛自己本身的阶级。 所以,也就没有一个混出头,更没有一个能接近天子或者太子。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任莹莹亲自来长安的举动。 现在,任莹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快速接近太子。为任氏谋取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的人。 那个人,就是之前。她并不怎么重视的张恒。 只是看着赵弱水明艳动人的脸庞。 任莹莹迟疑了。 她很清楚,张恒对她的敌意来自那里。 正如同。她对张恒的敌意来自何处。 都是现在在身边,跟她挽着手亲切交谈的美丽善良的女子。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个道理,任莹莹懂。 但是,她却……两者都不愿意放弃了。 正想着心里的事情的时候,张恒那边的三爵礼结束了。 张恒正在朝宗祠走去,他要去那里祭拜父母,告知亲迎之事。 “唉……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最后能两全其美!”任莹莹心中叹了一口气想着。 现在。她已经彻底的没有了想跟张恒掰腕子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人家都跟霍光这种重臣明显的有非同一般的交情了。 任氏的财富虽然多,但是,在权势面前,却比平民好不了多少。 人家随便一个指头捏下来,就足够表面风光的任氏欲仙欲死了! 在天下大一统,一切权柄尽归中枢的今天,任莹莹很清楚,商人们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总之,巴结好那个小子就是了……” -0-0-0-0-0- 祭拜完父母、兄长灵位。告知了今日亲迎之事后。 张恒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 走出家门,早就准备好的六辆马车一字并排,停在门口。 这些马车,都是那个叫任莹莹的贵妇人借来的。 每一辆都装饰豪华。看上去,非常漂亮,很适合做婚车。 张恒本着。商人的东西,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的原则,也不跟她客气。 “老七。你去第二辆车!”张恒吩咐道。 高老七点点头,带上两个青壮就去了后面。 然后,张恒又让田二带人去第三车。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亲迎礼之中,虽然,新郎是要为新妇赶车,但,那只是象征性的赶一小段——若新郎真的驱车一路将新娘带回家。 那么,昏礼之后的春宵怎么办? 要知道,亲迎礼和之后的昏礼,是非常繁琐,且消耗精力的事情。 所以,带上高老七跟田二,就是为了在一会能当替补车夫。 虽然,任莹莹的马车,都是配备了车夫,但为保险起见,张恒还是得带上替补,以防万一。 亲迎之礼,不容有失! “诸君留步!”张恒回头,对欲要送行的众人揖首道:“且静候佳音便是!” 说着,就上了马车,然后,车夫缓缓的驱赶着马车,掉头朝长安城去。 -0-0-0-0- 张恒启程之时。 长安城中的桑弘羊府邸,送嫁的气氛,也达到了高潮了。 一箱又一箱满满的嫁妆,被下人们抬到院子里。 桑弘羊嫁孙女,岂能简单? 此时的风俗,就是女人出嫁的嫁妆越丰盛,话语权就越大。 不过,看着现在已经堆满了大半个院子,还在不断运来的各种嫁妆,金银首饰,不管是桑府下人,还是偏房的子嗣,都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 即便是一般的公主下嫁,天子给其置办的嫁妆,亦不过如此罢? 想着这些,一些人就难免吃味。 “凭什么????”李氏看着这满院子的嫁妆,心里面更愤恨不已,对着他的丈夫质问道:“父亲大人何以准备这么多嫁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嫁妆?” “吾乐意!”丈夫还没有回答,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威严的轻语。 李氏回过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只见桑家的主心骨,桑弘羊满脸微笑的牵着孙女桑蓉娘的手,缓步走到院子里。 “蓉娘,你看,这些都是耶耶给蓉娘的!”桑弘羊高兴的道:“蓉娘喜欢吗?”根本无视周围孙子孙女以及偏房媳妇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桑蓉娘尽管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只是祖父用来笼络张郎的。 但,此时,桑蓉娘已经将自己当成张家人看待了,即是张家妇,当然要为张家考虑了。 因此,她盈盈一拜,道:“耶耶大恩,蓉娘没齿难忘!” -0-0-0- 顺便说一下吧,同志们,群一满了,请加二群,恩,一群已经经过两次大肃反和大清洗了…… 另外,无论进那个群,男同胞请文明一点,不要发黄图。 要知道,俺可是好不容易才挽留下几个MM。 别再吓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五节 亲迎(3) 张恒乘车,来到桑弘羊府邸的时候,申时还没过去。 在距离桑府大约一百步左右的地方。 张恒挥手让马车停下来,然后,他自己亲身下车,早有准备的田二带着几个青壮,举着蜡烛,列在张恒两侧。 这些蜡烛可不便宜!每一根都价值千钱! 说是蜡烛,可能有些错误。 因为,它们不是用石蜡或者动物的油脂所制,而是用蜜制成的!又称为蜜蜡,因颜色大都是黄色,所以又被称为黄蜡。 在此时,似这种蜡烛,就是一般的公侯显贵之家,也是点不起,当世除了皇帝之外,再没有人能用这种蜡烛做照明之用! 在这些价值千钱的蜡烛的照耀下,张恒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缓步向前,朝桑府走去。 “宗大人之命,奉圣人之礼,小子南陵张恒,以兹初昏,请大人承命!”走到桑府门前,张恒依照礼节,躬身一拜。 “吾固敬具以须!”桑府大门敞开,一个身着玄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张恒视线中。 张恒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桑敬。 于是,轻轻调整身体的位置,让自己站在西方,面朝东方,朝桑敬大礼两拜。 桑敬也是仔细的打量了张恒一番,微微颔首笑了笑。 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张恒正式见面。 上一次,他父亲桑弘羊生辰,那个时候。他在洛阳老家打点家中事务。 桑敬,并非桑弘羊嫡子。且才能也不出众。 所以,不受桑弘羊重视。 就拿女儿选婿来说。从头到尾,桑弘羊就没问过他任何意见,直到一切底定之后,才派人去洛阳把他叫来长安…… “贤婿快快请起!”桑敬呵呵的笑着。 事到如今,即便女儿要嫁的是一个歪瓜裂枣,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在桑家,没有人能忤逆桑弘羊的意思! 更何况,张恒看上去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谦卑有礼。 除了身份可能低了一些外,其他的都让桑敬很满意。 更何况,他虽然回长安不久,但这些日子从儿子桑弘隆嘴中,还是知道了不少关于张恒的事情。 一个跟太子关系不错的女婿,于他而言,算得上是将来的依靠了。 所以,尽管才是初次见面,桑敬对张恒却是热情非凡。拉着张恒的手,亲切的将他带进桑府之中。 跟在张恒身后的高老七,连忙将一只早就准备好的一只用布帛包裹好的宰杀干净的羊羔递给张恒。 本来,按照周礼。亲迎是需要执雁的。 但,这年月没地方找大雁,所以只能用羊羔代替。 进入桑府大门。桑家的院子里,也早就热闹非凡了。不少的长安公侯贵卿,都在院子走廊两侧围着观礼。 这些人见到张恒进来。全部都把目光看向了张恒。 这些长安的显贵家族之人,看着张恒,没有几个的眼里有善意。 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显贵子弟,更是用着喷火一般的眼睛死盯着张恒。 长安城最漂亮的女子,如今要嫁人了,可新郎却不是自己,他们能给张恒好脸色看才怪! “我还以为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物呢!” “原来是一个黄口小儿!”显贵子弟们在看了看张恒的样子后,纷纷鼻孔朝天,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张恒,以此表达着他们的不屑。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有没有娶到桑蓉娘不重要。 重要的是,桑蓉娘竟嫁给了一个非显贵之后。 这尤其让他们难受! 脸上都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们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千金之子,却在情场上败给一个身份爵位不如自己的寒门士子? 若非顾忌着桑弘羊,此刻,他们怕是可能会跳出来冷嘲热讽了! “本公子倒要看看,区区一个南陵寒门士子,如何的能操办一场迎娶九卿家女儿的昏礼!”几个人更是在心中想着,打算一会看这个在他们心中连蝼蚁都不如的寒门士子的笑话! 虽然,依照礼节,男方并不需要拿出太多的礼物。 但是,攀比之心,人皆有之! 就是一般的士子婚嫁,也都要讲究一个排场和气氛,更何况九卿之女出嫁? 若昏礼寒酸了,丢面子的可是包括桑弘羊在内的男女双方家庭! 张恒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但他只是在心中微微一笑,当这些都不存在。 张恒跟随着桑敬的脚步,来到大堂之中,在大堂里,桑弘羊高坐上首,朝他微微颔首笑着。 张恒拿着那只羊羔,躬身走到大堂中央,对着桑弘羊三拜而揖。 然后将那只羊羔放到地上,两拜桑弘羊,叩头至地。 “贤婿请起!”桑弘羊爽朗的笑着。 程序走到这一步,亲迎礼算是差不多走完一半了。 所以,张恒也轻松了下来,起身揖首,道:“宗大人之命,小子特来亲迎,请大人赐命!” 桑弘羊也知道,张恒家在南陵,必须赶时间,在日暮天黑之前,到达宗庙,所以,也不多言,对内室中道:“将蓉娘带出来罢!”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张恒瞥了一眼,眼睛顿时就挪不开了。 桑蓉娘嫁衣在身,一张美若仙子的俏脸上,带着些淡淡的羞涩,肤色白腻如脂,肌光胜雪,被堂上的烛光一照,更是灿然生光,脸蛋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似隐似现。犹似一个从烟中雾里走出来的天仙。 她莲步轻移,身形婀娜。曼妙完美的身材虽然裹在宽大的鲜艳的嫁衣中,仍掩不住窈窕聘婷之态。 许多在门外观礼的公侯子弟。见此情景,更是妒火中烧。难以自抑! “此人何德何能,竟能娶到如此美娇娘!”一些人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更何况,桑蓉娘不仅仅是容貌无双这般简单,娶到了她,就等于跟桑氏联盟,桑弘羊的盐铁系统的资源,也能为自己家所用了! 张恒回过身来,朝桑蓉娘会心的一笑,然后。走上前去,揖礼拜道:“夫人!” “夫君……”桑蓉娘含羞与张恒对拜。 张恒从怀中取出刘彻那天送他的那个玉佩,将之递给桑蓉娘,道:“愿以此物,与夫人结白头之约!” 桑蓉娘轻轻伸出手来,接过那个玉佩,将之贴身收好,这是定情之物,亦是白头誓言的证明。桑蓉娘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之好生保护好。 但,几个靠的近的观礼公侯,在见到那个玉佩之时。全部都心神巨震。 “那是……”一个人低声呢喃着:“那好像是……” 他想了起来,去年天子从雍县祭拜后土之后,返回长安。驾临建章宫,设宴招待群臣。 那个时候。天子的腰间好像就是挂着这么一块玉佩。 他很清楚,那块玉佩。是天子将从后土庙前挖出来的玉石,命匠人雕刻而成的。 当世只得三块。 一块被天子赐给了五利公主。 一块在钩戈夫人手上。 最后一块,则是天子自己收藏了。 可……那个南陵张恒,怎么可能有这种天子之物!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天子之物! “他竟然……”此人只觉得身体都在发抖了,除了御赐之外,此人想不出有任何获取那玉佩的途径。 再仔细一想,桑弘羊是何等精明之人? 自从其踏入官场之后,可有人见过他吃亏? 桑弘羊这样精明的人,都能高高兴兴的将自己家中最漂亮的孙女嫁给南陵一个寻常的士子。 这其中若没有理由,鬼才相信! “传言是真的……”此人长叹了口气:“而且,事实比传言更离谱,这个张恒不仅仅是太子心腹,就连陛下都……” 一念至此,此人眼中原本的不屑和冷漠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炙热的眼睛。 长安公侯就是如此,势力、现实。他们能傲慢高傲的蔑视平民甚至一般的大臣,但是在皇权面前,他们却比猫狗还温顺,比奴仆还下作! 对于这些老于世故的公侯显贵来说,只要能巴结到天子,那么,什么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就是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去睡,他们也甘之如饴! 桑弘羊自然也看到了那块玉佩的样子,他呵呵一笑,这个事情虽然他也没想到,但是,如此却更证明了,他当初决定的英明。 “蓉娘!”桑弘羊起身,走到桑蓉娘面前,以家主的姿态,道:“此去南陵,汝当戒之敬之,夙夜勿违命!” “儿谨听之,必宗之!”桑蓉娘微微一拜,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桑弘羊笑着对张恒道:“贤婿请回吧!” “诺!”张恒跟桑蓉娘同时拜道:“大人保重!” 然后,就牵着桑蓉娘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朝外面走去。 桑蓉娘的母亲,跟在一边,一路送到桑府门前。 在门口,桑蓉娘的母亲王氏,含泪为桑蓉娘系好嫁衣上的衣带,并取来一旁侍女准备好的佩巾,为桑蓉娘结好。 “儿啊,勉之敬之!夙夜勿违夫命!”说到最后,她已是泪如雨下。就连桑蓉娘也是梨花带雨,忍不住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就不是桑氏女,而是张氏妇了。 为人妻子,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回来孝顺母亲了。 “大人请安心!”张恒朝岳母大人拜道:“吾绝不会令蓉娘吃半点苦,必让蓉娘开开心心,永远幸福,快乐!” -0-0-0- 继续码字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六节 从长安到南陵,婚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车队的规模也更大了。 光是桑家送嫁的马车,就足足有七辆之多,加上凑热闹的桑蓉娘的姐妹还有亲戚等人,长长的车队,足足延绵百余米。 回到家中,张恒等车一停,就连忙下来,将桑蓉娘扶下马车。 然后,对桑蓉娘一揖,请她进门,这是必要的礼节。 在此时,男女夫妻双方的地位,并不如后世那样,彼此之间,相对来说是平等的。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天已经黑了下来。 张恒牵着桑蓉娘进门的时候,霍光等人全部站起来,正堂之中,灯火通明,数十盏油灯滋滋的燃烧着。 张恒牵着桑蓉娘,从西阶进入正堂。 然后,就是同牢礼。 所谓的同牢礼,其实挺繁琐的,主要就是新郎新娘,吃猪脊和猪肺。张恒牵着桑蓉娘的手,在早就铺设好的同牢席前坐下来,然后在两个请来的有丰富经验的女子的指挥下,开始按照她们的指挥,进行同牢礼。 -0-0-0- 张恒接过旁边的秋菊递来的漱口水,漱口之后,也感觉有些疲倦了。 不过,总算,这同牢礼算是结束了。 其实,张恒并不喜欢吃猪肺,不过,这同牢礼也就是象征性的做一个样子而已,所以,张恒倒也不为难。 完成了这一步程序之后,张恒就起身,对所有在坐的嘉宾揖首。 “放烟花吧!”张恒对高老七吩咐着。 “诺!”高老七点点头。带着张大山父子出去。 张恒拉着还在回味方才同牢礼的味道的桑蓉娘的手,轻轻走出大堂门。道:“蓉娘,看!” 桑蓉娘虽然不是很明白张恒为什么要带她出来。但还是顺着张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茫茫星空之下,一片漆黑。 正诧异之时,桑蓉娘就听到院子外传来几声脆响,接着,灿烂的烟花绽放在星空之中。 跟随着张恒跟桑蓉娘一同出来的众人,听着那不断响起的烟花点燃后冲向天空的嘶鸣声,看着那直冲云霄的美丽烟花,一个个都呆住了。 特别是那几个跟着来,想看张恒笑话的公侯子弟。更是彻底的傻了。 这些忽如其来的烟花,彻底的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骄傲。 “这……这……”他们知道,这些漂亮的神奇的烟花,就是天子嫁女,也没有出现过,这些烟花一放,南陵张恒昏礼的大气和排场就彻底的压倒了所有过去的一切盛大昏礼。 当最后一个烟花消失在天空中。 张恒拉着桑蓉娘的手,道:“好了,夫人。我们继续吧!” 方才的那一阵烟花,让张恒心里暗爽不已。 虽然,方才的烟花燃放,将这些天来。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火药消耗一空。 不过却很值得! 而且,这是最好的广告。 张恒相信,用不了多久。天子刘彻和太子刘据就会知道张恒又玩出了新花样。 如此一来,火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献给朝廷了。 比张恒自己自告奋勇的去献。效果要更好,而且。更能令刘彻重视。 刘彻生性就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如此一来,火药在皇帝的重视下,应该是可以得到长足的发展和进步。 张恒可不希望,从黑火药到黄火药,还要几百上千年的演化。 若能一步到位,那就更好! 虽然,那显然不可能!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张恒是一个憋不住的人,把火药做出来,自己不享受一下,就献给朝廷,这种事情,张恒是做不到的! -0-0-0-0- 坐在新房之中。 桑蓉娘莫名的有些紧张了。 在出嫁前,她自是受过了婚前教育,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心里面一时间,只觉得如同小鹿一般乱撞,脸上更烫的厉害。 外面的酒宴,已到高潮。 新房之中,除了桑蓉娘外,还有两个陪嫁的侍女,静立在一边。 官宦人家都是如此,嫁女之时,会将从小与之一起养大的侍女,作为嫁妆一并送去夫家。 桑蓉娘没有声响,这两个贴身侍女,更不敢有所动作了。 就像两个雕塑一般,静立两边。 桑蓉娘抬头,看了看房中燃着的油灯。 心中想起了,第一次听到张恒的名字的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祖父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让她不惜施展些手段,也要…… 想到这里,桑蓉娘的脸就更红了,手中抓着的丝绢也被她握的紧紧的。 “真是羞死人了……”心中想着的时候。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两个身着吉服的妇人,簇拥着一身黑色儒袍的张恒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妇人,拿着一两个匏瓜做成的杯子,斟满酒,然后用一根红线绑着两个杯子,说道:“请新郎新妇合裘!” 张恒接过酒杯,朝着桑蓉娘微微一笑,揖首道:“夫人,请!” 其实,正规的昏礼,张恒并不需要太多的去招待客人,只要敬上一轮酒就可以回来办正事了——像招待的事情,自有职业的赞客和知客应付。 但,方才霍光留着他,多问了几句关于烟花的事情,才耽搁了些时间。 现在,时候不早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 张恒是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了。 桑蓉娘拿着酒杯,那用匏瓜所制的杯子,象征着夫妻同甘共苦。 两人交杯而饮。 看着他们两个喝完。房中的侍女和妇人都识趣的退出门外,顺手将门关好。 房中只剩下两个人。桑蓉娘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脸上更红了。 张恒呵呵一笑。知道她心中的紧张,走上前去,拿起准备好的一把匕首,割下自己头上的一束头发,然后将之交给桑蓉娘,这就是结发之礼了。 桑蓉娘接过张恒的发束,心里反而平静了。 轻轻拿起匕首,亦割下自己的一束秀发。 然后将两人的头发打了个结,做成一个类似十字的样子。再将之收到一个玉盒之中。 “妾以此身,托付于君,结发白头!”桑蓉娘低着头,轻声的道。 张恒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将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来到腰间,在她耳旁道:“妇人。为夫为你解缨!” 桑蓉娘恩了一声,轻轻靠在张恒身上。 任由张恒将自己腰间的衣带解开,又除去头上的玉带。 张恒拿着衣带,放到鼻子边上一闻。赞道:“真香!” 这衣带是两人自定下婚期之后,就系在桑蓉娘腰上的,平时用香囊等物绑着。又精心看管,上面连半分灰尘都没有。反是还沾着桑蓉娘身上那醉人的女儿体香。 “张郎……”桑蓉娘嗔怪一声,害羞的掐了一下张恒的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恒拥着桑蓉娘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说着,就抱起桑蓉娘,朝着新房的床席走去。 将桑蓉娘放到席上。 桑蓉娘的脸色变得通红,一双小手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的放在胸前。 张恒微微一笑,俯身下去,一边解着她的衣裙,一边道:“夫人,不必如此紧张,这是很美好的事情呢!” 没过多久,桑蓉娘就被张恒解开了身上所有的束缚。 白皙如脂的光滑肌肤,高耸饱满的圆润坚挺,还有那张娇羞不堪的俏脸,这一切都让张恒心跳加快,急促的喘息起来。 但张恒知道,女子的初夜,是需要格外小心和细心照顾的。 必须让其感受到美好。 于是,轻轻俯下身子,亲吻着桑蓉娘的额头,鼻子,嘴唇,以及那胸前的饱满。 桑蓉娘被张恒亲吻着,原本出嫁前母亲和家中的长辈们教授的那些知识和看过的几个男女之事的雕像,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着张恒引导着。 忽然,她察觉到一个火热的坚硬靠近了自己的柔软之地,她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张恒,眼中柔情似水。 张恒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亲吻着桑蓉娘的嘴唇,将舌头伸进去,追逐着她的香舌,贪婪的缠住。 然后,对准方向,缓缓的挺腰。 桑蓉娘只觉得下身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两只小手死命的抓住张恒的手臂,指甲几乎都快嵌进张恒的肌肤中。 “乖!”张恒的手轻轻抚摸着桑蓉娘的胸脯,细腰,亲吻着她的脖子,耳垂,在她耳边道:“忍一忍!” 张恒此时已是欲火焚身。 桑蓉娘的里面,紧凑而火热,泥泞不堪,张恒低头一看,隐隐有些血丝流了出来。 一种男人才有的征服感,顿时升上心头。 但他知道,桑蓉娘此时初初破瓜,他需要忍耐。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听到桑蓉娘的呢喃之声:“夫君,妾身不疼了,你……你动罢!” 张恒立刻如蒙圣旨。 轻轻的耸动起来,起初,还算克制。 但是,随着他的耸动,桑蓉娘亦低低的呻吟着。 桑蓉娘低沉动人的呻吟,仿佛勾魂的魔咒,让他再也没办法克制。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声低沉的嘶吼之后,张恒软绵绵的趴在了桑蓉娘身上。 到底是个少年人的身体,太敏感了……张恒抚摸着桑蓉娘的身子,亲吻着,然后重振雄风,俯身再战。 这天晚上,张恒食髓知味,足足要了桑蓉娘三次,直到桑蓉娘再也承恩不起,低低求饶,才告罢休。 -0-0-0- 又弄错章节名了,⊙﹏⊙b汗。 算了,将错就错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七节 李广利的阴谋 要努力更新!!!!!!! 一声轻轻的犬吠声,让厚厚的被褥有了动静。 桑蓉娘强撑着身子,勉力想要坐起来。可这寻常的动作,此时却分外的艰难,下身火辣辣的疼着,身子都有些酸软,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气力。 想着昨天晚上的缠绵,桑蓉娘的脸上就微微有些发烫。有些不敢看躺在身侧的夫君。 当她撑起被褥的时候,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抓住她柔软纤细的白皙双肩。 桑蓉娘浑身一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力,瞬间化为乌有。整个人也软绵绵的倒在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上。 张恒抚摸着桑蓉娘光滑的背脊,在她耳边吹着热气,笑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再与为夫睡会!” 此时,外面寒风呼啸,在这个冬天的早晨,睡在这暖洋洋的被窝里,怀中搂着不着寸缕的美丽妻子。 张恒心里面满满的全是幸福。 若是寻常人家,可能还要早起去给父母叩拜,奉茶。 但是,张恒父母死的早,这一步自然省略了。 所以,也无人可拜。 桑蓉娘被张恒搂着,耳朵紧紧的贴着丈夫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扑通扑通,就好似自己的心跳一般。 一时间,桑蓉娘也不大愿意起来了。只觉得若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只是,她心中想着母亲嘱咐,勉力的挣脱了一下。道:“妾身要早起服侍张郎,不能起迟了……” “呵呵……”张恒岂容她挣脱。双手一抱,将美丽的妻子抱在怀中。笑道:“昨天晚上,蓉娘已经服侍的很好了!” 桑蓉娘耳鬓发红,娇嗔一声,将头埋进张恒怀中,那头瀑布般笔直修长的秀发,如同高山倾泻而下的洪水,遮住了她的背脊,还有些散落到张恒身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张恒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 听着张恒的话。桑蓉娘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一双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娇羞不已的神色,让张恒见了,不由得怦然心动。 只是,张恒被憋了许久,昨天晚上需索过多,心中担心桑蓉娘初承恩泽,可能吃不消。 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欲念,只在她红润光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道:“好好歇息吧!” “恩!”桑蓉娘乖巧的点点头,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看着桑蓉娘安然入睡的乖巧模样。 张恒心里全是满足和幸福。 -0-0-0- 桑蓉娘缓缓的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婚房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地上。 新房中的油灯还在滋滋的燃烧着。 她微微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平静温和的笑脸。 “夫君!”桑蓉娘轻轻的呢喃着,呼唤着丈夫。 “张郎原来一直没睡。一直这样抱着我……”桑蓉娘心中想着这个事情,就感动不已。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男子,肯这样体贴妻子? 至少。过去,桑蓉娘没听说过。 便是被人视为爱情典范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当年,也没听说过司马相如为妻子做过些什么体贴的事情。 一直都是卓文君在不断的默默付出…… “太一神对蓉娘太好了……”桑蓉娘心中感激着:“竟给了蓉娘一个比司马相如还好的夫婿!” 一时间,她心中全是幸福。 “小懒虫……”张恒爱怜的在她可爱的琼鼻上轻轻一吻,道:“起来了?” 这个时候,听到房中声响的两个桑蓉娘的贴身侍女,捧着两套新衣,推开门进来拜道:“请主人,夫人更衣!” 说着就上来服侍张恒跟桑蓉娘穿衣、洗漱。 这两个侍女,都是桑家从小就培育,精心训练的陪嫁侍女。 不仅容貌上乘,而且,动作轻柔,深谙服侍他人。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候,在女主人身体不适,或者男主人欲求不满的时候,她们就是替补,大多这类侍女,最终都能在男家成为妾、滕一类。 像霍光现在的正室,就是原配陪嫁过来的侍女,转正之后的。 既然随着桑蓉娘嫁过来了。 她们自然也早就有了一定的觉悟,所以,一点也不害羞。 只是,张恒不习惯被人伺候,更加不习惯被女人伺候。 所以,当一个侍女捧着衣服上来的时候,他挥了挥手,道:“放在那里就好,我自己会穿!” “主上……”那个侍女面露难色,低着头,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 张恒看着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好罢,随你了!” 张恒知道,似她们这种陪嫁的侍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他张某人的私人财产而已。 她们就连姓氏也得随张恒的姓。 要打要杀,只在张恒一念之间。 她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伺候张恒以及张恒的家人…… 非常别扭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的摆弄下,穿好衣服之后,张恒感觉比打了一场激烈的格斗还累。 好在,这样的生活,应该慢慢就可以适应了。 张恒很清楚,既然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跟时代的习俗靠拢。 “蓉娘,走,我带你去拜见嫂嫂!”张恒拉着桑蓉娘的手,道。 -0-0-0- “蓉娘拜见嫂嫂!”嫂嫂的闺房中,桑蓉娘盈盈一拜,将一杯清茶奉上。 对于张恒家中的情况,桑蓉娘自然非常清楚,也当然知道,如今张家的家主。在官府的名册上的名字,就是这个初次见面的嫂嫂。 “蓉娘快快起来!”嫂嫂春光满面的扶起桑蓉娘。接过她递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道:“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拘谨!” 老实说,在桑蓉娘这样一个显贵人家出身的弟媳妇面前,赵弱水还是有些拘谨的。 毕竟别说是张家里了,就是南陵县的历史上,怕也没人娶过当朝九卿大臣家的孙女。 具体该怎么相处,赵弱水心中也是不知。 好在。她们两个都是性格温婉,天性善良的女子。 因此,几番交谈之后,就都卸下了心中的负担,轻松的交谈起来。 张恒见状,也识趣的告辞一声,走出嫂嫂的房间,把空间留出来,让这两个注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得女子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走出嫂嫂的闺房。张恒就朝别院而去。 昨天晚上,因为时间的缘故,而没办法返回长安的宾客,如霍光、张安世都是被安置在那里歇息。 “兄长!”才进别院。张恒就看到了霍光跟张安世兄弟还有丙吉四人在院子里喝着热腾腾的豆浆和豆腐脑,谈论着事情,连忙走上去前去。拜道。 “贤弟来的正好!”霍光一见张恒,就招呼道:“快过来跟我们说说。那个所谓的【火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那些燃放的烟花。确实是让霍光自己都惊骇不已。 直冲云霄的烟花,不仅仅给婚宴增添了喜庆色彩,更搅动了霍光等人的敏感神经。 虽然,昨天晚上,张恒已经解释了一番,那个烟花是由一种叫【火药】的东西制成的。 但光凭言语,霍光无法做出判断。 这也是霍光等人留宿在张恒家的缘故——对于霍光来说,别说区区长安城门了,就是未央宫宫门,他也能在半夜叫开。 此时见到张恒,霍光那里还沉得住气,立刻就问道。 要知道,明年计划中的夏秋季节对匈奴的战争,是霍光在承担谋划和制定工作,这同时也是霍光第一次全面承担起制定如此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计划。 长久以来,汉军边郡的骑兵精锐,都是掌握在李广利手中。 李广利向来桀骜不驯,除了天子诏书,内朝的公文到了他那里形同废纸。 而这一次军事计划,是内朝的文官们第一次从武将手中抢过军事指挥权,所以,许胜不许败! 霍光深深的知道,自己必须通过一次辉煌的胜利,来奠定自己在汉军中的威望,更不能让兄长的威名蒙受半分的玷污!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霍去病虽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霍家的男人还没死光! 战无不胜的霍氏战旗,将再一次飘扬! 所以,霍光现在对于一切可以帮助他获取胜利的东西,都格外关注。 以霍光的见识和敏感,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烟花在军事上的可能用途——不说别的,就是用此来联络,也是非常好的! 譬如当初,他的兄长霍去病出代,率领数万骑兵六天之内转战千余里,接连击溃、全歼匈奴数支王牌。 但就是因为斥候的信息传递不顺,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跟匈奴的精锐王牌在皋兰山上遭遇。 幸亏那一次,匈奴人自己也没想到汉军能出现在那里,因此,两支不期而遇的军队,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遭遇,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那一战,汉军在白刃战中彻底的压倒,击溃了匈奴人。 但是,事后,即使是霍去病自己也心有余悸。 若是斥候能快速的将发现敌军的消息传回,那么,那一战还用那么辛苦吗? 更重要的是,茫茫大漠,即使是常年在大漠中走动的匈奴人自己也经常会在草原上迷失方向。 过去,汉军数次出塞,迷路的将军不知凡几。 李广、公孙贺、公孙敖、甚至是身经百战的赵破奴,路博德都有过迷路历史。 若能有一个相互之间快速告知方位的讯号,那么,汉军也就不用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上辛苦的去辨识方向了。 只要发现了匈奴人。把讯号一打,那么…… 张恒微微一笑。道:“正要跟诸位兄长说此事!” “兄长,请随我来!”张恒说着。就带着霍光等人,朝田二家走去。 张恒来到田二家中的时候,田二、张大山父子和高老七都在田二家中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用于制造、调配火药的房间里配制火药。 见到张恒带着几个客人进来,他们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东家,您来了!” “你们做你们的!”张恒笑着挥挥手。 事实上,经过这么久的火药制造之后,田二也总结出了不少窍门,更知道火药的危险性。所以,这个房间里非常干燥,更没有放置任何的可能燃烧的物品,在调配之时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这既是张恒提醒过的事情,也是在发生过两次小规模的爆炸后,得到教训后总结出来的安全生产经验。 “这就是火药!”张恒拿着一个灌满了火药的竹筒,给霍光等人看,道:“兄长请别小看此物……若是量够大的话。这些粉末甚至有移山倒海的威力,所以,万勿要小心,不可让这些东西接触到火种!” “移山倒海?”霍光拿着竹筒看了看。还用手指沾了些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硫磺和硝石的味道,霍光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这不是方士们炼丹所用的东西吗?”一旁的张安世,则是很好奇的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硫磺和硝石粉末。问道。 “正是!”张恒笑了笑,知道但凡文官。没几个看得起方士的,更没人对方士有什么好感。 过去二三十年。方士们可把朝廷坑苦了。 于是,张恒解释道:“虽是方士所用之物,但,组合到一起,却可产生意想不到的威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诸位兄长何不试一下呢?”张恒说着,就拿起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竹筒,用木塞塞紧,然后将一根用油脂浸泡过的麻绳放进竹筒中:“走,我们去后山,试试看!” -0-0-0- 轰! 这一次的竹筒中填充的火药,可比上一次要多上一倍不止,于是无论威力还是爆炸声,都比上次更大。 剧烈的爆炸声,震的霍光的耳朵都有些发蒙。 霍光看着碎石飞泻,泥土飞溅的爆炸场面,心里激动万分。 这【火药】的威力,远远的超出了霍光的想象。 “若聚齐千万斤此物,说不定还真能移山倒海!”张安世看着硝烟弥漫的爆炸场面,心中想着。 这个叫火药的东西,在张安世看来,最佳的用处不是战争,而是工程之上。 十几年前,朝廷曾计划从蜀郡开凿一条运河到关中,将蜀郡的河流与关中联系起来,这样一来,蜀郡、河东等地的粮食就可以通过运河运来关中,缓解关中居高不下的物价。 结果,这个工程因为难度实在太大,最终只能作罢。 但,现在火药的出现,却令张安世看到了运河工程重新运作的可能——只要有足够的火药,炸开那些人力所无法撼动的坚石,将某些河道拓宽,那么,关中与蜀郡的水路联系就畅通无阻了。 “回去以后,吾定要禀报陛下!”心中想着,张安世就下定了决心。 霍光则更是激动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刘彻就是将霍光作为将军培养,而不是文官培养的。 错非是元封六年,霍光兄长的嫡子在随刘彻封禅之时,忽然病死,此刻,霍光觉得自己应该是在边郡统帅大军,而不是在长安城里享福。 所以,对于军阵,霍光是了然于胸。 火药的爆炸声和威力,仿佛一道惊雷,为霍光照亮了前方。 “若能得数千个威力更大的竹筒……”霍光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汉军与匈奴人在草原上遭遇,汉军随手甩出无数个冒烟的竹筒,片刻之后,匈奴人的阵型完全溃散——在两军对阵之时,一方阵型溃散,就意味着全军覆灭! 当然,这些东西更大的用处。还是在于守城。 霍光觉得,若是在受降城和轮台城中储备好足够的这种火药。 那么。就算匈奴人倾巢而出,也别想啃下那两座要塞。 而且。霍光觉得,还可以在火药里掺杂些类似别的什么东西,来增加杀伤力,譬如剧毒的粉末…… “一定要多多生产,储备……这样明年与匈奴开战,吾必胜!”只要明年的战争,能够取得辉煌的胜利,那么……霍光觉得,自己就可以把李广利踢开了。甚至让李广利这辈子都窝在长安,再也没碰不到军权! 想到此处,霍光就不禁心情激荡不能自已! 于是,霍光深吸一口气,问道:“贤弟,能不能将此物的制作之法,告诉愚兄?” 霍光觉得,似乎这样有些冒昧,毕竟。张恒搞出来的这个火药,只要献给天子,那铁定能获得天子的重视和嘉奖,因此心中有些紧张。 张恒一听。呵呵一笑,道:“兄长需要,小弟自然没有藏私的道理!” 说着。就将火药的配方,告诉霍光。 -0-0-0- 就在霍光听着张恒说着火药的具体配方的时候。 长安城里中。海西侯李广利府邸,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上次发生了匈奴细作之事后。李广利就被刘彻夺取了军权,后来干脆连贰师将军印绶都被追回了。 现在的李广利,除了还挂着海西侯的爵位外,一无所有。 他的姐姐李夫人毕竟已经死了很久了。 再多的宠爱,再厚的遗泽到今天也差不多挥霍光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子刘彻生性凉薄、健忘。 想想当初韩嫣是多么的得宠……可韩嫣死后,韩家就落魄了,韩嫣的亲弟弟韩说,不过是混了个几百户食邑的侯爵…… 前车之鉴,让李广利非常烦躁和担忧。 “叫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李广利皱着眉头,对一个急匆匆的从外地赶回来的仆人问道。 “主公,一切都已经办好了!”那人躬身答道。 “好!”李广利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霍子孟啊霍子孟,我看你明年怎么赢!” 李广利心中得意的想着,然后,拍了拍手掌,便有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这两人手中拿着一杯酒。 “先生辛苦了!”李广利笑呵呵的道:“薄酒一杯,以为酬谢!” 那个仆人顿时惊恐的看着李广利,嘴角诺诺的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哈哈……”李广利看着他,得意的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卫律那个混蛋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你以为我为何要派你通知卫律?物尽其用而已!现在,你的事情既然做完了,而你又知道那么多我的事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只能请你上路了!” 那人一听,顿时跳了起来,想要去摸怀里的匕首。 但是,晚了! 那两个彪形大汉,显然是受过非常优秀的训练,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他按住,然后撬开他的嘴巴,将手里的酒灌进他的嘴中。 没多久,那个人就抽搐着,口吐白沫,在地上打着滚。 “你让我告诉丁零王的事情都是假的?”这人回光返照,勉强抬头,惨笑着问道。 “没有……”李广利摇了摇头,道:“本侯怎么可能欺骗卫律?要知道,吾与卫君,那可是莫逆之交啊……哈哈……” “那……”这人七窍流血,眼睛迷离的问道:“你为何要……”话说到此处,这人就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脖子一歪,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为何要告诉卫律那些事情吧?”李广利看着地上的死尸,拿起一杯酒,呵呵的笑着,道:“以你的智商,怎么可能明白?” “明年若是霍光大获全胜,那我还有什么用?”李广利轻轻的尝了一口手中的酒,啧啧的赞道:“好酒!当浮一大白!” 是的,霍光明年的计划若真的取得了大胜。 那么,贰师将军海西侯,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怕是从此沦为路人,只在逢年过节才能露面吧。 就像当初,李广、程不识、韩安国,被初出茅庐的卫青、霍去病给挤到疙瘩角落一样,李广甚至只能给霍去病、卫青打下手,连个先锋的位置都抢不到! 对于李广利来说,既然现在已经没办法将明年的军事指挥权拿到自己手里,那么,不管是霍光还是谁,休想获得胜利。 李广利宁愿汉军出塞的部队全军覆灭,也不能容忍自己变得无足轻重。 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权力就是这样,一旦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就没有一个人能舍得放手。 -0-0-0- 今天下午到晚上,起点怎么也登陆不上,老是出错,缓存出错…… 气死我了。 恩,明天恢复惯例,你们懂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八节 省亲 必须努力!!!! 延和元年冬十一月甲寅(十一月六日)。 出使匈奴被扣押将近九年,受到匈奴人威逼利诱,却始终坚贞不屈的汉中郎将持节使匈奴大使苏武一行十几人,终于回到了长安! 整个关中被这个消息轰动了。 在苏武还没回来前,关于苏武在匈奴时的种种事情就通过各种渠道,在民间广为传播了。 “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且单于信汝,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一群少年游侠儿,身背长剑,挤在人群里,高声背诵着苏武当初对卫律质问的言辞,一个个气血昂扬,直恨不得立刻去投军,跟匈奴人决一死战。 “卫律小儿,无君无父,当真是可杀!”一个游侠儿大声煊赫着道:“某欲投军,斩卫律首级于剑下!” “兄长高义,我等必虽兄长而往!”一群游侠儿大声应和着。 “待吾擒来匈奴单于,必逐其于北海,羝羊不乳,不令其返!”那个游侠儿意气风发的说道。 “善,兄长此行,正合《春秋》之义!”那些游侠儿簇拥着那个为首的少年,吵吵闹闹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本来平素见到游侠儿聚集就神经紧张,高度戒备的地方官和衙役们。此时也放任自流,任这些治下的麻烦三五成群的聚集。 因受苏武归汉及其事迹的广泛传播。 现在。关中的民心士气,达到了一个高峰。 民心可用! 许多地方官甚至在心里祈祷着。这些头疼的游侠儿还是赶紧的去投军吧,他们去投军了,自己也就能安心睡的好觉了。 张恒带着桑蓉娘,乘着马车,从街坊前走过,看到那些游侠儿天真率直的样子。 张恒会意的一笑,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经历。 曾几何时,他也是跟这些少年一般天真,憧憬着有朝一日能拳打美帝。脚踢日寇,下南洋捉猴,入中亚擒熊。 可待年岁渐渐增长,他才愕然发现,美帝成了G2之一,日寇是友邦人士,南洋的猴子们是需要团结的,就连奄奄一息的毛毛熊都是天朝不可或缺的【盟友】。 那时候,西域都护府成为了传说。郑和的伟业,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举目四望,一片祥和的气氛。 但凡有血性之人,无不垂然叹息。他心中想着。旋即莞尔一笑。 在中国这片土地,不管是谁,倘若不能带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站到世界巅峰。唯我独尊,那么人民就会用脚投票。让其滚蛋。 满清是那样,北洋如此。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没有人能逆历史潮流,人民意愿。历史的车轮,必将一切 想到此处,张恒就不再为后世担心了。 格局已成,不是什么砖家叫兽,精英所可扭转。 今天是张恒新婚后的第三日,按照规矩,张恒今天带着桑蓉娘回娘家省亲。却不料正好跟苏武回长安的日子撞车,一路上到处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等待看着苏武回城的百姓和士子。 因此,一路上走得很慢,花费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走完平时用不了一个时辰的路程。 到了桑府,张恒牵着桑蓉娘提着些南陵的特产进门。 此时,女婿与女儿回门,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礼仪。 所以,桑弘羊也在家大摆家宴,招待回来省亲的孙女婿和孙女。 桑弘羊在京的儿子,孙子以及女婿们,也都亦然在列。 张恒自然少不得要向那些长辈们敬酒,同时亦要接受桑弘隆等数名小舅子的敬酒。 桑弘羊在上首笑呵呵的看着,见到孙女脸上那时刻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桑弘羊也是老怀大慰,不管怎么说,孙女婿能比孙女如此体贴,说出去,他桑弘羊脸上也有光,更何况,桑弘羊有要借助张恒的意思,见此情景,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吃了一口菜,桑弘羊问道:“贤婿如今既已是孝廉,今后可有打算?” 张恒呵呵一笑,拱手道:“不敢劳大人挂记,小子已有些筹划,打算明岁多垦地,广积粮,以此为国家做些贡献……” 桑弘羊的本来意思,是想问张恒明年想不想出来当官,毕竟即是孝廉,仕途自然是一片坦途,外放譬如河东等九卿之乡,甚至提拔到天子身边,做一个卿大夫也不是不可能。 但张恒的回答却令桑弘羊有些始料未及。 “恩……”桑弘羊诧异的扬了扬眉头,问道:“贤婿难道不想出仕?为官一方,造福一地?” “小子自觉才疏学浅,还需一段时间沉淀,圣人教诲: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小子谨而守之……”张恒呵呵的笑着道。 他的回答,不仅让桑弘羊惊讶不已。 就连几个桑氏子弟都掉了一地眼珠子。 “不当官,你做什么孝廉?”桑弘隆直感有些无语,便是岳父桑敬依然目瞪口呆,拿着筷子的手都忘记夹菜了。 别人是欲得一孝廉而不可,甚至为了一个秀才的名分,那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各种手段只怕是不出来。 可张恒倒好,拿了孝廉的名头,却不想出来当官。 此时还没有养望这么一说,大都是天子一招,被点名的士子就屁颠屁颠的往长安跑,得了个秀才,贤良方正的名头,就使劲的拉关系,希望能放一个舒坦的官职。 根本没有像张恒这样占了茅坑不拉屎的人。 “呵呵……”桑弘羊笑了一声,打破僵局,道:“既然贤婿如此想,老夫自是支持……” 事到如今,桑弘羊也只好将张恒不愿意出来做官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去。 “年轻人总归是任性的……”桑弘羊也只好在心中如此为张恒开脱。 在他想来,大概是张恒新婚燕尔,沉醉于温柔乡中不可自拔。心中寻思着,要让桑蓉娘好好去劝导一番,年轻人不趁着年轻,好好的立下事业,沉迷于温柔乡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却哪里知道,张恒是被皇帝给下了个定身咒,只能乖乖的去当幼教。 但这种事情,张恒没办法跟人说。 “对了……”桑弘羊撇开那个可能导致尴尬的问题,问道:“霍奉车与贤婿是何关系?” 自从霍光作为张恒的全权操办大使,主持起张恒的纳彩,问吉等一应事项之后,这个疑问就一直在桑弘羊脑海中环绕。 据桑弘羊所知,张恒祖辈都是农民,到他这一代,才有些积蓄,送他去读书。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跟河东霍氏有什么亲戚关系的。 可霍光却偏偏又像张恒的血缘亲戚一般,忙里忙外,像帮自家子侄一样。 这不免让桑弘羊有些浮想连连。 毕竟,卫霍两姓,当初微寒至极,譬如霍去病,自打出生以后就没见过自己的生父,到功成名就之时,才寻来霍仲孺,认祖归宗。 又若卫青兄妹,除了一母同胞之外,没几个知道自己生父的。 所以,也难保张恒的父母有一方跟霍氏有所牵扯。 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毕竟,当年卫霍的家事,现在能弄清楚的人已经不多了。 “子孟兄长,与小子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兄长大德,见小子孤苦无助,因此行长兄之权,代为操办……”张恒也知道桑弘羊的疑惑,为了避嫌,同时也为了免得日后惹上麻烦,被人说成胡乱攀附权贵,此事张恒必须解释清楚的。 “哦……”桑弘羊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但大体是清楚了,张恒跟霍光没有任何的血缘上的联系,便不再多问。 “贤婿以后要多多的来府上走动……”桑弘羊笑着道:“老朽老矣,怕是不久于人世 ,你们俩个尽快生一个大胖小子,让老朽抱抱……” “诺!”张恒连忙带着桑蓉娘欠身拜道:“大人之命,不敢不从!” 倒是桑蓉娘有些羞涩,毕竟初为人妇就面对生子这种话题,她脸皮薄,自然挂不住。 “朝廷明年夏季,可能要收回煤炭的开采权了……”桑弘羊忽然对张恒道:“贤婿早做准备罢!” 张恒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南陵的煤炭储量虽然不多,但是,随着冬天的到来,南陵挖采的煤炭矿藏价格是一路走高,张恒听说,在长安城,现在一石煤炭能卖五钱了。 有利益可取,商贾自然云从。 张恒现在已经听说,在右扶风和左冯翊都有小型的露天煤矿被发现。 最重要的消息来自太原,一个商人在太原境内的一座荒山上发现了连绵数十里的露天煤矿矿藏。 随着煤炭资源不断被发现,而且煤炭的价格不断上涨。 中枢财政日益紧张的朝廷,若不把煤炭纳入国家专营,那就有鬼了。 “这算是内幕交易吗?”张恒在心里微微一笑。 提前得知此事之后,张恒就可以早做谋划,先一步动手,拿到煤矿的特许开采权了。 光是这个消息,就能为张恒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多谢大人!”张恒连忙拜道。 第一百九十九节 苏武的邀请 翁婿之间正说话的时候,忽然,长安城像是震动了一般,仿佛一声惊雷在长安城的上空炸开。 “苏子卿回来了……”桑弘羊放下手中的筷子,感慨道:“我们出去看看罢……” 杜陵苏氏,昔日也是汉室显赫的望族。 苏武的父亲苏建曾官至卫尉,执掌南军大权,是卫青麾下的干将,只是后来因为其部下赵信叛变,受到牵连所被罢官,贬为太守。 但是,其家族的宠幸却不减。 苏建死后,其遗孤在大将军卫青的照拂下,长子苏嘉当上了奉车都尉,次子苏贤先为骑都尉,后至驸马都尉,最小的儿子苏武,也是不凡,自幼就以父功萌为卿大夫。 不过,可惜的是苏家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 自苏建遭受了赵信叛变的无妄之灾后,就一直走霉运。 先是长子苏嘉触犯大不敬的罪名,被自杀。 然后老二苏贤也服毒自杀。 就连幼子苏武,出使匈奴,本是绝对安全的事情,可谁又想到,到了匈奴就撞上匈奴内讧……这一去就是九年时间,因为家里没了撑起天地的男子,往日显赫的苏氏家族,如今已破落不堪,错非是昔年一些老战友,世交隔三差五的接济,帮扶,恐怕,杜陵苏氏如今早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苏武虽然回来了,但要想重振杜陵苏氏的门楣,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在政坛上就是如此,人走茶凉。人亡政息。 桑弘羊敢打赌,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现在这偌大的桑氏怕是立刻就要变成一盘散沙,往日那些献媚的商人、官员会像丢鞋子一样。将桑氏抛弃,转投新的主子。 错非已经认识到这一点,桑弘羊又岂会执意要跟张恒结亲? -0-0-0- 苏武苏子卿回朝。 整个长安都轰动了,无数人家纷纷开门,在街道两边聚集着,等待着苏武经过的那一刻。 经过汉室朝廷特意的宣传和煽动,现在,几乎整个关中都没有不知道苏武的忠义行为的。 桑弘羊带着全家老小,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远处的喧哗声和欢呼声不断传来。 “苏公!”从灞桥附近传来的呼喊声,几乎都要将房顶的瓦片掀开:“真可谓楷模!” “快来了!”桑弘羊笑了笑,对身边的儿孙道:“等一会,你们都要好生行礼,不可轻慢了苏公!懂吗?” 虽然桑弘羊跟苏家只是泛泛之交。 但是,苏武的事迹,令桑弘羊非常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连鳄鱼也会掉眼泪! 所以不管是做样子也好,还是真心佩服也罢。这必须的礼节还是一定遵守的。 “诺!”包括张恒在内的晚辈们齐声应道。 “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街道边喊了一句,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街头。 只见,在转角的街道口。一队卫士簇拥着十几个骑在马上,笑容满面,不断的朝两侧挥手致意的男子。缓缓的朝未央宫方向而去。 这些人,大都面目粗犷。有的脸上还有许多伤疤和烙印,有的甚至已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但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仿佛得胜凯旋的将军,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对于这些深陷匈奴近九年,受尽了一切折磨的男人来说。 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坚持到重新回到长安,这本身就是一场伟大的胜利,是意志的胜利,是信仰的胜利! “那就是苏武苏子卿!”桑弘羊指着其中一个骑着一匹棕色大宛马的男子给张恒介绍道。 其实不用介绍,张恒也能看出来了。 苏武身上穿着的那套崭新的纯黑色中郎将官服,清晰无误的显示了他的身份。 张恒有些激动。 苏武……后世课本上的精神榜样,被树立为爱国典范的英雄……如今近在咫尺。 说实话,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对这个时代的名人,比较熟悉的也就是苏武跟刘彻了,其他人就是太子刘据,霍光等,也就是有一个在影视剧里看到的模糊印象。 张恒看着那个骑在马上,朝他这边走来的苏武,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酸的,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膛酝酿。 从张恒这边看过去,苏武须发皆白,脸上有着一种名为沧桑的味道,他鼻子不大,但有一双坚毅的眼睛,圆圆的脸,看上去就是一个温厚祥和的长者。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温厚祥和的老实人,却经受住了匈奴人的威逼利诱,在生死面前不改本色,在饥寒之中依然坚持本性。 “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不知为何,张恒想起了初中时学过的一篇文章,虽然如今已经记不得文章的具体内容了,但里面的这句话,此时却在张恒脑海中浮现。 “晚辈南陵张恒,见过苏公!”张恒深深一揖,对着苏武拜道。 虽然他的声音被无数人的声音所掩盖,但,这一拜,张恒没有半分作伪,是真正佩服苏武这个人。 张恒自问,若其与苏武换位,别说坚持气节了,不出丑就不错了。 -0-0-0-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彻正襟高坐,脸上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实际上他眼中却充满了急盼的神色。 “去看看,苏子卿现在到了那里了?”刘彻对身边的一个黄门吩咐道。 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刘彻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苏子卿的回来。 对于刘彻来说,苏武的归来,意义重大。不仅鼓舞天下的人心士气,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的意义。 “诺!”黄门点点头。跑出去查看。 “太子一会代朕出迎!”刘彻对坐在下首的太子刘据吩咐道。 “诺!”刘据点点头,就听到他的父亲在龙座上兴奋的说道:“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朕的梦想,估计是实现不了了,太子,朕的事业就只能由你来发扬光大了,明白吗?” 听着父亲的话,刘据低头拜道:“父皇千秋万胜。必可长寿百岁,儿臣能于父皇膝下承欢便已非常满足……” 刘彻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这也是以前,刘彻之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废掉刘据的原因。 换了其他任何人做太子,而且一做就是三十几年,能一直规规矩矩,谨守本分的有几人? 刘彻觉得,若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难以忍耐了。 但其实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很多事情,刘彻也看得开了。 虽然心中还惦记着长生不死的仙丹,但是。刘彻也是渐渐明白了,自己恐怕是等不到长生不死的仙丹被寻到了。 所以,他已经在安排身后之事了。 趁着他还在。必须给太子扫平道路,那些太子的累赘。一个也不能留下来! 方才那番话,就是他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六合之内。八方之外,一切有思想的生灵,都要归于汉朝旗下! “陛下!”过了大约一刻钟,黄门跑进来禀报道:“中郎将苏武已经到了未央宫宫门前,大鸿胪商丘成请示,是否即刻命其入宫朝拜?” “宣!”刘彻长袖一挥,高兴的道:“太子,持朕之节,亲迎之!” “诺!”刘据长身一拜,接过一个侍中递来的天子节,出殿而去。 -0-0-0- 当天,苏武一行,在宣室殿朝拜了天子。 天子刘彻龙颜大悦,当即下诏,封苏武为关内侯,赐常惠等七人皆拜为中郎,其余人等则因为年纪实在太大了,而且,在匈奴受到了折磨和伤痛拖垮了身体,不能再当官,天子刘彻便赐这些人为左庶长,钱五十万,布帛两百匹,免复终生,赐田两顷。 这算是很好的优待了。 钱和布帛什么的倒是其次,关键就是那个免复终生。 这些人只要不死,他们家族直系子弟今后的赋税和徭役统统免除。 翌日,天子刘彻又下诏,拜苏武为太仆,一下子就复令杜陵苏氏门楣重振。 张恒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携着桑蓉娘回到了张家里。 “子迟先生!”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将一封帛书,送到张恒手上,恭敬的道:“我家主公请先生一叙!” 张恒接过帛书,打开一看,却是如今已是太仆的苏武亲笔所书,请他在三日后去长安城中相见。 “请回报贵主上,蒙苏公不弃,小子定然应约!”张恒将帛书收起来,张恒知道,苏武肯定是从霍光那里知道了他的归来,张恒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所以,才刚刚就任太仆,连家里的事情恐怕都没有理清楚,就迫不及待的邀请张恒去他家做客。 正好,张恒也有不少问题要跟苏武请教。 特别是苏武在匈奴九年,期间虽然受过种种折磨和虐待,但是,对于匈奴国内的事情,苏武应该是最了解的人。 或许能从苏武那里了解到匈奴这个神秘的野蛮帝国的真实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有了解了自己的敌人,才能想出最佳的应对方法。 当然,更重要的是,跟苏武交好,对张恒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多谢先生!”这下人躬身一拜,转身离开。 张恒看了,也有些感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陵苏氏虽然落魄了,但从这个下人身上,张恒还是看到了百年望族积攒下的底蕴。 也不知,自己要多久才可以将南陵张氏发展成一个显赫望族。 -0-0-0- 下午吓死俺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吐槽了。我勒个擦,感谢亲爱的编辑为我周旋,保下了小命…… 恩,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节 马援的祖先? 转眼,时间就到了已末日(十一号)。 张恒驱车,从长安城城门之下走过。 眼睛所见,城门之中进进出出的基本上全是贩运粮食进城售卖的粮商。 “奸商!”张恒听到一个靠近他的城门士兵朝那些赶着牛车,运着粮食进城的商人,嘀咕着骂了一句:“早晚不得好死!” 张恒听了,摇摇头。 前些日子,张恒就听说长安城的米价现在已经涨到了将近七十钱每石。 而往年这个时候,长安城米价顶多不过六十钱。 粮食涨价了,油盐岂能不涨?油盐一涨,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带动全部的物资上涨。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知道什么叫通货膨胀,但人民能直观到感觉到物价上涨带来的压力。 首先就是钱不值钱了。 当老百姓入不敷出的时候,自然怨言四起。 张恒看着那些赶着牛车,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小粮商们,摇了摇头。 再过一段时间,这些人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刘彻绝对不会坐视长安城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他肯定会出手,施以铁拳。 张恒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小商人在不久后家破人亡的场面。心中顿时有些可怜这些浑然不知,已大祸临头的商人。 其实,张恒很清楚,长安城的粮价高涨的推手根本就不是这些小商人。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刘彻不会管。 可以想象,一旦天子震怒。狭雷霆万钧之势压下去,自然。真正的操盘手可以迅速得到消息,立即抽身。留下来填坑的自然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恒耸了耸肩膀,不再去想这个事情。 事实上,想了想也白想,现在那些为了暴利而钻研的商人,没有一个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告,也没有一个能静心去思考可能的后患。 就像当初卜式捐献家财之后,刘彻先礼后兵。做足了样子,希望那些天下富户豪强能慷慨解囊。 可一个响应的也没有。 于是,浩浩荡荡的告缗时代开始了,天下富户十不存一。 进了长安城,张恒拿出苏武送来的那封帛书,看了看。 “南阙坊?”张恒摸了摸头,这可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没办法,只能去找人问路了。 一连问了好几个路人。都没有人知道这个所谓的南阙坊到底在那里。 “难道要我去霍光家里走一趟?”张恒挠挠头:“算了,再问几个人吧,实在不行再去霍光府邸!” 倒不是张恒不想去霍光家。 只是,霍光的府邸位于未央宫附近的尚冠里。 靠近城北。万一要是苏武家在南边,那岂不是要在长安城里旅游一圈了? “敢问这位丈夫,可知南阙坊在何处?”张恒拉住一个赶着牛车。运着满满一车粟米进城贩卖的人问道。 “南阙坊?”被张恒拉住的商人,大概三十多岁。看上去还算文静,有点读书人的风范。可是此人却语出惊人:“那可不是什么好找的地方,你若给我一百钱,我便带你去!” 好吧,虽然商人以逐利为本能。 但是,关中的商人却大都慷慨豪爽,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像这位这样给人指路都要收费的,张恒还是第一次见到。 “哼!”张恒在鼻孔里哼了一声,懒得理会此人,一百钱,算不得什么巨款,但,张恒不想助长这种不良习惯。 更何况,给了钱,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履行诺言。 “跟你开玩笑的!”那人见到张恒的神情,哈哈大笑,道:“不过尊驾要去的地方,确实有些偏僻……便是我与尊驾说了,尊驾也未必能找到!” “这样罢,尊驾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将这车子寄到熟人那里,再回来带尊驾前去!” 张恒却是始料未及,根本没有想到,这人跟变色龙一般,忽然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或许,人家只是喜欢开玩笑……”张恒想着。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是见过不少这样喜欢开些无厘头玩笑的人,所以也不以为意。 浑然不觉,周围行人在路过那人身边时,下意识的避让,仿佛生怕碰到那人。 没多久,那人就空手回来了,爬到张恒的马车上,道:“走吧,我指路,尊驾只管赶车就是了!” -0-0-0- “向右!”听着那人的指挥,张恒将马车右转,进入一条小巷子里。小巷中,阴森冷清,偶尔才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穷汉在巷子两侧的破烂茅屋中出没。 “他想干什么?”事到如今,张恒也察觉出不对了。 这一路上,这个不知名的商贩,一直指挥着张恒往这些偏僻寂静的角落钻。 越走张恒就越觉得不对。 这一路上,张恒所见到的街道和巷子都是破烂、贫穷到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的贫民区。 杜陵苏氏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落魄到这个地步。 但张恒一直不动声色,就是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当马车照着此人的指示,在巷尾左转之后,出现在张恒眼前的是一条死胡同。 “尊驾带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张恒呵呵一笑,回头问道。张恒心中知道,走到这里,差不多就该图穷匕见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响起,张恒回头一看,却见七八个男子,拿着木棍、刀械狞笑着堵住了出口。 “当然是要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和这辆马车!”原本坐在张恒身后的人。一个箭步跳下马车,笑嘻嘻的在地上说。 显然。他干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已经懂得了,面对士子的时候。要防止士子暴怒而起。 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即使再不堪,在手持武器的时候,也可以轻松无压力的放倒好几个壮汉。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恒笑呵呵的放下马鞭,好整以暇的问道。 “真是不知死活,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张恒斜视这些人,掸了惮衣衫,然后跳下马车。 “谁不知死活?”那个人笑着挥手道:“阿通。给我上!” 就见到一个身高至少八尺,膀大腰粗的魁梧大汉,提着一把至少重大百斤的大铁锤,哧呼哧呼的走出人群,将锤子往地上一砸,一副若不服从就要砸死的架势。 “我劝你老实一点,扔掉佩剑,然后乖乖的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叫出来……否则……”那个带张恒到此的男子笑道。 “否则怎样?”张恒嗤笑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好运,撞上了长安城里的干无本买卖的强人。 其实,似这种事情,张恒以前在君子学馆的时候。就听程慧明说起过。 长安城中,居住着不下三十万人。 在已知世界中,除了齐国的临淄外。没有比长安更大,人口更多的城市了。 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 在长安城里就有这么一群,专门将外地的富商或者士子。骗到一些偏僻的角落里,实现抢劫勒索甚至绑架杀人的团伙。 更重要的是,张恒听程慧明说起过,干这些勾当的人,都是有后台的。 所以,寻常人被抢了,即使告到衙门,也会被胥吏无视,就算是告到廷尉,掌管长安治安的各个衙门也会不断的踢皮球,踢来踢去…… 要知道,长安城的治安,是分归好几个衙门管的。 执金吾,卫尉,京兆伊,甚至就是左冯翊和右扶风,也有权干涉。 遇到这种事情,执金吾推给卫尉,卫尉推给京兆伊…… 在无尽的扯皮中,很快原告的耐心就会被耗尽,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很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张恒。 “给脸不要脸!”那男人怒笑道:“阿通,给我砸死他!” 于他而言,在这等偏僻的地方杀人,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情,大不了花点功夫,把尸体沉到渭河里去。 “兄长,俺喜欢他身上的衣服,砸坏不好!”那个魁梧的男子,挠挠头,憨厚的笑着说。 “随你!”男人耸耸肩膀,仿佛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对围观的几人,吩咐道:“你们看好了,不要让此人跑掉!” “呵呵,漂亮的衣服,阿通最喜欢了!”那个叫阿通的魁梧男子,好像有些智力障碍,只是傻笑着朝张恒走去,那双生满了老茧的大手,仿佛蒲扇一般,朝张恒压过去。 与他相比,张恒的身体就好像一张单薄的纸片。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两个身体素质完全不对等的人肉搏,张恒还能有什么胜算。 因此,这些人都笑嘻嘻的看着张恒,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们可是曾经见到过阿通赤手空拳就生生的打死了一头足足数百斤的成年野猪。 曾经也有一个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的关东商人,敢跟阿通叫板,可结果却被阿通生生的撕掉了!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 当阿通的拳头挥到那个注定要被活生生的打死的年轻士子的面前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了。 “就这点力气?”张恒嗤笑一声,单手抓住那只蒲扇一般的大手,脸上轻松的道:“太不给力了!” 然后,在这些人目瞪口呆中,轻松的一拉,就将无论体重还是身高都远远超过他的男人拉倒在地。 “蠢货!”张恒抓住那个男子的双手和双腿,像柠麻花一样,将他拧成一个肉包,然后,把他举起来,在其余人震惊的眼神中,将这个足足有两百多斤重的男子。像扔蹴鞠一般轻松的砸到了那个带路的男子面前。 啪!那个男子还在震撼之时,就被阿通砸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在一起,滑行了数步才停止。 那些围观的人。见此场景,那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纷纷怪叫一声,顿时做鸟兽散。 “黑社会就是黑社会,战斗力连五都没有!”张恒拍拍手,看着那些飞一般的逃离的人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倒是真的。 在后世,张恒不是没有见过流氓斗殴。 通常,只有冲在前面的人。才是真正的打手,其他人不过是酱油而已,酱油众的一个特点就是打顺风仗比谁都狠,但一旦情况不对,又跑的比谁都快。 张恒没空去理会那些跑掉的家伙,反正那些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大步向前,走到那两个被砸的在地上直喘粗气的男子身边,也不管那个被他扔出去的肉球,张恒就揪住那个带他来此。设计的男子的头发,在他脸上扇了两个巴掌,顿时扇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双颊肿成了一个面包一般。 “你竟敢打我?”那人被张恒煽了两耳光之后。非但没有半分的悔悟或者说是惊慌,反而嚣张至极的道。 张恒心里顿时好笑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张恒一脚就将之踢到墙角的角落里:“这些话,你留着去给衙门的主事说吧!” 张恒如今是右庶长。又是孝廉。 这些人袭击他,就等于是在袭击朝廷命官。形同造反。 更何况,在长安里行凶。无论任何罪行,都是罪加一等的。 当年,隆虑主的独子,馆陶长公主的孙子,堂邑侯之后昌平君有免死令都尚且不能救其一命。 更何况这两个小蟊贼? “有本事,你就送我去见官啊!”那人从墙角爬起来,吐了一口血沫,恶狠狠的道。 “你的靠山是谁?”张恒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家伙到底是白痴还是脑残,张恒不清楚,但,张恒现在只清楚,此人定然有一个了不得的靠山。 “当朝执金吾江公,乃是我的义父,你说呢!”那人得意洋洋的道。 “江次倩?”张恒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张恒正找不到抓住江充把柄的地方呢! 谁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真是瞌睡碰着了枕头! 如此一来,张恒倒不急着送这两人去见官了。 好整以暇的走过去,抓住那人的脖子,笑着道:“江次倩的义子?果然是一丘之貉!” 张恒的这句话,让这个男子面有愧色。 确实,他年纪都有三十四五了,却认一个只比他大几岁的男人做义父,在如今的社会风气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而且,张恒的语气,让此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汉室天下,有几人能直呼当朝执金吾名讳的资格? 又有几人在听到了凶名赫赫的江充名讳之时,还笑得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单薄,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怪物的年轻人,跟他的主子是敌对的。 “完蛋了!”他在心中哀号一声。 别人不清楚江充的性格,作为从江充还没当上直指绣衣使者就跟随江充的人,他那里不清楚江充的秉性和为人? 江充就是一只笑面虎! 平素或许跟他们这些老部下还能有说有笑,但一旦某人犯了他的忌讳,江充瞬间就能变得无情无义。 莫说是他这样一个义子了,就是亲妹妹,江充不也能双手奉上给他人享用? “公子,贱民有眼无珠,冒犯公子虎威,还请公子海涵!”这人说着就跪到地上,使劲的磕着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样的大人物出行,不带侍卫随从,简直就是在玩人啊!” 在他眼里,张恒已成了扮猪吃虎的坑爹货。 怨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撞上铁板了! “不要伤我兄长……”在身后,那个被张恒砸得在地上差点歇菜的魁梧大汉,此时也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兄长跪在地上。他顿时哭哭啼啼的跑过来,也跪下来道:“求求您。别打俺兄长,要打就打俺好了。阿通皮厚……” 张恒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个壮得跟山一般的男子,心里面觉得有些搞笑。 事到如今,张恒算是看出来了,那个叫【阿通】的男人,估计是个智障或者是智商发育不全的残疾人。 可能他的智商只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 只是那一身蛮力,让张恒也为之吃惊。 摸了摸至今还有些发麻的手掌,张恒知道,这个男子的气力。也就只比他小一点,也算得上是一个罕见的大力士了。 错非,他智商不够,只知道蛮干,张恒要收拾他,还是要费一番手脚的。 “你们不是亲兄弟吧?”张恒没有理会阿通的求饶,只是踢了踢那个男子问道。 “公子英明!”那男子磕头答道:“贱民姓莽,阿通姓马……” “恩?”张恒迟疑了一下,问道:“他叫马通?” 张恒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公子英明!”那人伏在地上,老实的跟绵羊一般。所谓色厉内荏说的就是这种人,强势时肆无忌惮,无视一切。一旦被人抓住或者遇到远远超越他身份地位的强者,却又比最温顺的兔子还像兔子。 张恒揉揉头,他想起来了。 后世。他曾经在某个论坛看到过一个小故事。 关于东汉马援的故事。马援是刘秀的开国功臣,同时也是东汉门阀马氏的开创者。好像在那个帖子里有提到,马援的祖先叫马通。因为谋反在武帝朝被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捕杀。 但似乎好像因为刘彻网开一面,没有族马氏家族,让马通的儿子得以幸免。 所以马援记住了汉室的这个恩德,在兵荒马乱的战乱时期,毅然带领自己的部下和基业投靠刘秀——当时马援已经是有自己地盘和根据地的军阀了…… 对于此事,张恒当时也就是当成一个故事看的,并未记得太清楚。 也不知道真假。 但此时,在此地遇到了马通和那个莽姓男子,张恒不免狐疑了起来。 张恒觉得,他怎么看,也没办法相信,几年之后,现在跪在地上的这两个人,会重要到还劳动霍光、金日磾这两大巨头联合上官桀捕杀。 “难道说,未来他们还有什么际遇不成?”张恒摸了摸下巴想道:“就如武侠小说中,主角跳下山崖于是捡到秘籍一本,瞬间等级暴涨?” 但,未来的事情是未来的事情。 现在,张恒只清楚一点。 那就是这两个人想抢劫他,甚至还想要他的性命! 对于自己的性命,张恒看得比谁都重要! 管他什么马援马超,任他是谁的祖宗,也不可能在企图伤害张恒之后,还可不受任何惩罚! 更何况…… “江充江次倩!”张恒眼中闪烁着精芒:“我倒要看看,被自己的义子背叛之后的你,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 长久以来,一直都是江充在找他张恒的麻烦。 来而不往非礼也! 君子以直报怨!若不好好【报答】一下江充,那么张恒也就不是张恒了! “想活命吗?”张恒蹲下身子,抓住那个姓莽的男子的衣襟,就像大灰狼欺骗小白兔一般,问道。 “想!”那人一听,顿时就捣蒜一般的磕头。 “想活命就要听我的!”张恒笑着道。 “这是自然!”那人大喜,抹了一把鼻涕,在他看来,若能找到一个背景身份能跟江充硬碰硬的新主子,那么傻瓜才不投靠? 两面三刀,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这样的把戏,他玩的实在是太熟练了。 投靠新主子之后,转身就给原主子背上捅上一刀,这种事情他干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谁叫江充自己带了个好头呢? 当然,在他心中,若是新主人不怎么给力,或者给不了他好处,那么,只要逃过这一劫,翻脸不认人,那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善!”张恒看了他一眼:“那么……” 说话间,张恒忽然就出手,把他按在地上,然后,解开他的腰带,用腰带把他的四肢都捆绑了起来。 “公子……这是为何……”从头到尾,这人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只是诺诺的问道。 “口说无凭……”张恒笑了一声,道:“我信不过你,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张恒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翻脸不认人,过了这一阵,他脚底抹油一跑,张恒的计划怎么办? “你呢?”张恒看着那个似乎可能是智障的马援马超等英雄人物的祖先,道:“就暂时给我当奴仆,赎罪吧!” 不管怎么说,能把马援马超的先祖当成自己的跟班,对于张恒来说,都是很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家伙看上去智商有问题。 因此,张恒也不怕他起什么幺蛾子! -0-0-0- ⊙﹏⊙b汗,昨天食言了,对不住大家。 555555555(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一节 张恒的担忧 张恒将这两人绑起来,然后往马车上一扔。 “公子要带我们去那里?”姓莽的男子此时平静了下来,没有慌张,反是相当冷静的问道。 “去一个好地方!”张恒笑了一声,心中暗暗对此人警惕了起来。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滚刀肉,随时都可能在背后捅人。 错非张恒需要借他之手,彻底消除江充之患,是怎么也不愿意给这种人留条活路的。 张恒赶着马车,在按着记忆,循原路返回。 一路上,那些巷户人家都很诧异的看着张恒,似乎都很吃惊,张恒竟可在那莽姓男子手上全身而退。 若是他们知道那莽姓此时被张恒五花大绑,绑成一个粽子,扔在车厢里,怕是会更加惊讶。 “知名度挺高的嘛!”张恒回头,对车厢道:“以前祸害过不少人吧……说说看,有几条人命在身?” “回公子的话,小人……”车厢里,那个男子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干这一行的,身上若没有几条人命在身,说出去谁信? 但他却也没有那个胆子承认。 高祖铁律,杀人者死。 在长安杀人,更是神仙也救不了的大罪! 张恒见他不想回答,心里也有数了,不过,这种事情自有廷尉府去核实。 “你说你是江次倩的义子……”张恒笑着问道:“义父都当上执金吾了,作为义子,怎么还要靠贩粮劫掠为生?找江次倩去要个肥差。岂不是更好?” 车厢里一阵沉默。 张恒的这个问题,似乎命中了对方的死穴。 张恒也感到好奇。就将马车停住,掀开车帘。问道:“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对于江充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大部分印象都是依靠传言建立的大敌,张恒对于一切关于江充的事情,都非常好奇。 在张恒想来,江充上位,那里还不大肆任用亲信? 譬如当初江充当上水衡都尉,就论功行赏,把许多的肥差都给自己的亲信心腹。 那事情在民间早传的沸沸扬扬。 “江公……江公……”此人面对张恒的提问,有些唯唯诺诺。但他在张恒的逼迫下,终于说道:“江公有义子数十人……” “哦……”张恒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这位在江充面前也只是一个小喽啰,或许,江充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不过…… “江充竟敢收这么多义子!”张恒笑了。 单单是这个事情,只要让刘彻知道了,那江充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当今之世,早就不是战国时期孟尝君养数千食客,而国君却毫无芥蒂的世界了。 在大一统。中央集权的政体之下。 收义子,养食客,在皇帝眼里就是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当初。连大将军卫青的权柄之重,尚且不敢豢养食客,收义子。 小小一个执金吾。居然就有这么大胆子! 张恒带着这两人,赶着马车。一路来到丙吉的府邸。 在门口敲开门,张恒将马车直接赶进丙吉的院子里。 “贤弟今日不是要去苏公府邸做客吗?”丙吉见到张恒。疑惑的问道。 “确实如此……”张恒点点头,下了马车揖首道:“不瞒兄长,在下对着长安不是很熟悉,所以不知苏公府邸方位……” “哦……”丙吉笑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从苏武音讯全无之后,杜陵苏氏就只剩下了孤儿寡母在独立支撑。 起初,苏武的妻子还能独自支撑起那个家。 可后来,渐渐的,在娘家人的压力下,苏武的妻子不得不改嫁。 于是,昔日偌大的苏氏就剩下了几个没成年的孩子和苏武的妹妹了。 而苏武的妹妹却也已经嫁人…… 就这样,苏氏不得不典卖掉在尚冠里的祖宅,搬去了南阙坊。 南阙坊虽然算不得贫民区,但比起丙吉的宅子所在的地方,还要偏僻些,不是世代在长安居住的人,可能连那个地方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苏公的府邸,就在城东,花街背后的一条街道上……”丙吉说的时候,脸上也稍微有些尴尬。 花街是什么地方,全关中都知道。 “多谢兄长!”张恒拱拱手谢道,然后接着道:“除此之外,小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兄长应许!” “说罢……”丙吉笑道。 “兄长请看!”张恒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了里面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此二人,一名莽何罗,一曰马通……”张恒方才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问清楚了那个莽姓男子的名字,此时自是也告诉丙吉。 张恒将他们两人裹挟凶徒,欲劫掠甚至杀他的事情,给丙吉一说,丙吉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慎重的神色。 在长安城行凶! 这可是抓住了就必死无疑的罪名! 只是,丙吉有些疑惑,张恒如今是证据确凿,且还拿住了凶手,完全没必要送到他这里来,直接往廷尉府一扔,廷尉府绝对会给这两人一个痛快! 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 杀人的季节! “我欲请兄长,将此两人暂时关到廷尉府的一处隐秘监狱之中……”张恒道出自己的来意道。 “这是为何?”丙吉诧异的问道。在丙吉看来,这两人就该投到廷尉府的死囚牢里,一刀两断,给他们一个痛快。 作为一个刑狱官,丙吉深知,对恶人宽恕,讲仁义道德。只会给善良的人造成不幸,这天底下的恶人。最好统统杀个精光。 可惜…… 丙吉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深深的知道。汉室官场的基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关中还好,比较太平,但若到了淮南、南阳等地,那就是盗贼成群,强盗成伙了,就是光天化日,明火执仗的打劫杀人也是时有发生。 但是,这一切都被地方官掩盖了。 下面呈报给朝廷的奏疏。从来就是报喜不报忧。 其实,朝廷也不是没有严打过,二十余年前,当今天子看到了淮南、南阳两郡太守报告的当地盗贼情况后,就下诏范昆、张德,着绣衣,持天子节,调动各郡郡兵,全力剿灭盘踞在南阳等地的盗贼和强盗。一次就斩下了一万多个盗贼的脑袋,被罚苦役、处以肉刑、流放的盗贼更是多达数万。 这就是直指绣衣使者出现的背景。 但,这只能遏制一时,那次严打虽然基本上捕杀了为首的盗贼头目。但,漏网之鱼却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漏网之鱼。散逃到各地,等风声一过。就又占山为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仅是丙吉在鲁地之时。就捕杀了数十名盗贼头目! 由此可以想见其他地方了。 可是,现在,比起当初盗贼的生存条件更好了。 主要原因还是那一次南阳、淮南郡守的联名上书,让天子勃然大怒,在一方面,派遣直指绣衣使者,持天子节,动用虎符,征调郡兵镇压、捕杀盗贼之外。 天子还制定了另外一个专门针对此事的法律——沈命法。 沈命法中有一条:群盗起不发觉,发觉而弗捕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 意思就是开始的时候,盗贼出现的时候地方官没有发现的,发现后没有抓到足够数量的地方官,自两千石一下,全部死罪! 这条法令,顿时命中了全天下所有官僚的命脉。 诚然,丙吉也承认,沈命法的本意是严肃查处那些协助盗贼藏匿和逃避惩处的地方官。 但官僚们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会断章取义,一看到这条规定,立刻全部缩头,便是治下出现了盗贼,甚至杀的天昏地暗,他们也会当做看不见。 甚至还会帮忙捂盖子…… 丙吉就听说过,有地方官在上面派人下来的时候,亲自去拜访治下比较大的盗贼团的头目,恳求他们安分一点,好粉饰太平…… 当初,丙吉在鲁地,为了打击盗贼,可是绞尽了脑汁…… 因此,此时丙吉一见张恒竟想给这两个强人留条活路,心中就有了火气。 “兄长容秉!”张恒笑着揖首,然后,拉着丙吉走远一点,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丙吉听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张恒,似乎不敢确信。 良久,他才问道:“此事属实吗?” 事涉九卿,丙吉根本不敢大意。 张恒重重的点点头。 “好罢……”丙吉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此二人,我会将他们单独关到一处隐秘的地方……” 对于江充丙吉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虽然江充打着法家的旗号,但,作为一个正宗的法家出身的官员,丙吉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江充就是在败坏法家的名声! 自也乐得给江充找不痛快了。 “好了,你们俩个先去大牢里好好想想!”张恒见到丙吉答应之后,大喜过望,本来,他还想过丙吉若不答应,就把两人弄到霍光那里去,让霍光帮忙找个地方关着先。 但丙吉即已答应,就不需要那么做了。 这个世界上难得还有比廷尉大牢更能保守秘密的地方吗? 至于这两个人,先关个几天,让他们好好想清楚再说吧。 要想活命,不拿出投名状,张恒岂会信他们? -0-0-0-0- 在丙吉的帮助下,张恒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两人关进了廷尉府在长安城的一处隐秘监狱。 据丙吉所说,这个监狱里曾经关押过不少重犯,向来以安全著称。完全不会有泄密之嫌。 “这两人乃是重犯,尔等好生看管。切不可让其有跟外界通风报信的嫌疑!”在将这两人关进大牢之后,丙吉对负责这个监狱的典狱官道。 “诺!”那个典狱官闻言。立刻就慎重起来。 要知道,丙吉乃是廷尉监。正好是他的顶头上司。 因此,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素来,要劳动廷尉监亲自押送的犯人,犯下的罪行都不是小罪!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张恒此时在大牢里,对莽何罗道:“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想清楚了,我自会放你!” 被关到了廷尉大牢中,莽何罗非常的紧张,莽何罗甚至没听说过有谁在进了廷尉大牢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公子……您说吧。让小人做什么,小人绝不含糊……就是……”莽何罗一下子就跪下来道:“不要把小人关在此处!” “今天,我没时间,还得赶着去见一个朋友……”张恒笑道:“可能明天我会来见你,不过,趁着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虽然,张恒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让江充吃不了兜着走了。但是,张恒深知一点,要彻底打倒江充,一两个罪名可能不够。 就像历史上的那些被人打倒在地上。踩上一万脚的奸臣一般,那个身上没有百八十条罪名? 张恒说完,就转身离开。 倒是那个叫马通的魁梧大汉。被关到了廷尉大牢里,没有任何不安之处。只是有些恐惧的看着张恒,缩头缩脑的躲在莽何罗的后面。 看样子。他的脑袋还真有些问题…… 出了监牢,天色已经不早了,都快接近正午时分。 “兄长何不与我一道去苏公府上?”张恒对丙吉道。 丙吉听了也颇为意动。 事实上,丙吉早就有结交苏武的意思了,只是,苏武回京不久,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听了张恒的话,自然就驴下坡道:“善!” 两人就结伴而行。 这次有了丙吉的带路,很快,张恒就来到了南阙坊。 “还真是有点偏僻!”张恒看了看南阙坊的周围环境,笑着说。 确实,这个地方虽然不像贫民区那样杂乱不堪,但却也比不上长安的几条繁华的街道,路上不是很干净,张恒甚至还可看到一些民众晾晒的衣服挂在道路两旁的树枝中间的绳子上。 而且这个地方的街道也不是很宽敞,勉强只能并行两辆马车。 “就是这里了吧?”张恒驱车来到一处还算整齐干净的院子前,对丙吉道。 “应该是……”丙吉点点头,看了看门前的牌匾:“苏府……应该就是了!” 张恒将马车停到这宅子门前,跟丙吉两人下车,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没多久,就有一个老人开门问道:“两位先生所来为何?” “敢问老丈,此地可是当朝太仆苏武苏公府邸?”张恒连忙揖礼问道。 “恩……”老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警惕了。 正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闻。 当初,苏氏遭逢大变,家业一落千丈,瞬间就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往日那些依附苏氏的商人豪强,立刻就抛弃了苏家,另投他家。 就连逢年过节,也只有少数几个过去的老朋友、世交才带些东西上门慰问。 特别是李陵出事之后,也就只有霍光,上官桀以及当年老主人在世之时结交的几位故旧登门了。 其他人都像躲瘟疫一般躲避着苏氏。 但,自从苏武回朝,特别是被任命为太仆之后,苏家的门槛差点就被人踏破了。 无数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都提着各种礼物,甚至直接载着金饼登门。 太仆管理天下马政,同时还是九卿。 这其中的油水,让所有跟马沾边的商人都没办法沉静。 因此,这老人将张恒、丙吉当成了又一个上门企图拉关系走后门的商人了。 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在下南陵张恒……”张恒笑了笑,自我介绍。 “在下廷尉监吉!”丙吉也拱拱手道。 “特来拜会苏公!”两人同时道。 “哦……”老人一听,顿时就换上了笑脸。 自家的主人。昨天就跟他打了招呼了,说是今天有一个叫张恒的年轻人会上门拜访。请他务必招待好。 更何况,跟张恒同来的可是一位廷尉监! 廷尉之下的第二人! 由不得他不慎重。 “二位尊客快请进!”老人笑着将张恒两人请进院子里:“老奴这就去通报主上!” “还不错!”老人走好。张恒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发现,这个院子还是布置的挺有风格的,没什么凌乱和不整齐之处。 “可是张恒子迟公子与廷尉监丙公?”没多久,苏武就从里面走出来,笑着给两人揖礼。 “苏公大礼,晚辈不敢受!”张恒连忙深深一揖。 “苏太仆客气!”丙吉亦是回礼道。 不过,因为他是官员,所以用的是官场礼节。不必如张恒这般。 “二位请到房中一叙!”苏武呵呵一笑,仔细看了看张恒跟丙吉,心里暗暗点头,然后就将两人请到一间书房中。 然后又命下人端来茶水。 “请!”苏武呵呵的坐到上首,请道。 此时,苏武已经从霍光那里知道了,此次自己能回朝,张恒在这里面是出了大力的。 对于张恒的那个奇思妙想,苏武说心里话也是很佩服的。 只是这种事情苏武知道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必说出来,而且似乎也不能说出来。 毕竟,大雁传书,差不多能够得上欺君了。虽然事急从权,但是终究也不美。 三人谈了一些场面话。 张恒终于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问道:“我听说。苏公在匈奴,匈奴人羞辱苏公。曰:羝羊不乳不可归,未知是否属实?” “然!”苏武点点头。旋即奇道:“张公子问这个是?” “窥一管而知全豹……”张恒长叹一声,道:“此事让我心有余悸!” “何也?”苏武亦觉得奇怪,问道。 “从此事上,我看到了匈奴人在进步,他们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野蛮无理,不懂规划的夷狄!”张恒叹道:“羝羊不乳不得归,虽是匈奴人的戏弄之语,但却也让我知道了,匈奴人已经在有计划的将公羊和母羊分开放牧,如此一来,匈奴人就可人工控制母羊的产仔时间,从而让所有的羊羔都在春暖花开或者水草丰盛的夏日出生……只要这样一想,在下就感到担忧了!” 公羊母羊一起混养,只会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母羊的产仔期没有任何规律。 通常在秋末和冬天出生的小羊羔根本不可能渡过寒冷的冬季。 只有在春天和初夏出生的小羊羔,才能在冬天来临前就长大,从而可以安全的渡过冬天。 将羊群分公母放牧,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畜牧史上划时代的一页。 而羊羔成活率的提高,对于游牧民族的匈奴来说,就意味着国力,国力增强了,自然军力也会增长。 这是一个连锁效应。 苏武也微微一愣,在匈奴时,他还真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被张恒提起,他才想起来,确实是那样的。 匈奴人的羊群和牛群,全部都是分公母饲养。 至于配种的公马更是如此, 匈奴人在漠北漠南都把最好的草场留给了那些选配出来的优秀种马。 原本,苏武也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此时被张恒点醒,他才愕然发现,分公母放牧,竟可达到如此效果! “张公子果然观察入微,能于这种细节处看出问题……”苏武叹道:“吾不如也!” 此时,苏武对于霍光所说的张恒有机智,能人所不能,有了直观的认识,心里自然是想跟张恒进一步的接触。 “只是可惜此子已然有了妻子……不然,吾家女娣之女倒是正好配此子!”苏武在心中想道,也不由得有些感叹起桑弘羊的眼光了。 下手快就是好! “对了,苏公在匈奴之时,可见过李陵李少卿?”张恒好奇的问道,对于飞将军李广如今在世的唯一后代,张恒自然是很好奇的。 “恩……”苏武点点头,想起李陵,他也是感慨万千。 苏李两家本就是世交。 但到如今,李氏就剩下了李陵在匈奴的那一脉了,就是苏氏,如今也是人丁单薄。 “李少卿可有归汉之意?”张恒问道。 对于李陵张恒是很惋惜的,曾经的天之骄子,飞将军的继承人,自霍去病之后汉室最优秀的年轻将军。 若有可能,还是让其归汉比较好。 李陵不像卫律,是个铁杆汉奸,他投降以后就从没带兵跟汉军交战过。 更斩杀过那个教导匈奴人按照汉法训练军队的叛徒。 在情感来说,张恒对其还是有好感的。 “不可能了……”苏武摇摇头道:“李少卿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说着就将当然李陵送别他之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0-0- 呼呼,起点的稿费到手了。 感谢大家! 今天去买了空调,装好了,以后再也不怕热了。 再次鞠躬感谢所有订阅的同志们! 恩,我一定要好好码字,报答大家。 也不放什么大话了。 老老实实更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二节 让李陵继续纠结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听着苏武转述的李陵所作的这首赋,再联系到李陵前后的言论。 张恒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无比纠结的男人的形象。 对于当年的事情,张恒是有所了解的。李陵沦落到如今的纠结地步,说实话要负最主要责任的就是天子刘彻。 错非刘彻听信了吃了败仗跑回来,为推卸责任要胡说八道的公孙敖的一面之词,以为李陵已经彻底叛变,在帮匈奴人训练军队,于是一怒之下,将李陵全族诛杀,李陵年迈的老母也在其中…… 可惜,还没到一个月,汉室在匈奴潜伏的间谍就发回了确认情报——李陵在匈奴并未有任何叛变的行为…… 天子刘彻顿时尴尬无比,于是又开始后悔当初没能派得力将军接应李陵所部…… 当初李陵出塞后,刘彻接到捷报,于是弹冠相庆,连走路都飘飘然,可后来听到李陵陷入重围,被俘的消息后,就一连好几天吃不下饭。 等群臣纷纷说李陵已经叛变的时候,刘彻又大怒,太史令司马迁不过帮李陵多嘴说了一句好话,就被刘彻给下狱判了腐刑…… 这些事实都证明了,刘彻就是一个脑袋容易发热且性格冲动的天子。 “李少卿可惜了……”一旁的丙吉叹道。 谁说不是呢? 关中人民群众对于上层的政治倾轧,总是喜欢八卦。 张恒就听过传闻,李陵兵败被围。幕后有黑手在操作,故意要让李陵陷入重围。 这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张恒此时想来,也觉得似乎有那么几分可信之处! 据传闻所言。当初,李陵兵出居延,负责为李陵掩护后路和侧翼的是强弩都尉路博德。 但,从始至终,李陵所部没有得到本该为其提供后勤补给和侧翼掩护的强弩都尉所部得任何帮助。 若当初李陵的部队哪怕是能够得到一丁点的支援,也不会被迫退入浚稽山了。 就连刘彻自己在事后也说:陵当发出塞,乃诏强弩都尉令迎军。坐预诏之,得令老将生奸诈。 将此事的责任推在了路博德身上。 但路博德久经沙场,曾追随霍去病与匈奴人大战十数年。后又为伏波将军,参与了灭南越战事。 岂是等闲之辈? 这样的老将军,难道真的会因为畏惧而顿兵不前,坐视李陵被围而无动于衷,最终因此彻底毁掉了他的军旅生涯。 路博德的胆子应该没这么小。 而传言中说,是某个大人物不希望看到李陵崛起,与自己争夺军权,于是故意将李陵所部的出兵时间,兵力以及方位泄露给了匈奴人。从而让匈奴人早早的设下了陷阱,否则,李陵那里那么倒霉,第一次领军出战就一头撞上了匈奴单于亲自率领的主力。后来更被匈奴十数万骑兵重重包围! 以至于尽管李陵所部经过苦战,杀伤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但匈奴人却越打越多。一天之内所消耗的弓矢竟达五十万枝!——当初李陵所部虽然大部分战死,但是。在兵败的那一刻,李陵下令残余四百多士兵突围。这些突围的官兵中,最后有数十人成功从匈奴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回归汉地。 而李陵兵败浚稽山,发生在天汉二年秋,距今也不过七年而已,那些突围出来的官兵现在可还都活着!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再联想到,就在此李陵陷入重围之时,李广利所率领的数万精锐却在昆仑山中寻找着莫须有的匈奴右贤王主力。 后来的事实却证明,当时匈奴左右贤王的主力,全部都在浚稽山。 张恒不禁有些疑惑了,难道匈奴右贤王会飞不成?或者说那位右贤王是大魔导师,一个瞬间转移,就跨越千里,从昆仑山跑到了浚稽山! 这种事情也就骗骗小孩子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没有证据。人家做的天衣无缝,任谁也找不到漏洞。 只是,张恒有些隐隐为霍光担心了。 明年,霍光将第一次将军队的指挥权接过手中,李广利会坐视吗? 张恒觉得,这不可能! “必须提醒一下霍光……”张恒暗暗想着,虽然,张恒也知道,像军国大事,历来都是严格保密的,像进军路线,兵力部署这种机密事情,一般不可能让人知道。 但是,匈奴人仅仅只需要知道汉军出塞的具体时间,就足可以以逸待劳,设下陷阱,等着汉军跳进去了。 更何况,李广利执掌军权十几年,在军中眼线无数,军队的事情,在他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至于李陵,张恒知道,除非天子刘彻主动认错,道歉,并且以极高姿态亲自写信请李陵回来。 否则,那个纠结的男人,估计还会一直纠结下去。 但让刘彻道歉,认错,那可能吗? 一念至此,张恒已经知道了,至少在刘彻还活着的时候,李陵是不可能归汉了。 除非,刘据登基。 或许,李陵才会萌生出那么一丝回归故土的念头。 “苏公如今即为九卿,何不写书一封,传与李少卿,言说是非大义,劝其归汉?”张恒问道。尽管从现在来看,李陵是既不可能归汉,也不可能主动帮匈奴人训练军队。 但是难保时间一长,李陵的心理发生动摇,万一李陵帮助匈奴人训练军队,那就麻烦大了! 要知道李陵出生陇右将门世家,祖父为李广,自小就深谙兵法,十六岁就因为懂兵知兵,而被辟为侍中建章监,执掌羽林卫指挥大权,接受过最正统的汉室军队训练教育,对于汉室引以为自傲的军队编制,组织以及管理,清清楚楚。 李陵所懂得的东西,是过去那些投降匈奴的人,如中行说、赵信、卫律等根本不懂和没有涉足过的地方,他掌握着汉室军队之所以强大精锐的根本。 正因为如此,匈奴自且鞮侯单于以来,一直优待李陵,无论李陵犯下任何的过错,都一一赦免。 就连李陵亲手杀掉了那个帮匈奴人训练军队的叛徒李绪,匈奴单于顶着母亲阙氏的怒火,将李陵藏到西边,一直等阙氏死了才让其回归单于庭。 难道匈奴单于真是什么礼贤下士,胸怀宽广的豪杰吗? 显然不是,奴隶制下的匈奴,只讲究实际利益。 张恒想起后世的时候,在某个杂志上的看到的一个故事,民国时期,一个中国军校留学生去西方留学。 西方的军校中对所有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都很好,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但是,唯独有一门课程不对中国学生开放。 这门课程就是国防动员课。 在这个时代,在本质上来说,匈奴人在身体素质方面,跟汉人相比并没有多少劣势。 为何三个匈奴骑兵也打不过一个汉骑呢? 为何李陵区区五千步卒,且大部分是临时招募的游侠以及发配充军的盗贼,罪犯,却可在浚稽山中与匈奴十余万骑兵周旋将近半个月,光是第一天交战,就斩首三千余? 答案就是汉军在军备、训练、组织和编制上,比匈奴人优秀! 特别是在组织上,汉军至少甩匈奴人十几万里。 匈奴人在组织度上,跟汉军根本没法比。 虽然这些年在无数汉奸帮助下,匈奴人从卫青霍去病时代需要五个骑兵才能对抗一个汉骑提升到了现在只需要三个匈奴人就可与一个汉骑抗衡。 但是,它依然远远不是汉军的对手。 当年为了围歼赵破奴的两万骑兵,匈奴人倾巢出动,才勉强摆平。 就更别说后来儿单于和句犁湖单于时代,两次侵袭汉地,却碰个头破血流,儿单于在受降城下吐血而亡,句犁湖好不容易抢到些东西,却在张掖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都尉任文给拦住了去路,一番大战下来,句犁湖不得不丢下抢来的人口物资灰溜溜的逃回大漠。 要知道,当初,张掖都尉任文所率领的不过是张掖的常备军和两三千赶来支援的骑兵而已…… 自然,对于汉军正统的组织、编制和训练之法,匈奴人是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而李陵,对于匈奴人来说,就是打开那个汉军秘密的钥匙。 张恒当然不会让匈奴人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得到这个机密的机会。 怂恿苏武写信,目的就是让李陵继续纠结下去,不给匈奴人有可乘之机! 苏武却没有想这么多,还以为是张恒在为李陵惋惜——很多关中人都有飞将军情节,对于李陵有种特殊的感情。 苏武是关中人,自然也清楚关中人的这种情感来自那里。 卫青霍去病虽然威名赫赫,但终究不是关中人。 只有李陵才是土生土长的关中军事天才。 自己的孩子,总是比别家的孩子要看重一些…… 于是,苏武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吾会写的,且还要子孟兄也写,好叫少卿兄早日归来!” 对于李陵这个老朋友,苏武自是希望其能早一点归来。 到时候,老朋友团聚,把酒言欢,那才是人生幸事! -0-0-0- 今天请了定风波MM监督,恩,总算没有再沉迷游戏。 感谢定定救我于水火之中。 -0- 继续码字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三节 受打击的刘据(1) “殿下,今日长安各大粮铺中的粮价已要七十四钱一石了……”一个太子属官拿着一册白纸装订成的书籍,走进大殿中禀报道:“再这样涨下去,长安百姓会吃不起粟米了!” 刘据听了他的汇报,眉头也皱了起来。 自从进入建子之月(十一月)以来,长安的粮价就一路走高。 先是突破了往年的最高峰达到六十钱一石,起初,汉室朝廷也不在意,六十钱一石,虽然很高,但还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长安的粮价在不到十余天的时间中猛涨到七十钱,现在更是达到了七十四钱这样前所未有的巅峰。 不仅仅是粮价,油价和盐价现在都像一辆失控马车在宽敞的直到上狂奔。 数日之前,刘彻终于无法坐视长安城的粮价如此反常,于是命刘据全权处理此事。 这既是刘彻给刘据的命令,也是给刘据的一个考验。 对于刘据来说,就是一个政治任务,此事能不能得到完美的解决,关系到他在刘彻眼里的地位和形象。 所以,刘据深知自己此时肩上的责任。 然而…… 刘据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驾车的车夫,拼命的想要拉住狂奔不已的奔马,但可惜至今为止采取的一切手段和措施都没有效果,反而助长了粮价的不断攀升。 “油价现在多少了?”刘据问道。 “回禀殿下,臣昨日就听说,长安的油价已到十五钱一斤。升斗之民,现在已是点不起油灯了!”旁边。一个身穿太子少傅官服的大臣道。 此人正是故丞相石庆长子石德。 石德长相有些类似他的祖父石奋,天生相貌看上去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他年纪比刘据大一些。差不多五十四五的样子,说话走路都很轻柔。 但此时,石德却是慷慨激昂的对刘据道:“请殿下即刻下令开仓,以解万民于倒悬!” “开仓?”刘据面对石德的这个提议,犹豫不决。 在丰年仓储粮食,以备救灾之用,这是周公所建立的制度。 《礼。王制》之中就说:三年之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之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凶旱水溢,而民无菜色! 汉室建立以后,高祖刘邦被秦末战乱所引发的饥荒给吓怕了。 于是,根据周代制度,在各个战略要点和交通枢纽所在的城市建立了大量的粮仓,用以储存粮食。 当初,文景之治。巅峰之时,各地粮仓里堆满了粮食,甚至许多仓库里的粮食放在里面都发霉了,串钱用的绳子都腐烂了。 所以刘彻即位之后。才可以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但是,如今文景之治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太宗和孝景两代先帝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积蓄。早被挥霍一空了。 虽然现在长安附近的几个大粮仓中还是有着数百万石粮食的储备。 但是,那些粮食是军粮。同时也是战略储备粮。 倘若动用了那批粮食,边郡军队吃什么? 明年关中若是发生大灾。朝廷拿什么救济? 这些都是刘据所犹豫不决的原因。 揉了揉太阳穴,刘据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似乎就只剩下开仓平抑粮食价格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 刘据非常清楚的知道,假如真的开仓平抑粮价的话。 那么首先他就过不了刘彻那一关。 更何况,开仓放粮,那是最平庸的手段。 若他这样做了,那么天子会怎么看他这个太子?最少一个平庸无才的印象是跑不了! 披上衣服,刘据走出大殿,在左右簇拥之下,登上太子宫的宫墙,眺望着远处的街道。 刘据知道,在那条街道上,聚集着长安城最多的米行。 放眼看过去,冬日的暖阳之下,整条街道都被提着篮子和布袋子的市民挤满了,即使相隔了这么远,刘据却仿佛还能听到街道上长安百姓跟米行伙计讨价还价的话语,看到百姓们脸上的失望和沮丧。 刘据是知道的,在长安城中,一户家庭全家辛苦一整年,大概只能收入两万多钱。 这虽然比起城外的农民收入稍微高一些。 但刘据曾经学着张恒写的那本《齐民要术》上的格式,在纸上给长安普通百姓算过一笔账。 一家五口,平均每人每月需要吃一石半粟米,五个人加起来,一年就是九十石,以如今的粮价来算,一家大小,全年光是吃饭就要吃掉七千钱。 普通百姓在如此高的粮价面前,如何吃得起? 想了想,刘据对石德道:“少傅,吾在太子宫中好像还有十万石存米罢?” “恩?”石德点点头,眼神闪烁的问道:“殿下您是要?” “然!”刘据点点头,道:“少傅从吾宫中拿出五万石,先去平价售卖给百姓吧……” 五万石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刘据觉得,当此百姓困顿,民不聊生之时,能让长安百姓暂时吃到一天便宜米,也是好的! 若是这五万石可以让长安粮价回落到正常的五十钱每石。 那刘据做梦都会笑醒。 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刘据还是忍不住对商人有些幻想。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太子,以身作则,将自己宫里的存粮都低价拿出来贩卖了,商人们应该会被感动,然后主动跟随他的脚步,让如今虚高的粮价回到正常水平。 “殿下……”石德动了动嘴皮子,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他太熟悉太子了。在本质上来说,太子跟天子都是同一类人。认定了的事情,想要他回头。千难万难! 石德很清楚,这五万石粟米,进入现在的长安市场中,恐怕连个浪花都翻不起! 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寄望米商自己的道德修养了。 -0-0-0-0- 事实上,商人的道德水平,跟当官的道德素养一样。全部都小于等于零。 “太子平买五万石粟米?”在长安城的某个米铺中,米铺的老板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笑嘻嘻的对那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男子道:“这是好事情啊!” “老三!”老板对屋里喊了一句,很快,就有一个男子举着油灯跑出来,对老板揖首道:“主人,您叫俺?” “恩!”老板使劲的挪动着自己肥硕的身子,道:“去将家里的那两百斤黄金,给我拿出来!” “承蒙公子关照。长久以来照顾在下,在下委实是感激淋涕,公子可真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无以为报。唯奉上少许的谢礼,以答谢公子的大恩大德!”这个老板满是肥肉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心里面却是腹诽不已:都说石氏乃是太子羽翼。但石家弟子却明目张胆的干起了挖太子墙角,拖太子后腿的事情。这还真是一个笑话。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而已。 反正,这太子的事情不关他事。 管他太子也好。石氏也罢,只要不妨碍他赚钱,就一切都好。 那个男子一听到【两百斤黄金】,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恩,你的忠心,吾心里有数,明日太子宫里的粮食拉出来以后,你就带人来我这里直接拉走一万石罢!”这个男子笑呵呵的道,反正那些粮食不是自己的,卖给老百姓是卖,卖给依附自己的商人也是卖。 何必便宜了那帮贱民呢? 至于太子会怎么想,那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了。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的家族根深蒂固,是汉室第一大世家,跟太子更是渊源深厚,想来,太子也不会为了区区几万石粮食来找他的麻烦。 即便是太子真的问起来,他确实是把粮食卖掉了,而且确实是卖给了【长安百姓】,任谁也找不到他的不是。 至于剩余的四万石,那当然是要留着给其他几家了。 这好东西,自然不能让一个人独占。 要利益均沾,才能捞到足够的好处。 没多久,那个下人就带着几个奴仆,抬着沉重的金箱走了出来。 “抬到石公子的车上去!”老板大手一挥道。 “诺!” 等下人们抬着金箱子离开,这老板就拍了拍手,一位身上不着寸缕的美人儿,莲步轻移,从里面走出来。 “奴家郭美娘见过公子!”这个美人儿娇声娇气的盈盈一拜,顿时就让这个石姓公子身体都好像轻了三成。 “我知公子素来有君子风范,这窈窕淑女,自然要献给公子享用!”老板笑呵呵的道。 “知我者,范君也!”石姓公子嘿嘿一笑,就走上前去,搂住那个光溜溜的美人,朝内室走去。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阵阵呻吟声。 老板摇了摇头,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东西?错非投胎投的好,不过就是一个浪荡子!”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生在公侯显贵之家,似他这种商人,只能巴结,甚至还要献上连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的美女。 自从告缗令之后,天下的商人就学乖了。 都懂得了如今这世道,没有靠山罩着,任是有万贯家财,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转瞬就会烟消云散。 为了不成为朝廷的铁拳打击目标。 现在天下的商人们,但凡有些家财的,都会挂靠在一个朝廷显贵或者大臣家的子弟名下,逢年过节,四时送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商人,已经不仅仅是商人了。 或许官商,更恰当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四节 受打击的刘据(2) 五万石粟米扔到长安城里,连水花都没溅起半个,就悄然无声的消失。 或许只有城东贴着出售平价米招牌的商铺前,留下的一地杂乱的污垢,能证明汉室太子的仁德。 “五万石粟米两个时辰就被抢购一空?”刘据听着低下人回报的事情,眉头挑的老高。 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刘据老实说脑海里并没有五万石粟米到底有多少这个概念。 且眼前的一切证据都表明,此地曾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民众抢购潮,地上甚至还有斑斑血迹,在诉说着几个平民在抢购时与人争斗的场面。 “是的,殿下!”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华服男子恭敬的说道:“昨日家父既命小子在此主持出售粟米一事,五万石粟米被长安百姓瞬间就抢购一空!” “大家都说,殿下仁德无双,心系万民,真真是贤太子!”男子嘴里蹦出一句往日刘据最喜欢听的话。 其实,只有他才清楚,什么五万石,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昨日运到这里售卖的不过五千石而已。 若真是五万石,别说两个时辰了,便是一天也未必能卖完。 刘据的眼睛转向街口,在那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提着篮子,唯唯诺诺的看着他,孩子们头上扎着的总角辫隐隐有些脏乱,小小的清澈眼睛中,带着些期盼。 几个头上带着包巾的平民则在道路两边议论纷纷。 “你们说今天还会有五十钱一石的粟米吗?” “俺昨天赶来的时候已经卖光了,今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 “太子殿下贤德啊,定会顾念我们这些可怜人的……” “是啊。是啊……今天早上米铺的米价标到了七十六钱一石,我家根本就买不起了!” “我听说。高家米行放出话来了,说是十二月之前。米价会涨到一百钱!这些天杀的奸商啊,要是咸内史还在就好了,这些天杀的奸商就会被咸公杀个精光!” 说到激动处,这些百姓就开始怀念起了,张汤、咸宣在世之时,关中米价不过五十钱的幸福时光。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自打他们生下来,关中经济情况最好的时期就是张汤主持全国经济、刑诉工作的那一段时期。 张汤虽然所作所为,被广大地主和富商阶级所唾弃。 但是。平民百姓却在张汤的改革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个时候,粮价平稳,治安良好,天下太平,对外在军事上又不断胜利。 确实让百姓非常怀念。 “唉……”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刘据羞愧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 “身为太子,上不能辅佐父皇,致君尧舜上。下不能安黎庶,使天下升平,吾真是……”刘据心中羞愧的想着。 不知为何,他就想起了张恒曾说过的那些话。 “吾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先生,若你在吾的身边。你会怎么帮吾解决这眼前困局?”一念至此,刘据心里就忽然生出一种要马上见到张恒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越发的明显起来,以至于他甚至连一刻也不愿意等下去了。 “回宫!”刘据左右道:“吾要去南陵!” “南陵!”左右侍从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往日熟悉至极的地名,心里就生出一种无尽的酸楚感来。 太子实在是太信重那个南陵【小人】了——现如今,张恒在南陵士子嘴里的代名词,已经传到了太子宫的侍从们耳朵里,出于嫉妒,他们在私下里也就将张恒称为【小人】,似乎只有这样,在谈到张恒时,他们心里才会稍稍好过一点。 遇到问题,太子首先想到的竟不是跟我们商量,还是去找南陵那个【小人】。真真是…… 左右侍从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妒火。 谁都知道,天子已经迟暮,汉室江山将走向新的历史。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侍从的家族,为了把他们塞进太子宫,可是都下了血本的! 可是如今,却被南陵的一个寒门士子硬生生的霸占了太子的全部信重和尊重。还一口一个【张先生】。 这让这些平素自以为是天之骄子的侍从官情何以堪? 便连那个华服男子也是在鼻孔了哼了一声,显然一点也不服气。 可他们却忘记了,这个事情,刘据早就跟他们商量过了。 但当时,他们怎么说的? 一个个口口声声的宣称非开仓平抑粮价不可。 事实上,他们出的那个主意,简直就是一个骚主意。 打开长安的储备仓,确实可以立刻就将现在居高不下的粮价打压下去。 但是,莫要忘记了,现在才是十一月,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关中的粮食才会有收获,现在就被迫开放储备仓了,那要是等到明年夏天,嘿嘿,这粮价若不破百,这些人便可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人做凳子! 说到底,他们代表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是自己阶级的利益。 所以,莫说是在现在这个明显被人操作,非常规手段没办法打压下粮价的时候,他们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即算是有,他们也不会说。 资本就是如此,即算是一只脚都踏上了断台头了,但,只要还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无视一切威胁,贪婪的追逐着利益前进,直到脑袋掉到地上才会悔恨。 “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太子不再信任那个【小人】!”侍从们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毛病,在他们想来,定是那个【小人】用花言巧语蒙骗了太子。 因此。此时,他们心里竟升起了定要让太子认清楚那个‘小人’的真面目。回归原本温厚谦恭的贤太子的样子的想法。 心里竟是正义俨然,顿时就豪情万丈。 对于这些人来说。以前的太子才是好太子。 以前的太子,凡事都只要他们这帮在旁边说些大道理,说些古代君王的事迹,就会心往神之,积极的保护他们的家族和阶级的利益。 但是现在,太子再也不谈什么与民争利,什么三代之治了。 行事问政,竟要问个一二三,把来龙去脉弄清楚。再也不那么好忽悠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小人】,该死的,卑鄙的【小人】。 更有几人想起了那个【小人】还娶到了长安第一美人,桑弘羊的孙女,心里面更是怒不可谒。 天之骄子,自认为出生高贵无比的显贵子弟们,怎么能容忍一个读书不过几年的寒门士子骑到他们脑袋上? 事实证明,要攻击一个人。完全不需要任何证据,甚至不需要理由。 仅仅只需要某人拦住了另外一群人的路,就足够了! 刘据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侍从们,此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剧变。 他现在只想马上就见到张恒。跟张恒请教要怎么才可以完美的解决眼前困局的办法。 在不知不觉之中,刘据甚至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万一连张恒也不知该如何的事情。 似乎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是相信张恒能为其解决一切问题,并对所有麻烦都能完美的找出应对之策。 古代的周公。伊尹、管仲不都是这样,但凡君上有困惑或者政事上遇到困难。然后跟这些圣贤一说,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吗? -0-0-0- 当刘据在十多名护卫的保护下,再次来张家里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全新宅院群。 这个宅院群虽然根本没办法跟刘据平日里所见到的公侯显贵之宅相比,但是,却让刘彻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特别是粉刷在宅院外墙上的那些雪白的石灰,看上去让刘彻感觉很舒服,连心里的压力顿时也缓解了许多。 刘据知道,那就是张恒即将搬进去住的新宅子。 他策马靠近那个宅院群,发现里面还在忙碌的施工,不过,所有的工作似乎都到尾声了,如今不过是在进行装饰而已。 “张先生为何要在主宅之外,还建这么多小宅子?”刘据看着那些依附在主宅左右的几套小小的一般只有三四间瓦房就独立成一个小院子的宅子,心里面想着。 “王公来啦!”高老七正抗着几件杂物从院子里走过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刘据,连忙笑呵呵的上面问候。 “恩……”刘据矜持的点点头对这个他暂时还叫不上名字的张家管事笑了笑,问道:“张先生可在家?” “可不巧了,我家主上,前日受当朝太仆苏公之请,去了长安做客,现时还没有回来……”高老七自是知道刘据的身份,不敢隐瞒,连忙答道。 “哦……”刘据点点头,然后掉转马头,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里:“吾这就去长安寻先生!” “太子好像遇到了麻烦之事……”高老七看着绝尘而去的刘据,挠挠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东家去长安赴约,去的是有些久了一点!”高老七想着:“东家该不会遇到麻烦了?恩?我等下去找人来问问……” 高老七如今虽然已经有淡出江湖之心。 但是,往日留下的眼线和消息网却是依然畅通无比。 “顺便,再让人去找到那个出卖我的叛徒……”高老七眼中凶光闪现:“竟敢出卖我,我会你知道出卖我是什么下场的!” -0-0-0- 三更,码完收工。 恩,今天真是感谢定定,将我从游戏的苦海中拉回来。 恩,明天我要去外婆家,所以,大概可能更新要晚一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五节 张恒的建议 “想清楚了没有?” 安静的廷尉大牢中,张恒坐在上首,问着。 在他脚下,满脸污垢的莽何罗,一听到张恒的发问,就立刻回答:“想清楚了!” 他眼珠子一转,就拜道:“公子,小人曾经亲眼看到过执金吾江充偷偷的在家中藏了一件龙袍,还有玉玺等物,图谋不轨!” 张恒听了,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脚将他踢到在地上。 “简直是胡说八道!”张恒冷笑一声。 对于此人的这番话,张恒根本就不相信。 或许,此人的这些话在江充已经落马,被彻底打倒在地上,并踩上一万脚之后,可以作为锦上添花的罪证。 但在如今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半点用处。 莽何罗被张恒这么一踢,顿时就吓了个半死。 这两天,他就一直在思考着拿什么东西来做投名状,但是,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什么真正可以作为依凭的事情。 他虽是江充的义子,但他这个义子已经足足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江充了,江充甚至不准他踏进江府了。 原因就是一年多前,他因某事惹恼了江充,而被江充彻底的冷落了。 否则,他何至于要靠打劫为生? 去执金吾衙门当个油水充足的吏员,岂非就可以躺在家中就有滚滚财源? 他不过是一个打着江充招牌,狐假虎威的小人物而已。 便是过去没有惹恼江充。 像他这样的人,也不过是江充驱使的马仔。如何能接触到江充真正的秘密? 所以,莽何罗这些天想来想去。都觉得,除了攀咬之外。他别无选择。 “再仔细想想……”张恒笑着道。 “巫蛊……”莽何罗闭着眼睛,痛苦的想了好久,终于,他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激动的张恒道:“公子,我想起来了,江充这个贼子,私下曾雇请了一些胡巫,作巫蛊诅上!” “这就对了嘛!”张恒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将一张白纸扔到地上,问道:“识字吗?识字的话,就在此书上画押……” “诺!”莽何罗像捣蒜一般磕头,接过那张白纸,看也不看就咬破手指在纸上画押。然后恭恭敬敬的呈给张恒。 张恒接过那张纸,将之小心的收起来。 “江充,我看你这次怎么死!”从高老七那里,张恒得知了丞相公孙贺之子。在通向甘泉宫的道路两侧埋了巫蛊等物。当时,张恒就留意了。 巫蛊到底是谁埋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东西就被埋在地下。且还有认证口供,只要再找个机会,让此事被刘彻知道。刘彻勃然大怒之下,肯定会去挖掘。到时候……江充纵有一万张嘴巴,纵使是跳到东海之中。他能洗干净自己,解释清楚那些东西吗? 这时,张恒想起了张汤。 即便是当年张汤深受刘彻信重和信任,但,一朝被人诬陷,却只能采取极端的应对方式——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更何况区区一个江充…… 将莽何罗的口供收起来,张恒就道:“暂时,还要委屈一下两位在这里多待些时间……不过,两位请放心,这一日三餐,我会托人好生照顾的……” 说着,张恒就出门,将典狱官请进来,拜托他这些日子多弄些酒菜和美食给莽何罗和马通,同时还拜托他给两人安排一个舒适一点的监房。 这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个监狱,本就是关押重刑犯和政治犯的地方,有的是那种精致典雅的单间监狱和美食佳肴。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列侯显贵,便是犯了罪,被廷尉逮捕,只要天子还没发话,他们即使被关押,也是可以住的舒心,吃的开心。 而张恒给这两人换监房,当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是重要的证人,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 出了监狱,外面阳光明媚,让张恒感觉身子有些暖暖的。 “子迟贤弟,怎么样?”一边的丙吉上前问道。 “那个叫莽何罗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就是江次倩的义子……”张恒摇摇头道:“看样子不似说谎……” “而且,还有更劲爆的东西……”张恒那张画押的供词交给丙吉,痛心疾首的道:“乱臣贼子啊!” 丙吉接过去一看,眼睛顿时呆住了。 “巫蛊……”丙吉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流。 原本,张恒说服丙吉的借口,是那两人是江充的义子,要拿到江充纵奴为恶的证据,丙吉才答应帮张恒给那两人找个地方关起来的。 但是,丙吉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扯出了巫蛊。 巫蛊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啊。几年前,公孙敖就因巫蛊被阻诛。 “贤弟认为,他们所说是否可信?”丙吉将白纸小心的叠好,问道。 “不知道……”张恒在心里对丙吉说了一声对不起,毕竟此事将他也给牵扯进来,张恒心里多少有些过意去不去。 然,张恒也很清楚。 在事实上来说,让丙吉知道此事,对其是有好处的。至少,此事能成为丙吉进入太子刘据圈子的敲门砖。 想到此处,张恒心中的愧疚感才稍稍平复一些。 “那先查罢……”丙吉也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事到如今,既然他看到了口供,即便丙吉不怎么喜欢用巫蛊治人罪,但却也不得不查。 否则,一旦事情是真的,那么丙吉就也会被人当成江充的同党。 “恩……”张恒点点头。事实上。张恒早就想得很清楚了,要扳倒江充。单靠他自己的力量无疑是蚂蚁憾大树,即使是真的掌握了江充造反谋逆的铁证。也是没用。 能扳倒一个大臣,只有同样身为大臣的人。 “兄长,我先告辞回家,此间的事情就只能麻烦兄长代为清查了,一有消息,就请兄长通知!”张恒拱拱手,告辞道。 “恩!”丙吉点点头,事到如今,剩下的事情。确实是没有张恒插手的份了。 巫蛊重罪,向来就是廷尉府督查的权责。 只是,丙吉现在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他的上司廷尉杜周去说。 要指证一个当朝九卿有巫蛊诅上的罪行。 即便是廷尉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张恒驾着马车,慢慢的走在长安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言行,以防止出现什么漏洞。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等确信并无明显漏洞之后。张恒看着远处的执金吾衙门的方向,笑着道:“江充,你死期以至!” -0-0-0-0- “张先生……”张恒正赶着马车,想从东城的宣城门出城之时。就听到了刘据的声音,连忙回头看过去,就见到刘据骑着马。在街道的另一边朝他笑着。 “王兄!”张恒连忙上前拱拱手道:“真是巧啊……” “呵呵……”刘据抹了一把汗,今天他可是累坏了。不止是在两个时辰内就从长安往返了一趟南陵,更跑去了苏武家中询问。得知张恒已经离开后,又马不停蹄的追赶过来,总算是找到了张恒。 不过,他也快累趴下了。 刘据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健壮,猛然间运动量这么大,刘据难免有些气喘吁吁。 “有事找在下?”张恒走过去,看了看刘据的神色,问道。 “恩……”刘据点点头,从马上下来,道:“正有一事要跟先生请教,还请先生移步一叙!” 张恒点点头,就在刘据的带领下,来到了宣城门附近的一栋别致的宅院中。 张恒跟着刘据走进这栋宅子,发现,这宅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虽然被打扫的很干净,但是,从宅子的布局和摆设的各种器皿来看,应该至少有六七年没有人住了,否则,断然不会如此的干净。 “这是在下过去一位老友的别院!”刘据抚摸着院子中的一株梧桐树,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哦……”张恒点点头。 “先生去苏公府邸小住两日,可曾听苏公说起过李少卿?”刘据感慨一声,忽然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这两日在苏武府邸,张恒跟苏武请教了关于匈奴的许多问题。 还用一本小册子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从匈奴的力量构成,政治结构一直到生活习惯,张恒事无巨细,全部将之详细的记录。 张恒现在对于匈奴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再非过去那样,想起匈奴人,就只有【夷狄】这两个字。 而记录那些匈奴情况的小册子,若干千年之后,或许会成为后世历史学家研究匈奴的最重要原始资料也说不定。 “李少卿还好罢……”刘据问道。 这件事情,刘据自己是没办法去跟苏武求证的,也只能通过他人之口来询问了。 “还好……”张恒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刘据为何如此关心李陵,但却还是将苏武所说的李陵的情况和现状全部告诉给刘据。 刘据听完却是苦笑一声。 “这宅子是李禹当年住过的!”刘据感慨一声对张恒道。 睹物思人,这个宅子留存着刘据少年时期最美好最纯真的记忆。 这里埋葬着刘据的初恋。 当初,刘据年少轻狂,在这个宅子里认识了李陵的堂妹,一个温柔可爱的美丽女子,从此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爱情之中。 然,天不从人愿,本以为可天长地久的爱情,最终却在一场忽然的政治动乱中画上句号。 当初,李陵叛变的消息传回来后。天子刘彻勃然大怒,诛李陵全族。 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已经是他的妃嫔的女子。 想着那个女子被人押走时的场景。刘据就为自己的软弱和懦弱深深自责。 当初……若是自己能强硬一点,能大胆一点……或许…… 将脑海中那些儿女私情抛诸脑后。刘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张先生,现在长安粮价高涨,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计策,能让这粮价恢复到正常水平?”刘据强颜欢笑,对张恒问道。 “恩……”张恒有些惊讶。 刘彻竟将此事交给素来就偏向商人的刘据处理…… 不过,稍稍一想,张恒也释然了。 再没有比稳定物价,更能看出一个执政者的执政能力的证明了。 现在。长安城飞涨的物价,对于刘据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若处理的好了,不止刘彻能安心,便是天下人也会敬服。 毕竟,在此之前,刘据即使是在监国之时,也顶多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或者下令释放一些被关押在大牢里的商人。 从来没有具体的处理过像物价这样影响广泛,复杂的具体事务。 不过要平抑物价。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物价的高低起伏,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利益。 商人的,农民的,士民的。地主的,官员的。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指的大概就是物价了。 粮价高则百姓吃不起。粮价低则伤农,影响农民种田的积极性。 且。在本身来说,张恒就是地主阶级的一员。 若是给刘据出一个强力打压囤积居奇。谋取暴利的商人的办法,不禁传出去会被关中豪强士子孤立,甚至就是划归道酷吏、幸臣、奸贼的行列中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来,张恒的好名声就彻底毁了。 像张汤那样一心为公,不徇私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恒可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出那种主意,本身就落了下乘,用暴力手段解决商业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统治者们只要尝到了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之法的好处之后,就会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不为别人着想,张恒也得为自己着想。 将来,他可是建立一个托拉斯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玩的正嗨,忽然就被一大群士兵把自己家给包围了,然后一切心血都收归国有。 再者说了,作为地主阶级的一员,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这种事情张恒还做不来! “这个问题比较棘手……”张恒想了想,对刘据道:“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标本兼治!” “愿闻其详!”刘据拱手道,心中也不禁欢喜的想道:“张先生果然有办法!” 其实,单以张恒自己的见识,在面对粮价飞涨带来的一系列物价上涨问题之时,也只能束手无策,好在,他是一个穿越者,在后世还是见过政府平抑物价采取的有些政策的。 虽然在后世,那些政策并不怎么给力。 但相对的,这个时代的商人,也没有后世的商人那么多鬼点子。 “要让物价回落,其实只要找准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一切就可应刃而解!”张恒道。 “恩?”刘据静静的等待着张恒的下文。 “其实如今物价如此高涨,并不合常理,要知道,关中秋收刚过,民间还是有大量存粮的,只是这些粮食被少数人把持了而已!”张恒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对刘据分析道:“就算大部分粮食被少数人所把持,在民间的农户家中,却也还是有足够的可以供应长安食用的粮食——至少在春三月之前,以关中农户的存粮,也足可支撑长安所需,而根本不用等到明年开春,冬十二月底,关东各郡押解长安的秋粮就该抵达了!” 刘据听着张恒的分析也不住的点头,这正是刘据所想不通的地方。 明明关中有粮,为何百姓会如此恐慌? 这根本不合逻辑! “那为何粮价会这样?” “其实很简单,商人们利用了百姓的恐慌心理,故意惜粮限售。造成市场的缺粮……”这个事情,张恒在听说了长安粮价高涨之后。跟人稍稍打听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可是经历过好几次群众的恐慌心理效应带来的原本廉价充沛资源疯狂上涨的事情。 像板蓝根、金银花、盐。 在群众的恐慌心理效应下。每一样在高峰时期,都曾飙升了十几倍甚至二十倍! 而事实却是,那些物资根本就不缺! 只是奸商在趁火打劫,故意造成了市场缺货的情况而已。 “所以,要让粮价下降,其实只要让百姓知道,关中有粮,而且有大量粮食,足可保证长安食用。同时朝廷还可放出风声,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这不妥吧……”刘据疑惑的道。 “当然不会真开仓!”张恒哂笑一声:“只需要放出风声即可,届时,朝廷只要让人运着粮食在长安城里走上一遭,在下相信,粮价立刻就会跳水!” 是的,朝廷摆明车马,拉着仓禀的储备粮进城,那些商人在见到无利可图之下。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当然,某些大商人可能会观望,可能会有侥幸心理。 但是,正如物价是由粮价带动上涨的一般。 只要长安城里有一家粮商开始降价。那么,立刻就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带动全城的粮价下降。 像在后世。股票市场之上,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整个大盘像倾泻的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更何况。此时的汉室朝廷,可不比后世的明清,朝廷在百姓心中还是足够的公信力的。 所以,看到朝廷拉了储备粮进城。 张恒觉得,到那时候就不是粮商们愿不愿意继续高价卖粮的问题了,粮商们恐怕得考虑,要放多少血才能把粮食卖掉了。 百姓就是如此,在恐慌中,即便家里有粮,也会疯狂的想尽办法,多买些粮食存起来,以备不测。 一旦风声过去了。 那么就算家中存粮不多了,但只要还没到无粮可食的地步,他们也会继续观望。 今天六十钱,那么明天会不会变成五十钱? “先生果然高才!”刘据听完,恍然大悟,张恒所说的办法其实很普通,很寻常。 但偏生就是这样寻常的办法,刘据却一直都没想到,不止是他,就是太子宫中的数百属官,博望苑的上千宾客,也没有一个人想出来。 此刻,刘据只觉得,自己能碰到张恒,结识张恒真是自己的幸事! “当然,这只是治标之法,这次粮价是降下来了,但下一次若是碰上了什么灾祸或者人祸,长安粮价恐怕又会波动……”张恒此时,当然要趁热打铁了,若不说点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又如何可以彰显他自己的独特呢? “恩,还请不吝赐教!”刘据深深一揖道。 “其实呢,很简单,朝廷应该设立一个专门的仓储机构……”张恒想起了他在后世看过的几本网络小说中提到的常平仓之事,理了理头绪,就道:“这个仓储机构应该不同于过去的仓储,它主要的职责就是平抑粮价,在粮价高的时候,大量放出存粮,让百姓吃到平价粮,在粮价低的时候又以高于市场的价格大量收购农民手中的粮食,这样一来,在灾年可以让百姓安心,在丰年又不至于谷贱伤农,使民有不劝耕之心!” 一口气说完,张恒也是常常的出了一口气。 在心里面跟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常平仓制度倡议者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张恒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看着刘据。 “先生大才,请受在下一拜!”刘据听完,眼中闪烁着点点的光芒。 张恒的这个建议一出口,刘据就立刻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好处,这个办法可不仅仅能解决日后的物价问题,更能为汉室社稷的稳固做出贡献。 身为太子,刘据觉得,张恒的这个主意恐怕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有建设性的主意,比起那些只知道大禹、商汤、周公的侍从和宾客高了不止一截! “不敢当!”张恒连忙揖首道:“其实,在下也不过是站在前辈先贤的肩膀上而已,这个办法,当初晁公就已经提议了!” 没错,早在几十年前,晁错就曾经上书当时的太宗皇帝,建议朝廷在粮价低时用朝廷的存款买粮,然后在粮价高时卖出去。 但是,当时的汉室朝廷几乎就没有粮价高这么一说,天下年年丰收,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这个建议也就实行了一次就石沉大海,不过是权宜之计。 而且,当初晁错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制度化的意思。 张恒此时旧事重提,并且将其制度化,算是向冤死的晁错致敬了。 只是这样一来,张恒知道,今后称呼他为【小人】的人群恐怕会更多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挡资本家财路,更是可能会被欺实马…… 不过,这个办法比起简单粗暴的暴力解决,要好很多,至少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和攻击的地方。 那些人顶多也就嘴炮一下。 更何况,这个世界可不止粮商这么一个群体,最大的势力,就是地主阶级。 而地主最怕的是什么? 作为地主的张恒当然清楚了,那就是粮食丰收了,但卖得钱还不如灾年! 如此一来,相信广大的关中地主会将张恒当成自己人了吧…… -0-0-0- 唔,收藏掉的好快,一个星期掉了两百多……泪奔啊。 撒泼打滚耍无赖求订阅,求支持。 恩,明天继续请定定监督我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六节 米价回落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长安城的城门缓缓的打开。 “都看什么呢?”宣城门城门校尉王启年提着一壶小酒,正打算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就着炒豆,喝上一会。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些天,长安的米价一路走高,让王启年家中在长安开的那个小米铺的生意异常红火,尽管米价今天早上更是涨到了八十钱。 但是,每天米铺一开门,立刻就会有无数百姓拿着沾满了油渍和灰尘的五铢钱,拼命的往前挤。 王启年想起前几天他姨夫跟他说话时的场景,姨夫当时得意洋洋的告诉他:“每天粟米不要卖多了,最多只能卖五十石,我听说啊,这粟米的价格还会涨,不涨到一百钱一石,是决计不会停歇的!” “不需要涨到一百钱那么多,九十钱,俺就心满意足了!”王启年想着,琢磨着应该见好就收了。 却看到城门口几个本该将路障搬开的卫兵,傻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顿时就心头火起,提着酒壶就要过去踢那几个卫兵的屁股。 但,他才走到城门口,看向外面的时候。 王启年瞬间傻眼了。 “这是……”只见城门外的道路上停满了牛车、马车、驴车。 数百名穿着布衣的仓兵赶着各自的车子就要进城。 “奉太子令,吾等压粮进城!”一个穿着司马甲胄的军官,一脸严肃的道,说着就拿出了盖着太子印玺的公文。 王启年傻傻的接过公文。拿过来一看。 顿时心中好似有十万个惊雷炸响,直炸得他耳朵发蒙。精神恍惚。 “完了……”王启年哀号一声。 看着那些各种牲畜拉着的车子上面堆满的一袋袋沉重的粟米。 王启年只觉得世界在眼前崩溃,整个天地都黯淡无光了。 要知道。之前长安米价涨潮一起的时候,他就在自己姨夫的带动和劝说下,拿出了全副身家还跟人借了一大笔钱,跟姨夫在长安城里合伙开了那家小米铺。 因为自己家不是地主,所以必须从别人手中买粮。 好在,他是城门校尉,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武官,但胜在现官不如现管,因此长安的几大米行还是给他面子。匀了些粮食给他。 做生意嘛……吃独食是会被人妒恨的,只有利益均沾,才能长久。 即算如此,他进的那几千石粟米也是以高达六十钱的价格买进的。 后来他看到粟米如此好卖,钱是如此好赚,于是横下一条心跟人借了高利贷,又去买进了一千多石粟米。 可是…… “怎么办……怎么办……”王启年心急如焚,拿着公文,脸上灰暗无光。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先前,他不是没想过,朝廷可能会干涉。 但是,这次米价疯涨的幕后推手。他可是听人讲的清清楚楚,是朝廷几位大佬在幕后推动。 正因为想到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 他才下定决心的。 “太子怎么这么快出手啊……”王启年心中悲泣不已。 “校尉。公文可有错?”那个司马看着王启年,不动声色的问着。 “没……没错……”王启年回过神来。连忙回答。 司马,秩千石。已经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没那个胆子在一位司马面前拖延时间。 “那,吾等就要进城了!”这个司马说着,就带着几个库兵,把城门口挡路的路障挪开,带着长长的车队进城。 同一时刻,在长安的数个城门口,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当长安居民刚刚从睡梦中苏醒,正提着篮子,准备去买些粟米回来存着的时候,猛然间就看到了数百辆满载粮食的车马从长安的大街上招摇过市。 沉甸甸的粟米将车轮都压的咯吱咯吱的响动。 “太子殿下押粮进城了!”在相互打听之后,长安百姓立刻就将手里的篮子往天上一扔,欢呼了起来。 手里本来打算拿来买米的五铢钱更是小心翼翼的贴身收进怀里。 其实,大多数长安百姓是不缺粮的,一般人家里都有一月之食。 造成粮价高涨的原因,无非就是某些人刻意宣扬今年夏天的关中旱灾导致关中缺粮。 今年夏天持续将近两个月的大旱,长安人当然是清楚的,那时候朝廷可是下过诏书,还调集过军队抗旱的。 这样一来,生怕买不到粮食的百姓就恐慌起来,先是一部分人参与抢购,然后几乎全城百姓都参与进来了。 为了刻意制造恐慌情绪。 几个长安显贵列侯甚至亲自参与了进来,这让看到的百姓在心理上更加恐慌起来。 连列侯都没粮食了,小老百姓还不抓紧抢粮,更待何时? 但此刻,当朝廷开始调集储备粮进城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恐慌情绪都消散一空了。 谁都知道,朝廷在关中的几个大粮仓里存储了数百万石粮食。 虽然那些粮食是要供给边郡郡兵的,但朝廷从里面抽调出一百万石来应付粮价,还是可以的。 “早知道朝廷要调粮进城,俺昨天就不该去买粮……”一个男子痛心疾首的道:“俺昨天花了一百多钱买了一石多,亏死了!” “哈哈……俺运气好,昨天排队的时候,没排上……”另一个男子则哈哈大笑着道。 顿时,周围许多人都羡慕的看着他。 随着粮车进城,虽然朝廷还没开始售卖粮食。 但是,一股恐慌情绪在米行中已经不可避免的蔓延开来。 虽然几个大米行还想撑一会,继续拉高粮价。 但是。事实证明,恐慌情绪一旦产生。就不是一个两个人所能消弭的。 首先叛变高粮价的是一些小商人。 这些小商人本小家小,根本就没有承受市场波动的能力。 上午。长安的小米铺首先跳水,粮价先是从八十钱的高位,瞬间变成七十钱,然后一路走低。 到下午的时候,粮价已经跌到了六十钱,但是,却还是泛人问津。 除了几家家里实在没办法揭不开锅了,只能卖粮的人家外。 其他人根本就不关心粮价了。 只要家里还有粮,在朝廷已经插手进来的今天。谁还为粮价担心。 便是一些真正想买粮的,也在观望了。 整整一天,几乎长安所有的米行门可罗雀,再不复往日的热闹。 “太子这是胡来!”某个豪华的宅子中,一个富商怒不可谒的将一个杯子摔到地上,对着跪在下面的一个年轻人道:“你成天待在太子身边,怎么没有听到风声,真不知道,我花那么多钱。送你读书,更托人托关系,让你进太子宫做侍中,有什么用!” “父亲大人……”那个年轻人在父亲面前。老老实实的道:“我确实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只知道,太子昨天出去见了一个人以后。回来就进未央宫,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 “恩……太子去见了谁?”富商深吸一口气。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肯定是有人给太子出了主意! 到底是谁呢?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好像是南陵一个叫张恒的人……”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回答着,这个事情。他也不是太清楚,毕竟他进太子宫才半年多,连地头都没混熟,只是隐约听到几个同僚的抱怨,因此才知道太子出宫是去见一个叫张恒的南陵士子。 “张恒?”富商眉头一跳,想了起来:“就是那个写【胡无人】的人?” “大概是的……” “真是好胆啊!”富商气的直跺脚。 虽然这次粮价风潮,他已经赚的满盘钵盂,但,谁会嫌钱多呢? -0-0-0- “父皇,今日暮时,粮价已经跌到了六十钱!”刘据跪在大殿上,淡淡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成绩,心里面满是骄傲。 不战而屈人之兵,通过这次解决粮价风潮,刘据算是明白了此话得真正意思,心里全是爽快的感觉。 再没有比这种轻轻一挥手,就扭转局势的感觉让他兴奋了。 “太子这次做的不错……”刘彻点点头,脸上带着些欣慰。 本来,这一次他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强力弹压了。 对于刘彻来说,杀商贾,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自登基以来,隔三差五他就喜欢找商人的麻烦。 至今为止,他只在建元新政失败之后,吃过那一次亏,其余时候,他与商人的交锋都保持着完胜的记录。 不过,刘据能如此轻松的解决此事,刘彻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刘彻也不是什么杀人狂。 错非万不得已,身为天子,是不应该大开杀戒的。 “父皇,此乃儿臣拟定的下一步措施……”刘据说着就将一份写在白纸上的方案递上去。 前天进宫,他只是为获取运粮进城的授权而已。 刘据当然也知道,凡事要一步步来,一口吃成胖子,不是什么好习惯。 “常平仓?”刘彻一看那纸上所列的措施,顿时就来了兴趣,仔细的将全文看完,刘彻也是不住的点头:“太子此策,老臣谋国,吾心甚慰!” “制诏:令少府以五十钱一石的价格,向民间收粮!”刘彻只是稍稍一想,就一下子将粮食收购价格从目前的市价再砍下十钱。 五十钱这个价格已经差不多让米商没有任何的赚头了。 刘彻定下这个价格,在事实上来说,根本就没打算收粮,他只是给粮价定一个标杆而已。 如此明文的昭告天下,等于就是在告诉长安市民,粮价每石五十钱,才是正常的,高于这个价格就是不正常的。 此诏一出,等于就是彻底的将米行的利润给压榨干净了。 “已经赚了这么多了,不出点血怎么行?”刘彻得意洋洋的想着。 在他看来,这次没有出动军队抄家,已经算是给那些商人一条活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七节 老师的请求 就像过山车一般,长安的粮价在经过一阵疯狂上涨之后,猛然间崩溃,一路下跌。 疯狂下跌的粮价,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在最开始,一般米行的粮价还在七十钱,只有少数几家实在被吓坏了的,急于出货的小商人才把粮价标在七十钱以下。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即使是粮价标在六十钱。 可前来买粮的人,却依然屈指可数。 大多数消费的主力都在观望。 当天子诏书一下,以五十钱开始大量收粮时,更是助长了人们的观望心理。 长安城的粮商开始真正恐慌起来。 对于商人来说,什么事情最可怕,当然是资金周转不灵! 特别是那些在之前借了高利贷的人,更是手足无措。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他们束手无策。 但高利贷的利息,却是周期算的,十天一个周期,倘若还不上,那便是利滚利,驴打滚。 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自然看不到。 然,天子名诏,建立起一个叫【常平仓】的机构,用来平抑粮价。 让很多列侯显贵都恐慌了起来。 大家都很清楚,若让这个叫常平仓的机构真的运转起来,那么,现在是粮价,那么以后会不会连布帛、油、牲畜甚至是种子朝廷也会一律照此办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以当今天子的性格,一旦尝到甜头,就会欲罢不能。 便如当初。天子最开始只对盐铁实行官卖专营。 可是,当天子尝到了甜头以后。连酒都没逃过! 就更别说,伴随盐铁专营诞生的平准均输制度了! 于是。数日之内,无数的人开始上书【直言】常平仓是万万不可开的,身为天子,作为朝廷,怎么可以【与民争利】? 黄老派的人更是跟死了爹娘一样,哭哭啼啼的,直说什么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与民争利?”刘彻嗤笑了一声:“这个【民】到底是黎庶还是权贵?” 但对于朝野之间的非议声,刘彻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用暴力来对付那些议论的人。 因言治罪。那就是暴君了。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将之当成耳边风。 但是太子刘据,却快被烦死了。 无数的人,都在通过种种手段,或明或暗的跟他暗示,常平仓是害民之策,应该速速废除,一些人干脆就连盐铁官营制度和平准均输制度也一块攻击了。 “殿下……恕臣直言。常平仓,周公之时所未闻,管仲之时所未有,此二圣在。尚不为之,何也?与民争利尔!”又一个白发苍苍,刘据平时非常尊重的长者在他面前进言:“请殿下详查之!” “姜翁。吾会考虑的……”刘据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将这位长者请到座位上。 在这些人的狂轰滥炸下。刘据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动摇,反而有时候会静下心来思考。为什么在他眼里明明是善政的常平仓会遭受如此大的攻击? 想来想去,刘据最后在太史令司马迁那里得到了答案。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短短的一句话,道尽了世间百态,也让刘据渐渐看清楚了自己身边的人的面目。 但是,连姜公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竟也跟那些铜臭味掺杂在一起,让刘据心中发凉。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刘据想着古书记载的太平盛世,圣人当政,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路不拾遗……许多一口一个君子的士子,外出为官,却没办法让治下路不拾遗,反是贪腐成风,倒是咸宣这个他们口中的【酷吏】做到了……”刘据此时思维极度紊乱,胡乱的想着事情。 他想起了当年咸宣外放为一郡太守,半年之内就让治下井井有条,盗贼、强盗甚至流氓都绝迹了。 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遗! 虽然,路不拾遗的代价就是一次处决数百名犯人! 但,至今,刘据依然听从那个郡来长安的人说起当地至今仍旧太平少有盗贼。 “重刑苛法,未必一无是处……”刘据心中想着,忽然间,他很想离开长安,去张家里逛逛。 于是,送走姜公之后,刘据就换上便服,带上往日的亲信护卫,朝张家里而去。 -0-0-0- “小心一点,慢慢来!”高老七指挥着几个佃户,小心翼翼的抬着两个衣柜,从院子的大门出去。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了,经过将近一个半月的忙碌之后,张恒的新宅子终于全部完工,于是就选了今天这么一个好日子搬家。 高老七、田二和张大山父子理所应得的获得了一套四间房的小宅子,另外,去岁的亩产冠军张大根和那个整个冬天都在指导佃户们分拢做圳的老农夫张四也各自分得了一套。 现在,张恒所建的小宅子,还有四套没有主人。 为了明年能住进那漂亮的独立宅子,现在,张家里的每一个佃户都是鼓足了干劲,每一家都希望,明年住进新宅子的人家中有自己家。 因此,现在,张恒家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张家里的男丁都是闻风而动,争先恐后的跑过来义务帮忙,为的就是能落下一个好印象。 张恒此时,却在接待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二位兄长一路劳顿,请安坐!”在新宅子里,张恒将那两个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同门师兄请到席上,同时让秋菊去端来茶水。 这两位,来头可不小,他们正是张恒的恩师。毛苌的孙辈。 一个名为毛敬,一个名为毛肃。 当初。张恒还在君子学馆中的时候,这两人在《诗经》上就已经颇有名声了。 今次。他们是奉了君子学馆如今的山长,毛苌的嫡子毛远之命来长安给张恒贺喜的。 可惜,这两人运气不是很好,从河间国到关中,其实不远,但是路上却频出事故,更碰到了故城县县令的刁难,在那里耽搁了半个月,因此姗姗来迟。 在给张恒说了些抱歉的话之后。为首的毛敬从身上取出一册帛书,将之递给张恒道:“子迟兄,家父听说子迟兄大喜,特令吾等来贺,这封书信,是家父写给子迟兄得贺信!” 张恒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岂敢劳动老师挂记?学生实在是感激!”说着就接过书信,打开一看。 毛远的字写的非常漂亮,简直有些大书法家的风范。行书飘逸而清晰。 将信看完,张恒冲这两人微微一笑,道:“老师所托,学生敢不尽力?” 在毛远的信中。大部分都是在说当年张恒在君子学馆时的事情,说他勤奋刻苦什么的。当初,张恒拜入君子学馆之时。毛苌就已经老朽了,实际在教授张恒等人的文化的就是毛远。 毛远这位老师。给张恒的印象很好。 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有孔子的遗风。并不歧视张恒这些寒门子弟。 而且毛远记忆非常好,在信中他甚至提起了两件张恒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 这让张恒微微有些脸红。 不过,在信尾毛远就笔锋一转,婉转的提出了,希望张恒给他的两个儿子谋个进身之路的请求。 河间毛氏,虽然在儒门名声很大。 但是,受已故河间献王刘德的影响,基本上毛氏子弟很难出仕做官,只能在君子学馆中当教书先生。 现在,君子学馆的众多弟子中,好不容易出现了张恒这么一个可能跟上层有密切关系的弟子。 毛远当然会好生利用了。 而面对毛远这个老师的请求,张恒不可能不帮忙。 “多谢子迟兄!”这两人一听张恒这么说,立刻大喜。 在来长安的路上,他们已经听到了许多关于张恒的传言。 无论是一年之内拜为右庶长还是如今已为孝廉,都让他们两人啧啧称奇。 “两位兄长请起!”张恒连忙扶起两人,稍稍想了想,就找来一张丝帛,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等写完,张恒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张恒将那张丝帛交给两人,道:“二位兄长请持此书,至长安尚冠里,拜访奉承都尉霍公,小弟与霍公乃莫逆之交,相信定可向天子举荐二位兄长!” 这两人一听说张恒竟然与霍光有旧,顿时大喜。 连忙揖首拜道:“多谢子迟兄!” 来之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困扰毛氏数十年之久的不能出仕麻烦,在张恒这里轻易的就被解决了。 张恒连忙再次扶起两人,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位兄长不必如此……” 同时张恒心中也有些感慨。 其实,无论是毛苌还是毛远,单以学问和为人来说,都是一等一的。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 任何跟诸侯王搭上关系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出仕的机会! 幸亏如今,河间献王已故,而毛苌也故去多时了。 所以,毛敬毛肃的出仕障碍已经被扫清,在理论上,他们是可以出仕的。 但是,一般的地方官有那个胆子举荐曾给诸侯王服务过的名门之后吗?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想着毛苌家族的经历,张恒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起了刘彻曾经让他去教授他的小儿子刘弗陵的事情。 有种历史要重演的感觉。 虽然张恒自己是不想当官。 但是,总不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断送了自己子孙后代的前途吧? 头疼啊!张恒摇摇头。 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未来了。 -0-0-0- 先睡觉去,好困啊…… 明天爆发ING(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八节 征途在何方? 毛敬毛肃两人欢天喜地的拿着张恒开的介绍信,直扑长安。 此事,张恒、霍光以及毛氏都可谓算得上各有收获。 张恒为师长解忧,得了名声。霍光举荐名门,得了名望。至于毛氏,则破冰成功。 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如此,解决起来很简单,但,通常人们少的就是一块敲门砖。 送走两位师兄,张恒就开始忙碌着指挥来帮忙的佃户们,准备着各种器皿,为乔迁新居的酒宴做准备。 说来惭愧,前次刘彻赏赐的五十万钱,张恒东花一点,西洒一点,竟用的七七八八。 若非桑蓉娘嫁过来,带来了大批的嫁妆,才让张恒不至于捉襟见肘。 但是,花老婆的嫁妆钱,张恒怎么好意思。 因此,此时张恒就已经开始谋划着开源之道。 本来,张恒赚钱的渠道有很多很多。 像是卖书什么的,随便搞搞,也能赚上不少。 但是,奈何那些东西现在都进贡给了刘彻,在刘彻没明确雕版印刷和白纸的性质之前,张恒没那个胆子去随意买卖。 因为那样做的话,会给人留下把柄,万一碰上一个傻逼上纲上线,将此提升到【大不敬】的高度。 虽然张恒可能会安然无恙,但那终究是个麻烦。 因此,想要卖书,还得等刘彻宣布雕版私人也可使用。 没办法,张恒只能在一穷二白,没有陶匠的情况下。强行上马陶瓷项目,在村后的山里。挖了几个土窑,开始尝试烧制瓷器。 好在张家里的不少佃户都有烧砖的经验。因此开窑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在村尾的两座小山上开出了三个土窑。 只是一直以来不是很顺利。 烧出来的瓷器粗劣不堪,而且质量太低。 但对于陶瓷,张恒完全不懂,因此,只能寄希望于在不断的实验中,寻找出青瓷甚至是白瓷的烧制方法。 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张恒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待陶瓷烧制成功的那一条。 “东家,没有煤炭了!”张恒正幻想着陶瓷烧制成功以后,用陶瓷大赚特赚的美好未来之时。被高老七指派去负责陶瓷烧制实验的张核桃跑来禀告。 “去山里挖啊……”张恒顿时奇怪了,虽然北村的那个小煤矿,储量不多,但是供应附近几个村子的取用之需却是绰绰有余的,因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倘若家里没了煤炭,没了油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他亲自去处理的话,那他还不得累死? “可是……”张核桃娶了媳妇以后,胆子反倒是越来越小了。在张恒面前经常有拘束的感觉。他唯唯诺诺了一阵,才抬头道:“东家,北村的人不许俺们去挖煤炭了,说是以后要取煤炭。一石煤炭就要收五钱……” “恩……”张恒顿时愕然。 自从上次张恒登门给北村的地头蛇钱二打了招呼以后,这么久的时间里,北村的人一般都是不管他村人去取煤炭的。 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 张恒心里觉得有些蹊跷。 “是北村的里正钱二带着人在山上的路口设的关卡。不交钱,就不许车子下来。俺带着的人跟车子现在都被堵在了山脚……”张核桃一五一十的汇报。 “钱二估计是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张恒摇了摇头,心里想着。 其实早在张恒听说。一石煤炭在长安能卖十钱之后,心里就隐约觉得,煤炭的事情可能要出幺蛾子。 可张恒没想到,变故竟来得这么快。 不过…… “钱二这个二货是脑袋被门夹了吧?”张恒冷笑一声,对张核桃道:“走,带路,我过去看看,这个钱二到底想干什么!” 钱不钱的问题,倒是其次。 张恒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事情上绝对不能退步,一退步就会被人认为是好欺负的,将来得寸进尺的恶心事情,就会层出不穷。 再者说,钱二,或者说是北村有什么理由不许张家里上去挖煤炭。 那座山可不是他们北村的私有财产! 张恒给他面子,才上门去打招呼的。 他若以为张恒好欺负,那就要大错特错了! 更何况,这煤炭马上就要收归国有了。 在张核桃的带领下,张恒又回到了那个最初发现煤炭的山脚下。 远远的,张恒就看到了十几个北村的壮汉,拿着锄头、耜等农具,在山脚的小道上跟来自张家里以及邻村的七八个男子对峙着。 乡下农户起了龌龊,自然不可能斯斯文文。 推推搡搡,那是正常的。 火气大一点,直接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隔得老远,张恒就闻到了两边的火药味。 “北村的丈夫,你们还算带把的男人吗?”只见一个激动的外村男子,拿着挖煤炭的铲子,挥舞着激动的道:“别给俺们老秦人丢脸好不?” 这话顿时让北村的一群人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跟张家里差不多,北村也属于移民村,祖上都是从关东被迁徙到关中的人。算不上根正红苗的三秦子弟。 “瞎叫什么呢?你?”一个北村汉子操着一口纯正的关中口音,大声嚷嚷着:“你们到俺们村得山上挖东西,不给钱还有理了啊?” “这山是谁的?”张恒听了,抓住他的话柄走上去,质问道:“山上有盖了北村的印记吗?” “东家……”见到张恒到来,张家里的男人们顿时觉得腰杆硬了,底气也足乐。 “张孝廉!”其他外村人也连忙行礼。 整个南陵县唯一的孝廉兼右庶长。光是这个名头,也足够让这些平日三大五粗。埋头种地的汉子们老老实实了。 “张孝廉……”就连北村的大部分男子,见到张恒顿时就觉得没了底气了。 “山池盐泽。皆天子所有!”张恒扫了他们一眼,脸上铁青着厉声道:“不是那家那村的!” 被张恒这么一质问,那些原本红着脸,赤着脖子的北村汉子,顿时都低下了头。一个个唯唯诺诺,连大气不敢出。 这是自然的! 张恒如今的身份,远远的超越了一般的地主乡绅,就算是千石县令,也未必比张恒身份高。 当今天下。才几个孝廉? 在人们的潜意识中,总会不由自主的屈服于那些权势人物。 当初朱买臣未发迹之时,连老婆都跟人跑了,甚至有时候连下一顿的饭钱,都不知道在哪里,那个时候就连当地的赘婿都敢嘲笑他。 可等朱买臣发迹了,飞黄腾达了,再回故乡就任郡守,结果。十里八乡的人们全部跑去奉承,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他那个跟人跑了的妻子,更是见到此情此景。上吊自杀。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手里有没有权柄,对他人的威压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张恒在南陵就是一个巨无霸,完全可以横着走。举着大钳子碾压所有反对者。 “二郎……不……不……张孝廉……”钱二此刻甚至连跟张恒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孝廉,右庶长……张恒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矗立在他眼前,让他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 “你怎么来了?”钱二吞吞吐吐了好久,才冒出这么一句。 他也没想到,以如今张恒的身份,竟亲身过来处理此事了。 他原本心里还有些侥幸心理,以为这等小事,张恒以孝廉之尊,应该是不会管的。 在他想来,如今张恒身家巨亿,区区几钱一石的煤炭,毛毛雨而已,应该不会为此而冒着被人标上【吝啬】等不好标签的风险来跟他邻村人为难。 但他怎料,张恒竟是反应如此激烈。 “钱二叔……”张恒看了钱二一眼,见到这个当初让他恨得牙咬咬的【敌人】,如今却是这么一副模样,心里面忽然索然无味。 这就像玩游戏,穿着全套顶级装备,跑去一个新手副本碾压副本里的小怪一样。 完全没有半点意思。 “钱二叔,你也算是这十里八乡的头面人物了,也跟官府打过这许久的交道了,你怎么如此糊涂?”张恒语重心长的道:“持械聚众,私设关卡,这可是重罪啊!” 张恒这话一出,钱二顿时浑身都在颤栗,其他北村的男子,也是连忙扔掉手里的锄头。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张恒对钱二道:“钱二叔以后莫要如此糊涂就好了!” 说着就让张核桃上前去把道路中间的路障什么的挪开。 “走咯……”张恒挥挥手,在北村的汉子们的千恩万谢中,带着张家里的佃户们,推着独轮车,大摇大摆的离开。 “东家就是强啊!”一个佃户趾高气扬的挺着胸膛,对其他人道:“一句话,就让那个钱二闭嘴认错!” 其余人纷纷点头应和,都为自己有这么强势的一位东家自豪、骄傲。 “若我身为孝廉,还压不倒一个小小的里正,那这孝廉有什么用处?”张恒听了,在心中一笑。 南陵的这个池塘,还是太小了,在这里张恒就是独孤求败。 或许只有长安城,才能让他有挑战的兴趣。 -0-0-0- 昨天跟群里的兄弟承诺了4更,今天就肯定会有4更。 下一更,七点左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九节 刘据动心了 刘据骑着马,伸手捂了捂被冻得有些发僵的耳朵。 关中的冬天越来越冷了。 在这个冬天,唯有在张家里才能看到一片翠绿。 骑着马从麦田的阡陌道路上走过,刘据只觉得,心旷神怡。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刘据的侧翼经过,带起一阵冷风,吹在刘据的脸上。 马车车轮碾过阡陌道上的泥土时,带着泥土飞溅,几滴泥土不偏不倚,刚好掉在刘据那身纯黑色的儒袍之上。 刘据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长这么大,被马车溅起的泥土弄脏衣服,还是头一遭。 但刘据的护卫们却忍不住了。 “站住!”几个护卫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也不等刘据发令,就策马追上那辆马车。 “下车!下车!”护卫们杀气腾腾的堵住马车的去路。 当年,苏武的长兄苏嘉为奉车,仅仅因为在替天子赶车时,不小心让车辙断了,就不得不自杀。 正所谓主辱臣死。 这些羽林孤儿军出身的护卫,自然清楚,单单就是方才的变故,倘若是在平时,太子正服出城之时碰到了。 马车里的人,自然是统统都是死罪。 便是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有活路。 “怎么回事?”从马车中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声音轻柔中带着些妩媚,仿佛有魔力般,让这些本来心智坚定轻易不会为外物动摇的羽林孤儿军骑士都稍稍愣了一下。 “这位夫人,你的马车怎么驾驶的?”一个骑士怒声质问:“难道没看到路上有人吗?” 或许是看到这些骑士人人所骑的都是高头大马,亦或许是出于畏惧这些骑士身上所佩的武器。 总之。马车的车帘掀开了。 “奴家给诸位赔不是了……”一个穿着一身淡绿色衣裙的女子盈盈而拜。 刘据恰好看过去。 顿时,刘据呆住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巧笑嫣然,一双狡魅中闪烁着点点秋水的眼眸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刘据在这瞬间有些失神。 “芊芊……”刘据有些失魂落魄的喊了一声,旋即他才想了起来,芊芊已经死了……一杯毒酒,死在了她最喜欢的花园中,在那个春天,他抱着芊芊的身体,直到她的体温完全消失,花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 但因刘据的这一句【芊芊】。他的护卫们安静的退到两边。 君上即已开口,身为臣子,已不需要多言。 太子说要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这位先生,奴家不叫芊芊……”那个女子侧眼看了一眼刘据,似乎觉得有些有趣,掩嘴一笑,道:“奴家闺名唤作莹莹呢!” “莹莹?”刘据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揖首道:“这位夫人,在下的下人多有失礼,请海涵一二!” 叫莹莹的女子,提着裙子。浅浅一笑,两个酒窝浮现在脸上:“此事,是奴家的错。该奴家道歉才是……” 这个女子,正是任莹莹。 作为任氏的当代家主。任莹莹不仅仅美貌如花,心思更是细腻无比。 从这些骑士跟刘据的衣着上。她已经知道,对方非富即贵。 在这长安城边,一个砖头丢下去,都可能砸到一位列侯或者九卿之后的地方,任莹莹知道万事以小心为上。 要知道,任莹莹可是听说过,长安的列侯子弟为了一时意气纷争,曾闹出过天大的事情。 作为商人,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见到权贵就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只是,刘据在见到她之后的反应,有些让任莹莹摸不着头脑。 “这位夫人客气了……”刘据努力收敛自己的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一些,矜持的道,然后想了想,刘据还是忍不住自我介绍道:“在下王莒,长安人!” “任莹莹,宣曲人!”任莹莹连忙还礼道。 从刘据的眼神中,任莹莹看出了许多的东西。 不过自寡居以来,任莹莹早就习惯了男人们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所以也不以为意,甚至还抛了一个媚眼,道:“奴家尚要去访友,就不给王公子多聊了……” 说完,任莹莹就乘上马车,朝张恒的新宅子而去。 刘据看着任莹莹所乘的马车朝张恒家的方向而去。 心里顿时奇怪了:“这个女子,难道跟张先生有旧?” 他挠了挠头,心中竟有些窃喜:“问问张先生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刘据的心中就仿佛有一把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 汉室天子向来开放。 就像他的父亲刘彻的生母王太后,在入宫服侍孝景天子之前,是王家的妻子,还给王家生了孩子。 甚至,王太后入宫是很非常匆忙的,只是急忙跟自己的丈夫离婚就跑进了宫。 所以,有孝景皇帝的先例,对于娶他人的妻子,汉室天子毫无压力可言。 刘据于是一抽跨下的马儿,策马朝张恒家疾驰而去。 等刘据来到张恒家的门口之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莺莺燕燕的笑声。 “王公子来啦!”刘据刚打算敲门的时候,高老七就扛着些东西,从里面出来了,见到刘据,高老七笑了一声,道:“请公子进屋喝杯茶先,我家主人去了北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哦……”刘据茫然的点点头,将马系在门前的大树上,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护卫跟着高老七进门。 见到刘据进来,正在院子里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几个女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公子来啦……”赵弱水大方的上前问候了一声,同时吩咐着秋菊去倒茶:“公子请先去客厅坐坐罢……我家叔叔应该快回来了!” “哦……”刘据点点头,眼睛去始终落在了赵弱水身后的任莹莹。 即便是被高老七领进了客厅,也依然不时的瞥着外面。 “那位王公子是什么来头?”任莹莹心中好奇,对赵弱水问道。 “只有叔叔知道这位王公子的来历……”赵弱水呵呵笑着答道:“只知道这位王公子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趟,有时半个月,有时一个月……这样……” “哦……”任莹莹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了。 “这个张二郎身上还真有许多的神秘之事!”任莹莹想着。 然后就抛开这些问题,拉着赵弱水跟新近才熟悉起来的桑蓉娘的手,进闺房去说私房话去了。 -0-0-0- 张恒刚刚回村,就看到了自家的新宅子门口的十几匹马,知道可能是刘据来了。 “刘据不是前两天才来过吗?”张恒心里疑惑着:“难道是粮食问题没有解决?” 带着这种疑惑,张恒推开家门。 刚进门,高老七就过来报告说刘据来了。 张恒点点头,脱下身上穿着的外套,将其交给高老七,然后自己径直进了客厅。 “王兄!”张恒笑呵呵的根刘据拱手,道:“有些琐事去处理了一下,没让您久等吧……” “没有……没有……”刘据呵呵一笑,起身道:“我也才刚来!” 两人于是坐下来,聊了一会其他的事情。 刘据终于是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张先生,可知道那位任夫人是什么来历?” “恩?”张恒好奇了,在张恒的印象中,刘据向来就是不近女色,也不怎么喜好美色的人,怎么会对那个任莹莹忽然有了想法。 不过,能把这位百合夫人送进刘据的太子宫,对于张恒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此,呵呵一笑,道:“那位任夫人,据说是宣曲任氏的当代家主!” “怎么,王兄对其有意?”张恒凑到刘据身边,八卦之心大起,怂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兄若是有意,小弟愿牵线搭桥!” 刘据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道:“恐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张恒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给他加了一把火:“王兄何须担心?据我所知,任夫人寡居已久,一直在寻找着良配……” 这就是拱火了。 但刘据却信以为真,欣喜的道:“果真?” “当然!”张恒吹牛不打草稿,道:“王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吾辈大丈夫,见到心爱的女子,就应该果断的表达爱意……” 张恒不怂恿还好,一怂恿,刘据就真的心动了。 像他这样的男子,其实早对男欢女爱,没了太多兴趣,纯粹的肉体,于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了。 但是,曾经最美好纯真的记忆,却是每一个男人永生难忘的事情。 即使是身为太子的刘据也不能免俗。 于是,刘据正襟对张恒一拜,道:“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王兄之事,乃我分内之事,敢不尽心效死?”张恒正色道。然后,他想了想,对刘据道:“王兄请稍等片刻,我先想个法子去将那位任夫人请过来!” “恩……”刘据点点头。 过了一会,张恒对刘据道:“有了,任夫人是个商人,当然是对做生意最感兴趣了……我们就这样……”张恒凑到刘据耳边说了几句。 刘据听完点点头。 自古以来,管它英雄豪杰,一旦被儿女情长所困,基本上没几个能让脑袋保持清醒的。 正因如此,才有烽火戏诸侯的笑谈,霸王别姬的凄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节 牵线搭桥 任莹莹现在非常开心。 赵弱水,赵柔娘,加上桑蓉娘,三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环绕在她身边,鼻子里满是女儿家清新的香味。 “为何我不是个男儿身呢?”任莹莹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手上却不停歇,拉着桑蓉娘的小手,笑着道:“妹妹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恩……”桑蓉娘点点头。 以前她在桑府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坐牢。 而且,除了母亲之外,连个说些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感受到什么温暖了。 桑氏如今虽然已经跻身为汉室天下可数的望族,但却依然改不掉商人的秉性,凡事都向利益看齐,逐利而为。 因此,莫说是桑家的女儿了,就是桑家的嫡子,也是属于可以用来做筹码的。 桑蓉娘觉得,自己能嫁给张恒这样一个自己爱的男子,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像她的两个姐姐,每次回家都是哭哭啼啼的跟她哭诉,要嘛是丈夫嗜赌如命,要嘛就是脾气暴躁,动辄打骂。 “任夫人……”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就听到高老七在门外禀报说:“任夫人,东家请您过去一趟,说是王公子有笔生意想与您谈谈……” “恩……”任莹莹听了,虽然舍不得这温暖的闺房,但任家的女儿,在听到生意两个字的时候,就不可能还坐得住。 于是,她跟赵弱水盈盈一礼,道:“姐妹们。我去去就来……” -0-0-0- “奴家见过张孝廉,王公子……”任莹莹大大方方的走进客厅中。朝着张恒跟刘据盈盈一拜,问道:“听说王公子想要照顾奴家的生意?” “恩……”张恒见刘据似乎有些紧张。便抢先答道:“我与王公子,乃是莫逆之交,王公子听说夫人乃是关东豪商,正巧,王公子手上有笔买卖,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任莹莹自也猜到了,所谓的买卖,可能不过是一个跟她套近乎的借口而已。 这种事情,自她寡居以后。就常常碰到。 “这些男人……”任莹莹在心中摇摇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美貌,和任氏的亿万财富都是男人们追逐和渴望的东西。 长久以来,她也完美的利用着自己的这些优势,一次次得戏耍着那些图谋不轨的男人,为自己家族的发展壮大,做着贡献。 托那些异想天开的男人的福,任氏的买卖如今是越做越大,今年更是有了进军关中的资本了。 要知道,即便是当年的刀间。师史也没那个资本进军关中。 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关系不够多,靠山不够硬。 关中,历来就是天下豪强望族的舞台。没有根基的商人贸然闯进关中,绝对会被人碾压致死! 任氏也是花了百十年的时间不断的积累人脉和关系,才在今天有一点资本涉足关中。 就算如此。任莹莹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打算。 在关中这个地方,危机四伏。关中豪强天生就有强烈的排外情绪。 而这些豪强又跟朝廷九卿有着复杂的联系和关系。 在太宗皇帝时,当时几个吴楚的大盐商仗着自己资本雄厚。想在关中打下根基,可结果却被关中豪强群起围攻,短短时间就不得不变卖掉在关中置办下的全部产业,灰溜溜的退出关中。 错非如此,任莹莹也就不需要如此低调,至今都只是买了几块地,连任氏的招牌都没敢打起来。 “王公子听说,任氏交情满天下,生意更是做的很大,一般的大城市中都有任氏的店铺,未知这可是真的?”张恒问道。 “呵呵,都是朋友们抬举……”说起自己家的生意,任莹莹就满是自豪与骄傲了。 在曾经跟宣曲任氏齐名的那些大商人纷纷倒在了告缗令下之后,任氏趁虚而入,占领了许多空白。 如今,任氏的生意,已经做得非常大了。 在洛阳、临淄、河东、会稽等大城市,交通枢纽,都有任氏的店铺。 宣曲任氏,已经从地方性的商人家族,朝全国性的大商人集团转变。 若给任氏足够的发展空间,便是将来货值天下,行商四海也未必不可能。 “是这样的,王公子呢,在朝廷颇有些影响力,现在手里正有一批朝廷所需的物资清单……”张恒笑着道。 任莹莹只是一听张恒所说,顿时就两眼放光,恨不得冲上来要把这笔买卖给抢了。 作为商人,任莹莹当然知道,现在朝廷在桑弘羊的建议下,实行均输政策。 所谓均输政策,就是委派一个均输官去各地,将各地欲要进贡给天子的贡品异地售卖或者交换成朝廷所急需的物资。 这样一来,就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来源,同时也将那些并不需要的华而不实的贡品换成战略资源和金钱。 更减轻了地方百姓的负担。 但是,均输制度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据任莹莹所知,由于均输制度将各地的贡品全部都换成了黄金和粮食。 这就直接导致了,有些时候某些本来以为不会缺少,或者是少了也没事的东西,出现短暂的缺货。 为了弥补缺货可能造成的影响。 少府就又会跟商人们购买那些东西。 任莹莹是做梦都想获得这么一个帮朝廷买东西的机会的! 赚不赚钱,先放在一边,借着买卖结识些官员,建立起人脉才是重要的。 就更别说,少府掌握着天下山泽盐池的大权,只要巴结好了,人家指甲缝里随便漏点就足够任氏吃饱。 “任夫人觉得,这个买卖怎么样?”张恒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商人能在这样一个可能跟汉室朝廷直接联系起来的机会面前放弃。因此满脸笑容的看着任莹莹。 对于刘据来说,指定一个商人去购买某些宫廷所需的东西,不过是一句话得事情。 刘据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暗示一下,自然会有人去帮他做好。 “蒙二位不弃,奴家愿意一试!”虽然心里已经欢喜至极,但任莹莹却还是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任氏家规,诚信第一。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任何任氏成员都不会把话说死。 这是任氏赖以为生存的秘诀,也是任氏在今天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张恒却是哈哈一笑。 牵线搭桥的事情做到这一步,差不多就算功德完满了,剩下的就要靠刘据自己的努力了。 恩,攻略一位百合属性的寡妇。 难度不是一般大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一节 弟子刘弗陵(1) 缺口打开了,话自然也好说了。 张恒扔下刘据,让他跟任莹莹单独相处,自己出门去透透气。 张恒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重点视察了一下麦苗的生长情况。 在冬天,小麦将根系深深的扎进土壤中,吸取着土壤里的养分,顽强的生长着。 张恒惊喜的发现,即使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地里的小麦的生长速度依然非常喜人。 这虽然有施肥的功劳,但更多的却是空间赋予了这些小麦强大的生长能力和生命力。 然后,张恒又去牲口棚里转了一圈。 由于在冬天也能得到充分的营养,几头明年春天担纲主力的耕牛和挽马都没有掉膘,甚至一头耕牛的身体还壮了不少。 看的张恒满心欢喜。 小马驹小明依然还是那么调皮。 越来越聪明的它,现在甚至能很有条理的打点自己的卧室,让它所在那个马栏干干净净,地上铺着的茅草更是没有一点凌乱之感。 小明一见到张恒进来,就不停的撒娇卖萌,一个劲得想要吸引张恒的注意力。 “别闹了!”张恒抓住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捏着它的两只可爱的小耳朵,道:“等春天的时候,我就给你去找个伴,恩,找一匹漂亮的小母马来……” “你叫小明,它就叫小青,怎么样?”张恒戏虐着说。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因为听懂了张恒的话,还是因为已经受到了张恒的关注,所以。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被张恒抓着脑袋。一动不动。 “真是只小色马!”张恒哈哈大笑。 从牲口棚里出来,回家以后。刘据跟任莹莹之间的谈判也差不多了。 看着任莹莹脸上洋溢的得意之情,张恒忽然感觉,自己方才离开似乎有些草率了。 任莹莹是干什么的? 作为一个美女商人,坑死人不偿命似乎是她的特长…… 阿西,失策了!张恒叹了一声。 不用问,张恒也猜到了,任莹莹肯定把刘据已经忽悠的晕头转向了,可能连底牌都主动给人家看了。 “多谢张孝廉引荐!”任莹莹嘴角微微上翘,虽是道谢。却难免有些炫耀的味道。 张恒点点头,走上前去,拉着刘据到角落里一问,张恒才知道,刘据竟然一次就许了任莹莹许多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了宫廷中当做零食食用的参。 参,这个东西,在此时并未如后世那般名贵,就是一般人家也就是将之当成零食食用。 而且此时的参也不是人参,而是党参——人参现在估计还默默的生长在深山老林中。未被人类发现。 至少张恒就没看到过有人食用人参。 因此,在月余之前,张恒还计划过托人去东北三郡,找些百年老参回来。不管是自己拿来补身子还是将之做成礼物送人,也是很好的。 但就算是党参,因为是宫廷采购。价格也是不菲。 “王兄,你怎么可这样?”张恒不免叹了口气道:“一次就将生意一次交给了人家。将来还有什么借口接近呢?凡事要细水长流才好!” 刘据原本还是满心欢喜,听张恒这么一说。他顿时愣了。 连忙道:“那该怎么办?” 张恒知道,此事也怪不得刘据,谁叫刘据打出身起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对于皇室中人来说,是完全没有泡妞这么一说的。 他们想要的女子,没有得不到的。 “没关系,慢慢来……”张恒见刘据有些着急了,连忙安慰道:“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任莹莹却是欢天喜地的叫来自己的下人,吩咐着让他赶紧去通知在各地的任氏分店收集各种物资,然后统一运来长安。 在这个问题上,任莹莹倒是自信的很,根本不怕刘据有坑她的可能。 所谓君子一诺千金。 在这个时代,虽然商人和贵族们都黑心的很,但是,对于信誉和承诺却是非常遵守的。 更何况还有张恒这个孝廉背书。 所以,她是完全没有压力。 见她这么欢乐,张恒咳嗽了一声,走上前道:“任夫人,王公子如此照顾您,您看是不是该请王公子去贵府做客?” 刘据听了这话,却忽然觉得有些脸红,连忙道:“这却是不必了……”典型一个纯情男孩的模样。 “恩,这是自然!”任莹莹微微弯腰邀请道:“未知王公子能否赏脸?” 刘据那里还不欢喜的答应,就带着自己的护卫跟上任莹莹,欢天喜地的走了。 “叔叔……那王公子……”看着任莹莹和刘据远去的车影,嫂嫂走到张恒身边,问道。 “恩……”张恒趁机握了一下嫂嫂的小手,道:“王公子看上去是喜欢上任夫人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道:“这下好了,我以后就会清净许多了……” 说实话,任莹莹就是一个大号电灯泡。 天天跑张恒家里来串门,有时候还会带上嫂嫂、赵柔娘还有桑蓉娘跑出去逛集市,让张恒彻底没了偷香窃玉的空间。 为此,张恒甚至有拿个小木偶,画个圈圈扎死她的想法。 嫂嫂被张恒这样突然袭击,脸上微微有些羞涩,连忙道:“我去跟蓉娘绣花去……” 自打桑蓉娘嫁过来以后,因为桑蓉娘有一手不错的女红手艺,在她的带动下,现在嫂嫂迷上了刺绣。 这些天有空就跟桑蓉娘在房里绣着手绢什么的。 看着嫂嫂飞快的逃离的身影,张恒笑了一声。 这碗里的肉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张恒也不再那么心急了。反是觉得这样暧昧下去也不错。 当然,找准时候。该吃还是要吃的。 -0-0-0- 一只小手轻轻的在张恒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张恒感觉到有些痒,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正拿着一双明澈的眼眸仔细的看着自己。 “怎么?”张恒的大手抚摸着怀中人儿如雪般的肌肤,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问:“自家夫君天天看,都看不够?” 桑蓉娘尽管已为人妇,但却依旧如小女孩般害羞。 听着张恒的话,她羞得将头埋进张恒怀中。 “真是可爱呢!”张恒用手抬起妻子的小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道:“蓉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令为夫我实在忍不住呢!” 说着就翻过身来,将桑蓉娘压在身下。 这个时候,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让张恒不免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不得不出声问道:“什么事情?”身子却是依然在桑蓉娘身上,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张恒可舍不得离开温柔乡。 “主上……”门口传来了桑蓉娘陪嫁而来的一个侍女的声音:“门外有一个自称是王夫人的夫人带着一个小男童,说是您曾答应过一位王翁……” 张恒打了个激灵,顿时知道了。刘彻的小儿子来了,而且带着他来的,还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妃子,钩戈夫人。 “夫君。有要紧的事情的话,就先去忙吧……”桑蓉娘虽然也觉得很扫兴,但却还是非常体贴的道:“妾身晚上再好好服侍夫君……” 说着就推了推还有些想赖床的张恒。 张恒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在桑蓉娘的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才起来。 -0-0-0- 钩戈夫人赵婕妤牵着爱子刘弗陵的小手,静静的站在门口。 一抬头。从张恒老宅子中复制过来的那副对联就映入了眼帘。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尽管从各种渠道,钩戈夫人已经差不多打听清楚了张恒的事情。 但亲眼看到这副对阵工整,大气磅礴的句子,钩戈夫人还是有些震撼。 她虽然书读的少,尽管已经非常努力的在学习,但还是底子太薄。然,这两句话简简单单的话,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志向远大,胸怀天下的大丈夫形象。 再想起一路上在张家里的所见所闻。 钩戈夫人此时心中颇为期待着跟张恒的会面。 “弗陵,一会见了老师,要行弟子之礼!”钩戈夫人蹲下身子,对着儿子道。 刘弗陵年纪虽然很小,但却异常懂事的点点头:“诺!” “对了,不要叫我母妃,你要称我母亲大人,懂吗?”钩戈夫人想起刘彻命她不要暴露身份时,连忙叮嘱道。 这一次,天子虽然最终在她几经哀求之下答应了让刘弗陵来拜师。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天子几经叮嘱,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伴君如伴虎,在天子身边这几年,钩戈夫人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这句话得含义。 作为枕边人,钩戈夫人比谁都清楚,月余前天子常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情况。 那段时间,光是伺候天子的宦官和宫女就被处死了一大批! 错非一个祥瑞从天而降,让天子不再做噩梦,钩戈夫人甚至有种有一天连自己也要被牵连的感觉。 所以,对于天子的叮嘱,钩戈夫人完全不敢有任何的违背。 “恩!”刘弗陵点点头,道:“父皇早就告诉过弗陵了,弗陵都记着呢!” 说话间,门开了,一个身穿着黑色儒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敢问夫人便是王夫人吧?”这男子深深一揖拜道:“在下张恒有礼了!” -0-0-0- 屋漏偏逢连夜雨……唉,今天电脑显示器出了问题,拿到维修店才知道是显卡坏掉了,忙活了一下午……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太懒了。 恩,大家的话我看到了,羞愧无比,泪流满面啊。 确实,立夏之后我就经常自食其言。 一定要振作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二节 弟子刘弗陵(2) 在很早很早以前,张恒就听说了,钩戈夫人的美貌。 但此时初见,依然免不了心跳加快。 天子刘彻的眼光毋庸置疑。钩戈确实是一个大美人! 她不过双十年华,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很难让人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难怪当年子路会怀疑孔子了……”张恒在心中想着。当年,孔子至卫,被卫灵公的宠妃南子邀请去做客,结果被弟子子路怀疑两人有私情,孔子被迫发誓假如有那个什么【天厌之,天厌之!】。 由此可见,昔年南子之美。 不过,张恒对于钩戈,却是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所可以染指的。 即没有想法,自然不会心动。 虽是如此,张恒还是为这女子的容貌诧异。 “一树梨花压海棠,刘彻还真是好艳福!”张恒在心中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汉室的天子向来以好色而闻名。 刘邦就不说了,作为开国皇帝,他的妃子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以至于最后因为宠妃跟吕后争宠,最终闹出了人彘事件,直接导致孝惠皇帝被吓死。 至于刘彻的老爸孝景皇帝更是好色如命,连他的亲姐姐馆陶长公主都为其拉皮条,寻觅美色。 当今天子刘彻更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从陈阿娇的金屋之誓,到卫皇后、王夫人、李夫人,直至眼前的钩戈。 刘彻就像换衣服一样。不断的更换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或许,元封年。刘彻登泰山封禅,见黄帝墓时的感叹才是他的心声。 当时刘彻感叹,若是他能成仙,抛弃宫中妇人,就像丢掉鞋子一样简单。 于刘彻而言,他始终关心,始终重视的,就是他自己。 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尽管脑袋里东想西想。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几乎只是低头的刹那。 等张恒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露出了灿烂随和的笑容。 “妾身赵氏,见过张先生!” “学生弗陵,给先生问好!”一个小小的身子挪到张恒跟前,粉嘟嘟的小脸蛋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浮现,他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张恒。 “快给老师行弟子礼……”钩戈对刘弗陵道。 说着就挥挥手。便有一个侍女捧着一个用丝帛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走上前来。 “弟子弗陵拜见老师!”刘弗陵非常听说的躬身三拜。 张恒可不敢受一位皇子的全礼,因此等他拜了一拜之后,就将之扶起来,同时接过那个侍女呈上来的东西。 这样。拜师礼就基本算是完成了。 拿着那个用精致的丝绸包裹着的东西,张恒微微一笑,叫来秋菊。命她收好。 这东西别看包装的美轮美奂,精致无比。其实只是束脩而已。 所谓束脩,就是十条腊肉。 这是传承自春秋的拜师古礼。弟子拜老师,初次见面奉上束脩就已经是非常高的规格了。 当年,孔子收门徒,也不过是十条腊肉。 孔子都如此了,后人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地位比孔子还高? 所以,此时拜师的学费倒并不是很高。 真正麻烦的是,拜师不易。 现在,全天下也就河间国的君子学馆,广川的董氏是敞开大门,一视同仁收弟子。 其余的,想拜师?门都没有! 像张瑜,若非同村同族,想要拜入张恒门下,那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将刘弗陵扶起来,张恒就挥挥手道:“其余俗礼就免了,从今往后,弗陵你就跟着为师罢……” 张恒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白纸,交给钩戈道:“夫人请看,这是在下拟定的学习表,每七日一个周期,学五天,休息两天!” 若是天天要上课,即算只是自习,张恒也会感觉很累的。 毕竟,刘弗陵不是张瑜。 放羊就放羊了。 人家是皇子,半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万一要是刘弗陵在张恒家里有个伤风感冒或者磕着头了碰着腿了,难免会麻烦。 所以,必须时刻盯着他,不能让他出问题。 “恩?”钩戈接过白纸一看,就见上面罗列着许多新奇的名称。 “先生,敢问这劳动课是什么意思?”钩戈指着上面每个周期必定都有一堂的劳动课,好奇的问道。 “哦,这个是锻炼弗陵动手能力的一门课程,所谓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读死书完全没用!”张恒笑着解释道。 在那张纸上,张恒用后世的课程安排方式进行规划。 每天三堂课,除了识字、算术雷打不动之外,剩下的一堂课非常灵活,每天都不同。 这本来是张恒打算在明年教张瑜时采用的新课程——既然当了人家的老师,当然要用点心,总不能老是放羊…… 现在,既然刘弗陵来了,那就提前施行了。 “哦……”钩戈点点头,反正在这里张恒最大,张恒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张恒却是拉着刘弗陵的小手,进了门,将这个新来的小家伙介绍给大家伙认识。 嫂嫂听说刘弗陵这个小小的男孩,竟是刘据的弟弟之时,难掩惊讶之色。 毕竟,刘据都快四十了…… 在稍稍惊讶之后,嫂嫂就放下手里的工作,出来热情的招待。 听着众人的谈话,钩戈在心里也是震惊不已。 她原本早就知道太子跟张恒往来甚密,但却没有想到如此频繁。 “太子前两天才来过……”钩戈听着嫂嫂的招呼,心中无法平静下来。 她知道,若太子经常来这里的话,那么,她就不便频繁的出现在张家里了。 若惹得太子发怒,那就不好了。 “看来,只能将弗陵暂时托付给鄂邑主照看了……”钩戈心里琢磨着。 在宫中,这些天钩戈跟鄂邑相处的比较多。 在当今天子的众多子女中,鄂邑算得上跟钩戈走得最近的一个人了。 因此,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如此决定。 她正想着心事的时候,却发现,张恒已经拉着她儿子弗陵进了内室客厅,她连忙跟上去,却听到张恒正在询问爱子的学问。 通过对刘弗陵的问话,张恒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三岁不到的刘弗陵,竟然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基础之好,让张恒大为惊讶。 看向钩戈的眼神也有了些敬重。 这样一个弱女子,身处勾心斗角,满是是非漩涡的宫廷之中,却依然能静心教儿子读书识字。 张恒是给张瑜启蒙过的,他深深的清楚,要教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孩子识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没有足够的耐心、时间和精力,是完全办不到的! “母爱大如天!”张恒也不得不感叹。 “夫人教的很好!”张恒对钩戈道,他当然不会傻到说什么为什么不自己继续教下去,只是婉转的道:“省却了在下不少功夫!” “张先生过奖了,妾身读书不多,就怕教错了……”钩戈夫人嫣然一笑,对于此事,她是非常自豪和骄傲的。 当今天子众子之中,就她所生的刘弗陵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如此聪慧的才智。 错非太子已秉国二十余年,地位基本上已不可动摇。 钩戈甚至觉得刘弗陵能有问鼎之望。 只是可惜…… 钩戈很清楚,除非太子忽然暴卒,或者犯下致命的错误,否则他的地位稳如泰山。 所以,钩戈夫人一直以来都很明智的选择低调行事,完全不跟家人联系,也不跟朝臣交结,就是内朝的金日磾、霍光这种时常见面的大臣,她也与他们基本没什么交流。 她深深的知道,这是在发生了尧母门事件之后,最恰当的明哲保身之举。 想着这些事情,钩戈就难免有些惆怅,她甚至不知道老天让她怀孕十四个月才生下的儿子究竟是否真有天命在身? 正是因为心里有这么一丝幻想,她才会不断的想办法,给刘弗陵选一个好老师。 选来选去,最终选了张恒。 对于这个决定,钩戈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但事到如今,却只能看老天了。 张恒却不知道钩戈此时心中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道:“这样吧,夫人,明天您再带弗陵过来罢……今日许多事情,我都没有准备好,而且,时候也不早了……” “恩!”钩戈点点头,今日上门,本也只是来见见张恒,把名分定下来。她想了想,道:“明日妾身可能不能过来了,妾身会让弗陵的阿姐陪同过来……” 张恒脸色微微一变,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那个蛮横公主鄂邑的影子,不知在何时遮蔽了他的天空。 “难道说,我跟鄂邑真是前世的冤家?”张恒想着跟鄂邑从开始到最后的一系列接触,不禁大为头疼。 虽然,鄂邑是个美女。 这一点张恒承认。 同时,她还是一位公主,能跟一位公主发生些暧昧的事情,这是张恒以前的梦想。 但是…… 幻想总归是幻想。 张恒很清楚,汉室的公主有多彪悍、开放,她们的私生活有多糜烂。 “唉,真是悲催……”张恒在心里哀叹一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三节 再见鄂邑 拿着手上的一张帛书,鄂邑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心里很不是滋味。 “哼!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抓着手里帛书,鄂邑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怒容,就连胸脯都有些因气愤而起伏。 “非寡人所愿……”看着帛书上最后的那一句明显带着威胁的话语,鄂邑冷笑一声:“好一个燕王旦!” 自小的感情,多年的兄妹之义被这一封帛书撕得粉碎。 “本宫当你是亲兄长,一直以来尽心竭力,可不想……”鄂邑冷笑着:“不想,你却拿我当下人……真是好贤王!” 书信上的内容不多,说得也非常婉转,看上去就是一个焦心的兄长为不知世的女弟操心。 但实质上,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让她鄂邑去以色相诱惑驸马都尉金日磾。 鄂邑知道,自己的那位兄长一直以来都盯着太子的宝座,做梦都想入主太子宫。 而驸马都尉金日磾,影响极大,甚至可以左右朝政走向,更手握羽林卫跟期门郎以及北军八校尉调度大权,用权倾朝野已不能形容其权势。 自打从长安回了燕蓟之后,见识和清除了长安政治局势之后,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封信。 起初,还温情脉脉,说着些温情的话,把戏演足了。 直到如今,才露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鄂邑那一句含怒而出的【好贤王】算是彻底的戳破了刘旦苦心经营的贤王外衣,暴露出了隐藏于其下的狼子野心。 把她鄂邑当成什么人了? 是那个人尽可夫的诸邑。还是出了大丑,被宗正软禁起来的阳石? 但是。鄂邑拿着帛书,却怎么也不敢撕掉那封令她感觉羞辱的帛书。 因为她知道。撕掉帛书就意味着跟刘旦彻底决裂。 然而,鄂邑却离开刘旦。 准确的说,是离不开刘旦的经济援助。 汉室公主,天家之女,看上去风光,其实只有公主自己才知道做公主的辛酸。 在成年以后,天子和宫廷就不再负担公主自己的开销了。 公主的经济来源,全部来自汤沐之地的赋税以及天子、皇后的赏赐。 而一般的公主的汤沐地,都算不上丰饶。甚至可以说寒酸。 像鄂邑的汤沐地就在荆楚之地的穷乡僻壤,一年能收二十万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以当年鄂邑的姑姑,隆虑主之尊,毕生的积蓄加上各种赏赐以及王太后故去之时分给她的那些财物,也不过三千金而已。 连隆虑主毕生才攒下三千金,可想而知其余不受宠的公主的财产能有多少了。 更何况,公主之尊,开销也大,不是谁都能跟隆虑主当初一般。自己织布自己穿,这衣食住行样样都是吃钱的老虎。 正因为公主的生活需要大量的金钱。 所以,汉室公主的私生活才那么糜烂。 说好听点,公主们是作风豪放。说的难听点,其实跟花街柳巷里的那些卖肉的没太大区别。 其实都是交易罢了! 鄂邑错非是一直以来得到了刘旦、刘胥兄弟的经济支持,恐怕也会步上那些姐妹的后尘。沦为权贵们征服的目标。 在当今汉室诸公主中,唯有一人能不为钱发愁。 那个人就是五利! 五利的汤沐之地。甚至比一般的诸侯国还要好。 因为,她的汤沐地是一个产盐的地方。换而言之,五利公主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一地的盐官。 轻而易举就可一年收入数百万钱。 想着五利,鄂邑咬了咬牙齿,心中觉得有些不公平,凭什么五利就能封一个盐官之地,而她却只能在荆楚蛮荒之地的穷乡僻壤中? 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侍女走进来,跪拜道:“殿下,钩戈夫人来了!” “快请!”鄂邑连忙起身,从秋千上下来,整理一下衣服。 在礼,钩戈是长辈,见面还得叫母妃。 在情,鄂邑跟钩戈感情不错。 在这冰冷的宫廷里,钩戈算是为数不多的能跟鄂邑说些贴心话得人。 “儿臣给母妃问安!”没有多久,鄂邑就看到了钩戈夫人牵着她的儿子刘弗陵出现在了院子中,连忙笑着上前问礼。 “弗陵阿弟……”盈盈一拜之后,鄂邑就走上前去,抱着刘弗陵小小的身子,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蛋。 “鄂邑阿姐,弗陵有老师了!”刚被鄂邑抱进怀中,刘弗陵就骄傲的道。 “恩?”鄂邑有些吃惊的看了钩戈一眼,问道:“母妃,是哪位大贤?” “弗陵的老师姓张讳恒!”刘弗陵却抢先回答道,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飞机,炫耀一般的道:“这是老师给弗陵的礼物呢!好好玩,弗陵轻轻一扔,它就能在空中飞呀,飞呀,老师说,如果弗陵学的认真,学的好,就教弗陵折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 “张恒……”鄂邑眼中明显一愣。 不知为何,当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的心中就莫名的有些酸楚。 自从张恒成亲的消息传到她耳中之后,她是又气又恼,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安心吃饭,好像心里缺失了一点什么一样。 “是的……”钩戈不知鄂邑跟张恒之间的故事,她还以为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因此笑着道:“弗陵拜了先生,往后上课,就要去张家里,我听说公主在南陵有个宅子,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就近帮我照看一下弗陵?” 鄂邑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张恒,你往哪里跑!”虽然不知道刘弗陵拜师的经过。但是,以鄂邑的智慧当然清楚。若无天子首肯,刘弗陵根本就不能拜师。更别说出宫去南陵了。 既然有了天子之命,那么…… 鄂邑的嘴角弯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致绝美的脸蛋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方才一切的不快都一扫而空了。 “本宫就不信,还拿不下你这区区一个男子!”此时鄂邑把张恒已有妻子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看来,结了婚可以离…… 于是,她微微笑着道:“既是母妃的事情,便是鄂邑的事情,更何况。弗陵阿弟,鄂邑喜欢的紧,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如此多谢了!”钩戈大喜,连忙感谢道,还让侍女们将一箱子黄金搬进来,道:“这些钱,公主先拿去用,就当是弗陵在公主府上的日常用度开销好了!” 鄂邑看了看那箱黄金,少说也有百十金。 她知道。这些钱是钩戈的私房钱,本应是攒下来以备将来的。 因此连忙推辞道:“母妃不可如此!” “公主就当这是母妃赏赐的吧!”钩戈却挥手笑道。 一切为了儿子,钩戈深深的明白,母以子贵这个道理。 因此毫不吝啬。 鄂邑见钩戈如此坚决。便低下头,道:“即如此,儿臣受了。不过母妃请放心,这些钱儿臣会好生替弗陵存着的……” 然后。钩戈就对鄂邑叮嘱了一些事情。 大体就是不能暴露身份,还有刘弗陵在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照顾好,不能伤风感冒云云。 鄂邑自然是一一应承着,但她的心却飞到了南陵,飞到了张家里去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鄂邑心中想着《诗经》中的这句诗,心里面竟如同少女怀春之时一般,甜甜的,酸酸的,涩涩的,即期待却又有些担心。 -0-0-0-0- 晨露如霜。 茫茫大雾将张家里笼罩起来,整个世界一片灰蒙蒙的。 张瑜穿着一件崭新的纯黑色儒袍,像模像样的端坐在一个小小的案几之前,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用墨笔在上面认真的写写画画。 写了好一会,他抬起头,看着端坐在上首的老师,怯怯的问道:“老师,小师弟怎么还没来?” 昨天,张恒到他家通知他今天务必要来的时候,他高兴坏了。 终于又能学到新知识,这让整个冬天一直都无所事事的小男孩兴高采烈。 更别说,老师还要介绍一个小师弟给他认识! 小孩子,总是纯真无暇的。 张瑜在心中幻想着小师弟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他是喜欢玩的,还是安静的? 他的性格怎么样? 他长得怎么样? 张瑜脑海中满是好奇和期盼。 “快了!”张恒保持着老师的威严,淡淡的答了一句,今天虽然大雾弥漫,但此时却也不早了,相信刘弗陵应该快到了。 他起身走到张瑜案几前,弯下腰一看,顿时乐了。 原来张瑜在纸上画着一只笨拙的鸭子在水里嬉戏的图样。 虽然画笔稚嫩,算不上什么好作品。但却似模似样。 “这是你打算送给小师弟的礼物吗?”张恒笑着问道。 “恩!”张瑜用力的点点头,问道:“小师弟会不会喜欢呢?” “应该会吧……”张恒笑道。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惆怅,不知道让张瑜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跟皇室中人接触,到底是好是坏……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车车辙的声响。 接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张子迟!快开门!” 张恒听了,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才一开门,张恒就看到一辆朴实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鄂邑那种得意的俏脸就映入了眼帘。 “张子迟,还记得我吗?”鄂邑笑盈盈的说道,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 在没见到张恒前。她一直在想着,念着。 可见了面。却又忍不住的想要挑衅。 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只是见了张恒。就有那个要跟张恒比高下,别苗头的想法。 “老师!”马车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被抱下马车,一身青色儒袍的刘弗陵走到张恒跟前,微微行礼。 “弗陵早!”张恒低下身子,装作没有鄂邑这个人,轻轻抱住刘弗陵,在他粉嘟嘟的可爱小脸上亲了一口,道:“走罢,进去上课喽!” “还有一位师兄等了弗陵好久了呢!” “张子迟!”鄂邑顿时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被张恒无视的感觉,让她根本没法忍受下去:“张二郎!”她咬着牙齿说。 “哦……”张恒这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盖公子!” 盖公子这三个字,张恒特意咬重了些。 “老师为何要叫阿姐‘盖公子’?”身下,刘弗陵扯着张恒的衣袖,一脸纯真无暇的问道,一双清澈的小眼睛中满是不解。 被刘弗陵这么一插嘴,张恒顿时笑了起来。 张恒也不想让刘弗陵过早的了解到所谓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事实上,他跟鄂邑之间的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无非就是张恒曾经给过鄂邑两巴掌…… 心中想着那天在山林中跟鄂邑之间发生的事情,张恒手掌心中仿佛还残留着鄂邑脸上的温度。 不知为何。张恒心里竟起了些涟漪……竟有种想摸摸鄂邑的冲动…… 张恒赶紧的摇头,将这个不好的苗头赶出脑海。 “夫人好!”张恒走到鄂邑之前,躬身行礼问好:“在下张恒有礼了!” 看着张恒的样子。鄂邑咬了咬嘴唇,露出那排整齐洁白的皓齿。性感非常。 许是也顾忌到刘弗陵在侧,她微微点点头。露出笑容,道:“张先生好,妾身王氏有礼!” 说着就是盈盈一拜。 不得不承认,汉室的公主在礼仪方面是训练有素的。 一举一动都有些超然的风采。 “请!”张恒微微欠身,也很有风度的做了一个请得手势。 将鄂邑跟刘弗陵请进院子中,张恒就连忙叫来秋菊,让她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都拿上来,还给鄂邑准备了一张客席的案几,奉上茶水、点心。 “弗陵,来!”张恒牵着刘弗陵走到张瑜的案几前,介绍道:“这就是你的师兄张瑜了,你们以后好好相处,互相学习,知道吗?” “恩!”刘弗陵乖巧的点点头,没有一点架子的对张瑜行礼道:“张瑜师兄好,我是王弗陵!” “弗陵师弟好……”张瑜拿着那张画,双手呈上,送到刘弗陵手中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还有这个!”张瑜从案几下拿出一条小木船,骄傲的说道:“这都是我自己画的和做的!” 那副画,还稍显稚嫩,但是那只小小的木船却是精致美观,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小孩子所作。 事实证明,这半年张恒的放羊不是没有成果的。 至少,张瑜作这些小东西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了,假以时日,成为一个艺术家也未可知。 在心底来说,张恒是希望张瑜将来能走上艺术家的道路。 艺术家好,比政治家好多了,只要打出了名头,不愁吃穿,甚至青史留名也未可知。 但,自己的路要自己去选择,张恒只能做引导,他不能也不会给别人规划自己的人生。 “真漂亮!”刘弗陵拿着那只小船,眼睛里满是崇拜:“师兄好厉害!” 张恒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等会下课你们再聊,现在要上课了!”张恒拿着一面小铜锣敲了敲,道:“以后记住了,这铜锣一响,再响,就是下课,明白吗?” “诺!”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的朝张恒微微欠身,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张恒喊了高老七一声,后者马上就扛着一块纯黑色的木板走了上来,然后,将那木板挂在院子里的一个木桩子上。 然后,张恒就打开一个小木盒子,从中拿出一根粉笔。 为了做这个粉笔,张恒可是在过去两个月实验了好多次。 总算把它做出来了! 其实粉笔的制作不难,用些生石膏加热加水就再用模具凝固烤干就可以了。 难得是张恒一开始不知道粉笔是用石膏还是石灰做的,为此吃了些苦头。 不过,总算把它做出来了。 相比粉笔,黑板却是个麻烦问题。 在木板刷漆,虽然有些效果,但到底还是不如后世的黑板好用。 张恒觉得或许木板不是那么牢靠,下次试试石板。 想着这些事情,张恒就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句话【为何读书?】 接着又在下面写上【何为读书?】 然后,再接着写上【读书为何?】 放下粉笔,张恒回过头,对刘弗陵跟张瑜问道:“认得这三句吗?” “认得!”张瑜马上就举手。 跟了张恒这么久,他自是清楚张恒的规矩了。 刘弗陵却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傻兮兮的站起来,也想回答,却被张瑜拉了一下衣襟,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师这里要先举手才能回答问题!” “哦……”刘弗陵点点,也举手。 “好!”张恒点点头,对刘弗陵道:“弗陵先回答!” 刘弗陵像过年一样开心,道:“老师这三行字是【为何读书】【何为读书】【读书为何】!” “最后那个东西,弗陵就不认识了……”刘弗陵不好意思的道。 “那是问号,老师发明的!”张瑜骄傲的说道。 张恒点点头,对刘弗陵夸赞道:“弗陵真聪明!” “坐下来罢!”张恒笑吟吟的说。 他非常清楚,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夸奖,哪怕只是稍稍的一句夸赞,都可能让孩子乐上半天。 大多数孩子,都需要老师和长辈的肯定和夸奖。 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是一个引导者,引导学生向好的方向发展,学习知识,增长见识。 就像孔子当年所作的那样。 -0-0-0- 呵呵,我写任百合是有目的的,但不能剧透。 恩,以后她会是个关键人物。 额,对了百合同志是有原型的,是某位书友要求的角色,该书友大美女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四节 鄂邑要温柔了…… 蒙以养正,圣功也! 这句话是周公说的。 这句话在汉朝的地位非常高,几乎是每一个启蒙老师的座右铭。 像当初张恒拜入君子学馆,第一堂课就是毛苌亲自上的,所讲的也是类似后世的思想教育课,大体都是些道德方面的事情。 就是在后世,这个传统依然有残留的部分。 譬如说,小学升初中,第一堂课必然是思想品德教育课。 作为穿越者,张恒自然要有所‘创新’。 因此,别出心裁想出了这三个问题。 “为何读书?”张恒拿着粉笔在黑板上重重的画下一行,对张瑜问道:“小张瑜,你来说说,你为什么想读书?” “老师……”张瑜站起来,道:“我是为了光耀家门,将来跟老师一样威风!” 童言无忌,也没什么可遮掩或者说虚假的地方,张瑜很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么弗陵又为什么读书?”张恒转身点名。 刘弗陵听了,慢慢站起来,似乎想了想,才回答:“老师,弗陵是为了母亲大人高兴……” 额……刘弗陵的回答,让张恒为之一怔。 “为了母亲……”张恒想起了钩戈柔弱的身影。 “还真是慈母孝儿……”张恒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都坐下来吧……”张恒脸上却是满脸微笑,挥手,等两个小家伙坐下来。他才继续道:“张瑜为了光耀家门而读书,弗陵为了让母亲大人高兴而读书……” 张恒顿了顿。笑着问两个小家伙:“既如此,那么你们说该不该努力用功读书呢?”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的点头。 这门课上到这里。鄂邑已经有些忍不住吃惊了,心中颇为感慨。 当初,宫中的老师们可从没这样教过她们! 她看向张恒的眼睛变得有些火热了。 认真的男人最好看! “好,现在清楚了为何读书,那么何为读书呢?”张恒没空关注鄂邑的表情,他继续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是有些难度的。 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个举手回答的。 张恒也不以为意。这个问题张恒设置的初衷就是为了自己风骚一把。 若什么问题学生都能回答了。 那么还要老师干什么? “在我看来,何为读书,其实很简单,读书就是为了弄清楚那些我们不知道,不懂的事情……”张恒道:“要入我门下读书,就必须记住,读死书不行……书上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读书人首重风骨。风骨是什么?在我看来,那就是质疑精神!” “光靠着人云亦云,以为看了几本书,就自以为博通古今。那样的人根本算不得什么读书人!” 此时,天下的读书人的质疑精神还是很浓厚的。 就好比河间献王刘德整理收集起来的《孝经》就被许多读书人质疑,认为其是后人伪作。还点出了其中许多行文的可疑之处,认为根本不是曾参的文章。 就更别说闹得沸沸扬扬的《春秋》五经之争。 所以。张恒说这些话,倒不用担心传出去被人指责了。 “那么读书为何呢?”张恒自问道。 然后。他就在黑板上刷刷的写下四句排比的句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恒写完,也是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是盗版的宋代大儒的名句。 但在写着四句话得时候,张恒不知不觉也为这四句慷慨激昂的宣言所感染,胸膛里的热血也翻滚了起来。 放下粉笔,张恒转身,对两个小家伙道:“入我门下,就必须牢牢的记住这四句话,将之当成奋斗目标!” 在这一时刻,张恒忘记了刘弗陵的身份,也忘记了有鄂邑在侧。 他的脑海中闪现着无数画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知为何,屈原大夫的这句话,张恒脱口而出,紧接着,他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而避之!”这句林则徐虎门销烟之时毅然决然的话,跟屈原大夫的那一句相映成辉,霎时震的张恒的脑海都有些发蒙。 “读书人,读书为何,就是要为这片土地,这个国家,这个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基业,做些事情,在临死的时候,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能够顶天立地,自豪的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最伟大的事业——天下升平,万世太平,无愧周公,无愧君上,无愧黎庶!”张恒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都有些干了,便拿起一个茶杯,喝了口茶。 两个人小家伙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以他们的年纪,还没办法了解张恒所说的话得意思。 但,他们却将张恒所说的这些话全部都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虽然不清楚日后他们是否会真正的了解,并且朝张恒所说的方向前进、努力。 但为人师者,所起的也就是一个引导的作用。 张恒的话,两个小家伙没有听明白,但是,鄂邑却是听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鄂邑被这句豪情万丈的慷慨之语所震惊。 这句话,跟屈原大夫的那句,一结合起来,岂不正是朝廷一直推崇和想要的读书人的精神吗?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鄂邑只在瞬间,就在脑海中浮现了孟子的这句话。 她觉得,张恒此时就像是一座高峰。 跟张恒一比。她在燕地和长安接触过的许多所谓名士,不过如此而已。 对于张恒如此霸气的言论。鄂邑并未感觉有任何的不妥。 读书人,比得就是霸气! 君子有藐万乘却三军之气! “好了。这第一堂课,就上到这里!”张恒拿起铜锣敲了一下,笑着道:“下课!休息半刻钟,然后,我们来上一堂识字课!” 老实说,方才那一堂课的时间虽然短。 但张恒却感觉很疲惫了,想要找个地方安静的休息一下,舒缓一下。 下课了,张瑜跟刘弗陵两个小家伙没有离开席位。而是在一起玩耍了起来。 张恒端着茶杯坐下来,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好好的轻松一下,同时拿出一个本子,翻开来看起来。 这个本子是张恒的备课本。 为了当好皇室御用教师这个职位,同时牢固地位。 张恒是煞费了苦心,不仅仅弄出了黑板和粉笔,还别出心裁的玩起了备课。 不当老师不知老师的辛苦。 光是为了计划好教学的课程以及每一堂课要讲的东西,张恒连头发都掉了不少。 要知道。他可才两个学生! 由此可以推想那些要教几十甚至几百学生的老师该有多么辛苦了! “在看什么?”非常突兀的,张恒听到一句温柔的话。 抬起头一看,张恒才发现鄂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 两人的距离虽然有点远。但鄂邑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却飘到了张恒鼻中。 “还挺香的……”张恒笑了一声。 不过,眼前的鄂邑,却是一点也不像以前印象中的鄂邑。 一直以来。鄂邑在张恒脑海中的形象一直就是类似于手提双刀,横冲直撞的蛮横样子。 似这般充满了温情和柔弱得小女儿家姿态。张恒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中诧异了一声,但张恒还是很有礼貌——现在的鄂邑。大体上就相当于一个类似监军一类的人物。 因此,只要鄂邑不发神经,张恒不会将跟她的关系弄得太僵。 现在,见到鄂邑主动释放出善意,张恒自然就顺着台阶,回了她一个微笑,道:“我在看备课资料,一会要教的!” 说着就主动就将备课本递给鄂邑。 虽然这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却让鄂邑心里满是欢喜。 就连脸上都有了些幸福的味道。 “要是他能经常这样对我笑就好了……”鄂邑心里想着,接过备课本一看,才发现上面写满了一条条上课时的备注和讲课要点。 她不禁惊讶的看了张恒一眼。 鄂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位大儒或者名士在教他人之时,会如此用心的计划好每一个细节…… “张恒……”鄂邑弱弱得喊了一声张恒的名字。 “恩?”张恒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小娘皮今天好像吃错药了,从刚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不正常。 但他怎知,小小的一备课本,反应出来的问题? 在他的眼中,后世的老师人人都备课,他跟着备课,虽然是个超前的举动,但是想来应该也不至于有多么震撼人心。 但是,他忘了细节决定成败,态度决定一切。 至少现在在鄂邑眼中,张恒的形象变得更高大了。 “钩戈母妃真是好运气,为弗陵找了个好老师!”鄂邑在心中感叹着,不说别的,当今天子的几个儿子,从来没有那个遇到过这样细心细致的老师。 有了如此细心和周到的老师,刘弗陵怎么会学不好呢? “没什么……”鄂邑低下头,将备课本还给张恒,然后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位子。 通过刚才跟张恒的短暂交流,鄂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征服张恒的办法。 那就是要温柔…… 恩,以后就这么对付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五节 江充之死(1) 刘彻现在有些烦躁,拿着手上的秘奏,翻来覆去的看着。 一双依然结实光泽的大手在案几上划来划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刘彻站起身来。 一个侍女拿着一件外套上来,给他披上。 刘彻跨步走出大殿。 外面的雾,此时已经散去了,冬日的阳光照在未央宫高大的宫墙上,透过宫殿高墙的间隙,落在刘彻身上。 “灵既享,锡吉祥,芒芒极,降嘉觞。灵殷殷,烂扬光,延寿命,永未央。杳冥冥,塞六合,泽汪,辑万国!”看着这东升的红日,刘彻浅浅吟唱了起来。 周围的宦官侍女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一个个都跪拜下来,恭恭敬敬的叩拜,口呼万岁。 因为,这首歌是刘彻自己御笔所作。 歌名《盛唐枞阳之歌》,乃是刘彻在元封五年的冬天在长江之中游览时所作。 更重要的是,这首歌是刘彻亲手射杀了在长江中巡游而上的一条蛟龙之后所作的。 昔年,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起义,终底定天下。 当今天子,再射蛟龙,正应了高皇帝昔年之为。 “昔年,朕巡荆扬,辑江淮物,合大海气,号令天下,增修封禅,上天见像!”刘彻深吸一口气,对左右道:“朕乃真命天子,太一眷顾,却不想还有魑魅魍魉图谋不轨!” “传朕口谕,廷尉杜周可自行其事!”刘彻命令道。 “诺!”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左右都已经察觉到了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廷尉杜周。那可是咸宣一手提拔起来的酷吏,其行事手段。尽得咸宣真传。 通常,人们都以为。天下第一大杀人狂,是王温舒。 但,其实不然,王温舒只是嘴炮叫的厉害,真正处死的犯人还是有限。 真正的杀人魔王,在许多人眼中,应该是咸宣无疑! 当初咸宣外放为郡守,第一年上报的死刑犯就有数百之多! 整个太宗-孝景两代天子加起来将近六十载处死的民事罪犯,怕也抵不过咸宣那一次处死的人数。 真真是让长安贵卿只要想起来。就背上发冷,头上冒汗。 咸宣当初在世,就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杀起贵族来毫不手软。 与咸宣相比,如今的江充,只能算个小虾米。 毕竟,江充得罪的或者说触动的,不过是有限几个人,除了太子刘据之外。其余被拿来开刀的都是些过气的人物和孤单的列侯。 那里如咸宣一般,直接跟整个贵族列侯集团刚正面? 天子此时点名让杜周来负责此事,那么…… 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纷纷猜测。是哪家不长眼撞上了天子的枪口。 -0-0-0- 廷尉府。 高墙大院之中,廷尉杜周和廷尉监丙吉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天子的令谕。 在那日丙吉紧急向杜周报告了执金吾有私埋巫蛊的嫌疑之后,杜周和他的整个廷尉机构就在高速运转了起来。 上任数月。除了最开始拿了几个豪强和商人开刀,报了咸宣当年的一箭之仇外。杜周至今没有破获什么大案要案。 一个廷尉要执掌权柄,显然。这是不够的。 必须要有一个大大的案子浮出来,至少扳倒一个九卿,这样的廷尉才会得到天子的认可。 丙吉报告的此事,杜周在获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刻重视起来。 至于有没有诬告或者攀咬的嫌疑,杜周却是管不了的。 此事,便是完全子虚乌有,杜周也要将它给办成铁案! 非如此,如何可以令手下信服,各级胥吏服从? 要知道,廷尉的官也是官僚,廷尉的吏也大都是积年老吏。 大家都是人,都想升官发财。 而廷尉在汉室又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要想升官发财,唯一的道路就是破获一起天大的案子。 有什么案子比巫蛊谋反大不敬更容易升官发财的吗? 没有了! 错非廷尉只有监视九卿之权,而无缉捕,暗查九卿之权,杜周早就忍不住要派人去查,甚至就是直接将江充关进大牢,也不是不可能! 杜周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他也是紧张不已,但却还是安慰着丙吉道:“廷尉监无需着急,圣天子自有圣裁!” 这话与其是安慰丙吉的,倒不如是自我的心理暗示。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属官进来禀报:“明公,天使来了!” 杜周立刻刷的站起身来,脸上都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泛红:“廷尉监与我出迎!” 或许这就是汉室历任廷尉的通病——通常廷尉都会不管任何是非对错,一切以办案或者说以天子的意思为重,其余的都是细枝末节,完全没人在意! -0-0-0- “陛下口谕:廷尉可自行其事!”一个黄门侍郎高声说道。 杜周跟丙吉连忙拜了一拜,口称:“臣等遵诏!” 但两人还是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没底。 等天使一走,杜周就对丙吉抱怨道:“没有明诏,天子意思到底是什么?” 丙吉也苦笑一声。 没有明诏,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像这种脱口而出的口谕,在事实上来说,并没有法律依据。 当初,魏其侯窦婴有明诏在手,都因为在皇宫的副本诏书因为被大火烧掉了,因此落得一个腰斩弃市的下场。 虽然大家都知道,什么被火烧掉了……更大的可能是武安侯要至窦婴于死地设下的局。 但是,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且不说天子已经下了诏令——虽然是口谕,但那也是天子诏! 天子可以翻脸不认账,但臣子却必须执行。 更何况,此案是杜周梦寐以求的大案子,焉能不办起来? 因此,杜周把心一横,决然的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派人去好好监视起来!” “诺!”丙吉点点头 便躬身带着人下去布置了。 廷尉府,是独立于丞相、御史大夫之外的机构。 有着无比高效和快速的办案团队和机构。 仅仅是两个时辰之后,针对着执金吾江充和他的亲信、家人、朋友的一张大网就已经悄然张开。 而这一切,除了经手人之外,其余人都浑然未觉。 江充更是不知道,头顶上已经悬着一把滴血的屠刀。 他依然如往常一般,忙碌的在执金吾衙门了工作着,一边细心的经营着自己的势力,一边慢慢的利用手中的权柄排挤和打击那些不服从他的异己。 不得不承认,江充还是有能力的。 在这些天的经营之下,执金吾衙门的权力,渐渐被他所掌握了。 现在,除了北军军使任安和执金吾的几个积年老吏,他无可奈何之外,其他人要嘛投诚,要嘛就被他架空了。 整个执金吾衙门大半权力集中到了他的手里。 因此,江充现在可以自如的安排着他的亲信,慢慢的渗透着执金吾衙门的上上下下,同时安排着自己的计划。 唯一可惜的是,上一次他让韩说去说动那位,可惜,那位的性格比老鼠还小,在稍稍暗示了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拒绝掉了他的提议。 “只能自己动手了!”江充对韩说道:“我怕夜长梦多,这些天,你盯紧了公孙敬声,不可让他去破坏了那些东西!” “次倩兄大可放心!”韩说笑着道:“我已令人全天盯着丞相府,这些天,公孙敬声都被软禁在家,根本没有出门的可能……” “那也要盯好那些东西,公孙敬声不能出门,他的手下和奴仆总可以吧!”江充揉了揉太阳穴,道:“此事不容有失,再过些时候,吾就让一个手下去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吧!” 江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偶,脸上狞笑着道:“这个东西,真是一个好东西!” 只见木偶之上,扎着许多银针,在木偶的上面还贴着些布条,上面写着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名讳。 “为了模仿公孙敬声的字迹,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江充嘿嘿的笑道。 -0-0-0- 未央宫。 已是日暮时分。 刘彻沿着宫廷的走廊,慢慢的前进,他的脑海中满是种种猜测。 秋天时,他染上的时疫,以及之后的种种噩梦,在他心头不断萦绕,那些狞笑着的小人,让他心里发毛。 “江充,你真的那样做了吗?”刘彻心中猜测着。 但有一点,此时刘彻已经能肯定了,那就是秋天他患上的时疫和之后的噩梦都是有人在用无辜诅咒他! “乱臣贼子!”刘彻恨不得一刀劈了那个敢那样做的小人。 “错非是太一神赐福,太宗皇帝显圣,为朕驱逐巫蛊之害,现在……朕恐怕……”想着沂水河里的荷花,刘彻此时越来越觉得,一定是在天上的历代先帝保佑,太一神赐下祥瑞,将那些奸邪恶魔统统洗涤干净,还了他一个太平,否则现在他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到此处,刘彻就对身边的一个小黄门道:“你去廷尉府,给朕盯着,有任何的声响,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朕!懂吗?” “诺!”小黄门连忙拜道:“奴婢遵旨!” 说着,他就拿上出宫的令牌和身份证明的印信,缓缓的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六节 江充之死(2) 刘彻回到寝宫之时,恰好鄂邑也带着刘弗陵回来了。 “父皇!”鄂邑连忙躬身行礼。 “耶耶!”刘弗陵却是不用顾忌这些繁琐的礼仪,一路小跑,跑过去,抱住刘彻的大腿就开始撒娇。 “恩!”刘彻见了幼子,心里的些许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这辈子,刘彻大风大浪见过太多了。 更何况是一个目前已经不能影响到他健康和生命安全的巫蛊案? 这事情,让廷尉去头疼好了! “弗陵今天去上课,学了些什么?”刘彻笑呵呵的蹲下身子,抱着幼子粉嘟嘟的小脸亲了起来。 同时朝鄂邑点点头,道:“鄂邑辛苦了……” 怀中的刘弗陵却高兴的说道:“弗陵今天学到好多东西……” “比如说呢?”刘彻好奇的问道。 “弗陵今天学会了用标点符号!”刘弗陵骄傲的拿着一张他写过的白纸,给自己的父亲看:“耶耶,你看,这个是逗号,用来给一句话作停顿或者分隔之用……这个是句号,故名思义,表示一句话得结束!” “哈哈,吾儿竟知道故名思义!”刘彻被刘弗陵给逗乐了,哈哈笑着,在刘弗陵的脸上亲了起来。 同时,这张白纸上那些稚嫩的字迹和符号,让刘彻眼前微微一亮。 “这张子迟还真有些意思……”刘彻心中暗想,这个标点符号,在刘彻看来。确实是幼童启蒙之时一个不错的阅读方法。 即使对于已经习惯了目下书写方式和阅读方式的刘彻来说,这些小小的新奇符号。也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稍稍看了看,刘彻就将这些简单的作用记了下来。打算今后在日常诏书中也使用。 这样就不怕下面的人断章取义或者望文生义了。 “弗陵还学到很多呢!”弗陵骄傲的道。 “譬如呢?”刘彻抱着刘弗陵笑呵呵的走到殿中的塌边,坐下来,人老了,就是这样,很容易累。 “吾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弗陵模仿着张恒的语气。老气横秋的道。 见了刘弗陵这个样子和语气,刘彻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肚子都要笑疼了。 实在是,刘弗陵模仿的太像了! 只见他在刘彻怀里昂首挺胸,两只小手背负起来,一副一本正经的摸样,甚至两只小脚丫子也不闲着,在刘彻的大腿上走了一步。 不止刘彻,两侧侍奉的黄门和侍女也都被小皇子的憨态惹得忍俊不已。 “弗陵。你知道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刘彻尽管笑的肚子都有些痛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知道了……”刘弗陵见不仅父亲,就是周遭人都拿着一种看笑话的样子看着他,小孩子天性中的急于证明自己的一面显现出来。他大声的道:“为天地立心,天地本无心,以生民万物为心。所以为天地立心,就是要给天下黎庶立心!” 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余下刘弗陵稚嫩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刘彻的思维在这瞬间出现了停滞。 这等新说法。从新角度解读儒门思想的思路,刘彻尽管博览百家,可之前却闻所未闻。 刘弗陵见到那些笑话他的人都不再笑了,心中顿时有种胜利的感觉,情绪也更高昂了,记忆也变得无比清楚了。 回忆了一下老师讲解过的东西,刘弗陵继续道:“为生民立命,就是要让天下黎庶,耕者有其田,有安身立命之所,再辅以伦理道德,潜移默化,教化之,移风易俗,最后使天下大同,三代重现!” “为往圣继绝学,就是秦始皇焚书坑儒,使先代圣贤典籍和精神失去了传承,吾辈读书人的使命就是延续圣贤的经典,找回圣贤的精神!并传承给后人!” “为万世开太平,既是天下大同,同时也是要让吾辈读书人有使命感和责任感!”刘弗陵虽然说的不太全,但基本上将张恒解释的那四句话得意思说全了。 刘彻听了,微微一笑,赞道:“不愧是吾的麟儿!” 这四句话,刘彻听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似这样清楚明白的听到张恒的表述,还是第一次。 这让刘彻心中对张恒的好感不禁又上升几分。 若真能做到像他说的那些话一般,刘彻觉得,管仲、伊尹也不过如此,萧何、曹参怕也不如了! 说着,就在刘弗陵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弗陵还学会了两句话呢!”刘弗陵得到嘉奖,心中更为高兴,只恨不得将自己小脑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献宝。 “恩?说来听听!”心情大好的刘彻自然想要多知道一些自己儿子今天学到的东西。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刘弗陵得意洋洋的学着张恒的样子道。 “恩,屈原大夫的名篇,吾儿竟也会了!”刘彻欣慰的点头。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而避之!”刘弗陵接着说道。然后他抱住刘彻的脖子,在他脸上啃了两口,撒娇道:“耶耶,弗陵学的好不好!”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而避之!”刘彻在听到这句话时,脑海微微一些发蒙。 “善!”刘彻点点头,接着他似乎觉得不够,补充了一句,道:“大善!” 确实如此。 倘若他的臣子都知道这句话,并且都能将这句话记在心中,那就好了。 可惜,刘彻做天子至今已有五十二个春秋,但是,他这一生中真正见过的能舍弃一切。为社稷为国家为天下的大臣,不过两个半而已 张汤或许算一个。 汲黯勉强能算一个。 剩下的半个是窦婴。 连窦婴那样的真正君子。都有自己的私欲,错非是私欲作祟。他何至于落到那个下场? 正因如此,刘彻才格外的知道这句话的珍贵。 对于天子来说,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大臣和武将们,每一个人都将老刘家的江山社稷看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 但事实是,这几乎不可能。 这句话在刘彻的脑海中辗转反复,不知为何,他竟忽然对江充生出了无比的厌恶之感。 竟将下午的时候,心里面的那点对江充的信任和可能是被人诬陷的考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朕待汝不薄。汝竟以巫蛊报朕……”刘彻眼中杀机闪现:“真是好胆子!” 此时,他甚至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命人现在就去把江充抓起来,关进大牢审问! 事实证明,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 史书中无数的例子都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 譬如,当初卫灵公宠幸一个叫弥子瑕的男宠时,弥子瑕假传卫灵公的命令,赶着灵公的车马回去看望自己重病时的母亲时,卫灵公为其开脱说:弥子瑕是个孝顺的人啊。为了看望母亲,忘记了砍脚的罪。 有次弥子瑕吃桃子,吃到一半,就给卫灵公吃。卫灵公就称赞,弥子瑕好啊,为了给寡人吃好东西。竟自己也不吃了…… 可等到弥子瑕年老色衰,卫灵公就开始算老账了。 “你以前假传寡人的命令。擅自将寡人的车马赶回家,又把一个吃剩下的桃子给寡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是弥子瑕杯具了。 同样的道理,对于皇帝来说,要他信任一个臣子,可能需要无数的时间。 但他要讨厌一个人或者说想要一个人死,那可能不需要什么证据,仅仅只需一个心理因素又或者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此时的江充就运气非常不好的被刘彻当做了过去五十年,所受到的欺瞒与忽悠的怨气的发泄工具。 刘彻是个头脑一发热,心血来潮,想做就做的天子。 譬如当年马邑之谋,刘彻就是在非常冲动的情况下,匆忙实施的。 结果匈奴单于没抓到,让人家跑掉了。 若他当初冷静一点,布置妥当一点,匈奴单于根本就跑不了! 这次也不例外,他放下刘弗陵,将之交给鄂邑照看,自己独步走回后殿,拿起一张帛书,就在上面写起来。 “廷尉当严查逆贼!”短短七个字,杀机尽显,显然是不准备给江充留活路了。 有这七个字,江充就算是最后查明没有巫蛊的罪行,也是必死无疑。 不然,当年张汤也就不必自杀了。 张汤自杀之前,跟他的老部下赵禹相见,赵禹说:“君何不知分也。君所治夷灭者几何人矣?今人言君皆有状,天子重致君狱,欲夺君自为计,何多以对簿为?”意思就是,您啊,得罪了那么多人,现在人人都说您有罪,天子也容不得您了,您何以如此不智,还想着跟人对质,那是没用的! 张汤一想也对,就把心一横,写了一封绝笔书给刘彻:“汤无尺寸功,起刀笔吏,陛下幸致为三公,无以塞责,然谋陷汤罪者,三长史也。” 然后就果断自杀了。 然后,才引发了刘彻勃然大怒,直接导致当时的丞相庄青翟自杀,陷害张汤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江充又如何有那个资格可与张汤相比? 刘彻现在却是没想那么多,他心里头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一定有巫蛊了。 那么,江充这个时候被人举报用巫蛊诅咒于他,那么刘彻当然就被惯性思维所束缚了,认定江充就算没有施行巫蛊,也跟此事脱不了干系。 于是,拿起玉玺,在上面盖上天子印玺。 “将此诏速速传给廷尉周!”刘彻拿着帛书,交给一个宦官,吩咐道。 “诺!”宦官接过诏书,不敢拖延。急忙往廷尉府而去——天子在这个时候还下诏给廷尉,定是大事。谁敢拖延? -0-0-0- 廷尉府,廷尉杜周在这个夜色已上的关头。得到了天子明诏。 欣喜的手舞足蹈。 虽然,这道诏书没有加盖尚书台和丞相的印玺,这意味着它在朝廷的档案馆里不会有副本。 但没关系,像这种天子给臣子的指示,本来就是不需要丞相和尚书台复署的。 否则,若是事事都要通过丞相或者尚书台,那么天子的威权何在? 只有那些涉及到国政或是人事任免,封侯拜将一类的事情,才需要在皇宫中留下副本。以备将来查证。 “加紧监视!”杜周立刻命人叫来丙吉,吩咐道:“不可纵了逆贼!” 说着,他就将天子诏书给丙吉看了。 丙吉一看,自然心领神会了。 诏书上逆贼那两个字,刺得丙吉的眼睛都有些疼了。 作为一步步从基层爬上来的官员,丙吉当然知道,天子这是在表态了。 天子都说江充是逆贼了,那么作为臣子,焉能不拿出证明江充是逆贼的证据来? 于是。丙吉拱手汇报道:“禀廷尉,下官已经命人将江贼家人以及亲信、友人统统监视了起来!”天子都说江充是逆贼了,那么丙吉怎么可能还温情脉脉的称呼人家的官名?当然要紧跟天子的脚步,站对立场了。只有政治正确了,做的事情才能正确!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已察知。江贼与按道侯韩说往来甚密,今日据汇报。按道侯出入贼府竟达三次之多!” “韩说?”杜周冷笑一声,道:“当年。他的兄长韩嫣,就素有骄狂之名,王太后以雷霆除之,却不想此子竟不知吸取教训,与江贼往来如此之密,想来,定是有合谋之嫌!好生监视,不可放过!” 事到如今,在杜周眼中,一切跟江充走的近的人,统统都是有罪的! 廷尉办案,向来就是以扩大打击面为目标的,一旦被廷尉锁定了目标,那么牵连起来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小吏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禀报道:“杜明府,丙明府,我等发现按道侯韩说深夜出城,沿直道向甘泉宫方向而去!” 杜周一拍大腿,当即道:“天助我也!” “尔等加紧监视!”杜周兴奋的道:“不可疏漏了任何环节!” 此时,杜周心中有预感,他预感着,真相或者说证据的出现就在眼前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争取,让更多的人跳出来。 对于廷尉来说,一场案子办下来,抓的人越多,就显得自己的能力越大,同时下面的人得到的升官机会和赏赐也越多! “尔等也要注意,别让人发觉了!”杜周吩咐道。 “明府放心,我等皆是跟踪好手,绝无让人发现的可能!”那个小吏自信满满的道。 这是当然的! 廷尉吃的就是办案这门饭,汉室定鼎上百年下来,事到如今,廷尉府早就有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跟踪抓捕程序和训练有素的队伍。 -0-0-0-0- 韩说,驱着马车独自在直道上走着,冬天的星空,寒星点点,整个荒野一片静寂,只有远处风吹过山涧的声音。 但不知道为什么,韩说心里总有些不安,有种被某种凶猛的猛兽盯上的感觉。 韩说的直觉向来很好。 当初,他的兄长韩嫣被太后抓住的那个下午,他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 掐了一下大腿,韩说变得警惕了起来。 在这条没有人烟的直道上,他越走,心里越发毛。 最终,他想了想,果断的掉转车头,沿原路后撤。 在这样静寂的道路上,难保没有什么盗贼强人出没,他韩某人可金贵的很,没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一路所见,道路两侧的土壤并未有翻动的痕迹,既然如此,那么就说明哪些东西还在地下。 韩说的忽然掉头,让几个在树林和田野的沟渠里趴着的廷尉府吏员,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道说。他就是想出来逛逛?”带头出来监视韩说的是廷尉史林深河,林深河看着韩说沿原来返回。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为了升官发财。才在这样冷的天气带着一帮手下跑出来。 为的是找到韩说有罪的证据。 不管是勾结地方、诸侯也好,还是跟人私通或者贩卖弓弩、甲胄也罢。 总之,只要是个罪名就行。 当然若能抓到韩说图谋不轨,或者大不敬一类的证据,那就简直是太一神送上的礼物。 但他这么回去算什么意思? 他出来难道就是看风景的? 林深河满腹的牢骚。 但人家确实在沿原路返回。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看着韩说的马车走的越来越远,最终朝着长安城外的一个庄子而去,林深河从潜伏的沟渠里站起身来,抖掉身上的遮掩物,挥手招呼着自己的部下:“走。我们去道路边看看!” 带着一帮手下,二十多人,林深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牢骚着:“韩说真不给面子,大家伙仔细找找,看看这道路两边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虽然在道路两边可能很难找到证据,但是,在韩说不来了的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用这个办法将死马当活马医了。 “啊……”过了大约半刻钟。林深河忽然听到自己部下的一声惊叫。 他不禁回头看过去,就见到自己的那个部下在道路边的某个地方跌倒在地,向是见了鬼一般惊恐的在地上不断的爬着。 “你叫什么叫!”林深河不禁勃然大怒,想走过去给自己的那个不长眼的手下一脚。 万一这声响要是被驻扎在直道附近的军队听到了。万一军队以为有盗贼或者发生了命案跑过来,把他们这些人当盗贼抓起来那就玩笑开大了!丢人也丢大了! 更重要的是——会暴露出他们在监视韩说的事实! 但是,当林深河走过去的时候。他也呆了。 只见,在月光下。道路边的某个小土坑中,一个有些破旧的小木偶在朝他狞笑着。木偶身上扎满了银针,贴满了布条。 “巫蛊……”林深河也是一屁股跌倒地上。 但不是害怕,而是高兴,是兴奋,是幸福,是满足,是骄傲,是自豪! “哈哈哈……”林深河也顾不得自己的这个部下是怎么发现的,他四肢朝天,躺在地上,大声的笑了出来。 “兄弟们,我们发达了!”林深河欢呼一声,大声道:“升官发财,就在眼前!” 他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心中幻想着自己升官以后的场面。 要知道,廷尉史,可不是一个什么太大的官。 不过区区六百石而已,在长安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但廷尉史往上提一级,那就是廷尉左右监或者廷尉正,那可就是廷尉府里真正的实权人物,秩千石的巨头,就是长安的列侯也会巴巴的上来联姻! 要知道,在往常,林深河是吃够了官职小的苦头,少年时他曾爱慕一个长安城中富商的女儿。 但被人家一句你一个小吏竟也敢异想天开,给顶的吐血。 后来,他又屡屡看上许多美女,但无一例外,都被人嫌弃官职太小。 虽然一路努力奋斗,终于爬上了六百石官员的序列。 但是,在长安人眼中,千石以下的官员,只能算吏。 而林深河本人的眼光却又很高,不是显贵列侯的女儿,他看不上眼。 所以,时至今日,他还没有正室。 经常被人在聚会之时以此打趣,若此时有中枪一说,林深河的外号恐怕就是【从不中枪林深河】。 谁叫,在长安城中,年过而立之年,还没有娶妻的官员就他一个? 不过现在好了,林深河确信,只要拿下这个案件的功劳,妥妥的稳升一级!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如愿娶到一位娇滴滴的显贵之女,让自己扬眉吐气,不再受人讥笑了! 兴奋过后,林深河一面命人保护好现场,一面命人赶紧回去禀报。 他的手指都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了。 忙完这些事情,他才想起了那个被吓得在地上满地怕的手下,走过去,笑着问道:“王显,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个叫王显的小吏显然被吓坏了,对林深河的问题至若惘然。 若是往日他这样,自然是少不得挨一顿拳打脚踢,但此时,林深河心情很好,于是又重复一遍。 那个叫王显的小吏才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禀林公,俺刚才忽然内急,就想着挖个坑解决一下,谁知道……” 听了他的这个回答,林深河哈哈大笑:“真是傻人有傻福!” “此事,当记你头功!”林深河大笑着道,自己吃肉,怎么也得给手下喝汤不是?他又振臂对其余人道:“大家全部都有功!本官会如实上报!” “多谢林公!”众人连忙揖首感谢,纷纷喜庆的笑了起来。 巫蛊,这个在其他人眼中的恐怖之物,在廷尉的人的眼中,却是最佳的升官途径,发财捷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七节 江充之死(3) 仅仅数日之间,长安城,风云突变。 先是按道侯韩说,忽然被廷尉抓捕。本来,许多人还以为可能是按道侯不开眼得罪了哪位巨头,因此被人报复。 执金吾江充为此还在朝会上当庭质问廷尉杜周,问他为何无故羁押列侯,甚至连他这个主管京师治安的九卿都不招呼一声。 但是,在朝会上,本来一般不会在臣子们还没争辩出结果或者闹到不可开交之前吭声的天子,却重重的哼了一声。 天子这一哼,执金吾立刻就跪拜在地,口称死罪。 “汝且好自为之!”据说天子当时就只对江充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就是这一句话,让长安风云突变。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顿时环伺而上。 仅仅是一日之间,弹劾执金吾江充不守法纪,祸乱纲常,霸占民田,纵奴为恶的奏折就将尚书台淹没了。 这年头,雪中送炭的事情,没几个人会干,但落井下石……却是许多人喜闻乐见,并且勇于尝试的事情。 特别是在政治上。 当初,张汤权倾朝野,一句腹诽,就让同为九卿的大农令身首异处。 主持国政,连丞相都要在其面前俯首。 但一朝失去了天子的信任,顿时四面楚歌,就连许多老部下也纷纷背叛。 错非张汤果断狠辣,决然自杀,用自己的生命洗清自己的罪名,今日的张安世恐怕…… 又如李陵,十六岁即被天子以异才辟为侍中建章监。十八岁就深入匈奴腹地侦察,二十一岁当上了骑都尉。 但是。一朝兵败被俘,结果满朝文武故旧几乎没有为其辩护的…… 江充的威望没有张汤高。名声没有李陵好,平时得罪的人也不少。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仇没怨,就凑个热闹。 不仅仅是朝中弹劾的奏折多。 就连长安附近几个县中的乡老都上书,直言江充就是一个小人。 树倒猢狲散。 偌大的江家,在瞬间轰然崩塌,原本还对江充忠心耿耿的亲信手下,也纷纷跟其分清界限。 江充虽然仍是执金吾。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已是在劫难逃。 张恒听说这些事情,也是笑了一声。 “做人做事,还是要讲些良心的……”张恒听着村民们议论着的乡老上书弹劾江充的事情,心中暗想:“不管怎么说,吃相不能太难看,否则,江充就是榜样!” 在张恒看来。江充之所以在一夜之间变成如今的境地。 关键就在于,他吃相太难看了。 或许在天子眼中,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忠心耿耿的表现。 但是,在民间的平民眼中。江充这个名字和他的为人,早就烂大街了。 错非江充在民间的名声实在太烂,否则。乡老们是轻易不会动用自己的上书权。 而民间的乡老都上书朝廷,直言某某有问题了。 那么这个人即算是无罪。也铁定有罪了! 无论古今,没有人能在民怨沸腾。千夫所指的时候,还能站稳脚跟。 乡老上书,算是压倒江充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看到江充如今的境遇,张恒虽然心中快活无比。 但同时自也有所警示,他对自己的名声看的更重了。 于是就在家中找了些东西,打个包,给周围几个村子的孤寡老人送去。 当完散财童子,回到家中,张恒就见到了县尉王城。 “江贼被抓起来了!”王城当然清楚,当初江充的侄子跟张恒之间的冲突,因此他非常高兴的跑过来,将这个喜讯告诉张恒:“这贼子竟然私藏巫蛊,廷尉当场就从其府邸中搜出了好多写有天子生辰八字与名讳的巫蛊器具……” “丧心病狂!”张恒表现的比王城想象中更为激动,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满脸潮红的道:“恨不能亲手手刃此贼!” 穿越这么久,张恒的演技已经基本上符合一个政治家的基本要求——脸厚心黑。 但是,在听了王城的话之后,张恒心中还是很吃惊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充家中竟然有巫蛊,而且还贴着天子的生辰与名讳! 他这简直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是啊,吾亦未曾想到堂堂执金吾,竟疯狂到如此程度!”王城也叹了口气,虽然王氏是北地望族,官宦世家,但是,对于上层的政治家竟然如此糊涂和愚蠢,王城感到不可思议。 照道理说,江充即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用巫蛊诅咒天子。 但是,这些话王城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如今,江充人赃并获,且是万夫所指,他已经是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踏上一万脚,永生都摘不掉乱臣贼子的名头。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恒一脸大义凛然的道:“所幸圣天子明照万里,廷尉大公无私,及时拨乱反正,还朝野一个清净太平!” 现在,全天下都已经在踩江充了,张恒当然不介意也留下自己的足迹。 -0-0-0-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江充现在算是明白了。 在这个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明的死囚牢房之中。 江充非常冷静的坐在地上。 监狱中的空气带着发霉的味道,让江充在这瞬间有些恶心。 几个狱卒从大牢前的走廊走过,对着江充关在另一个牢房中的妻小家眷大呼小叫,拳打脚踢。 因为,那些人都在喊冤。 “有什么可冤枉的?你们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狱卒咋咋呼呼的道:“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 确实没有可说的了! 江充自己也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是犯下了【大不敬】【谋逆】【巫蛊】三项大罪,必死无疑! 老实说。像九卿这一类高官,即使被下狱。一般狱卒也是不敢太过苛刻,甚至还得像伺候大爷一样。 原因很简单,当初韩安国也坐过大牢,在牢狱中韩安国饱受欺凌。 但岂料,一时峰回路转,韩安国瞬间被天子从牢狱释放,委任为御史大夫……此事,对于狱卒的震撼很大,从此没有那个狱卒再敢对一个曾担任过九卿或者说两千石高官的大臣怠慢。 但江充不同。犯下这许多的重罪,他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凌和羞辱,而不必担心被秋后算账。 但是,对于这些狱卒的羞辱和欺凌,江充并不放在心上。 于他这种人来说,在这个必死之时,其实很多事情都想开了。 “但是。我江某人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江充眼中闪现着寒光。 事到如今,再想扳倒太子,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了。 但是…… 丞相却不一定了! “吾要笔墨竹简!”想到此处。江充立刻起身大喊起来:“吾要给陛下写信!” 身为九卿,即使是身负如此多重罪,但是。给天子写信自白或者喊冤的权力,江充还是有的。 几个狱卒微微一愣。他们也知道,似江充这等重犯。羞辱可以,甚至殴打也行。 但是,这基本的权力还是要满足他的。 否则,传扬出去,他们这些人却是一个也别想讨得好。 要知道,今日江充虽是死罪,全族被诛只在旦夕之间。 但是……说到底,他也是官啊,还是当过九卿的。 所谓官官相护,同仇敌忾。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句话,狱卒们是清楚的。 谁能保证自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为了避免自己以后假如有个什么万一,结果连上书自辩的权力都没有了。 天下的官员,肯定会为此雷霆大怒。 一个狱卒耸耸肩膀,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稍等!” 然后就慢悠悠的跑去找竹简和笔墨了。 过了大约半刻钟后,这个狱卒找来一几张干净的空白竹简和笔墨,交给在牢狱中的江充,道:“你快点写!” “多谢!”江充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报以一个微笑,让这个狱卒稍稍有些惊讶。 这辈子,此人见过了许多人在死前的种种形态。 譬如说,当年公孙敖也是因巫蛊被下狱,也是被关在这里,但是公孙敖的表现跟江充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公孙敖一被关进来,整个人就疯掉了,时常胡言乱语,直到行刑前才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冠以及胡须。 像江充这样冷静,沉着的死囚,此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因此,心中有些佩服,连态度也恭敬了一些:“君此时再写,又有何用?”连问话都带上了敬语。 “足下当知,吾已是必死!”江充洒然一笑,道:“然,大丈夫生逢其事,总该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江充就开始在竹简上奋笔疾书。 “充本布衣,幸陛下不弃,不以充卑鄙,授充以大任,充本该效死报君上知遇之恩,奈何一念之差,竟至今日,充无所怨也,此天意,充自当受万刀分身之刑,尸骨扬灰!”写到这里,江充顿了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他接着写道:“充之罪,故无可赦,然,丞相子敬声并阳石主,私埋巫蛊于甘泉直道两侧,诅上不轨,此中情形,陛下察之!” 写这些,江充扔下手中的毛笔,哈哈大笑。 能有一个丞相陪葬,这辈子,他也算值了! -0-0-0- 今天卡文好厉害啊。 脑袋晕晕的,恩,可能就这一更了。 明天双倍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一十八节 江充之死(4) 翻着摆在御案上的江充自白书,刘彻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事到如今,一条条脉络在刘彻脑海中不断串联着,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事件始末。 刘彻敲了敲桌子,额头上的青筋都因愤怒而高高鼓起。 数日之间,他遭逢两次背叛。 先是江充,然后是丞相子……还有他的一个女儿…… “阳石!!!!!”刘彻咬牙切齿,所谓父女之情在此时荡然无存。 刘彻不傻,他是个聪明人。 江充这封上书,他看的出来,都是真的。 这样一来,也就很好的解释了江充何以在家中有巫蛊,他并非是想真的诅咒自己,而是借此祸水东移,扳倒丞相罢了——像这样的政治倾轧,刘彻这辈子见的太多了,譬如说当年田蚡与窦婴之间的争斗——田蚡当年连放火焚烧宫室,借此毁灭档案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因此,对于这一切刘彻并不吃惊。 对于刘彻来说,大臣之间争斗可以,但是,竟连他这个天子的生命安全,都成了底下人利用的筹码,这就让刘彻无法容忍了。 因此,此时刘彻觉得,即便是把江充千刀万剐,也能消心头之恨! “公孙贺!”刘彻在纸上写下丞相的名讳。 刘彻自问,自己对公孙家族已经非常照顾了。 “升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欺我!”刘彻长叹一声,心中竟失落无比。 身为天子,刘彻早就知道自己注定孤家寡人。 但是。一个连襟之子加上一个女儿的背叛,让刘彻还是感到心寒。 “臣本边鄙。以鞍马骑射为官,材诚不任宰相!”刘彻想起了那个早上。他宣布公孙贺为石庆的继任者时,公孙贺趴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的情况。 “主上贤明,臣不足以称,恐负重责,从是殆矣。”公孙贺退朝之后对左右所说的话,刘彻当然知道。 “丞相是个明白人!”刘彻愕然顿首。 但随即,他就变得凶厉无比:“然,教子无方,法不能容也!” 这个时候。刘彻忘记了,自己的女儿也参与其中。 他只知道,对于一切企图危害其生命安全的人,统统是不能饶恕的! -0-0-0- 屋外,又开始飘起点点雪花。 围着暖和和的炭炉,嘴里嚼着香喷喷,火辣辣的涮羊肉,张恒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都吃,都吃……别客气……”张恒招呼着上门来做客的县令杨克钧和县尉王城还有回家准备过年的老朋友——现任轮台都尉郑肃。 郑肃是在轮台城开始下雪的时候打点行装回转长安的。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不管是汉军还是匈奴人,统统都不可能兴师动众。 因此,每年的冬天,都是休战期。 不管汉朝还是匈奴。两边的将领和贵族都可以松弛一下一直以来紧绑着的神经。 “想不到羊肉竟还可以这样吃!”郑肃夹起一块涮好的羊肉,蘸着些汤料,放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等某家过完年。回了轮台城,定也要搞一个这样的碳桌!”摸着用铁打造起来的火桌。郑肃有些爱不释手,轮台那边条件艰苦。风吹日晒,才到任三个月不到,郑肃就已经彻底的成了一个黑大汉。 不过,经过在轮台的历练,郑肃也变得更加干练起来了。 一双眼睛,更是像鹰眼一般锐利,炯炯有神。 “县尊……”众人正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聊着些闲话的时候,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喊。 “是县衙中的衙役……”杨克钧一听就听清楚了,他转头对搭档王城道:“王县尉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克钧如今在南陵县任上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京兆伊和丞相府联名签发的调令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只等正月一过,他就要高升河东。 自然,现在县里一般的事务和权力,杨克钧都移交给了王城。 而且还特意的帮着王城树立威信和权威。 这对于王城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王城感激的看了一眼杨克钧,拱手道:“多谢县尊!”然后就跟张恒、郑肃告罪一声,出门去了。 “郑兄在轮台,跟匈奴人打过几次照面?”张恒拿着酒壶,给郑肃满上,问道。 “记不清了……”郑肃拿着酒碗,喝了一口,道:“那些东西,经常隔三差五就要轮台城外骚扰一番,某家跟匈奴的左谷蠡王还打过一次照面……” 郑肃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张恒听着,却能想象这几个月郑肃的生活是多么的惊险。 匈奴左谷蠡王,在匈奴的政治排位中仅次左右贤王,是匈奴国中的巨头,控弦数万之众,在匈奴鼎盛时期,仅仅一个左谷蠡王的实力,就足以横扫西域。 像是匈奴的前代单于,霍去病卫青时代的匈奴统治者伊稚斜单于就是从左谷蠡王的位置上发动政变,赶跑侄子于单,自立为单于的。 “匈奴人,精明得很!”郑肃放下酒碗道:“他们中有不少人精通汉家典籍,像那个左谷蠡王!娘的,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还知道‘良禽择木而栖’……” “我呸!”郑肃骂骂咧咧的道:“这厮竟想以高官厚禄诱降某家,某家世代居于中国,岂有弃中国衣冠,右衽化胡之理?” 张恒听了,也是长叹一口气。 虽然郑肃说的简单。 但是,从他的话中,张恒知道一般匈奴人劝降。都是在己方包围了汉军或者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才会做的。 像那样见到汉军就劝降,匈奴人脑袋还没被摔坏。 由此可以想见。郑肃定是某次率部出城的时候,被左谷蠡王给包围了。 “为兄长举觞!”张恒端起酒碗敬道。 不管怎么说。若没有像郑肃这样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在遥远的北方草原上跟匈奴人周旋,激战的军人。 张恒怎么可能悠闲的坐在家中享福? 三人干了一杯。 这个时候,王城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张恒发现王城的脸色有些怪,不禁问道。 王城咽了一口唾液,神情古怪的道:“丞相被罢了……” 延和元年冬十一月丙子(二十九号),丞相葛绎侯公孙贺坐教子无方、昏聩罢免。 子敬声,再度锒铛入狱。 这一次,他的罪名是巫蛊诅上! 这个消息顿时让房中的三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一时间难以适应。 张恒在听完王城的讲述后,也是颓然叹了口气。 “江贼真会咬人!”张恒叹道。张恒自己也没想到,江充这个死人在临死前,竟然还能喷出毒液。 葛绎侯公孙贺被他这么一咬,估计也是在劫难逃了。 因为张恒心中非常清楚,在甘泉宫道路两边埋的那些木偶,就是公孙敬声跟阳石公主埋的。 曾经辉煌无比的公孙家族,就此就要彻底完蛋了。 “丞相还真不是个好坐的位置……”一边的郑肃嘀咕了一声。 王城跟杨克钧于心有戚戚然,齐刷刷的点头表示赞同。 算一算。当朝天子即位至今将近五十一年,历任宰相除却公孙弘,石庆得以寿终正寝之外。 其他的竟没有一个撑下来的! 丞相还真是个高危险的职业! 反正,王城跟杨克钧觉得。自己将来就算有机会当丞相,打死也不会当了。 事实上,给刘彻打工的。都没几个能像当年给先帝和太宗皇帝打工的臣子那样舒坦的。 刘彻挑剔的很! 有些时候甚至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官员。 能干的大臣。他杀起来毫不犹豫,昏庸的官员。他又恨得牙咬咬。 刘彻这么干,毫无疑问,让【天下人】非常心寒。 对于官僚们来说,一个喜怒无常,性情琢磨不透的天子,简直是一个噩梦,连拍马屁都要战战兢兢,唯恐拍到马大腿上。 “喝酒……喝酒……”张恒举起酒碗,道:“这些事情莫去想它了!” 张恒知道,王城、杨克钧以及郑肃之所以此时都有些沉闷的缘故,不是因为公孙贺垮台了,事实上,公孙家族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而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国亦不可一日无相。 现在,宰相出了空缺。 那么,究竟是那个幸运儿,又或者那个倒霉蛋继任呢? 这个事情,对于体制内的三人来说,至关重要。毕竟,无论王城、杨克钧还是郑肃,在名义来说,都是归属丞相统御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无酒钱!”张恒笑着将压抑的气氛驱散一些。 “大善!”王城被张恒这么一说,顿时也逗乐了,坐下来,举着酒碗喝了一大口。 其实话又说回来,自从公孙弘死后,汉室的丞相还有丞相的威风和权势吗? 当年,石庆为丞相,关东大灾,流民两百万聚集在函谷关下。 向来不发言的丞相好不容易发了一次言,给了一个建议——将流民安置到边郡去。 结果,天子认为石庆老了,不能跟他议事,连会议都不让他参加。 这样的丞相还叫丞相吗? 纯粹一个橡皮擦! -0-0-0- “太子殿下啊……”公孙贺的夫人卫君孺跪在大殿上,哭哭啼啼的哀号着:“您这次一定要救救敬声啊……” 看着白发苍苍,年迈不已的姑姑跪在自己面前,痛哭不已。 刘据心中不忍。 连忙对左右吩咐道:“快快扶起夫人……” 虽然说,卫君孺是姑姑,是长辈。 但是。君臣有别,纵使是至亲。在皇室之中也是不能随便叫的。 “殿下若不答应,妇就不起来!”卫君孺当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次犯的是什么罪。 特别是在早上的时候。卫君孺听说了阳石公主也被关进了廷尉大牢,她心中就急了起来。 汉家天子,向来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家。 当初,先帝把废太子临江王关起来,生生的逼死了。 再往前追溯,太宗皇帝把自己的亲弟弟淮南厉王刘长给关在笼子里活活饿死。 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泡在药缸中,毒杀赵王。 这些事情可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公孙家,虽然是外戚。但在龙颜据怒之下,却也是能顷刻间族灭的。 因此,她想来想去,能救自己家,能救自己儿子的,就只有太子据了。 此刻,她什么也管不了了,只是死死的抓住地板,手指的指甲都掐出血来了。 “大人……”刘据无奈。只能起身,也对卫君孺拜道:“非据不愿,实不能也!” “敬声犯下如此重罪,铁证如山。大人叫据如何救?”刘据叹道。 确实,此时,刘据已经从廷尉那里得知了一切事实的真相。江充,韩说都已经招认了。自己是因为知道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私埋巫蛊,才想要借此嫁祸。弄垮丞相。 而廷尉也查的仔细,抓住了那些为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制作巫蛊的南越巫女。 此事,已经是清楚万分! 此时,刘据别说是给公孙敬声求情了,就是碰都不敢碰! “可是……”卫君孺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刘据却抢先深深俯首,道:“大人之心,据已知晓,然,敬声自作自受,据身为太子,断无置情理法度于不顾,罔视人伦……” 说完,刘据就起身,袖子一挥,走出大殿。 “啊呀……”卫君孺在殿上哭天抢地的哭号起来。 事实上,她也知道,太子不可能出手。 太子一旦出手的话,就会陷入不孝的境地——连意图谋害君父的贼子,太子都要求情的话,那就不是仁义了,而是不忠不孝! 但是,对于卫君孺来说,只要能救自己儿子一命,给自己家族一条活路,太子就算是因此受些牵连,也是值得的。 “太子不管了……我去找皇后,皇后总不能不管吧……”卫君孺想着,就爬起来,朝着长乐宫而去。 但是,她来到长乐宫门前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夫人,皇后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会客,还请夫人先回!”长乐宫掖庭令李乐一脸微笑的道。 “求求您!”卫君孺当然知道这是托词,皇后这是不想见她,免得难看。 但是,假如这样的话,那她的宝贝儿子和家族就彻底完了。 “真对不住!”李乐满脸歉意:“皇后真是不能会客,还请夫人海涵!” 但看着孤独无助,满脸泪痕的卫君孺,李乐想起了过往的好处。 因此轻声的道:“其实,您就算见到了皇后,也是没用的……这事情,皇后也是无能为力,但,天无绝人之路,夫人可还尚记得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卫君孺满脸不解。 “就是军费的事情……夫人若是去南陵,找到张二郎,或许以二郎的才智,能为夫人分忧!”这个事情,李乐觉得,若真有人能化解的话,那么上次见过的那个张恒就是其中之一。 但事实上到底能不能化解,李乐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只能是听天由命,看那个张二郎有没有什么计策了。 “我这就去南陵!”卫君孺一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夫人且慢!”李乐连忙叫住她:“还是请葛绎侯亲自去吧,这样方显诚意!” “好!”卫君孺想想也是,她点头道:“多谢掖庭!” -0-0-0-0- “好冷啊……”赵柔娘从外面跑回家中,小脸都快冻成紫色了,一进门就爬上火炕。 “这丫头。一大早就跑出去疯!”姐姐赵弱水心疼的责怪一句,连忙握住她的小手。使劲的搓揉起来:“看看,都冻僵了!” 赵柔娘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抱住姐姐撒着娇。 “过了年,就是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赵弱水无奈的摇头:“都是叔叔惯坏了!” “对了,小叔叔呢?”赵柔娘一听姐姐说起张恒,眼睛就四下张望了起来。 “刚跟县尊,县尉吃了一上午酒,现在有些醉了,你蓉娘姐姐在房中伺候着呢!” “小叔叔又喝酒……”赵柔娘咬牙切齿的从炕上爬起来:“我要去掐掐他!” 说着就蹦蹦跳跳的跑出房门。 赵柔娘刚刚跑出院门,就听到门口有一个老人在喊:“敢问这位小娘。此处可是张恒张子迟府邸?” 赵柔娘回头一看,却见在门口,一个陌生的老人在几个仆役的搀扶下,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恩?”赵柔娘点点头,问道:“老先生有事情吗?” “老朽公孙贺,祈请尊府主人一见!”老人深深的弯下腰,将一个名刺双手呈上。同时心中也是苦笑不已。 想他公孙贺戎马一生,在当今天子还是太子之时就已经出仕为官了。 他运气非常好。第一次出仕就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子身边为侍中。 他才能虽然平庸,但胜在运气很好,及时的跟当初还名声不显的卫青交好,由此在卫青的一路帮衬下。他先后做过轻车将军,车骑将军,前将军。虽然战功没有捞到多少,但跟着卫青却还是混了个列侯。 及至当上丞相。他谨小慎微,学着前任石庆的经验。基本不发言,不争权。 但怎奈,还是被人盯上了。 如今,长子身陷囹囫,自己也丢了丞相的位子,性命不保只在旦夕之间——天子虽然都可能下诏诛杀自己全族。 在十日之前,公孙敬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亲自上门向一个小小的孝廉求救的时刻。 但命运无常,他现在确实只有这么一条可能性微乎其微的道路可走。 赵柔娘却是不知道公孙贺这三个字的意思,对于赵柔娘来说,朝廷的事情,她一概没有兴趣,她关心的只有小叔叔,阿姐。 “哦……”因此她接过名刺,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道:“老先生请稍等,我去给小叔叔说一声!” 然后就拿着名刺,一路小跑,跑进张恒的房间。 见此情景,公孙贺也是无奈的苦笑一声。 没办法,谁叫是自己有求于人? -0-0-0- “公孙贺?”躺在床上,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张恒在见到名刺上的名讳时,酒顿时醒了大半。 就连一边拿着热毛巾给他敷头得桑蓉娘也是忍不住吃惊掩嘴。 “丞相……” “他已经不是丞相了……”张恒拿着名刺,坐起来,抱着爱妻同时牵着赵柔娘的小手,温柔的道:“他已经被罢相了!” “啊……”桑蓉娘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再跟你说……”张恒拿着名刺,揉着头,道:“现在的关键是,我该不该去见他一面?” 确实,事到如今,公孙家族算是完蛋了。 假如不发生奇迹,基本上,全族人的性命都活不到明年春天。 这个时候,什么望族名门世家,等等等等,都跟公孙氏说拜拜了。 但是,无论如何,公孙贺都是长者,人家的资历,是现在许多官员从望尘莫及的。 公孙贺的祖父公孙昆邪,在先帝时期就做过郡守,而公孙贺本人,也算得上是刘彻的潜邸之臣,人家在刘彻还没登基时就已经随侍左右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人,虽然已经死到临头,但他若想拖几个人一起死,却也能做到。 单看目前已经必死无疑的江充,在大牢里都能拖着公孙贺下水,就知道,这些政治家,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况且一个人,在死前是不会有任何顾忌的。 但是,就算见面又如何? 张恒知道他的目的。 但是。张恒更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巫蛊诅上这样严重的政治事件中。张恒很清楚,自己的身子骨连沾都不得沾得。、刘彻杀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 想来想去,张恒无奈的叹了一声:“还是去见见吧……” 说着就起身下床。 桑蓉娘服侍他穿好衣冠,张恒深吸一口气,才走出门。 “未知君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张恒走到门口,揖首道。 “不敢,不敢!”公孙贺连忙谦虚:“是吾唐突了……” 张恒将他请进客厅。 公孙贺,已经很老了,须发皆白。连走路都看起来有些不稳。 让张恒也不由得感叹,活得久也是能耐。 卫青比公孙贺还小好几岁,却早早的过世了。 若卫青还在世,什么江充、李广利,根本就翻不起浪。 若霍去病没有英年早逝,那么如今的天下却可能是另外一番景象。 可偏生,卫青霍去病一个英年早逝,一个久病成疾。 反是公孙贺这样的平庸之辈,纯粹的酱油众至今活的好好的。 “我也要锻炼好身体。让自己活到一百岁!”张恒在心中暗暗想道。 “冒昧登门,多有叨扰!”公孙贺一坐下来就笑着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就命下人将一个小木箱子拿上来。 “这里有吾在阳陵购置的田地百顷……”公孙贺将箱子打开。笑着道:“奉与二郎,只求二郎活吾家上下数百口!” 说着,他就起身深深一揖。 财帛动人心。 张恒承认。他在见到那些田契的瞬间,心脏都不老实的跳动着。口水不断的往下咽。 但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他碰不得。 莫说,他对此死局根本没有办法,就是有,也不能插手。 否则,可能公孙家活了,他张某人却要死了。 “君侯大礼,晚辈不敢受!”张恒勉强压抑住对百顷良田的欲望,他沉声一拜道:“此事,晚辈也听说了,但是,请恕晚辈直言,除非天子松口,否则,便是神仙下凡,也是无解!” 张恒见他还要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拜道:“君侯莫要强人所难!” 听了张恒的话,公孙贺也明白了。 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顿时破灭。 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但他乃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虽然才能平庸,没打过什么胜仗,但是,到底是有数十年戎马生涯的底子在。 所以,他也不再多言,收起木箱子,苦笑一声道:“天亡我也,只是实在无颜于九泉之下面见大将军!” 对于卫青,公孙贺是打心眼里敬服的。 听公孙贺提起卫青,加之见到他的模样,张恒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叹了口气,道:“君侯是个明白人,当知在此之时,当果断决然,为后人留一线生机……” 张恒说到此处,就明智的闭嘴。 是的,话说到这里,无需多言了。 公孙贺觉得明白张恒的意思。 果然,在这瞬间,公孙贺稍稍一愣,旋即回身深深一揖:“多谢先生指明道路,给吾家一条活路!” “老朽七十有余,死不足惜!”他惨然一笑道:“若能为子孙留活命之路,使宗族不至于覆灭,老朽何惜此身?” 说着,他就将那个木箱子推到张恒面前,道:“这些东西,就当做老朽给先生的见面礼吧!” 此时,他想得清楚了,自己反正是一死。 还不如主动自己了解了自己,如此一来,自己的死,也就能让天子消气,或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能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条活路。 这样的结局,对公孙贺来说,已经算是完美了。 张恒摇摇头,把箱子还给他,道:“我非贪图君侯之物,实是出于良心!” 这东西,当然不能要。 尽管张恒眼馋的很,但他清楚,天子怎么可能不清楚公孙贺家有多少田产,莫名其妙原本是公孙家的田产,跑到了他张恒名下,其中没有鬼的话,刘彻会信吗? -0-0-0- 7000字大章,12点前还有5000字,呼呼,日更一万二的要离杀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一十九节 江充之死(5)【结束】 延和元年的冬十二月,注定是一个流血之月。 十二月辛巳(四号)前太仆公孙敬声有罪在牢狱自杀。 葵未(六号)故丞相葛绎侯公孙贺因教子无方,自杀。 天子下诏,令厚葬之,赐谥号:安,是为葛绎安侯。 谥法云:好和不争曰安。 算不上太恶劣的谥号,起码不是灵厉丑类燥一类的恶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恒也放下心了,如此一来,公孙家族起码能留点血脉了。 毕竟,堂堂丞相,主动自杀谢罪,诚意给足了。 天子就算不顾念旧情,也要考虑影响。 这从给的谥号就能看出来,若天子真心是一定要族灭公孙家族,那么给公孙贺一个恶谥,那是肯定的。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适可而止的信号。 让如今因为执金吾、丞相连续爆出的巫蛊大案的温度消退的信号。 这也是张恒出手指点的原因之一。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曾经看过一些关于苏联肃反的书,他深深的清楚,大清洗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 漩涡会越滚越大,最终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张恒可不希望一夜醒来发现,长安城已经是挂满人头,血流成河。 虽然公孙家族靠着老家主毅然自杀,保全了阖族上下。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天子虽然不好再在巫蛊上面追究,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能容忍公孙氏继续在列侯位子上坐下去。 丙戍(九号)公孙贺刚刚下葬。天子就下诏,以其子公孙敬明在居丧期间不守孝道。举止无当,罢其葛绎侯侯爵,免为庶民。 虽然对此,张恒早就猜到了。 一个皇帝要封一个列侯,或许要找很多办法,像是刘彻为封李广利,竟委任其军国重权,但要废一个列侯,却是相当容易的。 但是公孙敬明竟然被天子抓到了居丧期间不守孝道。举止无当的毛病,这却让张恒哭笑不得了。 若是旁的理由还好。 但这个理由……想想公孙贺为了自己子孙,自己的性命也舍弃了,但是他的儿子却如此的……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公孙贺若知道这一切,他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公孙贺家族退出长安的舞台,这预示着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 至此。刘彻的老臣子,已经凋零干净。 当世再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文景盛世,目睹了汉匈从和亲一直到兵戎相见的一切过程与细节的重量级大臣了。 旧的时代,终将落幕。而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站在山岗上,牵着小明。望着远山上的白雪皑皑以及夕阳。 张恒轻笑一声:“不知道新的卫青,霍去病在哪里?” 张恒始终深信。草莽自有豪杰在。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什么天才,更不缺发现天才的眼睛。唯一可虑的是,发现了天才该如何培养。 像卫青、霍去病,甥舅俩都是私生子,贫寒之时,卫青靠给人放羊为生,甚至连身份都是最卑贱的奴隶。 但一朝鱼跃龙门,卫青就成就了无上的事业。 霍去病就更别说了,千古战神,战绩无人能及,在后世封狼居胥成了传说和荣誉。 “恩,去找几个小天才来慢慢养成……怎么样?”张恒想着。 这么一想,张恒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了。 若是能培养新时代的战神,那么,想不青史留名,流芳百世都不行啊!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情,张恒必须要去做,那就是等着江充的死。 自穿越以来,江充就是一把悬在张恒头上的利剑,张恒甚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落下来,一直提心吊胆。 但,现在好了。 他总算要死了,但张恒心中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不能威胁到另一个人。 江充一天不死,张恒就无法真正安心。 但,这个不用太快! 庚寅(十三号)天子下诏,执金吾江充、按道侯韩说,大逆不道,诅上不轨,族诛! 当天下午,江充即被从廷尉大牢押往东市,执行腰斩之刑。 本来,以江充的罪,便是千刀万剐也是可以的。 但是,汉室有一个装逼的太宗皇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位时期,就废除了千刀万剐的死刑,即使是谋反,行刺皇帝,也顶多只能执行腰斩。 所谓腰斩,故名思意就是用刀子把人从腰部斩为两半。 虽然同样是血淋淋的恐怖场面,但比起千刀万剐的酷刑,多少还是人道了一些。 张恒胆子小,不敢去看。 但长安人却是似乎很喜欢看这种热闹,据说围得水泄不通。 当然,这无关什么国民的劣根性。 对于河殇一流,张恒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认为那纯粹是自卑到了诋毁一切的洋奴。 事实上,欧米鬼畜也同样喜欢看这种热闹,像法国大革命咔嚓掉的法王,以及之后的各个革命派别相互处死对方的领袖。 群众照样围观。 而且张恒还听说,欧米鬼畜比中国人更恶心,他们竟然将处死的国王的尸首分食,据说这样能治病。 张恒曾听说过,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晚年就有食用死刑犯的头盖骨治病的传说…… 说到底,打酱油才是全世界民众都奉行如一的普世价值。 “死的好啊……”虽然没有去现场看到江充被一刀两断,但是,张恒还是心里高兴。连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从今以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死敌江充的死。让张恒格外兴奋,这天晚上桑蓉娘也发现。夫君今晚斗志昂扬,直到三更之时才停歇下来。 -0-0-0-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充死了,李广利就感觉很烦闷。 如今,丞相和执金吾都出现了空缺,李广利觉得自己虽然说丞相可能当不上,没那个资历,可是执金吾总能混上吧? 可今天去见天子,天子却连面都不愿见他。 这让李广利心中郁闷无比。 更让他气恼的是。从未央宫出来,他就见到了一身戎装,带着一帮武将在宫门下意气风发的走过,商谈着明年讨伐匈奴的霍光。 见霍光如此风光。 李广利又妒又恨。 “霍子孟!”李广利喊着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名字:“吾倒要看看,你还能风光几天?” -0-0-0- 丞相和执金吾同时出缺。 一时间,无数双眼冒绿光的群狼就环伺而上了。 有关系的找关系,有门路的拉门路,没关系没门路的,就开展金元攻势。 整个长安城瞬间乌烟瘴气。无数的人开始为各自的利益开始动作。 就连张恒都被人缠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了南陵的张恒在长安城里跟霍光、张安世甚至是太子交情匪浅,络绎而来。 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运着黄金田契而来。 对此。张恒开始还出来一个个见面,说些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话拒绝,到后来。张恒烦不胜烦,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妻子桑蓉娘躲到丈人桑弘羊家中去避难。 “贤婿有心了!”看着张恒提着上门来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桑弘羊笑了一声。 老实说。自从孙女嫁了张恒以后,桑弘羊最直观的一个感觉就是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主要是张恒隔三差五就要派人送些乡里的土特产,譬如说白菜一类的蔬菜,腌制好的腊肉腊鱼什么的来给他。 虽然这些东西,桑弘羊想要要,挥手即来。 但是,孙女婿如此孝顺,还是让他老怀大慰。 “我知大人喜好蔬菜,因此,此次多带了些白菜……”张恒笑着道:“已经让下人给大人拿去厨房了!” “好!”桑弘羊笑着点头。 张恒送的其他东西,他都不喜好,唯独那个白菜,又嫩又甜,香脆可口,吃在嘴里比山珍还好吃,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土壤种出来的。 张恒也是微微一笑。 那些白菜,自然是张恒空间所出。 事实上,张家里虽然也种了大概两亩白菜。 但是,靠那么点白菜,根本就没办法满足张恒一家的食用和送人之用。 光是这长安城,张恒要送的人家就有四家之多,像是丈人家、霍光家、张安世兄弟和丙吉,这些关系都需要稳固。 张恒很清楚,要想跟人长久的相处,这时常的礼尚往来,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他送的都是些蔬菜,腊鱼腊肉什么的。 即使是以廉洁著称的丙吉也不好拒绝,朋友送些家里产的东西,没有人能拒绝,只是一直托人来说不好意思。 但张恒看得出来,丙吉对于张恒时常能想起他,给他送些东西的举动颇为感动。 这就是糖衣炮弹的可怕之处,无声无息的瓦解了一个清官的防线。 “最近长安是非多,贤婿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只是不要轻易一个人外出……”桑弘羊提醒道。 随着丞相和执金吾同时出缺,后遗症随之而来。 丞相府和执金吾衙门群龙无首。 丞相还好,反正朝廷需要的不是一个丞相,而是丞相的象征意义。 但是执金吾就不同了,统管三辅治安,执金吾一出缺,直接的后果就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搞风搞雨了。 特别是,江充一垮台,随之而来的是一大批江充提拔的官员和亲信都被罢免。 这直接导致了执金吾衙门陷入混乱。 “难道一个执金吾就这么难任命?”张恒好奇的问道。 丞相的话,还好说,毕竟这年头。能够有能够资历做丞相的,差不多都死光了。剩下的,老实说资历都不够。 唯一有那个资历的人就在张恒眼前。 桑弘羊。做丞相的话,资历是够的。 但是张恒知道,他不会做丞相。 丞相是个傀儡,天子需要的也是一个傀儡,所以,桑弘羊不会,因为天子还要仰仗桑弘羊的理财能力,怎么可能让桑弘羊去做丞相? 这样一来,就只能在矮子里选高个的了。 或许御史大夫暴胜之有希望。 但是。张恒也听说了,暴胜之遇到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涿郡太守刘屈髦。 刘屈髦是天子刘彻的亲哥哥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 因为中山靖王生的儿子实在太多,即使是推恩令之下,也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所以只有十来个封侯。 因此,刘屈髦这个不知道排名第几十的儿子,显然没从父王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能出仕为官。 而且刘屈髦有一个大优势,那就是胆小! 天子要找一个傀儡。当然是胆子越小越好…… 更何况,他有地方的履历,这也是一大优势,说出去面子好看。再者宗室的身份能让他天然的就得到刘彻的看重。 但是,暴胜之也不容小窥,他当御史大夫这么些年。一直以来不结党,不营私。称得上两袖清风,官声很好。 而且对于天子的忠心。也是有目共睹的。 倒是执金吾,张恒听说的都是一些根本没什么实力的小猫小狗。 桑弘羊却是笑了一声,道:“执金吾不是难选,而是想当的人太多了……” 他呵呵一笑道:“前贰师将军海西侯、北军军使任安、还有宗室刘敬,这些人你争我抢,没人愿意松嘴……” 这是事实。 比起丞相华而不实,执金吾更有实权。 特别是在朝野风闻明年要动武之时,执金吾这个掌握着汉室总预备队之一的北军的地位,更受人关注。 谁都知道,一旦动武,执金吾就有可能挂将军印出征。 而打仗,自然是封侯进爵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轻易放弃? “比之贰师将军、北军军使,其实吾更属意刘敬……”桑弘羊看着张恒道:“贤婿可知这是为何?” 张恒心道:还不是因为可能那个刘敬是你的人。但嘴上却恭敬的问道:“请大人赐教!” “因为刘敬素来与吾交好,且人品不错,还是太子的人!”桑弘羊知道张恒在想什么,不过似他这般的老者,早就不计较这些了,因此笑着说。 “对了,刘敬之子刘方,正在跟宏隆读书,贤婿若有兴趣,不妨去结识一二……”桑弘羊笑着道。 张恒一听,顿时明白了,桑弘羊这是要自己支持那个刘敬上位,点出刘敬倾向于太子,是在告诉自己,这事情是双赢的,太子党多一势力,他桑某人多一个政治帮手。 张恒对此并无反感。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要结党才能生存的。 像什么君子群而不党,开玩笑……当年周公若没有自己的势力和支持者,早八百年被人玩死了,管仲要是身边没有一个集团围着他转,他的改革就不可能成功! 就更别说,后世的人谈起卫霍外戚,用的是什么字眼? 卫霍外戚军事集团! 霍去病、卫青也要靠结党。 所以,与其执金吾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被敌人占了,还不如留给自己人! 因此张恒点点头,道:“恩,小婿这就去与刘兄相见!” “去罢……”桑弘羊挥手一笑。 同时在心中一叹,这个孙女婿什么都好,孝顺,聪明,为人知进退。就是太懒,不愿出来做官这点,让桑弘羊很无语。 “找个时间,得让蓉娘好生劝劝……”桑弘羊心中琢磨着。 -0-0-0-0- 张恒辞别桑弘羊,出了门直奔桑弘隆的住处。 “宏隆兄!”老远,张恒就喊起来自己的舅子的名字 “子迟贤弟!”桑弘隆一听张恒的声音,就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出来。 “见过子迟兄!”这个看上去肉呼呼的年轻人非常有礼貌,揖首道:“在下刘方!” “刘兄!”张恒知道,这就是桑弘羊口中所说的那位自己人的儿子了。 仔细一看,张恒发现,刘方其实并不胖,只是脸有些圆,而且年纪不大,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所以看上去才觉得胖。 但实际上,他稍稍有些瘦,体型很苗条。 桑弘隆就带着张恒进房,妹夫跟舅子,那关系自然是很密切的。 因此,桑弘隆也没有什么顾忌,进门之后,就径直对张恒道:“子迟贤弟,刘兄与我乃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刘方一听连忙拱手。 刘方自然知道,也听说过张恒跟太子的关系。 事实上,刘方对于太子是倾慕不已的,算得上时太子刘据的超级粉丝,因此,爱屋及乌,对于张恒,他也是好感颇多。 “我听说令尊颇知兵事,且能视政?”坐下来以后,张恒拱拱手,对刘方问道。 “不敢!”刘方拱拱手答道,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张恒若能帮他父亲给太子说一句,有了太子的支持,现在本来不相上下的另外两个竞争者就会被瞬间击败,因此也不隐瞒什么,道:“只是曾做过左式道侯,又蒙天子不弃任为武库令!” “哦!”张恒点点头,难怪这个没怎么听说过的宗室刘敬能跟任安、李广利争抢执金吾的权柄了,原来如此! 武库令,历来非汉室宗室不得任,而且,这还是一个考验人能力的位置,能力不够根本坐不稳武库令。 最重要的是,能任武库令的,都是天子比较亲近和信任的宗室。 否则,天子岂会将关系到天下近半数兵械安全的重责交给人? 因此,此时张恒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既然是自己人,又有足够资历,能帮的肯定要帮! 即卖了乖,又不至于落下什么坏名声。 左右不过是跟刘据招呼一声,介绍一下的事情罢了。 -0-0-0- 呼呼,一万二完成,收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节 萧望之(上) 张恒带着爱妻,穿梭在东市的摊贩之间,购买着各种小东西。 像是刺绣用的针线,家中照明用的灯具等等。 一个上午下来,满满的已经买下了一大包。 虽然东西买了不少,但其实算下来,也没花多少钱,大概只花了一万钱左右。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 张恒跟桑蓉娘就坐上桑府的马车,回转桑家,在路过灞桥之时,张恒发现,今天的灞桥好像格外热闹,人山人海。 远远的看去,张恒隐约在人群的缝隙之间看到了一些身穿儒袍的读书人走动的影子。 这令张恒感觉有些奇怪。 现在又不是长安学子远行游学之季,怎么如此热闹——一般来说,游学都是在每年的春天或者夏天开始的,这样的话,天下名山跑一圈下来,刚好冬天。 但,张恒自己认为自己也是读书人的一份子。 有热闹的话,凑一凑也无伤大雅。 于是,停住马车,对一个路人问道:“敢问阁下,此处怎如此热闹?” “足下想来也是读书人吧?”那人看了看张恒的装束,笑着问道。 张恒点点头。 那人道:“若足下学问还不错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去里面凑个热闹,赚些赏钱!” “哦?”张恒一下子来了兴趣了,拱手道:“还请不吝赐教!” “涿郡太守刘明府今日在此广邀长安儒门弟子,讨论圣人经典,足下若有兴趣。可自去前面的灞桥之下,看那公示!” 张恒听完。连忙拱手一谢。 然后坐上马车,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且先去灞桥之下看看那位明府的手笔!” 是的。听那人那么一说,张恒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无非就是那位涿郡太守在为自己造势,营造一个礼贤下士的君子形象罢了。 这种事情,在后世早就被人玩烂了。 但此时却还颇为新鲜,因此惹动了长安人纷纷围观。 “手笔还挺大……”张恒挤进人群中,看了看那张贴在灞桥边上的一张告示以后,笑了一声。 按照这告示说,涿郡太守刘屈髦,自感自己学习圣贤的学问虽然很努力。但是因为天资的问题,所以呢无法完全的理解圣贤的精髓,因此趁着这次来到长安省亲的机会,广请天下的贤达为其解惑,若言之有理者必有重谢,若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那他刘某人必定向天子举荐之。 这张告示对于张恒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他看了也只是笑笑而已。 “刘屈髦这是想做丞相想疯了吧……”张恒暗自想道。 当然,错非为了竞争丞相大位。刘屈髦怎么可能在现在出现在长安,更别提什么【礼贤下士】【不耻下问】了。 不过,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和伎俩也未免太低劣了一点吧。 就连张恒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目的所在,就更别说刘彻那只老狐狸了。 张恒不相信。刘屈髦连过犹不及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不过,刘屈髦怎么想的,不关张恒什么事情。 既然恰好碰到了这么一场难得一见的儒门辩论。张恒当然要进去观摩一二。 于是,就回到车上。跟桑蓉娘说了一声,让她先回家。 桑蓉娘知道自己的丈夫就喜欢这种热闹。因此也就笑笑,叮嘱张恒早些回家。 目送桑蓉娘离开之后,张恒就随着人流,到了灞桥上的辩论会现场。 此时,辩论会已经开了许久了。 张恒到的时候,台上的士子正忙着辩论‘王道’。 张恒听了一会,直觉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些人说来说去,都离不开《洪范》的那几句,而且还大都是些老生常谈。 倒不是说《洪范》不好,事实上为政者不读《洪范》就没资格秉政,正如读书人不知周公、孔子一般。 但是,总得有些新意吧? 总不能开口闭口都是‘王道荡荡,无偏无党。’ 总得有些引申吧,有点新意吧? 事实上,张恒的要求确实有些高。虽然说,民间自古多贤才,草莽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大才在蛰伏。 但,在关中这片地界来说的话,大凡有点名声的读书人,都或被辟为秀才,或被某个大臣看上,充为幕僚。 老实说,怀才不遇,这种事情在关中是很难出现的。 事实上,关中的社会风气,深受秦代的影响,只要有才能,就很难被埋没。 像过去的枚乘、司马相如等,都是在关中才功成名就的。 既然有才能的都去当官,当幕僚了。 剩下的,自然是些读死书的一类人或者是脑袋不是很灵活的。 但是,张恒转念一想,人家刘屈髦也不过是作秀而已,因此这场辩论会的质量高低倒不是他所会考虑的。 张恒听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撑不下去了,以为这次算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刚准备转身,张恒就听到了在自己左手边一个穿着打扮同样是儒生的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张恒勉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三辅士子不过如此,真是令某大失所望!” 张恒转头看了看那人。 此人身穿着一件厚厚的旧儒袍,衣衫虽然干净整洁,但袖子和衣领子却明显的有着浆色,裤腿附近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补丁。 他年纪大概约莫比张恒大上一两岁,目光炯炯有神,身材高大,颇有些张恒在后世所看过的有些传统古典小说中怀才不遇的书生模样。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恒眉头一挑。 什么叫“三辅士子不过如此……?”。 这可是活生生的打脸! 虽然台上的演出者。战斗力不足五,但也不能因此抹杀了其他人啊!地图炮都不是这么开的! “尊驾慎言!”张恒笑着对他道:“自古以来。关中就是八百里秦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尊驾岂可一言而决?” 这倒并非是张恒想要装逼又或者觉得翅膀硬了,想要学学螃蟹。 而是实在是,似这种事情,不出头不行。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由一个个阶级,一个个地域所组成的。 身为关中士子的一员,张恒天然的就拥有捍卫自己这个群体的名声和利益的神圣职责。 虽然那人只是低声自语。 但张恒既然听到了,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果如足下所说的话,何以孔子是鲁人?战国百家诸子。何以无一人乃是关中所出?”那人微微一笑,却不以为意的反问。 他这么一问,张恒倒是稍稍有些尴尬。 确实是那样的,关中,或者说是故秦之地,在文化范围上,天生不如关东诸国。 在商鞅变法之前,关中被关东诸侯视为野蛮之地,大体上相当歧视。 为此。秦人做了无数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形象,像是跟关东的文明之国晋国联姻等等。 但收效甚微,直至秦始皇一统天下之时。关中在中国文化的地位上一直就不高。 直到汉朝建立,这种状况才得到改变。 但跟关东相比,底子还是太差了。 张恒微微一笑。反问道:“足下何以如此说呢?” “足下即熟知典故,当知。在下的话是没错的,昔年。文王在关中演八卦,周公乃做系辞,百家之源,天下学问之始《易经》也是最早由关中流传开来的!”张恒微微一笑,拱拱手,朝未央宫方向揖首道:“更何况,当今圣人天子也是关中人……” 那人微微一愣,被张恒这么一反问,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找不到说辞的感觉。 周围一些围观的群众,听到张恒这么一说,也都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确实是这样的,在关东人面前,关中人在文化上的短板是很难弥合的。 对于一切能问倒或者说难倒关东士子的人,关中人是不分好坏,一律大力支持的。 那人微微失神之后,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关中最近数百年,没出什么贤达,这总是事实吧!” 对于未央宫中的那位圣天子,他自然是不敢加以评判的。 在这种问题上,他还是很敏感的。 “足下错了!”张恒笑着道:“关中的贤才,多的超乎足下的想象,便是用汗牛充栋形容亦不足为过!” “还请赐教……”此人现在虽然身处嘈杂的环境中,但却保持着相当的冷静。 “就随便举个例子好了……”张恒微微一笑,道:“前几日,在下乘船泛舟于渭水之上,听一老船夫言: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恒揖首问道:“未知先生以为如何?”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人有些失神了。 “无知竖子!”人群中,一个男子叫道:“吾关中人杰地灵,所出豪杰岂尔所可知?不说旁的,尔可知道南陵张二郎?” 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张恒即便脸皮很厚,也有些受不住。 “正是!”另一人道:“你可知道张二郎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可有这个志向?”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而避之!”那人高声大叫道:“你可有张二郎的这份决心?什么都不知道就出来乱说,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 张恒也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竟一下子传了出来。 他却不知,这句话是在刘彻的推波助澜之下,才传播的如此之快。 -0-0-0-0- 今天就这一更了。 今天想了好久的大纲,因为江充挂了,基本上是完成了初期的故事,那么接下来该怎么想,我得好好想想。 恩,明天一万二补偿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一节 萧望之(下) “张二郎?”这人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没听说过……” 众人顿时哗然,纷纷怒目而视。 此人却对围观众人的表情视若无睹,自顾自的道:“不过听诸位所言,似乎这张二郎还有些才学,改日吾便去见识见识,看看诸位口中所说的大才是否名副其实!”脸上傲气不减。 张恒对此,倒不以为意,自古文人相轻,即便是董仲舒、毛苌、吾丘寿王这一类的顶尖学者,当年也时常被人喷。 更别说,张恒这只小虾米了。 事实上,要一个文人真心佩服敬服另外一个文人,非常难。 此时,此处的异样,也被全场的人人所注意到了,就连在灞桥旁边一棵柳树下观摩着今日辩论的涿郡太守刘屈髦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 “去问问,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屈髦对他的一个幕僚吩咐道。 幕僚立刻找人询问,然后回来禀报:“禀明府,是两个儒生发生了争执……” 说着就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上报。 刘屈髦听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办这次辩论会,他最担心的就是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混乱和事故。 既然没有可能导致出现问题的情况,刘屈髦的心思就回到了作秀上面,想了想,他道:“去将那两位读书人请过来,本官要亲自为二人做评判!” 刘屈髦其实此时心中已经有底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支持关中士子,打压从关东跑来的那个穷酸。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收买到长安人的好感了。 当然,既是作秀。当然要做一个公正无私的样子来。 对此,刘屈髦倒是不怯场。好歹他也是一郡太守,这点掌控能力他还是有的。 -0-0-0- “二位……”一个身穿着黑色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之中,他挤进来,拿着一份名刺道:“我家太守,请二位相见!” 张恒看了看递上来的名刺,见到上面的刘屈髦的官职名讳,嘴角忽地一笑,道:“明府相请。在下诚惶诚恐,安敢不见?只是……” 张恒笑了一声:“在下尚有点事情,只能说抱歉了……” 刘屈髦请他过去相见,张恒用屁股都能想出对方的目的,无非是借此装逼,收买人心罢了。 本来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种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相互之间做做样子,张恒倒也不会拒绝。 但是。如今张恒身份敏感,他若出现在刘屈髦的辩论会现场,并且还跟刘屈髦见了面,若传扬出去。势必会有些麻烦。 不说旁的,首先就会恶了御史大夫暴胜之。 再者说了,人家刘屈髦是李广利的儿女亲家。而李广利跟霍光之间算是政敌。 张恒跑出来在刘屈髦的辩论会上撑场子,让霍光知道了。这不是在打霍光的脸吗? 所以无论如何,张恒是不愿意跟刘屈髦相见的。免得麻烦。 “在下亦然……”那个穿着旧儒袍的男子稍稍失神之后,也揖首道,尽管这样说,让他心里颇为遗憾,毕竟,能跟一位太守相见,相识,对于他这样的贫寒士子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阻挡的诱惑。 但是,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在自己的对手不愿意相见的情况下,独自去见刘屈髦。 那样的话,他就坐实了一个【攀附显贵】的事实。 张恒看了他一眼,颇为惊奇。 老实说,张恒有些无法理解他的这个举动。 看他样子和穿着,也不像什么家里有钱的士子,顶多只能算是中产之家出身的读书人。 要是换了张恒在他那个环境,张恒觉得,自己肯定会不惜一切的改善自己的生活和处境。 而跟一个郡守会面,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对于普通的士子都是了不得的财富——至少能传出名声。 名声这东西,对于士子或者说有志于踏入仕途的读书人来说,至关重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前途。 这也是张恒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给自己攒下好名声的原因。 “想不通……”张恒摇了摇头。 -0-0- “两人都有事情?”刘屈髦听着下面的人的汇报,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只觉尴尬无比。 堂堂郡守,两千石封疆大吏,又是汉室宗亲,天子的亲侄子,刘屈髦从未想过,竟有普通读书人敢于拒绝他的邀请。 但是,这是在长安,不是在涿郡,天子脚下,他的郡守威风真摆不起来。 想了想,他也只能强行压住心里头的愤怒了。 他换上了一副面孔,斥责道:“定是你失了礼数吧?真是好胆!” 那个幕僚被他这么一呵斥,顿时腿都有些软了。 幕僚心中当然清楚,刘屈髦这是在借故下台阶,免得尴尬罢了。 只得一个劲得认错:“明府教训的是,下官下次定会吸取教训!” “那就再去请一次!”刘屈髦呵斥着。 底下人到底该怎么想,怎么去做,刘屈髦不管,刘屈髦现在只想让自己的面子好看一些,把场子圆起来,否则,明天长安公侯贵卿们就要拿他当笑料了。 更何况,连两个读书人都不给他面子,他又拿什么去跟暴胜之竞争丞相大位?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老祖宗可讲的明明白白,大凡越是上层权争,就越要注重细节,通常毁掉一个人的前途的不是什么大事情,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刘屈髦能在涿郡太守任上坐稳位置。一坐就是近十年,而且还把涿郡治理的不错。这说明他并非易于之辈。 这些道理,他当然都懂。 “诺!”没有办法。这个幕僚只能躬身一拜,然后硬着头皮去追已经离开的张恒跟另外一人。 “先生请留步!” 张恒正哼着小曲儿,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叫喊声。 只是这声呼唤让张恒有种头皮一麻的感觉。 怎么听都好像有种申公豹同志的样子——封神演义里,申公豹一声【道友请留步】不知道坑了多少大能…… 张恒转过身,就见到方才那个送名刺邀请的官员,气喘吁吁的追上自己,深深一揖,道:“我家太守祈请先生不吝相见……” 说着。他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恒。 老实说,对于这种事情,他也很反感,但没办法,谁叫刘屈髦是他的衣食父母呢? 食人之禄就得学会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在下是真有要事在身……”张恒摇摇头,道。 看着这人的样子,张恒自己给人打工过,知道打工仔的难处,因此略略沉思。对他道:“这样罢,你回去告知刘明府,就说南陵张子迟得罪了,明府必不会怪罪!” 想必。刘屈髦知道张恒的身份以后,多少会体谅此人一些吧——官场上,站队很重要。脚踩两只船只会让人鄙视。 “多谢!”这人感激的对张恒一拜。 他自然也明白,刘屈髦要的就是面子。既然眼前这人都表明了身份了,那么他肩上的责任就消了大半。顶多吃些训斥罢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人做事,连这点排头都吃不得,那他还当什么幕僚,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张恒回了他一礼,然后就哼着小曲儿,继续前进了。 “左右这里跟丙吉家隔得不远,去串串门也好……”张恒走了一段之后,心里一动,想做就做,张恒在街头转了个弯,朝丙吉家而去。 -0-0-0 “南陵张子迟?”刘屈髦听了幕僚的报告,略略沉思一会,然后挥手道:“你下去吧……” 刘屈髦现在是充分的了解了,什么叫藏龙卧虎。 “想不到,我倡办的这个辩论,竟吸引到了张子迟,不错,想来陛下也应该会有所耳闻了……”他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竟忘了问另外一人的事情。 幕僚见此情况,心里头的石头落下地,庆幸无比,事实上,方才他根本就没追上那个关东士子。 -0-0-0- 张恒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中一阵穿梭,再次来到了丙吉的家门口。 走到丙府门前,张恒敲了敲门。 很快,丙吉就出来开门,一见是张恒,他顿时乐了:“子迟贤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 “怎么?”张恒笑了一声:“不方便?” “没有的事情……”丙吉呵呵一笑,就将张恒请进院子中,笑着道:“只是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贤弟与吾家乡的一位大才竟前后而至……” 他带着张恒进了客厅,然后,指着一位坐在客席的年轻士子介绍道:“贤弟,来,愚兄为你引荐,这位乃是鲁地英才,兰陵英俊萧望之长倩贤弟!” “萧贤弟,这位就是你方才跟我询问的南陵张二郎张恒贤弟!”丙吉笑呵呵的说着。 张恒与那人一对眼,两人都顿时有些愕然。 那人不就是方才跟张恒争辩的那位吗? “难怪有些底气,原来是齐国大才……”张恒心里想着。 在事实上来说,在文化方面,齐国故地,包括故鲁之地,确实自春秋以来就一直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之一。 像孔子就是在鲁国长大的,鼎鼎大名的稷下学宫也是在齐地。 战国时期开始,齐人就一直为自己的文化而自豪。 别说是故秦之地了,就是魏赵韩三地,齐人也有些鄙夷。 丙吉不知两人已经见过面了,他还以为两人是初次见面,因此非常热情的道:“子迟贤弟。萧贤弟可是出身忠良世家啊,其祖上乃是瓒文终侯萧公讳何大人!” 张恒这才脸色凝重了起来。 萧何! 那可是汉初三杰之一。 这就难怪方才他不愿意拉下脸皮去见刘屈髦了。 萧何之后。怎么着也得讲究些脸面。 不过萧何之后混成了这个样子,张恒也颇有些意外。 “惭愧!”叫萧望之的儒生低头道:“不孝子孙。学艺不精,只恐玷污了先祖的美名!” 其实,在事实上来说,萧望之跟萧何现在的嫡系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 他的祖上是萧何的庶子,没有继承萧何侯爵的权力,因此萧何死后就搬到了兰陵,从此在那里扎根下去。 开始,萧氏族人还相互来往,瓒侯家族还时常给发些福利。用来笼络族人。 但是,先帝孝景中元年间,当时的瓒侯萧胜,触犯法律,被先帝罢去瓒侯侯爵,贬为奴隶。 至此,萧氏族人之间的往来就淡了,即使在元狩三年,当今天子思及瓒侯萧何开国之功。因此寻来萧何嫡系之后萧庆,令其复家,重新封为瓒侯,相互之间也没太多联系。更何况萧庆当了六年瓒侯之后就死了,他的儿子萧寿成即位。十年之后,萧寿成在当太常之时。给高皇帝和太宗皇帝奉上的牺牲质量太差,坐牺牲不如令。罢去了侯爵,从此。瓒侯再次出缺。 虽然如此,但宗族就是宗族。 萧望之对于自己是萧何之后,这一点还是非常自豪的。 “长倩贤弟明年就要举家奉诏迁徙到关中了……”丙吉笑着对张恒道:“二位贤弟都是难得的大才,往后要好好相处!” 张恒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说老实话,张恒生平最是痛恨那些有地域歧视的人。 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分成什么齐人鲁人赵人秦人,搞得好像跟战国一般。 “兄长有命,小弟安敢不从?”张恒拱手笑道。汉室向来就很注重经营关中,为了充实关中人口,屡屡都有从天下其他各郡迁徙人口来关中的政策,对此,张恒并不惊讶。 “方才在灞桥之下多有得罪!”萧望之起初见到张恒,颇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桥上与他争辩的年轻人,竟就是关中人口中的那个张二郎,更令他惊讶的是,连自己一向尊重的前辈,在鲁地名声向来很不错的丙吉都对张恒推崇有加,他揖首道:“还请张兄相信,望之那时并非是瞧不起关中士子,只是对那些在台上的人颇为不齿而已……” 听着他的辩解,张恒大度的挥挥手,既然是丙吉的熟人,那也就是自己人了,方才的那些小小的不愉快,张恒也不会放在心上。 事实上,谁都有冲动的时候嘛…… “萧兄客气了!”张恒笑着回礼。 “怎么?”丙吉笑了一声,问道:“两位贤弟之前见过面?” “恩……”张恒笑了一声,道:“有过一次碰面……” 就将在灞桥上发生的事情委婉一些,温和一点讲了。像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隐瞒,张恒自问自己绝对不会拿一些事情做文章,但是,这个世界上人心隔肚皮,凡事还是坦白一些好,即显得自己大度,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丙吉听了,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在意,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 丙吉自己少年时,就也有一点萧望之的毛病,只是后来见的事情多了,知道天下藏龙卧虎,不止鲁地或者齐地才出人才。 只是各地风俗不同罢了。 “既然误会已经消弭了,那么两位贤弟以后就莫要为此介怀!”丙吉笑着道。 三人就坐下来,聊了起来。 听丙吉跟萧望之的对话。 张恒才知道,这位萧望之,学的是《齐诗》,张恒自己学的是《毛诗》。 这就问题来了,《毛诗》跟《齐诗》虽然谈不上什么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但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儒门所有派系中是最大的。 《毛诗》是毛苌根据自己叔父的回忆以及一些残篇断章重新整理起来的《诗经》版本,是古典文学在现世的延续,是纯粹的学问。不涉及任何鬼神天地。 但《齐诗》却是先帝之时的博士辕固生所著,就是那个当年在皇宫里对窦太后当面说黄老派的最高典籍《道德经》:此乃家人言尔。意思就是普通人家日常所说的普通话罢了。结果惹恼了窦太后。窦太后怒斥【安得司空城旦之书乎】——难道要学哪些像监视囚犯一样的儒家诗书? 于是,窦太后就把辕固生扔进一个狩猎场。让他去杀野猪。 好在先帝救了他一命,给了他一把武器,才让他免死于野猪獠牙之下。 后来,辕固生还作过清河王太傅,当今天子即位,也非常尊重辕固生,想请此时已经九十来岁的辕固生出山,但是,当时的许多天子近臣害怕这个资历老的可怕的家伙出来搅局。所以纷纷说他老了,不能视事了。 天子才遣散了已经征辟到长安的辕固生回家。 但辕固生回家之时,正好在衙门跟同样被天子征辟的晚辈公孙弘见了一面。 当时辕固生对公孙弘说:公孙子,务正学而言,无曲言以阿世。——公孙晚辈,你要正正经经的根据圣贤的典籍说话做事,绝对不要曲解圣贤的言论来迎合上意。 后来,公孙弘果然曲解圣贤典籍,用以迎合天子。甚至一度曾想废除民间持有兵器的合法权利…… 而辕固生所作的《诗经》,其实跟孔子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他自己所写的。 尤为重要的一点是,《齐诗》的中心思想是谶纬。以阴阳灾异来推断时政。 简单点来说,就是封建迷信。 在现今的学界来说,《毛诗》属于古文学派。《齐诗》属于今文学派,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古文学派朴素,讲究实务。是现实主义,而今文学派大半是YY,借灾异阴阳之说,为自己的政治利益服务。 更为重要的是,张恒是毛苌的弟子,是毛苌亲自所收录的。 而萧望之来头也不小,他乃是辕固生的亲传弟子后仓所收的三个弟子之一,在齐国享有很大的名声。 这个矛盾几乎很难调和。 通常,萧望之一谈起他所学的东西,张恒必然要有所反应,或直接驳斥,或不满的哼上一声。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不如此做,那么张恒就是欺师灭祖的小人! “谶讳之说,荒诞不经,子云:敬鬼神而远之,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吾从未闻说,圣贤有谶讳之事!”终于,在萧望之又一次谈到他的《齐诗》时,张恒爆发了,拍案而起。 “我辈读书人,堂堂正正,何以用谶讳之事,亵渎圣人典籍?”事实上,张恒也知道,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他注定无法说服对方。 但正因为是一个原则问题,张恒绝对无法容忍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这些。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摆明自己的立场。 况且对于谶讳,张恒向来嗤之以鼻。 “何以见得?”萧望之当然不甘示弱,他像只好斗的公鸡一般跳了起来,道:“孔子作《春秋》以微言大义警示,周公作《系辞》言说卜噬之道……” “你也知道春秋是微言大义,非是谶讳啊?”张恒讥笑着。 见两人火气越来越大,丙吉连忙出来消火,道:“各让一步,各让一步,都是愚兄的错,不该在此时说这些,该罚!该罚!” 说着,就仰着脖子灌下了一杯酒。 事实上,这也是张恒的目的。 萧望之到底是哪个学派的,张恒管不了,但是,他要在张恒耳边说那些跟张恒师门的理论完全相反的东西,张恒就无法忍受了。 只要不谈《齐诗》张恒就一切好说。 在丙吉家中又坐了一会,张恒觉得,跟一个与自己所学完全矛盾的同年人在一起简直是折磨,于是就起身告辞。 丙吉将他送到门口,还不住的道歉:“今日都是愚兄的错……贤弟勿要放在心上!” “兄长万勿如此!”张恒连忙道:“此非兄长之错!” 他想了想,道:“改日小弟再来拜会兄长!” -0-0-0- 在回桑弘羊府邸的路上,张恒翻来覆去的,一直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事实上,萧望之没有错,他说的都是他学的东西,而且,萧望之为人还可以,除了稍稍有些高傲和自恋之外,其他没什么毛病。 但就是两人所学的东西,实在是南辕北辙,完全没办法相处。 这时,张恒才理解了为何刘彻要罢黩百家了。 就连儒门内部都是派系林立,相互矛盾,要是百家一起上,指不定思想界得混乱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若有可能,我就要将儒家思想的精髓编纂成一本书,不让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发生!”张恒想着,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多了一个目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二节 城管? 未央宫,华灯初上。 刘彻喝过一碗肉汤之后,开始处理起手头的奏章和事物。 但他毕竟老了,精力根本没有年轻时那么旺盛,甚至比不上去年。 只看了一会,刘彻就觉得眼睛有些模糊,脑袋有些晕。 刘彻放下笔,叹了一声。 两旁伺候的侍女,连忙上前给刘彻按摩。 趁着这会休憩的时间,刘彻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想自己的心事。 如今,对于刘彻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选一个新丞相和新执金吾。 但历来,任命九卿以上的官员,刘彻都要在事先考虑清楚。 他任命的那个人是否能称职。 像是丞相,刘据自从公孙弘死后,对丞相的要求就是不管事,当好傀儡。 这个要求看上去简单,仿佛是个人就能做到。 但其实很难很难。 正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使。 丞相这个位置,干系重大,权责也很重,甚至可以封驳诏书,这个世界上没几人能在这样的权力面前安然不动。 若是随便任命一个喜欢乱伸手的丞相。 这对刘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朝廷中有丞相资历的,并不多,也就是御史大夫暴胜之和大鸿胪商丘成,搜粟都尉桑弘羊的资历符合丞相的要求。 但是,桑弘羊不能做丞相。 因为刘彻知道,桑弘羊的掌控欲很强。而且很精明,他若做了丞相难保不跟内朝争权。 而暴胜之和商丘成。这两个人,刘彻一直在考察。具体选谁,刘彻心里没底。 因为刘彻自认为自己没把握保证这两人将来能乖乖听话,不去跟内朝争权,老老实实的做好傀儡的职责。 “真是令人心烦!”刘彻忽然道。 他这忽然的一声感慨,却让左右宦官侍女都吓坏了,连忙跪下来,口称万死。 “都起来吧,没你们的事情!”刘彻挥挥手道。 此时,他有些怀念石庆跟公孙贺了。 这两人活着的时候。在丞相位置上相当的称职,老老实实的坐着自己傀儡的本分。 “公孙贺可惜了,生子不肖……”刘彻想着公孙贺的几个儿子,摇了摇头,错非是公孙贺自杀了,否则刘彻是真的很想将他们全部处死,免得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粮食。 不过刘彻想想连曾经汉室贵族的榜样和楷模的石家如今都变样了,心中也是苦笑一声。 “最近长安有什么新鲜事情吗?”刘彻觉得有些烦躁,想听些故事解解闷。于是问道。 “奴婢听说最近涿郡太守在城里办了几次儒生辩论……”一个黄门献媚道。 “哦……”刘彻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刘屈髦竟有这等雅兴?” 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刘彻是清楚的,能力在汉室的诸多的宗室旁系子弟中。算是佼佼者。 涿郡在他的治理下,也还算井井有条,至少民众安居。也没听说有什么盗贼为祸或者民不聊生的事情。 那个黄门点点头,但没敢接话了。 跟天子说些城里的事情解解闷。那可以,但要评判一个大臣如何。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黄门所可接触的事情了。 汉室对于宦官干政,一直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当初得宠的苏文、常融也不敢随意碰触政事,只能用曲线救国的办法。 刘彻却是忽然想了起来,貌似刘屈髦也有做丞相的资格。 他在涿郡十年,资历早就熬够了。 只是没做过九卿和三公,一步跃升为丞相,终究有些会为人非议。 但那问题不大,因为刘屈髦是宗室。 “改日吾看看这个刘屈髦,到底有没有宰相之才!”刘彻心中想着,当然,他所谓的宰相之才,其实就是是否听话、老实。 -0-0-0-0 张恒走在长安的街道上,循着车水马龙前进。 最近,张恒迷上了徒步逛街。 这些天,基本上除了被禁止入内的皇宫、私宅和衙门之外,其他地方张恒都逛了一遍,算是把长安城给熟悉了,大致上不用再担心某人邀请,却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的尴尬。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苏武搬家了,搬到了尚冠里。 这也让张恒感慨万分。 说到底,当官就是好,有房有车有权,让张恒都有些羡慕。 不过,目前来说,张恒是没希望出仕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当好自己家庭教师的本分。 张恒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当日刘据带他到过的那个宅子前边。张恒也有些累了,就找了个附近的酒肆,进去吃了些东西,休息一会。 在酒肆里随便吃了东西,张恒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坐着马车经过的刘据,当然还有坐着另外一辆马车的任莹莹。 两人见了张恒,都有些诧异。 “张公子,你不是应该在丈人家吗?”任莹莹感到很好奇,问道。 “还不是找你身边那位?”张恒腹诽了一声,既然答应帮刘敬说好话,张恒当然要尽快找到刘据了。 但嘴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在下出来游历一下,逛逛长安城……” “哦?”刘据笑了一声,看着张恒问道:“那么张先生逛了长安城以后,可觉得有些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王兄还别说,在下这么一圈逛下来,发现长安城最好添置一个新的机构来管理管理……”张恒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恩,愿闻其详!”刘据却当真了。 张恒摸了摸头,反正是开玩笑。他也不当真,便道:“若能添置一个名为【城管】的机构。管管这长安城里的流动商贩,以及到处乱停乱摆的马车、摊子和招牌。想来长安会漂亮不少!”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刘据却上了心。 他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看着满街上随处乱摆乱停的车马,刘据早就有些不舒服了。 只是一直以来都习惯了。 只是要成立一个新部门,扯皮的事情就多了。 因此,刘据问道:“建立一个新衙门来处理这些事情,好是好。只是有些麻烦……” 这是自然。 长安城本就因为历史的缘故,治安就分属了好几个衙门管理。 要成立一个针对长安商贩,并整顿车马停放秩序的新衙门,首先这就是个苦差事,还是个挨骂的差事,很少会有人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衙门到底归谁管,也会让执金吾、京兆伊之间扯皮不断——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对手手里的权力增加,而自己两手空空。 张恒听刘据那么一说。不禁笑了起来。 “刘据难道真想要成立城管?”张恒摸着头想着。 对于城管,张恒说老实话并没有接触过,只是通过报纸、网络听说过一些城管的事情和战绩。 “假如城管真的出现了……”张恒腹诽着:“那么世界第一强军岂非就要就此易主了?” 在后世,城管号称只需三千就足拆掉米国航母。扒光毛熊皮毛,简直就是妖孽一般的存在,除了农业部和发改委。无人能与之争锋。 调侃归调侃,张恒还是知道。城管也有它存在的价值的。 至少有了城管,长安城就不会这么乱了。 而且。让市面保持干净和整洁也有利于防止疫病的传播。 因此,张恒笑道:“不麻烦,只要让这个【城管】直接听命于丞相府就可以了,至于城管的经费和开支,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还能有些上缴……” “恩?”刘据来了兴趣,问道:“如何做到自给自足?” 要知道,刘据是清楚的,像一个能管理整个长安各街道的衙门,需要多少衙差。 起码也得数百人! 这数百人一年下来的开支,必定过千万。 一千万钱,虽然对于国库来说,属于可以承担的范畴,但是,拮据的国家财政收入使得当政者不得不对每一笔开支都精打细算,以便留出足够的余额来应付突发事件。 譬如说,天子万一又忽然来了兴致,想要出巡甚至再次封禅的话,那么开销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再者说,汉室自己还有茂陵那个无底洞要填。 张恒笑了一声,道:“这不难,只要给城管罚款的权力就可以了!” “罚款?”刘据微微一愣。 汉室的律法中,早就有罚款的条例了,譬如说刍稿税不交要罚两金。 “是啊……”张恒笑道:“城管可以对那些随意乱停乱摆的车马主人进行罚款,每次从五钱到一百钱不等,同时还可以对东西两市的商人收些管理费,然后用那些管理费雇佣一些贫民,在东西两市每日闭市之后清扫垃圾……这样,长安想必就会干净许多了!” 事实上,张恒知道,有了这个罚款的权力,城管非但可以自给自足,甚至还会非常富有。 但在草创阶段,只能如此。 正如那句话所说【乱世用重典】,在人们还不习惯自觉遵守秩序的时候,只能依靠罚款来让他们遵守了。 这样慢慢的,习惯成自然,过上一段时间,人们就会自觉的遵从。 而且,在这个时代,张恒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城管们会跟后世一样横行无忌。 因为,在这个时代,不管是谁,那个衙门,一旦名声臭了,激起民愤,那么它的末日也就来了。 天子会毫不犹豫的顺应民意解散那个机构。 而且,在这个时代,宗族、乡邻观念深入人心,就是城管自己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0-0-0- 今天稍稍有点感冒,发烧中 -0- 明天看样子去挂瓶盐水吧。 恩,今天只完成了9000字。 明天1万+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三节 游说 聊了一会,刘据就让张恒坐上他的马车。然后,在长安城里逛了起来。 其实,此时的刘据有些孤单和空虚。 公孙贺自杀,公孙家族也随之退出了政治舞台。 虽然,这一切刘据早有预感,但真正发生了之后,他才感觉异样。 正如他母亲卫子夫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外戚是太子的羽翼,羽翼不在,太子想蹦都蹦不了。 现在,舅父卫青早逝,两个姑父公孙敖和公孙贺都死于巫蛊。 在汉室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太子没登基,外戚就死光光的事情。就是没当过太子,直接从代王位上被迎入长安承孝惠大统的太宗皇帝,在即位初期也是在外戚的辅助下,慢慢掌握国家权柄的。 而他的父亲刘彻,在没登基之前和登基初期也是靠着两个舅舅田蚡跟王信奔走游说,出谋划策,才将权柄拿到手中的。 岂有太子还没登基,外戚就死光的先例? 没有! 虽然汉室对于外戚,向来有过河拆桥的传统,像是当年在太宗皇帝登基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薄昭,后来就被太宗赐死…… 但是,这河还没过,桥就先被拆了。 这让刘据根本无法适应,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而且时常想起未来,都会一些迷茫。 没了外戚,就意味着他这个太子就要直接跟天子对话,中间失去了缓冲和转圜的余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着张恒,刘据也是叹了一声。原本他是可以扶持起张恒来当他的代言人的。 但是,现在却不太可能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张恒做了他弟弟的启蒙老师。 刘据虽然对此不是很在意,但是。他是不可能在张恒还当着自己弟弟老师的时候,征辟张恒出仕的。 那样做的话,会让人说闲话,对张恒也不好。 张恒不知道刘据的心事,他在马车一直寻找着机会想跟刘据说一下刘敬的事情。 但说话也要讲策略,一上来就说某某有才能,能做执金吾,我看好他。 那是傻瓜才说的! 在后世混迹工厂那么多年,张恒别的没学会。这说话的时机和方法是学的差不多了。 因此,他一直跟刘据东扯西扯,从《诗经》说到《洪范》,最后慢慢的自然而然,就不可避免的谈到国政。 这是必然的事情。 “王兄,你乃长安贵卿,与朝廷关系匪浅,可知天子到底属意何人即为丞相?”张恒说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开始慢慢的尝试碰触核心议题。 当然。他还没傻到不说丞相,先问执金吾。 刘据微微一笑,笑容中泛着些苦涩。 前些日子,刘据亲自去未央宫见刘彻。奏请选立新丞相,刘据的意思是让他的老师,太子少傅石德去做丞相。 但被自己的老爹一顿训斥。 出了未央宫。刘据才醒悟了,不是石德不够资格当丞相。事实上,他的那位老师确实符合自己父亲选择丞相的要求。 但是。汉室从来就没有父子丞相的传统,汉室天子也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只是两个傀儡丞相也不行,因为这会危及到天子统治的根基——既然父子丞相的事例出现了,那么以后会不会出现父子郡守,父子县令的现象? 这样一来,天下的权柄就真的会被豪门望族把持,寒门士子将没有任何进身之阶! “上意难测啊……”刘据苦笑着道:“没有人知道陛下的意思……” 在张恒面前,刘据没有保留。 事实上,也是如此,大多数时候,包括刘据甚至钩戈夫人在内,都没人能弄明白,执掌着这个国家最高权柄的天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额……”张恒也有些愕然,他没想到,竟连刘据都不清楚刘彻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清楚刘彻的真正意思? 不过,张恒对于谁来当丞相,没有任何想法,左右就是一个橡皮擦,张三李四都一样,跟他没太大干系。 重点是,要让刘敬当上执金吾。 因此,张恒也跟着笑了一声:“那么执金吾可有人选?”此刻张恒就像一个普通的热心八卦的民众一般,跟刘据打听着【内幕消息】。 刘据也不见怪,笑道:“这个倒是有意思的事情了……” “北军军使任安跟海西侯都有意出任执金吾,陛下好像也在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刘彻虽然对李广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信重。 但是,刘据依然能看出来,自己的父亲对于李广利还是那么一分期盼在的。 虽然自己的父亲现在甚至连面都不给李广利见。 但这恰恰证明了他父亲对李广利依然有所幻想,否则,何须不见?若真正是对一个人失望了,刘彻早就找了个借口,剥夺了他的侯爵,将他打回原形了。 知父莫如子。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刘据才清楚执金吾之所以久拖未决,原因就是刘彻一直在李广利跟任安之间犹豫。 否则,何至于此? 天子要任命一个九卿,还不是一封诏书的事情? “依王兄所见,谁的希望更大一些?”张恒依然扮演着自己八卦热爱者的角色,问道。 “恐怕是海西侯希望更大一些……”刘据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李广利跟他这个太子,向来就不是一路人。刘据很清楚,李广利一直就在旁边给自己添堵,这样一个是敌非友的人,当上执金吾这样重要和敏感的位置,刘据说老实话,是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刘据也不好出头。 毕竟,李广利的最大竞争对手任安,也不是刘据的人。 任安那个人,刘据是有过几次见面的。 在总体上来说,刘据对其印象并不是太好,任安当初出仕,是刘据的舅父大将军卫青所举荐的。 但是,大将军死了以后,任安就迅速的改换门庭,跟卫氏撇清了关系。 甚至就是逢年过节,也很少去恩主家里走一趟。 这让刘据感觉很心寒。 一个连对其知遇之恩的家族,都能轻易抛弃的人,会是什么好鸟吗? 因此,任安跟李广利,这两个人谁当执金吾,对刘据来说,差不多都一样,也就不存在偏向谁,属意谁的问题。 但刘据也必须承认,李广利的希望确实更大。 明年,汉军将要跟匈奴人交战,执金吾是有资格挂上车骑将军或者前将军之印出击的。 因此,跟匈奴人打了十几年交道,且熟悉军队情况的李广利,显然比从来没出征过的任安,顶多就是做过一任益州刺史的任安更有资格。 但具体最终是谁能出任执金吾,刘据并不能太过肯定。 “哦……”张恒点点头,道:“在下前些日子在丈人家中见到了武库令刘敬之子刘方,似乎武库令也想当执金吾,王兄觉得,武库令有希望吗?” 话说到这里,张恒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刘敬?”刘据疑惑了一下,他当然认识刘敬,刘敬是长沙王刘发之后,刘发的儿子中有一个被封为春陵侯的刘买,刘买有四子,长子熊渠即位,其他三子没有继承权,就只能拿些家产出去自谋生路了。 刘敬就是刘买的幼子,算起来,刘敬见了刘据还要喊一声皇叔公…… 刘敬的为人,刘据还是挺欣赏的,而且做事干练,挺对刘据胃口。 只是…… “武库令竟有此念?”刘据惊讶了一声:“在下怎么没听说过……” 张恒在心中笑了一声。 若刘敬能常常见到您老人家,何苦去求桑弘羊让我来给你捎话? “可能是武库令比较低调,不喜张扬,且名声不如李任二公的缘故吧……”张恒笑着道。 刘据听了点点头。 这倒是一个说法,而且也挺符合自己那位孙侄的行事风格。 “武库令的话……”刘据想了想,觉得武库令继任执金吾,似乎符合程序,毕竟武库令秩千石,升任执金吾,也只是提拔一级而已。 跟从外地调一个郡守过来接任执金吾差不多。 况且,刘敬还是宗室,天然有优势。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广利跟任安,刘据都不喜欢,让他们做了执金吾,难免将来会发生龌龊。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刘敬去做执金吾。 至少,刘敬的政治立场,跟他是一致的,而且又是宗室,感情上比较亲近和容易接近。 “就这样吧,吾回去后找武库令来问问,看看他是否真有此意,若果真如此,孤自当出力!”刘据心中想着。 虽然,前不久他建议的丞相人选被老爹给顶了回来。 但那是他自己没考虑清楚。 而这一次不同了,提名一位宗室来做执金吾,就算天子不同意,想来也不会挨什么训斥了。 张恒见了刘据的样子,也是暗自心里有些底, 话说到这里,张恒当然不会继续下去了。 再说下去,痕迹就太明显了。 况且,帮刘敬把话带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具体刘敬能不能当上执金吾,那就不是张恒所能左右的了。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0-0-0- 今天就这一更了 明天补吧,唉……感冒害死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四节 自由 清晨的时候,张恒刚刚起来吃过早餐,稍微运动了一会,正准备回房看书。 刘方就急匆匆的跑来了。 “多谢先生!”刘方一见面就感激不已的道谢,还将一把装饰的非常华丽的宝剑送上:“家父听说张先生素来喜欢武事,因此特意寻来这柄宝剑,送与先生……” 张恒接过宝剑,抽出来一看,顿时让张恒眼前一亮。 这是一柄青铜剑,剑的本身平淡无奇,在工艺上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是,在剑身之上有几个年代久远的文字。 “左庶长公孙起!”张恒抚摸着剑身上的文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此剑据说乃是当年武安侯白公伐韩时所佩……”刘方笑着介绍道:“家父花了许多心思才寻来此剑,正所谓宝剑配英雄,家父觉得,也只有像先生这般的少年英杰,才有资格佩戴此剑……” 摸着这把剑,张恒爱不释手。 张恒昔年在君子学馆的时候,曾经受过正统的儒门史学教育,对于战国历史还是了解的。 正如张恒所知,秦人的英雄,三辅百姓至今仍然用香火祭祀的名将白起,其实并不姓白。 事实上,白起是芈姓,芈姓出于黄帝轩辕氏,乃颛顼帝的儿子叶公之后,以封地为姓。 至春秋之时,楚国君主僭越称王,其臣下大夫、县令僭称公。 白起的祖上芈胜因仕于楚,所以被人称为白公胜,久而久之。白起的家族就以公孙为姓。 所以,白起真正的名字是公孙起。白不是姓,而是氏。 历史上白起在初期一直是自称公孙起的。所以,这柄剑上若铭刻的名字是白起,那么无疑这是一把假的。 虽然说铭刻上公孙起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此时的作假技术还没到连这样的细节都要考虑或者说会考虑的地步。 加之,刘敬是武库令,武库之中所藏的兵械,有部分是当初太祖刘邦进入咸阳后所得的秦代兵器,所以,这把剑基本上是真的。 “乖乖……”张恒拿着剑柄,挽了个剑花。心里啧啧称奇。 此剑若是在后世出土,不知道会不会是国宝一级的文物。 白起所佩之剑,且又是白起初出茅庐,初次作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指挥官,统帅一次大规模战役时所佩戴的剑。 若是放在拍卖行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此打破头颅,不惜一切代价。 “多谢令尊美意!”张恒拿着剑,也不推辞,收了下来:“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恒帮刘敬传话。目的达到了,自然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他的谢礼。 反之,若是张恒不接受这个礼物,人家可能不会领情。反而会以为是礼物轻了,让人瞧不起,必定会找来更好更多的东西。 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张恒是懂的。 给人帮忙。自然要有回报。 刘方见张恒拿了礼物,心里一阵欢喜。昨日他父亲刘敬很难得的被太子亲自召见,还在太子宫中用了晚餐,回家之后欣喜不已。 便是这次没当上执金吾,也不亏了! 毕竟,跟太子把关系拉好才是最重要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太子即位,自然什么都好说了。 将这柄剑插进自己腰间那个朴实的剑鞘中,张恒把那个装饰华丽,用黄金玉石镶嵌的剑鞘还给刘方:“名剑岂用金玉饰?” 拿了剑是承情,表示对方的礼物,自己收下了。 至于这黄金宝玉镶嵌的剑鞘,张恒却是不能收的。 他不缺钱,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坏了自个名声。虽然这样做,有点像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德行…… “既然先生不喜,那在下也只能……”在推脱了几次,确认张恒是确实不喜欢那剑鞘之后,刘方也只能收下剑鞘。 其实,所谓的礼物,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 真正的回报,是在政治上面的。 至少一点,刘敬倘若当上了执金吾,少不得要承桑弘羊和张恒的人情。 这人情可不好还! 跟刘方又随便聊了些事情,刘方就告辞了。 “夫君……”等刘方走后,桑蓉娘就难免奇怪了起来,问道:“何以刘公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来?” “呵呵……”张恒笑了一声,道:“帮了他家一个忙,这算是回礼吧……” “哦……”桑蓉娘点点头。生在九卿家庭,对于这种事情,她是见得多了。因此也不奇怪,只是道:“夫君,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看是不是?” 张恒一摸头,才想起来,确实,今天都十二月二十来日了,就差几天就是太初历新年了。 作为女婿,快过年了,还在丈人家里呆着,这确实有些不合传统。 于是笑了笑,道:“恩,今天我们就回家吧……” 本来来桑家也是为了躲麻烦,躲了这么些天,想必麻烦也该消失了,确实是时候回家了。 那些人总不能不让张恒过年吧! 等新年一过,天子必定要宣布丞相和执金吾的继任者了。 那样,张恒也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不过是该得雇点家丁什么的了……”张恒盘算着,等到了正月,就去雇些家丁,长工一类的。 怎么说,张恒家现在也算是南陵一强了,正经的大地主,既然是地主,怎么能少了看家护院,任劳任怨的家丁和长工? 当天下午,张恒就向桑弘羊请辞,然后又去拜别了自己的丈人、丈母,这才带着桑蓉娘乘着马车回转南陵。 回到张家里。张恒刚刚进门,高老七就领着秋菊过来了。 “东家……”高老七满脸笑容。有些拘束的看着张恒,好像有些害羞道:“俺跟秋菊商量好了。准备在正月初一就拜堂,还请东家恩准……” 张恒一见,也笑了。 高老七跟秋菊,现在虽然名义上不是夫妻,但其实早就眉来眼去,甚至有了夫妻之实也不一定。 这在如今的大户人家是很常见的事情。 家里的下人跟婢女之间,就是生了孩子,主人也不见怪。 习俗如此。 甚至,有些地主会鼓励下人之间私通。因为,下人之间生下的孩子,叫做家生子,同样是主家的下人。 “这是好事情!”张恒笑着拍拍高老七的肩膀,说着就走进自己的卧室,从自己的床头低下,拿出一个大红包出来。 “这是给你们二位的贺礼!”张恒笑着将红包塞进高老七的手里。 高老七跟秋菊连忙道谢。 主家给下人贺礼,这是常例,毕竟。秋菊不说她自己了,就是她女儿也是张恒的私人财产,连姓氏都要冠上张姓。 义务和责任,从来都是相对的。 就像是那些租种张恒家田地的佃户一般。给主家干活,主家自然要承担起一些责任来。 否则,谁会给你用心做事? 高老七跟秋菊又坐了一会。这才双双喜庆的告辞回去准备张罗着办喜酒。 再怎么说,高老七曾经也是关中的头面人物。就算如今也是张家里颇有名望的执事,是张恒的亲信心腹。这喜酒自然要办,而且要办的风风光光。 “夫君,你给老七跟秋菊包的红包里面是什么?”桑蓉娘从屋里出来,问道。 “哦,就是秋菊跟冬梅的卖身契!”张恒笑了一声,解释道:“当初,秋菊母女入我家门之时,我就跟她二人说清楚了,若是做的好,就可以还她们自由身,如今我说到做到!” “恩!”桑蓉娘点点头,这事情,她早就听嫂嫂赵弱水谈起过。 张恒搂过桑蓉娘的肩膀,问道:“夫人不生气?” 像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跟桑蓉娘先商量一下的。 但是,谁叫高老七来得太快了…… 所以,张恒心里还是有些羞愧的,毕竟,桑蓉娘是他的妻子,这个家她有一半的话事权。 “不会的!”桑蓉娘依偎在张恒怀中,柔声道:“夫君这样做,妾身欢喜的很呢!” 朝廷提倡解放奴婢,提倡了N年。 甚至,太宗和孝景两代先帝临终的遗诏,都不忘记遣散自己宫中的宫女,令其回家成亲,还赐给财物,甚至就是那些没有生养的妃嫔,也特别恩准她们出宫居住。 但是,长久以来,收效甚微,除了几个丞相在上任前按照惯例,解放几个家中的奴婢,作为表率之外,其他无论公侯还是贵卿,这几十年来释放的奴婢都少得可怜。 而张恒这么做,却是桑蓉娘心中高兴,庆幸自己嫁的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错非君子,天下之间,有那个地主会主动放自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奴婢自由? 张恒抱着桑蓉娘,若他知道桑蓉娘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估计会感觉羞愧。 事实上,错非秋菊跟冬梅嫁的人,都是张恒的左膀右臂,张恒是不会这么快就给她们自由的。 高老七带着秋菊,回了自己的那个小院子,两口子聚在一起,把张恒的红包一打开。 秋菊顿时感动的眼睛都红肿了。 拿着自己跟自己女儿的卖身契,她顿时就哭得稀里哗啦。 错非是被官府强行发卖,她跟她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卖身为奴? 要知道,奴隶的死活,官府是不管的。 即使是主人杀了奴隶,也只需要赔偿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赔款。 “老七啊,你往后可得用心给东家做事啊!”秋菊抱着高老七道:“东家就是我跟冬梅的再生父母啊!” 高老七,见了红包中竟是自己的妻子跟继女的卖身契,也自是感动了。 这天底下,高老七觉得,再没有比自己东家更仁义的主家了。 “东家果然有圣贤的遗风!”拿着卖身契,高老七想着,然后就重重的点点头。 -0-0-0- 今天可能是医生给打的药的缘故,对着电脑,眼睛总是睁不开,完全没有状态啊。 我勒个擦的,写了四五个小时,修修改改才写出3000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五节 拜年 正月初一,这一天,一大早张恒带着全家上下到父母兄长的坟前祭拜了以后。 张恒就带着桑蓉娘,乘着马车,和一大车的各种礼物,去长安城里拜年了。 说老实话,太初历朝廷虽然下诏明令地方施行十几年了。 在关中,张恒所见,真正把太初历新年当一回事情的人,并不多,大家都习惯了十月为新年第一个月,一时间要想要老百姓转过弯来,改变习俗,是非常难的。 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太初历的二十四节气,现在却几乎已经无人不晓…… 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他们学的飞快,但是,没什么大用处的所谓意识形态,他们却基本不闻不问。 总体上一直保持着一个打酱油的姿态。 在关中,都是这样一个样子,由此可以想见,汉朝统治的那些边远郡县之中的情况了。 对此,张恒也懒得去多想了。 反正,他知道,在后世正月初一就是新春,这就可以了。 首先,张恒带着桑蓉娘到了桑弘羊府邸。 虽然,距离上次离开,其实也没几天…… “小婿恭祝大人新年欢好,万事如意!”张恒笑着给桑弘羊一拜,然后奉上自己的恭贺礼物,张恒送礼,向来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这次也不例外。 张恒知道黄金宝玉什么的,桑弘羊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光是每年他经手的钱,就至少有上百亿。 因此。张恒这次送上的礼物,都是些跟养生有关的补品。 当然。钱没少花,但效果却是不一样的。 纯粹的送来些金玉。桑弘羊也就是看看,一笑而已。 但送上这些专门针对他这个年纪的老人的养生补品,却能显示张恒心里有桑弘羊,并且关心桑弘羊的身体。 “贤婿真是太客气了!”桑弘羊一见之下,也欢喜了起来,连忙让人收下这些礼品。 桑弘羊跟张恒随便说了一些话之后,道:“贤婿先且安坐,老朽去前面招呼一些客人……” “大人请忙!”张恒起身,躬身道:“小婿正要去给丈母大人问安!” 说来也惭愧。成婚这么久了,张恒跟自己的岳父岳母,竟只是偶尔的交谈过几句,差不多就是一个路人的印象。 再怎么说,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张恒就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跟自己的岳母好好的谈谈心。 桑弘羊点点头,其实,他还有不少话想跟张恒说的,最重要的。当然是要劝劝张恒,哪怕是不做官,先挂个博士、侍中一类的头衔也好吧。 起码,这种无秩无权的官职。在将来也是可以作为资历的。 官场上,就是如此,资历大于一切。 当年。他桑弘羊若无十几年的侍中经历,岂能被天子看重。委任为大农令丞? 天子再怎么信重一个人,也不可能将一个白身直接跃升为千石大员。 但是。今天的日子特殊,他还有许多客人要见。 张恒从桑弘羊房中出来,就到丈母王氏那里去拜会。 张恒进屋的时候,桑蓉娘正跟她的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一起围着母亲王氏说话,见到张恒进来,桑蓉娘的两个姐姐连忙起身相迎。 张恒见状,连忙欠身道:“二位姐姐如此厚爱,恒实受宠若惊!” 这是一个礼节性的问题。 中国自古乃礼仪之邦,《左传》中说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这就是华夏的由来。 礼仪并非仅仅是装点门面,双方见面打招呼所用,更多的是表达双方之间的一种互相尊重。 自古以来,因为礼数不到位,或者说失礼所流的血,几乎都能染红整条黄河。 不说远的,就拿当年窦婴跟田蚡之间的生死搏斗,起因说出来,几乎可以笑死人——仅仅不过是因为田蚡娶妻那天,窦婴给田蚡敬酒,田蚡没有避席,仅仅膝席。 所谓避席就是被敬酒的人离开座位,表示一种谦卑的姿态。 而膝席,就是稍稍欠身。 这两个礼节,看似简单,甚至稍微粗心一点的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把汉室先后两个丞相给弄死了。 膝席事件后的第二年,元光四年十月,窦婴腰斩,仅仅半年之后,元光四年四月,丞相武安侯田蚡‘疯病死’,据说死前一直在嘴里喊‘我有罪,我有罪……’ 但,事实上,这种荒诞的事情,谁会相信? 倒是张恒听说过,当今天子曾经在某日对左右说过:使武安侯在,族矣! 所以……张恒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文章……毕竟窦婴可是刘彻的老师之一,同时还是他要保的大臣,田蚡逼着他杀了窦婴,以刘彻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 所以,在这个时代,张恒从来都很小心的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能在礼节上有任何的差错。 否则,恐怕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多了一个敌人。 给两个大姨子行了礼,然后张恒就对着自己的丈母王氏躬身一拜,道:“小子向大人问安!” “快快起来!”王氏是个看上去很慈祥的妇人,而且身上的衣着也很朴素,没有张恒在桑府中见到的其他妇人那种浑身珠光宝气的派头。 这样的打扮,让张恒见了心里没由来的有了些亲近的感情。 “请大人向丈人转达小婿的问好!”张恒拿着两个盒子,递给王氏道。 他的丈人,桑敬现在远在洛阳。虽然桑弘羊说了,今年夏天就会给桑敬在长安找个事情做。但是,洛阳那边的产业。才是桑家的根基,即便桑氏日后衰微了,有了洛阳的产业,桑家子弟至少也能保个富家翁。 所以,那边的事情,桑敬一时还没办法放手,只能留在洛阳打点祖产。 “好!好!”王氏笑呵呵的接过女婿的礼物。 这时候,听说张恒来了的桑蓉娘的两个姐夫,也联袂而来。 桑蓉娘上前叫了两声姐夫。然后就将这两人给张恒介绍了一番。 这两个人,说起来祖上不是显贵就是列侯。 譬如,桑蓉娘的大姐的夫婿,乃是先帝时的丞相,桃哀侯刘舍之孙刘源。 当然,刘源不是宗室。 第一代桃侯,名叫项襄,跟西楚霸王项羽同宗同族,但在楚汉相争时。项襄倒向了刘邦,暗中给刘邦传递消息,顺便带路。 于是刘邦得了天下之后,就论功行赏。封其为桃侯,还赐其姓刘,以示嘉奖。 不过。刘源虽然跟西楚霸王项羽有血缘关系,但是。无论模样还是言谈举止,都没有半点项羽当年的豪气。反而是稍稍的有些娘化,连说话都好像有些阴柔。 至于桑蓉娘的二姐的夫婿,来头就没这么大了,只是长安望族田氏之后,名叫田言,自称家里有十几个店铺,腰缠万贯,说起话来,言语之中难免带着些炫耀。 让张恒听了好笑不已。 若作为桑弘羊的孙女婿,有这么好的政治资源和官方靠山凭依,他的生意还做不好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二货了。 不过,一番交谈下来,张恒发现这个田言虽然行事说话有些没有法度,但是为人还是可以的。 至少比那个桃侯家的子弟,靠谱多了。 “俺不止在关中有买卖!”田言这话一说开了,嘴巴就没个遮拦,仿佛生怕张恒不知道他的产业有多大似的,炫耀了起来:“俺弟弟在酒泉那边的产业,俺也有一份在里面!” “恩?”张恒听到酒泉这个地名,顿时敏感了起来。 酒泉,是一个新郡,元狩二年,卫青击败匈奴之后,才纳入汉朝的统治,那里毗邻草原,曾是匈奴人的重要活动场所。 “田兄说,贤昆仲在酒泉也有产业,不知是做什么的?”张恒笑呵呵的问道,同时给他倒上一杯酒。 田言可能是多喝了两杯,加之此时正说到兴头上,因此打了个酒嗝,就道:“就是卖酒!” 他嘿嘿一笑,贴近张恒的耳边,道:“匈奴蛮子的钱最是好赚!” 他说:“一石酒在汉地只能卖一金,还要冒着被官府抓到的危险,但运出关塞,卖给匈奴人,却常常能获利数倍甚至十倍,像是上个月,俺就卖了上百石酒给一个匈奴贵人!” 张恒笑了一声。 对此,张恒并不是太在意。 毕竟,这盐铁跟酒,虽然朝廷早就下令禁止私人生产销售。 但是…… 这就跟朝廷要求编户齐民,不许隐匿佃农一般。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事实上,官府缉私,一天到晚抓得都是没有靠山和背景的小虾米。 真正那些走私盐铁、酒售卖的大头,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关卡要塞之间招摇过市。 从盐铁官营令发布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事实上,民间的盐铁走私,从来没有停止过。 而且,一般官府去抓捕和打击那些走私盐铁、酒等物品的商人。 令人好笑的是,他们不是因为要执行朝廷的命令,而是那些走私商人跟他们的关系户有了竞争,把那些人抓起来不过是消灭自己的竞争对手而已。 所以,若田言背靠桑弘羊这么大一座靠山,还不懂得搞些小花招的话,那也就太让人失望了。 -0-0-0-0- 今天挂完点滴,回家就睡觉,睡到8点才起来,抱歉,这么晚才更。 本来,今天是打算通宵码字的,但一个热心读者跟我说了以后,想想也是,还是别这么玩了。 明天早点起来,多码一些是一样的。 恩,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想来明天是可以一万二的。 真抱歉,最近的更新实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六节 战争的号角 “匈奴人买这么多酒做什么?”张恒笑着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田言摇头:“不过,匈奴人最近好像很有钱,往常,匈奴蛮子跟俺们交易都是拿牲畜抵账的,这次却全都是拿的金子……” “全是金子?”张恒眉毛一挑。 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说起来,有些搞笑,从中行说时代开始,匈奴人在跟汉朝商人的交易时,信用向来很好,从来都是钱货两讫,没有任何的压价或者黑吃黑的事情发生。 一度,汉匈贸易甚至发展到寻常的汉朝商人都可以带着货物,直奔单于庭去交易,沿路的匈奴军队甚至会给贩运着货物的汉朝商人提供保护。 当初马邑之谋,王恢就是派了一个马邑县的豪商聂壹以利益引诱匈奴单于深入汉朝腹地,错非是匈奴单于走到半路发觉不对,又抓到了一个汉朝的将领,问出了事情的始末,恐怕汉匈之间一开战,匈奴就要损失掉大半精锐和一个单于了。 一个汉朝的豪商,就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匈奴的腹地,见到匈奴单于。 这换在汉地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在匈奴却是确确实实的事实。 匈奴人,根本就离不开汉朝商人,汉地的盐铁酒茶丝绸,都是匈奴人迫切需要的物资。 但是,匈奴人并没有矿藏业,也没有大型金矿。 他们的黄金储量完全来自于对西域诸国的掠夺和剥削以及跟西方的商人进行交易所得。 所以,在许多情况下,匈奴人都是用牲畜跟汉朝商人交易。 无疑。在抛开两国的敌对情况之下,这是一个双赢的贸易方式。匈奴人用他们的牛马羊换取丝绸盐铁酒,而汉朝则得到了本土急缺的牲畜。 这一次匈奴人竟然用黄金买单。 这引起了张恒的警觉。 什么情况下。匈奴人才会动用珍贵的黄金储备买单?而不是那些在自己部落中多余的牲畜? 毫无疑问,这其中定然有鬼! “是呢!”田言却是没心眼,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就这一单买卖,俺跟俺弟弟就赚了一百多金!” 张恒微微一笑。 “风雨欲来啊!”心中,张恒的心思却飘远了。 看样子十之八九,匈奴人的算盘跟汉室朝廷的算盘差不多。 都是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事关重大,张恒也不敢怠慢,便起身跟王氏等人告辞一声。然后出了院门,跟桑弘羊招呼一声,就提着些礼品,直奔张安世府邸而去。 这事情,找张安世比找霍光有用。 因为张安世是兰台尚书令,统管着汉朝所有的文书档案,但凡是地方上奏报的文书和情报,张安世必然有过目。 更重要的是,张安世以记忆力出众而闻名天下。传说,他能过目不忘,即便是只看过一眼的公文,他也可倒背如流。 张恒相信。假如匈奴人真要有所动作的话,那么边郡和汉室在匈奴安插的内应和细作应该注意到了一些情况,并将之上报了上来。 在这个时代。军事调度和准备基本上无法隐瞒。 特别是对于匈奴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来说,从西到东的部落动员和调动以及军需物资的筹集。这些都是很容易被侦知的情报。 张恒现在担心的就是那些重要的情报,被下面的官僚当做杞人忧天。将它们塞进了故纸堆中,不予上报,那就真的麻烦了! 这种情况当然可能出现! 张恒记得,他看过的电影《珍珠港》里,米军的指挥官和统帅部,就多次得到了关于日本海军异常调度的情报,但是,全部被那些高官给扔进了垃圾桶,当成无用的情报,甚至米军的雷达发现日军的机群之时,还将之当成了自己的机群…… 张恒来到张安世府邸前的时候,天色渐晚,已经快到黄昏了,正是今天张府最忙的时节。 张恒敲开张安世的家门,在一个张府仆役的引领下,进了张府院子,才发现,原本宽敞的院子里,挤满了前来给张安世拜年的公侯贵卿和各级官员。 “请!”张安世的这个仆役自然知道张恒跟自己主人的关系,所以径直带着张恒朝内院走去。 引得那些在排队等候张安世接见的公侯和贵卿官员纷纷侧目。 “那是谁?”一个六百石的文官对自己身前的一位公侯子弟问道。 “好像是桑都尉家的孙女婿……”这个公侯子弟想了想答道。 “哦,就是那个窃权的小人啊!”文官顿时大义凛然起来,愤愤不平的道:“前有相如窃赀卓氏,今有南陵蔷鄙窃权桑氏,人心不古啊!” 张恒耳朵尖,这句话虽然对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张恒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头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在这瞬间,张恒真想上去按住对方暴打一顿。 但,他使劲一咬牙齿,终究是忍住了。 当年,司马相如在临邛琴挑文君,此事虽然被许多人传为美谈,奉为爱情神话。 但是,在士林中,此事却向来是被人拿来喷的事情。 “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据说某个当事人后来曾写过这样一段文字来描绘当时的事情。 瞧瞧人家,写的多婉转,一个【缪】当真就立刻让爱情神话变成了司马相如图谋已久,盯上了卓王孙的财富才琴挑文君。 至于另外一个人,就说的更露骨了——相如为不得已而强往。 为通伪。 司马相如伪作不得已被人强拉着去卓家赴会。 虽然当事人都已不在世,这些事情已经无人知道真伪了。 但是。在士林中,司马相如这个人的道德却被打上一个问号。一个靠欺瞒这等阴险手段,窃取卓氏财产的人。能是什么好鸟吗? 这些人喷司马相如,张恒听听也就算了。 但是,如此喷他,却是…… 张恒至此才明白,司马相如为何才活了三十岁就与世长辞了。 天天被人或明或暗的拿这事情开喷,司马相如能活得长久才怪,或许三国演义里孔明气死周公瑾的创意就来源于此了。 “那人是什么来头?”张恒指着那个文官,对前面开路的仆役问道。 “哦,那是新丰人王越。现任长安县丞!”仆役回头看了一眼答道。 “难怪!”张恒哦了一声,嘴角露出些笑容。 新丰是当年刘邦为了给自己父亲刘太公取乐游玩而设置的一个县,这个县中的一切布置都是山寨自刘邦的老家沛县而来,且居民大都是刘邦老家那边搬过来的乡亲,在三辅一带,新丰人向来心比天高,出了名的高傲。 对于这种满嘴喷粪的人,张恒可没有司马相如那样的好脾气。 而且张恒也深深的知道,这些小人纵容不得。若不雷霆反击一下,他们下一步就要得寸进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他年纪不过三十。就能当到长安县县丞的官职,说不定也是有靠山的。 先前,张恒也不是没被喷过。 但是。那些人不过是理屈穷词,找些心理安慰而已。实际上根本伤不到张恒的半跟皮毛。 但,此人就不同了。 作为穿越者。张恒知道三人成虎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的言论,伤及到了张恒的家人,这才是真正让张恒无法忍受的! 其实,张恒的脾气和性格还是很随和的。 但有一条,家人是他的逆鳞,触之者死! 先有秦二官,后有江充。 “王越是吧?”张恒在心中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而那个王越见到张恒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前进,以为张恒对他无可奈何,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连说话都有些大声了。 “哼!”他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对张恒的不屑。 却没有发现,他身边的几个公侯子弟都下意识跟他挪开了距离。 “蠢货啊!”一个公侯子弟哀叹一声:“你以为你的妹妹给石少傅的长子做了姬妾就了不起啊,也不看看,连张尚书都奉此人为上宾……更别说了,霍奉车还是此人的媒人……也不用猪脑子好好想想……没有来头,此人会得这么多显贵重臣如此厚爱?” “贤弟?”张安世刚刚送走一位前来拜年的客人,见到张恒颇为诧异,笑着将张恒请到席位上坐下来,问道:“贤弟不在桑翁家中同享天伦之乐,怎的有空来我家?” “给兄长拜年这是必须的!”张恒微微一笑,就起身拱手道:“小弟先贺兄长新春之喜!” 顿了顿,张恒就笑着说:“再者,小弟听霍光兄长说,安世兄长好像要作父亲了,在这里小弟先恭贺一番!” “呵呵……”张安世听了,顿时也自得意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但无论是妻子还是侍妾,一直都没有生育,这让他很是苦恼。 求神烧香,不知道都做了多少次。 但一直没什么太大效果。 年前,他的妻子终于有了生孕,这让他顿时喜不自禁,连上朝办公走路都格外的有了精神,见到熟人就告知这个喜讯,到处嚷嚷。 这是自然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有了后代,张安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孝子。 “贤弟也要努力!”张安世笑着道:“若贤弟妻子也有了生孕,那么为兄少不得就要跟贤弟指腹为婚了!” 张恒也自笑笑。 那里有这么快…… 不过此事,确实也要抓紧了,张家现在就他这一根独苗,若不多生些孩子,怎么对得住穿越一场? “对了,兄长,今日冒昧前来,除了恭贺兄长之外,还有一事要向兄长请教!”张恒坐下来,切入正题,道。 “请说!” “兄长执掌兰台,可有得到最近两个月匈奴人的异样情报?”张恒问道。 “贤弟问这个做什么?”张安世奇怪的问道,不过,他也想了想,道:“有是有一些,不过都是些琐事,唯一重要的就是去年十月,细作回报,匈奴单于召集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和左右大当户等许多显贵在单于庭议事,说的也是关于讨伐叛乱的一些部落的事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事当真?”张恒顿时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兄长可记得细作回报的那些显贵的名字?”张恒急切的问道。 “除了方才的那些显贵之外,好像卫贼跟李陵也在其中……”张安世想了想以后道。 “怎么,贤弟有什么新发现?”张安世好奇的问道。 “日逐王之乱,于匈奴而言,虽然影响很大,但终究不过是芥癣之患,遣一师即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张恒说着就将自己听说到的匈奴人用现金购买汉地商人的商品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匈奴人此乃效晋献公故事!”张恒最后道。 当年晋献公听从臣子的建议,用宝马跟美玉贿赂虞侯,假道伐虢,顺手在回来的路上灭了虞国,宝马美玉重新回到他手里,作为胜利者,晋献公还得意洋洋的宣传,宝马美玉瘦,反而长壮了一些,美玉也没有沾染上灰尘。 张恒当然不惮以最大恶意来猜测匈奴人的事情。 事实上也差不多。 匈奴若入侵,难道会跟汉朝民众讲什么仁义道德? 自然是见钱就抢,见人就杀,见屋就烧。 汉军有样学样,骑兵打进了匈奴的草原上,通常一把火就烧光匈奴人的草场,把匈奴牧民的牛羊马全部抢走。 干这种事情,干的最顺手的,自然是霍去病。 当年霍去病一路势如破竹,打到北海,封狼居胥山,一路上被其烧毁的草场不知道有多少。 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傻。 自然知道要尽一切可能,破坏对方的战争潜力。 “果真如此的话,吾再去查查看!”听张恒这么一说,张安世也醒悟了,连忙起身去自己的书房翻查档案。 两刻钟后,张安世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为兄要紧急进宫向天子禀报!”张安世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起了朝服:“匈奴左贤王的部落已经东移了!” 张恒听了,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匈奴跟汉朝是完全不同的一套政治构建,其实现的是全民皆兵制度。 在平时,除了常备军外,其余士兵都是散落在各个部落中的牧民和奴隶,遇到征召,才会集合。 按照匈奴军制,五口介一卒。 也就是说,五个人就有一个是士兵。 显然,假如要动员的话,匈奴人必须比汉朝准备更久的动员时间,因为它的军队都是散落在各个部落中的。 而匈奴左贤王,向来是匈奴单于的继任者。 张恒所掌握的情报显示,左贤王向来是管理匈奴西部并统帅整个西域的。 左贤王部落东移,毫无疑问,这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0-0- 晚上还有两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七节 刘彻要御驾亲征 未央宫,宣室殿之中。 此时,恰是华灯初上之时。 一队队的歌女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汉朝天子端坐于龙座之上,皇后卫子夫坐在身旁,其下就是太子刘据,然后数十位汉室宗亲交错而坐。 外戚之族,就是那些关系已经很远了的,譬如盖侯王信之后,也赫然在列。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家宴。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太子刘据看着上首正跟自己父亲夹菜的母亲卫子夫脸上的幸福模样,心中长叹一声。 他知道,这只是奢望而已。 事实上,也许今天晚上的家宴一散,父母又将相同路人。 刘据低下头,就看到了幼弟刘弗陵坐在五利公主身边,有板有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旁边的赵婕妤脸上带着些微笑。 见到刘据的目光转向她那里。 赵婕妤钩戈夫人连忙投来一个讨好的笑容。 刘据暗自在心中摇摇头,脸上却带着些微笑。 这个时候,一个最近颇得刘彻信重,大有取代已经失宠的苏文地位的黄门侍郎成素走到了刘彻身边耳语了几句。 “太子替朕主持一下……”刘彻对刘据吩咐了一声,就起身朝后殿而去。 刘据自然点头道:“诺!” 当然,他心中难免疑惑,于是就对卫子夫问道:“母后,出了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兰台尚书令有急事禀报!”卫子夫苦涩的笑着回答。 “发生什么大事吗?”刘据心里不免疑惑起来。 一般情况下,张安世不会在这个时节这个时候入宫。张安世入宫,只能说明一个事情:发生了某个大事。 -0-0-0-0- “卿是说。匈奴人打算先下手为强?”刘彻这个时候却已经听完张安世的汇报了。 他翻着张安世从家里带来的几个用竹筒密封着的绝密档案中的情报,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样的消息。对于刘彻来说,简直不啻是天籁之音,差不多能跟刘彻幻想中的长生不死相媲美了。 “回陛下,虽然还不肯定,但十之八九是这样了!”张安世从怀中取出一份汉室打入匈奴内部的一个细作发回来的情报,呈上去道:“去岁冬,匈奴单于狐鹿姑,召集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以及左右大当户。大都尉以及各名王议事,虽然请报上说是商议处置日逐王之乱,但臣以为,恐怕没这么简单!” 刘彻接过那份写在羊皮上的情报,仔细看了看。 “善!”不用细看,只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匈奴显贵名字以及卫律那个大叛徒的名字,刘彻就猜到了,匈奴人打算干什么。 他们只是要搏命一波流了! “朕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刘彻哈哈大笑起来。 漠北决战之后,刘彻做梦都想跟匈奴人的主力来一场同样规模的面对面大战。 这个心情的急迫之情。甚至在他的许多诏书中都曾经表露过。 像是在元封元年,他狭元鼎年间对外讨伐的大胜之威,给匈奴单于下战书:今单于能战,朕自将待边。不能,则南面而称臣,何苦远走漠北寒苦无水草之地?勿为也! 国书中与毕其功于一役的味道相当浓厚。 从元封元年的冬天一直到整个春天。刘彻都一直呆在边郡,设置十二路将军。等待匈奴单于应战。 可惜,冒顿、老上、伊稚斜的勇气都被当时的匈奴单于给丢光了。 刘彻等到春三月。边境上别说匈奴人了,就是鸟都没几只,于是刘彻就只能带着十几万骑兵前出朔方去主动寻找匈奴人,但到了北河边上,还是没能找到匈奴人。 刘彻只好依照周代天子出征的礼仪,在北河边来了一次阅兵式,然后才返回长安。 那是刘彻这一生之中,离战争前线最近的一次。 刘彻一直认为是匈奴单于不配合,才导致自己的满腹兵法没有施展的余地。 “乌维那个胆小鬼!”刘彻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当时的匈奴单于乌维,他至今仍旧有很深的怨念。 但,同时,刘彻也承认,乌维是个可敬的对手。 错非乌维在危难时刻挑起了匈奴的那个烂摊子,匈奴人早就四分五裂,不足为患了。 “乌维,你不敢战!”刘彻嘴角露出了笑容:“但你的子孙敢战!” “卿即刻去传奉车都尉入宫见朕!”刘彻对张安世吩咐道:“另外,此事,你要严守机密,不可外传!”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国。 刘彻当然很清楚,正如同汉朝在匈奴国内埋伏了不少眼线一般,匈奴人同样也没少往汉室朝廷里塞钉子。 像是去年那些出现在南陵的匈奴人。 刘彻就很清楚,假如没有内应的话,他们怎么可能穿过汉室设置的重重关卡,进入关中? 通过那件事情,刘彻就开始暗中调查起来。 可惜,一直以来没有线索。 但刘彻相信,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迟早会被他发现的。 正因为担心此事泄露,刘彻才格外点醒张安世。 此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因为,在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刘彻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血液里遗传的好战因子,在沸腾,在燃烧,在呐喊。 “朕要御驾亲征!”刘彻只要想起这个事情,他就激动的无法自制了,两只手不停的搓揉起来。 汉室天子的基因中,向来就有着铁血的一面。 当初,太宗皇帝之时,太宗甚至披上甲胄。全副武装,准备御驾亲征。去跟入侵的匈奴人决一死战了,错非是窦太后拦着。满朝文武极力劝说,汉匈战争早就打了起来了! 他的父亲,骨子里也是一个主战派…… 到他这一代,就更不得了了,简直就是一个战争狂,只要听到战争的消息,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藏的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想要御驾亲征这个事情,张安世走后,就像魔咒一般。紧紧的在刘彻的脑海中盘旋了起来,以至于,当刘彻回到宣室殿,主持家宴之时,几度走神,让宗室都非常诧异。 “太子啊,做好准备!”刘彻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闷骚了,跟刘据说道:“准备监国!” “父皇……”刘据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父亲又准备出巡了,脸上顿时为难了起来。 汉室这个家的情况,刘据是清楚的。 国库之中,其实早就拮据不堪了。 但。刘彻又向来花钱大手大脚。 更何况,刘彻去年才跑去雍县,祭祀了后土……今年又出巡的话。国库就可能要崩溃了…… 但,刘彻的性格。刘据是清楚的,基本上。他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主意。 譬如当初刘彻想扩建上林苑,东方朔拼命劝说,摆道理讲事实,提出了三不可。 刘彻是怎么反应的? 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 但是,上林苑的扩建照旧进行。 也就是说,即便是说的有道理,刘彻自己也认为有道理的事情,但他还是会照旧故我,只是提拔谏言的人的官职,给予赏赐。 当然,也有谏言被听进去的事情。 不过,那些事情,统统都是跟国政或者法统有关的大事。 至于他自己要爽的那些事情,那就对不住了,谁说都没用! 所以,话到了嘴边,刘据也只能低下头,不再言语。 “太子岂能如此?”刘彻见刘据低头不语,有些不快了,道:“太子身为储君,迟早要接过朕的权柄,君临天下,安能一听监国就闷闷不乐?” 一旁的皇后卫子夫连忙笑着道:“陛下,尝尝这个……” “恩……”好在刘彻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因此也懒得跟刘据去计较那么多了,他张口嘴吃了一口皇后夹来的牛肉,点头赞了一句。 然后,他的心思就又飞到了那个他渴望已久的恢弘战场上去了。 刘彻这一辈子,正经事情干了许多。 但荒唐的事情同样不少。 像是笃信方术,那还是毛毛雨。 在年轻的时候,他常常微服出巡,带着一帮子骑兵穿郡过县,自称平阳侯,所到之处一片鸡飞狗跳。 最远的时候,他曾经到过南阳。 曾经被一个县的县令给拿住,被逼无奈,他就出示了天子印信。 也曾经在晚上夜行的时候,被一个店家的店主当成了盗贼,纠集了一帮当地的壮丁,就要捆绑了。 好在,那个店家的妻子眼光不错,把自己丈夫绑了,驱散了那些前来抓【盗贼】的青壮,否则,他就要闹出大笑话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当成盗贼绑起来的天子。 如今虽然老了,但他的玩心却是不减的。 或者说,在刘彻的心脏中,始终有一颗童心。 看着自己的父亲,刘据也是叹了口气,当年窦太后和王太后在世的时候,还有人能管束他一下。 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管束他了。 -0-0-0-0- “朕要御驾亲征!”家宴之后,刘彻就在宣室殿的后殿中,当着自己的儿子刘据和霍光以及张安世的面,正式宣布了这个决定。 “陛下……”霍光跟张安世连忙跪下来。 “父皇……”到此时,刘据才算明白了自己父亲方才家宴上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出巡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竟要御驾亲征…… 这简直…… “朕意已决!”刘彻却是直接打断了下面三人的话,一脸坚定的道:“元封元年,朕没有等到乌维,这一次,朕不会再错过了!” -0-0-0- 今天码字的效率太低了,⊙﹏⊙b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八节 商议 翌日。 天刚蒙蒙亮,张恒就醒来了。 醒来之后,张恒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起床,穿好衣服,张恒拿着白起当年用过的佩剑,在院子里舞了一阵。 只要想着今年就将爆发一场旷世大战,他就兴奋的大脑充血。 “可惜,我不能穿上戎装,去前线一睹这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大决战!”张恒叹了一声。 毫无疑问,这场近在眼前的战争,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国战。 汉匈双方,谁赢了,谁就可以获得整个东北亚地区的霸权。 对于汉军的胜利,张恒从来就不怀疑。 因为,汉匈之间的力量对比,早就不成正比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以逸待劳,在本土作战,来犯的匈奴人想要完整的撤出战场,几乎都将成为一种奢望。 “不知道战败后的匈奴人会怎么选择……”仗还没开打,张恒就开始YY起了匈奴人战败后的选择了。 毫无疑问,战败者没有选择的权力,要嘛臣服,要嘛消失。 从炎黄始祖开始,过去三千年,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用血泪证明了这一点。 见到张恒如此兴奋的院子里不停的舞剑,许多来来往往的下人都吃了一惊。 “张公子怎么了?”下人们议论纷纷:“难不成是小姐有喜了?” 很显然,他们想多了。 不过,张恒却不以为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夫君,快擦擦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将张恒从幻想的世界拉回现实,回头一看。却是桑蓉娘拿着一条干毛巾递过来。 张恒接过毛巾,在额头上一擦,这才发现,自己的发鬓都被汗水打湿了。 “方才,有下人来禀告,说是张尚书派人来请夫君去奉车府邸议事!”桑蓉娘温柔的给张恒整理了一下衣冠。 “哦……”张恒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张尚书就是张安世了,只是,这一大早的。张安世找自己这么急,还要去霍光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匈奴人的情报有误? 不对……张恒在心中摇摇头,若是情报有误的话,张安世顶多是日后跟自己笑一声,顺便提起此事。 断无可能在这样的早晨就叫他过去。 “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张恒摇了摇头,转身回房,换了一套正式的礼服,这才出门朝霍光家走去。 好在。霍府跟桑府并不远,步行的话,也就一刻钟的路程。 “张公子……快快请进……我家主上在书房等候!”刚刚来到霍府门口,霍光家的那个门房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到张恒就将他请进家门。 “发生了何事?”张恒一边一进门一边问着。 “小的也不知道……”门房低头道:“只是主上吩咐,张公子一来,就立刻请公子去书房……对了。张尚书也在!” “哦……”张恒点点头,在这个门房的带领下。熟门熟路的进了霍家的内院。 -0-0-0- “贤弟来了!”霍光一见到张恒就将他拉近书房中,同时。对下人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让任何人接近!” “诺!”左右下人连忙点头,顺便将门窗关好,才退出书房。 “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小弟?”张恒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霍光叹了口气,却没答话,只是将张恒请到客席上坐了下来。 “天子要御驾亲征!”张安世却是给出了答案。 霍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天子宣布的这个事情,几乎震的霍光当时差点昏厥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乱弹琴! 这是霍光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 先把御驾亲征这个荒唐的事情放一边,便是基于霍光自己的利益,霍光也不能上天子御驾亲征这件事情成真。 否则,仗打赢了,是天子坐镇,运筹帷幄之功。 要是有个什么差错嘛…… 黑锅当然是他这个实际主持策划者背了。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样一来,霍光就没办法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武将阶层中了。 霍光虽然自认为是汉室的忠臣,但忠臣也是人,忠臣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人生理想,天子忽然变卦玩出这么一出花样,让他情何以堪? 但是,天子的脾气,但凡是天子身边的人,都清楚。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天子若是决心要做某一件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任你跟他讲道理也好,死谏也罢,都是没什么效果的。 张恒也被此事震惊了。 “御驾亲征……”张恒嘴皮子都有些哆嗦了:“开什么玩笑……”话说到一半,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虽然这是私下场合,但私下说天子的坏话,可是大不敬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恒虽然不是历史学家,但在他所知的历史上,但凡御驾亲征的皇帝,没几个讨得好果子吃。 像是隋炀帝御驾亲征,把好端端的胜算稳稳的战争变成了一场闹剧,最后导致隋朝的崩溃。 唐太宗也玩这么一出,结果受了箭伤…… 皇帝的本职工作,从来就不是打仗,所谓术业有专攻。 张恒虽然承认,刘彻是有不错的兵法底子,但,即算如此,他也不该抢武将的工作! 要知道,这场战争,是国战,不容有失! 所以,张恒觉得,刘彻就算是去寻访长生不死药。也好过玩御驾亲征,跑去前线坑爹。 “是啊……”很罕见。一向在政治上非常谨慎的霍光居然赞同张恒的话:“陛下这是胡来!” 刘彻抢了原本该是霍光演出的位置。 霍光不是泥塑的雕像,他心中当然有气。 不过。这也是因为是私下,且张恒跟张安世霍光信得过,若换了其他任何时候,他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表露心声。 “贤弟能不能想个办法……”霍光对张恒问道。 这也是他跟张安世把张恒叫来的主要原因。 但,实际上,霍光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毕竟,当今天子,那不是一般人能劝说的动的。在过去的历史上,也就少数几人能够最终扭转他的心意。 可惜那些有过成功经历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了。 所以,他叫张恒来,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 张恒挠了挠头,道:“难!” 这是肯定的。 霍光跟张安世对望一眼,也都无奈的垂头叹息。 当今天子这匹犟驴,除非窦太后或者先帝复生,能强行牵着他的鼻子让他转弯的人。还真没有,即便是汲黯当年,天子有些时候也嫌他啰嗦,干脆找了些事情。打发他远远的去关东,省得在他耳边聒噪。 “要是东方朔没死就好了!”张安世叹道。 确实,除了汲黯。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跟天子直谏。并且还能让天子接受直谏的人,也就是东方朔了。 虽然东方朔活着的时候。张安世说老实话,真的很不待见那个整天穿着一套脏兮兮,满是油渍朝服的家伙。 但,东方朔这一死。 张安世才发觉,这个朝廷还真不能没有那个满嘴跑火车,行事举止没有法度的大臣。 听到张安世提起东方朔,张恒也不免笑了起来,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在长安街头撒酒疯的老人的样子。 那是张恒记忆中关于东方朔的一个最深刻的印象。 事实上,关中的老百姓,有很多都不知道自己的县令是谁,甚至有些人连当朝的天子的名讳都不知道。 但是,却很少有人不知道东方朔。 甚至,很多人都见过东方朔。 因为这个人闹出来的笑话,实在太多了,实在没办法不让人不知道,不熟悉。 譬如说,东方朔最有名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个一年换一个漂亮老婆的怪癖。 虽然说男子汉大丈夫,功成名就,合该享用天下美人,便是三妻四妾,再养上几十个侍女,日夜宣淫,也没人说什么闲话,可能还会被赞许为风流。 但东方朔不同,他既不娶妾,也不养歌女。 他只是一年换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每每休妻,必然将自己过去一年从刘彻那里扒拉来的赏赐并俸禄一并给前妻。 别人问他为什么,他也给不出一个答复。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些被他休掉的妻子,几乎每一个都要哭哭啼啼的哀求着他不要休妻,即便是最后分手,也有许多日日盘亘在他家门口,舍不得离去。 仅仅只是这样一桩事情,就足够东方朔的大名在关中无人不知了。 想着记忆力那个发酒疯的老人的形象。 张恒笑了一声:“若东方朔在,他会怎么做?” 想了想,最终张恒放弃了,东方朔那个角色,不是寻常人就能代人的。 或许,他就是这么的独一无二。 可惜,他如今已经死了,否则张恒就一定要去见见这个汉室历史上甚至中国历史上都独一无二的奇男子。 想着东方朔,张恒自然就想起了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个故事。 故事里,东方朔偷喝了天子刘彻辛辛苦苦找来的长生不死酒,刘彻当然大怒,就要将东方朔给推出去斩了。 但东方朔去不慌张,对刘彻说,假如长生不死酒是真的,就是杀了他,也是杀不死的,倘若是假的,那么陛下就要错杀忠臣了……一句‘臣乃为陛下验药……’就让刘彻笑的前仆后仰,自然赦免了他的罪。 这个故事,张恒知道,当然是编造的。 不过,张恒却灵光一现,顿时有了主意。 -0-0- 唔,最后再放松一天,明天开始准备冲击万字全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二十九节 新丞相 张恒灵光一现。 “既然刘彻喜欢长生不死,那么编造一个故事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上来,张恒就没办法阻止它的发酵了。 事实上,当今天子刘彻,是一个很难被人蒙骗的天子,但,是人就有弱点,刘彻的死穴就是神仙、长生不死。 甚至连皮影戏这种一眼就能拆穿的把戏,也曾耍得他团团转。 至于栾大,乐成满嘴跑火车,他也深信不疑。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曾经在一段时间里,各地的太守跟诸侯王纷纷都向刘彻举荐境内的方士。 像是比较有名的乐成、栾大以及公孙卿,都是这样被人举荐给刘彻的。 不过,经过天下方士用人头前仆后继的科普和教育,现在,一般的把戏是没办法让刘彻上当了。 所以,要想让刘彻再次上当,这次得想一个不一样的办法,一个能骗到他的办法。 张恒开始深思起来。 “贤弟,贤弟……”耳边传来了霍光的呼唤。 张恒这才回过神,歉意的一笑:“抱歉,走神了……” “贤弟想什么呢?”霍光问道。 “想一些事情,暂时还没理出头绪……”张恒道。 他当然不会傻到跟霍光说出自己心中想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许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此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张安世想了想道:“反正,在春三月之前。陛下想来是不会出京的!” 张安世的话里,满是无奈。 碰上这么一个倔强天子。谁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霍光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天子能在中间自己想通。 虽然……这样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0-0-0- 在回家的路上,张恒是一边走,一边想。 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刘彻信以为真,放弃御驾出征,跑去寻访长生不死药呢? 张恒不得不竭尽全力去想办法来阻止刘彻御驾亲征。 因为刘彻御驾亲征,关系到了包括张恒在内的全体汉人的切身利益。 跟匈奴的决战是国战,是你死我活的生存空间之争。是决定了到底是文明胜利还是野蛮肆虐的关键所在。 岂可让刘彻这样当成儿戏,胡来搅合? 虽然张恒承认,刘彻是皇帝里的将军,培养出过像霍去病这样的战神。 但,国战不容有失。 万一刘彻胡乱指挥,那就…… 更何况,天子亲征,等于在无形中给了汉军套了一个枷锁,为了保护天子。到时候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肯定是没办法冲击敌阵的…… 刘彻,无论如何都得远远的离开那个属于铁与血的舞台。 此时,张恒无比羡慕宋明时代的士大夫。宋明之时,除了开国的那前两代皇帝之外,剩下的皇帝。谁敢这样【不听话】?怕是早被唾沫星子喷死了。 “先弄个民谣出来……”张恒想着。 民谣这个东西,据张恒所知。在这个时代相当于一颗政治原子弹。 只要运作得好,简直可以无往不利。 譬如说。太宗皇帝玩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以后,听到一句民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两人,不能相容】。 于是,太宗在听到这首民谣后立刻就追封刘长为淮南厉王,十年后更封刘长长子刘安为淮南王,次子刘赐为泸江王,从此埋下了淮南王子嗣谋反的后患。 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刘安,刘赐兄弟都跟吴楚七国眉来眼去。 错非是先帝派去监视这两人的国相,当机立断,把兵权给拿到手了,恐怕吴楚七国,就变成九国了。 其后,先帝孝景,迁刘赐为衡山王。 但,这也就只能让那颗定时炸弹的引信延迟了二十来年,元狩六年,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兄弟谋反的闹剧终于发作,老刘家的脸几乎被这两兄弟给丢光了…… 以太宗的智慧,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封两个仇恨自己的小孩子为王,会没有后患? 但民谣的杀伤力让他投鼠忌器。 张恒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编造一个民谣,好让刘彻乖乖的去找他的长生不死药的时候。 辛亥日(正月初四),赵都邯郸传来一个消息,赵王刘彭祖挂掉了。 刘彭祖是刘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兄弟。 他的死,来的相当突然,张恒怀疑,刘彭祖是听到江充被腰斩的消息后,惊喜过度,于是高血压发作…… 当然,事情的实情可能并非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刘彭祖能看到弄残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的家伙挂掉,他就算死也可以瞑目了。 但,问题来了。 刘彭祖死了,但他原先所立的太子刘迁,已经没有继承赵王王位的权力。 而刘彭祖又没有册立新太子。 所以,在理论上来说,除了刘迁之外,他其余的儿子,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于是,长安更加热闹了。 各个贵幸公卿大臣,收礼收得手都快酸麻了。 赵国是个大国,而且肥的冒油,谁要是能当上赵王,这辈子只要不搞得天怒人怨,基本上可以躺在酒池肉林上潇洒一生了。 所以,竞争自然格外激烈。 就是有些不太可能继承赵王王位的王子们也纷纷派人进长安疏通关系。 当不上赵王,没关系! 推恩令之下,能分一块肉吃也是不错的,若能把赵国一分为二。或者三,兄弟哥几个平分了也不错。 于是。就连张恒也被照顾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子们的手段就是不一样。这一次,连王城、杨克钧以及张恒的两位师兄毛敬、毛肃都成了说客了。 “在下人微言轻,安能在如此重大的事情有作为?”张恒对前来给刘彭祖的儿子刘淖当说客的王城交心道。 老刘家的事情,张恒是绝对不愿意掺和的。 那堆烂事,谁沾边谁倒霉。 谁叫汉室的公主多荡妇,诸侯多奇葩? “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走这一趟……”王城苦笑了一声。撇清干系。 张恒点点头,表示谅解。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师长好友?这关系网一层层的铺过来,简直能一网打尽所有贵卿。 好在,无论是王城还是杨克钧或者毛氏兄弟,张恒跟他们这么一说,他们也就会聪明的偃旗息鼓了。 又过了两日,张恒为自己当初的明智感到庆幸不已。 天子终于下诏,以刘彭祖第三子刘昌为赵王。 这个事情。旁人顶多就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但张恒却从带着刘弗陵来上课的鄂邑口中得知了更多真相。 刘彭祖的死讯传到了刘彻之后,刘彻没有跟任何商量,而是找来了未央宫中的一个宦官。 这个宦官。有个妹妹是刘彭祖的侍妾,所以,对于赵国的情形了如指掌。 刘彻就问那个宦官。刘彭祖的次子刘淖怎么样。 宦官回答:为人多欲。 刘彻于是说:“为人多欲者不宜君国子民!” 又问三子刘昌,宦官回答:无咎无誉。 好。就是他了! 于是,刘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挤掉了自己的哥哥刘淖。成了新的赵王。 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张恒是心有余悸,若他因为面子上的关系,接受了那些王子的礼物,去帮忙疏通关系,那还不得一头撞到铁板上。 老刘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连碰都碰不得。 这是张恒关于此事自己总结下来的经验。 反正,据张恒所知,那些傻乎乎的拿了人家礼物跑去当说客的家伙,现在都悲剧了。 不仅仅任务没给人家完成,还让刘彻给骂得狗血淋头…… 错非刘彻的心思现在全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上,没空去管这些鸡毛蒜皮,那几个跳得特别厉害的人,恐怕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老刘家的事情,岂是寻常人能插手的? 不过,秋后算账,却是难免的。 张恒已经能预见到那几个倒霉蛋,从此就没好日子过了。 辛酉(正月十四),刘彻终于磨磨蹭蹭的下诏,封御史大夫暴胜之为澎侯,拜为丞相,原涿郡太守刘屈髦,拜大鸿胪,拜原大鸿胪商丘成为御史大夫,拜北军军使任安为执金吾,拜武库令刘敬为北军军使。 完成了大战前的最重要的一次人事调整。 至此,汉室九卿齐聚,丞相也有了。 从刘彻的这一轮人事调整中,张恒看出来了,现在的刘彻的确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去御驾亲征了。 否则,刘彻不会如此慎重。 御史大夫暴胜之为丞相,这没什么问题,但迁涿郡太守刘屈髦为大鸿胪,却是在安慰李广利,给他一颗糖,免得他捣乱。 至于北军军使任安出任执金吾,则是一切以稳定为主,要安定北军人心士气,但提拔刘敬出任军使,却是在给任安埋钉子了。 刘敬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当上执金吾。 但出任军使,却也不错。 至少,到了这个层面,距离九卿就不远了,若是碰上一场战争,兴许捞些军功就能封侯了。 因此,刘敬派刘方送了些礼物过来给张恒。 刘敬送的礼物,这一次没有什么金银玉器了,大抵全是一些从库房里扒拉出来的秦代的兵器和兵书。 当然,违禁的弩和甲胄是不可能有的。 都是些一石弓和箭矢一类的法律允许持有的东西,而且数量不多,也就几把弓和一些箭袋。 真正让张恒动容的,是送过来的那些兵书。 这些兵书中,甚至有些是王翦,蒙恬等人的亲笔所书。 这让张恒顿时如得至宝。 -0-0- 继续码字去,还有七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节 新祥瑞 民谣的编造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张恒想了大半个月,想了许多条民谣,最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 这事情,马虎不得,稍有不慎,露出马脚来了,那就是欺君之罪,要灭族的祸事。 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 “只能放弃了……”张恒在窗前叹了一声,将一条写在纸上,墨迹都没干的民谣撕成了碎片,然后用火烧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最开始,张恒以为不过就是编一条民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他才清楚,为什么中国历史上,那些载入史册的民谣的作者有多厉害了。 民谣看似简单,但是,每一条之中都蕴含着政治目的。 简简单单几句通俗的话,就能一击中的。 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几十年在文学上的浸淫,是没有办法的。 更何况,张恒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无声无息的将这些民谣传播开去。 因此,只能作罢,另想他途了。 不过好在,现在还是正月,窗外远处的山峦之上还残留着前两日的积雪。 世界虽然渐渐开始复苏,但离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日子,还有些时候。 还有时间去想新的办法。 此时,恰是午后,家中的一干人等都在嫂嫂赵弱水的闺房中忙着聊天,张恒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后,就进了空间。 此时的空间。满满的都是花儿的芬芳。 各种作物相继进了花期。 张恒在去年让村里的孩子们找来的一窝蜜蜂和一些蝴蝶卵,此时也早已经完成了孵化。第一批在空间出生的蝴蝶和蜜蜂震动着翅膀,在作物的花朵之间。飞来飞去,忙着授粉。 看着空间里的景色,张恒脸上露出些微笑,只有在这个空间中,他才感觉真正的放松。 在空间的一角,放着许多的摘下来的棉花。 这些棉花,被张恒堆在一起,张恒摸了摸这些堆的足有半人高的棉花堆,嘴角却溢出了一丝苦笑。 本来。他是打算在冬天用这些棉花织出这个世界上第一床棉被的。 但奈何棉花尽管尽管了三次收获,但是产出却依然不足以织成一床被子。 这主要是因为,空间的地方实在太小了。 棉花种多了,就要挤压其他作物的生存空间。 像是,粟米和小麦,这两种作物是绝对不能减少种植面积的,——今年和明岁,张恒自己家的粮食作物种子来源,可就全指望着空间的这点产出了。 至于。像白菜一类的蔬菜,张恒又需要它来当礼物送人。 甚至就连苜蓿草,也需要一定的空间来育种,同时。小明这个贪吃货,也指着空间的苜蓿草产出来发育。 所以,空间里的棉花。顿时就处于一个尴尬的状况。 只能少量种植,于是。到现在为止,收获的棉花加上棉籽也才三四斤的模样。晒干去籽,弹完以后根本就不能做一床稍微大点的杯子。 所以,张恒就只能暂时搁置了棉花发财的梦想。 不过,今年倒是可以尝试在几亩山地里种植一些。 毕竟,棉花这玩意,向来是被人当观赏植物种的,就算如此,霍光种了棉花,最后也都死光光了。 在如今这时代,种植棉花,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必须要先积攒下些经验,才好普及。 要知道,外面可不是空间,种子撒下去,张恒就别的什么都不需要管,只要翘着二郎腿等收获就可以了。 浇水、灌溉、施肥,松土,甚至于害虫的防治,都是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领域——即使是在后世,张恒所在的农村,也没人种植过棉花…… 一只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慢慢的飞到张恒身边,停到他的肩膀上,似乎非常好奇。 张恒看着这只蝴蝶,笑了一声。 原本,空间里的这些昆虫都是当初祥瑞计划的备胎。 最开始,张恒是打算用密集的祥瑞,来轰开刘彻的防线的。 “对了……”张恒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完全无风险,无压力啊!” 张恒立刻就出了空间,在家里找来几个布袋子,然后就又钻进空间中。 -0-0-0-0 “蓉娘,你跟嫂嫂说一下,我出去一下,可能今天晚上都不会回来了……”张恒急急忙忙的驾着马车,跟桑蓉娘招呼一声,就赶着车出去了。 由于前些天刚刚下过雪,此时冰雪消融不久,道路格外泥泞,正因为如此,这几天张恒就给刘弗陵放了假。 驾着马车,累得满身大汗,张恒才上了直道,然后顺着沂水河,一直往东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张恒越过一条桥梁,灞陵就出现在了眼前。 滚滚灞水,从旁边流淌而过,清澈的河水中,还有些冰雪漂浮在上。 张恒看着眼前的高山,心中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停下马车,张恒下车,朝着远处的太宗陵寝,深深鞠躬。 躺在那座山中的天子,值得张恒如此尊崇。 假如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皇帝能让张恒真心佩服,甘愿为其驱使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躺在那座山中的汉太宗孝文皇帝。 “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有可哀?”张恒低声念着这个天子临终传下的遗诏:“当今之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身,吾甚不取……” 在这个有着厚葬传统,讲究侍死如奉生的时代,在差不多七十多年前。这位天子在临终前,却下诏不可厚葬。一切从简。甚至连哭,他都规定只能早晚各哭十五声…… 天下的吏民服丧三天就可以除孝。至于太子,也就是先帝孝景,服丧十五日就可以了。 而且【灞陵山川因其故,不可有改】,断掉了后来的儿子想表孝心给他修一座规模宏伟的墓葬的可能。 又下令【归夫人以下至少使】,也就是说,除了正式册封的夫人一类的贵妃之外,其他的老婆,想嫁人的嫁人。想回家的回家,一律不许阻拦。 在遗诏中,文帝根本就不像一个垂死的老人。 他把一切细节都考虑好了。 靠近灞陵,张恒的心情变得沉重了。 这是一个汉朝历代皇帝中非常少见的真正的为平民百姓着想的天子,得过他好处的人,数都不数不清楚。 在他君临天下的日子里,身为天子,他终年都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他后宫最宠妃的妃子的裙子。也没有拖在地上的,他的宫廷里甚至没有一件绣了花色的屏风。 他吃饭,都是两菜一汤,日子过的还不如乡下一个小地主。 但他却无数次的下诏。减免百姓负担,赐给孤寡老人肉食,丝帛。 他废除了肉刑。禁止了文字狱。 一句【自今以来,有犯此者。勿听治】直接让汉室的文字狱绝迹,寻常百姓甚至骂上一两句皇帝。也没事…… 虽然,很多事情上,他都有装逼的嫌疑。 但这样一个装逼天子,张恒喜欢。 走到灞陵山下,张恒就不敢继续前进了,只能抬头仰望。 灞陵之中,除了安息着汉室孝文天子之外,还有他的妻子窦太后,他的女儿馆陶长公主,以及长公主的男宠董偃。 这些人,都有墓碑。 但,唯独孝文天子没有,这并非是别的原因,而是孝文帝自己下诏要求的。 一切从简,简单到不要墓碑,直接凿开大山,自己躺进去,上面把土一封,就是一个帝陵。 跟这位天子一比,中国历史上那些所谓的明君都要羞愧至死,满清的所谓【圣祖】,连给他提鞋带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不信祥瑞,臣今日却要冒犯了……”张恒在心中祷告着:“陛下若在天有灵,当会原谅臣今日的举动……” 是的,文帝不信什么长生不死。 他似乎有着一些穿越者的特征,爱好装逼,满身的人道主义,同时又心狠手辣,一旦下定决心,就能六亲不认。 不过,他却相信鬼神的存在,所以才有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典故。 张恒今日要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可能有些冒犯了。 不过,张恒觉得,他若活着也会赞同的。 毕竟,这个江山,是他辛辛苦苦才从泥泞中拉了起来,走上正轨的。 -0-0-0-0 扬岚是灞陵的守陵人。 这是他世袭的职业,在这片山上,他已经守护了十几年,算上他的父亲,祖父,他们家世代都是奉了先帝的诏令为太宗皇帝看守陵园,打扫庙堂。 今天,一大早,扬岚跟往常一样起来,清扫着太宗皇帝庙前的土地。 这是一件必须仔细认真的工作,稍有遗漏,就是大不敬,非但铁饭碗要丢掉,就是自己的人头也有可能不保。 扬岚拿着扫帚,推开太宗庙的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忽然,他的眼睛呆住了。 几只蝴蝶,在庙里翩翩起舞,围绕着太宗皇帝的灵牌,久久不肯离去。 扬岚拿扫帚的手顿时变得有些发抖了。 “太宗皇帝显圣了!”扬岚尖叫一声。 “干什么?如此喧哗,成何体统!”朝廷派驻到灞陵的太常属官听到声响不满的出来呵斥着。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因为,他看到了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太宗庙的屋檐下飞过。 “真的……真的……太宗显圣了……”先前,沂水河河中就出现过荷花,现在,更进一步,太宗庙里出现了蝴蝶。 这说明了什么? 这只能说明上苍有大祥瑞降临! “我要赶紧去报告太常!”这个官员在地上爬起来,大声嚷嚷着。 -0-0-0- 我勒个去,晚上七点居然莫名其妙的停电了。 但想着承诺的事情,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等啊等,等到差不多1点才来电。 我擦…… 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电力局在搞什么飞机…… 恩,睡觉去了,欠的东西,明天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一节 杨克钧调任 天气开始变得晴朗起来,气温也开始回升。 冬天的太阳非常温暖,晒在身上,张恒都有点舍不得动弹,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张恒站起身来。 今天,杨克钧就要离开南陵,离开关中,前往河东赴任了。 无论如何,张恒也得去送上一送。 “老七,吩咐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恒对在屋里忙着准备送行的礼物的高老七喊着。 “都准备好了!”高老七扛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出来。 里面,其实都是一些小东西,像是用白纸装订出的几本小册子,以及一些笔墨一类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对于即将去河东的杨克钧来说,却很重要。 要知道,如今少府虽然全力运作,但白纸的产量却依然有些低。 暂时勉强只能供应皇宫和九卿衙门的日常耗费。 属于显贵的专用品,杨克钧拿了这些白纸装订好的小册子,多少能装点一下门面。 杨克钧此去河东,出任的官职已经定下来了,是河东郡主簿。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肥差。 正因为是肥差,所以他才格外需要打气的东西。 否则,当地的胥吏和官僚,安能不排挤他? 要知道,汉室的传统,向来就是郡守由中央任命,而郡守的幕臣,譬如司马、主簿一类的要害官员都是郡守从当地望族以及胥吏中自行挑选任命。 所以,郡守才被称为【封疆大吏】。 像杨克钧这样从中央空间过去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很少很少。 当地的望族和胥吏。若不抱团排挤他,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所幸。河东跟关中不远,若有需要。张恒并不介意过去给杨克钧撑场子。 张恒提着礼物,带上高老七,就坐着马车,朝县城而去。 张恒到县衙的时候,王城正好在门外。 “贤弟也来了……”王城见到张恒就迎上前来,笑着招呼。 “王县尊!”张恒点点头,恭喜着:“恭喜高升!” 是的,丞相府已经行文,任命他为新的南陵县县令。从今天开始,南陵这一亩三分地就归他管了。 “同喜,同喜……”王城笑着道。 这个时候杨克钧已经打点好行装,几个下人在院子里忙着把他的行李,装上两辆马车。 张恒左右看了看。 “怎么没有送万民伞这个环节?”他不免嘀咕了起来。 后世的影视剧里,不是说但凡地方官离任,治下的乡绅地主以及同僚都要送上万民伞意思意思吗? 但是,很快记忆里的一个东西提醒了张恒——伞在此时被称为罗伞,是官员地位和权力的象征。是不可以用五颜六色的东西随便装饰的。 九卿出行用,用黑伞,千石以上官员用青伞,至于皇帝。自然是黄伞了。 伞在此时,还有另外一个象征意思——庇护百姓。 而且,此时的伞不是后世影视剧中的那种油纸伞。是很大的一种,主要是放在马车前遮挡太阳和风雨所用…… “子迟贤弟!”王城对张恒道:“我们先进去见见杨主簿吧!” 张恒点点头。就跟着王城进了县衙内院。 进了县衙内院,此时里面已经很热闹了。差不多整个南陵县的头面人物和乡绅都到齐了。 张恒知道,这是因为杨克钧的继任者是王城,杨王关系向来很好。 否则,断无如此热闹。 能有几个故旧来相送,杨克钧就要烧高香了。 当初,郑当时卸任大农令,顷刻间门可罗雀,就连原本他养的食客都差不多跑光光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子迟贤弟,竟也来了……”杨克钧一见张恒就跟几个乡绅告罪一声,亲自出来迎接。 “主簿牧南陵,虽然不过三载,但政绩斐然,学生心悦臣服,理当相送!”张恒满含深情的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错非主簿高升,前程远大,我等南陵乡民,委实是舍不得让主簿离开啊!” “是啊,是啊……”其余人自然也乐得做个好人,纷纷点头称是。 杨克钧老脸不免一红,其实,他在南陵这几年的政绩,也就是中规中矩,无非就是组织一下人手,挖挖渠道,整修一下道路,提倡一下孝悌,仅此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这世道的官,能不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就算一个好官了。 冯唐、张释之一类的清官名臣,早就绝迹了。 就是他杨克钧自己,错非是在天子脚下,权贵如云,豪强如雨,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否则…… “诸位缪赞!”杨克钧拱拱手:“某委实惭愧!” 张恒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杨克钧接过,自然又是道谢不已。 众人寒暄了一阵。 “时候不早了,本官也要启程前往河东了!”杨克钧站起身来,朝在座众人拱拱手。 众人一直将其送出县衙大门。 杨克钧回头拱拱手,道:“诸位请留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莫若在此分手,否则鄙人就要……”杨克钧说着,眼睛就微微有些发红了。 南陵,这是他仕途的起点,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倾注了他许多的心血和光阴,直到离别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对这个熟悉的小县,有多么深重的感情。 众人怎肯如此? “就让我们再送一送吧!”张恒道,语气中,也有些舍不得。 毕竟,杨克钧跟他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么多天相处和交往下来。两个人之间虽然只是利益的结盟,但。有些感情是真的。 “杨公,就让吾等送到河边吧!”王城开口道。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杨克钧犟不过众人。只是眼角湿润,点头道:“好罢!” 一路将杨克钧送到渭河渡口,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转。 在回南陵的路上,王城特意邀张恒与之同乘一车。 “子迟贤弟,前几日,灞陵太宗显圣,天赐祥瑞……”王城看着张恒,问道:“依贤弟之见,朝廷可会有什么动作?” 显然。他已经很快的就进入了县令的角色中。 灞陵的祥瑞,对南陵将要造成什么影响,现在,王城心里是坎坷不安的。 这件事情,可能变成好事,那就是朝廷为了颜面,会拨下款子来给灞陵上游的南陵修建渠道,整修道路。 这笔钱,很可能不是少数。 这就意味着。今后几年南陵县的财政会非常宽裕,那些拨下来的款子,王城即使不挪用,只要让它们在手里停个三月五月的。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也有可能变成坏事。 那就是天子一发疯,把南陵接下来几年的税赋给免了。 那么,南陵县这上上下下的嘴巴。就非得饿死不可。 说老实话,只靠朝廷规定发放的那点俸禄。这天下所有的地方官,都得去喝西北风。 上县的县令。秩千石,下县的才六百石。 现如今,可不是汉室初立,米价动辄上千钱,甚至上万钱的时代。 经过文景盛世,即使是灾年,米价也不过百钱,最低的时候,一石粟米甚至只能卖三十钱…… 一个县的县令,撑死几万钱一年的收入,怎么够花? 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潜规则和灰色收入。 正是靠着这些潜规则和灰色收入,官员才能勉强满足自己的开销。 一般来说,这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和灰色收入,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不得贪污。 事实上,只能自己该拿的钱的官员,已经是非常清廉了。 像那些苦巴巴的只吃俸禄,从不沾灰色收入边的官员,不是心比天高,家境又非常宽裕,足够支撑他挥霍,以图将来,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王城虽然是望族子弟,但是,家族大了,自然也就照顾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那些灰色收入,他还真的不能少,一少就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而那些灰色收入,大部分却是来自于税赋的收取过程。 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时,没有人能坐得住。 张恒笑了一声,前几天他投宿在灞陵附近的一个小店里,然后半夜偷偷的摸上灞陵,把空间里的蝴蝶放出来,这其中的艰辛与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反正,他是再也不想干这种活雷锋一般的事情了。 不过效果不错。 张恒就听说了,刘彻听到了消息后,亲自跑去灞陵的太宗庙观看,据说高兴的不得了,看守太宗陵寝和宗庙的人家以及官员,得了许多好处。 这只是第一步,张恒知道,要让刘彻乖乖的听话,那就必须先给他些甜头吃。 至于接下来嘛…… 当然是找一个便于控制的代言人了。 只是这人选,真的难找! 张恒为此苦恼了许久。 “朝廷想来应该无非就是免税、免役吧……”张恒不知道王城的心事,随口答道。 事实上,没当过官,又怎么知道官员中间的潜规则? “这样啊……”王城叹了一口气,非常沮丧。 “那朝廷会不会拨下款子,整修通向灞陵的道路以及渠道?”王城赶紧问道。 要是朝廷不拨款子下来,到了明年,王城估计衙役们就要罢工了——靠那点俸禄和供给,根本养不活人! “应该会吧……”张恒含糊的道,这个事情他还真没有了解过。 -0-0-0-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到今天都不想码字,坐在电脑前,写个两百字就没思绪了。 勉强写了千来字,看着不满意,删掉了。 大家容我调整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二节 杜延年 又过了两日,王城派人来请张恒去县城。 张恒欣然前往。 王城出任县令之后,从上面空降了一个县丞过来。 此人,就是张恒早就听说过要来南陵任职的当朝廷尉杜周之子,杜延年。 原本,张恒听到的风声是,杜延年来南陵是要来接替王城的县尉一职的,但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人家出任了县丞。 县丞跟县尉,其实差不多。 但是,县丞是文官,县尉偏属武将。 而且,从排序上来讲,县丞高于县尉,当然,最重要的是,在理论上来说,县丞什么都能管,甚至可以跟县令分庭抗礼。。 在这之前,南陵是没有县丞的。 依照规矩,一个县要拥有一个县丞,人口户数必须过万,这是硬标准。 只有那些战略重地,可以忽略这一点,其他的地方,户数不过万,就不会设置县丞。 而南陵县,只是京兆伊辖下的一个中等县,作为长安的卫星县,它在册的户数,至今只有不到七千户。 可以想见,为了让儿子的仕途更坦荡,廷尉杜周在这其中出了多少力气了。 既然杜延年最终做了县丞,那么,县尉一职就按照排序,由原来的主簿,南陵本地人张旭出任,而主簿的位子却被一个显贵家族的庶子得到了。 此人只隐约听说过他姓审,是辟阳侯之后。 辟阳侯家族,自吕氏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衰败许久。 当初太宗皇帝之时,淮南厉王刘长拿着一个大铁椎。光天化日之下,将第一代辟阳侯给砸倒在地。然后割断喉咙而死。 刘长干完这件事情,大摇大摆的进宫跟太宗皇帝讲自己为什么要杀辟阳侯。 依照汉律,杀人者死。 即便是诸侯王,也鲜有能逃脱这一条律法制裁的。 但是,太宗皇帝却全盘接收了刘长的辩护,认为他杀的有道理。 此时,因此变成了一桩公案,辟阳侯家族更成了长安人口中的笑柄。 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辟阳侯家族将此视为奇耻大辱,一心想要寻机报复,机会,终于被审食其的子孙等到了。 上一代辟阳侯审卿在世时,辟阳侯家世重振。 审卿跟当时的汉室丞相公孙弘关系好到几乎穿一条裤子。 元朔六年,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事情暴露。 第二年,元狩元年,衡山王刘赐谋反的事情暴露。 当今天子将这两个案子交给丞相公孙弘处理,公孙弘做了个顺手人情。把事情交给审卿去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个事情,在大复仇思想弥漫的汉朝,即使审卿要罗织罪名。外人也不能说他什么,更何况,审卿根本犯不着罗织罪名。 铁证如山! 刘安。刘赐兄弟全族除了襁褓中的婴儿之外,被杀个一干二净。彻底灭族。 此事,虽然审卿做个光明正大。一切都依照律法行事,但其手段之狠辣,还是让人咋舌。 再怎么说,刘安、刘赐兄弟也是汉室长辈。 当初,吴楚反叛,楚王和吴王家族那些没有参与到叛乱中的族人,先帝不是放了他们一马吗? 像是出嫁给乌孙昆莫的解忧公主就是楚王的孙女……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正因为审卿手段狠辣,所以,即使是张恒想起南陵县来了一个审家后代,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不想去得罪。 张恒到了县城县衙中,王城早派了衙役在门口迎接。 进了门,张恒就看到两个陌生男子穿着黑色的官服,跟王城聊得正热乎。 “子迟贤弟!”王城见到张恒就热情的起身,将张恒带进去,介绍道:“愚兄为贤弟引荐……”他指着一个年级大概二十多岁,还稍显青涩,外貌俊朗的年轻官员,介绍着:“这位乃是南陵新任县丞,杜县丞!” 杜延年起身,朝张恒微微颔首,颇为矜持的笑了一声。 他自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背景深得让他父亲都有些感到棘手。 太子,奉车都尉霍光,兰台尚书令张安世……甚至还可能跟天子有说不清楚的亲近关系。 杜延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三四岁的年轻人,是怎么编织起那么一张巨大的无孔不入的网络的——简直差不多把当朝权贵显要一网打尽。 本来,像这样关系深厚,背景复杂的幸臣,汉室历史上出现过好几次。 像是天子曾经宠幸过的韩嫣、董偃。 当初,韩嫣跟天子的关系亲近到了同乘一车,董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两人,都是得志之后就骄狂无比的小人。 在长安城里,那叫一个横行霸道。 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似乎不那样。 他非常低调,低调到了除非是天子近臣,或者跟宫廷有密切关系的人,否则,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就算知道的,也只以为不过是一个喜欢写些奇怪体裁诗作的士子。 他仿佛蒙着一层面纱,不愿意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而且,令杜延年感觉更为奇怪的是,他在来南陵的路上,询问的一些庄户和农民,对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交口称赞…… 这就让杜延年感觉更加奇怪了。 年少得志,通常都会骄狂无比,不说别人就是杜延年的几个哥哥,在老家那是一个小霸王,要不是他父亲管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捅出了天大的祸事了! 杜延年看着张恒,似乎想要看破这个年轻的士子内心在想些什么。 张恒却也同时在打量着杜延年。 当朝廷尉之子,这可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 可是。一直以来,朝廷的显贵之后。有几个愿意来地方吃苦的? 杜延年却来了…… 虽然,他起点比较高。一出仕就是县丞。 但是,以张恒对长安显贵子弟的印象来看,他们是打死也不愿意轻易离开长安城的安乐窝的。 虽然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牛尾。 但长安城的公卿们,连自己的封地都不愿意回去。 要知道,朝廷封得列侯,都是有封国的,封国之内的一切事务。基本上由该侯说了算,甚至有些跟天子关系比较亲近的列侯,拥有任命官员之权。 在封国之中,他就是一个土皇帝。 可惜,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做土皇帝,更喜欢留在长安享福。 因此,对于杜延年来南陵做官,张恒还是有些惊讶的。 “见过杜县丞!”张恒满脸微笑的颔首。 “久闻南陵子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杜延年也颇为矜持的道。 “这一位乃是本县新任主簿,审明审主簿!”杜延年指着另外一个年级看上去跟杜延年差不多,但是皮肤更为白皙的男子介绍着。 “见过审主簿!”张恒同样颔首。 “张公子客气……”这位叫审明的主簿却很高傲的样子,他看着张恒。鼻孔都是朝天的,虽然碍于王城的颜面,勉强起身拱手。但是,态度却有些不情不愿。 张恒一看就笑了。 他不想跟张恒说话。张恒还不愿意跟他废话呢! 事实上,审明不止是看张恒不顺眼。就是他身上这身官服,他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本来,他审某人在长安城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却冷不丁被父亲一脚给踢来了南陵,还不许他轻易回家。 这让审明如何受得了? 在他想来,这无非就是自己的兄长在排挤自己,想要把他挤出继承权争斗的圈子。 “大兄,我岂会让你如愿?”审明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什么功夫去听张恒他们之间的谈话了。 在一旁,张恒等人也基本上无视了审明,相互之间谈着些事情。 张恒向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取得他人好感的人,同时,他自己懂得怎么样去跟人沟通。 因此,盏茶功夫之后,张恒就找到了他跟杜延年之间的最大公约数——算术。 张恒在跟杜延年的交谈中,了解到杜延年喜欢算术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卖弄了一下后世的数学知识。 像什么一元二次方程式的公式什么的。 杜延年一听之下,顿时惊奇了起来。 一元二次方程式的解法,这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一些古书中都有讲。 但是,像张恒这样将它的具体解法归纳为公式,还用些简单的符号进行计算的办法,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两人聊着聊着,杜延年竟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情。 没多久,就主动一口一个贤弟称呼了起来。 说完算术,杜延年也难免跟张恒说了一些他知道的新鲜事情。 “最近,廷尉大牢里关进去了一个方士,这个方士是因为盗窃罪被抓进去的,不过他是一个孝子啊!”杜延年挑了一件事情对张恒道。 张恒一听,来了兴趣,连忙道:“请兄长跟我详细说说……” 杜延年也不以为意,以为张恒是个喜欢听这种故事的人,于是道:“此人有个老母,常年卧病在床,为了给老母治病,他就铤而走险,趁着给阳陵县的富商表演的时候,就偷偷的拿了些钱财,结果被人发觉,抓了起来,阳陵县判了他三年苦役,他不服,告到了家父面前,家父念他一片孝心,就改判半年监禁!” 像这种作秀的机会,每一个九卿都会懂得把握。 对此张恒并不意外。 让张恒感兴趣的是,对方的身份,孝子加方士。 “过两日,我去找丙吉好好打听一下,摸准了再行动!”张恒在心中盘算着。 -0-0-0- 晚上还有最少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三节 茂陵 李成。男,三十岁,未婚,茂陵县李家里人,祖居淮南,世代盐商,天汉元年迁茂陵。 张恒拿着这张廷尉府里的文牍,细细看了看。 文牍上的信息并不是太多。 但对于张恒来说,已经足够了。 淮南人,世代盐商。 这条信息足以说明此人小时候家境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无疑,这个时代的商人,特别是没有官方背景的商人是悲催的。 当今天子一直就将打击地方豪强,挤压商人的生存空间当做自己执政的基本方针。 为了更好的打击地方豪强,豪商,天子刘彻曾经数次下诏,将地方上的豪强和商人迁到关中。 美其名曰,照顾,将这些人从穷乡僻壤,迁徙到富庶的关中,做天子脚下的臣民。 但实际上,却是剪羊毛。 对于所有迁徙到茂陵的豪强富户,每户的迁徙补偿标准是钱十万,地两顷…… 乍一看,朝廷这是在优待啊,条件这么好。 但其实…… 那些被迫迁徙来的人,谁在家乡没个百十顷地,十多套宅子? 一迁到关中,家乡的产业,自然是【被平买】…… 不过,即便如此,被迁徙到茂陵的人中,能落魄到此人这般地步的真是少见。 张恒看着文牍,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罢了,反正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靠谱的!”张恒放下文牍,心中叹了一口气:“先去此人家中看看吧!” 便将文牍还给丙吉。道了声谢。 “贤弟找此人的档案做什么?”丙吉却是好奇的问道。 张恒笑了一声,这个事情。丙吉将来肯定会知道的,但。现在却不好说。 “兄长日后便知!”张恒道,说着他就告辞一声,出了丙吉的办公室,坐上自己的马车。 “去茂陵李家里!”张恒坐上马车,对驾车的高老七吩咐着。 高老七成家以后就蓄起了胡子,不得不说,他留胡子还是很有男人魅力的。 “诺!”高老七大声应了一声。 他最近得到了消息,天子正式撤销了对他的通缉令,并让廷尉不再追究他的罪行。 此事。让高老七一直以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这些日子,他在计划着改回自己原先的姓氏。 这是必须的,否则,若日后生了孩子,就麻烦了! 从长安到茂陵,并不远,距离跟南陵差不多。 茂陵,这是一个全新的县治,当今天子即位才组建。正式的称呼应该是茂陵邑,在茂陵邑的正中,就是当今天子刘彻陵寝。 汉代天子的陵寝,向来都是这样。即位就开始修建,等到天子驾崩就可以直接葬进去。 不过,当今天子刘彻在位五十多年。这茂陵修到现在,规模不说绝后。至少也是空前的。 这是因为,汉室的财政收入是分成两块的。 税是收来给天下百官发工资。供养军队的,而赋……却是皇帝的零花钱,他想怎么就可以怎么花,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今天子修上林苑,修宫室,修茂陵,他确实没挪用过国家的财政收入,他花的都是自己的零花钱,虽然这零花钱实在有点多,都快超过汉朝的国库收入了。 来到茂陵,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至今仍然在施工的陵寝。 张恒也是叹了口气,据说,刘彻若把修茂陵的钱省下一半,就足可支撑汉军再发动三次漠北决战那样规模的大战争,若将茂陵里的那些宝物拿出一半,更可至少支撑汉军从东打到西,再从南打到北…… 只是……谁敢提这种建议? 张恒摸摸自己的脖子,这大好头颅还是留着做有用之事罢! 那个叫李成的人所在的李家里却是很好找的,张恒在茂陵稍微一打听,就得知了他家的住处。 李家里,顾名思义,住的都是姓李的人。 只是大部分却都不是一个宗族的,不过是当初朝廷开始迁徙天下富户的时候,把来自东南西北的人家编好名册,统一安排时,也不知道是谁,一拍屁股做出的决定。 总之这李家里的名字已经叫了三十多年了。 即便是现在已经搬进了不少其他姓氏的人家,但大体上,却依然以李姓为主。 张恒了解到,在这个不大的小村子里,光是李氏人家就足足有二十多户。 “李成家啊?”张恒跟村子里一个老人请教李成家在何方时,这个老人指了指东边的一个小土屋道:“喏!那里就是了!” “老丈,这李家怎么变得如此破败了?”张恒问道。 确实,张恒看过去,只见在村子的东面,孤零零的立着一个小小的土屋,土屋残破不堪,上面盖得竟是茅草。 “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初,李成的父亲迁到此处时,是村里第一等的富户人家……”老人指着西边的一个大屋子,道:“诺,看见了没,那就是当年李家的宅子,气派吧……” 张恒回头一看,果然气派! 就是张恒自己现在住的宅子,也就比这个大一点,至于在装修上却是没得比得。 “那怎么如今?”张恒顿时好奇了起来。 “还不是李成的父亲……”老人摇头叹道:“他父亲自从搬到了茂陵,就学着长安城里的大官,爱上了蹴鞠斗鸡,这蹴鞠斗鸡害人啊,好生生的一个富户,最后竟然连家产都败光!” “哦……”张恒点点头。 此时的蹴鞠斗鸡,可并不单纯是游戏而已。 事实证明,中国男足的优良传统。在这两千年前的西汉早就被人发扬光大了。 长安的显贵豪强之间,蹴鞠斗鸡。以赌博为乐,通常一场赌斗下来。输赢动辄百万钱。 张恒想想就差不多知道了。 从淮南搬到关中,一个有钱人,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混进贵族圈子,结交权贵了。从而摆脱自己暴发户,乡巴佬一类的标签。 这就跟后世的富豪差不多,有了钱,就想变名流。 但是,名流是那么好变得吗? 长安城的权贵,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 于是。李成就悲剧了…… 张恒摇了摇头,赌博这玩意,确实是个害人的东西。 “多谢老丈!”张恒朝好心的老人揖首做礼,然后,朝着老人所指的那个木屋而去。 “东家,您找这个李成有什么事情?”高老七却是终于憋不住了,问道。 “自然有用!”张恒笑道:“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李成能不能用……” 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张恒不谨慎一些。 到了那个土屋前,张恒下了车,来到门口,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是李成家吗?” “是的……”屋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一个年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把门打开,狐疑的看着张恒。问道:“先生有何贵干?” 张恒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卷看上去破旧不堪的竹简。竹简上串接的绳子中间都有许多地方断掉了。 “春秋?”张恒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书,道出了书名。暗自点点头。 贫穷能够磨砺一个人的精神,这个少年郎,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自学读书,这一点让张恒颇有好感。 “我听说,茂陵出了李成,颇有孝道,特地上门来看看……”张恒将眼睛向屋里看了看,确实是家徒四壁,整个小土屋里,张恒没看到任何挂在墙壁上的东西。 “叔父大人还被关在廷尉大牢,要半年后才能出来……”少年低着头道:“先生请半年后再来吧……” 被官府抓起来,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少年郎看上去颇不好意思。 “那个我知道……”张恒笑了笑,对高老七吩咐了一声,高老七就从马车里提来了一些腊肉和鸡蛋什么的一类东西。 张恒将之递给少年,道:“这些东西就权当是在下给令堂的慰问吧……” 少年郎见了,张恒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喉咙在不断的咽着口水,但他却还是坚决的将东西推给张恒:“对不住,先生,我家虽穷,但不要人施舍!” “哦……”张恒笑了一声:“小小年纪,竟然知道不食嗟来之食,只是你不吃,难道你忍心让你祖母挨饿?” 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再说了,现在你祖母卧病在床,叔父又在大牢里,我看你家也没其他人了,光靠你一个人,能支撑这个家?”张恒笑着问道。 “我能!”少年抬起头,眼神坚定的对张恒道:“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圣人的教诲,我岂敢违背?” 张恒笑了:“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情,但一味的钻牛角尖却也不对,你拿着吧!” 说着就将东西硬塞到他手里。 “你在看春秋?”张恒见他还不是愿意拿,便问道:“那你可知,春秋之中,第一讲的就是忠孝!” 他这才勉强接过东西,深深的给张恒鞠了一躬:“谢谢先生,学生李世民敢问先生大名,也好让学生日后报答!” “李世民……”张恒觉得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好吧,眼前这个少年确实跟那位唐太宗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张恒却怎么感觉有些别扭了。 “但愿以后不要碰到朱元璋、刘秀,刘备,司马懿……”张恒想着,但这个可能性却是非常大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四 再收弟子 “济世安民,好名字!”张恒亦不得不赞了一句。 看得出来,替这个少年取名的人,当初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否则,断然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 “大人赐,小子愧之!”李世民微微弯腰,谦卑的说着,随即他看着张恒,道:“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小子谨而尊之!” “士不可以不弘毅……”张恒笑了一声,问道:“少年,你想当那一种士?” 张恒这就是在考校他的学问了。 当年,子贡问孔子【何如斯可谓之士】。 孔子给出了三个答案。 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这是上士。 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这是中士。 言必信,行必果,这是下士。 引申开来就是上士治国,中士治乡,下士治己。 张恒就是想看看,这个少年的书究竟读的怎么样…… 当然,好在,他读的是儒家的书籍,若是法家或者黄老家,张恒就没办法考校了。 “愿一遂志向!”李世民躬身作答,却没有任何遮掩的道:“若不能,则退而求次!” 他的回答,张恒并不意外。 事实上,辛辛苦苦读书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只是,这个问题对于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显然难度有些高,张恒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灵敏。 心中顿时生起了爱才之心。 当初,孔子听到南容三番五次的诵读《白圭》于是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南容。 张恒踌躇了一阵。心中百转千回。 终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少年。你可有老师?” “学生家境贫寒,无裹身之衣。安敢忘名师教诲,只是叔父大人不以学生粗鄙,多番教诲,使学生不至于目不识丁!”李世民躬身回答着。 “善!”张恒大喜:“吾乃南陵张子迟,见汝勤奋,心甚爱之,汝可愿拜吾为师?”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要收弟子了。 反正,张恒现在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不缺这点时间。 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必须得有支持者。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支持者比弟子更可靠的吗? 有了师徒名分,张恒接下来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张恒起意收这少年为弟子,一半是真爱其勤奋的读书态度,另外一半则是要拿他当质子了。 在这个时代,师徒名分一旦定下来,就没有更改的余地。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有了名分,张恒也就基本可以放心了。 当初。衡山王的儿子刘孝为了活命,告发自己的父亲谋反,根据汉律规定。自首并且首先告发他人罪行者免罪。 这也算是,西汉版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了。 但刘孝忘记了,负责主持审查谋反案的是他家的世仇—审卿。 于是。他悲剧了。 审卿首先判决,他告发自己的父亲,哥哥谋反,因此免除他的谋反罪,但是,他检举告发父亲,触犯了不孝大罪,按律腰斩! 有了这个判决先例之后,全天下的师长父祖就不必再担心被自己的亲族告发自己的阴事。 这就是著名的汉律刑罚中的亲亲相隐条款。 理论依据来自于《春秋》《论语》中记载的孔子跟人吹牛逼时可能无意说的话——一个叫叶公的人,跟孔子炫耀,他们家乡有个儿子,发现父亲偷了羊,于是就检举了自己的父亲,说这是一个正直的人。孔子则说,在他的老家,正直的人不这样,父亲帮儿子隐瞒,儿子帮父亲隐瞒——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全文,孔子都没说过,儿子检举父亲有罪这样的话。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历史就是一个任由人打扮的小姑娘。 历史都这样,更何况孔子的话? 为政者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断章取义,胡编乱造,曲解本意。 想着这些张恒就笑了,正如那些嘲笑他为【小人】的二货一般,只要多看一点的书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所说,完全是放屁。 因为,在论语中有这样一句话【禹稷躬耕,而有天下】,虽然不是孔子说的,但是却是孔子赞同的。 回过神来,张恒看着李世民,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不出意外,叫李世民的少年郎,微微一愣,然后大礼跪拜在地:“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世民三拜!” 南陵张子迟,这五个字,在如今的关中,多少也算有些文名了。 尽管,那些张恒的敌视者不愿意承认,尽管,长安城的权贵子弟,施展无视大法,装作没有看见过。 但是,确确实实的,张恒的名字在民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至少一点,大家都知道,关中出了个才子叫张恒张子迟,写的文章连天子都赞誉。 而在民间,汉室天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连最高权威天子都赞誉了,那么老百姓当然会认为绝对没错。 “呵呵……”张恒笑了起来,这个结果,并不出他的意外。 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开口收一个寒门子弟为学生,几乎都不会遇到拒绝。 因为,责任跟义务是相对的。 师生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收下一个弟子,就意味着要对那个弟子负起责任来。 “入我门下,当持君子之德,行内圣外王之事,否则。冉求可以为鉴!”张恒正色道。 冉求,是孔子门徒之一。但同时,他也是门徒中唯一一个被孔子亲自除名的杯具。 孔子曾经公开说: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一句话让冉求死了N年了,至今仍然被人鞭尸,被列为天下背信弃义,欺师灭祖的头号奸贼。 “诺!”李世民再一拜:“必不敢违老师之命!” “善!”张恒让高老七扶起李世民,道:“世民吾徒,即入我门下,自当侍奉为师左右,这样罢。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与我回转南陵!” 李世民听了,却面有难色,但师长之命,却是不可违抗的。 张恒知道他的难事,道:“我知你是孝子,便连令祖母一同与我走罢……” “可是……”李世民垂头道:“弟子家贫,无余钱拜师,更无半钱租房……” “呵呵。痴儿!”张恒装逼的道:“君子安为五斗米所困,不为也,为师上不缺你那点钱,就先欠着吧。等你将来读书有了成就再还不迟!” 张恒当然不会跟一个暴发户一样,大手一挥说着包揽他跟他的祖母的生活、学习开支了。 虽然,不过是多两张嘴而已。 但是。此时,特别是关中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一是一。二是二。 许多百姓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愿开口向本族富人求接济。 李世民到底是个少年人。在言辞上如何是张恒的对手? 被张恒七绕八绕,绕晕了脑袋后,就不再坚持了。 事实上,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跟他聊了一会之后,张恒才知道,原来,他一岁多点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没半年,母亲就改嫁给了他人,他是叔叔李成抚养长大的。 在这样的家境之下,他若再坚持,那就不是聪明人了,反是个榆木脑袋。 李世民将张恒恭敬的请进家里,憨笑一声,道:“老师,弟子家贫,吃不起茶,只能用清水侍奉了!”说着就给张恒跟高老七都倒上一杯水。 张恒不以为意,他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来吃茶的。 就连收他为弟子,也不过是临时起意。 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为下一步让刘彻听话准备。 “世民,来了客人吗?”土屋里的一个小房间中,传来一个老迈的妇人在床榻上的呼唤。 “祖母大人……”李世民看了看张恒,躬身行礼,道:“老师,请容学生去跟祖母大人禀报一二!” 张恒笑着点点头。 李世民就躬身走向自己祖母的卧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祖孙俩低低的说话声。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张先生,老妇祈求一见!”声音中气十足,跟之前的样子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张恒已经知道,李氏当初是一等一的大富商,这么说来的话,这个老妇人,还可能是什么望族出身的女子也不一定。 于是就起身应道:“长者有名,小子安敢不从!” 就让高老七在门外等着,自己走进了老人的卧室。 一进屋里,张恒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一张残破的床榻之上,眼窝深陷,皮肤干瘪,但精神抖擞。 “张公子,我听说,你想收我家世民为弟子?”老人一见面就问。 “然!”张恒点点头:“世民勤奋好学,吾甚爱之!” “不瞒夫人,小子也是自幼没了双亲,是兄长抚养长大的,见世民之今日,如见昨日小子……” “哦……”老人这才释怀的点点头,这样的解释,才过得去,否则的话……以老妇人的见识,这个世界上,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她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被人窥视的东西。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心中不安,直到现在,她才放心,连忙对李世民道:“世民,快,跪下来给老师磕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五节 谁是内鬼? 建章宫中,刘彻穿着一套将军的甲胄,腰佩长剑,头戴羽盔,精神抖擞的站在一面铜镜前。 “朕像不像大将军?”刘彻问着身边的人。 一边的小宦官成素,当然不会抛弃宦官们的优良传统,一个马屁顿时送上去。 “陛下可比大将军威武多了!”成素笑着说:“奴婢以为,匈奴单于要是见了陛下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天威所摄,心甘情愿,跪拜于陛下御前,口称万岁!” “你呀……”刘彻摇摇头故作严肃的训了一声,但是,脸上的笑容和表情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成素见了,那里不懂得大蛇随棍上,当即就跪下来,道:“不敢欺瞒陛下,奴婢所说,句句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刘彻这些天来,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然后匈奴单于跪在他面前,口称该死,愿南面而臣的场面。 当然,此事属于绝密。 现在,除了太子,霍光,张安世,金日磾等少数人外,就连新任命的丞相都不知道此事。 就更别说成素这个不过是因为嘴巴甜,而得他宠幸的宦官了。 因此,听着成素的赞美,刘彻才格外觉得顺耳、舒服。 “说的好!”刘彻笑着对成素道:“赏十金!” 然后,刘彻就转过身来,看着摆在大殿正中央的一副刻在木板上的地图。 这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刘彻最近一有空就在地图前面看着。 刘彻命人将盖在地图上的幕布挪开,露出了这副巨型地图的庐山真面目。 渔阳、朔方、酒泉……一个个汉朝的边境重城历历在目。 受降城、轮台城。数座汉军过去用鲜血才在匈奴人的草原上修建起来的军事要塞赫然在列。 一条条河流奔流不息,一座座山川延绵不绝。 为了画出这副地图。汉朝动用无数人力物力,历经十几年。才最终堪舆完成。 当世,再没有比这副地图更详细的汉匈边境形势图。 “匈奴人,会朝那里进攻呢?”这是一个至今仍然困惑着刘彻的疑问。 汉匈边境,在理论上来说,延绵数千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曾经发生过多次匈奴入侵。 就更别说,现在的酒泉,朔方以及河套地区,是在刘彻手里才重新变成汉人领土的。 所以。匈奴人的攻击点非常多。 但是,渔阳、朔方以及上郡,刘彻现在已经基本排除了他们会遭受攻击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渔阳,前面就是右北平,后面是燕国,而且漠北决战之后,汉军前出渔阳,在这个战略要地的前方数百里。建立数座新的军事要塞,匈奴人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傻到一头撞上汉军苦心经营的坚固防线。 那样的话,匈奴人的智商就值得怀疑了。 至于上郡。自古贫瘠,目前汉室政府在全天下的赋税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但,独独上郡。只需用交一半。 原因很简单,上郡地恶。 这样一个穷的连汉朝自己都主动永久性减免一半赋税的地方。匈奴人怕是也看不上的。 既然要抢,当然是抢有钱的地方…… 刘彻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强盗去抢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家的事情。 更何况。上郡距离关中太近,一旦有事,驻扎在长安的南北两军完全可以通过急行军,迅速支援。 匈奴人,显然没那个胆子跟汉朝最精锐的中央预备机动军团作战。 至于朔方,富是富,跟关中距离也远。 但,汉军在朔方向来屯驻着重兵,是十足的坚城,而且,朔方城建立在大河的拐弯处,有天险可守。 倒是顶在朔方右侧的几个城市,更可疑。 譬如说五原,譬如说云中,譬如说定襄。 只是,在漫长的汉匈边境线上,像这样容易遭到袭击的城市实在是太多了。 刘彻一时间没办法猜出匈奴人的进攻点。 这就跟汉军每每发动对匈奴的攻击之时,匈奴人在事前无法猜出汉军的攻击点一样。 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城市,刘彻感觉有些头疼了。 “陛下,尚书令求见!”这个时候,殿外值班的黄门进来禀报。 “宣!”刘彻挥了挥手,让大殿中的宦官和侍女都退下。 为了做好保密工作,刘彻现在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自登基起,就一心想着彻底打倒匈奴,这个梦,他做了五十多年,现在,打倒匈奴的时候要来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犯当年马邑之谋的错误了。 因此,保密工作刘彻已经做得滴水不漏。 “陛下!”张安世走进大殿,先是一拜,然后才从怀中取出一份刚刚经由走私商人从匈奴带回来得情报,呈了上去。 说起来好笑,汉匈之间现在虽然势不两立,但汉匈之间的走私贸易却一天比一天兴盛。 一年四季,除了大雪封山的时间之外,其余时候,哪怕汉匈两国军队在战场打得你死我活,但是,在另一边,双方的走私商人却可以坐在一起喝着小酒,讨价还价。 匈奴人,特别是匈奴贵族,现在已经根本离不开汉地所产的茶叶、丝绸以及奢华的各种精美器皿。 至于汉人,自然对匈奴所产的战马、挽马、耕牛有着强烈的需求。 而对于这一切,说老实话,汉朝政府虽然明令禁止出售一切商品给匈奴人,违者论死。但实际上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就是刘彻也无可奈何,只能默认。 因为,能做走私生意的。敢做走私生意的,哪一个不是豪强望族?哪一个的后台没有中央大员? 事到如今。走私贸易日益兴盛。 汉匈双方都在这些走私商人中大量安插、收买着眼线,细作。 匈奴那些叛乱的大将、贵族。大多数都是被汉朝收买和安插的眼线策反的。 否则,相隔几千里,汉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跟那些不满匈奴单于的大将、贵族取得联系。 在这种背景下,走私商人就更没人管了…… 毫不夸张的说,在某些走私商人的队伍里,汉匈的细作同乘一匹马的情况也曾发生过,甚至有些人干脆就当了双面间谍,即便汉朝做事。也未匈奴服务——对于商人来说,这从来就不是问题,有奶便是娘,给钱就是爹。 当然,重要的情报,都是有专业的团队传递的。 这一次同样如此。 刘彻接过张安世递上来的,写在一张兽皮上的情报,他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兽皮很小。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单于欲兴兵五原,朝廷有奸细!”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刘彻的胸膛起起伏伏,好久好久才渐渐平息。 匈奴人的攻击点在五原。这个消息当然弥足珍贵。 但是,后面的一句话,直接点出朝廷之中有奸细给匈奴人提供情报。这就是刘彻无法容忍的事情。 虽然,刘彻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他也知道,朝廷里肯定有跟匈奴人联系的奸贼。 但。这个事情被证实的这一刻,刘彻却怎么也没办法平抑自己的怒火了。 可惜,情报上没说清楚,到底谁是奸细……否则,刘彻就真的想立刻派羽林卫士去将那个奸细抓起来,然后吊在司直门的城楼上,让天下人知道,吃里扒外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尚书令,给朕去查查,五原郡现在的驻军数量!”刘彻想了想,就咬牙切齿的说。 刘彻无疑是个敏感的人,只在瞬间,他就差不多想到了关键点。 匈奴人凭什么那么有把握攻击五原? 要知道,五原虽然突出在长城防线外面,但,五原城跟朔方城,云中郡是一个铁三角布置,互为犄角,一城有事,其他两城都能在数日之内赶到支援,一旦匈奴人攻坚不成,毫无疑问,他们就要被汉军反包围在坚城之下。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有人帮他们,或者透露给了他们某些汉军调防的情报。 刘彻知道,汉军的精锐骑兵,向来就是相互调防的情况。 五原、云中、朔方更是调防密集。 但,每次调防,不可避免都会出现一个空窗期。 这个空窗期有时候是几天,也有时候会是几个月,但,不是汉军高层就不可能知道汉军调动的情况。 所以,刘彻知道,他只要弄清楚了五原驻军调动的情况,就基本上知道是谁在吃里扒外了! 张安世很快就回来禀报:“陛下,五原驻军现在一切正常,但是,春三月,驻扎在五原的五千骑兵将奉命前去朔方演武,留驻五原的只有三千材官!” “好!”刘彻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杀气腾腾。 所谓的材官,就是弓弩兵,显然,五原郡这么大,只剩下三千步卒,且还分散在各地,根本就没办法阻挡匈奴人的忽然袭击。 “知道此事的都有谁?”刘彻问道,想了想,他补充道:“在去岁就知道此事的是那几个?” 很显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现在知道此事的汉军将领可能会很多,但是,在去年就知道这个事情的却没几个。 而匈奴人不可能是最近才知道的消息——因为他们的作战会议是在去年就开好了的! 那么,圈子一小,这个嫌疑犯的范围也小了。 “回陛下,五原郡郡守,郡尉,朔方郡郡守、郡尉,以及两郡司马以上将领,还有公孙丞相另外就是海西侯也可能知道……”张安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答。 “海西侯……”刘彻一愣,他抬起手,说:“卿给我仔细去查查……这些人,一个都不要漏掉!” 这些人中,除了当时的丞相公孙贺现在已经自杀了之外,其他人现在可都活得好好的,刘彻相信,只要去查,就一定能查出来那个叛徒! -0-0-0- 等下还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六节 探监(上) 昏暗潮湿的廷尉监牢中,李成戴着枷锁,坐在杂乱的稻草堆上,闭着眼睛假寐。 鼻子里充斥着潮湿的腐烂味道。 同监的几个犯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商议着什么,时不时的传出一些令李成感到心惊肉跳的奸笑。 “还有一百天!”李成算着自己在这里还要呆得时间。 什么叫度日如年,李成现在算是知道了。 心里担忧着家中的老母,牵挂着自己的侄子,李成奋力的捶了一下地。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监牢的走道上响了起来。 本来一片乱糟糟,到处嚷嚷的嘈杂监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廷尉的狱卒,向来以粗暴著称,被关在这个监牢里的犯人,几乎所有人都尝过这些狱卒的厉害。 “李成!”一个尖利的声音喊着:“茂陵邑人犯李成!” 听到此人的声音,几乎整个监牢的人都下意识的发觉自己的腿有些抽筋,好像麻木了一把。 “是典狱!”有人低低惊呼道出此人的身份。 “就是那个陈蛮子……”更有人心有余悸的跟同监的新人说:“你们记住了,在这里,千万别得罪那个陈蛮子……” 听说过此人名字的人顿时就打了一个冷战。 囚犯的社会地位,在如今是最低贱的。 狱卒们平时拳打脚踢什么的,根本不会有人过问,便是不小心错手打死了。也没什么事,大不了给上面报个急病、暴毙什么的名目。然后通知家属来领尸。 而家属却没有一个敢声张的。 这年头,家里出了一个坐牢的罪犯。那是天大的丑事…… 被关在廷尉大牢里的尤其如此。 这个监牢的典狱官,姓陈,大号陈仁,但是,行事作风却跟名字背道而驰,他本是一个小狱卒,但在天汉年间,因为监督囚犯修建长城有功,被上头赏识。升他做了这个监狱的典狱官。 这些年来,直接或者间接被其虐死的囚犯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在囚犯中间可谓凶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 但出乎所有囚犯的预料的是,这一次,这位平时凶悍无比,仿佛所有人都欠他一百万钱的典狱官,此时却是春风拂面,仿佛见自幼失散的兄弟般,满脸的肉都快挤成一团。掐媚的小心的伺候着在他身边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子。 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男子,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模样倒还算俊俏,满脸和气。在这监牢中闲庭信步,优哉游哉的走着,仿佛是来参观旅游的。 年纪小的那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头上还扎着总角辫。虽然模样洗的干干净净,身上也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袍。但看上去却非常拘束,紧紧的跟着那个年轻男子的左右,不时的用眼睛打量着四周。 “茂陵邑李成,有人来探监,没死就吱声!”典狱官陈仁大声叫着,眼睛却时刻观察着身边男子的举动。 这可是一个大人物啊! 他可是拿着廷尉监和廷尉少公子的名刺来的。 总而言之,陈仁在这个关押普通犯人的监狱中,还是第一次见到来头如此大的权贵公子。 这让他既在心中欢喜,拼命想要巴结,同时却又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长安城里的权贵公子,他虽然没打过交道。 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 那些豪强公子哥,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跟那些传说中横行霸道的公子哥一比,陈仁觉得自己就纯洁善良的好似一泓清泉。 “茂陵邑李成!?”几个犯人将视线看向半闭着眼睛,好像神游天外的躺在一堆杂乱的稻草上的李成:“不就是他吗?” 几个犯人相视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个被分配到跟他们一个监牢的男子,自打入狱以来就很不上道,非但不按照规矩给他们这些老人服务,还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刚刚进来,精力十足,还多次跟他们起了冲突,让他们这些关在这个监牢里好几年没见过阳光,没吃过饱饭的人险些吃了大亏。 这个仇,他们当然要报。 “陈典狱,李成在这里!”一个犯人笑着大喊起来:“但好像他不怎么喜欢您,不愿意答话……” 在他想来,这个不听话的新人,恶了这个监牢的土皇帝典狱官,将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李成被他这么一喊,也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他还有些懵懂,四下看了看。 “李成!!!!”陈仁一听,心中顿时火冒三丈,错非要在身边的年轻公子面前保持一个【贤吏】的形象,他真有种立刻冲过去把那个不知道好歹的犯人拖进自己的刑讯室,用鞭子教教他,什么叫听话! 不过他也暗暗记了下来,等着身边的公子办完事情之后,再好好收拾收拾那个犯人。 反正,在他想来,这个地方关押的都是贫民,祖上三代都不是什么豪强望族,更跟大人物是没有任何干系的。 便是打死了,也没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0-0- “陈典狱稍安勿躁……”身边的年轻人却笑着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话,立刻就让陈仁满脸微笑,连连点头:“诺,谨遵公子之命!”态度好的就像是一个在老师或者家长面前认错的小孩子。 “陈典狱有所不知……”身边的年轻公子慢慢的说着:“那个叫李成的,是在下弟子的叔父……” “喏……就是这个小家伙……”年轻人指着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少年说。 陈仁顿时如遭雷击,好久才回过神来。 不过,他混迹市井数十年,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此时也不慌张,立马就态度调转一百八十度。 “来呀,快快去给我将李先生请出来!”陈仁立刻就对左右的狱卒吩咐了起来,连对李成的称呼也变成了先生。仿佛,李成自打入狱起,他就一直照顾有加,尊崇有加一般。 “等等……再给先生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陈仁说着,就趁着这会工夫,拿起了手上的囚犯名册开始查找了起来。 这个监狱并不大,拢共就关了百十号犯人,因此,陈仁很快就找到了李成的卷宗。 “监禁半年?”陈仁笑了起来。 事实上,判处监禁的犯人,特别是一年半年这样的犯人。 完全是可以提前释放的。 更何况,朝廷还有赎罪制度,只要有钱,一般的罪行都可以交钱抵罪。 像半年监禁这种不痛不痒的判罚,稍微家里有点钱的人家,都会选择交个两万钱顶罪。 只有那种家里穷的实在没钱的人家,才会老老实实的进监狱服刑。 “这么说来的话……”陈仁的眼睛看向了跟在年轻人身边的那个少年,顿时羡慕的赞叹了一声:“这个少年真是好命啊,从此一步登天了!” 用屁股想,陈仁也能知道,这个少年想必拜权贵公子为师不久。 真真是好运气! 这种好运气,在过去的历史上也是有出现过的。 当年,董偃也是贫寒之家出身,被馆陶长公主看上,收做了面首。 馆陶长公主对其的宠幸之高,让人咋舌,长公主曾经下令给长公主中府【管家】:董君所发一日金满百斤,钱满百万,帛满千匹,乃白之。 也就是说,董偃一天假若花掉的钱,黄金不超过百斤,钱不超过百万,丝帛不超过一千匹,就不用跟她说了。 后来董偃更是攀上了天子这颗大树,威震长安,让人不得不心往而神之。 “好叫公子知道,李先生自从入了本监,一直以来循规守据,悔过之心甚重,依律令应当减刑!”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之后,陈仁立刻就道。 判罚半年监禁,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像这种判刑半年一年,或者两三年的小案子罪犯,陈仁过去不是没放过——交钱给国家免罪,数量比较多,但是,花钱买通陈仁,代价却很小了。 这也是天下监牢的灰色收入之一,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上面根本懒得管。 否则,狱卒们吃什么,喝什么?靠那每个月两斗粟米,养得活一家大小吗? 因此,用一个悔罪态度甚好的名目,就完全可以释放掉那些不在廷尉监控名单内的犯人。 在某些地方,穷急了的狱卒,连死刑犯也能偷偷的放掉,然后给上面报一个暴卒…… 这种也不是没有…… “多谢典狱好意……”年轻的公子却笑呵呵的道:“在下心领了!” 来人正是带着新收的弟子李世民前来探监的张恒。 对方的话,张恒自然听懂了。 但是,这个事情,张恒却不能落人把柄。 左右不过两三万钱的赎罪钱,张恒没必要为此沾染上麻烦。 “典狱的好意,在下记住了,回头,会跟丙公提起典狱的名号的!”张恒笑着道。 像这种场面话,张恒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 “多谢公子!”陈仁听了却是大喜,脸上都乐开花了。 丙公?那自然是廷尉监丙吉了! 要知道,现在丙吉刚刚破获了江逆一案,深得天子信重,前途不可限量,若能搭上廷尉监这条线…… 陈仁却是开始YY了起来。 -0-0-0- 好人卡一张,再度入账,我是一个大好人…… 化悲愤为动力,今天通宵码字ING(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七节 探监(下) 李成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被几个狱卒七手八脚的背起来,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去了监狱中的澡堂,给他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李成当然是满心疑惑。 便跟一个还算相熟的狱卒问了一句。 “你小子,走大运了!”那个狱卒啧啧的说着:“攀上高枝拉!” “你家侄子,拜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做老师……”狱卒感叹着说:“人家直接拿着廷尉监和廷尉公子的名刺来接你出去了……” 李成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一时间竟有些糊涂了。 自家侄子,他是知道的。 聪明、勤奋、好学,同时还很孝顺。 但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中就拜得名师。 就算有什么名师看上了自家侄子,自己家也是出不起最基本的拜师礼的。 往常的日子,李成每每想及此事,就捶胸顿足。 只怪自己没能力,供不起侄子念书。 否则,以侄子的勤奋和好学,只要有名师指点,将来未尝不能重振李家门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成心中想着。 他生性从来就比他人慢半拍,属于比较木讷的那种人。 他还在想着事情的时候,就被狱卒们簇拥着带到了一间整洁的小房子中。 这个房间,李成听说过,是这个监狱的典狱官闲暇时休憩的地方。 “世民!”李成一进这房间,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哑然失声。 在房中,他的侄子李世民。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青色儒袍,浑身上下都洗的干干净净。没有往日的那种脏乱,头上更是扎着标准的总角辫。 错非是日夜相处了十几年,否则李成就差点认不出自己的侄子了。 “叔父大人!”侄子李世民一见李成,看了看他身边的一个男子,得到后者的允许之后,才跑上前来,跪着抱着他的大腿哭泣了起来。 李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侄子,原先一直都是站在那个坐在地上的席子上的年轻人的。 这个年轻人。年轻的可怕。 李成估计,他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嘴唇上的胡须都还没蓄起来。 这个年轻人头戴着进贤冠,一身黑色的儒袍,看上去非常淡然。 “好了,世民!”只听那个男子笑着说:“今天是来接你叔父出去的大好日子,岂能如同妇人一般哭啼?” 这个男子的话,好像有魔咒,李世民瞬间就止住了哭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对对方行礼:“诺!” “您是……”尽管李成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个年轻人,就是方才狱卒们所说的那个自己侄子的大人物老师。 可李成心中却还是敲着鼓。 那里有这么年轻的名士? “在下南陵张子迟!”那个年轻人却起身微微拱手,自我介绍了起来:“我见令侄勤奋好学。甚爱其行,就收为弟子,李兄万勿责怪!” “不敢。不敢……”李成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被震的隆隆作响。 “南陵……张子迟……”李成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号。 他是个方士,虽然主要经营方向在阳陵的那些土财主和暴发户方向。但同样的,他当然听说过南陵张子迟的名号。 那可是当今天子都赞许的人物。李成遇到过的几个南陵人一提起张子迟这三个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张子迟张恒的种种事情,在南陵人口中都蒙上了一层层神秘的色彩。 让石头燃烧,让人种小麦…… 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等着看吧,俺们县的张子迟,那迟早是要当宰相的!”某个南陵人的豪言壮语仿佛至今仍回响在他耳边。 在李成记忆中,上一个得到关中人如此赞誉的人的名字叫李陵…… 但,南陵张子迟不比李陵。 李陵是世家将门子弟,父祖都是朝廷大臣,伯祖父更曾贵为宰相,执掌朝廷权柄。 他一出生,浑身就带着万丈光芒。 但南陵张子迟,却是普普通通的人家的子弟,父祖都是农民,目不识丁,更没有任何背景。 正因为是这样,李成才觉得,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但他从没想过,竟在这样的地方见到闻名已久的关中名师。 “世民能跟着您,小人只觉是他的福分……”李成唯唯诺诺的说着。 “好了,估计这个地方,李兄也不想再待了,就跟我们走吧……”张恒起身笑着道。 这两天,张恒的主要工作除了教刘弗陵跟张瑜之外,就是安置李世民祖孙两。 考虑到李世民的祖母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行走这个问题,张恒还专门在张家村请了一个佃户的婆娘帮着照顾。 张恒知道,这些投资是值得的。 不看别的,就看李世民的学习劲头,张恒就清楚,现在的一切会有回报的那一天。 再者说了,还有李成,这个方士,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一步棋。 只是因为收了李世民做弟子,张恒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原本,他是想找个方士,利用完就抛弃掉。 这种事情,现在张恒干起来毫无压力。 反正,骗子这种生物,全部死光更好。 但是,有了李世民之后,就不能那样做了。 要好好经营,打造出一个品牌。 事实上,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其实,骗子也能利国利民。 就像武侠小说中那样,什么神功魔功,本质上都是杀人的,关键是看,练这门功夫的人屁股坐在那里。 若坐在正派这边就是神功,在反派那边就是魔功。 而汉室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天子的问题。 只要能把天子给忽悠好了,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就走?”李成稍稍有些畏缩。 在他想来,这监牢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可他到底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权柄甚至能驱使鬼神。 张恒别说是捞他这么一个犯了盗窃罪的犯人了,便是丞相家的公子贪污被告发,他也曾经出手过。 更何况,这是能用钱摆平的问题。 “我已经给你交了赎罪金了!”张恒笑了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无罪之身了,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 -0-0-0- 好困啊,睡觉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八节 请君入瓮(1) 窗外,冬雨绵绵,寒风吹在身上,张恒感觉手脚有些发冷。 张恒坐在书房中,随手翻阅着手上的书籍。 在他的对面,李成局促不安的坐着,连捧着茶杯两个耳的手都稍稍有些发抖。 “李兄读过书?”张恒随意的问着。 “恩!”李成点点头,活像一个受审的犯人。 这是因为任何小人物,在骤然之间,跟一个素来在云端仰视着众生的权贵私下相处时都难免会有的紧张。 张恒笑了一声,示意他喝口茶,镇定一下。 曾几何时,张恒也曾有过这样的表现。 记得那个时候,张恒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撞见了一个来视察的领导,当时,他比李成现在好不到哪里去,唯唯诺诺的紧张的不行。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李成现在的表现,跟张恒的期望,相差甚远。 过往,所谓方士给张恒的印象,大体是能随口胡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即使牛皮吹的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却脸不红,心不跳。 譬如说栾大,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刘彻的赌徒心理,用一个谎言,掩盖另外一个谎言,吹嘘的东西,比玄幻小说还玄幻。 说什么老师是仙人,那也就算了。 连海水他都能炼出黄金,这就太…… 但,过去的事实告诉张恒,刘彻还就吃这一套。 像是栾大、乐成等人,牛逼吹的大。所以获得了极高的荣宠,而牛皮吹的相对低调一点的公孙卿的待遇就没有前两位那么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孙卿才是聪明人,同样是吹牛皮。栾大、乐成把自己的小命给吹掉了,而公孙卿却寿终正寝,并未殃及子孙。 “罢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张恒叹了一声。 确实如此,眼看,春二月就要来了。 二月之后的三四五六七八九都是战争的好季节。 在目前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张恒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一个可靠的方士。 再者说了…… 张恒还是有所把握,才会在不知道自己所要找的人的性格的情况下。就开始谋划。 这场骗局的关键,就在于七分假,三分真。 “兄既读过圣贤书,可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张恒试探的问了一句。 孔夫子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这句话告诉张恒,跟君子打交道那就讲大道理,扣帽子。跟小人相处,则用利益就可以了。 “然!”李成点点头,看着张恒,不明白张恒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道:“在下幼时家境还好,家父请了一位师长教授了些圣人书……” “那现在有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兄可愿去做?”张恒用着开玩笑的语调道。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此事,兄也可得不少好处。至少荣华富贵,是少不得的,甚至就是封侯也未可知!” “如有此等名利皆得之事,某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李成被张恒的这句话逗笑了。 他是什么人? 习文文不成,学武武不就,后来学方士也只学了点皮毛,只能哄哄阳陵的土财主,在茂陵的那些稍微精明一点的人眼中就要露馅。 所以,他也就将这个当成笑话了。 现如今,他只想好好侍奉在老母身边,照顾侄子,把侄子抚养成才,就心满意足了。 “果真?”张恒笑问。 “果真!”李成点点头,扪心自问,若真有这种机会,李成傻了才不干。 只是……名利双收的事情,岂是他这种人所能碰到的? “那好,李兄附耳过来……”张恒笑着道。 李成便起身走到张恒面前,张恒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李成的脸色渐渐凝固起来。 “张先生……这……”李成摇了摇头:“先生这是在消遣在下吧……在下自知自己的技术,万万是不敢在圣天子面前显露的!” 张恒笑了一声,道:“李兄听说过寿宫仙君故事吗?” 李成点点头:“前辈高人的典故,在下当然听过,只是仙君的本事,却非在下所能企及的!” 张恒顿时乐了。 张恒跟霍光、张安世关系都不错,因此,可以查阅那些被深藏在宫廷档案中的文档。 寿宫仙君的事情,虽然鲜为人知,但是,查阅了文档以后,张恒差不多就知道那位的行事了。 不过就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而已。 只是那位仙君极有自知之名,善于做戏,因此让刘彻深信不疑。 “李兄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一个故事,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兄再考虑不迟!”张恒笑了一声,就将他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封神演义》中的情节,稍稍修改以后,简短大体的和李成说了一遍。 光怪离奇的故事,还有神仙参与人间争斗的情节,让李成听的目瞪口呆。 “这故事是真的吗?”李成满脸的震撼,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恒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一本厚厚的用白纸装订成的书,道:“这是在下无聊乱写的一个神怪故事,李兄若觉得在下的办法还可行,就拿去看完以后背熟!” 这本书是张恒这些天晚上回忆和默写的成果。 后世看过的那个电视剧,毕竟时间久远了,许多剧情都印象模糊,张恒不得不自己加了些情节进去,同时对故事进行了修改,使之更符合当代的社会背景。 譬如里面的西方教,就跟印度的佛教没有任何关系了,纯粹变成了本土的一个产物。 李成接过书,心中却是犹豫不决。 毕竟,要去忽悠天子,他实在是难以决断。 这事情一个不好,就要丢掉项上人头的! “李兄可知,在下为何要行此策?”张恒见了,索性跟李成摊牌,道:“实在是为了天下苍生啊,李兄有所不知,陛下欲御驾亲征匈奴,此事,若成,苍生幸矣,但若有个什么闪失,吾等却有右衽被发之危!” “请李兄相信,此事,必是万无一失的!”张恒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帛布包着的东西:“有了此物,天子必信兄得一切言论!” 张恒将帛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三十九节 请君入瓮(2) 时间转瞬而过,延和二年的二月来了。 春天开始出现征兆。 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安静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孩子们,又纷纷跑出来玩闹。 一个一身方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长安东市的一条巷口,这个男子的出现,顿时就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倒不是长安人没见过方士的奇异打扮。 只是,此人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绑在木棍上的布条,布上写着一行大字。 其上上书: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懂长生不死白日飞升。 真真是…… 好大的口气…… 一些识字的路人见了这人的的招牌,纷纷抽了一口气。 “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一个胖胖的男子怒道。 此人曾经在方士最火热的时候,混在方士的队伍中,滥竽充数,混了不赏赐,然后回家做的安乐公,因此,他知道,什么方术神仙不死药,统统都是假的,骗小孩的! 许多百姓也是面露鄙夷之色。 这年头,长安人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好骗了。 托天子刘彻的福,对于方士们的所谓神仙之术,长安百姓早就拥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但,大多数人却不敢吱声。 对于鬼神的敬畏,让人没有勇气来质疑。 否则,朝廷也就不用严禁巫蛊之事了。 “凤鸣岐山,洛水出图……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吧……”那个方士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笑着说:“凡夫俗子,不识天道。不明大势,也罢。就让本人与大家分说一二……” “其实……”方士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半月之前,在下还是泯然众生中的一员,终日浑浑噩噩,还因此有了牢狱之灾,幸得贵人相助,才脱离牢狱!” “而今,鄙人却为何敢打起这样一个招牌?”方士满脸微笑。 众人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即使是那个胖胖的男子也竖起耳朵。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花招……”胖胖的男子心中想着。 “数日前的一个晚上。在下夜宿贵人别宅,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白胡子的长者拍了一下在下的肩膀,口中道:痴儿!痴儿!在下不明所以,回头一见,却见那白胡子长者已驾云而去,不复在矣,在下就醒转了过来,醒来之后。发现脑袋里多了许多事情,明白了许多道理……” “一面之辞,大家可能无法相信,但。在下有一个凭证!” “什么凭证?”胖胖的男子问道,众人也自附和了起来。 “若众位有时间,在下就给众位讲一个故事吧……”方士的眼角闪过一丝精芒。整个人仿佛瞬间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一个周武伐商的故事……”方士笑了一声,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块垫布。垫在地上,人坐在上面:“故事的名字。叫做《封神》” 说着,这方士就开始侃侃而谈了起来。 他的故事,是从商纣王在位之时,西伯侯,南伯侯,北伯侯,东伯侯四位商朝的诸侯进朝歌开始的。 大多数百姓都没读过什么书,更不知道商代的政治构架,因此,倒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随着方士的讲述,故事到了纣王领着文武大臣诸侯去给女娲神进香,纣王见女娲神像艳绝,便不顾文武大臣劝阻,提了几句淫诗。 “这个商王,不是什么好鸟,难怪死后要给谥【纣】!”老百姓们听到此处,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此时,谥法制度非常严格。 基本上是最具权威的道德评判标准。 “是呢!要不怎么最终丢了天下!神明之前,怎么可以如此无礼,简直是不为人子!” 方士却不为这些议论所动,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随后,他的故事里就出现了神仙,女娲神出现在了神庙中,见到纣王所题的淫文,勃然大怒,想要施展仙术,让纣王暴卒。 但是因为纣王还有命不该绝,所以没有成功。 故事到了这里,许多人就不满了。 “那个方士,你在开什么玩笑,女娲神何等神力,炼五彩石补天,何等伟大?怎么会杀不死一个凡人?”胖胖的男子嘿嘿笑着。 “五德终始,天命轮回,虽然纣王昏庸无道,然,殷商气数未尽,有天命庇护,便是神明也不能逆天行事!”方士却是一脸微笑:“先生稍安勿躁,请听我继续讲……” 这个方士于是就又讲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讲故事的能力很不错。 不多时,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许多行人都被他所讲的故事所吸引,留恋着不肯离去。 而故事也越来越精彩,一个个历史人物开始粉墨登场。 无论是民间享有盛名的姜太公在故事里的神仙色彩,还是那个被狐狸精附体的妲己,又仰或是纣王身边的小人。 一个个都活灵活现。 听者无不入迷,对那段蒙上了神秘色彩的历史,更感兴趣了。 故事,讲了一个时辰之后,方士忽然止住不讲了。 他站起身来,拱拱手道:“诸位,今日只能讲到这里了……” “再讲一点吧……”人群里有人起哄,这免费听的故事,对于缺乏娱乐手段的人们来说,毫无疑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这故事还说的跟真的一般。 天上的神仙,首次脱去了神秘外衣,活生生的被人描绘出来。 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原来神仙也不能违抗天命,原来神仙之间也有争斗。 不过想想。大家也就释然了。 原本民间传说的许多故事,不也一样吗? 只是。没有此人说的这么清楚、明白而已。 “这个人说的,难道是真的?”就连原先的那个胖胖的男子。也不免满心疑惑。 确实,在这个时代,连《山海经》都还没被人整理出来,,人们对于神鬼的认知,也就停留在黄帝飞仙,逐鹿之战,凤鸣岐山一类的传说。 对于神鬼,根本还没有一个系统的认识。 这个方士所讲的神仙也分流派。神仙之间也有争斗、七情六欲,委实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心。 许多人甚至信以为真。 其实,除非是专门研究殷商西周历史的人,否则,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抓住此人故事里的漏洞。 殷商的历史,孔子就说过,太过久远了,他也只是耳闻。 从孔子至今。又过了这许多年。 关于殷商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子,人们其实早就不清楚了。 大概也就只能从《尚书》《洪范》中去寻找了。 而《洪范》开明宗义就讲了,这是商代的先祖圣人大禹治水有功,因此被天帝亲自传授的天地至理。 《洪范》在如今的社会地位非常高。是贵族必读之书。 所以,就连人群里的几个因为好奇而被吸引过来的士子,都被这个方士给忽悠住了。 谁叫这个方士所讲的故事是那么的【精彩】。那么的对读书人的胃口。 “纣王不听忠言,最终丧失了天下。我观此人所讲故事,虽然荒诞不经。神神叨叨,但其中却也有几分道理在!”一个读书人叹道。 周围几个朋友纷纷点头称是。 “非在下不愿继续讲……”这个时候,却听那个方士拱手道:“实在是凡事皆有天数,这故事,每天只能讲一段,今天的已经讲完,诸位若要想听,请明日再来!” 说着,这人就挤开人群,袖子一挥,朝前走去。 几个市井百姓还想再挽留一二。 可惜,一辆马车急速而来,将这个方士接走。 “这个……”原地,那个胖胖的男子摸了摸头:“他怎么不向人要钱,或者说些什么我有味长生药,君可想要?一类的话?” 他感觉有些无法理解了。 他过去交往过的方士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先是胡吹一通,然后找几个有兴趣试探,再然后自然是兜售那些不存在的长生仙丹,不死神药了。 其实,都是些铅铜丸子,千篇一律,没什么稀奇! -0-0-0- 马车之中,李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背都快湿透了。 老实说,他方才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紧张不已,在那个胖子质疑的时候,他差点就没了思维,幸好……往日的方士生涯对他还是有所锻炼的,因此,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后来更是游刃有余。 毕竟,这是他吃饭的行当。 只是…… 他看向在马车中另外一个人。 “张先生,这样真的有用?”李成小心的问着。 是的,在李成看来,这样子难道真的有用,真的能让天子知道? 怕是不大可能吧…… 天子是什么人? 基本上不可能出宫,即使出宫也不可能跟市井中人接触。 张恒笑了一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兄无须烦恼,此事,绝对可以水到渠成!” 张恒深深的知道,舆论的力量会有多大。 当初,那位寿宫神君,不也是默默无闻吗? 一经炒作,立刻就被刘彻给诏进宫中,然后当成神仙供奉了起来。 对付刘彻,最为紧要的一点,就是要善于说大话,学会说大话。 在这个方面,李成还需要锻炼。 “李兄,今天回家以后,好好将这个看看!”张恒将一叠白纸交到李成手里。 “这是?”李成不解。 “呵呵,你明天的宣传计划……”张恒呵呵一笑:“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快速出名,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0-0- 明天恢复一万二一天。 恩,这段日子,许多琐事缠身,加上自己也很懒惰,实在是愧对大家。 这个月还有二十天,我会天天一万二的。 必须这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节 请君入瓮(3) 第二天,李成再次穿着一身方士服,来到了闹市口。 昨日听过他的故事的人,大凡有空的,今日都一个不差的早在那里候着了。 甚至还有人带着朋友一起过来等候。 谁叫这个时代,就连列侯都没有什么太丰富的娱乐活动? 于是,今天的听众比起昨天还要多上许多。 一天的内容讲完,恰好卡在哪吒自杀,剜肠剔骨,断臂剖腹处。 “先生,再讲一会吧……”一个读书人打扮的男子拉住李成的袖子,恳求道:“哪吒难道就此死了不成?” “是啊,是啊!”很多人都符合着:“三太子虽然顽劣,但终究是个孩子,血气方刚,就此死了,岂不是可惜?” 在此之时,太子,这个名词并非是专职皇储。 公侯列卿诸侯的世子,也是叫太子的。 甚至就是一般豪强望族家的世子,也可以叫太子,并不是皇储的专用。 因此,人们对哪吒的反应,跟后世大不相同。 甚至有人觉得,哪吒实在有些不孝,身为儿子,怎么可以指责父母? 但总的来说,这个故事讲到现在,称得上已经进入一个高潮了,各路神仙纷纷出现。 而纣王倒行逆施,追求奢华的享受,酒池肉林,同时用炮烙之刑对付敢于直谏的士大夫,更是让许多读书人恨得咬牙切齿。 读书人,是士大夫的预备,负天下之重望。岂能任由昏君如此摆布? 而故事里的周文王形象更是让读书人们一个个点头称是。 真正的明君,就该是这样嘛…… 当然。最好是跟国初的孝惠天子那样,垂拱而治。当个装饰品最好……国家大事,还是应该由士大夫来操办! 当然了,这仅仅是读书人的想法。 大部分的听众,都为这个故事着迷了。 他们感觉,这似乎好像就是真的,一个真正的,被掩埋在岁月中的真实历史。 “难怪读书人总说三代之治,三代之治……”一个走贩叹道:“原来,在三代之时。天上的神仙会出现在人间,我算明白了为什么彭祖能活那么久了……想必是当初吃过什么神仙的神药,仙酒!” 彭祖,是传说中一个超级长寿的长者,有传说他活了五百岁。 “当初齐人李少翁,难不成真的活了几百岁?”另外一人在旁摸着头想着。 看着乱哄哄的人群,李成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种状况了。 他拱拱手,道:“诸位,在下昨日就说过了……一天讲多少。是有定数的,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否则。就是逆天而行!” 然后,他就挤开人群,坐上一辆马车。消失在人海中。 一连四五天,李成都是这样重复着。 虽然。每天讲的内容越来越少。 起初,可能一讲就是一个时辰。但到了最后,一天却只讲两刻钟了。 但听众却是越来越多。 最开始,不过百余人在听,但,故事讲到第六天,前来听讲的人,已经超过了千人,一大早开始,这些人就自备坐席,在闹市口等着,翘首以待。 而通过口口相传,《封神榜》的故事,也渐渐开始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中传了开来,孩子们最是喜欢这种故事,一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以后,不少孩子都开始吵着闹着要带个项圈,缠两根布条去当哪吒。 负责长安治安的京兆伊、执金吾,右扶风以及水衡都尉衙门的官吏,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全部都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赶紧带人过来。 过往的教训告诉他们,民众一旦开始聚集,就意味着要出乱子。 而在长安城里,若是出点什么乱子……他们全家的脑袋加起来都不够砍的。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带着手底下的差役,到了闹市口,一问,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方士在这里说故事……”一个官员拍了拍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胸脯。 对于官僚来说,只要不出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当然,他也开始好奇了起来。 那个方士讲的到底是什么故事?竟让长安人如此追捧,这么早就带着坐席在这边等着了,而且,来的人越来越多,看样子,很快就能把这条街道给堵死了! 这个官员还发现,在前来听故事的人,甚至还有三三两两的读书人。 有些读书人,甚至是坐着马车,带着许多竹简赶来的。 “诸位,你们这是?”这个官员走到一个正从马车上搬着竹简下来的读书人面前,问道。 “尊驾有所不知,每日在此讲故事的那个方士所说的事情,很有意思,只听一遍,实在是太遗憾了,因此我等便决定将之抄录起来,回去以后再继续看!”这个士子见问话的是一个官员,便拱拱手,施礼答道。 “真的有意思?”官员摸了摸下巴:“也罢,索性今日无事,便在这里听听故事也不错……反正,吾是出来巡查的……在花街柳巷也是巡查,在这里也巡查……” 一念至此,这个官员就招呼着手下去给他找个席子来,自己则仗着官员的身份,抢占了一个最好的地段。 -0-0-0- 一个时辰之后。 今天的故事讲完,那个方士轻飘飘的离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官员却还在故事里回味:“说的简直跟真的一样!” 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到了比干被纣王挖心,恰是人民群众最喜欢听的桥段之一。 只是,只听到了中间这么一点,未免太不爽了。 这个时候。他发现,许多似乎跟他一样。只在今天才听了一部分的人都在围着几个抄写的士子。 他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 于是,也顾不得体面。自个亲自动手,也参与到了其中。 那几个抄录了故事的士子,顿时急的大叫起来。 这些文字,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才抄录下来的,自己都还没看呢?怎么舍得借人? 但是,那些已经对这个故事入迷的人,如何肯放过? 最终,相互之间推推搡搡,不欢而散的情况也是有的。 不过。这个官员却是运气不错,他找的那个士子还算好说话,他则仗着官方背景,挤掉了其他的竞争者,最终付出了一百钱的租金,从那个士子手中租到了那十几卷写着前面故事的竹简。 就这样,这个最初只在民间才有影响的故事,慢慢的朝官场渗透。 远处,张恒看到这一切。嘴角笑了起来。 事实上,第一个用竹简开始抄录故事的士子,就是他自己…… 当然,这些都只是铺垫。为烘托气氛而进行的铺垫,关键就在于,刘弗陵跟刘彻的会面。 张恒的眼睛。越过未央宫的宫墙,看向了那朱红墙壁之内的地方。 -0-0-0- 刘彻此时。正好行走在未央宫的宫殿走廊之中。 冬天的尾巴,此时虽然依旧有些残留。 但春日的阳光已经照耀在大地上了。春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成素,张安世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刘彻对身边新近刚刚升官,当上了黄门侍郎的成素问道。 刘彻这个人,总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一如内朝的设置,在宫廷中,他也喜欢自己巧立些官名。 本来,内廷宦官的首领应该是中车府令,即使中车府令出缺,那也应该是掖庭令。 但是,在刘彻这里,一切都变了。 中车府令他已经三十年没有任命过了。 就像当初他废掉了太尉这个最高武将官职之后一般,他似乎不想再任命一个新的中车府令。 谁叫这个可以掌管天子府藏的宦官官职的权力实在有点大呢? 至于剩下来的掖庭令,他任命的都是些老实人。 只要负责帮他看管好掖庭,维护好宫廷秩序就好了。 手里头真正有权柄,能得他欢喜的,却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挂着黄门侍郎的名号。 主要是,这个黄门侍郎,秩小权卑,易于掌控,一旦不喜欢,随时可以抛弃,而不像掖庭令,中车府令,是他的家臣,不好随意责罚和贬斥。 但不管怎么说,从小黄门变成黄门侍郎,地位有质的变化。 所以,此时的成素是非常开心的。 听到刘彻的提问,他低下头,道:“禀陛下,奴婢昨日去问了,尚书令尚未调查清楚,只是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了……” “至于具体的事情,奴婢不敢过问,惟陛下可知!”成素现在充分吸取了自己的前几任的教训,尽量不去沾染那些是非,也很聪明的在刘彻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 他这样的表现,让刘彻很满意。 刘彻点点头。 事实上,他方才只是试探而已。 张安世那里的调查进度,每隔三天,张安世就会亲自跟他汇报。 只是刘彻性格多疑。 在经过常融,苏文等的欺骗之后,他已不再愿意轻易的相信自己身边的宦官。 当年,秦始皇的前车之鉴,刘彻可不想在他身上也来一遍。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有刘彻能相信的人。 成素的回答,跟刘彻掌握的情况相差不大。 这让刘彻对其稍稍有了些放心。 “去钩戈宫!”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彻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恰好是幼子弗陵的假日。 说起来,自从刘弗陵去了南陵上学之后,一个月中也就那么几天能在长安,其余时候都是跟着姐姐鄂邑住在南陵的庄子里的。 不过,刘弗陵去上学的效果很好。 上次,刘彻考校刘弗陵的功课时都吃了一惊。 自己的小儿子,竟然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计算了……更能端端正正的纸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据说,这些都是南陵那个小子,辛苦想出来的教学方法所致。 根据刘弗陵的描绘,那个小子在教算术时,就跟刘弗陵做游戏,教识字时,就用上课的字给刘弗陵讲故事。 “那个小子,还真有不少鬼点子……”想到这里,刘彻也是一笑。 那些新奇的教学方法,让刘彻这样一个很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效果刘彻也看见了。 刘弗陵学的确实不赖! 照这样下去,可能用不了一年,刘弗陵就能开蒙了…… 随着刘彻的命令,天子的仪仗开始转向。 经过宣室殿前的东交门时,刘彻稍微停留了一会。 “不知不觉,董君就死了二十余年了!”刘彻感慨了一声。 身边的宦官侍女,大都是新来宫中不久的。 听到天子的感慨,一个个都不太明白天子指的到底是什么。 只有几个老资格的宦官才深深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所谓董君,除了当年那个宠幸无以附加,在长安横行霸道的董君之外,更有何人? 而眼前的东交门,就是当年董偃失宠的起源。 就是在这里,天子被东方朔说服,没有让董偃进入宣室殿,随后,董偃受此打击,加之天子也疏远了他,便郁郁而终。 此时的刘彻却没有想太多。 他只是在怀念过去的年轻时光,感慨自己不知不觉就老了而已。 至于董偃?说实话,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取乐逗笑的有趣之人。 所以,当东方朔一跟他劝谏,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就立即改弦易辙。 因此,刘彻也就是感慨一句,然后继续前行,没有多久就来到了钩戈宫中。 因为,在刘彻决定来钩戈宫的时候,就已经有宦官过来提前通知了,所以,钩戈宫的主人钩戈夫人赵婕妤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宫门前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钩戈夫人微微屈身。 “爱妃快快免礼!”刘彻笑了一声,走到钩戈夫人的面前,将这个美丽的女子扶起来。 左右看了看,刘彻有些奇怪了。 平时这个时候应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在怀里撒娇的刘弗陵怎么不在? “弗陵呢?”刘彻好奇的问着。 “回禀陛下……”钩戈夫人却是有些微微的脸红,道:“弗陵今天扮哪吒玩疯了,刚刚睡下去……” “扮哪吒?”刘彻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是的,听说是弗陵的一个新师兄的叔父讲的故事,臣妾愚钝,也不知是什么……”钩戈夫人低着头答道。 其实,她是知道的。 但,后宫不干政,这是汉室的铁律。 特别在当今天子面前,这个话题尤其敏感。 谁叫天子刘彻年轻时吃够了祖母,母亲的苦头? -0-0-0- 还有八千字-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一节 请君入瓮(4) “耶耶,耶耶,你看我像不像哪吒!”刘弗陵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个项圈,戴在脖子上,身上缠着几根红绫带,他穿着开裆裤,光着屁股骑在一个宦官的脖子上,揪着对方头上用来装饰的两个角,叫道:“孽畜,看吾将尔剥皮抽筋!” 对于他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哪吒的个性和传奇色彩尤其让他着迷。 被他骑着的宦官连忙道:“殿下,您想把奴婢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反正这位祖宗已经说了好些天这样的话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见怪不怪……对,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彻坐在上首,却是笑的前仆后仰。 见到天子都龙颜大悦了。 在下面扮龙子敖丙的宦官更加卖力了。 只是刘彻笑过之后,也有些好奇了。 哪吒是何许人也? 怎么吾没听说过? 带着这种疑惑,刘彻挥了挥手,道:“弗陵吾儿,到耶耶这边来……” 刘弗陵闻言,立刻乖巧的下了宦官的脖子,蹦蹦跳跳的跑到刘彻的身边,然后顺着刘彻的大腿,爬上刘彻的胸膛,光溜溜的小屁股蛋子坐到刘彻的胸口,笑嘻嘻的玩闹个不停。 “弗陵,那个哪吒,是什么人?”刘彻被爱子这么一撩拨,心情变得非常愉悦,捏着刘弗陵的小脸蛋问道。 “哪吒是陈塘关李靖之子,是凌虚洞太乙真人的弟子,奉了玉虚宫法旨。托身李门,扶周灭商的英雄!”刘弗陵一说起哪吒。那就兴奋不已了,那劲头好似自己就是哪吒一般。他手舞足蹈的道:“因此哪吒一出身,身上就有法宝混天绫和乾坤圈戴在身上,能飞天遁地……” 刘彻却一下子被刘弗陵绕晕了。 陈塘关李靖?那是谁? 凌虚洞又在哪里? 太乙真人?好吧,又不认识…… 至于玉虚宫……貌似是某个宫名…… 刘彻好久才算是理清了一点头绪,总算知道,这个哪吒似乎是商末周初时的人物,好像生下来就有神通,七岁的时候杀过一条恶龙。 屠龙,这虽然是个犯忌讳的话题。 但这种事情。刘彻却并不在意。 当年,他巡游江淮,在长江中还亲手杀过一条蛟。 刘彻费了好大功夫,最终还是没有从刘弗陵嘴里弄清楚哪吒的具体故事。 事实上,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讲清楚哪吒的事迹,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是,刘弗陵的三言两语,却让他有了些兴趣。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天子。在神仙的事情上,从来就难以把持。 譬如说,元鼎年间灭了南越以后,刘彻听说南越当地有一种像鬼求助的巫师。于是欣然引进,还搞了一个大阵仗,虽然结果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和金钱,但他却乐此不疲。 如今刘彻听着自己的儿子说起。心里的神仙梦,再度死灰复燃。 在神仙这个事情上。刘彻就好似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客,一次又一次压大开小,甚至被人出老千,依然乐此不疲。 “这个哪吒究竟是什么一个典故?”刘彻疑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站在他身旁的成素,却是立刻就听进了耳朵里了。 成素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是暗暗想着,要把这个事情搞清楚,然后回禀天子。好博得天子的欢心。 因此,这天成素晚上回了自己家,就找来自己两个成天在长安城里转悠的侄子,询问道:“哪吒是什么人,你们可听说过?” 这两兄弟,自从成素得宠之后,在长安城里就吃开了。 不管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了一些。 因此,消息渠道倒是很灵通的。 “哪吒?”兄弟两人对望一眼,最后哥哥一拍大腿:“侄儿好像听说过……好像是在长安东市的一个闹市口的方士所讲的故事中的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好像是怀胎三年才生下来,是神仙转世,具体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倒是实话。 兄弟俩平时出没在显贵豪门之中,能听说这件事情就很不错了。 “叔父大人有兴趣?”弟弟开口道:“侄儿却是知道,有一个人今天得了几册一个士子所抄录的那个故事的竹简,若叔父大人想要,侄儿这就去为大人取来!” “快去!”成素大喜。 身为天子近臣,必须要对天子的喜好有所了解。 主上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都要考虑好和照顾好。 就更别说,今天天子还说对此很好奇呢! 兄弟俩齐刷刷的一点头,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人要竹简了。 对于这俩兄弟来说,他们的目标是很明确的。 叔父是一个阉人,没有子嗣,因此,他们两就等于是成素的儿子。 所以,把成素伺候好了,何愁自己这一辈子的衣食? 不到半个时辰,两兄弟就将东西给拿了过来。 这是他们从一个认识的官员那里,强行给抢过来的,将竹简擦的干干净净以后,两人才走进成素的房间。 “叔父大人,这是您要的抄录竹简!”说着就将抢来的竹简呈上去。 成素让自己的两个侄子,把那十几个竹简堆在地上,然后,自己拿起第一卷,开始看了起来。 只看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成素就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了。 老实说,天下最迷信的除了当今天子刘彻之外,就数宦官们了。 宦官们是残疾人,在社会上饱受歧视,即使是最有权势的宦官。一般的列侯也不愿意轻易接触,许多读书人更是看到宦官就皱眉头。 就连不是宦臣的司马迁被天子行了腐刑之后也自怨自艾。 所以。宦官们大都都认为定是自己命不好,才做了宦官的。 因此。私底下求神烧香的各路宦臣数不数胜。 成素,自也不能免俗。 而这个竹简上所记载的光怪离奇的故事,更是让成素深深的着迷了。 一看之后就爱不释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可怜他的两个侄子,他不发话,两个人也没有一个敢动弹,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直到跪倒膝盖都麻木了,神经都有些迟钝。 才听得成素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好故事啊!” 成素拿着最后一卷竹简,站起身来,两兄弟心中一喜,以为成素应该要让他们起来了。 可谁知道,成素的眼中却根本没有他们两个。 成素拿着竹简,在大堂中来回踱着步子,心里面却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去了。 “这个方士,我该不该引荐给陛下?”成素想着。 以往大部分的方士,跟宦官集团的关系都非常不错。两者属于很难得的共同利益者。 宦官们靠举荐方士来获得天子的赏赐和信重,而方士们也需要借助宦官帮忙说好话,遮掩。 两者曾经有过许多次愉快的合作。 只是…… 成素现在却有些彷徨。 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自从栾大的事情被揭了盖子以后,天子对于方士就开始有所怀疑了,不再跟以前一样来者不拒。 甚至。成素当年还见过几个举荐了没有本事的无能方士的宦官,被天子给赶去长乐宫的事情。 老实说。成素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依靠举荐方士来幸进了,所以。这个风险,要不要冒呢? 成素没有主意。 可是,这竹简上的故事又是如此的动人和激情,成素觉得,竹简里的故事,应该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起码,它也能唬人了。 “我且先拿这些竹简去试探试探陛下口风……”成素想了想,最终决定。 这样才保险,若陛下喜欢,那就赶紧的把那个方士举荐上去,若陛下不喜欢,那也只是损失一点时间而已。 一念至此,成素就转身对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侄子挥了挥手,道:“起来吧,这个事情你们干的不错……” “多谢叔父大人夸赞!”两个侄子赶紧站起来,偷偷的揉了揉几乎都快麻痹了的膝盖道。 -0-0-0- 与此同时,张恒却在家中跟李成商量着事情。 “李兄,这些天你要做好准备,可能陛下随时会诏你去……”张恒跟李成讨论完明天的事情之后,不忘叮嘱一声。 虽然张恒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他知道,有刘弗陵这个传话筒,刘彻迟早会知道的,只要刘彻知道了,再让人稍微一打听,以刘彻对神仙、长生不死的热衷,肯定会召李成去进宫。 所以,许多事情张恒早就在谋划了。 “恩……”李成点了点头,自从听了张恒的安排和计划以及每天晚上的训练之后,李成对于自己能忽悠住天子已经有了信心。 相比起当年栾大、乐成等人的把戏,张恒的计划简直可以说是周密无比,毫无漏洞,完美无暇。 “果然读书人最可怕……”李成在心中叹了一句“当年栾大、乐成,若有张先生为其谋划,安能沦落那个地步?” 张恒起身道:“只是要委屈先生了!” 确实,他的那个计划,李成是需要暂时牺牲一些东西,还要招惹一些人的攻击。 李成却是一笑:“有失必有得,在下已经心中有数了!” 这些天,李成已经考虑的清楚了。 此事若成,不说利国利民,至少也能为他带来荣华富贵,给子孙后代攒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若是运气好一点,就是娶一个公主为妻,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0-0-0-0- 翌日,一大早,刘彻刚刚起来,就看到了成素的身影。 刘彻不禁疑惑了起来。 汉室的福利其实是很不错的,不止是文官武将有休假,就是宦官也有,刘彻记得清楚,今天成素应该是休息的,怎么如此勤快? 刘彻于是问道:“今日成卿不是休息吗?” “回陛下的话,昨日奴婢听陛下说起,对于那个哪吒有些兴趣,奴婢身为陛下的奴仆,自当为君上分忧,于是自作主张,连夜找来了关于哪吒的东西……”成素恭着身子答道。 “哦……”刘彻笑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宦官嘛……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心领神会,主动去找,于是点点头道:“那就快拿来给朕看看!” 成素连忙点头道:“诺!” 便挥了挥手,就有几个手下宦官捧着十几卷竹简走了进来。 “陛下,这些就是臣找来的那个哪吒的故事之书!”成素跪在地上说。 刘彻点点头,示意那些人将书简放到自己的御案之上。 然后,他坐下来,笑着道:“朕倒要看看,这个哪吒是何方神圣!” 说着就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这一看刘彻也被故事所吸引,片刻功夫就惊讶了起来:“竟还有这种事情?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刘彻看书通常比较快,这次也一样,在这片刻,他就看完了第一卷竹简上的内容,对于殷商覆灭的这个新的原因,刘彻表示从未听闻过。 不过,他随即耸了耸肩膀。 殷商的历史,现存于记载的本来就不多,正统的史料更是没有,大多只存在在春秋时期的先贤的著作中。 经过秦末战火的洗礼,连《诗经》都变得残缺不全,《书》《官》更是差点失传。 至于更古老的著作,保留最完整的恐怕就是《易》了。 所以,对此,刘彻也就姑妄看之。 最开始,刘彻只是将之当成一个故事在看,但是,慢慢的,随着故事的发展,刘彻也开始糊涂了起来。 “难道说,这上面说的事情是真的?”对于崇信神仙存在的刘彻而言,这些竹简上记载的东西,让他有些着迷。 “假如是真的……”刘彻心中就不免又开始幻想了起来。 “这些东西成爱卿从那里来的?”放下手中的竹简,刘彻问道。 “回陛下,这是奴婢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据奴婢那位朋友说,此乃是一个士子在长安东市闹市口处的一个天天在那里讲故事的方士所说……”成素一看刘彻的口气,知道这位陛下又动心了,连忙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若陛下感兴趣,奴婢这就出宫去问问……” “恩……”刘彻挥了挥手,心中竟有了一丝侥幸之心:“若能就此得到神仙的音讯,那就好了,朕就可以跟黄帝一般,乘龙飞升,永生……” -0-0-0-0 还有4K,请稍等片刻。 唔……好像昨天那张出了个BUG,大禹是夏的始祖,不是商的……汗,我打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二节 忽悠刘彻(1) 闹市口。 李成正在平淡的讲着他的故事。 说是平淡,其实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却用尽了各种说话的技巧来烘托气氛。 听着却是纷纷心醉神往。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悄悄抵近,成素垫着脚尖小心的下了马车。 “人真不少……”成素一见此地的场景,顿时就吃了一惊,眼前的景象大概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只见,整条街道都被穿着各式的人群所挤占,甚至就连两边的屋顶上也有人。 “这么多人,想来这个方士有些手段了……”成素轻声嘀咕着:“咱家就来试试,你这个方士够不够意思了!” 这是当然。 虽然举荐一个方士给天子,是肯定会得到天子赏赐和嘉奖的。 但是,倘若被举荐的人不识趣,那就…… 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像是当初举荐栾大的胶东王后,栾大幸贵之后就不认人了。 甚至,当初公孙卿得宠,一度还跟他的恩主——宦官集团产生了严重的矛盾,两边为了争宠斗的不可开交。 前车之鉴,成素不得不防。 毕竟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添堵不是? 当然了,首先得确定一下这个方士有没有什么奇招。 譬如当初李少翁、乐成、栾大可都是有绝活的。 若是没有点本事,再听话,成素也不敢引荐的。 于是。成素就派了个下人去打听——他是不好去打听的,宦官身上都有一股独有的味道。稍微一靠近别人就会露馅。 很快,他的下人就回来禀报道:“回禀侍郎公。奴婢问了许多人,大家都说,这个方士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还被廷尉抓进了牢狱中,幸得贵人相助才脱离,后来,在贵人家中,此人做梦,梦到一白胡子老神仙拍了一下肩膀。醒来就知道了许多事情,听说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 “好像还说懂得长生不死……”下人不确定的说。 这就是一个招牌的力量了。 后世的广告,告诉张恒一个真理,什么东西都不怕假,就怕嗓门不够大,只要嗓门够大,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吹的。 而在同一类产品的广告中,往往是声势造的最大。牛逼吹得最响的占领市场,而不是质量最好的…… 譬如说,什么三鹿、双汇…… 再譬如说所谓的国际名牌…… “长生不死……”成素却被唬住了…… 这……这……成素挠了挠头。 好吧,这个牛吹得可真大……就是当初的李少翁、栾大最得意的时候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懂长生不死。 顶多也就是吹吹牛逼。像什么海水炼金一类,至于长生不死,则大多含糊其辞。或者推到老师、神仙身上。 当初,天子为了求得长生不死药。就封了栾大做列侯,身挂将军印。可结果还是被坑了…… “好大的口气……”成素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会他就不敢起什么心思了。 毕竟人家都说自己懂长生不死了。他若是不回去禀报的话,那么,一旦天子知道了……阻挠天子长生不死,白日飞升,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 成素觉得,大好头颅保住比什么都重要。 “去,将那个方士给本侍郎带来!”成素将一块腰牌塞紧下人的手中。 这是成素出入未央宫的腰牌,也是他的身份凭证,有了这个,成素相信,那个方士应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吧。 只是,他若吹了牛逼,却不能圆过来,那么欺君之罪,可不是什么小罪! 过了一会,那下人就跑回来禀报道:“侍郎,奴婢根本挤不进去……” 成素探头看了看,确实如此,以这样拥挤的人群,想要挤进去,毫无疑问,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他可不管这许多。 悻悻然的把自己的腰牌收回来,对着下人就是一顿臭骂:“尔这杀才,让你做些事情,就如此作祟,吾养你何用?” “回禀侍郎,其实……”下人挨了骂,还得赔笑脸,谁叫自己的卖身契在人家手里呢? 他唯唯诺诺的道:“其实,今天的故事快讲完了,那个方士应该要离去了……” 正说话的时候,就听得人群轰的一声,就全部站了起来。 今天的故事讲完了,是散伙的时候了。 这么些天了,大家都已经懂得这里的规矩了,只见各色人等,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然后议论着今天故事里的情节,朝四面八方散去。 有些还意犹未尽的人却还坐在原地,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 “看,应该就是那个人!”下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方士服装的男子,慢慢的朝街道另一边而去。 “还不快去追!”成素教训道。 “诺!”下人连忙撒腿就追过去。 -0-0-0- “这位先生……”李成正在思索着到底什么时候天子才会知道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对不住,今日的东西已经讲完了,尊驾若想继续听,请明日此时再来!”李成转过身子,机械般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这些天他已经经历过无数回了,甚至能倒背如流。 “不是的……”一个穿着青衣,下人打扮的男子追上他,来不及喘气,就递上一物,道:“我家主上有请……” “对不住,我只见有缘人……”这样的情况,李成过去也碰到过许多次了。遵循着张恒给他制定的处事原则——装逼,他一向都是如此回答的。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在那里。自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就是故事里的姜太公,准备钓天子那条大鱼。其余的小鱼小虾,实在瞧不上眼…… 但他话才说到一半,就顿时呆住了。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一块黑色的玉牌,玉牌上面写着‘黄门侍郎素’五个大字。 太初元年,汉室进行了一次改朔易服。 太初元年的改革,除了颁布太初历之外,最重要的举措,就是将原本汉室的服色。从黑色变成了黄色,另外就是官印,信符上的变动了。 原先,官印和令符上的文字没有特定的规定,但太初年之后,只要是官,那么印章就是五个字。 这就是所谓的【数用五】。 看着这块黑色的玉牌,李成就知道,这是一个官方制作的身份牌。而黄门侍郎…… 除了天子身边的宦官之外,还能有谁。 这些天,李成经过张恒的培训,恶补了不少的宫廷知识。其中就包括了天子近臣的资料。 “黄门侍郎成素……”李成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个他了解过的人:“张先生,鱼已上钩……” “成素,南阳人。十一岁入宫,喜黄金白玉。为人贪婪,但精明。行事有分寸……”李成脑海中浮现出张恒告诉过的他的一些关于成素的情报:“此人,可利诱之,但不能过分,对于此人,只要不得罪就好了!”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李成脸上却是非常镇定,按照跟张恒商量过的方式,道:“侍郎乃是有缘人,可以一见……” “请!”下人弯腰道,心里却不免嘀咕:“恐怕又是一个骗子……” 成素的眼睛却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在想,我是一个骗子……对吗?” “不敢,不敢……”这个下人吓了一大跳,心事被人说中,他把头低了下来,同时心中恐慌起来:“难道……他……他真的有什么神仙之术?” “不用这么害怕……”李成笑了起来。 他方才不过是靠着观察对方脸色和神情猜出来的罢了。 不过,若非这些天,张恒不断的将一些后世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灌输给他,他方才也未必能猜出来。 -0-0-0-0- “侍郎公,先生带到!”下人像是逃命一般的领着李成来到成素的马车旁边。 “尊客请上车……”成素咳嗽了一声,道。 李成笑着点点头:“敢不从命……” 就登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中,一股怪异的味道就传到李成的鼻子中,稍微有些难闻。 李成知道,这是宦官身上的药味和尿骚味。 本来,若在外面还好,空气流通,味道不会这么浓烈,但在狭小的马车空间中,却是格外的刺鼻。 好在李成吃过不少苦,廷尉监牢的味道更难闻,他也挨过来了。 “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懂长生不死白日飞升……”成素却是扫了一眼李成,看着他手里的招牌,尖声笑着:“先生口气真大,那么先生给咱家说说看,五百年后,是个什么样子,五百年后大汉怎么样?” 虽然说,这个方士口气这么大,直接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成素不可能不将他去引荐给天子了。 但是,一个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否则,万一这方士将来蹬鼻子上脸,跟他争宠,那就不妙了。 “侍郎明明知道,何以问我?”李成却是不紧不慢,这个问题,张恒早就给他想好了完美的说辞。 “咱家知道?”成素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子张故事……”李成笑着说。 成素还是不懂。 没办法,李成只好道:“昔年,孔子弟子子张问曰: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有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这是最完美的回答,足够应付一般人的询问了。 倘若有人要穷追猛打,那就自可用沉默以对。 当然,天子若问起的话,自然是有补充的。 成素却被李成这么一噎,半天没喘过气来。 好家伙……你是方士还是读书人?成素心中叫着:竟跟咱家,掉书袋,好吧,既然你想死,咱家就成全你! 宦官就是这样,一念之间,就会对一个人生出歹毒之心来。 -0-0-0- 唔,好困啊,先去睡觉。 今天1万2差一点。 明天继续这样,我要保持每天1万2不动摇,这是基本国策啊,请大家支持。 恩,以后假如真有什么事情,不能完成一万2,我会提前通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三节 忽悠刘彻(2)【封推了】 “先生在此稍等,咱家去给陛下禀报一二……”成素将李成拉到未央宫外的一个公车署,让他在那里候着,自己则进宫去禀报。 所谓的公车署,就是天子征召的士人,方士在没有委以任命之前待的地方。 进了公车署,无论任用与否,都会发给一些俸禄。 当然,那点俸禄自然是少的可怜的。 而进了公车署的人,除非是天子批准,或者自己请辞,否则是不可以离开长安的。 成素打的主意是很清楚的。 倘若天子要见,那么自然一切好说。 但若天子不感兴趣,那么,嘿嘿,你就在公车署吃几年苦头吧…… 当初,朱买臣待诏公车署,足足半年多,只靠公车署发的一点微薄俸禄为生——而公车署的俸禄,当然养不活人。 于是,他就只好去给人去服徭役,做践更来养活自己。 后来,错非是遇到严助看中,将之推荐给天子,朱买臣恐怕这一辈子就那样了。 正因为如此,后来当严助被张汤给弄死以后,朱买臣就帮严助报仇,逼死了张汤,张汤更绝,自杀换了四个九卿级别的大臣以及一个丞相陪葬。 李成不以为意,在公车署中安静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半闭着眼睛开始休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是他跟张恒早就商定好了的。 要唬住天子,就必须要有些霸气,得有一个高人的模样。 成素看了一下李成的表现。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 “罢了,咱家还是回去给陛下禀报。至于此人命数如何,咱家就不管了……”虽然说。成素过去见过的方士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骗子。 但是……对于鬼神的敬畏,和方士们吹嘘的所谓神通,他却实在是心有余悸。 在摸不清楚李成到底有没有【神通】的情况下,他可没有那个胆子玩什么心跳。 心中想着,他就赶紧朝未央宫而去。 未央宫中,刘彻此时却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天子。 特别是在关于神仙的事情上面,他的耐心更是没有半点。 当年。乐成想敷衍他,被他逼得在马肚子里藏书,结果被他当场揭穿,后来的栾大也是如此,被他逼着去找不死药,最后骗局揭穿。 “这个成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刘彻不满的问着身边的一个宦官。 这个宦官低着头道:“可能是侍郎在路上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吧,陛下您不知道吗?以前成侍郎服侍苏侍郎之时,就经常因此耽误了时间……” 这个宦官却是没安什么好心了。 事实上。宦官之间的勾心斗角,比起朝廷上大臣之间的争斗更为激烈,只是,他们通常都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 但是。如今常融已经被刘彻亲手赐死,苏文也失宠了,原本压在宦官上的两座大山都已经不见。而填补空白的成素得宠不久,威信还不足够。 所以…… 大家都是一样的宦臣。一样的手段,凭什么你能得宠。而我不能? 但凡有点进取心的宦官都会窥视成素现在的位置。 于是,这种暗地里动刀子的事情,大家好现在是干的不亦乐乎——不管怎么说,先把成素弄下去再说! 身边另一个宦官也道:“的确如此!” “这样啊……”刘彻自是也开始怀疑起成素来了,他本就多疑,通常旁人稍微一煽风点火,他就可能被误导。 更何况,对于宦官,刘彻向来是抱着可以用,但不能信任的态度。 这样一想,刘彻就不禁对成素有些恼怒了。 “好你个成素……朕的事情,你就是这样用心的吗?”却浑然忘记了今天早上,当成素把那些竹简送到他面前时,他心中的欢喜之情。 这个时候,成素在殿外道:“奴婢成素复诏!” “进来!”刘彻不动声色的说,但语气却有些生硬了。 成素一听天子这说话的口吻,顿时就知道有些不妙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天子的一举一动,都是需要时刻关注的。 否则,稍有差池,就连死都不知道死的。 “陛下,奴婢见到了那个方士,据那个方士自己所说,他本是一个寻常人,因缘际会,遇到了仙缘,因此开悟,明白了许多事情,据他说,他好像懂得长生不死之术……”成素现在也顾不得要打压那个不听话的方士,先说些话,转移天子的视线,让自己度过这个危机在说,至于其他,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当然,他很聪明,知道这些事情,自己绝对不能拍胸脯,于是就跪着道:“奴婢愚钝,不明其所言真假,只好将之带到公车署待诏,伏惟陛下辩之!” 成素明明是自己不想但责任,却又想享受以后的好处。 但他的马屁却是拍的漂亮。 就连原本那两个暗中诋毁他的宦官,听了也暗自惊心。 倒不是他的话说的有多漂亮,而是,天子喜欢听宦官这样说话。 刘彻听了,原本心中的那点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加之又听到成素说,那个方士竟然夸口懂长生不死之术……刘彻心中顿时是又喜又怕。 若那个方士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有了飞升的希望了。 但是…… 刘彻却又有些担心自己到头来又空欢喜一场。 吃一堑,长一智。 当年栾大哄骗他说出海去寻访他的老师,求取仙药。可结果呢? 栾大连大海的边都没有看到! 因此,他心里此时患得患失。思虑良久之后,刘彻对成素道:“去将那个方士带来……” “诺!”成素点点头。 “等等……”成素刚走到殿门口。刘彻忽然叫住他:“成卿带他从东交门进来……” 成素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若那方士真有神通,那么自会……”刘彻眼中闪烁着精光:“若没有神通,那么……朕也不吝赐其一死!” “你,跟上去,暗中盯着,若成素胆敢与人合伙骗吾,回来以后定要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吾!”刘彻想了想,就叫来一个身边的宦官。吩咐着。 “诺!”那人得了诏,顿时就欢天喜地的去了。 东交门,在二十余年前叫做东司马门,是进出未央宫的门户之一。 当年,刘彻在宣室殿举行家宴,邀请了馆陶长公主和她的男宠董偃一起赴会。 但在殿外被东方朔拦住,东方朔举了董偃三大罪状,以其小人,不可入宣室为理由。最终说服了刘彻。 刘彻不得不把宴会从宣室殿改到北宫,还下诏将他带着董偃出宫的东司马门改名为东交门,定为宫中下人、侍女、舞女以及宦官进出的专行道。 在刘彻想来,这些宫廷的事情。外人是轻易不可得知的。 而那个方士又如此吹牛。 那么显而易见,用此试探是很不错的。 若真有神通,那自当知道东交门的用意。倘若那方士径直从东交门入宫,那么刘彻就可以断定对方十之八九又是一个骗子了。 这也算是曾经上当受骗太多得来的经验。 刘彻想到此处就坐下来。拿着竹简继续看起来。 错非是这些竹简,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见一个来历不明的方士。 谁叫这个竹简上的故事。说的几乎都能以假乱真了。 “能写出比干这样的忠臣的人,想来,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刘彻想着,不知为何,心里竟对那个还未谋面的方士有了些好感。 在刘彻看来,这个故事里的比干,真的是好臣子啊。 天子叫他去死,他就毫不犹豫的去死,而且对社稷忠心耿耿。 作为皇帝,刘彻直恨不得天下全是比干。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刘彻也叹了口气。 谁没有私心呢? 就连当初的张汤那样的清官也有私心——若张汤没有私心,何至于沦落到那个境地? 至于如今,满朝文武,包括刘彻身边的近臣,一个个都是满腹自家的心思,也就张安世、霍光、金日磾这三人是刘彻看着长大的,所以稍稍能放心一点。 -0-0-0- 成素来到公车署中见到李成的时候,发现李成还是跟他离开时一样,半闭着眼睛跪坐在蒲团上。 “侍郎来了……”成素还没开口,就听对方道:“陛下是要见我吧,请侍郎带路!” 成素心中顿时一惊:他怎么知道的。 却不知道,这是张恒早就跟李成分析好的事情。 若天子派人来召他,来人去而复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子要见了。 但,一时间却真把成素唬住了。 “恩……先生,陛下召见,还请先沐浴更衣!”成素小心的说道。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得罪了一个真有神通的人,那样的话…… 李成却是一笑,道:“某已沐浴更衣完毕了……” “您知道天子要见您……”成素用着敬语问道。 “然!”李成笑着点头:“某虽然不会掐算,但是,却也知道陛下的意思……” 成素却是听的满头雾水。 不会掐算……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但看着满脸笑容的李成,成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生怕李成又跟他掉书袋,让他出丑。 -0-0-0- 唔,大封了,竟然,啥也不说了,努力码字去。 今天继续一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四节 忽悠刘彻(3) 站在巍峨的未央宫宫墙之前,李成不知为何,心中就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也做过这样的梦…… 当梦想成真时,他心中翻滚着巨浪。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李成在成素的带领下步入未央宫宫门之内。 “先生这边请!”进了宫门,成素带着李成直奔东交门而去。 但是,来到东交门门前。 李成却怎么也不肯走了。 “先生,怎么不走了啊?”成素不禁有些急了。 他可就盼着李成乖乖的进了东交门,然后被天子用欺君之君砍掉脑袋呢! 谁叫这个方士曾在他面前掉书袋? 成素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跟他炫耀文化。 “此门有不正之气……”李成笑着摇摇头道:“请侍郎带某换一个门……” 本来,李成是差一点就上当了的。 但是,走到门前,他福至心灵,抬头看了一眼。 “东交门!” 门上的名字,顿时就让李成浑身一战。 他跟张恒恶补过宫廷知识,因此知道,东交门是下人、宦官和侍女才走的通道。 不过,他却也没怀疑到天子身上去。 只是以为是成素在里面搞鬼——这种事情很正常。 “不正之气!?”成素听了立刻就火冒三丈。 他心里的火山在这瞬间被点爆了。 敢情,他天天从东交门来来往往,成了【不正之人】了。 虽然。社会上向来是这样认为,宦官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宦官集团自己却是怎么也不肯承认的。 现在。李成这样说,无异是当面打他的脸了。但成素却也不好发作。只是悻悻然的笑了一声:“好罢……不过先生要换门,咱家还得去请示一下陛下……” 事实上,对于李成这样的表现,成素已经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了。 人家是天子点名要见的人。 作为天子的仆役,他还能怎么着? “哼,有朝一日,莫落到咱家手里!”成素也就在心里发发狠话。 宦官都是些非常能忍的人,属于那种打了他一巴掌,他还能笑得出声的。 但他们却非常非常的记仇。 当初太子刘据只是私下表达了一下自己不喜欢宦官的态度。结果,宦官集团至今看刘据不顺眼。 又如当初太宗朝最大的汉奸,中行说,就是宦官。 中行说到了匈奴以后,为了报复汉朝天子,积极帮匈奴单于出谋划策,正是中行说教会了匈奴人用汉文记账,记录历史,普查人口。 若没有中行说。匈奴就算不得什么帝国,顶多就是一个野蛮人的松散联盟而已。 所以,很多时候,宁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 -0-0-0- “不正之气……”刘彻听了前后两拨人的汇报以后,就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宦官的脸面一文不值。 见到刘彻笑了。成素也只好陪着笑脸。 “带他从西司马门进来!”刘彻站起来道:“朕要亲自看看,此人是否真有神通!” 其实。此时刘彻已经对那个方士有了信心了。 前前后后的信息以及手里的竹简传递出来的东西,汇总在一起。让刘彻觉得这个方士跟过去的方士很不相同。 已经有点当年寿宫神君的风范了。 想着寿宫神君,刘彻就又懊恼了起来。 “唉,大概是朕诚意不足,所以神君独自飞升……”至今,刘彻仍然坚定的相信,寿宫神君跟李少翁,都已经飞升去了仙界,得了永生。 否则,李少翁的棺材里怎么没有尸首? 寿宫神君的尸体何以轻若薄翼? 在他看来,这就是世界上有神仙存在的最好例证! -0-0-0- “方外之人,拜见陛下!”李成在成素的引领下,进了宣室殿,然后就朝着坐在上首的老人微微颔首,做了一个揖。 刘彻不以为意,挥挥手阻止了左右要呵斥的行为。 在他看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高人嘛…… 理所应得,有些脾气的。 就像当初栾大说他的身份地位不够,在神仙面前没有说服力,刘彻立马就塞给他四个将军印一般。 跟长生的大事比起来,这种小节算不得什么。 “朕闻先生懂长生术?”刘彻淡淡的问道,但其实内心却是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敢欺瞒陛下,在下其实并不懂该如何长生……”李成鞠躬道,这些说辞,他早就在张恒面前演练过无数次了,为的就是这一刻,因此,他说的极为流畅。 “大胆,尔可知欺君之罪是何?”成素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 落井下石这种把戏,成素玩的那是一个娴熟。 “在下当然知道……”李成却是云淡风轻的道。 然后,他转身朝刘彻弯腰道:“陛下请容在下禀报……” 刘彻此时也有些失望。 但,却还没有绝望,特别是李成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其中有内情,便道:“先生请说……” “在下在月余之前,尚是泯然众人中的一员,终日浑浑噩噩,不明所以,蒙仙神不弃,点化于我,但即便如此,我若说我懂长生之术,那就是诓骗陛下了!”李成侃侃而谈,此时,他心中的恐惧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他知道,事已至此,只能横下一条心,跟着张先生定下的步骤进行了。 刘彻听了却是点点头。 这才对嘛…… 哪有什么人,一个月不到就能懂长生不死之术的? 神仙怕也要修炼个百十年才懂这其中的神通吧? “那先生的意思是?”刘彻问道,此时。他对李成已经有些好感了。 主要是,李成这个人。生的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不像一个撒谎的人。 再者,之前种种信息都表明,此人有些异处。 “不敢欺瞒陛下,在下的意思是,在下虽不懂长生术,但知道,这个世间的长生药之所在!”李成道。 “哦……”刘彻心中喜不自胜。 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知道长生药在哪里了。 以前的方士,一要起赏赐来就争先恐后。一谈起长生药,就顾左右而言他。 勉强被他逼着去寻,却又耍着各种花招。 像眼前这人,开场白就是我知道在哪里有长生药。 这……刘彻尚是第一次见到。 “先生若为朕寻来长生药,朕必不吝封侯!”刘彻脱口而出。 “回陛下,这长生药,若要寻找,其实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李成低头道。 “请先生明言!”刘彻一脸的谦虚。 “陛下可知。当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有七种草木诞于混沌之中,此七类,乃万木之祖。凡人服之,皆可羽化飞仙!” “竟有七种这么多?”刘彻顿时满心欢喜了,对于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长生成仙更具吸引力的了。 “是的!”李成点头道:“但是,盘古开天地之后的万载时光。此七种万木之祖中有三种遁入三界之外,如今便是仙人。也只知道余下四种所在!” “这四类之中,却又有三种为上界神明所有,其中,西王母,得了蟠桃树,太一神,藏了扶桑木,太上道德天尊得了混沌青莲!” 刘彻不禁就有些失望了。 有三种被上界神明独占了,他是没指望了。 不过,刘彻想想也是。 若他是神明,也肯定要把好东西自己藏起来,轻易不给他人看到。 只是…… “太上道德天尊?”刘彻想起了故事里的三清,因此问道:“此是哪位大仙,朕何以从未耳闻?” “陛下有所不知,太上道德天尊曾下凡为人,投身于春秋之时,是为老子,传下《道德经》三千言,然后西出函谷,重归天界,所以,有紫气东来之说!” 这种新奇的解释,却把刘彻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老子竟是仙人?”刘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李成也知道,在这个事情上不能太过纠缠,否则言多必失。 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陛下,如今世间只能寻到那最后一种长生药的踪迹了!” “先生快跟朕说,那剩下的在世间可寻到的长生药是?”刘彻一听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陛下,那味长生药名曰:人参果,此果长于海外仙山蓬莱,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才一熟,果实成熟之后,凡人只需闻一闻便可活三百年,若吃一口则能活一千年,倘若吃下一个,便可飞升为仙!” “闻一闻就能活三百年……”刘彻顿时心往神之。 只是,那海外仙山,实在是…… “难道先生知道蓬莱仙山的所在?”刘彻赶紧问道。 “回陛下,在下知道是知道,但那蓬莱山,去中国三万里,其间有无数险阻,便是寻常仙人也难以靠近,且仙山每年都会换一个方位,让人难以捉摸……” “那……”刘彻不禁有些失望,这说来说去,没有长生药不是白说。 “陛下稍安勿躁!”李成道:“虽然诞于混沌的七种万木之祖凡人已不能寻得,但是……此七种仙木,却有亚种存在,而这些亚种所结之果,虽不如那七种仙木之果,但,只要吃的多一点,长生也有望!” “哦……那,那些亚种何在?”刘彻连忙问道。 “陛下……那些亚种,其实,只有人皇才可摘得……”李成笑着道:“错非如此,在下若可自己摘得,早就自己一个人去偷偷摘了吃了……” 他这一句【老实话】却让刘彻心中会意的一笑。 这才是真的嘛…… 以己度人,刘彻觉得,若自己能找到长生药,何必拿来换富贵? “先生是说,只有朕能摘得?”刘彻问道:“那么朕该如何去摘?” “简单,效仿黄帝,上泰山祭祀上苍,陛下将自己的功绩告知于上苍,上苍便会给予相应的仙果奖励,当初黄帝就是如此,吃了许多各种仙木亚种之果,最终乘龙飞升!”这一句忽悠,老实说,李成心里也没底,但是张恒却一意要他如此。 “朕过去封禅泰山许多次,怎么上苍没有降下奖励?”刘彻不免说出了他的疑惑。 “陛下,恕我直言,陛下的封禅礼错了,时间上更是大错特错!”李成一脸严肃的道:“只有每年春三月到夏四月之间,依照古礼祭祀,祷告上苍,才会有效,其余时间,是没有用的……” -0-0-0- 等下凌晨的时候至少还有一更。 可能第四更没办法出来了。 明天中秋,大家中秋快乐! 呵呵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五节 忽悠刘彻(4)【中秋快乐】 “每年的春三月到夏四月之间……”刘彻却是忽然就踌躇起来了。 长生药,他是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就去取得的。 但是,亲征匈奴,完成对匈奴的最后一击,却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此时,刘彻想起了那句话。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在下边的李成见到天子上当,心中喜不自胜,连忙按照约定的口径道:“陛下,今年是庚寅年,恰是当年黄帝飞升之年,陛下若要求取长生药,今年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这么一说,刘彻就彻底的心动了。 权衡再三,匈奴人的事情,有霍光可以代劳,但这长生药,却得自己去取才行。 刘彻觉得自己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长生药的获取途径,那么就要稍微矜持一下,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天子太过猴急了? 于是,刘彻就问道:“先生曾因罪入狱?” 李成对此倒一点也不避讳的将自己入狱的罪名和前后经过都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事情。 刘彻看着李成,心中的好感那是不断攀升。 在刘彻想来,连这种事情,李成现在都不放在心上,堂而皇之,毫不避讳的根自己说了。 那恰好证明了李成确实是曾经得到过神仙点化的。 错非如此,焉能这样豁达? “李先生是张子迟搭救出来的?”刘彻对这个问题倒是挺感兴趣的,他闹不明白,什么时候张恒就跟李成扯上关系了。 “在下的侄子蒙子迟不弃。收为弟子,授以圣人之学。在下亦因此为子迟搭救……”李成道:“在下梦到神仙点化的那个晚上,也是睡在子迟公家中。才得此造化!” “只是……”李成看了看刘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只是如何?”刘彻心情很好,顺着李成的话问道。 “子迟不信鬼神,以为在下所说都是荒诞之事,多有驳斥……”李成叹着气道。 听到此处,刘彻也笑了。 刘彻可是知道,张恒曾经说过【天变不足畏】这样的话。 要知道,就是孔夫子,也不敢这样说。 对于老天。孔子也是很敬畏的,但张恒却敢那样说,刘彻觉得,那简直有些……不成体统! 不过,对方是年轻人嘛……年轻人犯些错误是可以原谅的。 就像刘彻不管张恒收留那个通缉要犯朱安世一般。 刘彻就是这样,他若欣赏一个人,信重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会变得浑身都是优点。 就像当年李广利初征大宛,吃了败仗一般。 换了其他人。早就被剥夺了一切官职和爵位,甚至直接处死了。 但是,刘彻却是又给了李广利一次机会,去大宛把场子找回来。 但。一旦他开始对某人起了疑心,那么这个人就是圣人,也会满身漏洞了。 张汤、主父偃、朱买臣这些人都是这样挂掉的。 但刘彻却不知道。这只是张恒的一个小伎俩。 算的上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行为了。 刘彻就又随便问了一些关于李成的事情。整个上午,刘彻都是笑呵呵的。甚至还留了李成一起吃饭。 -0-0-0- 就在李成一切顺利的时候,张恒却是急得跟猫爪了一样。 李成进了未央宫,这张恒是知道的,而且也是亲眼看到的。 但李成的行动是否顺利?是否忽悠住刘彻? 张恒心中却是没底的。 他拟定出来的计划,是专门针对刘彻心理制定的,因此,张恒倒不怀疑自己的计划会有失败的可能。 张恒担心的是,李成太过紧张,露出了马脚,那就不好了。 张恒一直等到下午,李成还没出来,他的那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到了现在,李成还没被赶出来或者说李成的人头还没挂出来,那么基本上是成功了。 “我得回去给刘彻准备长生药了!”张恒想着,就连忙往家里赶。 所谓长生药,不过是一个名目而已。 张恒打算用空间,制造出一些【长生药】来。 空间里出产的东西,无论营养还是口感都比外面种植好上许多倍,这一点,张恒如今已经确定了。 而在去年秋九月的时候,张恒就从集市中得了一些赤箭【天麻】、党参的种子。 现在,这两样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了。 张恒打算从里面选出最大最好的一株,拿去忽悠刘彻,至于其他的嘛,给嫂嫂,赵柔娘跟桑蓉娘补身子吧! 张恒觉得,这样就足够让刘彻信以为真了。 反正,只要李成没说错,所谓的【长生药】是必须靠多吃才能达到长生之效果的。 但具体要吃多少,却没有一个界定。 而,张恒确信,自己空间里出产的东西,比外面的效果好。 这样一来,刘彻吃下去有效果,就不会怀疑李成,他不怀疑李成,那么就什么事情也没有。 恩,或许会有后遗症……那就是刘彻可能会比原本多活些时间。 “老而不死是为贼!”不知为何,张恒忽然想起了孔子的这句话。 好像事实也差不多…… 对于皇帝来说,他最大的罪恶就是活的太久。 其实刘彻还好,虽然做了五十多年皇帝了,昏招也出过不少,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把儿子们逼死逼疯。 张恒记得清楚,在后世的历史书上,唐明皇、满清的那个康熙都因为皇帝当得太久了。结果儿子们都发疯了…… -0-0-0- 蒙蒙大草原上,雪山上的冰雪开始融化了。潺潺的雪水从高山上流淌下来,原本一片荒凉的草原上。开始出现了点点的绿色。 一支匈奴部落,正在朝东方迁徙。 “听说大单于准备带咱们去抢汉人?”一个少年骑在马背上,追着他的父亲问着。 这个少年不过十六岁的样子,身材跟大多数匈奴人一样,非常矮小,因为常年骑在马背上,不可避免就出现了罗圈腿。 他的头上,梳着匈奴贵族才会梳的小辫子,一条条整整齐齐的飞扬在空中。 他在耳朵上。吊上了两个比耳朵还大的铜耳环,鼻子上也穿上了一个拇指大的铜环。 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反而以此为骄傲。 在他看来,真正的匈奴人,就该是这样的。 “伊里单我儿!”骑在一匹灰马上的中年匈奴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跟满脑子都是冲进汉地,抢掠财富,屠杀汉人,进行复仇的儿子相比。 他无疑脑袋很清楚。 他曾经跟随过左贤王与汉人交战。汉人有多厉害,他清清楚楚。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汉人的勇武,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一队不足五百人的汉骑冲击一个匈奴万骑阵列的场景。 三千多匈奴骑兵,被不到五百人的汉骑,撵得跟狗一样在草原上逃窜。 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止一次。 而匈奴人…… 即使是王庭的精锐,也不敢随意的跟汉军交战。 当年。为了对付汉军赵破奴所部两万骑,整个匈奴倾巢出动。用尽各种能用的手段,才勉强吃下,可代价却是三万多匈奴人永远的倒在了北河。 又如浚稽山一战,现在的右校王带着几千汉人在山里头就跟十几万匈奴军队纠缠了大半月,杀伤了超过那支汉军数量三倍以上的匈奴勇士,最终因为没有弓矢才落败下来。 而他现在的这个部落首领位置,就是在那一战中拼死抢回了原本部落首领的尸体才得到的——匈奴人传统,在战场上抢回同袍尸体的,可以立即继承对方的部落,财富,牛马和女人。 “哥哥,你就是太胆小了!”叫伊里单的少年却是满脑子的大匈奴主意,在他的意识中,匈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国家,其他一切民族都必须给匈奴人做奴隶。 “哥哥,你等着看吧……这一次出征,我一定会亲手斩下一个汉骑的头颅,亲手抓回一个汉地的女子,亲手抢到一匹汉人的丝绸!” 他说着,脑海中浮现了那个令他热血沸腾的场面。 “伊里单!”父亲听了大怒,他中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想他发生什么意外,因此脸色都变得沉重了:“两百年前,我们可不是匈奴人……我们是东胡人!” “你要记清楚,匈奴人从来就没把我们这些东胡遗部当回事情……他们不会忘记,我们曾是他们的敌人!”父亲满脸正色的道。 东胡,曾经是这个草原上的霸主,就连匈奴都要向其臣服。 但是,胜者为王,这是草原上的传统。 在战场上,东胡一败涂地,东胡王跟月氏王一样被匈奴人砍下头颅做成了酒器,原本的东胡部落自然是被匈奴人吞并掉了。 时间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是,匈奴人没有忘记。每次跟汉军交战,他们这些前东胡人就是第一波冲击的炮灰。 他清楚,匈奴人这是在借汉人的手,最大限度的削弱他们这些跟匈奴人并不同种的东胡人。 “我是匈奴人!”伊里单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这是他的痛楚。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出生在匈奴的嫡系部落中,为什么要受到其他匈奴人的嘲笑和轻蔑。 “伊里单,别冲动了……”父亲看着自己倔强的儿子,叹着气道:“匈奴人跟汉人之间的战争,其实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可以了……” 但儿子却怎么肯听。 他就想着靠这次出征汉地,变成一个真正的匈奴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六节 卫律的算盘 这支匈奴部落翻过一道山岭之后,一片连绵不绝的帐篷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这里就是匈奴左贤王如今的扎营地。 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匈奴人不可谓是计划不周全。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将集合点,设置在这里。 这里远离汉人的哨所和耳目,汉军中即使最大胆的斥候也不敢深入到此侦察。 一面匈奴旗帜,从远方而来。 马背上的伊里单见了,立即就欢呼了起来:“父亲快看,那是丁零王的旗帜!” 在伊里单心中,丁零王卫律就是他最尊崇的人,也是他的奋斗目标。 他父亲苦涩的笑了笑,对于这个儿子,他已经是彻底的没了主意。 但愿…… 但愿东胡的先王们保佑,不要让他的儿子被选进这次出征的军队中。 但,事与愿违。 当他们这个部落进入营帐中不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安顿下来,一个左贤王任命的万骑长就过来挑选战士了。 万骑长,是匈奴作战序列中的基本单元。 一般来说,一个万骑长,辖下三千到五千不等的骑兵,当然,像王庭的万骑,就会超过这个数量。 在六十多年前,一个匈奴万骑就可以在汉匈边境为所欲为,兴风作浪。 但时过境迁。 现在,匈奴人普遍认为,一个标准的万骑【三千人】才可以在正面对抗一个满编的汉军曲【八百人】。 倘若撞上的是汉军的王牌精锐,像是羽林军。期门军,八校尉一类的中央直属部队。那就至少还得再加一个万骑。 不是匈奴人不勇敢,在西边的西域。一个匈奴万骑就让一个西域大国臣服在地。 实在是汉人太狡猾,太厉害! 他们明明不是草原民族,但弓马却比草原上的匈奴勇士更出色。 他们军械坚固、锋利,作战勇敢。 更重要的是,在汉军的骑兵身后,永远有着保护他们侧翼的步兵和弓弩兵,那遮天蔽日的密集弓弩齐射,是所有匈奴骑兵的噩梦。 任何被那些恐怖的箭雨笼罩的匈奴骑兵,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所以。匈奴需要炮灰来牵制和消耗汉军。 “你!你!你!”来挑人的万骑自是知道自己的部下将来是会用来做什么的,所以,他见到能骑马的男子就用马鞭点名。 很快,这个部落中大多数的男子都被他选中了。 其中就包括了伊里单父子。 伊里单被选中以后,兴奋莫名,终于可以参加对汉朝的抢掠了! 但他的父亲却很不甘心,仗着自己是部落首领的身份,上去跟那个万骑长理论了起来:“匈奴传统,向来是五人出一兵。万骑怎么把我的部落中的男丁全部选了?这不合理!” “这是左大当户的命令!”对方趾高气扬,冷冰冰的道。 “就算是大单于的命令也不行!”伊里单的父亲差点被对方给噎死,但这种事情,他必须抗争。 身为一个部落的首领。他就必须照顾好自己这个部落的利益。 而匈奴在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个部落的联盟体而已。 匈奴单于与其说是国王,倒不如说是一个盟主。 虽然这个盟主非常强势。其余部落不得不听从其的命令,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单于就能无视其他部落的利益。 而其他任何一个部落,也不会傻到为了大单于的伟业。拼光自己部落的元气。 各大小部落跟单于王庭,一直以来就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 所以,伊里单的父亲才有胆子这么说。 但那个万骑长却嗤笑了一声,鼻子上的铜环都有些摇晃:“那你就去大单于面前讲理吧,看看大单于会不会偏袒你们!” “哼,东胡人就是东胡人,卑贱的奴隶,能让你们出战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 伊里单的父亲顿时有些哑然了。 没有错……我们是东胡人……虽然名义上已经是匈奴人了,但是,匈奴人却还将我们当成东胡人…… 匈奴人,这是想要我们东胡人的血流干! 伊里单的父亲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些事情,他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面。 “你再说一句试试!”他咆哮着抽出腰间的小刀,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刀。 这是匈奴人跟东胡人都共有的习俗,每当亲人去世,每当受到侮辱,就用刀划破脸皮,让血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下来,以此祭奠死去的亲人,牢记受到的屈辱。 每一个成年的匈奴人的脸上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这样的刀疤。 而这些刀疤,使得匈奴人的形象更加狰狞,在战场上能对敌人形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哟荷!”万骑见此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你想记住本万骑,那就记住吧……”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一些炮灰而已,运气不好的话,全部都要死在汉人的弓弩之下,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吵什么吵!”这个时候,从一个帐篷中走出来一个穿着汉人服装的男子,用流利的匈奴话训斥:“都是匈奴人,当此之时,理当同仇敌忾,怎能内讧?” “丁零王!”那个万骑一见到这个男子,立刻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匍匐到草皮上,不敢抬头:“愿在天的诸神永远庇护于您!您就是太阳,就是月亮,就是最亮的星星,您的脚步走到哪里,哪里的水草就丰盛无比!” 听到万骑这样说,在场的全部匈奴人,立即全部从马上下来。匍匐在地跟着道:“伟大的丁零王,卑贱的我等向您问安!” 卫律非常享受匈奴人对他的这种尊崇。 这是他在汉地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荣耀和待遇。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铁了心帮着匈奴人出谋划策,教授匈奴的王贵文化和军事知识。 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已经不能形容卫律对匈奴的帮助了。 “都起来罢!”卫律一扬马鞭,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丁零王,万骑官将贱人部落的男子全部抽调了,贱人不服!”伊里单的父亲贴着草皮,恭敬的道:“请伟大的丁零王为贱人做主!” “这是怎么回事?”卫律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万骑。 “丁零王,他们是东胡人……”万骑长亦贴着草皮道。 “混账!”卫律拿起马鞭就在那个万骑身上抽了一鞭子:“谁叫你这样做的?什么匈奴人,东胡人,那我还是汉人呢!” 啪!卫律扬手又是一鞭子。教训着道:“只要是尊崇大单于,为大匈奴而战的,就是匈奴人,这是乌维单于在世之时,屡次强调的事情,你竟敢忘记?” 那个万骑被卫律的鞭子狠狠的抽在身上,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但他还得老老实实接着,甚至不能躲闪。 抽完了那个万骑,卫律心中也是愤愤不已。 他在匈奴这么些年。一直以来就在努力推动匈奴王庭部落和其他分支之间的和解。 但效果却一直不太明显。 匈奴内部的分歧,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区区十几二十年弥合。 “你,只许五人抽一兵,懂吗?”卫律放下鞭子。命令道。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是!谨遵丁零王之命!”那个万骑连忙把额头贴着草皮。 “你们受委屈了,本王代表大单于向你们表示歉意……”卫律走过去,扶起伊里单和他的父亲以及部落中的牧民们。满脸都充满着亲和的微笑。 “多谢丁零王!”伊里单的父亲现在却已经被感动的泪流满面,有种就算为丁零王去死。也心甘情愿的感觉。 卫律却是感慨了一声。 其实,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说来说去,匈奴人其实在骨子里,是相当排外的。 单单只看东胡都灭亡百余年了,但,匈奴人却一直记得,那些是东胡人,那些是匈奴人就足可想见一二了。 一直以来,除了匈奴单于和少部分的匈奴贵族对他这个丁零王敬重有加之外,其他匈奴贵族其实一直是拿有色眼光看他的,对他也很怀疑。 因此,实际上,卫律的亲信和心腹,大部分都是投降的汉人和匈奴部落中那些被排挤的部落成员。 屁股决定脑袋。 卫律当然会帮忙维护那些受匈奴本族欺压和凌辱的东胡人、乌恒人甚至是月氏人。 “丁零王,请让我跟随您吧!”这个时候,伊里单却是抓住机会,跪着爬到卫律的脚边,亲吻着卫律的脚尖道:“一直以来,您就是我的偶像……” 对此,卫律当然不会拒绝。 点了点头,卫律道:“好吧,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卫!” “多谢!”伊里单狂喜了起来,幸福都快要昏过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有跟随丁零王的机会。 “丁零王,我伊里单对天地日月发誓,一定勇敢作战,击败汉人!” 卫律看着满脸通红,一脸幸福的伊里单,叹了一口气。 “击败汉朝……”卫律笑了,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匈奴全族,即便是把奴隶和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万,顶多四百万人。 可汉朝呢? 就算只算登记在册的户数,也有六百余万户,将近三千万人口的怪兽。 这只怪兽,甚至可以用一只手跟匈奴交战,另一只手去修理那些不听话的夷狄。 南越、闽越、卫满朝鲜、西南夷,一个又一个不臣服的国家和民族消失了。 匈奴能够存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有大漠天险,战略纵深足够而已。 所以,卫律的目标和追求的方向,从来就不是击败汉朝,甚至征服汉朝——那等于是在做梦! 特别是汉朝天子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消除了诸侯王势力,加强了中央集权之后,这种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了。 他的指望和算盘,从来就是以战求和! 重新恢复汉匈之间的和亲政策,卫律甚至觉得,这一次就算是反过来,匈奴单于嫁一个公主给汉人,每年奉上一定的牛羊,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前提是汉朝天子能够接受一个匈奴公主…… -0-0-0- 谢谢大家,我竟然能双榜齐上,真的是意外啊,求推荐票,求给力,我想周榜上多待几天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七节 张恒要做父亲了 当张恒从长安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家里喜气洋洋,嫂嫂正在厨房里忙着指挥桑蓉娘陪嫁过来的那两个侍女杀鸡宰鸭。 “嫂嫂,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恒不禁问了一句。 “叔叔回来啦!”嫂嫂一见到张恒,一张俏脸上就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叔叔,快回房去看看蓉娘罢……” “蓉娘怎么了?”张恒有种二丈和尚摸不着头的感觉。 早上出去的时候,张恒记得清楚,桑蓉娘还精神抖擞,极有性质的房中摆弄着她那条刺绣。 不大可能这么一会功夫,就出现什么变故。 “叔叔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粗心,自家妻子有了,都没发觉!”嫂嫂嗔怪的掐了一下张恒的腰。 “……”在这瞬间,张恒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要做爸爸了……” “我要做父亲了……” “哈哈……哈哈哈……”随即张恒就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二话不说,就直奔自己的房中而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先圣的教诲。 老婆孩子热坑头,这是后世那个名叫陈明的寻常打工仔的梦想。 张恒曾经也想过,将来有了孩子,自己会怎么样。 但,当这一刻将要到来的时候,张恒却怎么也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之情,就跟一个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玩具一般,跳着叫着。 “蓉娘……”张恒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房中。 此时,桑蓉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秀发。 “张郎……”桑蓉娘回过头来,朝自己的夫君莞尔一笑。脸上流动着母性的光辉,她的一只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蓉娘……”张恒一脸幸福的走到她身边,止住了对方要起身的举动,张恒轻轻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到桑蓉娘的腹部去,道:“我们的乖儿子有没有调皮?” 桑蓉娘扑哧一笑,两只手环抱住张恒的脖子,道:“夫君,妾身才两个月身孕。怎么可能有动静……” 张恒尴尬的摸了摸头。 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做父亲,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所以,缺乏这些常识,却也是很正常。 “什么时候发现的?”张恒不免有些愧疚的问道。 嫂嫂责怪的对,作为丈夫,他竟然连妻子怀孕都不知道,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就是今天夫君出门不久。妾身就感觉有些恶心,嫂嫂找来大夫诊脉,妾身才知道有了……”桑蓉娘一脸幸福的说着。 作为妻子,她知道她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那就是传宗接代。 而在如今。不能生育,是女子最大的原罪。 自从嫁过来以后,桑蓉娘就时时刻刻盼望着怀孕。这样,她的地位才会稳如泰山。不用担心将来有文君之伤。 张恒却是早就高兴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今往后,蓉娘你就一定要给为夫乖乖的呆在家中养胎。那里也不许去了……”张恒抱着桑蓉娘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当年他见到一些大少奶奶一怀孕就什么事情也不干,净在家里打麻将,看电视时的鄙夷之情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一套双重标准。 一套是对别人的。一套是对自己的。 张恒也不例外。 说着说着,张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张安世好像曾跟他开过玩笑,说是要指腹为婚什么的。 张恒当然知道,那是玩笑话。 同姓不通婚,这是周礼的重要一环。 当时,保不准其他人会有什么想法…… 事实上,张恒知道,只要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的消息一传开,立马就会有许多熟人或者间接的熟人上门来结亲。 这是张恒所不愿意做的事情。 娃娃亲是靠不住的! 譬如当今天子刘彻吧…… 当初,刘彻四岁的时候,是怎么许诺的——若得阿娇为妇,以金屋藏之。 好吧……最后陈阿娇被他藏到了长门宫中去了。 更可笑的是,长门宫本来就是陈阿娇母亲馆陶长公主的院子,因为董偃之故,送给了刘彻…… 在心底来说,张恒更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够自由恋爱,不被束缚。 “蓉娘,若是有什么亲戚来跟你说要指腹为婚或者结娃娃亲,千万别答应……”张恒想了想,连忙对桑蓉娘道。 这是必须的。 表兄妹之间通婚,在如今是合法的。保不准桑蓉娘有什么姐妹过来聊天,聊着聊着就把桑蓉娘带进去了。 桑蓉娘乖巧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她来说,张恒就是天,就是地,说的一切都是好的。 “儿子……耶耶来听听你的心跳!”张恒却是再次蹲下身子,跟个小孩子一样,贴到桑蓉娘的腹部去听里面的动静。 桑蓉娘笑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夫婿,此刻她感觉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幸福,仿佛灌满了蜜糖一般。 -0-0-0-0- 张恒有后了,这个消息,首先在张家里传开了。 一时间整个张家村的佃户们都提着各种东西上门来道喜了。 像什么山上打的山鸡野兔,河里抓的河鱼,多的数不清楚了。其他的什么鸡蛋之类的东西,差点塞满了张恒家的厨房。 对于乡邻们的好意,张恒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当然,临走的时候,每人都给了一个大红包,里面直接塞进了六百六十六个五铢钱。 仅这一个下午。张恒就像一个散财童子,散掉了好几万钱。 但他却非常高兴。 到了日暮之时。张大牛父子更是带着孙子张瑜带着家里养的几只母鸡上门来道喜,张恒自是好好招待。还留了他们祖孙三人吃了晚饭。 到第二天,就连南陵县县城都知道张恒有后代了。 于是,王城、杜延年都提着礼物上门来贺喜。 -0-0-0- “张子迟竟要做父亲了……”当鄂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梳子都掉到了地上。 这对她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 她很清楚,一旦桑蓉娘生下孩子,她就很难再插足进去了。 顶多,顶多,只能跟张恒做情人。而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张夫人。 毫无疑问,这是鄂邑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能不能做张恒的情人,她现在心中也没底。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她跟张恒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善许多,偶尔,张恒还会跟她说说笑笑。 但,却也仅限于此了。 鄂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长安公侯子弟眼中,美若天仙的她,竟没办法征服一个乡下男子。 难道我老了? 鄂邑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蛋。 镜子中的人儿。身材丰满,曲线玲珑,容颜似光。明明就是一个绝代佳人。 但……为什么那个人就偏偏看不到这些……或者说,装作看不到这些呢? 鄂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时候。她的管家进来禀报道:“翁主,蓟城来信!” 说着就将一张丝帛交了上来。 鄂邑没好气的接过那张丝帛。只扫了一眼,就将之丢到了梳妆台上。 那是她的好兄长刘旦的信。 在信里面,刘旦先是给上次的鲁莽道歉,说了一大堆鄂邑根本不相信的假话,然后就是让鄂邑帮他在天子面前说话,让他可以参加即将进行的讨伐匈奴之战。 “需要我的时候,就记得我这个细君了,不需要的时候,就威逼利诱……”鄂邑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了这信以后,心情更是糟糕,她差点有种想要撕掉那封丝帛的冲动。 但最终,她忍住了。 因为,鄂邑知道,自己的这个管家,跟燕蓟有联系,否则,远在燕国,刘旦怎么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做个样子,发发脾气,却也可以。 “给本宫回复燕王,就说本宫知道了……”鄂邑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道,反正自从上次那封信之后,鄂邑就不想再牵扯到自己的兄长们的争权夺利中去了。 更何况…… 这些日子以来,鄂邑自己觉得,自己跟刘据的关系不错,还算可以。 所以,假如刘旦想要断掉对她的经济支持,鄂邑也不怕了。 大不了……本宫去缠太子大兄……鄂邑在心中想着。 反正她的大兄心肠软,好缠…… -0-0-0- 太子宫之中,刘据在这天傍晚的时候,也得到了消息。 “张先生居然要做父亲了……”刘据也为此非常高兴:“这是好事情啊,孤过两日便上门去贺喜!” 贺喜当然只是目的之一。 另外一个目的,当然是想向张恒问问,自己的老爹,现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亲征了。 刘据觉得,可能就张恒能有主意了——反正,他现在是彻底没辙了。 “真是巧啊……”刘据想起了自己的长子刘进的妃子,怀孕也有四五个月了。 这么说来的话,假如说……有可能的话……刘据觉得,自己并不介意嫁一个孙女给张恒的儿子,又或者让自己的长孙娶一个张氏妇做正室。 刘据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太好了,这样一来,即能在将来顺顺利利的给张恒一个清贵的官职,不必受到条条框框的限制,更能让自己跟张恒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紧密。 “善!”刘据想着就抚掌笑了起来。 当然,这个事情不急,天家的孩子本就不愁嫁娶,只是——不能在那之前,就让张恒的孩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么一想,刘据就坐不住了。 他决定,明天就去张家里! -0-0-0- 等下凌晨还有一更。 哭天抢地,满地打滚,撒泼耍无赖,求推荐票啊推荐票,碎碎念-0- 另,再祝大家中秋快乐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四十八节 张恒的烦恼 再一次来到张家里。 眼前的景象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刘据记得清楚,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山村的时候,这个小村子对外进出的道路,泥泞不堪,宽阔的沂水河阻断了张家里通向河对岸的途径。 而如今,一条坚实的石桥,横跨南北,沟通了沂水两岸。 便是上次来的时候,还满是泥泞的道路,此时已经铺上了碎石,整整齐齐,虽然难免颠簸,但却不用再受泥泞挣扎之苦。 在道路两侧,十来个村里的男子正挥舞着锄头,整修着道路。 比起刘据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村民,这里的村民,基本上面无菜色,一个个面色红润,衣着整齐,身上已经很少看到有打补丁的地方了。 见到刘据这个【熟人】他们纷纷行礼作揖。 无论精神样貌,还是举止神态,都已经焕然一新。 放眼看过去,小小的张家里此时格外的祥和,甚至有几户人家正在准备盖新房子。 “仓禀足而知礼节,圣人诚不欺我也!”刘据自也感慨一声。 对于张家里的情况,这一来二去,刘据也了解的很清楚了。 他知道,给这个小村子带来这样的变化,都是一个人,那就是张恒张子迟。 全天下除了南陵张恒之外,再没有第二个,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让一个村子,彻底摆脱饥寒,步入温饱。甚至还能有余钱盖新房,制新衣的。 而张恒付出的。却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 无论是租借家禽的举动,还是奖励佃农耕作。刘据知道,其实张恒付出的并不多,也并未对他的收入产生什么影响,相反的,他的租税可能会一年比一年多。 至于拿钱请人做雕版,烧制红砖什么的,张恒更是在这些举动中获得了超高的回报。 “为什么别人就不愿意这样做?”看着又变了一个模样的小山村,刘据开始思考起来。 他想不通,为何明明可以带来更多收益。同时还能让百姓获益的事情,就摆在这里,全南陵都看的清楚,但是为什么邻近几个村子的地主不懂得仿效? 难道,出让一点点利益来换取更大利益和一个好名声这么划算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刘据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实在没办法想通。 “走,去张先生家!”刘据拉了一下缰绳。就对左右道。 然后,他一马当先,朝着张恒家的位置而去。 来到张恒家门前的时候,刘据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拖家带口,在张府门前长跪不起。 “求二郎发发善心。收留我等!”入耳的是一阵阵的哀求声。 刘据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烧。 作为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底层衣食无着,甚至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家。 每每看到这些可怜人在寒风中颤栗。在酷暑中劳累,刘据就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 “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刘据对左右吩咐。 一个护卫领命而去,没多久,他就回来禀报道:“回禀殿下,臣探知,这些人都是得知张先生有了喜事,就三五成群,商议着要趁着这个好时机,来讨得一个进入张家里求生的机会……” “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佃户……”护卫顿了顿,咽下一口口水,迟疑了一会才补充道。 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知道,太子殿下,最是看不过眼穷人的可怜。 曾经好多次,他曾亲眼看到过太子为此默默流泪。 “怕有好几十户人家吧……”刘据有些默然。 几十户人家,就意味着有好几百人想要为张恒做事…… 而整个张家里加起来,怕也没有这么多人…… 刘据也自叹了口气。 这可是关中,天府之国,八百里秦川,可如今,关中的贫民也开始多了起来。 根据丞相府的统计,最近十年,天下人口一年比一年少。 少掉的那些人,事实上,其实刘据也心知肚明去了哪里——他们大部分都变成了无地无户籍,托身他人的佃户…… 而朝廷除了老生常谈,说些三代之治,尧舜禹如何如何的调子外,对此情况基本上束手无策。 其实刘据也知道,要让逃亡的人口重新回到户籍上,其实办法很简单,效仿太宗和先帝,轻徭薄赋,废除口算,同时大力开垦荒地,重新丈量天下田亩,重新施行授田制,那么,逃亡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回归。 但是…… 天子不会同意这么做。 轻徭薄赋,就意味着汉军要收缩,要从轮台、受降城撤军,甚至更进一步,要放弃朔方…… 这么做的话,刘据知道,以自己父亲的性格,是死也不会愿意的。 轮台城,朔方城,受降城,是他的心血和骄傲。 放弃这些,就等于否定了对匈奴战争的一切,甚至否定了卫青霍去病,否定了天子的权威。 即便是刘据自己将来做了皇帝,刘据也不可能这样做。 因为,一旦这样做就是不孝! “张先生曾说,他能令亩产翻番……”刘据叹了一声道:“孤拭目以待!” 如今,要改善这些,刘据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张恒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用同样的田亩,养活数倍于原先的人。 这样的话,原本那个刘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赌,似乎就成了破解这个死结的唯一方法了。 现在,刘据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张恒当初说的那些能够成真,让亩产不断提高。 一念至此,刘据就对左右吩咐道:“去将孤的那匹千里马马驹牵来……” “殿下……”身边的人知道,刘据这是打算将那匹马送给张恒了,要知道,那匹马可是珍贵无比,比大宛马还稀有的,只有冀地才独有的千里马。 在古语中,有一个重要的字,叫【骥】,所谓骥就是千里马,而这种千里马,却全部是冀州所产,而且数量稀少,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整个汉室到目前为止,也只找到了十几匹这种特殊的宝马。 而作为太子,刘据也是去年才因为做事认真,天子就将一匹千里马马驹赏赐给了他。 “马比人重要!”刘据挥手打断了左右的劝阻,道:“快回去牵来,孤在此等着!” 在刘据看来,一匹马,即便是一匹他最心爱的千里马,也比不上张恒能实现他的诺言,让亩产翻倍。 在这个张恒有后的喜庆时刻,送一匹千里马马驹给其,即是希望他的后代,能如千里马一般,前途远大,亦是在提醒张恒,作为一匹千里马,安能在家闲居? 还是出来为朝廷效力,一展所长吧…… -0-0-0- 张恒现在却是颇有些头疼。 任谁自己家大门口挤满了前来要求工作的人,都会如此。 “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张恒自嘲了一声。 其实,一切的根源,张恒都清楚。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只能怪张家里那些不炫耀就会死的妇女和老人。 最近一年,张家里的变化和发展,让周围几个村子都羡慕不已,再加上张家里的媳妇没事就回娘家,提着大包小包的米啊肉啊什么的回去显摆。 结果整个南陵都知道了,在张家里,给张二郎种田,能吃饱睡好,还有新衣服穿,大块的肥肉吃,逢年过节,东家甚至会亲自上门送些吃食。 就是农忙的时候,也能帮东家干活赚不少工钱。 这么一来,人人都羡慕无比。 再加上去年新招的佃户在其中拱火…… 到如今,就变成了这样了。 谁不想吃饱睡暖? 但是…… 张恒拿着手里的算盘,左算右算,也只能得出自己名下全部的土地加起来,顶多只能再要十户佃农,再多,他就没办法安置了。 毕竟,投靠来的佃户,必须要有田种,有地方住。 可张家里就这么大,他名下的田产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二十来顷…… 更麻烦的是,倘若答应了这一批,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佃户的人数是固定的。 张恒这边多了,其他人那里就要少了,就算张恒有足够的田产能安置下这些佃户,也要考虑其他人。 这事情闹不好就要出乱子。 “是时候整合一下南陵的乡绅地主了……”张恒拿着笔想了想,他觉得,这事情还是得要让王城出面来组织一下南陵的大小地主坐在一起开个会,大家都稍微给些福利来安抚自己的佃户。 光靠张恒一个人,根本就负担不起整个南陵佃户和穷人的生活。 而且,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有利于张恒推广他的良种计划,以南陵为基地,整合出一个托拉斯巨无霸,同时还能培养名望,让人交口称赞,而不是相反,名声臭大街,走到那里都会被人指责。 张恒正准备出去跟外面的那些人好好谈谈的时候。 高老七进来禀报道:“东家,王公子来了,俺看到王公子在村口……” “刘据……”张恒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事情既然被刘据看到了,那就更要好好处理了,不能留下什么尾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四十九节 沙盘 张恒出了大门,就见到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男子,齐刷刷的跪在他家门口。 “二郎!” “是二郎出来了!”这些人一见到张恒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二郎肯定是要答应我等的请求了……”甚至有人自我幻想了起来。 张恒听到这些声音,也是苦涩的笑了笑,朝众人鞠躬作揖,道:“诸位,承蒙诸位厚爱,学生实在是受宠若惊!” 他走下门口的台阶,将跪在前头的几个男子扶起来:“大家先请起来,听我一言……” 张恒这么一说,众人才勉勉强强的站起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给人下跪,当下人的。 错非是实在是想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不会如此呢! “诸位,你们的来意,学生已经清楚了,请给学生三五日时间,定然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张恒面露微笑着说,这话一出口,张恒就知道自己背上一个包袱了。 大丈夫一诺千金。 说出口的话,必然是要算数的,否则是要被人指烂脊梁骨的。 但没办法,刘据就在附近,这个包袱张恒还真的只能自己扛起来。 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以借此机会,整合起南陵的乡绅地主资源。 这些人见张恒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没有人会怀疑张恒是在敷衍他们。 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最下作的地主,也不敢随便撕毁自己的诺言。 “好!俺们都听二郎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叫道。 众人这才四散而开。各回各家。 张恒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他就看到了在自己家不远的树下站着的刘据。 “王兄!”张恒笑着迎上前去:“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 每年的岁末跟年初,都是汉室朝廷最忙碌的时刻。作为储君,刘据肩膀上的担子从来就不轻松。 张恒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春耕快要到来的时候,刘据竟能抽空来他家。 “听闻先生有了大喜事,吾怎么也要来祝贺一番的!”刘据却是笑着说。 张恒顿时一愣,这才多大一会功夫,竟连刘据都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明天就得带着桑蓉娘回一趟娘家,禀报一下这个喜事了。否则的话,就太失礼数了。 “王兄厚爱,在下愧不敢当!”张恒说着,就将刘据请到自己家中去。 “先生打算怎么安置那些可怜人?”刘据一进门就轻声问道。 他当然知道张恒的土地有多少了,就凭张恒现在的土地,根本就不足以给那么多的佃户耕种,所以,刘据对此还是比较好奇的。 “还能怎么办?”张恒笑了一声,也不隐瞒。道:“过两日,请县尊召集一下南陵各乡的乡绅名流,讨论一下此事,在下相信。大多数人都是通情达理的……” 以刘据的智慧,他当然清楚张恒话中的意思。 无非就是让南陵的其他地主也跟张恒看齐,大家一齐把福利提高一点。 但是…… 刘据看着一脸轻松写意的张恒。他有些怀疑…… 不说别的,就说长安的列侯们。那些列侯,尽管每一个都身家巨亿。生活挥霍无度,但是若是想要从他们口袋哪怕拿出一个五铢钱来救济贫民,却是打死也不肯。 列侯都是这样,就更别谈其他的豪强地主了。 假如不是长安城的列侯们做的事情实在让他父亲感到厌恶,那么酌金罢侯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张恒看出了刘据的疑问,便笑着道:“在下已经有主意了,王兄大可放心!” 张恒说的倒是轻松,但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是一个艰巨的工作。 要从地主们的嘴里硬生生的抢出一块肉来分给佃户,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张恒也没想过太多。 他只要有那么七八家地主能够支持他提出的计划就够了。 然后,张恒就可以安排那些佃户去这些地主家里租种。 当然,支持他的,肯定有好处。 不说别的,张恒自信,以空间的神奇,绝对能让那些决定跟随他的地主获得巨大的利益,然后,张恒就可以以此为核心,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刘据听完,也是一笑。 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张恒到底用什么办法,来让那些铁公鸡拔毛…… “先生有后,鄙人为先生感到高兴,所以备了点薄礼,希望先生笑纳……”刘据笑着道。 “多谢王兄厚爱!”张恒也不跟他客气什么。 反正老刘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省得将来进了刘彻的茂陵,深埋地底,成为盗墓贼的囊中物。 刘据对张恒不推辞他的礼物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挥了挥手,就让左右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共是两样玉制品,一件是玉质长命锁,另外一件则是一个小小的坠饰,这两样东西,张恒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外观很好,质地优良。 张恒接过礼物,连忙道谢:“多谢王兄馈赠!” 张恒拍了拍手,让高老七进来把礼物拿去给桑蓉娘收起来,然后对刘据道:“王兄厚礼,在下无以为报,只能送一个玩意给王兄把玩了!” 张恒就带着刘据进了自己的书房,来到书房里的案几前。 在案几上,有一个被一块青布罩着的物件。 张恒将青布揭开,对刘据道:“我知王兄向来喜爱天文地理,就做了这样一个东西,希望王兄喜欢!” 刘据定睛一看。却见案几上面,摆着一个大约两三尺宽的木框。木框中用泥沙堆垒着一座座山脉和河流的模型。 “这是在下根据传说秦始皇寝陵中的天下山河图,自己尝试做出来的一个小东西……”张恒介绍道:“在下才疏学浅。做不成秦始皇那样恢弘的大型山河图,只好把南陵的山水先做出来了!” 这个就是张恒这些天在家中利用空暇时间做出来的沙盘了。 沙盘,其实早就出现了。 当年秦始皇派大将王翦统一六国之后,就在自己的陵前中堆建了一个规模宏伟的天下山河模型,传说,那个模型极为先进,模型中用水银模拟江河湖海,以机械带动运转。 可惜,那个模型的档案和制作之法。随着秦帝国的毁灭,而消失在岁月中。 而此时,沙盘也还没有被人重视起来。 这就给了张恒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本来,这个沙盘张恒是打算送给霍光的,但,现在既然刘据来了,给刘据效果也是一样的。 当然受制于手艺,张恒做的这个沙盘很简陋,甚至有很多瑕疵。 跟秦始皇陵寝中的那个一比。张恒的这个沙盘简直就简陋得像小孩子的玩具。 但,虽然可能在很多方面,张恒的这个沙盘都比不上秦始皇的那个。 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恒当然会在这个沙盘上做一些【创新】了。 譬如说规范的比例和等高线。 有了这些,沙盘才能真正的在军事上一展所长,才能进行兵棋推演。 当然。张恒不是什么军人出身的人,所以。对于兵棋推演,他也只是在新闻和书里看到过。至于到底该怎么做,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没关系,张恒相信,总会有人能想出兵棋推演这一招的。 刘据听完张恒对他介绍的这个沙盘的各种特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个小小的沙盘就让他对整个南陵一览无遗。 若是把它做大一点,做成秦始皇那样的规模,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可以人在长安就能看清楚全天下的地理地貌? 只是……秦始皇营造天下山河地理图。这个事情,很多史书上都有记载。 但为什么在张恒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过去复制这个东西呢? 想到这里,刘据就有些明白了。 “格物致知!” “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多想想,多问问,寻常的事情,也能发现道理……” 一念至此,刘据就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英明至极了。 能用一匹马的代价,就换来一次全新的感悟,这买卖太划算了! “先生此物,吾甚爱之!”刘据也不跟张恒客气了,径直让左右替他收下了这份回礼。 然后他道:“对了先生,我还有一个东西要送与先生……” “恩?”张恒有些疑惑。 “是一匹小马驹……”刘据笑着道:“希望先生能够喜欢!” 一匹小马驹? 张恒摸了摸头,顿时大喜过望。 刘据家养的马,能有什么劣马吗? 不是大宛马就是乌孙马。 张恒搓了搓手,问道:“王兄,那匹小马驹是公马还是母马?” “一匹小母马……”刘据就感到奇怪了,问道:“怎么先生对马还有性别上的要求?” “太好了!”张恒高兴的道:“王兄该知道,在下也养了一匹小马驹小明吧?” “恩?”刘据点点头,对那匹聪明神骏的小马驹他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小明是一匹公马,王兄又送我一匹母马,这岂非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张恒高兴的道。 他一直在发愁呢。 他发愁小明将来长大了,该去哪里给它找一个伴侣。 要知道,优良的战马,向来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用钱根本就买不到。 现在好了,刘据送来一匹小母马,正好跟小明配对! -0-0-0- 抱歉晚了一点,但今天照旧三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节 霍光要嫁女了 刘据送来的小马驹,有着青黑色的毛发,看上去非常漂亮。 只是,张恒对马的认知太少了。 在他的印象中,大抵上天下的马都是一个样子,只是有些高大一些,跑的稍微快一点而已。 “就叫你小青好了……”张恒伸手在这匹初来乍到,显得有些惊慌的小马驹的背上摸了一会,抓住它的两只耳朵,道。 对于起名字,张恒还真的是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公子,这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马驹,它的父母都是冀州马!”牵着这匹已经被张恒取名为【小青】的小马驹的马夫,却是很心疼的道。 在他看来,这匹小马驹的价值足足顶得上千金,甚至可能还不止! 要知道,冀州千里马,这可是真正的名马,在春秋战国之时,甚至就是一般的诸侯也未必能拥有一匹冀州千里马。 “骥……”张恒就有些吃惊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屡次出现在史书中,原产中国的名马,早就灭绝了。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拥有一匹这样的绝世名马。 想到这里,张恒就不禁喜不自禁。 这么一来的话,将来小明跟小青生出来的小马驹,岂不是…… 张恒满脑子都是YY了。 那个马夫看着张恒,眼中却是难免失望,在他看来,这样一匹名贵的千里马落到张恒这样完全不懂马的人的手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懂怎么喂养和照顾一匹千里马吗? 要知道,即便是有千里马的血统。但照顾不周,很可能导致本来的千里马。最后却蜕变成挽马。 但没办法,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不得不服从。 最终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离去。 张恒却是没那么多功夫去管别人怎么看,他兴高采烈的牵着刚到手的小马驹,将之牵到牲口栏里。 “小明,小明,有新伙伴!”张恒牵着新得到的小马驹小青,直接带到小明的马栏中,刚打开门,小明就亲热的凑过来。撒娇讨好,同时用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主人带进来的同类。 “扑哧!”小明打了响鼻,它无法理解,主人为什么不带哪些鲜嫩可口的苜蓿嫩草来,反而带来这么一个看上去好像有些不是很顺眼的同类过来。 小青似乎对小明也感到很好奇,尾巴轻轻扫了一下背脊。 这两匹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小马驹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是张恒之前所从没预想过的。 不过没有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先把这两只小家伙关到一起,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感情了。 到时候。恐怕就是想分开它们都很难。 这样想着,张恒也就不打算管它们了,将门掩上。哼着小曲就回家去。 眼下,最重要得事情。就是要伺候好老婆大人。 -0-0-0-0- 此时,刘据却已经回到了太子宫之中。 到南陵走了这么一圈以后。刘据终于下定决心,打算进宫去劝谏刘彻不要御驾亲征了。 即便是因此惹得父亲不高兴,甚至大发雷霆,刘据也不在乎了。 这天下的百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但他刚刚换上冕服,正准备前往未央宫之时,就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父皇决定不御驾亲征了?”刘据被这个消息震的差点下巴都掉了下来。 他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 他决定的事情,要让他回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是谁说服了父皇?”刘据对前来将这个消息告诉的太子少傅石德问道。 “殿下,臣听说,陛下好像是因为……”石德看了看刘据,很婉转的寻找着合适的说辞,免得刘据听了又不高兴,从而让他们父子好不容易才变好的关系,重新陷入僵局。 但他找来找去,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只能尴尬的道:“陛下是因为一个方士的缘故……” “恩……”刘据感觉有些无语了……自己的这个父亲还真是…… “因为那个方士跟陛下说,可以求取到长生药,故此陛下改变主意,决定本月甲辰就启程前往泰山……”石德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然后他劝道:“殿下息怒,万万不要因此去顶撞陛下……” 刘据摇了摇头,若在往常,他听到自己的父亲又要去泰山的时候,脸色就会不太好。 毕竟这一去,兴许就是大半年,耗费掉的钱米可能超过一场战争的支出。 像是元封六年,天子封禅泰山,前后的赏赐和花费加起来就是数万金,而且,地方上还因此被闹腾的鸡犬不宁,人人自危。 但是…… 在此时,刘据却觉得,比起御驾亲征这种危险的事情。 似乎封禅泰山,更好一些。 这算不算是两相其害取其轻? “少傅放心,孤不会那样……”刘据苦涩的一笑,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冕服。 虽然说,刘据觉得自己的父亲去泰山封禅算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刘据从心底里就不喜欢那些方士,不相信所谓的长生不死药的存在。 所以,他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未央宫跟方士为伍的。 “对了,殿下……”石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殿下方才外出之时,司隶校尉上官少叔,差人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下个月壬子,他的长子上官安就要迎娶霍奉车之女,请殿下务必赏脸!” “这么快?”刘据稍稍有些惊讶。 上官少叔就是上官桀,霍光的发小,刘据当然认识,小时候还跟上官桀一起骑过马呢! 但是,刘据却不是很喜欢上官桀。 因为,刘据觉得,这个人太圆润了,像泥鳅一样…… 不过……谁叫人家跟霍光关系好呢? 上一次天子任命新的丞相、执金吾的时候,霍光就顺手一推,把上官桀推到了司隶校尉的位置上。 司隶校尉,这又是当今天子的一个创新。 在经过了公孙贺和江充事件之后,他就觉得,廷尉跟御史大夫都不是很得力,于是,设置这个两千石的官职,专门来帮他追查和审查以后的类似案件。 刘据想了想,觉得看在霍光的面子上,这个事情,他总得意思意思,于是道:“少傅到时候替孤前去道贺吧,至于礼物,少傅看着办吧……” 这是当然的,刘据是太子,是储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臣子们的婚宴现场。 而上官桀上门来送请帖的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不过是要个面子罢了。 -0-0-0- 今天晚上状态好差啊,写了一个通宵,才两千来字,主要是太困了。 今天欠4000,过两天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一节 霍青君的心思 “子孟兄长竟这么快就要嫁女了?”张恒拿着霍府下人送来的请帖,也有些忍不住惊讶。 霍青君才多大…… 也就比赵柔娘稍微大一点。 这么早就嫁人,霍光舍得吗? “少叔公催的急,所以……”霍府下人顺嘴漏了一句。 额…… 张恒也笑了。 上官桀这个人,张恒之前没有见过,只听霍光说起过他的那个亲家。 不过稍稍想想,如此行事,却是符合上官桀一贯的行事作风的。 当年,上官桀当长安廊令,所谓长安廊令,大概就相当于天子的马夫,专门负责给天子养马。 有一次,刘彻病了,等病好了以后就想起了他的那些爱马,于是跑去查看,结果发现自己心爱的战马们全部都因为喂养不好,照顾不周,瘦了一大截。 刘彻顿时就勃然大怒,命人把上官桀抓来质问:今以为我不复见马邪?——难道你以为我再也看不到这些马了吗? 这是非常严重的质问了,稍微回答不当,就是族灭的下场。 当初,义纵为右内史,正是倒在跟这个质问差不多的罪名之上——某次,刘彻病了一个多月,然后就想起了他的甘泉宫,于是病一好,刘彻就跑去甘泉宫,结果,甘泉宫的道路没有修缮好,让他屁股蛋子都颠疼了。 于是,刘彻把义纵抓到自己面前问:“纵以为我不复行此道乎?”——义纵你难道以为我以后不能再走着条路了吗? 义纵就是回答的时候比较笨,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结果被刘彻怀恨在心。最后找了个罪名,把义纵杀了。 而上官桀。毫无疑问吸取了义纵的经验教训。 他回答说:“臣闻圣体不安,日夜忧惧。意诚不在马!”说完就流出了眼泪。 好吧……本来就是玩忽职守的一个事情,到了他的嘴里就变成了,因为心忧君上,所以才没心思照顾马…… 但刘彻就吃这一套,从此以为上官桀对自己忠心,不断的提拔他的官职,最近更是迁他为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虽然是一个新设置的官职,具体职权。张恒也不清楚。 但是,两千石大员,这一道门槛,他却是已经跨了过去了。 可以预见,在后刘彻时代,上官桀将成为朝堂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是,张恒却不是很喜欢上官桀这个人。 因为,张恒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做什么具体的实事。不过是靠着花言巧语以及跟霍光、张安世的交情和关系,不断的升官而已。 这样的人,张恒在后世见过不少。 由于张恒在后世的时候,曾吃过不少这一类人的苦头。所以,对这种类型的人,他委实提不起什么好感。 “霍光将女儿嫁过去。也不知道他将来是否会后悔?”张恒喃喃自语了一声。 说实话,张恒是不愿意让霍青君嫁给上官桀的儿子的。 霍青君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张恒一直以来都视其为妹妹,非常爱护。 因此。很是为其担忧。 假如将来上官桀要是跟霍光反目成仇——这样的可能性,张恒觉得非常大,因为上官桀这一类人,张恒在后世接触过不少,对于这一类人,他非常清楚。 说得好听一点,他们是识时务的俊杰,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纯粹是趋利的动物。 现在刘彻在世,上官桀对霍光当然是曲意巴结了。 但是,有朝一日,刘彻驾崩了,那么上官桀还会这样曲言奉承霍光吗? 而一旦霍光跟上官桀反目成仇,那么显然,霍青君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但,对这个事情,张恒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膀。 他能怎么样? 事实上,张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甚至不能跟霍光说他的这些担心。 否则,霍光会怎么想? 人家要嫁女,你出来反对,无凭无据的说些看不到的事情,不是被人当成精神病,就是会被认为是中伤和挑拨。 “只能希望我想的事情不会成真了……”张恒摇了摇头,只能在心底祝福霍青君,但愿,他是杞人忧天。 -0-0-0- 霍府。 霍青君端坐梳妆台之前,两个贴身侍女为她梳理着头上的秀发。 “小姐,听说主上已经答应了少叔公家的要求?”一个侍女轻声问道。 “嗯!”霍青君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她今年虚岁不到十五。 豆蔻年华,正是怀春的年纪。 但是,她未来的夫婿,却不是她满意的对象。 上官叔父的儿子上官安,霍青君见过几次,也听闻过许多关于他的事情。 在她看来,她的未来夫婿,跟长安城大多数的列侯子弟没有太大的差别。成天不是斗鸡就是蹴鞠,游手好闲,而且,霍青君还听说上官安脾气很不好,曾经用鞭子打死过一个下人,只是此事被他父亲遮掩了过去。 “那小姐怎么不高兴?”另一个侍女问道。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要出嫁了,这是大喜事,而且嫁的人家还是熟门熟户的老熟人,嫁过去了,肯定不会受到什么歧视和轻慢。 而她们这些侍女,陪嫁过去以后,就可以摆脱下人的地位了,甚至,就是做一个贵公子府上的宠妾也不是不可能。 “唉……”霍青君叹了口气。 本来,她是一个生性安静,逆来顺受的女子。 对于夫婿这个事情,她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反正。听从父亲大人的安排就是了。 但是,自从认识了赵柔娘以后。她的心思就变得越来越活泛了,心里属于自己的主意也越来越多了。 “要是柔娘会怎么做?”霍青君想着。 随即。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若是柔娘的话……”霍青君昂起头,脑海中浮现了鬼灵精怪的赵柔娘蹲在地上的模样。 “要是我的话,我就逃婚……”脑海中的那个赵柔娘撅着小嘴满不在乎的道。 这个声音,就像魔咒一般,在霍青君的脑海中疯狂生长,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空间。 “我要是逃婚的话……”霍青君重重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想要把这个奇怪的叛逆念头驱逐出去。 因为她知道,假如自己这样做了的话,父亲大人一定会很生气。 想起父亲生气时的样子。她心中的勇气就顿时荡然无存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霍青君托着腮帮子思考了起来。 逃婚……她没有那个胆量。 但就这样嫁给一个她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男子,她更不情愿。 “我要去找柔娘问问……”霍青君觉得,似乎只有赵柔娘才能给她答案了。 对于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最信得过得,当然是闺蜜了。 于是,她就起身去找自己的父亲,跟霍光央求了老半天,霍光才勉强答应。过两天就送她去南陵。 在霍光想来,这可能是女儿一时间有些心慌罢了。 他也有些自责,自打霍青君的母亲过世之后,他自己因为忙于公务。没有太多时间照顾霍青君,以至于女儿养了十四五年,临到出嫁时。却没有几个闺蜜上门来问好和祝福。 -0-0-0-0- 送走霍府来送请帖的下人之后,张恒就驾着马车。朝南陵县县城而去。 此去县城,有两件事情要办。 这第一件当然是要去请王城来帮忙召集一下南陵境内的大小地主乡绅。 这事情不难。只是张恒动动嘴,估计王城就要跑断腿了。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要买些日常用品了。 所以,他把高老七也给带上了。 来到县城,张恒就让高老七去买油盐一类的日用品,自己则驾着马车,朝县衙而去。 现在,南陵县县衙的大小差役几乎都认识张恒了。 所以,张恒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进了县衙,找到了正在办公的王城。 张恒跟王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目的之后。 王城自然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只是…… “贤弟一片好意,只怕没人能领会……”王城婉转的劝道。 作为一个基层地方官,王城实在太清楚乡绅地主们是怎么样一个群体。 有好处的时候,当然是争先恐后,唯恐没自己的份。 但是,要让他们出血……哪怕告诉他们,这样做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他们也…… 历来,地方官组织修桥修渠道,那一次不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让那些地主参与进来的? 甚至有些时候好话说尽了,他们也是不肯。 连这样显而易见,肯定能获得好处的事情,那些人都不愿意做,需要官府强力推动,才勉强参与。 王城觉得,张恒这一次,怕是要吃一个哑巴亏了。 若到时候,人召集齐,但却没有一个愿意参与的。 那么,毫无疑问,这对张恒的名声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王城觉得,这个事情,他得劝一劝,免得张恒如今不断上升的名声遭受一次挫折。 “没有办法……”张恒苦笑一声道:“我已在王公子面前夸下海口了……” 这个时候,张恒毫不犹豫的利用了一下刘据。 张恒知道,要让王城爆发出十二分的力气来帮忙把这个事情做成,就不得不把刘据拉进来了。 当官的都是这样。 某件事情,假如上面没有人关注的话,那就一切按照程序来办,即使是熟人,也顶多是卖个面子,稍微优先一点。 但,要让他卖力的话,仅凭熟人是不够的。 但是,倘若某件事情被上面关注的话。 那么,这就是一个政治任务了。 正所谓政治任务,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王公子!”王城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王公子竟也关注此事!” “恩!”张恒笑着点点头。 “在下定然尽力!”王城拱拱手道,他当然知道,张恒口中的王公子是何方神圣了。 既然太子殿下都关注此事,那么,无论如何,王城觉得,这件事情也得帮张恒办利索了,谁要是敢拆这事情的台,那么,王城一点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和明白,什么叫做破家县令了。 -0-0-0- 今天白天停电了,晚上七点多才来电 -0- 所以现在才更新了。 但今天的任务肯定要完成的。 恩,再熬夜吧 -0-(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二节 新的敌人(1) 事实证明,任何一个官僚机构在顶头上司的直接压迫下,都能爆发出令人无法想象的能力。 只用了两天时间,王城那边就来了回信,说是已经通知好了南陵境内有名望的乡绅地主,定于丙申【二月十七】在南陵县县衙,进行商议。 张恒笑了一声,让高老七按照惯例,给前来跑脚的衙役一些跑脚钱,把他打发走了。 然后,张恒就开始着手准备在县衙中的动员说辞了。 空口白牙说大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而任何事情一跟钱扯上关系,就会被变得相当棘手。 特别是从剥削者的嘴里抢食,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觉悟高到愿意心甘情愿跟泥腿子们共同分享财富的人。 而就在张恒开始忙碌的时候。 这个事情,也开始在南陵县境内传扬了开来。 “兄长可听说了?”在县城的一个酒肆之中,几个乡绅子弟聚在一起喝着小酒,一个年级看上去大概二十上下的青袍儒生,给坐在上首的一个儒生斟上一杯酒,笑着问道:“那位想做圣人……” 居于上首的儒生,明显年级比在坐都要年长不少。 “沽名钓誉!”这人鼻子中哼了一声:“这等小人说他做甚?” 话虽是这样说,但,此人捏了捏就放在自己怀中的那封县令亲笔写的邀请函,却是不敢不赴这个宴。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正所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说句老实话,在坐的士子。谁家的屁股是干净的? 真要惹恼了县令,认真追究起来。在坐的每一个,都相信难保项上人头。 况且,现在,在各自的家中,当家做主的可都是老爷子。 想起自家老爷子,此人心中就有些愤恨。 自打,那个张子迟崛起之后,老爷子就总在他面前唠叨,张子迟如何。张二郎怎样,话里话外,都在拿着张子迟来跟他做比较。 这才是他对张恒张子迟的不满所在。 大家都是儒门弟子,谁也不见得比谁都长了一颗脑袋。 凭什么那个张子迟就运气那么好,屡屡有贵人信重,在这南陵县,上到县令,下到三岁稚童,人人交口称赞。 甚至……甚至……有传闻说。长安城的几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竟与之称兄道弟。 读书人向来自诩为天之骄子。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儒门士子之间的龌龊。本就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身处名利场之上,谁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骑到自己脖子上? 更何况,在张恒还没发迹前。在这南陵地界,他才是排名第一的大才子。 在他看来。那些现在张恒身上的光环和赞誉以及地位,本应该是他的才是。 不过是那个卑鄙小人用下作的手段窃取了原本该是他的东西。甚至还娶到了长安九卿之孙女…… 他又想起了去年的那一次人才举荐,本来,他家里帮他把关系都疏通好了,只要一得到举荐,获得出仕的身份,立刻就能够得到淮南郡的一个县尉之任。 可谁成想,那个卑鄙小人那天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那些话,害他十箭只射中了三箭,原本说好的县尉之任就这么飞了,更严重的是,由于那一次发挥失常,今年的举荐多半也是没他的份了。 这么两年脱下来,即便将来真能出仕做官,这辈子也没有多大可能混到两千石高官了。 要知道,官场之上,讲究资历。 无论升迁,任免,调派,在同样条件人选之中,上官往往最看重资历更老的哪一个。 他越想越气,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了,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心中。 但,他能怎么办呢? 在南陵,他虽然不愿意正式,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卑鄙小人,简直就是一个巨无霸,没有任何能撼动他的根基。 这个时候,酒肆的另外一边的一个酒席上,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听到这些士子之间的议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张子迟……”此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来此人在当地并不得人心嘛……也不知大王何以派我来监视此人……” 他眼珠子一转,随即一想,反正是大王的命令,既然撞上这么一群可以利用的人,他当然并不介意利用一下。 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向那酒席,举着酒杯道:“过路行商,听闻诸位士子,义愤填膺,痛斥小人,实乃国之栋梁,在下佩服,以此酒敬诸位!” 这些士子一听,竟有人赞同他们的观点,这可是很难得的一个事情。 过去,可没几个赞同他们观点的人,那些愚民被那个卑鄙小人假仁假义的伪装所蒙骗,不识真君子。 不过,总算还是有明白人的! “不敢,不敢!”众人连忙起身道。 其实,说老实话,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最近这些时间,许多以前跟他们一起痛骂那个卑鄙小人的人,现在都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一个个都装作不认识他们一般,在家中埋头读书。 所为的嘛…… 当然是今年的举荐了…… 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今年注定不能通过举荐的人,破罐子破摔,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罢了。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倘若那个他们口中的卑鄙小人,此刻出现在这个酒肆之中。 他们之中,却没一个能保持现在这个模样,许多人怕是上前去巴结都来不及。 毕竟,口头骂骂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而那个【卑鄙小人】手里头掌握着的雄厚政治资源。却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眼热不已的。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倘若那个人愿意将他的资源,跟在座的人共享。或者说举荐他们。 那么,那个人瞬间就能变成周公在世。管仲复生…… “我听诸位的说法,好像贵地有一个小人……在下没读过什么书,但却也知道,对付一个小人,无论用手段都是合法的,这亦是圣人的教诲,昔年孔子诛少正卯,不就是如此吗?”此人呵呵笑着拱拱手道。 “孔子诛杀少正卯……”这些士子眼神有些迷离了,不明白对付所指。 “很简单啊。诸位不是说,那人准备干一件沽名钓誉的事情吗?”此人呵呵一笑,道:“以诸位的才智,难道就想不到一个办法来揭穿此人真面目?即算不能,退一步,想个办法搅黄了他的事情也成……” “还请阁下指点迷津……”坐在上首的那个读书人起身作揖问道。 “你们还真是笨啊……”此人笑着摇摇头道:“太过正直了,对小人岂能也讲君子之道?你们难道就不会在那个小人沽名钓誉的会谈上,他说东,你们就讲西。他跟你讲事情,你就跟他说道理,他跟你说道理,你就跟他说圣人之言。他跟你讲圣人,你就跟他说难处……总之,不惜一切。让他的那个会谈不了了之,然后。贵地的乡民,自然看的出那个小人的真面目了……” “先生之言。真让我等浆糊灌顶,幡然醒悟,请先生受我等一拜!”士子们纷纷起身,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也是他们对付那个小人的最佳手段。 反正,这事情要是这样办,那个人也没办法抓到他们的把柄,更没有攻击他们的理由。 此人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暗道:“我若是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岂非白白在燕王王宫中混了这十来年?” “在下祝诸位马到功成!”这人笑呵呵,言不由衷的道。 他给这些人出主意,虽然是临时起意,不过是想恶心恶心自己的对手罢了。 当然,倘若那人连这点小小的伎俩都应付不了的话…… 那么,他觉得,大王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小题大做了。 一个没有官身的小人物,区区孝廉而已,杀鸡焉用牛刀? “不过,大王应该有大王的用意,时候不早了,我早些去长安跟成侍郎取得联系吧!”他心中想着,就提起自己的行装,朝那些士子拱拱手,告辞道“诸位,在下还需去贩卖货物,就恕不久赔了!” 说完,他就提着东西,离开了酒肆。 那些士子却是非常热情的将他送到门口。 他嘴角微微一笑,看着这些被他利用的人,他很享受这种利用他人的愚笨和无知来为自己办事的感觉。 “可惜了啊,我这一身才华……”他摇着头在心中叹气,一直以来他都为当初轻率的接受燕王的聘请而感到后悔。 那个时候他若是知道,一入诸侯王宫,出仕为朝官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的话,那么他便是打死也不会接受那些金银珠宝了。 但事已至此,他却也只能将这些懊恼藏进心中了。 也只能全心全意的辅佐甚至是鼓动他的主君来争抢未来的宝座,这样,他才能堂堂正正的以潜邸之臣,位列显贵之中。 “昔者,太宗皇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想到太宗皇帝的经历,他的信心就开始爆满了。 “陛下跟太子,并非亲密无间,相反陛下时常说太子不类己,当年,先帝之时,临江哀王就是因为先帝认为其不类己才废掉的!” -0-0-0- 额,昨天又欠债了,两章六千字,加上前天4000字,一共一万字,明天开始还,尽力在这个星期还清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三节 新的敌人(2) 成素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太阳穴,仰着脖子抬头看了看自家屋顶上的横梁。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件异常珍贵的玉器。 这件玉器,在旁人看来,可能顶多就是一件有些年头的古董,最多能值个百十金,但,在成素眼中,却是价值连城。 市井传闻,这件玉器,是当年嫪毐手中经常把玩过的。 而嫪毐,是秦始皇生母赵姬的男宠。 虽然正史上一直说,嫪毐是被人秘密送进宫中,没有被阉割过的宦官。 但,在宦官们眼中,这个说法简直漏洞百出。 秦法比汉法严苛的多,制度也更为紧密,常年混迹宫廷中的宦官们清楚,要想让一个有把的男人,装成宦官,蒙混进宫,那个难度有多大,简直差不多能比上神仙下凡的难度了。 所以,大部分宦官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反是有另外一种说法在宫廷的宦官之间口口相传,并且深信不疑。 传说,嫪毐本来也是一个没有把的宦官。 但是,后来因为他得了一件宝贝,才重新长出了他的男根。 而这件宝贝,指的就是成素手里现在拿的这个小小的玉器。 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宦官为此这个东西,打生打死,斗的人尽皆知。 甚至,有传说,当年太宗皇帝朝的大宦官子参就是因为要独占这个宝贝,因此想办法把对他地位构成了威胁的中行说赶去了匈奴。 当然,这些说法没有任何证据可言。 但宦官们就是深信不疑。将此物当成了无上至宝,差不多比得上天子之于传国玉玺了。 但。现在这个往日,他爱不释手。时刻带在身边的宝贝,却成了他的一个烫手山芋。 “不应该啊,不应该!”成素叹了口气。 这个东西,是他去年冬十月的时候,从燕王那里得到的。 本来,燕王是天子的亲生儿子,赏赐他个把东西,完全合情合理。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东西。是燕王私底下给他的。 这就要命了! 私交藩王,这是宦官内朝臣子奴婢的大忌讳! 不管有理没理,只要跟这个东西沾上边,就是一个死字! 对于天子的性格,成素实在太清楚了,这个事情,倘若被天子知道了,燕王是亲儿子,顶多训斥一顿。再不济也不过削掉几个县,根本就只是些挠挠痒的惩处。 但他就不同了…… 天子肯定会立刻就命人把他拖出去乱刀砍死,就像当年的常融那样,砍成一堆烂泥。然后喂了上林苑里的野兽。 但那个时候,见了日思夜想,做梦都要想得到的宝贝。他早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那里有什么闲工夫考虑那个事情?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地位。 但谁曾想过今天? 谁又能想到今天? 加之后来燕王闭口不提这个事情。连他也都快渐渐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在人家手上。 尤为严重的是,那个时候,他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王贤德仁义,早晚得承宗庙之任……” 老实说,这种假话空话套话,不过是宦官们通常拿来骗小孩的把戏,根本做不得数,一年到头,在这长安城中不知道被重复过多少遍,也不知有多少宦官曾用这样说辞骗过赏赐。 这种话私底下说,在没人的时候说,都可以。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摆上台面! 当初,武安侯在的时候,曾在某次用类似的话骗过淮南王刘安。 后来,这事情被天子知道了。 天子怎么说的? “使武安侯在,族矣!” “使武安侯在,族矣!”成素反复念叨着这话,脑袋越发的疼痛了起来。 武安侯,是什么人? 天子的亲舅舅,从小带到大,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 但因为这一句话,天子就准备族诛自己的亲舅舅。 连亲舅舅说过这样的话,都要被族诛,更何况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可能从来没被天子真正放在心中看重过的奴婢? “悔不当初啊!”成素哀叹了一声。 “将客人带到我的书房,别让任何人知道,懂吗?”成素对在他身前等待指示的下人吩咐道。 事已至此,他已经明白,自己上了贼船,想要下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算计啊,好手段啊!”成素起身叹道:“大王不愧是大王……” 话中的意思,却没有半分尊崇之意,反而充满了鄙夷。 多年的宫廷生涯,和对自己的前辈常融、王弼以及苏文的沉浮冷眼旁观,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在天子面前,一切小手段和小伎俩都只能蒙骗他一时或者说天子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懒得去追究。 但天子,却是一个记性很好,非常精明的一个天子。 有时候,他甚至能回忆起几年前的某个下午发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所以,燕王靠着耍这些小手段,成素知道他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 没有足够的才干和运气,燕王这辈子顶多也就是燕王了。 而才干,燕王或许有那么一些,但从他的这些动作来看,他的才干全用在旁门左道上。 自古以来,成素就没有听说过能单纯依靠这些小手段就获得成功的人。 至于运气…… 天时地利人和,燕王一样都没有,他拿什么去跟太子斗? 但,没有办法。自己的把柄,在对方手上。只要自个稍稍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成素就能想到。明天就会有御史【慷慨陈词】。 “我登上的,这是一艘什么样的烂船啊……”成素自嘲的苦笑着:“我得想个办法,尽早从这条船上脱身……” 至于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先去听听那个燕王派来的使者有什么要求吧…… -0-0-0-0- 一个时辰之后,成素带着些冷笑走出了自己的书房,然后,他就命下人将燕王派来的那个使者送走。 “什么玩意……”成素嗤笑了一声:“竟让咱家帮忙去对付一个乡下的地主,一个小孝廉……” 在成素看来。即便那个乡下的土财主背景靠硬,关系复杂,也完全不需要他来对付。 正所谓没有官职就没有地位。 那个土财主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了多高,身无官职,没有权柄,根本就不可能对一个诸侯王造成任何的威胁——哪怕这个人有给太子出谋划策的嫌疑。 但,要办成这件却也不难。 在成素看来,这个世界上。特别是政坛中,横冲直撞,打打生生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现在。拼的就是手里头的权柄,官越大,权柄越重。势力也就越大 没有官职,背景再硬。关系再复杂,也不过是定板的肉而已。 只要暗地里弄些小手段。就足够那个小子寝食难安。 “不过这样也好,要对付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孝廉,不用去跟常融一样送死……”成素心中想着:“但愿,办好了这个事情,燕王真能守信,销毁掉我的那些把柄,否则……” 作为一个宦官,特别是得宠的宦官,成素当然不可能也不会愿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利用。 若燕王以为他是那种可以被这样简单就控制的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作为天子身边目前最得宠的宦官,他还是有些反制的手段来自保的。 将客人送走以后,成素叫来的自己的两个侄子,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不是有个朋友姓审,叫审什么来着,现在在南陵县做主簿?” 虽然说,宫中有规矩,天子也三令五申,禁止内朝宦官结交朝廷大臣,显贵列侯。 但是,猫有猫道,鼠有鼠洞,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倘若宦官们真的老老实实,依着规矩做事情,老早就饿死了,更别说住着现在这样奢华的豪宅,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了。 事实,跟规矩向来相反。 朝廷大臣,列侯显贵想要知道未央宫的动静。 而宦官们需要金钱,大量的金钱。 于是乎,几乎每一个在宫廷中能有影响力和消息渠道的宦官,都早就被糖衣炮弹腐蚀的干干净净。 成素,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时代在进步,宦官们的手段自然也会革新了。 最开始,这些事情,大部分人都是亲力亲为的,但等到天子处决掉几只抓住把柄的鸡,杀来给猴子们看了之后,大家就学乖了,懂得开始用家人去做这些事情,自己则从不过问,甚至装作不知道。 这样一来,风险就都被规避掉了,就是天子问起来,也能有个缓冲的余地,将责任推到自己的家人身上,然后认错磕头忏悔检讨一齐上阵。 “叫审明!”他的大侄子抢先回答:“还是辟阳侯之后!” “辟阳侯家的后人啊……”成素笑着点头道:“好,不错,明天你们找个时间去南陵一趟,把他约来家中……” “诺!”两人齐齐点头。 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了,于是问道:“叔父大人有事情要审明去做?” “恩!”成素点点头:“一些小事……” “那就包在小子身上了,这个审明跟小子关系不错!”小侄子邀功般的道。 “恩,就这样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成素挥挥手道,这个事情,他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不会贸然动作。 因为他在天子口中听说过那个人,在没弄清楚这个人到底跟天子有什么关系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但,先让做一下火力侦察,倒也无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四节 弹劾(1)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张恒看着自己写在白纸上的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丝酸涩的笑容。 这些日子以来,这南陵上下,里里外外的议论声,张恒听过许多。 说他沽名钓誉,那还是算好的评价了,心怀叵测,才是大多数人议论的焦点。 “倘若张二郎非是居心叵测,何以如此穷尽心思,收买人心?”这是高老七今天从外面听回来的一些杂音。 这种诛心言论,杀伤力确实很大。 当初,萧何辅助刘邦,灭秦平楚,底定天下,功封瓒侯,位列功臣第一。 但为了自保,萧何采取了自污的策略。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策略非常聪明。 错非是张恒早前把刘据给拉进了这个事情中,并且得到了刘据的支持,这个问题,现在就足够让头疼好一阵子了。 只是…… 这个事情还是提醒了张恒,今后,要想不惹什么麻烦,最好还是不要亲自碰这种事情了,免得鱼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烦人的问题了……”张恒嗤笑了一声,为自己方才的满腹牢骚找了个理由开解:“反正哥又不去当官,只要不进仕途,这些事情,就是无稽之谈!” 但,他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却有人不愿意让他消停了。 很快,张恒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被人弹劾了…… 作为大汉帝国开国至今百五十年,第一个被御史弹劾的白身地主,张恒不知道是该说‘荣幸之至’还是该头疼。 “真是吃饱了撑的!”张恒哭笑不得的对张安世派来报信的下人笑了一句。 事实上。那个弹劾他的御史,在程序上来说。是完全正确的。 张恒如今虽然没有官身,但到底身上挂着一个左庶长和孝廉的头衔。在理论上来说,无论是左庶长之爵,还是孝廉的身份,身为御史都是可以监督和审查的。 只是…… 那位不知名的老兄,放着长安城里那么多违法乱纪,逾制胡为的列侯公卿,三公九卿不去弹劾,跑来弹劾他,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张恒知道。这是明摆着来找他麻烦的人。 兴许,这次弹劾只是一次火力侦察,一旦发现有机可乘,那么雪花般的弹劾奏疏立刻就能淹没掉尚书台。 到那个时候……就算有天子袒护,太子信重,张恒觉得,自己也有变成马谡的可能。 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挥泪砍掉脑袋,张恒对那个张安世的下人问道:“足下可知道是谁那么看得起在下,竟礼遇至此?” “此事。我家主上不方便透露……”那人低着头道——这是自然,作为兰台尚书令,张安世若是连这个忌讳都不知道,随意透露弹劾御史的名讳。这事情若是曝光,恐怕他的尚书令也做到头了。 “但是小人却听说好像是一位王姓御史,他有一个兄弟在长安县任官……”那人笑嘻嘻的低着头低声道:“当然。这是小人的胡说八道,算不得数。先生莫要记在心上……” 正所谓,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 就是地方官审讯犯人。也要考虑作案动机和目的以及各种情况。 更何况这种事情? 以张安世跟张恒的交情,张安世不可能不透露一些情报给张恒知道。 当然了,能当上兰台尚书令,这本身就证明了张安世的心思和能力。 他不可能明着违反宫廷的规矩,但是,打打擦边球,却是无妨。 “你刚才说什么?”张恒装出一副有些耳聋的模样:“刚才风声太响,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事实上,今天天气晴朗,莫说是大风了,就连微风都没有一点。 “小人方才胡说八道,先生没挺清楚就算了……”那个人也挺腹黑的,一般正经的道歉道。 “哦……”张恒满意的点点头,叫来高老七,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亲自将他送到村口。 “姓王……”张恒冷笑一声。 他想起了正月初一那个傍晚,他在张安世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叫王越的长安县县丞。 “我还没来动你,你竟先发制人了!”张恒笑着搓了搓手掌。 本来,若没有这个事情,张恒都快忘掉了那个他曾经想要对付的小县丞了。 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张恒却是要跟他好好的算一算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恒看着天空上飘过的白云:“看来,往后我得注意了,妇人之仁,要不得!” 本来,那个时候张恒曾经想过借助自己丈人家的力量,让那个县丞回家去种地。 但后来想想,张恒忽然有些心软,同时也有所顾忌,就没跟桑弘羊提那个事情了。再后来,天子御驾亲征的闹剧,以及忙活着忽悠他的事情,让张恒彻底的没有时间去想怎么教训那个官僚。 没成心,当时的一时心软和侥幸,造成了今日的麻烦。 这个事情,对于张恒来说,虽然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天子刘彻,现在在忙着准备再次驾临泰山,祭祀天地鬼神,好求长生,没那么时间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所以,这封奏疏,到了兰台,基本上刘彻就看不到了。 倒不是张安世胆子大到会把弹劾的奏章都给藏起来,不让他看。 而是,张恒听张安世说起过这方面的小技巧——天子的精力和时间都有限,所以,他每天看的奏章也是有限的。 通常他也就是看一下提纲,然后翻翻兰台标注的那些重点奏章——至于剩下的,自然是交给张安世为首的尚书台侍中去处理了。 因此。那个奏章,张安世只需用将它放到刘彻要看的那堆奏章的最底层。通常,刘彻扫了一眼之后。就会把它给扔回兰台,然后……没有然后了…… 汉室朝廷每年的奏疏,十之八九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谁又敢去兰台询问自己的奏疏,天子看还是没看? 而且,就算刘彻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张恒不觉得,自己在刘彻那里会有什么麻烦。 有李成在侧,张安世、霍光帮忙,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顶多,就只是冒个泡泡而已。 但,张恒没有想到,此时,他太乐观了…… 他忘记了一个人,御史大夫商丘成。 要说商丘成跟张恒有什么利益矛盾或者说恩怨纠纷,那就是开玩笑了。 事实上,商丘成连张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商丘成坐上御史大夫的宝座,也有些时间了,但奈何,一直找不到够分量的开刀对象。这就让他这个新扎御史大夫,稍稍感觉有些遗憾了。 从清贵无权,仅仅只是一个摆设的大鸿胪。到如今执掌御史台,监督文武百官。银印青绶,位列三公。 商丘成是有一番要大干特干的志向的。就连走路都不自觉的喜欢提着自己腰间的绶带,迈上了八字。 这两个月以来,商丘成就像一只红了眼的饿狼,死死的盯着朝野变化,希冀于在其中找到一两个立威的对象。 但找来找去,他却又发现,似乎那些够格的对象,背景太硬,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反咬一口,落下一个残疾。 而那些小虾米却又没什么意思——堂堂三公,御史大夫,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千石甚至几百石的小虾米,那像话吗?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于是,就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纠结之中,商丘成终于等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立威对象了——南陵张恒! 他现在手中就拿着从御史台的档案里翻出来的那份御史弹劾奏疏的副本,脸上不时流落出一些喜色。 在他看来,再没有比这个张恒更合适的弹劾对象了。 太子宠幸之人,但没有官职在身,只挂了一个左庶长和孝廉的头衔,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幸臣,而弹劾一个幸臣,无论成败,都不会有麻烦,大家只会交口称赞,即便是弹劾对象也只能吃哑巴亏。 像当初董偃风光吧? 东方朔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弹劾这样一个人,更容易让商丘成树立他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名臣形象。 同时…… 对方还是桑弘羊的孙女婿…… 这就更妙了,在【天下人】眼里,桑弘羊是什么人? 小人!无耻的商贾!卑鄙的官僚! 集天下一切罪恶与黑暗龌龊于一身的大奸贼。 因此,弹劾了桑弘羊的孙女婿,能为他争取到不少豪强望族的支持和感激,同时还能站队,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在朝堂上,胡乱树敌是笨蛋,但没有敌人却是白痴。 特别是三公九卿这一个级别的大臣,没有一个够分量的敌人,传出去不仅面上无光,更会让天子心生怀疑。 一个令满朝文武都视为敌人的大臣,是天子的麻烦,同时也是一个注定杯具的人,就像当年的主父偃,见人就咬,最后咬死了自己。 但是,一个满朝都是朋友的大臣,却会让天子晚上睡觉都不会安稳,迟早不是被赶出朝堂,就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既然迟早要有一个敌人,那么还不如趁早自己找一个…… 因此,此事在商丘成看来,简直是一箭无数雕。 “对不住了,张家小子……”商丘成拿着奏疏,笑了起来:“只能得罪你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五节 弹劾(2) 刘彻这些日子以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整天就流连于建章宫和明光宫的庭院之中。 作为汉室天子,他其实远没有他的父亲、祖父那样勤政,每年十二个月,他用于处理政务的时间,顶多只有三成。 其他的时候,自然是游乐玩耍,吃吃喝喝。 为了让自个吃好玩好,他建起了上林苑,修起了建章、明光等无数座新宫殿,论到大兴土木这一项,他的父亲跟祖父甚至再加上曾祖父刘邦,加起来修建的宫殿和阁楼都赶不上他。 至于上朝? 汉室的朝会,其实并不频繁,也没有什么天天早朝的习惯,一般来说,假如没有发生突发事件,也就每隔时间召开一次。 而前两天,才刚刚在宣室殿中举行了一次朝会。 所以,今天刘彻是很空闲的。 “李先生,你看,朕的宫殿可还比得上仙界的玉宇?”刘彻看着自己眼中这美轮美奂的明光宫,忽然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成问道。 “陛下的明光宫,在下以为,便是仙界的玉宇,亦不过如此……”李成低着头恭维道。 刘彻听了,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话,是他最爱听的。 “陛下,商丘大夫在宫外请诏求见……”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跑过来禀报。 “御史大夫?”刘彻眉头微微一皱。 老实说,任命商丘成当御史大夫,其实刘彻也没安什么好心。 在刘彻眼中。现在朝堂上的三公,除却廷尉杜周。还算有些能力,符合他的心意之外。其余两个,他不过是拿来当摆设的。 本来,暴胜之在御史大夫任上做的不错,刘彻也没想过让他去做丞相。 但是…… 人家乐意,刘彻也就不阻拦了,求仁得仁嘛…… 刘彻也理解暴胜之,作为一个被他从底层发现并且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暴胜之这个人,能力、才干、手腕和忠心都有。 但惟独一点……他太好虚名了。 刘彻跟暴胜之谈过话。本来,他是想劝暴胜之再当几年御史大夫的,但最后,他被暴胜之说服了。 暴胜之的理由很直白:臣已年近花甲,而朝中俊杰辈出,霍奉车,金驸马,张尚书皆社稷才…… 这话中的意思就是说,他很清楚。假如这次坐不上丞相,那么就永远当不了丞相了…… 刘彻因此就让暴胜之如愿以偿当上了丞相。 至于御史大夫商丘成…… 其实,刘彻还真没把这个自己任命的三公当做一回事。 商丘成能当上御史大夫,完全是因为暴胜之卸任之后。刘彻急需一个资历和名望都足够的接班人。 而在朝堂上,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而能干好御史大夫这份苦差事的就更少了。 一时之间。刘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于是,顺手就点了在他印象里向来在朝会上不怎么发言。同时还没有什么政治派系的商丘成的将。 刘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选一个能老老实实听话,乖乖的办事的替补就可以。 而商丘成在大鸿胪的任上,给刘彻的感觉就是一个很老实,同时能清楚自己身份的人。 “御史大夫这么急着见朕,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刘彻托着小巴想了想,就对那个小黄门道:“将商丘大夫带进来罢……” 刘彻虽然不是一个勤政的皇帝,但,他却还是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陛下既有公务,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李成连忙对刘彻道。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秉承着张恒教他的那些策略。 从来不参与刘彻的宫廷事务,更不跟宦官内朝臣子有什么瓜葛,至于每每刘彻有什么政事要处理,他立刻就会申请回避。 现在看来,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 刘彻对于他这样闲云野鹤,不理会世俗之事的态度和作风非常满意。 真正的高人就应该是这样嘛…… 不争权夺利,不参与政治。 自从通天地绝之后,一切巫师就被排除在了政治之外。 刘彻不会开,也不敢开让方士参与政治的先例。 神仙的归神仙,凡人的归凡人,两者泾渭分明。 “先生先独自观赏一会,朕去去就来!”刘彻笑着说,然后就转身,朝着明光宫中的议事大殿而去。 -0-0-0-0- “卿要弹劾谁?”刘彻有些惊讶的看着跪在大殿上的自己任命的那个御史大夫,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臣子一般。 “臣要弹劾南陵孝廉,左庶长张恒张子迟,行事无法度,邀买人心,居心叵测!”商丘成却是直着腰板,一脸正色的道。 事实证明,人是会变得。 当商丘成是大鸿胪的时候,因为管理的事情大体都是诸侯国和藩属国的迎来送往,礼仪规矩,所以,无欲无求,也就能安分守己了。 但,屁股刚坐上御史大夫的宝座。 他就变得冲动的跟少年人一样了。 萧规曹随,这虽然是一段佳话。 但是,萧何曹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政坛上了。 原因很简单,萧何曹参是非常特殊的例子。 萧何是汉室开国第一功臣,但曹参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是刘邦指定的宰相人选,是汉室开国过程中骁勇善战的将军,无论名望还是排序,都不比萧何低。 因此,他遵循萧何的制度,谁又敢不服他? 但后来者就没这么轻松了,特别是当开国的那批老将重臣挂得差不多之后。再也没有人有那样即使全部依照前任的制度,也没有人敢阳奉阴违的人了。 在如今的官场上。新官上任,哪一个不是要表现出一点跟前任不同的地方? 否则。有了功劳全是前任的,可出了事情,却要自己背黑锅,天底下有那么笨得傻瓜吗? 至少,商丘成不愿意做那样的傻瓜。 所以,上任之后,他就开始大改前任暴胜之谨慎稳重的作风,甚至打算酝酿一次变革,好让御史台变得更副有攻击性。 “张子迟?”刘彻笑了一声。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张恒是什么人,刘彻当然知道了,区区一个南陵的小家伙,却要劳动堂堂三公之一,向来只弹劾两千石官员的御史大夫亲自动手。 这实在让刘彻感觉有些荒谬。 “难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刘彻心中想着,他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谁叫那个年轻人,总喜欢标新立异? 甚至曾经说过【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的狂言。 那些话,刘彻承认有道理。 但是,说出来。就不那么好吧。 带着这种疑惑,刘彻让人把商丘成的弹劾奏疏拿上来,然后他接过。打开一看。 不得不承认,商丘成作为御史大夫。文笔那是没的说的。 只是,上面说的事情。却让刘彻眉头紧锁。 商丘成一直在观察天子的表情,见到天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心中大喜,以为自己赌对了。 就是嘛…… 身为天子,岂能容忍自己的幸臣胡作非为,目无法纪? 正准备慷慨陈词,将那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打倒在地,然后踩上一万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像是董偃那样。 但是…… 他很快就听到了天子的声音。 “这个事情,朕早就知道了……”刘彻叹了口气说:“商丘大夫,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吧?” 商丘成心中一紧,浑身都打了个冷战,听着天子的话,他不知为何,连后背都有些发冷。 “陛下早就知道了……”商丘成喃喃自语,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在这瞬间有了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恩……”刘彻却是将那个奏疏放在了一边,道:“这是朕准了的事情!” 张恒最近在忙什么,刘彻一清二楚。 他的幼子就在南陵,为了保护心肝宝贝,刘彻在南陵安下了不少暗子,这些人每天都会回来禀报所见所闻。 而且,太子也跟他通过气。 对于此事,刘彻是乐观其成的。 总不能好不容易有一个地主愿意帮着他这个天子想一个解决目前天下民生拮据的困境的办法的时候,他这个天子还在后面使劲拖后腿吧? 这个天下可是姓刘的,是他的天下! “陛下!”商丘成猛的起身,拜道:“这……这……不合法度啊,若将来有小人仿效,以此邀买人心,图谋不轨……” 商丘成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自己就这样失败的。 否则,他这个御史大夫的脸往哪里放? 否则,他岂不是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今后别人一说起他这个御史大夫,首先想到的恐怕就是一个连平民都对付不了的御史大夫吧…… “卿怎么这样说呢?”刘彻笑着道:“这事情,张子迟是提前跟朕说了,朕许了的,怎么会留下后患?” 刘彻当然要照顾一下商丘成的面子,同时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面子。 毕竟,御史大夫是三公! 所以,就给了商丘成一个台阶下。 一件天子许可了的事情,自然没有错,但御史大夫心忧君上、社稷,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弹劾自己认为不对的人和事情,也没有错。 既然大家都没有错,那么大家的面子就都保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六节 弹劾(3) 刘彻很显然低估了他的御史大夫,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壮年时那份精力,会时刻关注自己臣子的心理变化。 皇帝做的太久了,他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麻痹思想,因此也没怎么去关注自己的三公九卿目前的心理变化。 对于商丘成而言,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毫无疑问,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事情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出个结果。 否则,商丘成知道,卜式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当年,卜式当上御史大夫的原因也跟他差不多,都是完全出乎本人意料之外,被天子亲自点将,才得以出任御史大夫的。 但是卜式是个出了名的君子,在御史大夫任上,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的纰漏,但同样也没有任何的成绩。 于是,半年不到,卜式的御史大夫使命就结束了,他被天子一脚踢去太子宫当太子太傅。 那个时候的太子太傅,可不像如今,因为大家都知道新旧交替在即,所以备受尊崇和尊敬。 在那个时候,太子太傅,只不过是一个名声好听的清闲官职,论权力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城门校尉——最起码,城门校尉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而太子太傅,却只是一个门面摆设。 因此,商丘成很清楚,假如自己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话,那么,兴许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步前辈卜式的后尘。去某个清闲的部门任职,这辈子都休想有出头之日了! “当年董偃贵姓。长安九卿,人人皆望而贵之。口称董君不名……”商丘成心中想着:“但东方朔一句话,就将其身上的宠幸打落干净,从此不复得宠……” 想着这个先例,商丘成就有了底气。 “天子终究是圣德天子,天子终究会考虑到社稷的……”商丘成眼中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在他想来,假如自己一意孤行,坚决要求惩罚那个张恒,天子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为了朝廷的颜面,也为了三公的尊严,更为了天子权威的神圣,天子最终会同意自己的意见。 原因很简单。 跟一个幸臣,一个不过是会写几篇稀奇古怪的诗文的小地主相比。 朝廷的体面,三公的尊严,显然更重一些。 在事实上,商丘成既然下定决心来见天子,他当然潜心研究过天子的性格和习惯。他知道,这位天子,虽然行事有时候让人看不懂,但纵观其执政五十余年的种种。很显然,天子在骨子里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天子。 当年东方朔弹劾董偃,就是事先知道了这一点。然后以此要挟天子…… 是的,要挟…… “作为臣子。有时候,必须要挟天子……”商丘成又想起了公孙弘。作为汉室最后一个拥有真正宰相权威和权柄的丞相,公孙弘屹立不倒的诀窍除了善于迎合上意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抓住机会用一件大事来要挟天子同意另外一件事情。 正因为公孙弘在丞相任上要挟过天子太多次,才让天子觉得,丞相的权柄太大了,于是才把石庆扶上去,做了一个傀儡木偶。 一念至此,商丘成就没有任何犹豫了,他躬身正色道:“陛下,臣以为,纵使是陛下许可,此事也是万万不可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左传》曰:唯名与器不可假人!此政之大节,臣蒙陛下不弃,授以御史大夫之责,断无坐视不理之举……” 商丘成把心一横,一咬牙,就匍匐在地,斩钉截铁的道:“臣请陛下即刻下诏,逮捕张恒!” 这是一个赌博。 商丘成很清楚,这是一个压上了自己政治前途的赌博。 他赌的就是:天子绝对不会将一个幸臣看的比朝廷的颜面,三公的尊严还要重要。 他这么做或许会吃罪于天子,得罪太子。 但终究,他将获得一个忠贞直谏的名声。 而有了这个名声,他就等于有了一个护身符,即便是天子心中不满,不高兴,对他也暂时无可奈何,顶多日后找个由头去了他的御史大夫职衔,将他远远的赶到南方诸侯国去。 就像张释之。 当年,张释之在太宗朝时为廷尉,有次直接在太子宫外堵住了晚归的先帝,最终闹得连太宗皇帝都不得不出面脱帽谢罪。 虽然因此吃罪于先帝,但先帝即位之后,对其也无可奈何,只能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以其年老,把他赶出长安,但张释之在史书上的地位,却由此建立了起来。 在商丘成看来,现在假如他不能扳倒那个张恒,那么毫无疑问,他就将威信扫地,而威信扫地就不能统御御史台,不能统御御史台,就没办法出成绩,出不了成绩,以天子的性格,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御史大夫就要当到头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留下一个好名声,便是出了长安,也能跟张释之一样,青史留名。 更何况,那只是最坏的情况! 但,商丘成却想错了。 当今天子不是太宗皇帝,他也没有张释之在太宗皇帝面前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他当上御史大夫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他甚至没有仔细了解自己的弹劾对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恒不是董偃。 董偃只是刘彻一个在无聊的时候给他取乐和说些俏皮话的类似小丑的角色。 这样的人,刘彻身边有很多,只不过当时董偃在这方面做的最好,但,董偃却不是不可或缺的。 而张恒就不同了。 一直以来,张恒在刘彻面前,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诗文或者标新立异的行径从而得到刘彻另眼相看。 那些东西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张恒在刘彻眼中。根本就不什么幸臣,或者无聊之时调剂的人物。 无论是造纸。还是雕版,又或者火药。张恒做的都是一些其他人所不能的工作,这是无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而张恒夸下的海口,像什么亩产翻倍,让刘彻怦然心动,期待不已。 在本质上来说,刘彻对于张恒的期望,只比霍光、金日磾、张安世低一点。 当年,太祖高皇帝刘邦卧病在床,弥留之际。吕后问高皇帝:“陛下百岁之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 高皇帝就说曹参可以,然后吕后又问曹参之后谁能接替。 高皇帝当时就点了王陵、陈平、周勃的名。 其后的汉室丞相名单中,这些人一个都不少。 而刘彻也有他的曾祖父那样的想法。 在他的脑袋里,他飞升或者驾崩之后,霍光可以辅佐太子,治理国家,霍光之后是金日磾。至于张安世跟张恒,是他的陈平、周勃,将来要起到在霍光、金日磾不在的时候,安定社稷作用的关键人物。 这两个人。刘彻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去动。 更何况,商丘成这个御史大夫。不过是刘彻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才任命的。只是权宜之计,在他心目中并没有多重要。 “商丘大夫这是在要挟朕吗?”刘彻冷笑着问道。 的确。作为天子,刘彻会维护三公九卿的权威,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刘彻会屈服商丘成的要挟。 倘若臣子一要挟,刘彻就会服软,那么他就不是刘彻了。 当年,公孙弘、张汤都曾经要挟过他,甚至就连主父偃,朱买臣也在某些事情上要挟过他。 但那些人的成功,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刘彻自己认为有道理,但是拉不下面子去做或者说不情愿那么去做。 那些人与其说是要挟,倒不如是在给他这个天子一个台阶下,说白了,就是演双簧。 而商丘成如今,在刘彻眼中,却是如同一个东施效颦的家伙,分外的好笑和……厌恶。 “臣不敢!”商丘成却不知道刘彻心中的想法,他此时犟了起来,倔强的抬起头看着刘彻,道:“臣只是就事论事,出于一片赤子之心而已!” “吾不用也!”刘彻忽然暴怒了起来,一挥袖子,就将御案上的文牍扫了下去。 竹简掉在大殿的木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 “吾不用也!”天子的这句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上,就连不晓事的宫女都吓得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句话,在五十多年前,曾经在先帝孝景的口中说出来过。 然后,平定了吴楚之乱,出身显赫,战功赫赫的前太尉,丞相,大将军绛侯周亚夫就绝食而死。 这个典故,宦官们知道,宫女们也清楚,商丘成更是明白。 此言一出,商丘成就吓得什么勇气和气魄都没有了。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这不仅仅是史书上的文字,更是现实! 那些大草原上的皑皑白骨和南越、闽越、朝鲜、西南夷的君主人头,将这个事实摆在了商丘成眼前。 “臣死罪……”在天子威压之下,商丘成不得不服软,他终究不是张释之,没有那个勇气敢跟一个暴怒的天子正面顶撞,更不是周亚夫,他没有周亚夫誓死不从的傲气,他甚至比不上窦婴,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跟窦婴一样,袖子一挥,称病躲到长安城外去撂挑子。 “好了,商丘大夫不必自责!”刘彻忽然心平气和了起来:“朕刚才也有些失仪……” “这样吧,商丘大夫老成谋国,所说的事情呢,也有道理……”刘彻温和的道:“朕派人去训斥一下南陵那个小家伙,怎么样?” “诺!”商丘成深深的低下自己的头颅,虽然他很想高傲的抬起头,就跟周亚夫当年一样,倔强的跟天子比比到底谁更犟。 但是,他终究没有那个胆色。 而侍立一旁的几个宦官,却都缩了缩脖子,他们看着商丘成的眼神变了,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尊崇。 因为他们清楚,假如天子继续暴怒不已,甚至把商丘成拉出去打一顿板子,这事情也就这样完了,事后,商丘成还继续做他的御史大夫。 但天子却这样和颜悦色…… 这不符合天子的性格。 于是,天子方才的行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天子已经对御史大夫失望了……为了不让人以为他将来的罢免是因为今日的事情,而坐的掩饰而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五十七节 乡绅会议(1) 发生在明光宫中虎头蛇尾的弹劾之事,张恒是直接当事人。 但是,好笑的是,张恒却过了好几天,才知道这个事情。 “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吗?”张恒耸了耸肩膀,重新将脑袋埋入案几之上,奋笔疾书,但心中却是已然翻滚着巨浪。 “好你个商丘成!”张恒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好你个御史台!” 身为御史大夫,商丘成本身的行为就已经能代表整个御史台的意志。 因此,张恒若不给御史台一点颜色看看,那他就不是张恒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睚眦必报,这才是真实的张恒。 当然,这个事情不急。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办好本来只是一时兴起的南陵地主乡绅聚会。 这个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这世间的事情,大抵如此,你越想着要顺顺利利,就越会出现些幺蛾子。 当张恒正在积极筹划着的时候,南陵县本地最年长的长者,南乡的田老忽然间就传话给县衙,说是身体不适,不会出现在乡绅会议上。 王城立即派人将这个不利消息传给了张恒。 “田老怎么忽然就不愿意去了?”张恒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位田老,虽然在南陵县也只是一个摆设,大多数会商的时候,不过是起一个类似吉祥物的作用,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发表意见——他年纪实在太大了! 但是,任何一个像点模样的官方会议却都不能少了这个吉祥物。 而即将召开的乡绅会议上。若没有了他,那…… 张恒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东家……”高老七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道:“俺方才得到消息,说是田老忽然不去了……” 张恒点点头。 这个高老七,消息渠道还是很多的,这才这么点功夫,他就知道了。 想着这个事情,张恒就看向高老七,问道:“老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俺方才去问了俺以前的几个结义兄弟,据他们说。田老的身体一直就很硬朗,每餐能吃一大碗粟米饭呢!” “据说,好像是本县主簿去了田老家里一趟之后,田老忽然就身体不好了!”高老七摸着头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坎坷。 东家可是很早以前就叮嘱过自己,要跟过去断绝往来的…… 但,此时,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高老七事实上一直都跟自己的以前的那帮兄弟和粉丝保持着顺畅的联系。 而他的巨大影响力注定了他的消息渠道,远比常人想象的更加多。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很多。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就算高老七想知道当朝丞相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在晚上他就能得到情报。 “审明……?”张恒咬了一下嘴唇。 毫无疑问。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田老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恐吓或者说是被人劝阻了。 “走,去田老家!”张恒一挥袖子。对高老七道,同时。让秋菊来招待那个送信的衙役。 高老七很快就备好了马车,张恒跟嫂嫂和妻子桑蓉娘。招呼了一声,就坐上马车,带着高老七,直奔数十里外的田老家而去。 田老的家,在南陵县的南边,在沂水河的另外一侧的田氏邬。 这个田氏邬,可是大有来头的,自从第一批移民在此落地生根之后,短短百十年间,这个小山村中就出现了十余位活过八十岁的长者。 而以如今的南陵县乡老田老活的最长,他今年已经九十有余。 自从太宗皇帝确立了乡老几仗制度之后,乡老的地位,就变得无比尊贵,他们享有许多特权,甚至能左右司法审判,拥有上书权力,便是地方官,在这些人面前,也要掂量掂量,不敢得罪。 当然了,一般人家的老人,是不可能成为乡老的。 要想做乡老,除了年纪之外,另外一个要求就是,大户人家,至少是知识分子。 没有文化,怎么掌一乡教化?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健康的饮食习惯,在这个时代,几个人能活到七十岁? 所以,田老的家,即使在南陵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家中拥有良田二十多顷,奴仆佃户三十多户,就是张恒目前的家产,假使除掉桑蓉娘的嫁妆的话,也比不上这位田老家族。 张恒让高老七驾着马车,来到田老家的门口,然后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以后,张恒就拿着一张名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躬声道:“晚辈张子迟求见田公讳徳老大人!” 门里面悄然无声,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开门,接过张恒的名刺,看了看,这人面露难色,道:“张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我家老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谢绝见客……” 张恒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肯定是哪个审明搞的鬼,但,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躬身道:“烦请足下去通报一声,若老大人亲口说不见晚辈,那晚辈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张恒这就是在赌了。 赌的就是,这位田老不敢也不愿意得罪他这样年轻,而且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人越老越精明。 这个田老,张恒见过几次,知道他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是大脑的思维非常清楚。 不管审明跟田老说过什么话。 只要田老还没老糊涂,他就不会也不敢这样硬生生的拒绝张恒。 没错,张恒对他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和乡老。没有半点办法,他不愿意去的话。就是天子下诏,也不能强迫他去。 但是。他总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吧…… 张恒今年可才十九岁不到,他的日子长得很…… 那人稍稍一愣,也是叹了口气,他没这个胆子拒绝张恒的要求。 要知道,现在张二郎想召开地主乡绅会议,讨论给穷人们减租减息,提高福利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他若是不给张恒通报,不说村民和乡邻们会指着他的背脊骂。就是回家去了,自家婆姨也不会放过他! “公子请稍等!”这人躬身回礼:“下人这就去禀报!” 至于自家主人会不会见,这就不是他所可以控制的事情了,但是,张恒现在在做的事情,却让他打心底的感激,因此态度上非常恭敬。 -0-0-0-0-0 “这个张二郎……”田家的院子里,南陵县的乡老,这田氏邬的土皇帝。田德正在自己的外孙的陪伴下晒着太阳。 他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大人,要不要小子去回绝了他?”他的外孙,在南陵县县衙中担任着一个差事。刚好归主簿审明管。 审明就是被他带来的,也是在他的谋划下,才劝说了自己的外祖父称病。 要知道。主簿可是许了本县蔷夫的职位给他。 蔷夫这个职位可是个肥差,油水足得让他满心欢喜。 他怎么能容许张恒来坏了他的好事? 因此。一听说张恒来了,他顿时就有些急了。 “你懂什么?”田德有些深陷的两个眼窝里的一双眼睛瞪了自己的外孙一眼:“这个张二郎。咱们家可吃罪不起!” “你可还记得秦二官吗?”田德教训着自己的外孙:“转手之间,就把秦二官弄死的人物,是我们家能得罪的吗?要是得罪了此人,我敢打赌,我一死,我们家就要有滔天大祸!” 想起秦二官,田德的外孙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别人不清楚秦二官当初的威风,他可是清楚的。 事实上,在之前,在南陵县的一亩三分地上面,秦二官比县令还要威风! 县令一般干上三年就要挪屁股,有的甚至就是在位子上转一圈,然后就调走了,像主簿、县尉什么的也是同一个道理。 而秦二官家却是世代在南陵为吏,根深蒂固,甚至能架空县令。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在他看来威风八面的人物,转瞬之间就被那个张二郎弄死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张二郎算个什么人物? 屁都算不上,那里有今日的威风。 在那个时候,张二郎都能弄死秦二官,如今…… 田德的外孙缩了缩脖子。 他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当初在他带审主簿上门劝说之时,曾说过的一句话:“老虎总归是老虎,不要以为老虎穿上了儒袍,读起了《诗经》,就不吃人了……” “大人那个时候……”他结结巴巴的问着自己的祖父大人:“大人既然清楚,也知道不能拒绝张二郎,那为何要答应审主簿?”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求助自己的祖父了。 “毛孩子,真不知道你这二十多年饭吃到那里去了?”田德嘿嘿的笑了一声:“不如此,怎么让那个张二郎承我的人情?” 他随手就在自己的外孙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我这是在给你们铺路啊,你要记住,在南陵县,谁都可以得罪,但独独这个张二郎不能得罪!” “知道那边的那个庄子吗?”田德抬了抬手,指了指张恒家的方向偏东一点的地方。 “您是说那个神秘的庄子,好像主人是谁都没人知道的那个?”他的外孙问道。 “主人?”田德笑了一声:“那个庄子的主人,可是通天的人物,当年,那个庄子开建的时候,还请了老夫过去见证,所以,也知道一些事情,可你可知道,最近两个月,那个庄子的主人时常出现在张二郎家中?” “啊……” “啊什么啊……”田德笑着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小子,你还嫩着呢!” “好了,跟着我去见见这个张二郎!”田德从席子上站起来道。 -0-0-0- 抱歉啊,昨天……我不想说什么了。 借口没有用,总之我昨天可耻的断更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八节 乡绅会议(2) “晚辈听说田老身体不适,特意备下了些薄礼,前来探望,冒昧之处,还望田老宽恕一二……”在田家下人的引领下,张恒终于见到了这位满脸皱纹,但精神头一直不错的老者。 在南陵县的这一亩三分地上。 你可以骂县令,骂县尉,甚至就是骂皇帝,也没人会管——只要你不是蠢到跑到县衙或者县城闹市中去这样做。 但是,倘若有人不开眼,即使只是私底下骂几句这个老人。 那麻烦就大了…… 一旦被人知道了,首先一个不敬的帽子就要戴到头上,基本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仕的机会了。 在这个时代的汉人的朴素的观念中,要先孝顺,然后才会忠心。 一个不敬重地方长辈的人,就不可能对国家,对上司有什么忠诚之处。 “哎呀呀……”田老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一团了,他咧着嘴,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朽这半截都埋入土里的贱躯,竟劳动二郎挂记,实在惭愧……” “老朽只是前两日偶感风寒,在塌上趟了两天,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实在不敢当不得二郎挂记!” “前辈是南陵德高望重的长辈,小子忝为晚辈末进后学,理当如此……”张恒笑着让高老七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二郎太客气了……”田老呵呵的笑着,一脸慈祥的道。 此刻,他就好似一个谦虚慈和的长者。连眼中都泛着些亲近的光泽。 但张恒知道,他也知道。这不过是演戏而已,两人都在装逼。 “应该的。应该的……”张恒笑着客套道。 两人寒暄了一阵,张恒就试探着问道:“田老,不知后日在县衙的会议,您老能否屈尊主持一二?” “老朽已经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之中,实在是经受不得奔波……”田老却是笑着说道。 张恒听着,连连点头称是。 事实上,张恒已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经受不得奔波? 这话就是告诉张恒,让他开价了,倘若开的价钱合适。那么,就算马上要死了,张恒相信,这位田老也会强撑着去开完会,再回家死。 倘若张恒开的价钱不够…… 嘿嘿…… “这算是当代的原壤吗?”张恒在心中笑了一声。 原壤是儒家典籍中记载的一个人物,此人是孔子少年时的玩伴,在孔子晚年的时候,曾拜见过孔子。 但……此人却被孔子用拐杖敲着小腿,骂了一通。 那句经典的。无数人曾反复提起的名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就是孔子当时对原壤说过的话。 张恒此时,虽然没有孔子当年那种要拿着拐杖敲人的冲动。 但心里面对田老的尊崇和敬重,此时却荡然无存了。 一直以来。张恒对于这个南陵最年长的前辈长者,是始终抱着一种相当尊崇的态度的。 就连这一次他称病,张恒也只当是他被审明恐吓或者胁迫。 但现在看来…… 他想多了…… 人家这是在倚老卖老。待价而沽。 但是,没办法。对于他这样身份地位十分特殊的人,张恒无可奈何。 张恒的眼睛看了看一直跟在田老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他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这个老家伙想要什么了。 据张恒所知,这位田老一直以来都希望他家中能有一个在县里做事的人,最好是可以独当一面。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历任的县令都不肯答应——这是自然,换了张恒做县令,也不可能同意让一个乡老的亲属在县衙里掌握权柄,因为倘若这样的话,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太上皇,处处会受到制约。 “这位是田老的家人吧?”张恒看着那个只比自己大一些的年轻人问道。 “恩!”田老却是笑着点头道:“这是老朽的外孙,蒋诤,诤儿,快快见过张公子,往后,你还得张公子多多提携!” “子迟兄好!”那个叫蒋诤的年轻人拱拱手,笑着道:“蒋诤,蒋子明!” “子明兄好!”张恒也笑着拱手。 然后,张恒笑着道:“我观子明兄一表人才,不知可曾出仕?” “在下愚钝,虽然祖父大人多番教诲,但终究是天资所限,目下只在县衙中做些杂事……”蒋诤笑着回答,同时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张恒,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可能就在这个年轻人接下来的回答中。 “哦……”张恒笑了一声,暗暗的思索了起来。 很显然,张恒不可能让他在南陵县县衙里获得什么实权位置,那样的话,王城就会很难做。 可以想见,倘若一个当地的乡老跟一个县衙的实权人物联合起来,足以架空掉县令。 张恒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道:“子明兄,怎么可以妄自菲薄?这样罢,我观子明兄人才学问都是不错,正好家岳那里缺人,不知子明兄可愿屈就去一个铁官处做事?” 对方闻言大喜过望。 当今天下,谁不知道,油水最足的地方就是盐铁系统了。 不说别的,便就是只吃回扣,盐铁官们也能吃得满嘴流油,更何况,这其中的油水可不止炼铁冶铁卖铁的回扣…… “这样就太麻烦二郎了……”田老笑着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张恒也笑了一声,拍拍蒋诤的肩膀。 事实上,张恒这样决定,并非是真的屈服了。 张恒绝对不是那种可以被人胁迫的人,从表面上来看,张恒出于田老的要挟。不得不安排这个蒋诤进自己丈人的盐铁系统,还得给他谋个好位置。 但事实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在这个世界上。利润最高的事情,通常也是风险最大的事情。 盐铁系统。谁都知道油水丰厚,但同样的,也是众矢之的,时刻盯着这个系统的眼睛不止一双两双,错非是天子刘彻有意袒护,盐铁官们恐怕早就被御史们给统统弹劾进了监狱。 但是…… 虽有天子袒护,桑弘羊却也知道,这终究不是个办法,总得找两只倒霉鬼来给朝野那些敌视的政敌来出出气。 否则。那些人胸口一直憋着一股气,迟早会出事情。 所以,桑弘羊已经计划抛弃掉两个不太听话,同时闹得最凶的盐铁官来给朝野的非议者们出气。 这事情桑弘羊跟张恒谈过那么两次,因此张恒自是知道的。 而这个蒋诤……自然是会被塞进一艘已经漏水的船里,至于他是会跟着那艘烂船一起沉掉,还是逃过一劫,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在抛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之后,田老自也没有了任何的理由。当下就一口应承,后天的会议,他一定会到场。 张恒得到满意的答复,自是也高兴着回家。 -0-0-0- 张恒回到家中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家里貌似多了一个人。 进门一问,才知道是霍光的女儿霍青君来了。 张恒进门的时候。赵柔娘已经带着霍青君躲进了自己的闺房中,说悄悄话去了。 一个霍府的下人。见到张恒回来,连忙上前拜见。同时将一封霍光的亲笔信交给张恒。 张恒拆开来一看,信上霍光自然是拜托张恒帮着照顾一下自己的女儿,同时说着许多客套话。 “请足下回去回禀子孟兄长,就说小弟子迟定然会将青君小娘看顾好的,就请兄长勿要挂记!”在张恒想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霍青君又不是没来他家里住过,那个小丫头很乖,也很听话,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张恒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霍青君跟赵柔娘挤在一起,正在策划着一个惊天的计划。 “青君姐姐,按你的说法,那个上官家的公子,是绝对不能嫁的!”赵柔娘一脸严肃的道,这个小丫头,胆子大的很,一听霍青君说起那个上官公子的种种,就立刻为霍青君做了决定。 “柔娘姐姐,青君也不想嫁的……”霍青君低着头道:“可是,父亲大人那里……” “管不了这么多了!”赵柔娘怂恿着道:“青君姐姐难道想以后终日以泪洗面?与其那样,不如一开始就不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赵柔娘一张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她挥舞着小手,道:“青君姐姐,逃婚吧!” “逃婚?” “恩!”赵柔娘用力的点点头:“青君姐姐知道卓文君吗?当初,卓文君背着自己父亲,跟司马相如私奔,最后卓文君的父亲不也是只能承认和接受吗?” “青君姐姐只要逃过了这一次,相信你父亲将来也是会一样的!”赵柔娘最近也开始看书了,但她所看的书,却大抵都是些类似故事,寓言一类的。 在她看来,这个天底下,哪里会有计较儿女的父母? 就像她自己,若是犯了什么错,小叔叔开始虽然会有些生气,但最后不也是只能原谅自己,然后跟之前一样疼爱自己? 想着小叔叔,赵柔娘心中就美滋滋的。 “蓉娘姐姐上次跟柔娘说,要柔娘照顾好小叔叔呢!”赵柔娘歪着头想着桑蓉娘跟她说过的私房话。 事实上,赵柔娘如今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 因此,她也听得懂桑蓉娘话中的意思。 想着桑蓉娘都同意自己嫁给小叔叔了,她的心中更是像灌了蜜糖一样,甜甜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九节 乡绅会议(3) “在聊什么呢?”张恒推开赵柔娘的闺门,看到那两个小丫头肩并肩的坐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小叔叔!”赵柔娘忽然看到张恒进来,先是吓了一大跳,继而嗔怒的道:“你怎么可以老是这样不经人家的允许就随便推门进来……” “额……”张恒一怔。 这小丫头,确实长大了…… 却不知,这两个小丫头方才正在商议着一件将给他带来不小麻烦的事情。 “好啦,好啦……柔娘,你好好照顾青君……”张恒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霍青君也不算外人,但终究在他人面前随便乱进赵柔娘的闺房,是不太好的。 然后,张恒就转身关上房门。 “这两个小丫头……”张恒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房中,桑蓉娘拿着针线正在织着腹中孩子将来要穿得肚兜。 “夫人,不要这么操劳……”张恒笑着走上前去,轻轻环抱住桑蓉娘的身子,把她手里的针线和那个才做了个架子的肚兜儿给拿下来:“还有八个月呢!” “妾身就是只想在孩儿出生以后,就能穿上妾身亲手给他织的衣服……”桑蓉娘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满是幸福的道。 “那也不能这样天天在房中摆弄这个……”张恒笑道:“有空还是需要多出去走走,这样对你,对我们的孩子都好!” 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但到底是个穿越者。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张恒知道,对于孕妇来说。适当的出外锻炼和走动,有利于胎儿的健康。更对将来的顺利生产有帮助。 自从知道桑蓉娘怀孕之后,张恒是又喜又忧。 喜的,当然是自己要做父亲了这个事情。 但…… 这个时代可怕的母婴难产死亡率,却是张恒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特别是,在生理上来说,其实,以桑蓉娘的年纪,本身就有很大的几率导致难产。 为此,张恒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来帮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顺顺利利的渡过这一关,当然,他更希望这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明日,跟我回一趟长安……”张恒抱着桑蓉娘,温柔的道:“前次我派人去禀报大人这个好消息,大人很高兴,一直念叨着要蓉娘回去一趟呢,而且。丈母大人也很想念蓉娘呢!” 桑蓉娘乖巧的点点头,嗯了一声,靠在张恒坚实的臂膀中,她只希望。这一刻能长长久久,直到天荒地老。 跟桑蓉娘在房中温存了大半个时辰,张恒就带着桑蓉娘出门稍微活动了一下。 此时。大地渐渐回春,张家里的山丘上。开始萌现出点点的翠绿。 高老七挑着满满的一担青储饲料,正准备去喂在牲口棚里的牛马。张恒家养的耕牛和挽马,这个冬天因为有充足的营养,所以非但没有掉膘,反而更壮实了。 眼看着,春耕就要到了,有了这些耕牛的帮手,张恒相信,今年的春耕,整个张家里都会轻松不少。 远处的麦田里,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冬小麦,在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后,就开始了返青。 张恒很早就对此做了准备,让佃户们在返青之后,立即给麦田追肥,以满足冬小麦在越冬之后的生长所需。 目前来看,所有的麦田的小麦长势都非常不错,有经验的老农甚至曾跟张恒说过,这些麦田的小麦,这一次亩产至少都可以达到三石以上,甚至可能远远超出这个数字。 “下一步就是要推广小麦的各种做法了,像什么包子、面条,拉面一类的美食,应该尽快的让百姓知道!”张恒想着,因为之前在种冬小麦的时候,张恒没弄清楚冬小麦的生长周期,就贸然的让佃户们下种了。 目前来看,冬小麦至少在春三月底之前,是没办法收获的,这就意味着,张家里的这些种了冬小麦的佃户,今年将失去了再种一次粟米的机会。 所以,张恒就必须给这些对自己最亲近,最支持的铁杆一个交代,至少不能让他们在冬小麦上获得的收益比粟米上的低。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想办法给小麦增值了。 特别是,张恒的这些地里的小麦,可全部都是空间培育的种子在外界的第一代,张恒打算打造一个高产名种的实验品。 在外面转了一圈,张恒就又想起了小马驹小明,好些日子没有去看它了,也不知道,它跟新伙伴小青,相处的怎么样了? 于是,张恒就带着桑蓉娘,来到牲口棚中。 见到张恒进来,高老七连忙道:“东家,主母……” “你忙你的……”张恒挥了挥手,牵着桑蓉娘,在牲口棚中一头头牛马的看过去。 “有了这些牛马,今年的春耕就将变得轻松许多了!”张恒对桑蓉娘介绍道。 “是呢!”高老七也笑呵呵的道:“现在村上的乡邻,都说东家简直神了,这些牛马一个冬天下来,竟没有一头掉膘,今年的春耕,大伙都要轻松大半,现在人人都称道东家的仁德呢!” 这也是自然的。 在张恒没有买牛买马之前,张家里的佃户,耕地犁田,完全靠人力,手提肩拉,不仅仅辛苦万分,更重要的是效率极低,很多时候还会因此延误农时。 而有了牛马之后,就大不相同了。 特别是还有曲辕犁的加入,至少一点,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赶不上农时,而不得不在晚上都在耕地。 来到小明小青这两个小家伙面前时,小明早就兴奋的在马栏里跳来跳去,欢喜的凑过来要跟张恒亲热了。 小青却是一些冷漠。也有些孤傲,在马栏的一角。低低的吃着青储饲料,仿佛没看到张恒这个主人一般。 “小明乖!”张恒摸着小家伙越来越漂亮顺滑的背脊上的鬃毛。爱怜的道。 这个小家伙已经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像一匹真正的战马马驹了。 它现在才不到一岁,距离成年还有两年,对于张恒来说,还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它蜕变,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振翅一飞,化身为天鹅。 桑蓉娘也很喜欢这匹神骏聪明的小马驹,好奇的伸着手抚摸着小明的脑袋和毛发。 小明似乎也知道桑蓉娘是主人的亲密爱人。因此对桑蓉娘的抚摸,一点也不抗拒,反而讨好一样的伸着舌头,舔了添桑蓉娘的小手,让桑蓉娘忍俊不禁的咯咯笑了起来。 “它真可爱!”桑蓉娘高兴的道。 张恒看了,也笑了起来。 “好了,小明别闹了!”张恒揪住这个调皮的小家伙的脑袋,拍了拍它的脖子。 小明跟张恒自是熟的不能再熟,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主人要它老实一点。否则,就好几天都没有青翠鲜嫩的苜蓿草吃了。 因此自也乖乖的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青储饲料去了。 张恒就跟高老七问了问最近两天小明和其他牲口的情况,这是必须要掌握和了解的情况。将来是要统一写成文字,编纂成书的。 高老七一一汇报。 -0-0-0- 第二天,张恒带上一些特产。跟桑蓉娘坐上马车,去长安丈人家里。 这一次去见桑弘羊。主要是桑弘羊托人跟张恒说了很多次了,想要张恒将桑蓉娘送回娘家去住一阵子。 桑弘羊似乎是不太放心张家里的保育水平。 老实说。张恒对这个也没有太大的信心,甚至对长安城的保育水平也持怀疑态度。 这年月,就是皇帝家的保育水平和技术,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难产是天下人共同面对的一个大难题。 张恒没学过医,所知的也是大多数后世普通人知道的医学常识,对此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至少有一点,张恒是知道的,最起码,桑蓉娘在长安城里,能得到比张家里更好的照顾和看顾,最起码,长安城的稳婆的技术比南陵的好。 有这些就足够让张恒决定让桑蓉娘回长安待产了。 当然,现在还不急。 张恒并不希望自己跟妻子分开太久,所以这一次回娘家,也就是串门,同时跟桑弘羊说些事情。 再次来到桑弘羊府邸之前,一早得到通报的桑弘羊就派了张恒的小舅子桑弘隆在门口迎接。 “宏隆兄,近来可好?”一见面,张恒就跟桑弘隆寒暄了起来。 桑弘隆命下人上前去搀扶着自己的妹妹,然后笑着将张恒夫妇请进家门。 “我还是老样子!”桑弘隆笑呵呵的回答道:“天天埋首读书,这不快到了春三月了吗?我想着今年看看能不能让长安县给评个秀才……” “宏隆兄要出仕?”张恒笑着问道。 不过算算时间,却也正好了,桑弘隆确实到了该出来做官的时候了。 只是……就看他是想跟自己的祖父一样,从中央起步,还是去地府锻炼了。 在中央,有在中央的好处。 那就是能迅速的接近当权人物,结交一些家世背景都差不多的朋友,为将来打下基础。 但是,张恒觉得,桑弘羊的考虑,很可能是让自己的舅子去地方锻炼。 因为,张恒知道,自己的这个舅子的能力有限,贸然进入中央,很可能会吃亏,而去地方上则可以避免过早的在还没用成熟之时就陷入争斗,等在地方磨砺一段时间,具备一定的政治能力,再回长安,显然要好许多。 这从桑弘羊让桑弘隆去参加今年春天的举荐选拔,就可以猜到了。 要留在中央,事实上并不需要举荐,完全可以捐一个侍中,像桑弘羊当年那样,或者……萌官。 以桑弘羊的地位,给桑弘隆萌一个侍中或者郎中一类的官职,是很轻松的。 但他没有。 由此就可以想见桑弘隆未来的发展方向,肯定是地方了。 只是不知道,他准备去那里…… “那我就先祝宏隆兄马到成功,一帆风顺!”张恒笑着拱拱手道。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桑府的大厅之中,在那里,桑弘羊正在等着张恒和桑蓉娘过去问礼。 -0-0- 昨天调整了一下作息,以后都是白天更新了。 恩,今天尽量多写点,不敢说有几更,但肯定还有(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节 乡绅会议(4) 进了客厅,照例拜了桑弘羊,行了礼。 “张恒啊……”主宾落座之后,桑弘羊就满脸笑容的看着张恒。 “小子在……”张恒赶紧起身,恭问道:“大人何事垂询?” “前次老夫写给你的信,你可看过了,可有答复?”桑弘羊笑意盈盈。 他的那封信是桑蓉娘怀孕的消息送到他面前之时写给张恒的,信中自然说的是让桑蓉娘回长安待产的事情。 “回大人,小子觉得,现在就让蓉娘留在长安,恐有不便……”张恒连忙笑着道,他跟桑蓉娘如今正好是新婚燕尔,怎么舍得分离? 虽然说,南陵跟长安距离不远,也就顶多个把时辰的车程…… 便是张恒愿意了,桑蓉娘估计也不会愿意…… 桑弘羊却是在家中独断专行惯了,这个事情,他由不得张恒再推三阻四,大手一挥道:“蓉娘是头胎,一切应以谨慎为上……就这样决定了吧……” 张恒跟桑蓉娘的感情亲密,深厚,这当然是桑弘羊所愿意看到的,同时也是满心欢喜的。 但……看着这小两口如胶似漆,桑弘羊就真有些担心,张恒从此就沉迷于温柔乡中,那就不好了,趁着这个机会,让张恒冷静冷静,也是好的。 再者说,长安的待产条件和环境,确实比南陵好无数倍,在这里桑蓉娘就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 无论是出于一个祖父的立场,还是希望张恒将来能继承他事业的期望,桑弘羊都觉得。这个事情,必须得按他说的办。 桑弘羊态度如此坚决。张恒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桑蓉娘。 桑蓉娘见到张恒回头的目光。小脸也微微有些红,她轻轻拉了拉张恒的袖子,点了点头。 张恒叹了口气,连桑蓉娘都愿意了,他也只能答应了。 便躬身道:“小子谨遵大人之命!” 桑弘羊哈哈大笑,示意张恒坐下来。 然后,他又让下人领着桑蓉娘去她母亲那里。 等桑蓉娘走了,桑弘羊就让左右下人都退了下去,这才对张恒问道:“贤婿可知天子又要出巡了?” 天子出巡。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公开,便是在九卿中知道的人也不多。 桑弘羊之所以清楚,是因为他管着汉朝的钱袋子,天子要出巡,光是前期准备所需的开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因此,桑弘羊自是一清二楚。 只是,天子究竟为何又想出巡了。 这个事情,桑弘羊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他来说,倘若连天子准备做的事情是为什么都不清楚的话,毫无疑问,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这一次张恒上门。桑弘羊就想问问看,到底天子是为何要出巡。 要知道,天子可是去年才去过一趟雍县。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要是今后年年天子都这么玩的话,那么桑弘羊觉得。自己这个搜粟都尉就没什么继续做的必要了。 否则,迟早得被巨大的财政赤字给逼疯了不可。 张恒听了。笑了一声,这个事情,他可是始作俑者,但是……张恒觉得,没有办法跟桑弘羊说这个事情。 “小子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张恒躬身答道。 同时张恒心中也有些好笑,往年,刘彻若是要出巡了,那么提前一两个月,这个事情就会被闹得人尽皆知。 但是,这一次很特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根据前两日李成从未央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这一次据天子刘彻自己所说,好像是因为怕麻烦,才特意隐瞒,好方便他造成既成事实。 好像在刘彻这个天子心中,对于今年再次出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去年才出巡过一趟,今年又出巡,而且走的比去年更远……这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天子乃九五之尊,至高无上,能出口成宪,一言可令天下兴亡。 但终归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东西能稍稍制约一下这高高在上的皇权,譬如说,舆论力量。 这是张恒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刘彻都投鼠忌器,被迫玩这种小花样的事情。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情。 桑弘羊却没有想太多,听到张恒也说不清楚,他也就释然的点点头,同时心中琢磨这一次天子出巡的意图。 “未知大人可听说过一个叫王越的人?”张恒却是绕开这个话题不谈,将话语引导向自己想要的地方。 “恩,听说过,好像是在长安县担任县丞,老夫曾见过一两次……”桑弘羊想了想,疑惑不定的补充了一句道:“好像他有一个妹妹嫁给了石少傅的次子……” “可是太子少傅石德公?”张恒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对于张恒来说,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同时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那个王越到底有什么依仗,敢跟张恒叫板了。 当朝太子少傅石德,是万石君石奋的长孙,是故丞相石庆的长子,即便是在卫霍外戚集团如日中天的鼎盛时期,万石君家族依然是天下最有名的高门望族。 而石德是太子少傅,是太子刘据名义上的老师,他的父亲石奋曾跟故御史大夫卜式同为太子刘据的启蒙老师。 有这份情谊在,将来太子登基了,石家只会比现在更强盛。 而张恒,好死不死的,正正对石氏的地方构成了一定的威胁,因此,由此招来石家子弟的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时期。 “恩!”桑弘羊点点头,奇怪的问道:“怎么,贤婿跟此人有怨?” 张恒点点头。就连大年初一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跟桑弘羊讲了一遍。 桑弘羊听完,心中也郁积了许多怒火。 张恒是他的孙女婿。可这石家的人,弹劾自己的孙女婿。却连个招呼也不大,这实在是太打脸了,桑弘羊只觉得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烧。 虽然桑弘羊跟石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两者之间甚至互相看不顺眼。 从石庆开始,石家的人更是将桑弘羊以及他所主持的经济改革和税收工作看成了祸国殃民的贼事。 但是……三公九卿之间,有三公九卿的游戏规则。 只要还没撕破脸皮,多少也要做做样子,就算已经撕破脸了,却也要讲点规矩。 可现在。石家的人,却不动声色,连招呼也不跟他打一声,就直接找他桑某人的后代开刀,这对于桑弘羊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桑弘羊心中怒不可谒,此事若没跟石氏扯上关系,他兴许还不会如此动怒。 但偏偏,就真跟石氏扯上了关系。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在此时一并喷发了出来。 但表面上,桑弘羊却是还要维护自己的面子的。 否则,一个九卿直接说要弄死或者弄垮一个千石县丞。这就有些掉份子了。 “老夫知道了!”桑弘羊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这事情无关紧要一般。 张恒当然是听出了自己的这个便宜岳祖父大人的弦外之音,桑弘羊做了将近四十年的官。从当初天子身边一个跑腿打杂的小侍中,变成今日权倾朝野。手握天下财权的巨无霸,他处理事情。料理政敌,自然早就玩得相当娴熟。 若被人欺负到了头上,他还毫无反应,那他就不可能活着走到今天了。 说完这个事情,张恒就开始将自己即将要召开的那个乡绅会议拿出来向桑弘羊请教了许多细节和问题。 毕竟,张恒之前从来没有动员和组织过任何的会议,在这方面他毫无经验。 而桑弘羊则可谓是经验丰富了。 汉人,特别是汉朝的官员,素来就是会山会海中走过来的,对于这些事情,他的经验和见识比张恒强了不是一倍两倍。 桑弘羊自然不会拒绝张恒的求助,将许多张恒的方案中没有考虑到的细节和问题都一一指证,让张恒受益匪浅。 当然,临了,桑弘羊也很好奇:“贤婿为何要开这样一个注定不太可能成功的会议?” “这就好比是这些年的几个老儒生在长安城里搞的几次会议一般……”桑弘羊笑着道。 桑弘羊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在地主豪强打交道,对于地主、土财主们的心思和想法,桑弘羊早就清清楚楚了。 他不大相信张恒能够成功——尽管张恒拟定的那个计划把前景描绘的让桑弘羊自己都颇为心动。 但,桑弘羊却是很怀疑,那些土财主能看到这些吗?桑弘羊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些土财主就算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能会赚,但也可能会被噎着。 观望,盯着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亲眼看到那个螃蟹噎不死人,同时还非常美味的情况下,那些人才会紧随其后,行动起来。 桑弘羊所说,张恒这些日子已经听过很多次,他也明白这个事情的难度。 很多时候,人们都是这样的,没有人会轻易相信别人,靠着嘴皮子也很难说服大部分打酱油的人民群众。 好在,他还有一张底牌,因此倒也不慌张。 只是对桑弘羊苦笑一声,道:“此事小子当然知道难,但迎难而上,才是小子应该做的事情……” “小子听闻老人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做事情亦然,小子愿做有泰山之重的事情……” 但实际上,事情闹到现在,张恒却不过是因为骑虎难下而已……(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一节 乡绅会议(5) 延和二年,春二月己巳日(二十四日)。 南陵县的县衙中熙熙攘攘,来自南陵治下的各个地主乡绅汇聚一趟,共商大事。 像这样由官府出面组织动员地主乡绅,头面人物坐到一起商议事情,在如今虽然算不上经常有,但却也不罕见。 但南陵县这一次举行的会议,却跟其他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举行的乡绅会议都大不相同。 这一次,讨论的议题主要就是减租减息。 这让许多人在听说后都不以为意。 当年,太宗皇帝在世之时,三令五申,严禁民间田租高于三成,要求地方官采取切实的措施,严格控制民间借贷的利息。 但是…… 从太宗皇帝的诏书颁布一直到他驾崩,将近十年时间里,民间的租税和高利贷,降了没降没有人能说清楚,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是,这天下的富人的财富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家族。 而太宗皇帝,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官场,都享有崇高的地位。 “连太宗皇帝都办不成的事情,那个张子迟何德何能,敢挑起这样重的担子?”一个脸上有些麻子的地主冷笑着跟他的一个熟人道:“这是在闹笑话吗?” “可不是吗?”他身边的男子皱着眉头,道:“俺先前还以为这张二郎是个明白人,挺懂规矩的……可现在……” 这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差跳脚叹息了。 这也是很多南陵地主想不通的地方。 你张子迟张二郎想做好人,想做善人。那就自己一个人去做吧,他们绝对没有意见! 但是。何苦拖着大家伙一起来做这个善人,这个好人呢? 事情闹到现在。这些地主们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了。 如今,他们只要一出门,立刻就有七大姑八大叔一类的乡邻同族凑到跟前,跟他们打听他们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虽然是地主,虽然是剥削者。 但是……总得讲点名声,要个好听的头衔吧? 就是那些盗贼,不也时常会用【劫富济贫】一类的说辞为自己辩护?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要钱不要脸的人,基本上是没有的。 特别是在如今的社会风气之下。一个人一个家若是名声在乡里臭掉了,那么这个人这个家也就基本完蛋了。 不会有人租种一个名声臭掉的地主家的土地,更不会有佃户愿意托身于一个名声不好的家庭,更重要的是,名声不好的人家的子孙后代,出仕做官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 地方官举荐人才,第一个考察的就是家庭情况,而在家庭情况中,家声是第一位的。 可要是顺了那个张二郎的意思。从了那些泥腿子的愿。 他们却又是不肯的。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愿意把本来属于自己应得的东西放弃掉? 更何况,这些地主也担心,将来那些佃户要是得寸进尺。提出更多的要求,怎么办? 很多人虽然不懂什么叫欲壑难填,但却也知道。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因此,大多数人来参加这个会议。其实都是很纠结的。 他们不知道,是该顺从。还是该强烈反对。 顺从的话,自己要吃亏…… 反对的话,今天自己在这个会场上的表现,要是传到自己的村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心中是百般不愿意,但一踏入县衙的大门,很多人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了。 既然来了,那自然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盘。 张恒如今在这南陵县,就好比一个巨无霸。 他们可以不满,也可以私下议论,但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当面跟张恒撕破脸皮。 不说旁的,就单说张恒的那个丈人家,就没有几个人有那个胆子敢得罪。 大家伙都不蠢。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若那个张恒坚决要搞什么减租减息,听不进大家伙的话,那么大家伙也是可以当面应承,背地里弄个小花样,遮掩过去就是了。 就在众多地主乡绅,鱼贯进入县衙的时候。 忽然之间,一阵喧闹声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是几个本县出名的【反张士子】,正大大咧咧的前呼后应着走来。 一边走,这些人还一边说着:“哼,我倒要看看,那个沐猴而冠的小人,这次能有什么说辞!” 话语之间,火药味十足,许多地主乡绅都在心中笑了起来。 这些人,他们当然认得,都是本县比较富裕的乡绅家的子弟。 老实说,这些人现在的表现,在许多人眼中看来都有些幼稚和轻浮。 在许多人眼中,跟张恒过不去,那纯属自找麻烦,不但会给自己,同时也会给家人带来许多许多的麻烦。 若是张二郎记仇的话,将来,他们岂能有好果子吃? 因此,最近一段一时间,许多人都把自己的孩子给看住了,禁止自己的儿子们跟这些人往来。 但在这个时候,许多人顿时就觉得这些人非常可爱。 他们正愁没人出头来跟张二郎唱对台戏呢? 这些人的到来,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至于触怒张二郎,导致某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这又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干系呢? -0-0-0- 张恒此时却在县衙的大厅之中,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对于县衙的情况,他懒得去关注。 在他看来,这次会议虽然麻烦,但却也还没有达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样的难度。 事实上。张恒早已经胸有成竹。 虽然表面上看,这一次参加会议的地主乡绅有将近七十人。 这七十人。代表了七十个地主豪强家族,同时他们也占有了整个南陵县将近七成的土地和财富。 然。在这些人中,有强有弱,财富跟影响力各不相同。 所以,张恒完全不需要去一个个的跟他们做工作。 张恒只需要说服那几家最强最有影响力的人,那么其余人纵有千般反对,却也不得不服从主流。 历史大势汹涌而来的时候,任何个体的反抗,都是螳臂当车。 张恒在请教过桑弘羊之后,心中就已经明了。此次会议的成败关键,就在于自己该怎么营造出一种让所有地主都不得不屈服的势。 而这个势,早就已经出现了。 民间的那些百姓和乡民对今天这个会议的期盼和期待,必然让很多地主投鼠忌器,不敢明着反对。 那么剩下的,张恒知道,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要占据一个道德制高点,然后再说服那些影响力和财富最大最多的人,这样一来。其他人纵使想反对,也没有任何理由和勇气来反对。 “田千里……”张恒看着手上的一份材料,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这个人了。 这个田千里,跟许多南陵人不同,他的家族不是汉室建立之后才从关东迁徙过来的。早在秦王朝还没有统一六国之时,他的家族就已经扎根在了关中。是真正的老秦人。 此人,在南陵县拥有差不多二十顷地。数十户佃农,光是土地这一项就不比张恒少,加上他家世代住在关中,在南陵县的影响力也很大。 更让张恒看重的是,此人是荀子的崇拜者,根据资料上所说,他经常公开宣传荀子的思想,并且让自己的子嗣都学习荀子的著作,大有要承担起荀子文化传承的意味。 正是这一点,让张恒觉得,对方是明事理,懂道理的人,跟他沟通应该不会存在任何的障碍。 而且,推崇荀子思想的人,通常都会比较实际。 这样的话,就能省去不少口水了。 张恒将这个田千里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在心中记了下来,以备待会交流之时所用。 然后,张恒就拿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资料。 这个人叫张惠,算起来,还是张恒的本家,但却让张恒感到相当的棘手。 原因无它,此人是南陵县境内最大的印子钱商人,同时也是南陵一霸。 张恒听说过此人太多的传闻了。 传说,此人生的眉清目秀,年轻之时还是南陵县有名的俏郎君,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曾暗恋过他。 但是,此人心狠手辣,张恒曾经听说过,有还不起他的钱的人家,被他半夜放了一把火,全家烧死,更有被其残忍的斩断过肢体的例子! 这是一个真正的资本家! 这是张恒对他的最直观印象。 脸厚心黑,为了利益,甚至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而且,这种人通常都很小气,甚至吝啬,而且固执己见,极难说服。 但是,今天的会议,要想获得成功,还真不能绕开他。 此人虽然名声很坏,而且有许多人鄙视他。 但,有钱就是大爷,人家既然做了印子钱这个买卖,早就不要脸了。 在这个关口,他若是跳出来搅局,那说不定许多本来就不情愿来参会的人,会借此起哄,把这个会议搅黄了。 到时候,张恒就算把他抓起来,千刀万剐,也没有用了。 所以,在开会之前,得先让这个人老实下来。 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这个张惠必须服从张恒的意志! 否则…… 张恒冷笑了一声。 他的怀中就揣着丙吉的名帖。 廷尉监丙吉,现在可是主管违法乱纪、贪污受贿一类案件的,这个张惠若是给脸不要脸,那么张恒迫不得已,也只好送他去廷尉大牢享福了。 反正,印子钱商人,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杀其他人可能会杀错抓错,但是印子钱商人,便是全部抓起来,不经审判就杀掉,也是准没错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二节 乡绅会议(6) “那就是田千里了!”王城在县衙内室中,指着一个身穿青布罗衣,看上去年纪大概四十上下的男子道。 “哦!”张恒点点头:“烦请兄长代为引荐!” “这个举手之劳……”王城笑呵呵的道,就跟一个衙役吩咐了一声,让他去将那位田千里请过来。 没多久,脸上还带着些疑惑的田千里就被衙役请了进来。 “田公……来,来,来,容鄙人为您引荐,这位乃是张恒张子迟,子迟贤弟久慕田公大名,可惜一直以来缘锵一面!”王城笑呵呵的指着张恒对田千里介绍。 田千里听到张恒的名字,一双眼睛顿时就闪过一丝精芒。 将近一年以来,张恒这个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真正是久闻大名。 他将张恒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果然是年轻有为!” 张恒连忙谦虚道:“不敢当田公夸赞……” 事实上,张恒也知道,对方的话多半可能不过是客套。 田千里是荀子的门徒,追随者。 荀子这个名字,张恒在后世的时候,十分陌生,甚至连听都很少听说过。 但是,在这个时代,荀子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即使是在独尊儒术的今天,也没有人能忽视那个不同于孔孟,更跟当时所有的思想家都截然不同的怪才。 荀子,真正的称呼,应该是荀卿。他是韩非子跟李斯的授业恩师,他教出来的这两个弟子。一个成了法家的标准性人物,谈起法家就绕不开的韩非子。 至于另外一人李斯。更是毋庸多言。 按理来说,荀子应该是法家的先贤。 可是,当今世上大多数人却喜欢将之归纳到儒门中。 这是因为,荀子以孔子的基础人自居…… 但是,说实话,儒门现在虽然是一盘散沙,古文学派跟今文学派闹的不可开交,五经博士没有一天不吵架的。 然,在荀子这个问题上却出人意料的保持了一致——那就是荀子绝对不是儒门之人! 而荀子的徒子徒孙们呢? 就像一个开了嘲讽的MT。将除了他们这一派的其他儒门学派,统统斥为伪学。 这么一来,两者的矛盾与日俱增,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荀子一派的学者在儒门中的名声,甚至还比不得墨家。 所以,田千里能客客气气的跟张恒说话,张恒已经很满足了。不敢有更多的奢侈。 “听说,二郎这次召集南陵乡绅,是想让大家伙都把田租降下来?有这么回事吗?”田千里也不跟张恒客套,直接切进主题。 “田公当面。不敢欺瞒,确实如此!”张恒拱手道。 “这是一件好事情,鄙人不才。愿在能力范围之内全力支持二郎!”田千里拱手淡然道。 他如此干净利落的在张恒还没开口就一口答应下来,这让张恒非常意外。也非常惊喜! “多谢田公!”张恒大喜之下,连忙拱手。 田千里的问题解决了。就意味着今天的会议成功了一半。 作为南陵县最大的地主之一,田千里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一大批人。 只是,他为何如此爽快? 这就是张恒所无法了解的。 田千里似乎看出了张恒的疑惑,因此笑道:“人之性恶,吾乃是遵从荀公教诲罢了!” 张恒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低下头,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反对。 他的话一出口,张恒立刻就醒悟过来他为何会支持自己了。 无它,只是为了自己学派的道路。 荀子这一派,是儒门中的异类,甚至可以说是诸子百家中的异类。 先秦时期,绝大部分学派推崇的都是人性本善,礼仪道德,是为了人们更善良,不被外邪所玷污的手段。 而荀子却反过来,认为人性本恶,汤武跟夏桀,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后天的环境让一个人成了暴君,另外一个人则成为了圣人。 单单是人性本恶这一条,就等于戳中了天下所有学派的敏感点,对于荀子这一派的学问和经典,自然是大加驳斥和贬低。 更何况,荀子这一派,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思想,那就是人定胜天,所谓【制天命而用之】,【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张恒当初无知,所以开口抄袭了后世王安石的话。 “天变不足畏……”现在想起来,张恒依然有些浑身直冒冷汗。 幸亏这个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传扬不广,否则,单就那一句,就足够让人把张恒喷死! 张恒所了解的关于荀子一派的思想和主要论述,大概就这么多了。 说老实话,对于荀子的这些说法,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恒是很佩服的。 但是,领先时代一步,是圣人,超越时代一千年,却可能是疯子。 荀子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在当下的士林中的名声就是一个疯子。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田千里会一口支持张恒了,答案就是,他要借此机会,宣扬他们学派的思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和了解荀子学派,从而将之发扬光大。 张恒知道,他的这条道路,注定是艰辛和漫长的。 在如今的官场上,荀子学派没有哪怕一个县令做代表,而牢牢把持着官场的儒门其他学派,却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异类学派的成员混进他们的队伍中。 而没有官方的支持,荀子学派想崛起,那简直就是笑话! 最有可能的事是,当田千里这一代还信奉着荀子思想的人死去之后。这个学派就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或许日后只能在史书上看到这个学派曾经存在过的影子。 对于荀子学派。张恒是很有好感的,不大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可能是古典中国最具唯物主义和实干色彩的学派就此消失。 他觉得。自己得给这个学派留下一点火种。 否则,他就妄自穿越一场了。 但这无疑以张恒现在的地位和处境,是很难办的一件事情,除非将来他能掌握舆论的话语权,拥有董仲舒当年在儒门中的声望和影响力,才有那么一点可能,让这个许多人眼中的疯子学派,这个曾经出现过韩非子,李斯这样名声显赫。在历史上拥有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学派,在这个世界能有一个小小的立足之地。 张恒却不知道,田千里之所以如此痛快,除了出自荀子思想的影响之外,更大的原因是,田千里通过种种途径,知道了许多张恒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虽然不是自己学派的人。 但无论言行还是做事的风格。却很像荀子学派的人,是个做实事的人,而荀子学派首重做实事。 这就让田千里还没跟张恒见面,就已经有了好感。 有了田千里的承诺。张恒的信心就开始爆棚了,在他看来,这一次会议十之八九已经成功了。 跟田千里寒暄了一阵。张恒就拱手跟他道别。 这是必须有的谨慎,现在。张恒还不能跟荀子学派的人有太亲密的接触,甚至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过从甚密。 否则…… 张恒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衡山派掌门是怎么死的。张恒可没有忘记。 送走田千里,张恒就对王城道:“兄长,可以去将那位张惠请进来了!” “好!”王城点了点头。 或许对于其他人,王城还会最基本的礼仪,但是,对于这个南陵县境内最大的印子钱商人,王城却是半分好感也无。 他是县令,是地方官,他的职责就是维护地方稳定。 但是,那个张惠偏偏就是那个制造南陵县最大的不稳定隐患的来源。 错非是此人极为狡猾,很难抓到他的把柄,加之钱能通神,他在长安城里有一个背景很硬实的靠山,王城几乎都想立刻就将这个家伙给抓起来,关进监牢中。 虽然,王城对张惠无可奈何,但张惠对王城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现官不如现管,在南陵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若真跟王城撕破脸,他铁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所以,当王城派人一叫,张惠立刻就跟着衙役进来了。 “小人张惠拜见县尊!”张惠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他蓄着非常漂亮的髯须,整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他的声音,却让张恒听着感觉有些别扭。 “先生请免礼!”王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将张恒介绍给他:“这位乃是本官的忘年之交,张恒张子迟,先生认识一下!” “张惠见过二郎!”张惠一愣,随即露出满脸的笑容,态度非常恭敬。 “叫先生来,是想请先生在一会的会议上,务必要支持二郎!”王城却是很直白。 在之前,王城就跟张恒讨论过此人,当时,王城是拍着胸脯向张恒保证,自己一定能说服这个印子钱商人的。 因此,王城此时的语气中,多少有些命令的口吻。 在他看来,只有强硬的手段,才可能让这个南陵县历任县令眼中的大毒瘤听话。 若跟他讲道理,谈道德,那就纯粹是浪费时间了。 而王城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把握。 “小人……小人……”张惠眼珠子一转,他跟官府打的交道实在太多了,早就懂得如何应付了,他笑着道:“小人实在有些难处,望县尊和二郎体谅一二……” 这个世界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惠的想法很简单,让他出血,那么自然也要给他回报了。 否则,就是太一神下凡,也没有用!(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三节 乡绅会议(7) “难处?”王城呵呵的笑了起来:“有什么难处?你不妨说出来,让本官参详一二,兴许本官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呢!” 张恒发现,王城在说这些话得时候,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显然,王城已经对这个不识好歹的张惠起了杀机。 可笑这个张惠还浑然不知,一脸媚笑的道:“这个……小人上个月不是托人跟县尊说了吗?小人最近新购了几顷地,想要把田契上的名字改成小人自己的……” “县尊若能帮的小人这一回,小人就是为县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恒听着却是冷笑不已。 自古以来,商人大都看不清形势,弄不明白自己的地位。 以为自己手中有了钱,就能办到一切想要办到的事情。 但事实上……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最起码,在中国这块土地,商人只是统治者眼中的肥羊而已。 这个张惠以为自己在长安城里有个靠山,就可以要挟一个县令,就可以挟持一个县令了…… 他就要大错特错了! 王城官职虽小,但也是一个千石县令,是代表天子牧守一县的父母官,手握大义名分,若真狠下决心要弄死一个商人,特别是一个名声不好的印子钱商人,那简直太简单了! 至于他的靠山? 在经过咸宣、义纵等人的折腾之后,长安城的权贵列侯现在都学乖了,若非必要。他们绝对不会跳出来跟一个地方官争辩。 再者说,张恒觉得。张惠或许在南陵算个人物,但放眼关中却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的靠山不可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去跟一个占据了大义名分的地方官打官司。 这就是商人的悲哀之处。 在当权者眼中,这个群体只是一头头肥羊而已,想宰就宰,想杀就杀。 若某个商人名声好一点,像宣曲任氏那样,或许当官的还会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不敢下毒手。 但…… 倘若是名声不好的商人……在当官的眼中。不过是蝼蚁罢了! 当年,洛阳的师史,齐国的刀间,哪一个不是富可敌国,如今却早已烟消云散。 张恒好整以暇的看着王城,等待着王城的出招。 若王城就能摆平这个张惠,那么张恒也就没必要动用丙吉的关系了。 王城却是淡然一笑:“这件事情,足下不该来找本官,足下完全可以捐粟输边。以换得朝廷的爵位……” “且,民所可占之田亩数量,乃是高皇帝所制……” 张恒听到这里,基本上也明白了这个张惠的意思。 对方是想让王城给他开个后门。让他顺顺利利的将自己新买来或者说新弄来的土地,登记到他的名下。 而他所拥有的土地数量,肯定早已经超过他的爵位所可占有的最大限额。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汉初。承袭秦制,汉太祖刘邦以军功勋爵作为授田的标准。将整个国家上下人等,按照爵位大小,重新分配土地。 如今,军功勋爵制度早已经崩坏,授田这种事情早就绝迹了,就连五大夫以下的爵位都早已经明码标价,可以花钱买到。 但军功勋爵制度仍然有最后一点残留。 那就是,在理论上来说,你是个什么爵位,就只能拥有爵位额定限度内的土地。超过限度就是违法,就不会得到官府的承认。 当然,在如今这年头,除了关中、河东这样被天子时刻关注的地方之外,其他郡国之中,这一条约束早就真的变成了理论。 大地主阡陌连野,贫者无立锥之地,这才当今天下的最普遍现象。 否则,刘彻也不会发神经,跑去轮台搞屯田了。 实在是土地日益紧缺,民间的不满不断郁积,再不找到新的耕地来源,或者找到解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汉室江山就要摇摇欲坠了。 因此,轮台屯田,即是对匈奴进行战略压迫,同时,也是汉室朝廷那个将草原变成田园的幻想的延续。 其他郡国,天高皇帝远,土皇帝们关起门来,我行我素,即使是天子,刘彻也管不了。 但是,在他眼皮子低下的关中、河东这两个地方,却是要按照规矩来的。 谁要是乱来,那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所以王城是绝对不肯答应他的。 张惠当然也知道,所以他才提出这个根本不可能的办法。 他打心眼里就反对张恒搞出来的这个减租减息会议,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乱弹琴!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作为一个高利贷商人,张惠不可能支持张恒的这个提议。 张惠可是记得清楚,前年,张二郎还没用弄出这么多花样之前,每年张家里的村民、佃户中都会有在青黄不接之时,被迫跟他借贷的人。 而去年,自从这个张二郎搞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整个张家里,一个跟他借贷的人也没用了,不仅如此,几个以前他的老客户,竟也跑去了张家里当佃户…… 现在,一个张家里这么搞,就害得他失去了不少生意。 若那些东西在整个南陵县推广开来…… 那他吃什么?喝什么? 只要一想到那些泥腿子,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找他借贷,他的心就像刀子割了一般的疼!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张惠在心中冷笑着,恶狠狠的看着张恒,但。他的脸上却没用变化,依然带着谦和的笑容:“你能奈我何?”张惠心中想着。就得意洋洋了起来。 他觉得,他上面有靠山。自己又没用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就是这个张二郎想动他,怕也是动不了的。 这样一想,他心中就更是得意。 可惜,他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官僚们所能做出的事情,远远超出一切正常人的想象。 张汤能用一个【腹诽】的罪名,诛杀掉颜异。而后世的秦桧,更是进一步发明了【莫须有】这个奇葩的罪名。 所谓官字两张口,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高利贷商人,在南陵县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根本不能跟当年的颜异,后世的岳飞相比。 而怎么给人扣帽子,栽罪名。却是每一个当官的基本技能。 王城知道,这个会议是太子殿下在关注的事情,不为了跟张恒的交情,就算为了他自己的仕途。他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个会议的成功,顺利,圆满。 看着一脸笑容的张惠。王城也笑了起来。 “足下看来是不知道,昨天。本县派去稽查私盐的衙役,在县城中当场抓到了足下的亲弟弟。人赃并获,足下的弟弟也已经招供,贩卖私盐,是足下指使的!”王城一拍案台,拍案而起,怒声道:“本县本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痛改前非的机会,谁成想,尔这贼子,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真是让本县十分失望,十分痛心!” “来人,将这贼子给本县押下去!”王城喝声一起,立即就有数个衙役拿着枷锁和刑具冲了进来,一下子就将这个张惠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张恒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这有点在后世看过的戏文中,帐下埋伏三百刀斧手,摔杯为号的意味。 同时,张恒也对王城刮目相看。 看样子,不止是他对这个张惠早有准备,早有研究,王城同样也早就有所预备。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在会议前一天,正好抓住了张惠的弟弟,正好他在贩卖私盐。 张恒觉得,这一切可能是王城这个县令早就设下的局! 老实说,贩卖走私私盐,这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官盐价格昂贵,而且质量不好。 私盐价钱公道,且质量比官盐好一个档次。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在汉律之中,走私贩卖私盐是死罪! 张惠骤然之间被衙役们抓住,刑具枷锁临身,他起初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跟王城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刻。 他本就是个滚刀肉,胆子比天还大。 被衙役们抓住,他非但不服软,更没有什么沮丧,反而是冷笑了起来。 “王县尊!”张惠笑着站起来,推开两个按住他的衙役,道:“即算本人真的贩卖私盐,那又如何?在下一没有犯不孝之罪,二没有谋逆之举,当今天子圣明,许天下黎庶用钱赎罪,不过就是五十万钱赎罪钱嘛,我出的起!” “我现在就可以给县尊这个赎罪钱!”张惠哈哈大笑着说:“但,今天这个会议,我却是非搅合了不可!” 张恒冷笑着看着他,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聪明呢,还是愚蠢。 没错,现在除非十恶不赦之罪,确实可以花钱赎罪,就是死罪也是一样。 五十万钱就是一般罪行的赎罪上限。 当初,司马迁就是因为给李陵说情,犯下了死罪,因为出不起赎罪钱,而不得不接受腐刑。 汉室的死刑犯,只要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重犯或者影响极坏,非杀不可的恶霸,否则,都有三条道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接受死刑的惩罚,一条是交钱抵罪,最后一条就是接受腐刑,切掉小JJ。 正因为如此,所以,汉室每年处决的犯人才会那么少。 但是,张惠显然忘记了,赎罪制度确实存在,但让不让犯人交钱赎罪的决定,却是由当官的来做。 而且最重要得是,这一切的决定权,并不在王城手中,而是在廷尉府的手里。 他现在如此干净利落的认罪,倒是少了王城不少工夫。 “好!既然人犯供认不讳,来人,给他画押,然后押进大牢,等候廷尉府来人!”王城大手一挥冷笑道。 历来,进了廷尉府,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四节 乡绅会议(8) “这等刁民,目无法纪,不杀不足以正纲纪!”王城一挥袖子,对张恒愤愤的说道。 张恒跟着点点头,附和道:“县尊果决而断,慧眼辩奸贼,在下佩服!” 这个时候,外面的乡绅都被这房中的动静所惊动,纷纷围过来观看。 当他们见到往日在南陵素来目中无人,骄横不已的张惠竟被几个衙役用枷锁拖出房门的时候,纷纷心中一惊。 不少人心中顿时就冒出了【杀鸡儆猴】的想法。 一些胆小的人,甚至直接就打消了心底的那个想要跟张恒作对的念头。 当然,更多的人却是心里乐开了花。 张惠被衙役拿下,并且直接拖出县衙的场景,让这些人的心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南陵县,只是一个小池塘,土地并不多。 而张惠除了是本县最大的高利贷商人之外,同时也是本县最大的地主的之一,张惠的家族总计在南陵县占有不下三十顷的土地。 现在,张惠既然被当场拖出去了。 那么,这就意味着他跟官府彻底撕破脸了。 如此一来,张惠这一次就算不死,这南陵县他也是没办法待下去了。 这么一来……他的那些田产…… 许多人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绿光了,就像一头头饥饿的恶狼,对张惠的那些田产觊觎了起来。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几乎是地主阶级天生就会的本能。 张恒看着张惠被拖出大门时的场景。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手指,这样一来。有了张惠的教训,相信这次会议应该能若他所愿。达成一致了。 “这一次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了,要一棍子将这个张惠打死!”张恒再也不会犯那种妇人之仁的软弱错误了。 特别是,这个张惠是高利贷商人。 是这个世界上的魔鬼,而对付魔鬼,任何的仁义道德,最终都只会伤害到自己。 “张惠贩卖私盐,证据确凿,且供认不讳,本县依律拿下。诸位勿要多想……”王城却是拱手对门口围观的乡绅们解释道。 但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更让人相信了张惠确实是因为今天的这个会议而被拿下的。 众乡绅都是唯唯诺诺,纷纷称赞王城果决而断,为南陵县除了一个大祸害。 其实,他们心中真正的想法,却是无人得知。 “诸位时候也不早了,请入议事大厅!”王城拱拱手说道。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作为一个地方官,王城是很不情愿的。 今天他动用手段和手中的权柄,拿下了张惠,虽然所作所为都合法合理。但却不合潜规则。 在官场上,没有打招呼,就对别人的人动手。是非常犯忌讳的。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完全没有给对方任何面子的行为。 只要稍稍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报复。 王城有点不确定。自己方才的作为,究竟是给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还是开启了青云之路。 但,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唯有全力以赴,帮助张恒,依靠张恒。 既然做了初一,那么还怕什么十五? 唯一担心的是,张恒有朝一日,抛弃掉他,这样他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看了看张恒,王城想道:“张子迟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但他心里却不能肯定。 当初,窦太后在世之时,田蚡跟窦婴好的都能穿同一条裤子,两人在朝堂上同进同退。 建元新政失败,窦太后罢田蚡太尉官,但对于窦婴的相位却有些犹豫。 毕竟,窦婴是她的侄子,老太太对自家人向来看重。 但窦婴那个二愣子却硬是逼着自己的姑母把他的相位也给罢掉了,以此来表达自己同田蚡之间的交情有多么深厚。 可是,一朝窦太后葬进了灞陵。 田蚡一撅屁股就不认窦婴了,后来两人之间更是水火不容,终于同归于尽。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世界上没人能说清楚别人的心思。 看着县衙院子里那些吐露出翠嫩新叶的树木花草,王城笑了一声,想这些又有何用?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张二郎将来若真翻脸不认人,玩过河拆桥的把戏,那张二郎如何去建立他的威信? 他不是窦婴,张二郎也不是田蚡。 张恒不知王城心中所想,他随着人流,进入县衙的议事大厅。 议事厅之中,此时早就准备好了会议所需的席位和案几。 所有的案几和坐席,分成三排,分列左右两侧。在中间,留有南陵县县令和县丞的座位。 张恒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 见到张恒落座,立即就有两个不相熟的男子跟上去,坐到了张恒两侧。 张恒朝他们善意的一笑:“几位兄台有礼了!” “不敢,不敢……”一个年级三十来岁,生的有些胖的男子坐到张恒左侧,见到张恒行礼,连忙起身回礼道:“俺是东乡的郑大!” 他又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跟他有些相似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俺弟弟郑二!” 他身边那个年级大概二十六七的男子连忙朝张恒拱手。 “原来是郑氏昆仲!”张恒连忙笑着道:“子迟失礼了!” 这两兄弟的名号,张恒很早就听说过了。 这两兄弟,在南陵县来说,算不上什么大地主,就土地面积来说,他们兄弟不过是一个小地主而已,家中不过六七顷地。 但是,这两兄弟从他们的祖父那一代开始,就是南陵县出名的养殖能手。 他们家养猪养牛养马养鸡养鸭。但凡目下能养的牲畜家禽,他家都有养。靠着养殖,他们家的财富在整个南陵县。都是数的上号的。 像张恒去年买的小鸡小鸭,大部分都是从他家买来的。 否则,真没地方去找这么多的鸡鸭幼苗。 对于这样的人,张恒非常愿意结交,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专门去他们家交流交流,此时遇上了,张恒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要编纂《齐民要术》,张恒知道,就必须广交天下在种植和畜牧方面的朋友。获得他们的经验和技术。 然后将之总结起来。 毕竟,依靠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群体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写出一本能作为今后农民在种植和畜牧时必看的教科书。 这两兄弟却是对张恒的热情,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兄弟之所以主动靠上来,并不是为了攀附张恒。 对于他们兄弟来说,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先进的养殖技术。 而张恒搞出来的青储窖,却是令他们眼馋不已,要不是有所顾忌。他们兄弟早就想上门请教了。 “二郎如此客气,真是令俺们……”郑大说着忽然顿住了,回头对自己的弟弟问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受宠若惊……”郑二回答道。 “对!受宠若惊!”郑大摸着自己有些胖乎乎的脑袋,憨厚的笑了起来:“俺们兄弟是粗人。怎敢当二郎如此厚爱?” “贤昆仲太自谦了!”张恒笑着摆手道:“知识就是力量,在下早闻贤昆仲在畜牧一道颇有所得,恒不才。愿请昆仲倾囊以教之,愿以师礼相待!” 拜两个农民为师。这没有什么丢脸的。 当年,孔子还曾以幼童为师。 《论语》之中也说的明明白白:礼贤下士。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一个人若能做到礼贤下士,不耻下问,那么他死后,就可以获得【文】这个最最崇高和赞誉的谥号。 但郑家兄弟却真的被张恒的言论惊到了。 “不敢,不敢,俺们怎么可以当二郎如此?”郑大连忙摇头道:“再者说,俺们会的那些东西,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些祖辈总结下来的经验,还有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罢了,二郎若是想要知道,尽管问俺,俺一定那个什么来着?”郑大将眼睛再度看向自己的弟弟。 “言无不尽,知无不言!”郑二脸上微微有些红。 这场景,让张恒看了,颇为唏嘘,感触。 对于郑氏兄弟,张恒听说过许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两兄弟其实跟张恒的境况是很像的。 在郑二还没成年的时候,他的父母就过世了,郑二是郑大拉扯大的,为了让弟弟有出息,当年郑大甚至还给郑二在南陵县找了个老师,教他读书识字,这一点跟张恒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郑二的哥哥,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张恒面前,而张恒的兄长……现在却连记忆中的那些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张恒现在只能在梦中还能依稀看到那个独立将他抚养,拉扯长大,又倾尽所有,供他上学的兄长。 “你有个好兄长!”张恒对郑二意味深长的说道。 虽然是穿越者,虽然是顶包的,但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张恒还是很敬重的。 有时候,张恒甚至会想,若兄长在世,看到今天的自己,那该有多好! 郑家兄弟,自然也听说过关于张恒的许多事情,见到张恒的样子,连忙道歉:“对不住,让二郎想起了伤心事……” 张恒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我只是心中有些感触罢了……” 三人就坐下来,开始聊了起来,从牲畜的疾病防治,一直聊到了照料和喂养,这些东西,让张恒受益匪浅,懂得了许多原本不懂的知识。 正想跟郑氏兄弟请教更多东西的时候,议事厅的门打开了,县令王城跟县丞杜延年阔步走进来。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五节 乡绅会议(9) “诸位南陵父老,诸位南陵贤达……”作为县丞,杜延年的职责就是辅助县令,处理县中事务,大体上相当于后世的常务副县长,所以这第一个发言的人,自然是他。 杜延年的口才很不错,经过在南陵这一段时间的锻炼,他的气场也开始起来了。 他举着酒杯的样子,颇有些领导的风范。 县丞都举起了酒杯,治下的民众,自然要捧场了。 “吾等今日汇聚一堂,共商县中事务,这是陛下皇恩垂青,圣天子明哲之故,这第一樽酒,某提议,为陛下千秋万岁举觞而贺!”杜延年严肃的道,脸上的神情在说话之时变得无比庄重,这是自然的。 就好比在后世,那个领导开会之前不要先讲一通太祖思想,太宗理论,高举XXX? 这是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不能马虎,更不能省略。 “为陛下千秋万岁举觞!”众人自也神情肃穆,举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樽酒,敬田老,祝他老人家事事顺心!”杜延年举着酒杯走到坐于正中上首的田老之前,对于他这样的年轻官员,特别是官二代,尤其需要尊重县中乡老。 田老跟往常在县中议事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笑呵呵的站起来,道:“杜县丞敬,老朽愧不敢当!” “田老当得!”众人齐声道。 不管大家对于田老的看法如何,至少,这表面文章没有一个人不会做的漂漂亮亮。需知道,乡老不仅仅是一县之老。掌县中教化之责,徒有一个好听的名声那么简单。 地方县中像朝廷举荐本地士子。乡老若是反对……那基本上那个士子就倒霉了——连县中乡老都不认可,上面当然不敢担这个风险,自然是把皮球踢回地方。 不过,田老担任乡老十余年了,演技早就锻炼的炉火纯青,假意客套了一番,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之后,他就笑呵呵的接受了众人的敬酒。 至此,他的这个傀儡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想听也好,想睡也罢,也不会有人管了。 “这第三杯酒,我看得敬在座各位本县贤达……”作为县令,王城适时的站出来,直指主题:“各位贤达,不辞辛苦,来本县县衙,商议减租减息。这足以说明诸位都是满怀仁德,心念县中父老的善人,贤德,本县在此敬诸位!” 王城戴帽子的技术不错。轻轻一句话,就把地主乡绅们的马屁给捧了起来。 只要地主乡绅接受了他的敬酒,那就意味着大家都默认了减租减息这个事情。接下来就不必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只需要讨论减租减息的比例。 许多人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举着酒杯是同意也不好。就这么认同了,那岂非是亏大了? 可若要不吃这杯敬酒。那接下来散会之后,罚酒肯定就要摆上自己的面前了。 张惠前车之鉴,由不得这些人不小心谨慎。 在座的人里面,真要追究起来,谁家的屁股都不怎么干净,违法乱纪的事情,干的不是一件两件,就是张恒,假如真心要治罪的话,也能查出一个私匿人丁的罪名,在汉律上够得上抓起来关进监牢好好教育几年了。 当然,谁要蠢到真用私匿人丁的罪名去论罪,那么,保准第二天,那个被抓起来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出监狱,而那个官员则要面临群起而围攻的现实——当今天下,就是太子的外戚,天子的外戚,哪个没干过这种事情,法不责众,任何企图用这个罪名的对付别人的人,只会受到其他所有地主乡绅列侯贵卿的围攻,这是连天子都不敢碰触的地雷。 “怎么,诸位有意见?”王城一见许多人举着酒杯就是不喝,也不吭声,他眉头一扬,轻声问道。 这些人一听王城的声音,想起张惠的遭遇,浑身就是一个机灵。 “没有,怎么会有?”一个人苦笑着说,说完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这酒流到喉咙里,怎么是那么的苦,那么的烧,烧的他的喉咙都发痛,心里更像是几百把刀子在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着酒杯闭着眼睛,像上刑场的死囚一般,一饮而尽。 张恒见了,好笑不已。 这个世界上吝啬鬼很多,但真正吝啬到了要钱不要命这个地步的,却是很少很少,至少现在看来,南陵的地主中还没用这样一个人。 王城见到大家这么给【面子】。他当然心情愉快,脸上都乐开花了,事实上,作为一个县令,他的目的也只是让南陵的地主乡绅们认可减租减息这个提议,这样他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至于这个租税减到什么地步,那自然是张恒的事情了——不管减多少,这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都会飙升一个层次,一个贤令的名头怎么也跑不了,就别说,此事还有太子殿下在关注。 当然,张恒接下来做的事情他会配合,但不会再跟之前一样强硬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说老实话也没用那个胆子跟全县的地主乡绅头面人物直接硬碰硬,他碰不赢,也不敢碰! “那么诸位说说看,这田租利息减到多少比较合适?”王城笑呵呵的问道。 其实,说老实话,王城知道,张恒也知道,就算今天这个会议最终能达成一个统一的协议,地主们执不执行,会不会执行,没有人能监督跟保证。 当年太宗孝文皇帝亲笔写的诏书,亲自下的诏令,亲自关注的事情,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跟一个小小的孝廉弄出来的协议了。 这完全只能看地主乡绅的人品和信用。 所幸,此时不是后世,当面说的话。一刻钟之后就能作废。 在此时,任何背弃承诺的行为。都会遭到所有人的斥责和鄙视,谁要是有胆子撕毁自己当众许下的诺言…… 那就等着被唾沫星子喷死吧! 民无信不立。这是汉人普遍认可和遵守的基本道德守则。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有人因为对别人的一句承诺,而站在洪水泛滥的桥上,等着友人的出现,直到河水淹没了自己,也没有离开,用生命捍卫自己的诺言。 更有商人为了对人的一句承诺,载着数千斤的货物,滞留长安数年。直到盘缠花光,身无分文,也不肯变卖自己许给了别人的货物。 “我看一成不错!”一个男子站起来道,即使只是这一成的田租,也让他心里在滴血,但没有办法,不管是县令方面的压力,还是自己村里佃户的压力,都逼迫必须让步。 许多人顿时纷纷附和了起来。特别是那几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更是跳得欢快。 “对,一成不错了!”一个士子道:“某以为,我等需谨防端木赐之失,不可让利太多!” 端木赐。就是孔子的学生的子贡。 非常有钱,他曾经出钱赎回了一个鲁国在战争中被他国俘虏的人,并且非常豪爽的不要对方的报酬。但结果被孔子训斥了一番。 后来果然如孔子所料,由于付出得不到回报。鲁国被俘虏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商人愿意帮忙赎回。 这是一个典型的好心办坏事的例子。 跟现在谈论的这个事情,勉勉强强算是能牵扯上。 但太牵强了…… 而这些人当然清楚。但他们的目的不在此,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挑起一场辩论,然后胡搅蛮缠,把这个事情搅黄了。 反正儒家的典籍,各种解释根本不统一。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办法在一时间奈何另一方。 张恒见了微微一笑,他不可能不认识那几位出了名的反张士子。 其实,这些人从来就没被张恒放在心上过。 他们太幼稚了,也太好笑了,就凭他们这点手段,根本就不能对张恒造成任何麻烦,而他们这一类人,张恒在后世早就清楚了,他们就是一群整天跳上窜下,专门恶心人的家伙。 真要跟这些家伙较真,那反倒是张恒自己落了下乘。 最重要的是,张恒清楚的知道,这些注定不能成才,注定混不出头,假如不改变他们这些幼稚的思想,那么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既然知道对方这辈子都混不出来,那么也就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不值得出手对付了。 若是这样的人都要对付,那么张恒觉得,自己整天就跟他们耗着了,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干了。 他们这些人,就好比后世明代的东林党。 除了嘴皮子,没有其他任何的能力。 而汉室不是明代,没有什么所谓的清流! 所以,张恒也懒得去理会这些人,装作没有看见他们,只是缓缓的道:“诸位叔伯父老,在下不才张恒!” 张恒笑着朝左右众人一一揖首,道:“在下不才,从今年春三月起,愿将在下的田租利息分别减至三成和一成,愿意与在下一道的,一会散会可以留下来!” “在下保证,所有愿意与在下保持一致的叔伯父老,绝不会吃亏!”张恒信誓旦旦的道:“甚至收益要比过往还要多许多!” 张恒这话一出,众人的焦点顿时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田租三成……利息一成……好大的手笔!”许多人心中一惊。 这个租税水平,肯定是那些寻求庇护的佃农的标准,而自耕农,同村人想必会更低。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 许多人心里都敲着鼓。 这么做,实在太亏了。 可这张二郎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似说大话。 说老实话,即使是最反对张恒的人,也认为,张恒不可能当众许下不可能的诺言,因为一旦失信,那么张恒的名声就彻底烂大街了。 显然,区区一个减租减息,甚至跟张恒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张恒赌上他现在的名声地位和声誉。 可是…… 若要跟着张恒一起那么搞…… 大家伙心中说老实话,也是不放心的。 要知道,租税这个东西,减下来容易,但要涨上去就难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六节 乡绅会议(完) “某愿与二郎一般,将今年租税减到三成!”在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纷纷惊呼出声:“竟然是他!” 这个人就是本县最大的地主之一的田千里! 一些熟悉田千里的人,当然知道,在张恒还没崛起之前,田千里才是南陵县最大名声最好的乡绅地主。 此人世代居住在关中,是名副其实的老秦人。 甚至有传言,此人的先祖,曾同韩非子、李斯一同在荀卿门下学王道之精要,秦时因这个关系,还曾出任秦朝的官员。 可谓是真正的百年世家! 田千里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张恒,让许多人始料未及。 在一些人看来,田千里是自诩为孔子真正门徒的荀卿一脉,跟张恒这个《毛诗》派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完全没有合作的基础。 本来,他们还想看一场新老两代风云人物争锋相对的好戏来着。 但现在,一切随着田千里表明自己愿意支持张恒而破灭。 几个士子更是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失望至极。 而田千里的出手,在这瞬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不少地主都在心中想:“连田公都肯支持张二郎,想来定是知道这个张二郎的那个不会亏本的办法……田公家大业大,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一个个顿时动摇了起来,颇有些意动。 这个时候,郑大、郑二兄弟忽然跳出来道:“俺们兄弟也愿意跟二郎一道。把这田租利息减下来!” 郑大、郑二兄弟的支持,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们兄弟的土地不多,主要是靠畜牧发家。所以即使将来有损失也不大,但他们能站出来摆明自己的立场,却让张恒感激不已。 但是,张恒自己也没想到,这无心插柳结交的郑氏兄弟,给在座带来的震动,甚至超越了张惠被拖出县衙,田千里出手支持的总和。 许多地主一看郑氏兄弟都站出来支持了,心中最后一点抵触心理顿时烟消云散。 “连郑大郑二这样的谨厚之人都愿意跟随张二郎。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地主在心中想着,就也跟着举手道:“俺王材也愿将这租税减到三成!” 随着他的话,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地主开始点头同意在今年将田租利息减到跟张恒持平的地步。 到最后,竟有三成的到会地主,愿意把租税调整到跟张恒一致的地步。 就是剩下的其余人,也大都是准备观望观望,没有几个人一口咬定说不愿意跟张恒一样,只是说些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一类的话。 这个结果让张恒非常意外。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在忽然之间就转变了立场。 他若知道是因为郑氏兄弟之故,定会为自己的一时兴起结交的朋友而感到欣慰。 事实证明,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 “多谢诸位抬爱。在下定然不负诸位!”张恒看着眼前这二十多号愿意跟随他的地主,老实说,这实在超出他的预料。 原本。他的估计,能有十来人愿意跟他一起把田租利税减到法定限额之类。他就该要烧高香了。 有这么多人支持,张恒本应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人多了。也很麻烦。 最主要的麻烦就是,张恒之前一切诺言都是建立在他的空间培育出的种子之上的。 而张恒在空间中培育的粟米种子,现在满打满算,顶多只能在春耕前提供不到百顷土地所需的种子。 “看来要想办法改良播种方式了……”张恒心中想着。 事实上,张恒知道,目前的农业播种不管是水稻还是粟米,都是极不科学的。 人们本着多就好,大就是美这个朴素的观念,尽一切可能在地里多种种苗。 张恒记得清楚,自己小时候曾经在外公的指导下插过秧,记得那个时候外公曾教过他,秧苗不必插得太密,适当的保持距离,会让粮食产量更高。 而他的外公是乡里有名的种田能手。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张恒已记不清楚那些外公教过的东西,更何况,粟米跟水稻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作物。 不过一理通,百理通。 张恒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这个技术总能摸索出来。 但问题是,现在没有时间了。 现在已经是春二月底了,马上就要春耕了,而种子却严重不足…… “这个会议的结果太成功了也不好……”张恒哀叹一声,不过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张恒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总归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定下心神,张恒就说道:“一会散会之后,请诸位留步,与鄙人小聚片刻,大家相互认识认识,今后互相扶持……” 张恒这话一出,许多人立刻就大喜过望。 有了他这句【互相扶持】,这些人觉得,今次的买卖就不算亏本了。 要知道,关于张恒的种种传闻,早就在南陵的坊间传的神乎其神了。 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即使不理会那些传闻,张恒的岳家的背景,也足以让许多人舍弃所有来获得一个巴结的机会。 一些方才因为犹豫,而没有站出来的地主,此时更是懊悔不已。 “若早知道张二郎有这个打算,俺就……”只是他们的脸皮还不够厚,没那个脸立刻就撕毁自己方才才说过的话。 “还是再等等看吧……”有人心中想着:“若这张二郎果然言出必行,那么俺再低头顺服想来应该不算迟……” “一切都听二郎的!”而那些已经站到了张恒这边的地主,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说道。 如此一来。他们算得上是只花了小小的代价就攀上了张恒这艘大船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来张二郎出息了。他们的家族焉能不得到好处? 大家可都记得清楚,当初。大将军长平侯卫青贵姓,那些在卫青微寒之时就跟他交好的人,后来哪一个不是跻身进了权贵列侯阶层? 像是公孙贺、公孙敖,更是了不得,一个做了将军,一个当过丞相。 “一本万利啊!”许多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更为自己的明智而感到庆幸。 更有人感激的看着郑大郑二兄弟。 “跟着老实人走,果然是错不了的!” -0-0-0-0- 会议接下来就变成了垃圾时间,无非就是谈些繁琐的事情。 而地主们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了,大家都焦急的盼望着会议尽快解散,该留下的留下来,该走的赶紧回家去找家里人商量这个事情。 甚至就是那几个平素一向张恒不顺眼的士子,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 他们是幼稚,但不是蠢。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今天会议之后,张恒张子迟,在南陵县就真的一手遮天了。 不说别的。整个南陵的乡绅地主阶级,基本上就跟他捆绑在了一起。 以后谁要是跟这个张恒作对,就等于跟整个南陵作对。 而他们之前的行为,却实在是…… 他们很清楚。今天之后,即使是张子迟不动手,不理会他们。但是其他人,却是容不得他们了。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们觉得,这南陵是呆不下去了。还是趁早回家去跟家里长辈请求外出游学吧。 当然,他们也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大丈夫明哲保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 而王城跟杜延年也很识趣的快速的结束了剩下的议题。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今天的收益,很大恨大。 将来,若是南陵县因为今天这个会议而发生改变,那么,这就是天大的政绩,足以成为他们两个今后的政治资本。 特别是王城,他虽然是北地望族子弟,但因为不是嫡系,所以不可能获得家族的全力支持。 而有了这个政绩打底。 王城现在已经升起了对家族族长的觊觎之心。 至于杜延年,他也可以凭借这个政绩,来向别人证明,自己并非仅仅只是一个官二代,他也并非仅仅是靠父亲的庇护。 他是有才干的官员! “散会!”随着王城的一声令下,今天的这个乡绅会议算是结束了。 不少因为犹豫而没能搭上张恒的线的地主,垂头丧气的离开议事厅,而张恒则带着剩下的地主们,来到了他早就跟王城要来的一个清静的小房子中。 因为事前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他,所以,房子此时显得有些拥挤,但还好,勉强能让众人都有一个座位。 “诸位,请大家私下聚会,主要是想跟诸位认识认识,另外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个事前,但凡愿意与在下一般,将田租利息减下来的,在下都会提供一批春耕所用的种子!” “这些种子,在下相信,足够保障诸位在减租减息之后的收入,不比往年少!”张恒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当然有这个自信,空间的种子,高产优质,是已经得到证实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仅仅靠提供种子,不能维系和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垄断集团。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譬如说建立起一个专业的农业技术团队,成立一个专门的病虫害防治机构,来研究、分析和处理病虫害。 张恒知道,任何事情,专业才是王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七节 逃婚事件(1) 延和二年的春三月,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悄然到来了。 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张恒伸出手,摘下一朵小小的桃花,将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芳香顿时扑鼻而来。 “春天……真好……”张恒躺到软绵绵的草地上,感叹着。地上泥土的芬芳气息,嗅入鼻腔,沁人心扉。 远处,汉室的鄂邑公主,正带着刘弗陵和张瑜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自打张恒在课外时间,带着刘弗陵跟张瑜玩了几次这个游戏之后,这两个小家伙就深深的爱上了这个游戏。 “这个鄂邑想不到也有如此孩子的一面……”远处草地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张恒听了也感觉有些惊讶。 老实说,鄂邑能如此安静本分而且温柔的照顾刘弗陵,让张恒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一个能如此细心体贴的照顾弟弟的女人,再怎么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但汉室公主们的恐怖,依然让张恒对她有些抵触,就像心中有一根刺,扎在哪里,怎么也拔不掉。 “老师……”脑袋里胡乱的想着,忽然李世民的一声轻唤,将张恒拉回现实。 “什么事情?”张恒坐起身来,看着自己收下的这个弟子,李世民如今身上穿上了一件青色的儒袍,整个人干干净净,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头跟身子微微前倾,对张恒做鞠躬状。 “老师。柔娘小姐跟青君小姐不见了……”李世民低头禀报道:“有村民看到柔娘小姐一个时辰前在沂水河边跟青君小姐玩耍……” 张恒猛然站起身来,心中顿时就担心起来了。 现在。沂水河的河水因为春雨的关系,已经暴涨了不少。水流也比以前湍急,该不会…… 张恒不敢去想那个事情…… 赵柔娘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若她出点什么意外,张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至于霍青君,是霍光长女,马上就要出嫁给上官桀之子。 在如今这个关头,她若是在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张恒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霍光交代。 前两天。汉室天子刘彻的御驾已经从建章宫启程,直奔泰山而去,开始了他的第N次南巡。 这次南巡,霍光因为要负责主持对匈奴的作战,所以留在了长安,没有随行。 张安世、金日磾皆奉诏随行。 如今,在长安城里,太子据受诏监国,总揽大权。 但事实上。由于霍光在长安,很多事情,刘据都会跟霍光商量。 如此一来,既要主持对匈奴的作战安排。又要协助太子处理国政,霍光在这个时候已经根本没有分身的可能了。 若这个时候,霍青君出了点什么事情…… 张恒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在添乱啊!”张恒叹了一声。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行动起来却无比快速。他很快就跑到高老七住的小宅子里,把高老七叫了出来。对他道:“老七,你去招呼一下各家各户,让大家都帮忙找一下柔娘跟青君……” “柔娘小姐跟青君小姐怎么了?”高老七奇道。 “不见了……”张恒痛苦的揉了一下头。 “哦,俺马上去叫大伙一起找……”高老七连忙扔下手中的工作,就去家家户户进行动员,没多久,就动员出了百十号人,张恒将这些人分成一个个小组,让他们对整个张家里和周围的河滩,地头进行拉网式的搜索。 可是找了半个时辰,最后连鄂邑都惊动了,也加入到了寻找的行列,找遍了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张恒都没有发现赵柔娘跟霍青君的踪迹。 这让他心中担忧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该不会……”看着滚滚的沂水河,张恒不得不去考虑那个最可怕的后果,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乏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溃,一个踉跄,竟然有些站不稳。 好在这个时候,嫂嫂也知道消息,从家里出来,同时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青君的马车也不见了……” “霍青君的马车也不见了?”这个消息,让张恒看到了希望,心中稍稍安稳了一点。 竟然在河边和村里都没有霍青君的马车,那么,就说明这两个小丫头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她们到底去那里了?”张恒皱着眉头,平时,赵柔娘跟霍青君也不是没有乘车外出的时候,但,那一般都是高老七或者张恒亲自赶车接送的。 “这两个小丫头连马车都不会赶,她们是怎么走的?”张恒揉着头有些想不通。 忽然,他怔住了。 他想起来了,前些时候,赵柔娘每次缠着他要他带着自己出去买东西,逛集市的时候,在路上,赵柔娘都会缠着问他一些关于怎么驾驶马车的问题,张恒出于爱怜,甚至还手把手的教过她。 而赵柔娘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这个小丫头!”张恒有些跳脚了:“肯定是偷偷跟青君去逛集市了,却害我们大家这么多人担心,等回家我一定要狠狠的打她的屁股……” -0-0-0- 张恒跳脚的时候,赵柔娘正全神贯注的驾着马车,走在宽敞的官道上。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驾驶马车,所以,显得很吃力,红扑扑的小脸上更是有些汗珠在悄然滴下来。 “柔娘,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马车中,霍青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赵柔娘一边努力维持着马车的平衡,一边肯定的回答:“青君怎么可以嫁给一个纨绔子弟,那是绝对不行的。等我把青君安顿好了,再回去跟小叔叔说。小叔叔……小叔叔……” 赵柔娘昂起头,俏丽的脸蛋上。浮现出了害羞的红晕。 她当然知道,自己背着小叔叔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叔叔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但是……但是…… 赵柔娘知道,小叔叔最疼自己了。 到时候自己只要服个软,撒撒娇,小叔叔最后就一定会原谅自己,然后还会帮着自己,让青君姐姐脱离苦海。 想到这里。她就挥舞了一下拳头,用肯定的语气道:“小叔叔肯定会帮青君想办法的!” 她脸上的神情坚定而果断,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的小叔叔办不到的事情。 “那怎么不先跟小……小叔叔说一下?”霍青君有些不解的问道,因为赵柔娘之故,对于张恒,她也是跟着叫起了小叔叔。 “那样的话,柔娘怕小叔叔不会答应……”赵柔娘低着头道,她当然想过那样,但她知道。小叔叔极有可能不会答应。 再说,没有逃婚这个事实在前,小叔叔怎么有理由去跟青君的父亲开口? “哦……”霍青君点了点头,她本就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少女。极易动摇,今次若无赵柔娘,她怕是连逃婚的念头都不敢生。 “那我们现在去那里?”霍青君问道。 “去莹莹姐姐家!”赵柔娘笑着道:“我早就跟莹莹姐姐说过了。莹莹姐姐也答应了!” “莹莹姐姐?”霍青君好奇的问道。 “恩!”赵柔娘开心的道:“莹莹姐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哦,她对柔娘很好很好的……看!”赵柔娘指着驰道前方出现的一个村子。道:“那里就是莹莹姐姐现在住的地方!” 霍青君探出头来一看,惊讶的道:“好美的地方!” 确实。远处那个小山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条小溪从山上流淌下来,汇入沂水河中,山上开满了数不清的美丽花朵。 两个小丫头踉踉跄跄的赶着马车,进了那个小山村,赵柔娘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任莹莹的家,把门敲开。 开门的任家下人一看是赵柔娘,顿时脸上就堆满了笑容:“是柔娘小姐来啦,我家主人今天正好在家……柔娘小姐快请里面坐,待小人前去通报!” 这下人很快就进去通知任莹莹,赵柔娘则是大大方方的牵着霍青君的小手,蹦蹦跳跳的走进任府大门。 “好漂亮的一个宅子!”霍青君在院子里看了一会,感叹道。 任莹莹的这个宅子,虽然是购自他人之手,但却被她精心装扮过,处处彰显着宣曲任氏的奢华与大气,毫不客气的说一句,就算是长安列侯的宅邸,除了能在大小上超越外,别的地方,还真比不上任莹莹的这个家。 “这是当然啦,莹莹姐姐可是宣曲任氏的当家!”赵柔娘得意洋洋的道。 “呦!是柔娘来了!”从院子里面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任莹莹穿着一件华贵的裙子,走出来,对赵柔娘笑着道:“柔娘今天怎么舍得来看姐姐了?” 她又看向跟在赵柔娘身边的霍青君,一看之下,她顿时喜出望外。 霍青君长相甜美,虽然比不上赵柔娘的丽质天生,但她生性安静,就连气质中也带着些娴静的味道,而这种类型的少女,恰好是任莹莹的最爱。 “这位是?”任莹莹心中高兴坏了,但嘴上却还是要保持克制。 “这是青君姐姐!”赵柔娘对任莹莹介绍道:“柔娘这次来找莹莹姐姐,就是希望莹莹姐姐能帮忙收留一下青君姐姐,让青君姐姐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知道莹莹姐姐能不能答应?”赵柔娘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着任莹莹,生怕她拒绝。 任莹莹一听,心里顿时就乐开花,这正中她的下怀啊。 那里有拒绝的可能,自然是满口答应。(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八节 逃婚事件(2) 张恒找了赵柔娘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有找到。 只是种种信息表明,赵柔娘似乎跟霍青君踏上驰道,朝南边去了。 从南陵往南,就是弘农地界了,在那边,张恒想不出有什么好玩或者有什么能吸引这两个小丫头的。 但是,这两个小丫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偷偷摸摸的溜出张家里。 这个事情让张恒的右眼皮跳了一个上午,他总感觉,这两个小丫头要给惹一个天大的麻烦回来。 而事情总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 下午的时候,赵柔娘扭扭捏捏的赶着马车回来了。 几个在村口照料麦田的佃农一看到赵柔娘的身影,立刻就赶到张恒家禀报。 “柔娘回来了?”张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胸膛里,不管怎么样,赵柔娘能平平安安,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个死丫头,我今天一定得好好教育她一顿!”嫂嫂却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否则,她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了?” “嫂嫂,柔娘还小,喜欢玩闹,这个……就随她吧……”张恒赶紧脸上堆着笑容劝慰起来。 嫂嫂赵弱水,别看平时文文静静,轻易不会有脾气,但是,在赵柔娘面前,她可是真能横下心的。 张恒记得清楚,以前赵柔娘犯了错,嫂嫂轻则是一顿罚跪,重一点就要行家法,用竹笤打屁股。 在嫂嫂的教育下,以前赵柔娘就是一个听话、乖巧、安静的小淑女。 只是最近一年…… “都是叔叔娇惯的!”嫂嫂嗔怒了一声。一张如花的俏脸映得张恒几乎有些失神。 “诺!都是我的错!”张恒笑嘻嘻的道,看了看左右无人。张恒趁机牵住嫂嫂的手,将嫂嫂拥入怀中。 自从桑蓉娘嫁过来之后。两人已经很少有这种温存的机会了。 但两个人却又仿佛心有灵犀,有时候不经意的眼神交汇,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张恒明白,这样不明不白的偷情,虽然刺激,但是……终究是不好的。 嫂嫂还年轻,她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港湾,而不是一时的欢愉。 “嫂嫂,你看着。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早点能光明正大的娶你!”张恒咬着嫂嫂晶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道。 天子南巡,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现在,在长安主政的刘据、霍光,跟他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借助这个优势,张恒就可以初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只要把目下的事情办妥当了,等到今年秋收。南陵亩产数字一出来,他就算是封侯入将,也不是梦想。 而能封侯,也就有了娶平妻的资本了。 “叔叔又在说胡话了……”嫂嫂却是极为勉力的推开张恒。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轻声低语道。 “张恒指天盟誓,绝无虚假之话……”张恒认真的看着嫂嫂一字一句的道。 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现在的奋斗目标。 别人寻求封侯,是为了名利财富。而他,却只为了眼前的伊人。 嫂嫂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高老七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过来:“东家,柔娘小姐回来了,但青君小姐却不见了……” 嫂嫂连忙平缓了一下呼吸,张恒也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赵柔娘独自一人回来? 这个事情,让张恒感觉有些不妙了。 “小叔叔……”张恒还没来得及去想霍青君怎么就不在了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已经飞快的扑进了他的胸膛。 赵柔娘将头深深的埋进张恒的胸膛中,不敢去看自己的姐姐。她可是很清楚的,假如小叔叔不庇护自己,今天少不得又得吃上已经一年多没尝过的竹笤的滋味了。 “青君呢?”张恒朝赵柔娘身后看了看,柔声问道,同时像一只护犊子的公牛,将赵柔娘保护在自己身前。 嫂嫂这个时候若是真要行家法,张恒觉得,自己也没能力阻挡。 “小叔叔,我们进屋里说……”赵柔娘眨巴着眼睛,可爱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但张恒却有种感觉自己被赵柔娘给绑上贼船的味道。 -0-0-0-0- “……就是这样的……”赵柔娘端着家中侍女端上来茶水,喝了一大口,喘了口气,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恒:“小叔叔,青君姐姐好可怜的,要是真的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青君姐姐这辈子就毁了……” 张恒刚才一直安静的听着赵柔娘转述的霍青君的那个未来夫婿是如何如何的烂,如何如何的纨绔。 当然,赵柔娘少不得要加上一些夸张的说法。 但张恒也知道,这种纨绔公子,膏粱子弟在长安城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长安城里的官二代富二代,是个什么样子,张恒自己也清楚。 只是……问题的关键是……霍青君跟上官桀的那个儿子是娃娃亲,两人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定下婚约了。 眼看,两个人很快就要完婚了。 好嘛,这个时候霍青君玩了一出逃婚的戏码。 这让上官桀父子情何以堪,让霍光的脸摆到哪里去? 长安城的贵族,即使是最开明的贵族,恐怕也容不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若换一个人家,霍青君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家里抓回去,恐怕就要被生生打死。 至于霍光…… 张恒知道,霍光表面上是一个老好人,是一个谦谦君子,极为和气,但实际上,霍光果断坚决,性格坚毅,在霍光的字典中没有妇人之仁。 当年,有人曾经在背地里用【不学无术】攻击霍光,可结果呢? 现在还有人能看到那个人吗? 没有了,很久以前那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见了,或许……在渭河的某个深处,或者某栋废弃的宅院的枯井中能找到那人已经光秃秃的尸骨。 而霍光是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的! “那个上官安我也听说过,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张恒叹了一口气道。 “小叔叔也知道啊……”赵柔娘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就连嫂嫂听了都颇为意动,对张恒道:“叔叔若是能帮上忙就帮帮吧……” 张恒苦笑了一声,摊摊手道:“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外人,兄长平素对我虽然看重,但也决计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听我的……更何况……” 张恒无奈的道:“更何况司隶校尉上官桀,此人关系深厚,结交广泛,就是太子都恐怕不敢轻易开罪……” 是的,上官桀,这个张恒在后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江充案之后,已然成为了长安一个不忽视的人物。 他是司隶校尉,持天子节专门查禁巫蛊,审查官员。 若仅仅是这样那也罢了,上官桀在长安苦心经营了将近二十年,朋友遍布朝野。 像霍光,张安世跟他的关系好的就差穿同一条裤子。 当朝九卿之中有四五人跟他之间不是一起嫖过妓,就是一起赌过钱,铁哥们! 就连去年才回国,在匈奴被折磨了好几年的苏武,跟上官桀也有过命的交情。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倘若张恒插手进去,真的搅合了霍光跟上官桀之间的联姻,那么,张恒就将面对一个比江充更可怕的敌人。 这个敌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跟张恒的许多朋友的关系都好得不得了。 传说,就是身在匈奴的李陵李少卿,跟上官桀也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样一个人,张恒尽管看不惯,但却也不想跟他为敌。 毕竟,张恒可不想开嘲讽,一个又一个,对付不完的敌人,这样的生活,他是半点也不想要的。 他所要的,不过是老婆孩子热坑头,让自己的爱人们都幸幸福福,这样他就满足了。 至于霍青君,说老实话,张恒也对她很同情,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同情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啊……”嫂嫂听了也很惊讶:“那叔叔准备怎么办?” 嫂嫂不懂什么政治,也不关心政治,她只关心这个家,只关心张恒,关心赵柔娘,其他的东西,她不想管也懒得去管。 只是,在她朴素的思想中,她觉得,一个女子若是嫁错了人,那就一辈子都完了。 所以,她多少还是抱有一些希望,希望张恒能帮帮霍青君。 嫂嫂对霍青君印象很好,觉得那是一个很不错的细君,她不愿意让霍青君就这么掉进火坑。 赵柔娘也一脸哀求的模样,扯着张恒的袖子,可怜的道:“小叔叔……你难道就忍心看着青君姐姐整日以泪洗脸?” 张恒微微一愣。 他到底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想到霍青君将来的悲惨生活,他心中的那根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 这时候他灵机一动,对赵柔娘问道:“柔娘,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把青君安排在了任夫人家?” 赵柔娘被吓了一大跳:“小叔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就好办了!”张恒深吸一口气道:“这样一来,此事可能还有回转的机会!” 张恒说的话,霍光可能听不进去。 但是刘据说的话,霍光却不能不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枕边风更能驱使一个男人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九节 逃婚事件(3)【国庆节快乐】 任莹莹最近的生活过的不是一般的轻松写意,而是非常快活。 自从认识了哪位王公子之后,任莹莹在关中的生意立时就变得一帆风顺。 往常,像她这样的商人,虽然有钱,虽然在地方上是土皇帝,但到了长安,却依旧是被人鄙视。 为了在长安城里开一个店铺,过去任莹莹不知道撒了多少钱,送出去了多少黄金,可那些当官的依旧是相互推诿,不是这个事情不归他管,就是确实有困难。 其实任莹莹也知道,这就是所谓地方保护主义。 换了一个长安人跑去她的大本营宣曲做生意,也是如此,甚至可能被人整进监狱…… 但,自从认识了哪位王公子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变得那么简单了。 先是长安县的县令亲自出面给她办好了店铺所需的手续,然后又是各种生意纷纷上门,这些生意虽然赚头都不大,但是,每一笔都非常重要。 像是少府的采购,京兆伊,左冯翊、右扶风衙门的各种器皿、办公文案,笔墨,这些都是官家的生意,做的好了。 “那位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任莹莹有时候难免会去想。 但她却怎么也不可能将王莒跟太子刘据联系起来。 只是,她想遍了全长安可能的列侯贵卿,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跟王莒相似之人。 “改天找个机会去问问张子迟,这个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任莹莹正在想着的时候。一个仆人进来禀报道:“主上,张公子求见……” 任莹莹也颇为惊奇。她才刚想要去跟张恒问问,在下一刻。对方竟主动上门了。 这真是奇妙! “带他进来罢……”任莹莹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同时对左右的两个侍女吩咐道:“去,叫那位青君小姐不要跑出来……” 任莹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张恒的来意。 但要想让她交人,那却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她本就对霍青君起了不良心思,只说一个事情,作为过来人,她实在是太清楚,一个女人,倘若嫁给了一个品行不好的男人。那简直就是受罪。 只是,她现在还不清楚,霍青君是谁的女儿,她逃得又是谁的婚,倘若知道,她怕是会吓得浑身都打战。 “任夫人!”张恒在任府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任家大门,对着坐在客厅上首,正好整以暇喝着茶点的任莹莹微微颔首。 “子迟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府上了?”任莹莹一见到张恒。心里头就有气,错非是张恒这个臭男人老是横亘在她跟赵弱水姐妹之间,她相信,现在她已经跟赵弱水姐妹过上了幸福甜蜜的生活。所以,语气自然不会很好听。 “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恒在任家下人的安排下,坐到客席。这才开口道:“有一件事情,想拜托夫人……” “哦?”任莹莹笑了:“子迟公子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情竟需劳动妾身?” 张恒嗤笑了一声,听着任莹莹的语气。张恒就知道,对方对自己似乎有气。 当然,张恒也不介意。 任莹莹能当面宣泄这些怨气,总比当面欢喜,背后捅刀子来的好,而且张恒跟任莹莹的矛盾说开了,也就是嫂嫂跟柔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恒忍了。 “在下知道,青君细君在夫人府上……”张恒看着任莹莹笑着道。 “没有,没有……妾身家中没有一个唤作青君的……”任莹莹立马就矢口否认。 “夫人别急着否认,这个事情,柔娘已经跟我说了,在下上门来,也不是来要人的……”张恒笑着道。 “那子迟公子究竟意欲何为?”任莹莹眼睛闪烁的问道。 “在下是来解决问题的……”张恒笑了一声,对任莹莹问道:“想必夫人也是赞成青君细君不要嫁给那个纨绔子弟的,否则夫人不会答应收留,对不对?” 张恒看着任莹莹,盯着她那张近乎完美的俏脸,一动也不动。 任莹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不会惧怕张恒的这种伎俩,她笑了一声,犹若窗外盛开的杜鹃花,巧笑嫣然,一时百媚丛生。 “是又如何?”任莹莹轻声笑道:“不是又如何?” 她反过来盯着张恒:“子迟公子难道有什么办法不成?” “然!”张恒点点头,对任莹莹道:“只是此事,却需夫人大力协助,才有成功的希望!” “说来看看……” “夫人这些日子跟王公子相处的如何?”张恒忽然问道。 “王公子?”任莹莹一愣:“他跟此事有什么关系?对了,那个王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望子迟公子相告!” “王公子……”张恒笑了,他摊了摊手,道:“这个真不能说,夫人若真好奇,不妨亲自去问,在下只能告诉夫人,王公子,贵不可言……而且,此事的落着点就在王公子身上……” “青君的父亲大人以及男方的家里,对于王公子的命令是不敢不听从的!” 任莹莹听完张恒的话,更加糊涂了。 贵不可言,那就是皇亲国戚了,当朝天子的外戚中倒确实有王姓。 譬如说,天子的舅父,故太常盖侯王信,譬如说,当初得宠非常的王夫人家族。 可是盖侯死的早,如今连侯国都被废掉了,盖侯的后人,任莹莹也认识,只不过是几个靠着祖辈余荫坐吃山空的吃货而已,跟那个彬彬有礼,俨然谦谦君子的王公子相差太远了。 至于王夫人外戚家族…… 自打王夫人病逝之后,王氏外戚就彻底的衰落了,这个家族早就随着王夫人的儿子齐王闳搬去了齐国,而齐王闳早死,无后,所以这个家族现在早就破落了。 当然不可能是那位挥挥手就能驱使少府、京兆伊等衙门为她打开方便之门的权势贵公子。 既然想不明白,任莹莹索性就懒得去想了。 “为何张公子不去跟王公子说?”任莹莹难免好奇起来:“照理来说,张公子说话应该比妾身管用……” 张恒笑了。 没有错,他说的话,提出的要求,刘据的确会认真考虑。 但是,在这种强行阻止两个臣子联姻的事情上…… 张恒还真不如任莹莹。 张恒觉得甚至可能他就是口水说干了,也顶不上任莹莹在刘据耳边的柔声一求。 再者说了,这个事情,张恒是不适合亲自冲锋的。 毕竟日后还要跟霍光见面…… 张恒尴尬的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与青君之父,交情莫逆,此事委实不适合出头……还请夫人体谅一二……” 他这么说,任莹莹倒是相信了。 任莹莹稍微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自己去找那个王公子开口说一下,又不会让自己少一块肉,又能帮到霍青君跟赵柔娘,在这两个小美人心中留下一分情。 于是就点头道:“好吧,妾身去试试看……” 张恒大喜,他没想到任莹莹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本以为自己还得许些好处才行,毕竟,对方可是商人。 张恒在任莹莹家中又坐了一会,然后就起身告辞。 出了任府大门,张恒笑了一声,心里对这个从宣曲来的美丽商人多了几分好感,今天的事情证明这位任夫人在骨子其实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倘若她是一个真正的资本家,恐怕连管都不会管这种事情。 张恒知道,一个真正的资本家,信奉的是那种,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极端利己主义。 -0-0-0- 张恒走了以后,霍青君才从任莹莹家的内堂之中走了出来。 “小叔叔真的不错呢!”霍青君看着张恒的背影,想着:“难怪柔娘会那么……那么的喜欢小叔叔,青君要是可以自己找夫婿,也要找一个像小叔叔这样的!” 心中这样想着,她却走到任莹莹面前,盈盈一拜,谢道:“青君谢谢莹莹姐姐,若能得脱苦海,青君一定会好好报答莹莹姐姐的大恩大德!” 于她而言,能够避免嫁给那个她根本不喜欢,而且非常讨厌的纨绔子弟,让她做什么事情,估计都会愿意。 对于答应帮忙,而且能帮上忙的任莹莹,她自也是感激不已。 任莹莹听了,却是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都能绣出一朵花来了,看着亭亭玉立的霍青君,她是越看越喜欢。 任莹莹立刻扶起霍青君,拉着对方的小手,抱在怀中安慰着道:“细君莫要怕,莹莹姐姐马上就去找王公子,一定要让王公子出面让青君重获自由!” 搂着霍青君香喷喷,软绵绵的娇小身子,任莹莹只觉得这是世间最大的享受。 至于该怎么说动王莒,任莹莹已经有了定计了。 对于那位王公子对她的情愫和感情,任莹莹不是傻瓜,当然能感觉得到,只是她不怎么喜欢男人,所以一直装作看不见。 这一次,任莹莹觉得只要自己稍稍热情一点,保证那个王公子会满口答应。 那书上不说了吗?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任莹莹自信自己的容貌和气质,不比那位幽王的美人差!(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节 太子的关心 站在巨大的沙盘前,霍光将一面面小旗子插到沙盘上。 这些小旗子,每一面都代表了匈奴的一个部落。 匈奴在鼎盛之时,控铉近五十万,控制了几乎整个西域以及河套地区,疆域延绵上万里。 在那个时候,匈奴确实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兽,随便一爪子挥下去,能挡住的国家没几个。 但是,现在嘛……现在的匈奴不过是一个虚弱的巨人,徒有其表而已。 通过近四十年的战争,汉军已经从匈奴人的手中把故土河套地区夺了回来,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更进一步深入匈奴原本的势力范围,建立了酒泉、轮台、受降等坚固的要塞,将匈奴的活动范围压缩到了范夫人城以西,从此漠北无王庭,这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事实。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霍光当然也清楚,匈奴这个往昔的巨人,若积攒起全部力气,奋力一击,其威力也是不可小窥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它抓住了机会,狠狠的咬上了一口,那滋味可不好受! 因此,今天霍光特意将跟随太仆苏武从匈奴返回的几个随从叫了过来,请他们帮忙一起分析匈奴人的意向。 因为,根据最新的情报,匈奴左贤王一部,竟然绕过了北河,从南边逼近了轮台城,轮台城现在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所有被迁徙到轮台的男子都已经放下了农具拿起了武器。 匈奴想干什么? 霍光感觉无法理解。 之前的情报显示,匈奴人的目标应该是疏于防范的五原,而不是城高墙厚。坚不可摧的轮台。 霍光很清楚,要攻打像轮台那样的坚城。匈奴人就必须倾巢出动,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可是。一旦汉军主力出塞救援轮台,那么匈奴人就要被汉军包围在轮台城之下,到那个时候,匈奴人怕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当年,匈奴儿单于就是在轮台城下焦虑交加,吐血身亡的。 霍光不认为,匈奴人会蠢到或者说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攻陷下轮台城。 “霍都尉,下官估计,匈奴不可能攻击轮台!”从匈奴回来以后。被任命为中郎将的常惠在看了一会沙盘上的形势之后,忽然开口道:“下官以为,匈奴人的攻击点应该是在这里!” 常惠的手指,指道了地图上的一个点。 霍光定睛看过去,心神巨震,匈奴人若真有一支偏师出其不意的袭击那里,还真有可能得手! 而且,一旦那个地方受到袭击,霍光就不得不救。 那个地方的名字叫上谷。 上谷郡。是汉室长城防线的关键点,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它北控燕山,南向俯视中原。扼关锁之钥,居桑洋盆地之川,最重要的是。上谷一旦有失,整个燕蓟防线都将崩溃。匈奴人进可以南下燕蓟,代北。威胁到汉室腹地,退可以截断汉军与塞外的轮台城的联系,让轮台城变成一座孤城。 霍光觉得,自己若是匈奴人,也定会趁机攻击上谷,就算打不下来,也可以牵制整个北方汉军的主力。 更糟糕的是,之前因为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五原一线,此时,上谷驻军的军力严重不足,就算全面动员,整个上谷郡也顶多只能拥有六七千的可战之兵,而且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是从来没上过战场,只接受过短暂的军事训练的农民。 霍光闭上了眼睛。 他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上谷郡的守备力量该不该加强。 但是,上谷郡的驻军一旦增加了,那么很可能就会打草惊蛇,万一因此让匈奴人发觉不对,放弃计划,全数撤回大草原,这个责任他也负不起。 自古以来,慈不掌兵。 霍光当然知道,有些时候该舍弃的一定要舍弃。 就像五原郡,在事实上来说,五原郡的守军和上万百姓,已经被他舍弃了,在他的计划中,舍弃掉五原,换取全歼匈奴主力,生擒或者捕杀匈奴单于,从而结束汉匈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可上谷就不同了。 要想让霍光跟舍弃五原一样,舍弃掉上谷,从感情上来说,他就很难接受。 他的兄长霍去病,曾担任过上谷郡郡守,霍氏家族对上谷的感情很深,像霍光家里的仆人和下人,绝大部分不是上谷人就是河东平阳老家的人。 对于霍家人来说,上谷就相当于他们的第二故乡,是他的基本盘所在。 匈奴人要是真的攻陷了上谷,就差不多是在挖霍氏家族的根基。 这才是霍光犹豫不决的真正原因。 “上谷郡锁北方长城之钥,扼南北之塞,绝不容有失!”在霍光身边跟随的一个年轻将官却是忍不住了,他正是上谷人,乡土情结使他必须站出来:“请都尉发兵援救!” 霍光却依然在踌躇,难以下定决心。 因为,目前汉军在北方边境的机动兵力都已经按照朝廷的命令,秘密向五原》朔方之间的广阔原野机动,这些军队已经开始调度了,很难让他们掉转方向驰援上谷。 因此,欲要救援上谷,霍光就必须调动南北两军或者驻扎在燕国的军队。 可是,南北两军根据传统,除了太尉、卫将军之外,就只有天子才可以调动——甚至就是曾经的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也没有这个权利调动作为汉室中央总预备战略军队的南北卫戍部队。 至于燕国驻军,霍光一纸文书当然就可以调动。 可……调动燕国驻军就等于承认燕王旦可以参与边郡战事……一旦燕王掺和进来了,这个后果就不是霍光可以承担的了。 霍光记得很清楚,当年。天子的兄长,江都王刘非慷慨陈词。请求带兵出征匈奴,结果是什么?天子一纸诏书就将自己的兄长喷的满头大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戍。 这是几千年政治斗争和内部竞争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燕王既不是储君,也非天子,他没有那个资格带兵打仗。 霍光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这个事情他该不该写封加急奏折去请示一下现在已经走在前往泰山之路的天子。 可是……这奏折一送到天子手中,就等于告诉天子,他这个奉车都尉有私心,惦记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对于霍光来说,简直是灾难——一旦让天子知道。他有私心,以后恐怕就不会跟现在这般能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正踌躇之间,这个时候,一个宦官走进大殿中禀报道:“霍奉车,太子殿下召见!” “太子殿下!”霍光猛然睁开眼睛,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了,太子殿下现在被陛下诏令监国,持有天子节,天子授予了太子临机决断之权。是可以合理合法的调动南北两军的。 他连忙道:“臣光奉诏!” 然后就连忙换上朝服,在宦官的带领下,朝着太子现在的办公地——宣室殿而去。 -0-0-0-0- 未央宫,宣室殿。 刘据端坐于天子龙座的下首。他的老爹再次跑去泰山封禅,这江山社稷就扔给了他来管理。 虽然在重大问题上,他必须要先请示远在千里之外的父皇。但一般的小事情和奏折他却是可以自行处理。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刘据已经在行使天子的权柄。 譬如说,他可以赦免犯人。下令重审案件,或者任免千石官员,提名两千石人选。 正因为如此,天子前脚刚出了长安,后脚,刘据的亲胖好友们就围了上来,请求他做这做那,甚至直接开口要官要权。 这让刘据感觉分外头疼。 他很不喜欢这样,国家的权柄是公器,焉能为私情而动? 所有,不管是谁,他这些天统统都避免私下相见,就连张家里也不去了。 可是…… 有一个人,刘据无法拒绝。 那是他的死穴。 刘据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未知寡人将来会否桀纣一般……遗臭万年……”刘据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一旦深陷,就难以自拔。 “殿下,奉车都尉领光禄大夫衔霍光在殿外等候召见,殿下是不是?”一个宦官进来禀报。 “宣!”刘据一挥袖子道。 只是,此刻他有些紧张了,因为他要跟霍光说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破坏臣子之间联姻,这传出去可是会被人骂的事情。 好在,当了三四十年太子,刘据早就学会了怎么告诉臣子自己的真正意图,却不用直接说出来。 “臣光拜见太子殿下,恭问殿下安!”霍光走进殿中,屈身一拜道。 “奉车免礼!”刘据笑道,挥手对左右宦官道:“快给奉车看座!” “臣谢殿下赐!”霍光再次一拜,然后才坐到了下首的坐席上,他坐下来以后,微微敛身,对刘据问道:“未知殿下唤臣来,可有吩咐之处?” “听说奉车近日要嫁女?”刘据笑着问道,其实,他是明知故问,人家上官桀早把请帖送到了他的面前。 霍光却是晒然一笑:“正是犬女与上官校尉之子,自幼定亲,臣就让他们尽快完婚,也好遂了当年之愿……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孤听说上官校尉之子,好像……”刘据笑着道:“好像有些略微的不成材,奉车就真的舍得将自己爱女嫁给一个纨绔子?” 刘据起身嘿然笑道:“当然,孤也是听说,听说而已,只是关心奉车,恐奉车嫁女不当……” 霍光却是额头都有些冒汗了,连忙躬身道:“臣女竟得殿下关心,臣实在感激不尽……殿下的担忧,臣自会考虑,详细考察……” 心中却是直冒冷汗。 太子特意叫自己来,说这个事情,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呢? 霍光觉得,这有必要好好的想想。(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一节 刘据的决定 霍光什么人,出入禁中二十余年,从来没犯过错。 曾经有一个内侍就仔细观察过他,发现霍光每天上朝和去见天子,所站的位置,所需要走的步子,一分不差,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样一个人焉能没有一颗敏感的心? “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霍光潜心想着。这件事情,霍光觉得自己必须重视起来。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他现在的地位几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当政的天子对他的信任和信赖之上。 当年秦庄王在世之时,商鞅的地位几乎没人能动摇,可庄王一死,新君即位之后,反手就将商鞅给五马分尸了。 商鞅的下场,让霍光不寒而栗。 眼前的太子虽然向来温厚敦良,是公认的老好人。但若真的让这位反感了,老实人,老好人也是会杀人的! “上官桀……”霍光的心中闪过自己的亲家,他的心思开始神游方外:“上官桀现在是司隶校尉,握侦缉大权,我是奉车都尉,掌羽林卫,期门郎,难道说……”霍光睁开了眼睛,偷偷打量了眼前的太子一番。 今日的太子,临襟正坐,面色红润,髯须笔直,整齐。 霍光叹了一口气,若果真是太子对自己跟上官桀之间的联姻感到了不安,所以出手阻止的话。 这个婚约还真的是……不能结了! 霍光在心中对上官桀这个老朋友说了一声抱歉,虽然他假如硬要一意孤行,学当年的周亚夫、窦婴那样跟太子别苗头。 太子也确实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 但是……霍光不敢拿自己的一家大小老少的性命赌博。他赌不起…… 只是,该怎么去跟自己的上官兄开口呢?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个事情上头不同意,所以咱们亲家当不成了。继续做知己兄弟吧…… 唉……霍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好在,现在自己的女儿在张家里,假如想点办法的是可以拖下去的,只要拖到匈奴人进攻,那么自然一切都要给战争让路了。 而等打完仗,估计也快到秋天了,那个时候再去想其他办法,应该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霍光的心就宽了。 只是。他猛然间想到,他愿意拖,太子殿下会不会准他拖? 霍光抬头看了看太子刘据,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奉车有话要说?”刘据却是笑眯眯的问道。 “然……”霍光起身躬身道:“臣这次便是殿下不相招,臣也要来禀报殿下……根据前方紧急军情报告,匈奴左贤王一部在数日之前,渡过了北河,朝轮台城而去!” 本来霍光是想问问刘据。到底自己是该直接断绝了跟上官桀的联姻还是该怎么办的,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对刘据的问询。 霍光很清楚,也很明白。上位者喜欢聪明人,事事都要太子、天子挑明了,自己才去做。那么自己这个臣子凭什么享受两千石的俸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地位?又有什么资格可以统御内朝? 做朝廷大臣,这第一条就是要善于揣摩上意。 刘据一听。也紧张了起来。 刘据虽然一直以来给外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反战者,他不喜欢战争,他讨厌战争,长期以来,刘据就是主和派的中坚。 因此有坊间传闻,太子据是一个四体不勤,整天只知道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储君。 但事实上,作为刘彻的儿子,刘据岂能不懂军事? 就是不懂,将近四十年耳闻目濡之下,在刘彻手把手的监督和教导之下,他也能懂了。 “地图!”刘据挥手对左右道,很快,挂在宣室殿的右侧墙壁上的一副木质地图上盖着的布就被宦官们去掉了,露出了那副当今世上最完整最大最详细的军用地图。 刘据走到地图前,看着图上的山川,找到了轮台城的位置,进而找到了北河所在。 “霍奉车,军情报告上说,匈奴左贤王是从哪里渡过的北河?”刘据回头对霍光问道。 “回禀殿下,是从这里,赤沙渡!”霍光指向那个地图上标注的非常明显的渡口,天汉年,匈河将军赵破奴就是从这里渡过北河,前去攻击匈奴,但是……那一次赵破奴马失前蹄,刚过河不久就遭到了十倍于他兵力的匈奴主力包围,全军尽墨,就连赵破奴都被匈奴人活捉了,直到数年之后才逃回汉地。 刘据看着地图,沉思许久,然后他断定道:“匈奴人绝不可能进攻轮台!” 事实也是如此,过了赤沙渡,前面就是广阔的大草原,无险可守,无险可依,倘若匈奴人蠢到了从这个方向攻击坚固的轮台城要塞。 就连刘据也知道该怎么击败他们了。 很简单…… 坚壁清野! 只要轮台城的主将下令放火烧掉轮台城外的草场,同时收缩兵力,并且派出多股骚扰的骑兵,沿着北河,不断的袭扰匈奴人的补给线,那么就算没有援军,轮台的守军就是靠消耗也能耗光匈奴人的全部精气神,然后…… 刘据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匈奴人,饥肠辘辘的被汉军驱赶到了汹涌的北河边上,将他们像撵猪一样,一个个撵进北河中…… 所以,匈奴的将军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就不会也不敢去碰坚固的轮台城。 他们应该还没有忘记,儿单于是怎么死的。 但既然不是轮台,那是哪里? 刘据的眼睛从长城上扫过,上谷、渔阳、右北平、代郡几乎都有可能是匈奴的目标。 “臣也是这么认为的!”霍光躬身上前。指着地图上上谷郡的郡治所在沮阳,道:“臣以为匈奴人的目标在这里!” “只要匈奴人能攻陷沮阳。整个北部长城就形同虚设,匈奴骑兵进可以袭扰上代之地。侵犯太宗皇帝龙兴之所,退可以扼住轮台的补给线,使轮台城变成一座孤城!” 刘据仔细一想,果然是这样的。 攻击沮阳,一旦得手,整个北方的防线在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漏洞,不仅仅是燕国和代北,上郡会面临匈奴骑兵的威胁,匈奴人若胆子大一点。进一步突破上代之间的防御,他们的骑兵就可以兵临太原城下,威胁关中门户。 假如是那样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匈奴骑兵出现在太原城下,都是给汉室朝廷,中央政权一记狠狠的耳光。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天下震动是必然的,不知道有多少诸侯王会蠢蠢欲动。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事情一旦发生,所有的责任都是他这个监国太子的,到时候。他的地位也将在几个弟弟们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此事,刘据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距离上谷最近的汉军在那里,可能调动?”刘据转头对霍光问道。 尽管刘据讨厌战争。但是,当这场战争将威胁到他的地位和汉室朝廷的根基的时候。他却爆发出了最坚决的主战派还要狂热的情绪。 有生以来第一次,刘据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好战了。 这或许是老刘家每一个天子或者储君潜意识中深藏的基因。也或许是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在作祟。 “回禀殿下,距离上谷最近的驻军,是驻扎在渔阳的渔阳郡兵,但那也只有三千人,而且还要防备肃慎、乌恒人趁火打劫,臣以为,是不能动的!”霍光答道:“另外在右北平和上郡,也各有两三千守备,但是……”霍光抬起头,对刘据拜道:“殿下,这些人大部分在月前都是农民,非可战之士,守城可以,野战却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士非教不得从征!此乃汉室祖训!” “那该怎么办?”刘据感到茫然失措了,总不能坐视上谷被匈奴人攻克吧,那样的话,整个北方都会变得不安全,甚至就连他的那个好弟弟燕王也会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掺和进战争中来了,这是刘据最不愿意看的事情。 战争是能让一个诸侯王坐大的! 就像当年吴楚叛乱,然后梁王迅速坐大,差一点,今天的龙座上坐的就不是他父皇了…… “臣请殿下调动北军或者南军驰援上谷!”霍光看着刘据道。 上谷,是他的基本盘所在,整个上谷郡从郡守一直到地方县令,都是霍系人马,这一点,即便是在那个他的兄长过世,兄长独子早夭的时候也从未改变。 而且霍氏家族跟上谷郡的方方面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像他现在的妻子和亡妻就是上谷人。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上谷郡,霍光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调动禁军!”刘据被霍光的这个提议吓坏了。 汉室立国百十年,除了吕后家族谋乱之时,周勃陈平亲入南北两军军营,从吕氏手里抢回了这两支禁军的指挥权之外,其余时候,除了天子之外,就是理论上能调动这两支禁军的太尉、卫将军也没那个胆子敢私自调动,更别说调出长安了。 可要是不这么做的话…… 刘据揉了揉太阳穴,对霍光问道:“奉车,可否先请示一下父皇?” “来不及了!”霍光道:“从长安发出奏折,等到了陛下手中,至少要三天,回来又需要三天,然后再调动禁军北上……臣担心,禁军还没出长安,上谷就已经被匈奴人占领了……” 霍光在这番话里,用词有些夸张。 但刘据关心则乱,没多余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他思虑良久,最终道:“好罢,孤这就拟诏,命执金吾领北军出征吧……不过,孤同时也要写一封奏折去给父皇解释,请奉车在奏折中也署个名吧……” “诺!”霍光大喜,有了太子跟自己的联名奏折,天子就不大可能会将自己归到那个有私心的一类臣子中去:“臣敢不奉诏!”(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二节 下马威 率领匈奴左贤王一部渡过北河的匈奴将领,是匈奴现任大单于狐鹿姑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春天刚刚被任命为左大都尉的壶遂鞮。 这是一个汉话中很难写的名字。 当然,大部分匈奴贵族的名字翻译成汉语之后都不是太好听。 但是,这个名字在匈奴语中的意思,却是像雄鹰一样高飞的勇士。 壶遂鞮年少的时候,曾经被寄养在他的叔叔前匈奴左贤王身边,因此无论生活习惯还是举止动作,都或多或少的会模仿他的那位叔叔。 “左大都尉……您说,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北河过来,汉人会不会发觉了?”在行军途中,他麾下一个小王,凑上前来问道。 在匈奴的体制之下,小王大概就相当于汉军中的队率,是基层军官,但因为匈奴独特的政治体制——整个匈奴是由无数部落构成的一个联盟,所以,一般的小王同时也某个部落的酋长或者酋长继承人。 而这个小王,则是壶遂鞮的亲信心腹,是他的父亲且鞮侯单于在遗嘱中分给他的几十个部落中其中一个部落的酋长之子。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即使不过是一个小王,却也能时刻跟壶遂鞮保持联系——在匈奴,大部分部落并不直接听命于单于庭,他们基本上都只服从自己的上一级,也只忠于自己的上一级。 有了这个体制在,所以当年伊稚斜能发动军变,赶走军臣单于的儿子自立为单于。所以现在西边的日逐王才有资本躲在漠南,遥控指挥他的那些部落跟单于庭唱反调。 曾经。中行说也曾极力想改变匈奴这个很不协调的上下关系,仿效汉室。加强中央集权,但最终却无果而终。 这是因为,在匈奴人的骨子里,始终充斥着胜者为王的概念。 他们只服从强者,也只顺服强者。 当年冒顿,老上两代单于通过数十年征战,才让挛鞮氏坐稳了匈奴王族的位置,让其余如须卜、兰、呼衍三个匈奴国内最强的贵族俯首称臣。 而今,假如说挛鞮氏的子孙在战场上一败再败。一败涂地的话,壶遂鞮相信,匈奴国内那些现在看上去挺温顺的贵族和奴隶主,并不介意换一个尊贵姓氏的望族。 想到这里壶遂鞮就叹了一口气,他一扬马鞭,看了看周围广阔的草原,笑道:“他们早就知道了,看……那边扬起的烟尘,汉军的斥候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那……那……”年轻的小王低着头。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单于庭这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吗?” 这个小王,跟其他大多数头脑发热,一听到进攻汉地,就兴奋的不行的年轻匈奴人不一样。 他从小在王庭长大。看过了太多汉匈惨烈的战争,见过了太多被抬回单于庭日夜哭号着最后在痛苦中死去的匈奴人。 汉军有多么可怕,他清楚。 他回头看了看这支孤独的行走在草原上的匈奴军队。 不过两万人。其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不到三千,其余的。统统是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 这些人。打打顺风仗,帮忙壮一下声势,搬运一下物资,抢一下财货,或许可以。 但一旦陷入苦战,那就将是一个灾难。 壶遂鞮眼中闪过一丝叹息的光芒,苦笑道:“单于庭,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或者说,我的母妃大人,那位颛渠阏氏不希望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哈哈……” “说什么让我立功,让我独挡一面,其实……就是想让我一头撞死在轮台城下,就跟儿单于一般,永远也回不到龙城!”壶遂鞮冷笑着道:“幸亏丁零王向来照顾我,给了我一道进攻汉地上谷的指令,否则,我现在就该考虑去找汉人的皇帝投降了!” 这种假如不是XXX,我就去投降汉人的皇帝的言论,现在在匈奴国内极为流行。 谁叫当初休屠王和浑邪王开了一个好头呢? 成建制的整整两个匈奴大部落,一夜之间变成了汉人,甚至原本的休屠王世子现在城了汉朝的高官,成了汉朝皇帝的贴身心腹。 有了这个先例,本来就桀骜不驯的匈奴贵族,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每年因为各种原因,举族跑去投降汉朝的匈奴贵族多如牛毛。 但是,挛鞮氏的贵族,除了被伊稚斜单于赶下单于位的于单太子之外,至今还没用第二个人出现。 因此壶遂鞮看似只是抱怨的气话,听在那个小王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 但这个小王想想,却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他知道,壶遂鞮的身世,壶遂鞮是先代单于且鞮侯的第三子,是先单于跟宁胡阏氏所生。 在匈奴,宁胡阏氏只是一个妃子的身份,而正妃是颛渠阏氏。 而且鞮侯单于在世之时,就很喜欢宁胡阏氏,因此疏远了颛渠阏氏,且鞮侯单于一死,颛渠阏氏就成了太后,对宁胡阏氏的儿子壶遂鞮自然是要有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据说,在单于庭,颛渠阏氏专门养了两个巫师,每天就是诅咒壶遂鞮不得好死…… 而壶遂鞮则经常自比自己是汉朝的赵王——据说,当年汉朝开国之初,也有一个阏氏专门对汉朝先帝留下的儿子动手,其中一个赵王更是被那个阏氏下毒毒死…… 有了这么一个阏氏当政,壶遂鞮没马上就带着手下投奔汉朝,已经算是很忠诚了。 当然,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现在的匈奴大单于狐鹿姑曾经在祭天的大典上向祖先的先灵许诺,假如他将来去世之后,就传位给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左大都尉壶遂鞮。 否则…… “这些汉人的斥候,简直就是一群讨厌的苍蝇……”壶遂鞮扬起马鞭。指着远处命令道:“尼玛,你带人去把这些苍蝇消灭掉。然后再回来见我!” “遵命!”小王躬身接过壶遂鞮的鸣镝。 “小心点……”壶遂鞮叫住要上马带人去驱赶远处活动的汉军斥候的尼玛,关心的道:“记住,别逞强,留着命回来见我,汉人的斥候可都是神射手!” “左大都尉放心,尼玛会活着回来见您的,尼玛将来还要辅佐左大都尉登上单于宝座,振兴大匈奴呢!”尼玛回头咧嘴一笑,鼻子上的鼻环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望着尼玛率领着数百名骑兵远去的背影。壶遂鞮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安。 这个不安的情绪,在一个时辰之后被证实了。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还在半空之中。 被派出去驱赶汉人斥候的骑兵回来了,壶遂鞮高兴的迎出去,但他没有看到那个骑在马上,向他复命并亲吻他的裤脚的年轻小王。 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尸体身上四根羽箭深深的射进了尼玛的胸膛,其中一根穿透了他的心脏,几乎整根羽箭都没入了尼玛年轻的身体中。 尼玛的眼睛睁得大大。仿佛不敢置信。 “是大黄弩!”一个匈奴军官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尼玛已经冰冷的尸体,禀报道:“那些该死的汉人斥候设下了埋伏,尼玛小王没有防备。在追击一个汉军斥候的时候,遭遇到了大黄弩的射杀!” 壶遂鞮的眼睛忽然间有些湿润。 一个时辰之前,这个忠心耿耿的小王还在跟他说。将来要辅佐他登上单于大位,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大黄弩!”壶遂鞮叹了一口气,这种汉军才有装备。才可以制造的超级杀人兵器,壶遂鞮早有耳闻。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绝大部分匈奴贵族的死因,都是被这种恐怖的超远程兵器在远距离射杀的。 壶遂鞮心情沉重的走到尼玛的尸体边,用手帮尼玛圆睁的双眼合上。 整个匈奴军队,在这瞬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还没正式跟汉军碰上,己方就受到了如此打击,士气大损。 匈奴,比汉人更加迷信鬼神。 无论行军打仗,他们总喜欢在事前让巫师占卜一番,只有占卜结果有利,匈奴军队才肯启程。 而且,在这过程中,假如匈奴军队碰上了什么不好的征兆,整个军心都随时可能动摇,甚至曾经有过在征战的时候,忽然就溃散的匈奴军队,原因仅仅是他们碰到了他们认为不吉的事情。 当年漠北决战,当时匈奴本来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是一场忽如其来的沙暴,改变了整个战局,这更加让匈奴人深信,老天能决定他们的一切。 从此之后,整个匈奴上下,都深信了吉凶之事。 像是当年汉军远征大宛,本来匈奴是准备断掉汉朝远征军的归路,在路上截杀那支汉军主力的。 但是,就是因为在商议的时候,一场风暴吹掉了匈奴单于庭的帐篷,于是,所有的匈奴将军都拒绝出战,就连单于也变得畏惧了。 那个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汉军也因此大摇大摆的从大宛胜利归朝,期间连一个匈奴骑兵都没有上去骚扰…… 壶遂鞮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必须想办法,提振军心士气,否则,自己的这支军队,恐怕还没走到汉朝的边境,就要溃散了。 “永恒的太阳,永远保佑大匈奴!”壶遂鞮振臂高呼道:“尼玛小王的血不会白流,我发誓,一定会攻下汉人的城市,用汉人的血来祭奠尼玛小王!” 说着,他就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脸上割了一条深深的血痕,滚烫的鲜血瞬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被壶遂鞮如此血性的举动一激,本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匈奴人,都纷纷高呼起来:“万岁,大匈奴万岁,左大都尉万岁!” 壶遂鞮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幸亏,这支军队大部分的士兵来源,都是他的直属部落,他拥有足够的威信,否则,现在他恐怕就是在脸上再割几十刀也没用…… 只是…… 壶遂鞮的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还没交战,就损失了一位亲信心腹。 这次攻击汉人的城市,真的会跟丁零王说的一般,轻松无比吗? 壶遂鞮心里对丁零王原本无比坚实的信心,此时也开始动摇了。 比起丁零王,毫无疑问,上天的诸神对壶遂鞮更有影响力!(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三节 春风又绿沂水岸(1) 从未央宫中出来,霍光只觉得背上凉梭梭的。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翻来覆去的在想太子刘据跟他说过的话。 霍光认为,太子不会只是仅仅因为关心,才跟自己随口一问。 倘若是这个原因的话,太子根本不需要特地把他叫到未央宫宣室殿那样庄严的场合。 宣室殿是什么地方? 是汉室历代天子处理军国大事,召开廷议,举行各种庆典的场所。 在这样的场合下,太子说的每一句话,在霍光眼中都变得无比郑重。 “这个亲……”霍光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道路两旁翠绿的柳树枝条,几只刚从北方回归的燕子,震动着翅膀掠过街边的屋檐,霍光叹了一声:“看样子是不能结了!” -0-0-0-0- 张恒坐在窗台前,看着木窗外面忙碌的佃户和漫山遍野的绿色。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整年了。 张恒至今还记得,当他躺在床上,在迷迷糊糊之时听到的声音,那时候他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梦,都是虚幻的。 而如今,他却早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甚至就连行为举止说话,都越来越像一个西汉人了。 “爱恨就在一瞬间……”张恒哼起了他在后世最喜欢的一首歌的调子,现在,能够让他跟两千多年后的后世联系在一起,恐怕也就是那些曾深爱的歌曲。 在这瞬间,张恒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小叔叔在唱什么?”赵柔娘的倩影从窗前出现。她托着小巴,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胡乱唱的……”张恒笑了一声:“就是一些靡靡之音,不说也罢……” 确实如此。以这个时代标准来看,张恒在后世的喜欢的一切流行歌曲,估计都逃不过一个靡靡之音的评判。 张恒看着赵柔娘那张巧笑嫣然的俏脸,心中忽然来了兴致,朝她挥挥手道:“柔娘进来,小叔叔教你写字……好久都没有教柔娘写字了!” 赵柔娘脸上露出些许羞涩的神色,两个小酒窝浮现出来。 “小叔叔……”赵柔娘一跺脚,嗔怒着说。 她当然知道,所谓的教写字。最后会变成什么,小叔叔总是坏坏的,想尽办法想要轻薄自己…… 心中顿时就又羞又喜,满满的都是说不出来的味道。 然后,她乖乖的红着脸,跑进了张恒的书房。 张恒哈哈大笑,调戏这个小萝莉,是他空余时间的最大爱好。 可惜,今天的时间并不多。 等一下。张恒还要去巡视一下张家里的农田,并且去去年新得的那些官田里看一看,同时慰问一下正准备开始耕作的佃户们。 就是奴隶主也要在春耕之时让奴隶们吃饱吃好不是? 所以,张恒还特地让高老七去买了些肉回来。准备带过去让佃户们分分——尽管肉不多,但那些佃户拿回去,却也能让家人尝一尝肉味。 张恒抱着赵柔娘香喷喷的娇躯。开始跟最初一样,手把手的教着赵柔娘写字。 而赵柔娘似乎也享受这个过程。乖乖的坐在小叔叔身上,闻着小叔叔身上厚重的男人气息。小脸红彤彤的。 “小叔叔……”赵柔娘闪亮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轻声道:“蓉娘姐姐说,说……让柔娘明年……侍奉小叔叔……” 话说到最后,赵柔娘的声音几乎已经如蚊呐一般,细不可闻。 她只觉得,这句话一说完,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般,胸膛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个事情,张恒早就得到过桑蓉娘无数次或明或暗的暗示了。 事实上,对于张恒跟赵柔娘以及嫂嫂之间的暧昧,桑蓉娘心知肚明。 那个聪明贤惠的小妻子,当然不会给张恒设置阻碍了。 “那柔娘喜不喜欢小叔叔呢?”张恒咬着赵柔娘晶莹的耳垂,轻声问着。 赵柔娘被小叔叔这么一咬,只觉得脸上霎时就烫的厉害。 “喜欢……”过了许久,赵柔娘才低低的呢喃道。 不同于桑蓉娘,桑蓉娘情动之时,好似一株空谷幽兰,浅浅低吟之声,通常会令张恒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变得冲动无比。 也不同于嫂嫂,嫂嫂在动情的时候,就像一朵牡丹,妖娆多姿,令张恒眼花缭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赵柔娘在情动之时,就像一株含羞草,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变得敏感无比。 “柔娘长大了,小叔叔看样子是时候把柔娘娶进门来了……”张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抬着赵柔娘精致无比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好似一泓秋水的漂亮眼睛,道:“柔娘再给小叔叔一点时间,相信小叔叔,用不了多久,小叔叔就会风风光光的把柔娘娶进门……” “还有嫂嫂……”张恒在心中补上这一句。 是的,这一天,要不太久了。 就在昨天,执金吾任安率领北军一部精锐已经出了长安,朝北方边境机动,这是自吴楚之乱后,北军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 而随着北军一起出征的,还有张恒【发明】的火药。 而在这之前,火药作为一种武器,已经被大量制造并且发放给了许多参战部队。 只要在这次战争中,火药能发挥一定作用,那么论功行赏,张恒觉得,自己最起码应该可以混一个关内侯的爵位。 若是刘彻大方一点,列侯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列侯,其实张恒更喜欢关内侯。 这是因为,列侯是有封国,而关内侯则无封国,只有食邑。 一个有封国的侯,别人见面,必须尊称某某君侯。 而关内侯,则大体上相当于列侯的简化版,除了没有封国之外,其他一切政治权利和地位都不比列侯低。 对于张恒来说,至少在目前,封他一个列侯,他是不会乐意的。 首先一点,就是汉室立国至今,除了天之骄子,战无不胜的冠军侯之外,还从来没有那个人能在二十岁前就封侯,树大招风,张恒没有霍去病的能力,怎么敢当列侯?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理论上来说,封了列侯就要就国。 所谓就国,就是离开长安,去自己的封地呆着,没有天子诏令,不得随意离开封国。 像是当年太宗皇帝就是用列侯就国这个借口,把周勃陈平赶回了乡下去种田,还美其名曰:丞相,朕之所重也,当为天下表率! 有了这个先例,张恒不得不担心,有一天会被人用这个理由赶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从此远离长安,远离权力中心。 这是张恒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0-0-0- 今天有点卡文,悲催啊,不过我花了一天时间, 总算基本上把后面大概 二十万字左右的内容的提纲想好了。 以后,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东西了。 大部分都会是种田还有出鬼点子一类的事情。 只是我觉得,我不太会写怎么种田 -0- 恩,我等下去研究一下教主的书,学习一下 -0-(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四节 春风又绿沂水岸(2) 距离春播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整个张家里都开始全面动员起来,备战春耕。 张恒家养的牲口,在这一段时间受到了全村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时候一大清早,就会有佃户捧着一大堆鲜嫩的青草前去喂养。 看着一头头膘肥体壮,精神熠熠的牲口,佃户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年,在邻村的乡民,不得不全家老少一齐上阵,肩拉手提,在田地里靠人力来翻耕土地的时候,自家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驱赶着牲口,翻耕土地。 张恒走在田间地头,看着到处都在忙碌着修缮沟渠,整墒田地的佃户,满意的点点头。 “老七,南陵县城里的夜壶,你要抓紧时间去拉来,倒在田里……”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经过冬小麦的种植,张家里的百姓,现在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耕地之前先倒点人畜粪便这个事情,所以,这一次张恒不需要跟人解释了。 “俺已经让人去拉了……”高老七答道。 在一年之前,高老七也没想到自己能有安静老实的听别人指使的时候。 而现在,他却越来越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每天都能跟人和和气气说话,出去做事,有妻子温柔的帮着整理衣着,回到家里就能喝到热腾腾的汤饮,更有一双女人温柔的手在肩膀上轻轻按摩。 “恩!”张恒满意的点点头:“走,老七,我们去新庄子那边看看。对了,把昨天我叫你买的肉也带上。等下了到了那边,你就把肉给他们平分了……” “诺!”高老七点点头。 于是。张恒就跟高老七带上十来斤肉,乘着马车,朝河对岸的那片前官田而去。 其实……张恒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些佃户,本来在去年就已经算是正式跟他建立了雇佣关系,也口头上达成了协议。 根据目下地主跟佃户之间的潜规则,作为东家,张恒是有义务关心和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的。 但是,去年整个冬天,张恒都被各种琐事给缠住了。一直没有好好跟这些佃户谈谈,也就十月旧历新年的时候,张恒让高老七给这些人家送去了一点肉跟米。 张恒一直都为此很过意不去。 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出现在地头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佃户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热情的围了上来。 “东家……东家来了……”几个佃户一见到张恒,立刻就扔下手里的农具,把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憨厚的给张恒行礼。 而其余听到声响的佃户,也从各个田间地头涌了过来。 甚至还有一个年级看上比较大的老农一见到张恒,就跪了下来:“东家,活命大恩。老汉没齿难忘啊……” 张恒被眼前的事情搞得有些神经错乱了。 他记得,自己好像来这边的次数不多吧……而且也没怎么关心过这边的佃户,基本上让这边处于一种放羊的状态。 怎么这些人会如此热情。甚至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张恒有点想不通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恒看向高老七,发现高老七的神色稍稍有些尴尬。 他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张恒记得,当初他接手这些土地和佃户的时候,好像曾让高老七有空也过这边看看。 这么一来,张恒就知道,可能是高老七打着他的旗号,帮着他在这边做了些工作吧。 “老丈快快请起……晚辈当不起如此大礼!”想通了以后,张恒立刻就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脸,将那位老农扶起来,同时还给其他人行了个见面礼。 “东家大恩大德,一定要受老汉这一拜……”老农却是很倔强,硬是要给张恒行大礼,张恒却怎么敢受,硬生生的将这个老农扶起来,对他道:“其实晚辈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些分内的事情,老丈无需挂怀……” 这番话却是感动的那个老农还有许多佃农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他们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没见过那个东家跟现在这位这样和气、仁义的。 “东家果然跟传说中一般,是真正的圣人子弟,仁义啊……”许多佃农心中想着,最近因为前段时间的会议的缘故,整个南陵县的田租或多或少的都降下来不少,而广大下层贫民,则大部分都将这个事情的功绩栽倒了张恒一个人脑袋上。 就为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对张恒愤愤不平…… 张恒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作秀机会了,他拉着佃户们的手嘘寒问暖起来,一个个的仔细询问他们的生活困难。 “马上就要春耕了,诸位叔伯父老,若有难处,不妨现在就跟晚辈说……”张恒做完秀,开始忙起正事来了。 这边的十五顷地,可都是比张家里的大部分田地要好的良田,且因为是官田,所以都有良好和完善的灌溉系统,只要运作得好,激发起佃农们的生产积极性,今年秋收之时,张恒就该准备多建几个粮仓了。 “别的问题,倒是没有……就是……”那个之前对张恒感激都要跪下来行大礼的老汉对张恒道:“就是,东家啊,俺们这边的田地好是好,但过去一直都是靠人耕,东家您看是不是……” 这些佃户,当然也不是愚笨的木头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东家家里买了牲口,虽然东家也曾经说过,春耕的时候,牲口也会调两头到这边来帮忙。 只是……这个世界上,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而牲口的数量是有限的,万一到时候张家里的佃户们霸着那些牲口,不肯调过来,那么他们就岂不是还要跟往年一样,靠人力耕地? 张恒一听这个问题,就笑了起来:“诸位大可放心,等过些时日,晚辈还会再买两头耕牛的……” 何止是需要再买两头耕牛? 张恒估计,到时候他还得考虑请人来帮忙耕地了。 汉匈战争一触即发,一旦前方交火,那么汉朝的战争机器就会运转起来,各种徭役和差役都会随之而来。 这肯定会对今年的春耕造成一定的影响。 只是,这个事情张恒没有办法控制。 -0-0-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困,一直打瞌睡,真悲催(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五节 春风又绿沂水岸(3) “东家……”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高老七才凑到张恒身边过来禀报:“去年东家命俺为管事,总理家中大小琐事,俺感激东家信任之恩,因此……” 高老七说这番话,既是邀功,同时也是心中略有不安。 他当然会感觉不安,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意做事,这是大忌。 只是当初做哪些事情的时候,高老七脑袋一热,就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做,做完之后才忘记了好像没跟东家招呼…… 张恒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这些事情老七你做的都很对,我是支持的!以后继续这样!” 人才难得,特别是高老七这样能安心下来帮他打点家中事务的人才更加难得。 周武王说:予有乱臣十人。 张恒当然没那个心跟周武王比,因此,能得一个高老七这样的管家,他已心满意足。 张恒这样的表态,却是让高老七更加死心塌地的忠诚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游侠儿,高老七见过了太多贵宦人家内部的黑暗肮脏与腐朽。 毫不客气的说,今天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长安列侯家族中,作为管家的她,即使是主人当面不怪罪,但却绝没有好果子吃。 张恒安下高老七的心,才问道:“那位老丈是怎么回事?” 高老七憨厚的摸了摸头,嘿然笑答:“主上,其实俺也没做什么,就是去年冬天。给这些人家送去了些家里的陈米和腊肉,正好。碰上那位老丈跟他的两个孙子都染上了风寒,俺就自作主张。从家里拿了些钱,给他们买了两剂汤药……” “哦……”张恒点点头,难怪那个老人见到他如此激动了。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对于农民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生急病,通常一个急病就能毁掉一个正常的自耕农家庭,更何况这些无产的佃农? 便是在后世,家家都分有田产的时代,张恒在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因为一场病。而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的人家。 所以,后来初步建立和健全了农村医疗保险机制的天子和丞相才受到了农民们的拥戴,稳稳的抓住了农村基本盘。 “这是善事,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能帮的,老七你就多帮点……”张恒对高老七吩咐道。 但他的能力有限,最多也只能帮帮自己家的佃户了。 不过,这个事情倒是让张恒萌生出了一个在自己的庄子上招聘一个医生或者培养一个医生的念头。 这样的话。或许能让佃户们更进一步的激发起劳动积极性。 当然,这个事情,张恒不急。 眼下的当务之急和重点,还是春耕。 第二天。张恒从家里取出二十万钱,让高老七去集市里再买些牛马回来,好应付即将到来的春耕。 同时。张恒还让张大山和田二加紧打造曲辕犁,在春耕之前。至少要打造出十副全新的曲辕犁。 忙完这些事情,张恒就收到了霍光的一封书信。 张恒把信拆开一看。不禁笑了。 在信上,霍光说了一大堆话,但在张恒看来,整封信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让霍青君在张家里这边多待几个月。 “看来,太子施压了……”张恒把信收起来,命人将信使送出门外,自己在心中想着,不禁为霍青君感到高兴。 虽然现在看来,霍光似乎还没用撕毁跟上官桀的婚约。 但是,张恒甚至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这个婚约实际上已经作废了,之所以拖着,大概是霍光还没用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毕竟公侯贵卿之间的联姻,无论成与不成,其实都是政治事件。 张恒把这个事情跟赵柔娘说了,赵柔娘立刻就高兴的跳了起来,还颇为主动的亲了张恒一口。 “柔娘,你最近两天,抓紧时间去把青君接回来……”张恒被赵柔娘忽如其来的主动吓了一跳,但旋即就笑了起来,抱着这个小丫头的身子道:“老呆在任莹莹家,终归不是办法……” 赵柔娘点了点头,她是没想太多。 在她看来,现在既然青君姐姐已经不用再受到那个婚约的限制,那么一切都好说了。 -0-0-0- 长安城。 司隶校尉上官桀刚刚忙完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回家。 他这个司隶校尉衙门,因为是新衙门一切都属于草创阶段,所以事情特别多,每天他都要忙得满头大汗。 作为司隶校尉,他的职责就是稽查巫蛊不法。 因此,他最近在琢磨着抓两个典型出来开刀,这才对得起自己身上的朱袍。 只是,如今天子南巡,当家的是太子据,太子素来不喜牵连之事,这事情倒真有些难办了。 上官桀叹了口气,收拾好案几上的竹简,就准备出衙门回家了。 只要想到这个月的月底,他的长子上官安就能娶到霍光长女,他的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了。 只是想起儿子,他又有些头大。 “但愿安儿成家之后能收心……”上官桀想着,他自己年轻时也颇为浪荡,被人称为地方一害,后来,他父亲花费重金,给他在长安城里买了一个郎中的官爵,把他送进长安。 进了长安,他才知道,这个天地有多大,有多广,这才收心,苦心钻研,这二十多年下来,总算在朝廷里积攒下了深厚的人脉。 “上官校尉!”正想着自己心事,刚登上马车,上官桀就听到前面有一个人在呼唤自己。 回过头一看,上官桀才发现原来是亲家霍光府上的管事霍六。 “校尉,我家主上有一封信。命小人传与校尉……”这霍六走上前来,将一封帛书呈上。 上官桀满心狐疑。不知道自己亲家这唱的是哪出戏,若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请他去府上说啊,何必写信,两人又不是跟之前那样,一个在长安,一个全国到处跑…… 把信拆开一看,上官桀的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好了。 “子孟兄这是何意?”上官桀几乎有些动怒的质问霍六,错非顾忌霍光,他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送信的人。 “我家主上也有难处,望校尉体谅一二……”霍六弯着腰躬身赔笑。 “难处……难处……”上官桀面露嗤笑:“我连请帖都发出去了。还难处……” 霍光信中所说的事情,让上官桀感觉匪夷所思。 霍光竟然要把婚期押后,而且连理由都不给一个,只是在信中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毫无疑问,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上官桀感觉自己的脸面都不知道摆在那里比较好了。 他将成为全长安列侯贵卿的笑柄! 错非对方是霍光……上官桀真有种冲到霍光家里理论的冲动。 看着霍六脸上的谦卑笑容,上官桀隐约闻到了一丝不好的气味。 恐怕,不仅仅是婚期押后这么简单……很可能…… 上官桀闭上了眼睛。 良久,上官桀才睁开眼睛。对霍六挥手道:“你回去复命,就说吾知道了!” 事已至此,上官桀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霍光真要毁约,他实际上也没有办法。与其两家因为此事闹得兵刃相见,刺刀见红,倒不如留下情分在。 “越甲三千可吞吴……冷静……冷静……”上官桀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告诫自己。 他脑海中闪过了越王勾践,本朝的韩信这些忍辱负重的人名。 冷静下来。上官桀开始分析为什么一个月前霍光还满口答应的婚事,转瞬之间就要变卦。 他细细想了一遍。认为自己这些时日以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所以,原因应该是不在自己身上。 既然跟他无关,那么显然……上官桀觉得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的宝贝儿子上官安…… “逆子!”上官桀顿时就变得怒不可谒,他绝不容许因为自己的儿子的缘故,从而导致霍光毁约。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回府!”上官桀坐上马车,冷冰冰的对车夫命令道。 “诺!”车夫一扬马鞭,径直就朝大街上而去,空留下霍六站在原地苦笑不已。 -0-0-0- “少叔真是这么说的?”霍光看着回来复命的霍六,认真的问道。 “回禀主上,是的……”霍六低头答道。 “我这位少叔兄啊……”霍光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让他跟上官桀之间从此将变得生疏。 只是……相比起这个,太子的态度才是关键。 不过,上官桀竟然没有上门来找他理论,这却是出乎了霍光的意料。 照理来说,受到这种耻辱,上官桀就算不来找霍光决斗,两人割破断义,往日情分彻底断绝,也是应该的。 但上官桀却偏偏忍了下来。 这让霍光心生警惕。 自古以来,能吃这种羞辱而不发作的,可都是……枭雄啊! 夫差、庞涓,这两个人用血的教训,告诉了霍光,他往日的那位少叔老弟,不简单,至少是深藏不露! “当真是人心隔肚皮……”霍光苦笑一声,他跟上官桀相识二十年,两人在少年时曾一起偷过上林苑的桃子。 可未曾想,上官桀竟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错非今天之事,恐怕他还要一直被瞒着吧…… “或许,太子出手阻止,不算坏事……”霍光心里想着。(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六节 春风又绿沂水岸(4) 高老七再次从集市上买回了三头耕牛,这样一来,张恒就已经拥有了成年耕牛六头,牛犊三头,挽马一匹,马驹两匹。 高老七把这些耕牛一牵回来,整个张家里都沸腾了,张家里的村民都围着那三头一看就知道是耕地好手的耕牛,脸上都乐开花了。 “东家真是仁义啊……” “谁说不是呢!” “光是这三头牛,起码就价值十几万钱了吧?” 听着村里佃户的啧啧议论声,张恒会心的一笑,作为一个地主,张恒知道,无论如何,买牛买马,是绝对不会亏本的。 要知道,张恒虽然很大方的说佃户们可以随意借用他的耕牛和挽马犁地。 但实际上,却是有潜规则的,用了他养牛马耕地,当然要支付一些好处。 往年关中地主借牛马给佃户耕地,一般佃户都要在丰收后给东家多交半成收获。 这个规矩,张恒无意去破坏。 否则,就成了端木赐救人,好心办坏事了。 张恒让高老七将新买回来的耕牛牵到牲口棚里去,现在的牲口棚,明显不够用了,关进了这三头耕牛之后,显得有些拥挤,张恒就让高老七带人在牲口棚的旁边再起一个棚子。 “牛马多起来了,是时候找一个兽医回来了……”张恒心中想着。 毕竟,倘若村里没有一个兽医坐镇,往后牲畜有个什么急病就麻烦了,再者说。张家里今年的养殖规模肯定是还要扩大的,张恒打算在春耕之后就去买些新的家禽种苗和猪、羊一类经济牲畜回来分给佃农们去养。依然采用去年的方法进行分成。 但是,在这个时代。要找到一个技术不错,经验老道的兽医,还真是一件难事。 这年头兽医本来就少,而技术好的老兽医就更少了。 一般来说,这种人才一出现就会被长安城的列侯贵卿家族给网罗了去,或者被官府征调,派去了边郡的牧场。 要想在民间找到这么一个人才,还是有难度的。 但所幸,张恒的门路广。 张恒把这个事情跟王城等人说了。拜托他们留意之后的第三天,杜延年就派一个人过来告诉张恒,在杜陵有这么一个赋闲在家,没有东家的兽医,但是那人身上却有不少毛病,之前曾在长安一个列侯家的封国干过几年,但想着被扫地出门了,原因据说是此人因为喝酒喝多了,给主人家喜爱的宝马治病时弄错了药。结果……可以说,能拣回一条命,已经算他命大了。 对于张恒而言,一个贪杯的兽医。固然不是很理想。 但,总比没有要强! 更何况,对方至少曾经给一个列侯当过兽医。想来水平应该是不差的。 于是,张恒就把这个事情交给高老七去办。让高老七拿着他的名刺和开出的条件去聘请对方。 现在,这些事情。张恒已经不需要再亲力亲为了,这既是地位使然,也是环境改变的结果。 在先前,张恒基本上处于创业阶段,名声不显,家声不高,所以,就连招徕流民都需要亲自赤膊上阵——不如此很难让人信服。 但现在,环境却改变了。 张恒已经过了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的阶段。 现在,张恒的名字至少在关中,都是一块金字招牌,不管是孝廉的身份,还是当朝九卿的孙女婿这个身份,都足以让一般人郑重对待。 因此,这个事情他若亲自上门去延请,反倒不好了。 高老七拿着张恒的名刺和开出的丰厚条件,直奔杜陵,到下午日暮之时,就把人给张恒带了回来。 “小人杨臣拜见主上!”被高老七带来的兽医,是一个年级四十来岁,穿着干干净净的中年男子。 因为已经收下了张恒让高老七带去的聘书,所以他此时也称呼张恒为主上了。 张恒仔细观察了此人一番,然后对他道:“先生快快免礼!” “既然入了我家门,就是一家人了,往后,家里的牲畜还要拜托先生多用心……”张恒笑着拱手道。 其实心中却也有些打鼓。 要知道,他对这个叫杨臣的兽医开出来的条件,可是只比张大山和田二低一些,而如今,张恒早已经过了那个需要千金买马骨的时候。 错非兽医实在太少了,张恒真不愿意看出如此高的薪酬。 这万一要是对方是个水货,那就亏死了…… 不过好在,高老七懂些兽医的知识,所以在临去前,张恒就已经嘱咐过高老七考校考校对方。 现在,既然高老七把人带回来了,那么就说明,至少高老七觉得,他的技术是不错的。 “先生先去安顿下来再说,晚上,鄙人为先生接风洗尘……”张恒想了想,道。 这是自然的,既然是要聘请,当然是全职,这个杨臣的一家就都要搬到张家里来住。 好在,去年张恒盖了不少小宅子,分配给田二、张大山、高老七还有哪位亩产冠军之后,还剩下三套。 张恒就让高老七带着杨臣去选一套先住下来。 当天晚上,张恒在家里设宴款待新来的兽医杨臣,才知道,这位杨兽医竟是墨家分支农家的弟子,早年曾跟随在关中地区颇为有名的一位农学大家学习。 “小人老师有一位师弟,姓赵讳过,现在在右扶风担任一县县丞……”酒足饭饱之后,杨臣打了饱嗝,或许是出于某种心理上的炫耀——通过一个跟自己关系亲近的大人物,来提高自己在东家心中的地位,因此用一种很得意和崇拜的口吻对张恒道:“小人的这位师叔,素来精于田亩之事,或许能帮东家一些忙也说不定……” “赵过……”张恒听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 挠了挠头,张恒从记忆中终于找出了对这个人的某些模糊印象。 好像是初中历史课本上的知识,就在不久后的将来,汉室将掀起一场农业技术革命,而吹响这场革命号角的似乎也叫赵过…… “哦……若有机会,请先生代为引荐!”张恒不动声色的道,心中却翻起了巨浪,倘若他的记忆没错,倘若是那个赵过就是记忆中的赵过,那么,毫无疑问,张恒知道自己找到盟友了。 “这个包在小人身上……”杨臣却是拍着胸脯道。 -0-0- 今天感冒了,有点发烧 -0- 真悲催(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七节 邪恶的念头 春天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瞬,就到了中旬。 春耕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伴随着曲辕犁的前进,一亩亩土地被翻耕出来,一颗颗粟米种子,被佃户们小心翼翼的载入土壤中。 由于今年全体都将换种空间中培育出来的良种,所以张恒也特别关注,一连好几天都在地里巡视、查看。 同时在这几天,张恒还把跟自己一伙的十来个地主叫到了一起,按照他们各自拥有的田地数量,分了不同数量的粟米种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空间所出的粟种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多人家的需求,所以,就只能如此了。 对此,大部分的地主都没什么意见,他们对张恒郑重其事的分配的粟种,其实也没多看重。 他们倒是对张恒提议的组织各自名下的种田能手,交流经验,同时到各自家的田间地头去指导佃户种植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个提议几乎得到了全票通过,于是,很快地主们名下平生最会种田的佃农被集中到了一起,开始了对农业技术的探索之旅。 张恒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他能证明这样做的好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自动的学去……那么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农业技术将越来越发达,也越来越科学。 -0-0-0- 这一天,张恒刚刚起床没有多久,就听到了村子里响起了锣鼓声,只听一个嗓门特别大的男子一遍一遍的在那边喊着:“朝廷谕令:在傅男丁各出其役!” 张恒听了。把已经浸湿的,正准备拿来洗脸的毛巾放在一边。 “终于开始了吗?”张恒叹了一声。看样子,匈奴果然如情报上所说。开始了对汉朝的逆袭。 错非是匈奴已经开始了行动,张恒认为,汉室朝廷断无可能冒着影响春耕的风险,开始征发徭役。 事实也如张恒所想一般,延和二年春三月,在边境上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了一个多月的匈奴人,出现在了长城脚下,一时间烽火四起。几乎每一个战略要塞之外都有匈奴人出现的痕迹。 前线的汉军将领自是都绷紧了神经,因为他们不知道,匈奴人到底会选择在哪里发起攻击。 就连汉室朝廷内部,也为此大为恐慌。 开始紧急征调民夫,向前线输送粮食、弓矢和甲胄。 “汉人果然没有察觉我们的意图……”在匈奴单于如今所立的大帐中,卫律在看过了手上刚刚被人送来得一封信之后,对匈奴单于狐鹿姑道:“大单于可放心进军!” 直到如今,在方方面面的情报都证明,汉人对于他们即将要攻击的地方。毫无察觉之后,卫律才稍稍的安心。 卫律很清楚,汉匈之间的实力对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汉人可以承受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失败。但匈奴却再也承受不起失败了。 这一次,假如吃了败仗,那么。整个匈奴就可能从此四分五裂,就是冒顿在世。也挽回不来。 还好,根据各种情报。卫律现在已经能断定,汉人确实对匈奴的举动,并不是很清楚。 前些时候对汉军的边境试探,也证明了这一点。 若是汉人察觉到了什么,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对匈奴哨探的忽然出现那么慌张。 “本单于早就说过了,丁零王的担忧是多余的……”狐鹿姑却是很不耐烦的对卫律道:“若汉人察觉到了什么,那么汉人的皇帝也就不会去泰山封禅了!” “大单于圣明!”卫律躬下身子道。 但他心中却依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他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对于汉天子,大部分匈奴人其实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又恨又怕。 正是在这位汉朝天子的手底下,匈奴人传统的祭天之地胭脂山丢掉了,传统的牧场祁连山没有了,甚至就是安息着匈奴历代先单于、王族和祖先的龙城都变得很不安全,隔三差五,就会有汉人前去骚扰…… 在这位天子手底下,先后有五代单于,含恨而死。 长期的敌对和长期的失败,让汉天子在不知不觉中在大部分匈奴贵族和王族眼中变成了如同魔神一般的存在。 若汉天子还在长安,甚至御驾亲征,出现在长城边,卫律甚至怀疑,匈奴还有没有那个胆子冲击那位天子御驾的勇士…… 跟匈奴人不同,卫律曾经是汉朝天子的亲近臣子,每日随侍刘彻左右长达两年多,对于匈奴人畏惧的那位天子,卫律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其实,卫律很想告诉匈奴人,那个在他们眼中恐怖无比的汉朝皇帝,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甚至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但……这种话,不会有人相信,即使当面点头附和,背后该害怕的还是害怕,该畏惧的还是畏惧。 在卫律看来,匈奴人,大部分都是头脑简单,且欺软怕硬的货色。 “希望这一战,能给匈奴打出些底气来……”卫律心中想着,跟大多数匈奴贵族不同,卫律谋划这一战,他最大的目的不是抢劫,而是给匈奴人特别是匈奴中的新生代,找些自信。 卫律很清楚,一支军队,一个民族,倘若失去了自信,那么就意味着毁灭。 -0-0-0-0- 刘彻接到太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的时候,他已经过了黄河。 “匈奴人动手了吗?”刘彻看完奏折,叹了一口气,错非是要去追寻长生不死,他还真想立刻掉转行程,去五原郡会一会匈奴单于。 可惜了啊…… 叹息完了之后,刘彻就在奏折上写下自己的批复:得单于者封侯。 想了一想,刘彻觉得这个奖励还是不够重,于是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赏万金,拜为列将军。 这个奖赏就足够了,不怕前线的将军不拼命。 -0-0-0-0- 张家里。 随着朝廷的命令开始执行,小小的山村中,一个又一个本来在农田中忙碌的农民,不得不拿起家人为他准备的行装和干粮,子送父,父送子,在官府的催促声中踏上了服役之路。 张恒见到这个情况,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征发民众服役,简直就是在逼自耕农放弃户籍,转为黑户。 就拿张家里来说吧,这次征发徭役,但凡有户籍的人家,基本上都强令出一丁,而黑户们却不在此列…… 但,徭役制度是国策,张恒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它——至少现在不能,除非…… 张恒的眼睛看向了草原和西域,还有现在还在过着原始氏族生活的棒子和霓虹人民。 “其实,好像,大概,可能,也许,贩奴制度是一个好制度呢!”张恒拖着腮帮子想道。 在后世,欧罗巴人贩卖和奴役了数千万的黑人,并用黑人奴隶的血肉,奠定了他们的所谓【文明】…… 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吧? -0-0-0- 感冒还没好啊,整个人昏沉沉的,实在抱歉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八节 出仕(1) 随着一批壮丁被朝廷抽调去服役,一时间,春耕的人力变得紧缺了。 幸亏今年多了许多牲畜,大家你帮我,我帮你,相互扶助,总算没有耽误农时,让粟米按时种了下去。 但周边的村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本来就没有牲口帮忙,完全依靠人力耕作的农户,在骤然间失去了一个主劳动力后,就变得有些忙不过来了。 “请二郎借牲口与我一用……”北村的里正田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里子什么的了,亲自上门来跟张恒请求。 “田伯父如此大礼,真真让晚辈受宠若惊……”张恒笑着让高老七扶起作势就要跪下去的田二。 张家跟田家的那点子事情,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加之身份环境的变化,也让张恒没有了什么报复心。 只是…… 张恒释怀了,嫂嫂却未必能释怀。 张恒想了想,对田二道:“伯父有所不知,晚辈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伯父若要借牛,还请去与家嫂分说……” 田二微微一愣,他想起了当初以为张恒家孤儿寡嫂好欺负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 老脸就不禁微微一红。 但,在张恒面前,他不敢多言,只得点头,然后自去找赵弱水求情。 过了一会之后,张恒就看到了田二笑容满面的离开张府。 “嫂嫂还是那么的善良啊……”张恒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虽然他早猜到了这个情况。嫂嫂的性子,向来是温婉的。就是别人再怎么欺负她,只要在她面前扮扮可怜。也多半能得到嫂嫂的原谅。 而嫂嫂的这一点,也正是张恒最爱她的地方。 只是…… 嫂嫂这样的性格,难免会让人以为她软弱可欺,倘若没有张恒…… 张恒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以后也得教嫂嫂多读点书了。 老好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很难生存的。 田二走了以后,张恒就拿着书,开始看了起来。 现在张恒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必看两三个时辰的书,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的补足自己在知识上的短板。 -0-0-0- 张恒在看书的时候,太子刘据却是已经忙得双眼昏花,两脚发软了。 前线的战事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而刘据却是第一次独立面对战争带来的各种压力。 这一次,没有舅父卫青在一旁为他指点迷津,指明前路的方向,更没有父亲刘彻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来判断。 赢了。他的太子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 但倘若出了纰漏…… 看着堆满了眼前案几的竹简,刘据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分外怀念起了舅父卫青,卫青在世之时。这些事情根本不是烦恼,那位一生都在跟匈奴人作战的大将军,总能帮他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而不是像现在。连征调差役,他都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生平第一次。刘据感觉自己可能没有足够的能力做好自己将来要做的角色。 “予有乱臣十人!”刘据在白纸上写下周武王的这句名言。 武王能得到十位治世名臣辅佐,于是周室有了八百年天下。 “孤又能得几位乱臣?”刘据叹了一口气。 本来。在这个时候,他的太子行宫中的各式幕僚和宾客,都应该能帮上她的忙。 可是…… 刘据现在算是看透了,自己在太子宫中养的那帮幕僚,平时做做赋,谈谈经典,那是可以口若悬河,便是一连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累。 然,让他们来处理像分派民夫、转运粮草这一类的事情的时候…… 却一个个束手无策。 连太子少傅石德,都表示这些事情【乃是吏事】然后【臣本贵幸,恐有伤体面】请他【交与胥吏】。 刘据当时就差点暴走了。 若这些事情算下等的粗鄙【吏事】的话,那么当年萧何怎么可能论功第一,封万户侯? 只是,刘据顾念往昔的情分,没有当面发作,但从此对于石德有了芥蒂。 刘据想来想去,觉得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于是,他找来一张丝帛,在上面挥笔写了起来,然后,在丝帛上盖上自己的太子印玺,将这个丝帛交给自己的一位亲信侍卫,对他道:“去南陵,给孤辟张恒入宫!” 这是刘据想了许久的结果。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辅佐他把眼前的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能臣。 而朝中的大臣,有能力的,则因为各种顾忌,不敢跟他走的太近,没能力的,他不想要。 思来想去,为今之计,也只能跟张恒摊牌了。 “但愿张先生,不会令孤失望……”刘据心中想着,他现在是既期望,又有些担心。 谁叫,那些平时在他面前口若悬河,一个个仿佛都是管仲在世,太公重生的太子宫官员,在这段时间让他失望太多了? -0-0-0-0- “太子诏谕:南陵张恒,素有才名,孤甚爱之……辟为吾邸洗马,即刻上任……”张恒老老实实的接过了眼前之人宣读的太子诏谕。 张恒其实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照道理来说,他现在身负着要给刘弗陵启蒙的责任,刘据就算再猴急,也要避嫌,怎么着也得到他登基之后,才会征辟他出仕的吧? 但现在,刘据确确实实的发出征辟令。 这就让张恒感觉有些意外了。 “臣奉诏!”张恒老老实实的拿着太子诏道。 作为读书人,当然是有拒绝朝廷征辟的权力,像是当年的梅山四老,刘邦几次征辟,都拒绝出仕,后来还是孝惠皇帝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萧何出面亲自延请,才让那四人放弃隐居生活,出山辅佐。 但那样做的话,无疑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不知殿下辟臣,可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臣效劳?”张恒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跟刘据的关系算是彻底摊牌了,所以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张恒索性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的也不知……”前来宣诏之人,张恒认识,是以前经常跟随在刘据左右的一位侍从骑士,这位骑士笑了笑,道:“张洗马,去了太子宫中面见殿下,想必就知道了……” “善!”张恒点点头。 然后,这位骑士就奉上早就为张恒准备好的太子洗马朝服和冠冕,道:“请洗马更衣!”(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九节 出仕(2) 巍峨的宫墙耸立两侧,举目眺望,尽是连绵不绝的朱红色。 小心翼翼的走在宫殿中的走廊上,张恒稍微抬头就看到了出现在视线之前的一座高大的建筑,空气中隐隐约约还有香气散逸。 “那就是柏梁台吧……”张恒心中猜测着,同时也非常好奇的打量那个号称当世最高的建筑。 柏梁台,是当今天子刘彻在元鼎二年春天修建的。 据说以铜为柱,香柏木为梁架,其上置有铜铸凤凰像,极尽奢华。 看着眼前这个起码高达四五十米的大型台子。 老实说,张恒倒觉得,把这个台子拆了,然后将香柏木变卖掉,铜柱和铜凤凰全部铸成钱,兴许就能让汉室拮据的财政宽松一点…… 当然,这也仅仅只能在心里YY一下。 柏梁台,可是刘彻最心爱的建筑之一,拆了柏梁台,等于拆了他的老命。 从柏梁台过去,就是未央宫了。 张恒整理一下自己的冠帽,然后在两个宦官的引领下,穿过柏梁台所在的北阙,进入了汉室权力的中心,天子的御所未央宫。 未央宫的宫名,是来自于《诗经》:夜如何其?夜未央。 自从萧何奉刘邦的命令,将它建造完工之后,它一直就是汉室天子朝会和居住之所。 如今,天子刘彻南巡,太子刘据监国,自然而然的,刘据的办公和起居地点也就从太子宫搬到了未央宫。代父治国。 “张洗马,您是第一次进宫。宫中规矩可能还不懂,请容奴婢为您分说!”进了未央宫之后。之前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的一个宦官,忽然露出一个笑脸,对张恒道。 “请侍郎赐教!”张恒自然是态度谦和无比,对于宦官,说实在话,张恒没有任何的歧视之意,只是觉得,这是一群可怜的人。 却不想,张恒这样的态度。让那个宦官几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此之时,除了列侯贵卿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文官,其次是读书人,然后是地主、农民,再然后就是商人,商人之后是赘婿、罪犯。 而宦官的地位,还排在赘婿,罪犯之后…… 通常。读书人出生的文官,见了他们,谁不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冷嘲热讽,爱答不理。那还是好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是一顿责骂。那才是常见的事情。 文官,特别是读书人出生的文官。爱装逼嘛…… 像张恒这样好说话的读书人,这个宦官还真真是头次撞见。 “不敢当洗马大礼……”这个宦官见张恒如此。不由得心生好感,原本只是打算走走过程的宣讲,被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洗马待会面见太子殿下,切勿心急,在入殿之前,记得脱掉靴子……” 这是自然,张恒点了点头,能穿着靴子去见代表天子行使皇帝的权力的太子的人,这会还没出生呢! 自古以来,能穿着靴子上殿的都是权臣,窃国贼。 大凡权臣篡国,都会先获得一个剑履上殿,赞谒不名的权力,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个权臣可以摆脱他跟皇帝之前的臣属关系,变成一个平等的关系。 这样就才不会在篡国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 “另外,洗马上殿,切记缓行,不可张望,唯殿下命洗马起身,赐坐,方可如常……”宦官小声的道,虽然都是一些常识,但是却未必人人都知道,就算人人都知道,他倘若要玩点花样,却也是没人能防住的。 譬如说,曾经就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年轻士子被天子召见,但那个人却在受诏之前恶了一个接待他的宦官,结果那个宦官,只是将几个禁忌的词汇混淆一下,就让那人在天子面前丢了大脸,从此被天子认定为【狂妄无理】之人,一辈子就那么毁掉了。 “多谢侍郎!”张恒一边听,一边点头,老实说,他还真的确实不是太懂这宫廷里七七八八的规矩,若无人在一旁指点,他估计很可能要出丑了。 见这宦官多他颇为客气,看上去很有好感的样子,张恒立刻就大蛇随棍上,揖首低声道:“下官初入宫廷,还请侍郎多多照应……” “不敢,不敢……”这宦官连忙摇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其实却高兴坏了:“一会,洗马只需按照奴婢所讲的步骤面见太子千岁就可以了……” 然后,他就跟张恒讲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譬如说,太子赐坐,该怎么回答,太子赐酒,又该如何接,还有入殿到赞名,应该走几步。 这些事情,都是张恒所不知道的。 听完宦官的交代,张恒感激的道:“多谢侍郎指点……” 虽然张恒很想问一问对方的名讳,以后也好联系,但是,这样做是犯忌讳的。 所以,张恒强行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穿过北阙,庄严神圣的宣室殿就出现在了张恒的视线之中,张恒抬头看着矗立在数百级台阶两侧的红甲卫士,心中笑了一声。 “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啊……”看了看身上的太子洗马官服,张恒知道,这一步走出,就意味着他从此将卷入政治的漩涡中。 不是他吃人,就是人吃他,绝无第三种可能。 而他,现在是太子洗马。 太子洗马,其实是通俗的说法,这个官职的印玺上,没有太子洗马这四个字,像张恒腰间挂的那个官符印信上就是【太子先马印】 先者,前驱。 这样一来,刘据辟他出仕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了。 这是要让张恒为王前驱,为他扫平障碍! 但是…… 张恒摸了一下腰间的官印。太子洗马,比六百石。单纯以秩来说,不过是一个一县主簿的品级。 即使是在刘据的太子宫中。压在他脑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 “既然当官了,那就要当有权势的官!”张恒看着自己的官服轻声低语:“诸君,我来了!” 张恒很清楚,在官场上,讲究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既然要上位,就不可避免的有人要下去…… “殿下口谕:宣太子洗马恒入殿觐见!”随着一个宦官站在宣室殿前的台阶上的高呼,张恒连忙收敛心神,躬身一拜。答道:“臣恒奉诏!” 然后,就在旁边宦官的指点下,一步步登上宣室殿前的台阶,沿着朱红的台阶拾阶而上。 -0-0-0-0- 刘据头戴九琉,身穿玄服,安坐于宣室殿的高台之上。 心情颇有些坎坷不安。 “不知张先生见到孤,会不会吃惊呢?”刘据想着,虽然他心中早已经知道,可能张恒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他却是宁愿张恒之前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 因为那样的话。他会有些失落,之前纯真的友情,也会因此蒙上一层阴影,这是刘据所不愿意看到的。 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刘据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张恒的出现。 终于……宣室殿的殿门口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刘据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闭上了嘴巴,让这声往常熟悉的招呼咽下了喉咙。 “臣太子洗马张恒。拜见太子殿下!”就听得张恒在两个宦臣的指点下,走到大殿正中。跪拜下去,叩首而拜。 “卿且免礼……”刘据挥手对左右道:“赐坐!” “诺!” 便有侍女走上前去,为张恒整理出一张坐席,然后,张恒才按照宦官们的指点,小心翼翼的起身上,弓着身子,走到那个坐席前,道:“谢殿下赐!” 这才规规矩矩的一挥袖子,安坐下来。 “尔等退下……”刘据挥手屏退左右宦官、侍女,同时吩咐道:“没有孤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殿!” “诺……” 宦官跟侍女们各自躬身退下。 “张洗马……”等待殿中只剩下张恒跟他之后,刘据就难忍心中的好奇,问道:“可认得孤?” 张恒其实之前,一直都在思考,跟刘据见了面之后,该怎么办? 是装作惊讶,然后拿出一个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来蒙混过关,还是老实承认?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但,张恒此时已经有了选择。 他抬起头,对刘据一笑道:“回禀殿下,殿下之前鱼龙白服,其实臣早就有所猜测,只是臣不敢确信而已……” 张恒大大方方的委婉承认自己很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让刘据既有些失落,但心里同时却也有了些喜悦。 倘若张恒一口咬定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没有猜测过,或许他会一时高兴,但之后…… 刘据觉得,自己可能很难再如之前那样信任张恒了。 “张先生……”刘据苦涩的一笑:“何以之前不跟孤求证?” “殿下鱼龙白服,不欲他人知晓,臣岂敢……”张恒呵呵一笑,尽管是在这个神圣庄严的宣室殿之上,但因为现在只有他跟刘据,所以,张恒也没有什么顾忌,跟往常一般,只是把王兄得称谓换成了【殿下】。 但刘据却很受用,高兴的点了点头。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关系挑明了之后,他虽然收获了一个臣子,却失去了一个知己朋友。 “这次请先生入宫为官,孤事先没有跟先生商量,这是孤失礼,请先生海涵!”刘据道:“只是,这一次孤真的碰到了麻烦了,需要先生帮忙,故此,情急之下……” -0-0-0- 本来今天答应定定3更的,但谁知道,白天停电,我去,我真心杯具啊,对不住定定,555555(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节 烫手山芋 “臣愿为殿下效死!”刘据的话还没说完,张恒就果断的起身拜道:“殿下若有差遣,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决心,当然要表。 当官做人,除了要会做事情之外,还得嗓门大,嗓门不大的,就是做出了什么成绩,却也未必能被人知晓。 就像当初东方朔,在公车诏对之后,虽然被天子赐了一个官身,让他待诏公车署,然,久而久之,他就被天子渐渐遗忘了。 错非是他嗓门够大,灵机一动,演了一出西汉版的农民工讨薪的戏码,借助几个给天子养马的奴隶之嘴,让他重新回到了天子的视线之下,东方朔恐怕到死都只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待诏公车署,哪能青史留名? “既如此,卿先权为孤使,持吾之节,总理一切军需调配之事罢……”刘据看着张恒,心里颇为坎坷,有些担心张恒会拒绝,因此补充道:“孤许卿便宜行事,如有不便,可直接报孤!” 无疑,刘据让张恒做的事情,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这一点张恒也清楚,否则,刘据就不会开出那个准许他便宜行事的承诺了。 需知,此时,天子南巡,太子奉诏监国,在理论上太子刘据的话就等于天子的命令。 而刘据的这个承诺,就相当于一把尚方宝剑了。 让张恒甚至有了跟两千石级别的巨头分庭抗礼,平等起坐的权力,至于两千石之下。张恒甚至可以随自己心意,罢免或者任命。只需要事后告诉刘据一声,让他在命令文告上盖上印玺就可以了。 这是非常大的权力。甚至已经不亚于朝廷九卿的权柄。 “军需调配?”张恒心中颇为狐疑,他虽然不懂这个时代的军队后勤是怎么管理和调配的,但想来,汉室立国百余年,应该早就有了成例了,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何以刘据如此郑重其事,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权柄? 这让张恒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当面询问。只能把这些疑问埋在心中,叩首道:“臣奉诏!” “军需调配,关系汉室兴亡,社稷兴衰,卿不可不慎……”刘据说着,就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份丝帛写就,加盖他的太子印玺的诏书以及一块他亲身佩戴,象征他身份的玉佩,交给张恒道:“孤已跟少府那边说好了。少府会全力配合卿的一切工作……” “卿且好自为之!”刘据满含希望和期盼的对张恒道。 他知道,军需调配,早就有一套相对成熟的体系和规矩。 倘若依照过去的规矩办事,那是没错的…… 但是……如今长城脚下的战事一触即发。但长安城里的几个衙门却还在相互扯皮推诿,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锋相对。 刘据把张恒征辟进来。就是看中了张恒跟那些衙门完全利益纠葛的背景。 刘据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不喜欢甚至讨厌看到那些衙门之间的龌龊和营私。 他让张恒来处理这个事情。就是希望,张恒这个一直都能带给他新奇视野的人。能为这死气沉沉,黑幕重重的官场,带来一丝清新的空气。 “若是能扫除沉疴数十载的积弊,那就更好了……”刘据看着张恒,心中默默的道。 很多人都说这位太子是一个安静、沉稳的太子。 但其实不然。 在刘据的骨子里,也有热血沸腾的一面。 特别是在改革方面,刘据比刘彻更迫切。 有时候刘据甚至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让天下大同,万世升平。 出了未央宫,张恒脑子里却满是自己的任务和职责的猜测,他不清楚,刘据把他诏辟进宫,却让他去管这个看似应该轻松的军需调配之事,还那么郑重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通,就决定去请教别人。 于是,他命车夫直接载着他去桑弘羊官邸。 现在他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还是孝廉出身,所以,已经够资格由公家给他安排一个在长安的宅子,一辆公家的马车以及一个由朝廷负担俸禄的车夫。 现在,他坐的这辆马车就是从此以后就属于他的马车了。 听了张恒的命令,车夫点了点头,赶着马车,直奔桑弘羊的搜粟都尉官邸。 在搜粟都尉官邸门前通报了一声之后,看门的小吏一听说来者是自己衙门明府的孙女婿,那里还敢怠慢,直接就进去通报,没多久,他就一脸笑意的出来将张恒恭恭敬敬的请进搜粟都尉衙门。 “公子,都尉请您去客厅等候……”这个小吏看着张恒身上穿着的六百石官服,眼里满是羡慕。 “这桑都尉的孙女婿,才多大年纪?竟已是六百石的官儿了,真真是……”他心中摇摇头,长安贵卿虽多,但是,除了少数几人之外,谁家的弟子,能在二十岁之前,就身着玄服,腰佩铜绶? 张恒不知这小吏心中所想,在对方的一路引领下,来到了衙门内的一处僻静之所。 “公子,请在此稍后,都尉马上就来!”小吏满脸笑容的道,然后就躬身退下。 张恒走进这间雅静的偏室,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家大人,想不到还是一位雅人!” 这个小小的会客室,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地上铺着价值昂贵的楠木,在窗台口还摆放着几盘来自西域的奇花异草。 张恒径直走到一个客席,坐了下来,他伸手在案几边缘的朱漆上一摸。 据张恒估计,就是这个小小的案几,造价估计也可能超过百金了。 漆器。特别是这种做工精致,用料讲究的漆器。向来就是这个时代的LV,顶级的奢侈品。非列侯贵卿,九卿级别,旁人还真用不起。 “子迟,今日怎么有空来见老夫?”张恒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桑弘羊就脚步声就在门口响起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爽朗的笑问。 “大人!”张恒赶紧起身行礼。 “咦!”桑弘羊一看张恒身上的官服,大为诧异:“子迟怎么……想通了?” “太子征辟,不敢不从!”张恒呵呵的笑道:“本来。此事应该先跟大人商量的,只是太子急招……” “无妨……无妨……”桑弘羊哈哈大笑,长久以来,他就一直希望张恒能出仕,现在张恒出仕了,他无疑是最高兴的。 “让吾看看……”桑弘羊笑着抓着张恒的双肩,仔细看了看,赞道:“吾家贤婿,他日当为宰相!” 张恒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六百石官服。说老实话,跟他的身材挺配得,很合身,看样子是刘据特意命人按照张恒的体型。为他量身而做的。 而张恒这一年,得空间滋润,身体一天比一天高大。到如今身高已经差不多超过180CM了,在这个时代。身材高大,也算是大丈夫的一个硬件。 “坐。坐……”桑弘羊高兴的招呼着张恒坐下来,同时吩咐下人端来茶水和点心,自己坐到上首主席上,这才开口问道:“贤婿今日来找老夫,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他当然知道,倘若不是太子那边分派的工作出了问题,自己这个孙女婿应该不会找上门来——若只是私事,那他们就应该在自己府邸中相谈了。 “大人明鉴,确有一桩事情,还请大人为小子解惑!”张恒也不矫情,知道这种事情,请教桑弘羊是最好的,因为桑弘羊是从底层爬到的九卿之位。 对于下面的事情,应该是非常了解的。 不似霍光,霍光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八岁之后就一直呆在宫廷中,未必能知道下面的事情。 因此,张恒立刻就将太子让他去调配军需,并且还给了他那么大的权柄的事情说了出来。 桑弘羊听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对张恒道:“贤婿这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啊!” “请大人赐教!” “太子殿下,这是让你去火中取粟!”桑弘羊何等眼光,在政治上极为老道,他用他的经验,几乎在瞬间就知道了太子刘据的真正意图,他对张恒解释道:“调配军需,往年都是京兆伊、右扶风、左冯翊跟太仆、少府在扯皮,人人都想把别人挤出去,自己独享这个权利!” 张恒不禁有些无法理解了,这个押运军需,照道理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耽误了军时,失期不至,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怎么这些官僚变得如此热心了? 桑弘羊看出了张恒的疑惑,他笑着道:“原因很简单,这押运军需,有利可图!” “就拿军粮来说,一百万石粟米从长安府库起运,运到边关能剩下七十万石,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漂没……”张恒想起了后世明朝文官们的漂没,还有满清的火耗,这官僚还真是古今如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粮食从长安起运,一直到长城脚下,这人吃马嚼,确实会有很大的消耗。 一百万石,能运到七十万石,倒也还算合理。 只是听桑弘羊的口气,好像……一般不可能有那么多。 而且,粮草如此的话,那么其他的军需,像是兵器,甲胄、食盐、药材、布帛会不会也有这个潜规则。 假如都有的话,那么这还真的是一个烫手山芋。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而张恒现在却不得不站出来挡住某些人的发财之路了。 因为,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利益上,张恒都绝不容许那些贪官污吏,继续依附在事关民族兴衰,国家社稷的军队上吸血。 -0-0-0- 晚上还有 -0-(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一节 少府中的龌龊 从搜粟都尉衙门出来,张恒想了想,就对马夫道:“去少府!” 虽然经过桑弘羊的指点,张恒现在差不多能清楚刘据的意思了。 然而,军需转运,这里面的猫腻,不是内行人,恐怕没有人能说清楚,所以,张恒觉得,自己得好好的备备课,尽量多掌握一些关于军需转运的规矩和流程,如此方可对症下药,解除沉疴。 而在如今的汉室衙门中,少府算是一切军需物资的起运点,要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张恒觉得,只有少府衙门能给他答案。 汉室少府,秩两千石,位列九卿,手握巨大的财政权力和政治话语权。 而少府管理的事务,却是非常多。 在理论上来说,但凡是跟皇室有关系的,少府都能横插一脚进来。譬如说,铸钱、收取山泽盐池的税收,以及口赋等等,曾经都是少府的职权。 而且,除了在中央设立少府之外,少府衙门还把手伸进了地方,像诸侯国,郡守府中也都设有少府。 这直接导致了少府令的权柄曾经一度膨胀到了丞相之下,九卿第一的位置。 这样一个权力几乎凌驾于其他部门的衙门,自然很难让刘彻放心。 于是,刘彻登基之后,就不断的颁布命令,削弱和分拆少府手里的巨大的权柄。 譬如说,刘彻建造上林苑,设置水衡都尉一职,将铸币权。从少府转移到水衡都尉衙门。 然后,又将山海之税的收取工作。从少府手里拿了下来,交给了大农司。。 最后借着盐铁专卖官营制度的东风。在少府之外,另立一个财政系统。 到如今为止,汉室的少府的权力已经被削弱了无数,从之前的中央银行兼税务总局兼中建集团,变成了如今的纯粹的打酱油机构。 国家经济政策上,它失去了发言权,物价调控也没它什么事了。 它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剩下了每年帮天子收取各地的口赋钱以及官田的田租,顺便帮天子修缮宫廷,制造、采购宫廷用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张恒在少府衙门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官僚! “洗马。此处就是历年少府往来文档归类之所……”在张恒拿着太子印信找上门之后,少府衙门的人都好像吃错药了,对张恒不冷不热,张恒甚至连少府令的面都没见着,对方只派了一个属官,据说是少府下面的一个叫汤官的部门副手名为汤官饮监的男子来招呼他。。 汤官饮监,张恒闹不明白到底在少府的排序中是一个什么位置,管的又是什么事情。 但有一点,张恒清楚:他们很不欢迎自己这个太子使者! 因为。这个接待他的汤官饮监,看官服,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小官…… 这就让张恒心中有气了。 他可是拿着太子印信找上门来的,少府令公务繁忙。不来见他也罢,少府令之下的六丞?那些各部门的主管呢? 好,就算都有繁忙的公务要处理。那么负责管理这些文档的主官总该出来见一见吧。 这已经不是不给张恒面子了! 这简直就是在公然质疑太子的权威! 张恒只觉得,自己心中憋着满满的一胸膛怒火。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没错。少府衙门这样冷处理他,是不给太子面子。 但他们在程序上,并无错处,即便是闹起来,对方一句不疼不痒的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即使闹大了,这个世界上也有一种职业在后世叫临时工,此时叫胥吏。 少府大不了把罪责推脱到一个小吏身上,你拿他也没辙! 只是张恒想不通,这样赤裸裸的跟太子叫板,难道,如今的少府不归汉室朝廷管了吗?难道这少府就不需要尊奉太子的生母皇后卫子夫了? 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后宫大权,这少府衙门在名义上可是要归皇后管的! 张恒深深的吸一口气,他此时大概已经能隐约猜到,他的出现,踩到了某些人的尾巴。 “每临大事有静气!”张恒在心中对自己说,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许对方想要的就是看到我冲动,然后,把注意力和精力放到扯皮上去,我绝不能因此坏事!” 想到此处,张恒的脸上顿时就满面春风:“多谢饮监,某定会在太子殿下面前,提及饮监的配合……”来而不往非礼也,张恒虽然拿少府暂时没办法,但是,吓唬一下也是好的。 对方的脸色却是顿时大变,连忙揖首道:“不敢,不敢……洗马随意,下官尚有要事,就不多陪了!” 说完,他就跟逃命一样的逃开了张恒的视线。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承受不起太子之怒。 而且这个年轻的洗马的笑容让他从骨子都感到毛骨悚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饮监在心中告诉自己,最好对他有多远,离多远! 汤官饮监离开之后,张恒看着满屋子的竹简,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我得从这些竹简中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少府对我如此冷淡的原因,或许能在这些竹简里找到答案!”张恒挽起袖子,就来到一个书架前,开始按照年月日查阅起来,作为穿越者,即使没做过查账这种活计,但张恒还是听说过,枯燥的数据和记录,是最能够说明问题的证据。 而张恒自信,少府衙门还没那个那里和胆子在自己衙门的记录文档里搞鬼。 那样的话,工作量太大,而且风险也太高了! -0-0-0-0- 汤官饮监离开档案室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少府衙门的正厅。 “明府,那位洗马。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带到了司文阁之中。您看?”饮监恭恭敬敬对着坐在上首,正跟几位下属说话的现任少府令王安道。 “知道了……”现任少府王安,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满面红润,一脸温和,就好像一个邻家大叔一般,但他那一双仿佛豺狼一般阴险的双眼,却让每一个跟他对视过的人,都难以平静。 “他没有生气?”王安好奇的问道。 今天中午的时候。王安就接到了太子的命令,命他全力配合一个前来负责协调和指挥军需调配的洗马。 王安当面是答应的好好的,胸脯拍的砰砰做响。 但太子的使者一走,他就把自己衙门的茶壶都摔碎了。 在山海税被大农司夺走,铸币权跑到了水衡都尉衙门,就连本来属于少府管辖的铜矿和金矿都被盐铁官系统给夺走了之后。 太子竟然连少府衙门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块油水,军需调度也要拿走。 这简直就是…… 王安觉得,自己简直无法想象,在少府衙门失去了对军需物资调配之权后。这上上下下的官员的日子。 往年,虽然这军需调度,几个衙门之间有扯不完的皮。 京兆伊、左冯翊、右扶风,都坚持认为。民夫和差役是他们出的,所以理所当然,这物资转运该由他们接手。而少府跟太仆衙门却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最终扯来扯去,到最后。总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分配比例。 但现在…… 若这个油水肥的冒泡的事情的内幕被上面知道了…… 这少府衙门明年就该喝西北风了! 所以,整个少府衙门上上下下。此时已经是同仇敌忾,大家都抱定一条心,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这里面的事情,给上面知道。 而冷处理太子使者,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若对方沉不住气,要跟他来理论,那就正中下怀了! 扯皮打官司,这种事情是当官的基本功,能做到少府,王安在这方面的造诣早已经炉火纯青了。 只要把事情拖到军需转运工作完成,那些油水进了自己腰包,大不了姿态低一点道个谦,给太子上一封告罪书,这事情不就完了? 至于将来太子登基,记恨今日之事,寻机报复…… 嘿嘿…… 大不了上一封请祈骸骨书,拍拍屁股回去做个富家翁。 反正有了今日保全衙门上下同僚利益的情分在,就是去职下野了,那些人还得记得自己的情分! 只是,这个洗马竟然没有被激怒。 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听说才不到二十岁,之前不过是南陵的一个孝廉……”王安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嘴中啧啧有声:“想不到做事竟如此老成……也罢……等会,你们去将那位张洗马,请到我这边来,记得,态度要好,礼数要周全,不可怠慢!” 这就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王安或许不知道什么叫胡萝卜加大棒,但当官能当到九卿这个级别,软硬两手,他自是早就熟练无比。 “诺!”在场的几个少府属官齐齐躬身,他们没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初汲黯任为内史的时候,就盯上了这个事情,请来了天子诏,要把事情查清楚。 可结果呢? 汲黯派来查的人,不到三天,就跟少府衙门的官吏称兄道弟了,后来汲黯赤膊上阵,想要亲自查清楚,可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一代名臣汲黯都办不到的事情,他们不相信,就凭借一个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满脑子天真想法的太子跟一个小小的洗马能查出来。 当然,能收买最好还是收买的好。 大不了,多一张嘴巴分食嘛……反正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一个分润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二节 走自己的路(1) 张恒一头扎进故纸堆里,不断的翻阅着那些摆在架子上的文档,希望能从这些东西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想要从一堆枯燥的记录中找出少府衙门的运转轨迹和黑暗中的那点事情,即使是后世的那些专业的查账也会感到头疼,更何况张恒这么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和训练的小人物? 然,张恒不是廷尉府的官员,他来少府不是来反腐的,他是做事情的。 所以,倒也不需要拿到少府贪腐或者中饱私囊的证据。 他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军需物资从长安起运,一直到边关军队接受,在这其中的程序和步骤。 然后,他就能对症下药。 只是要想从这满屋子足足有十几万册文档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谈何容易? 在档案里翻了一个时辰之后,张恒不得不放弃这类似堂吉诃德般的举动。 很显然,张恒知道,他要的答案很可能就藏在这些竹简之中。 但,人力有时穷,靠他个人的能力,要完成这个工作,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当然,他也可以动用太子刘据给他的权力,从大农令或者丞相府调人过来帮忙,那样的话,只需用一个下午,张恒觉得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然而…… 动用太子的特权,调查少府,很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想想那些过去曾经担任过少府令的大臣……前廷尉赵禹,现廷尉杜周…… “这是蒋太子上海打老虎啊……”张恒自嘲的笑了一声,少府的特殊地位注定了这个衙门。即便出了天大的篓子,也只能暗中消化。内部处理,甚至一个不好。就要引发整个少府系统的反扑。 王安石变法为什么失败? 还不是动了权贵阶级的奶酪? 商鞅为什么会被车裂,还不是他曾经得罪过太多贵族! 张恒相信,只要他敢走出明面调查少府的那一步,那么他就等着被人围攻致死吧。 那些家里曾经有人在少府当过官的,那些前任和现任的少府官僚,还有跟少府系统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的长安列侯阶级,绝对会把他撕成碎片。 蒋太子上海打老虎,最后打了自己的脸。 他张恒可没有蒋太子那个地位和身份。现在也不是民国,所以,可以想见,他一动,就是必死。 直到此时,张恒才明白刘据何以给他这么大的权柄。 是因为假如刘据不给他那些权力,那么他别说在这里一个人翻着竹简了,怕是连少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张恒也明白了,为何少府敢不将他和太子刘据放在眼中。 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 他们认定了张恒跟太子都不可能拿他们有办法! 他们认定了。离开了他们的配合,不管是他张恒这个洗马也好,还是刘据那个太子也罢,都将束手无策!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张恒冷笑一声。 “可惜……你们错了……” “我是孙猴子。生下来就是要大闹天宫的主!” 张恒扔下手里的竹简,他知道,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即使能找出那些东西,也未必能真的如刘据所愿。把这个差事办好。 来自少府的阻力,将会让他寸步难行。 既然如此…… “我就砸碎这个现行体制。另立一个机构!”张恒握着拳头道。 在现有的体系中去做事情,那么,张恒假如不向少府和涉及这个事情的各衙门妥协的话,很显然,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虽然说,政治的真谛就是妥协。 但…… 这是张恒在官场上的第一个差事,不办的漂漂亮亮,让所有人都无法可说。他将来凭什么在官场上立足,又凭什么去踩着别人上位? 官员的权威从那里来的? 还不是从做的事情中来的? 当年,张汤不过是一个刀笔吏出身,但却以廷尉之职,架空了包括丞相在内的三公,政令皆出于其笔下。 而石庆贵为丞相,但在涉及军国大事的时候,天子刘彻却连讨论的机会也不给他,直接放他病假…… 所以,在官场上,有时候官职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光鲜的外表而已。 若有威望和权柄在身,便是一介布衣也能左右朝政。 若没有威望和权柄,你就是天子,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既然张恒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少府经营了上百年的黑幕中找出什么,他当然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洗马,少府令有请!”张恒才出档案馆的大门,立刻就有两个身穿着千石官府的官员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张恒笑了一声。 先前,他亲自拜访,对方不给脸,这会想起来给他面子了…… 晚了! “请转告少府令,下官尚要回去复命,就恕不打扰了!”张恒拱拱手,极为潇洒的扬长而去,空留下两个尴尬之极,面面相窥的官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九卿相邀,竟然还有官员敢拒绝…… 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挠了挠头,这两人中的一个才笑道:“年轻人嘛,有些火气是正常的,他以后慢慢的会明白的!” 他才不相信那个年轻的洗马在这么点时间里就能抓到他们衙门的把柄。 就算退一万步,抓到了又能如何? 法不责众! 参与这个事情的又不是只有少府…… 真要查起来,这从长安到地方,得掉多少脑袋? 便是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不疼不痒的责罚两句,顶多摘掉几顶官帽。 再者说。这少府是天子的少府,关系到了汉室的名誉。 查少府不就可能会查出天子这些年花费的钱帛吗? 那些东西要是摆到了明面上,天子必然颜面扫地,天子的面子没有了,这满朝上下,谁能好过? “走啦,走啦,我们回去报告明府吧……”另一人笑嘻嘻的道,对于这个事情。少府上下虽然紧张,但却没有什么危机感。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那些在少府做过事,当过官的三公九卿,列侯贵戚,能眼睁睁看着少府被人欺负吗? -0-0-0- “这个洗马叫张恒,是南陵人!”此时,少府令王安却在听着自己手下带回来得情报 “这些吾都知道了,说重点!”王安挥了挥手。他本来不过是少府衙门在淮南郡的主官,去年朝廷洗牌,原来的少府杜周光荣出任廷尉,这空下来的位子。自然是有无数人在争夺。 但他命好,恰好有一个弟媳妇是长安东宫掖庭令的妹妹。 而东宫就是长乐宫,里面住的是皇后卫子夫。 有了这层关系。通过弟媳妇的努力,最终少府的权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少府虽然是九卿。但跟其他衙门不同,它既要接受丞相府和内朝的指导。但同时,它的上级是皇后。 因此,除了天子之外,皇后也有任命少府的权力。 这就跟一个家庭里面,男主人能任命管家,女主人也能任命管家一般。 所以,对于长安官场上的事情,王安还不是很熟悉。 所以,他才没听说过张恒的名字。 “诺!”手下点点头道:“明府,此人除了是南陵一个土财主之外,同时还是搜粟都尉桑弘羊的孙女婿……” “哦……”王安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 人的名儿树的影,桑弘羊纵横官场数十载,始终屹立不倒。 即使王安现在跟桑弘羊在理论上是平等的关系,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另外,据属下所知,这个张洗马,同时还跟太仆苏武、奉车都尉霍光,尚书令张安世等往来甚密,关系非同一般,霍奉车之女如今据说就在此人家中……” 王安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大变:“唉,险些误了大事!”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就站了起来。 王安可以不怕太子刘据。 那是因为他知道刘据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 但是…… 无论奉车都尉霍光,还是尚书令张安世都是一言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物。 这大概就是现官不如现管。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本官要亲自去接待一下这位张洗马才是!”无论如何一个能跟霍光,张安世,苏武乃至于太子都有亲密关系的人物。都是应该好好交好,不该得罪的。 而且,一个跟这么多贵卿有良好关系的人。 想来也是个明白【道理】的人。 既然对方能守规矩,何苦莫名得罪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这时候,他派去请那个叫张恒的洗马的两个官员回来了。 “张洗马呢?”王安看着这两人问道。 “走了……”这两人躬身回答道:“明府,看样子,我们是得罪透了这个洗马了!” 言语间却没有太多紧张的味道。 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即使闹翻了,闹到最后,也跟他们没关系,就算上面要打板子,也是打在少府令身上…… “哎呀!”王安顿时捶胸顿足:“这下麻烦了……” “明府,不过是一个太子宫中微不足道的小洗马,何来麻烦?”一个官员好奇的问道。 虽然,历代太子潜邸之中,常常能出一个在日后大名鼎鼎的权臣,像是先帝之于晁错,当今天子之于卫绾。 然,却也只能出这么一两个了。 绝大多数太子的身边近臣,在太子当上了天子之后,就会泯然众人。 “此人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洗马那么简单,他还是桑弘羊的孙女婿,霍光、苏武等人的忘年交……” “啊……”那两个官员面面相窥,竟有了些慌张了。 太子拿少府没办法,但桑弘羊、霍光却是能把他们这些小吏玩的欲仙欲死,生不如死的主!(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三节 走自己的路(2) “张郎……”桑蓉娘温柔的给张恒倒上一杯酒,这酒刚刚加热过,酒杯中热气腾腾,桑蓉娘做完这个工作,两只手就轻柔的按在了张恒的肩膀上,给自己的丈夫按摩了起来。 丈夫出来做官了。 桑蓉娘多少有些高兴。 这是她祖父大人长久以来的希望。 只是,看着张恒皱着眉头坐在案几上沉思的样子,桑蓉娘心里有些心疼:“张郎若是做的不开心,便不做这个官好了……反正,家里也不缺吃穿……” “呵呵……”张恒笑着摇摇头:“那里有这么轻松……一入官场深似海,既然做了官,岂是想走就走的?” 张恒轻轻拍拍妻子的手,将这个可人儿,抱在怀里。 回想今天的一切,张恒轻轻的敲击着案几上光滑的桌面。 今天的事情,给了张恒很大的教训。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句话,张恒先前还不是很理解。 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若当今太子刘据往日的性格再强硬一点,少府的官僚敢那么怠慢吗? 还不是太子刘据平时塑造给人的形象就是一个可以欺负的主? 当年,江充当街没收了刘据的车马和依仗,但刘据却连半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反而还跟江充赔罪。 当初的江充不过是一个直指绣衣使者而已,听上去名头吓人,实际上权力有限。 太子连这么一个胆敢拿他立威的官员都没办法。 这就难免让旁人轻看。 所以,张恒这一次不仅仅是要帮着刘据。把军需转运的事情办漂亮了,还得帮刘据立威。 萧何说:非壮丽无以重威。于是修建起了富丽堂皇的未央宫。 而眼下这事,张恒打算将之办成刘据的未央宫。 让那些官僚。从此不敢轻视刘据这个太子,也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刘据将来顺利接权。 “明日,还得再去一趟少府……”张恒叹了一口气道。 “张郎,又要去啊……”桑蓉娘颇为担心的道:“妾身听说,少府里的官员是全长安最难说话的……” 张恒笑了一声。 这是自然的,相对于其他衙门,少府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 这百十年下来别的衙门一直都有不断变革。 像是左右内史,变成了如今的左冯翊和右扶风。中尉衙门改名叫了执金吾。 而少府则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 时间能让一个充满活力和朝气的机构,变成暮气沉沉,充斥了官僚主义的地方。 而少府的特殊环境,又给官僚主义提供了最好的滋生环境。 如此一来,像什么机构臃肿,反应迟钝,目空一切,但凡官僚该有的,少府应该是一个都不少了。甚至只比其他衙门厉害,绝不会弱! 这也是张恒不想在少府的规则里办事的原因。 但少府却是必须再去一趟的。 今天张恒走的太急了,忘记了去好好的看一看少府下属的各机构的工作情况。 所以,明天还得再跑一趟少府。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写出一份计划书,然后拿去给刘据过目。 “好了。为夫要开始工作了,蓉娘先去休息吧……”张恒松开桑蓉娘的身子。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温柔的道。 桑蓉娘如今已经差不多有四个月身孕了。虽然肚子还没大起来,但却已经微微有了些征兆。 “恩!”桑蓉娘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回房去休息了。 张恒则拿起纸笔,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 这一写,就写到了日暮时分,张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去不未央宫,宫门都要关闭了,虽然还剩下一点没有收尾,但却已无关紧要,于是搁下手中的笔,把写好的文稿收起来,然后换上官服,就坐上马车,朝未央宫而去。 -0-0-0- 张恒来到未央宫东阙外的时候,宫门正好就要关闭了。 好在他来的及时,若晚来片刻,恐怕他就得白跑一趟了。 因为张恒刚刚来到东阙宫门前的时候,刘据的马车正好从宫门中出来——这是自然的,作为太子,他可以在未央宫中代替刘彻办公,但却不能留宿,必须返回太子宫中去住。 “张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刘据看到张恒在这个时候都跑来未央宫,心中嘎登一声,已经猜到了张恒可能遇到麻烦了,因此连忙让宦官停下马车,将张恒请到车上,这才开口询问。 “殿下……”张恒微微颔首,在马车的一角坐下来——太子的马车,比寻常公侯的马车都要大不少,里面空间非常大,里面就是塞上十几个成年男子也不会觉得拥挤。 因为是私下,所以,张恒倒也不需要执太过正规的礼节。 就是天子当面,只要不是正式的严肃场合,其实跪拜叩首都是可以免的。 像以前卫青在世的时候,刘彻就好几次在更衣的时候,跟卫青谈论军国之事。 张恒坐下来,笑了一声,道:“麻烦,虽然有些,但臣可以克服,之所以如此仓促来见殿下,是因为臣拟定了一个方案,故此特来呈与殿下,若可行,臣乃行之!”说着张恒就将自己写好的那份文稿递过去。 少府那档子事,张恒不准备跟刘据说,因为说了也没有,反而会坏事。 “哦……”刘据脸上原本凝重的神色舒缓开来,他接过张恒递过来的文稿,道:“先生果然不负孤之所望,竟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 话说到一半。刘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着张恒,问道:“先生觉得。这样真的能行吗?” 他也为张恒在文稿中提出来的设想给惊到了,这简直……简直……有些……异想天开! 张恒对此早有准备。他淡然的一笑,道:“殿下,臣此策,其实乃是受晁公昔年之策启发的!” “昔年晁公上书太宗皇帝,请许民自输粟纳边,以得爵位,由此使边关数十年无缺粮之患!”张恒道:“此策甚善,朝廷、民商各得其所得,臣如今不过是稍稍改变一下而已……” 虽然说只是【稍稍改变】。但实际上却是被他改得面目全非。 当年晁错的建议是,由民间地主、商人自己运送粟米去边关,然后在边关守将那里拿到一个运了多少粮食的凭证回来找朝廷要爵位。 而张恒现在的办法却是…… 踢开少府和京兆伊等衙门,把运输军需的事情交给民间有财力和人力的大地主大商人去做,用招标的形式,采用缴纳保证金的办法来完成军需输送之事。 张恒在给刘据的文书中就举了一个例子:假如现在有一百万石军粮需要运到前线某个地方去,那就由政府组织起各个贵族地主商人,进行招标,以一万石粮食为标。谁给出的运费最低,这任务就交给谁。 这个办法,让刘据感觉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无法接受。要知道,让民间的力量参与到军队运输中来,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使是晁错当年的建议,也只是民间自己向前线运粮。而非是朝廷出钱让民间帮忙运粮。 这其中的差别太大了! 但刘据同时不得不承认,张恒的这个计划。对于如今财政匮乏,经济拮据的汉室朝廷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因为,张恒的计划中,给出了一个汉室朝廷不费分文,粮食等各项物资一点不少都能准时运到规定地点的办法。 那就是,民间的地主商人,运输粮草,官府并不直接给钱或者爵位作为报酬,而是,根据他们运输粮食的多少,和标的的价格,给他们开出一张与此价值相当的食盐提货单。 刘据不得不承认,张恒又一次让他大开了眼界。 按照计划书上所说的办法去办事,朝廷可以避免过去各种贪污腐败行为,从而让前线所需用的粮食,一点不少的到达军队手里。 而商人和地主们都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食盐,转手就能大赚一笔。 这是一个双赢的事情。 刘据相信,只要这个政策一公布,立马整个关中的豪强地主都会行动起来,甚至就是关东的大商人也会景从而动。 而计划书中最打动刘据的一句话就是:如此,民不益赋,而边关用饶,三代可期! 这一句话,击中了刘据的死穴。 历年来,为了输送粮食去边关,朝廷都要征调大量徭役。 若按照这个计划来做事,至少就不用再像现在这般征调数以十万计的徭役民夫,而好处却都被官僚给吞掉了。 只是……此文一出……那些少府的官僚,京兆伊以及从长安到边关,靠这个吃饭的官员胥吏,估计就要恨死张先生了吧…… 刘据心中想着,即使他这个不怎么清楚下面官僚行事的太子都知道,每年的军需转运,养肥了不知道多少人。 如今,那些人的财路被断,能不恨死张恒吗? “先生难道真的谋国不谋身?”刘据忍不住问道。 张恒笑了一声,他还没清高和崇高到那个地步。 只是,比起那些恨他的人,这个政策一出,因此得到好处的商人和地主阶级的势力应该更大一点才是。 先前,少府、太仆京兆伊这些衙门关起门来吃独食,不肯分给别人,恐怕早就有人心怀不满了吧? 如今,他张恒打破大锅饭,让大家一起来分润这里面的好处,把原本的黑箱操作,摆到明面上,有财大家一起发。 这少府等衙门若还是不开眼,想要搞什么花样,恐怕,立时就会被【人民群众】碾成碎片。 “臣只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张恒笑着道:“至于有人要想不通,那就让他想不通吧,臣一直觉得,一个人,只需用走自己的路,至于别人说什么,那不重要!”(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四节 干粮与醋布 当然,这个计划也只是草案而已。 目前还有不少疏漏的地方,譬如说怎么保证或者说怎么确保,军队的粮草和军用器械不会被商人地主给偷梁换柱。 张恒对资本家从来就不放心。 后世明朝的晋商,能心安理得的把粮食、生铁、食盐甚至火药、布帛卖给建奴,来赚取那些沾染自己同胞鲜血的肮脏白银。 一战后德国的犹太人银行家能毫不犹豫的疯狂印钞,让本国居民数十年的储蓄,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那么在这个时代,也难保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像张恒在穿越前就看到一则新闻,印度陆军某支军队中竟然爆出了士兵的伙食里掺杂了鸡饲料…… 资本家的下限就是永远没有下限! 张恒可不希望,十几年后,边关的将士吃到嘴里的食物,统统都是过期的劣质食品。 不过这个事情暂时还不急。 任何新制度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会非常美好,商人们一时半会也还想不到那么高级的发财招数。 因此监督和预防机制,可以留待以后慢慢完善。 “这军械不能这么办……还是必须得由少府转运!”刘据想了想,终于道。 其他东西,像是粮食、食盐和布帛,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这个办法。 但军械却绝对不行! 这一点,刘据还是心中有数的。 若让民间的商人和地主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军队的杀人利器,譬如说大黄弩、连弩、斩马剑等,难保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刘据虽然不懂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但还是明白,一切跟军队有关的事务。都必须掌握在汉室朝廷自己的手中。 “这是自然……”张恒笑道,他本来就没打算过让军械通过民间力量转运。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暂时,臣只打算让粮食这么来运转……”张恒补充道。 “先生今日去少府衙门了?”刘据忽然问道。 “恩!”张恒点点头,脸上颇有些尴尬,少府那档子事情,张恒不大想提,提了也没意思。 “那少府令可曾见到?”刘据又问道。 张恒摇了摇头。 刘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李掖庭难道没去给少府打招呼?”刘据心中狐疑着。 今天早上他就给东宫掖庭令李乐打了招呼了,让李乐去给少府打招呼,全力配合张恒的工作。 可如今,张恒连少府令都没见到…… 这让刘据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烧。 “孤本来还想问一下先生。前线所需的军粮,少府制作的怎么样了……”刘据尴尬的道。 “制作军粮?”张恒不太理解刘据的意思。 在张恒的意识中,军队的食物,不就是粟米嘛,运过去让军队的伙夫加工不就完了? 难不成这时代有罐头、干粮一类的东西? 刘据笑了一声,道:“先生明日再去一趟少府罢,孤会派人去少府陪同先生视察的,到时候先生就知道军粮是怎么制作的了!” “诺!”张恒点点头。 -0-0-0-0- 翌日,张恒起床梳洗之后。去给丈母娘问了一声好,就乘着马车再次来到了少府衙门。 出奇的,他在少府衙门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张恒看着那个一脸笑意迎上前来,身上穿着宦官服得男子。挠了挠头,他想起来了,此人好像就是那次去张家里请教他怎么做假账的那个李姓太监。于是他迅速换了一副面孔,笑着揖首道:“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长乐掖庭令李乐则是笑呵呵的迎上前来。给张恒行礼道:“张洗马,好久不见……承蒙洗马关照,下官倒还算好……” 李乐是掖庭令,虽然是个宦官,但却是比两千石级别的宦官,所以,即使在面对天子的时候也可以自称【臣】而不是【奴婢】。 “本官来为洗马引荐……”李乐笑呵呵的将一个身穿九卿两千石官服的男子介绍给张恒:“此乃是当朝少府令王安王公!” “王某见过洗马……”王安拱手道:“昨日王某低下小吏使坏,竟欺瞒某,以至失礼,还请洗马万勿放在心上!” 昨天王安可是吃了大亏的。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洗马,给太子跑腿和打前哨的小人物。 却没料到,这个洗马的来头竟然如此大。 不仅仅跟朝中许多显贵有密切的往来。 甚至就是宫廷中也有势力,譬如说,眼前这位自己弟媳妇的兄长,掖庭令李乐,就跟这个洗马看上去很熟。 昨天,自己更是被李乐揪住,臭骂了一顿。 别看现在李乐满脸笑容,但实际上,王安知道,自己的这位亲戚,现在恐怕是恨不得用鞭子把抽死吧…… 否则,今天堂堂掖庭令,怎么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张恒笑了一声,既然当官了,自然要学会虚伪。 “今日殿下,命我来看一看少府的军粮制作情况……”张恒笑着道:“还请王明府行个方便!”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当着顶头上司兼靠山,王安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在王安和李乐以及一众少府官员的陪同下,张恒来到了少府衙门设立在渭河边的一个作坊中。 一进作坊,张恒立时就感觉到温度陡然升高了一倍不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炉灶。 张恒放眼看过去,发现所有的炉灶都在做同一个工作——蒸饭。 一笼又一笼粟米被加水之后,放到了火炉上蒸发加热。 “这是军粮制作的第一个环节。蒸!”少府令王安如数家珍的对张恒介绍道:“军粮在这里蒸了之后,就会被人拿到太阳下晒干。然后拿回来,再蒸一边。然后再晒干,去掉灰尘和杂物之后,就是军粮了!” “这些军粮送到前线之后,前方军士每每出战,只需用带上一包这样的军粮,就可维持十数日作战之需!” “那,那些粮食运到前线去是做什么的?”张恒不解的问道。 是的,既然已经有了这种类似后世方便面一般的干粮,前线怎么还需用那么多的粮食? “这是野战用粮。极难下咽,而且口感很不好……”王安道:“若在汉地,不会有军士愿意天天吃这个……”王安指着远处几个工人正在打包处理的那些已经制作好的干粮道。 这倒是…… 从古至今,军用野战粮,就没一个好吃的。 张恒在穿越前就听说过,米帝在伊拉克的军队管他们的野战口粮叫猪食,张恒有个朋友,曾出于好奇在网上买过几包PLA的野战军用口粮,那味道……啧啧。甚至连厂里食堂的伙食都比不上…… “另外,其实,运去前线的大部分粟米,都不是给人吃的……”旁边一个少府官员道:“是给战马吃的!” 现在。少府上下,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年轻的洗马来头很大,因此。一个个也都有了些巴结的心思,所以很愿意为张恒解惑。 那人道:“洗马有所不知。其实在前线,军士吃掉的粮食。只占不到三成,大部分是战马吃掉的,战马在战时胃口极大,需要大量的粟米喂养,一般一匹战马在战时一天就能吃掉十二人份的粟米!” 张恒点点头,这个他倒是隐约听说过。 战马在战斗时和平时,完全就是两个样,战时的急剧消耗,使它们需要摄入大量的营养来补充体力。 很显然,光靠草料和大豆,根本无法满足战马的营养需求。 而汉室又不可能像后世一样,有大量的鸡蛋给战马补充营养。 这么一来,自然,就只能喂战马吃营养相对较高的粟米了。 以十万匹战马计算,一个月下来就至少需要吃掉上百万石的粟米…… 而一旦开始机动,大范围作战,那么消耗的粟米更会成倍增加。 难怪文景两代积累的巨额财富和积蓄,那么快就消耗完了…… 张恒挠了挠头,看来,得加快推进青储饲料在军队中的应用了! 反正,他种在自己山上的那些苜蓿草今年就可以得到第一批种子了,到时候,以那些种子为母本,借助刘据的权势,让它们遍地开花,结合青储窖的推广,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战马消耗的粮食吧…… 那名官员却继续道:“现在前线所需要的十万石军粮,和三万匹醋布,我们已经制作完成,明天就可以装车发运了!” 言语中却是难掩自豪之情。 也是,当世除了少府,那个衙门能在短短半月内就完成这么庞大的一个工作? 答案是没有! 少府中人,虽然贪是贪了一点,但在这种关系军情的大事上,却没有半点马虎。 这也算是官僚得一个优点吧,扯皮归扯皮,但该自己干的事情还是会干的,只是好坏不同而已。 “醋布?”张恒疑惑的问道:“那是何物?” “就是此物!”那个官员拿起一块放在蒸笼边的大概一尺长的布条道:“将寻常布帛,浸泡在醋和盐里面,然后就能得出醋布了,前线军士出征,只要带上一块这样的布,在吃饭时,剪下一块来,合着军粮一起煮,就能吃到有醋有盐的饭食了……” 张恒看着这块小小的布帛,不得不赞了一声。 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无穷大啊…… 这一块小小的布条,很简单的解决了调味品携带不方便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五节 反应 在少府的作坊中视察了一圈下来。 张恒涨了不少知识,脸上不时流露出些会意的笑容。 让陪同在一边的李乐和王安,也跟着心情变好了。 “此处的成绩,本官会如实的禀告殿下,为少府诸君请功!”在离开作坊时,张恒对前来送行的李王二人说道。 这话让王安心里顿时欢喜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意味着自己跟这个年轻的洗马已经冰释前嫌,和归于好了。 却不知,在张恒心中,任何事情,功是功,过是过。 少府在制作军需干粮和醋布方面的工作成绩,并不能掩盖这个衙门中的官僚主义。 更何况,张恒的计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二天,少府就得到了自内朝签发的嘉奖诏书。 在就少府上下准备庆祝的时候,另外一份由太子签发,明发天下的诏书,让少府上下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0-0-0-0-0- 午后的长安,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大街一边的一个酒肆中,一个士子打扮的男人,看着街道上那些挂着许多在长安城显赫的人家的标志的马车,竟齐齐出现在街道上,大为诧异的问道 “宣明兄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在他身旁的一个儒生笑着道:“圣天子南巡,太子殿下奉诏监国,这太子殿下。可是我朝最贤明的太子,无有私心。昨日,殿下已经下诏。许关中豪强地主,诏书中怎么说来着?” “对!许关中豪强招标运送军粮至前线,以一万石粮草为一标,谁出的运费低,谁就能拿到那标粮草的运送权,现在,这关中大凡家里有些积蓄的人家,个个都群情激动,财力小的就几家合伙起来。准备拿下一标,财力大的人家,则是虎视眈眈,恨不能全部吞下…………” “殿下贤明啊,不以私心为计,要如此贤德太子,汉室幸甚,社稷幸甚,天下人幸甚!” “此话何解?”叫宣明兄得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宣明兄可知道。太子给出的运费是什么?” “什么?难不成是黄金不成?”宣明兄奇道。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黄金是永远也不会贬值的硬通货,更是祭祀祖先。为逝者陪葬的最佳选择。 故此,汉室黄金储备虽多,但流通并不多。一般都是在官宦、贵族圈子少量流通,且黄金的价值一路走高。 一般来说。寻常的交易是根本不会有人拿黄金作为货款的。 而一旦有人拿黄金购物,那么。即便是那人给出的价格比市价要低,都会有很多人宁愿不赚钱或者亏本也要做下那个买卖。 原因就是,跟土地一样,许多人都有黄金情节。 “黄金?”这人哈哈一笑:“那算什么,怎么可能引得整个关中都变得如此躁动?我跟你说,太子殿下,是拿盐官的盐做货款!” “只要有人能顺利的按时将自己负责的粮草运到边关的指定地点,等边关的将军开出一张文书,回到长安,就可以领到跟标的价一样价值的食盐!” “太子殿下果然贤德无双!”宣明兄顿时就面朝太子宫方向拱手作揖。 当今之世,若要问什么生意的利润最高,那毫无疑问,就是盐铁了。 自从国家实行了盐铁专卖之后,盐铁价格一路走高,特别是食盐……所以这天下才会有那么多的走私盐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干着这刀头添血的买卖。 如今,太子据给滴水不漏的盐铁专卖制度开了这么一道口子,让许多原本的走私商人有了洗白自己的机会,更给了不少苦于没有货源的家族,指明了一条道路。 这如何不让关中的地主豪强,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迫不及待? 想想看就知道了,那些盐商为了洗白自己身上的罪名,那些想参与到走私食盐这个事业中的地主乡绅们…… 别说,此事看上去还有利可图! 就算是亏本,就算是倒贴! 他也相信,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一掷千金。 “谁说不是呢?”这人笑着道:“我家老头就说了,这太子啊,终究是太子,心总归是念着天下苍生福祉的……还嘱咐在下,要好生读书,将来出仕为官,好报答殿下的恩情!” 类似这样的议论,在整个关中的不同地方,以不同方式出现。 刘据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一个只是为了改革少府衙门弊端和贪腐的诏书,就让他的声望陡然间提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先生怎么看这士林物议?”刘据对张恒问道。 面对民间的推崇和赞誉,刘据难免有些飘飘然了。 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太子。 “殿下……”张恒轻声劝道:“这士林物议,且不去管它罢……” 张恒知道,这帮地主乡绅,其实是很容易就能改变的一个群体。 张汤、咸宣乃至于如今的桑弘羊,为什么在民间名声那么臭? 还不是这些人挡了地主们发财的道路。 想想百余年后的王莽篡国闹剧,就能明白这些人的立场了。 最开始,当王莽的政策和执政对地主们兼并土地和发财有利的时候,王莽甚至可以说就是地主贵族阶级抬着当上皇帝的。 当王莽改革触犯到了地主乡绅的利益时,这些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汉室朝廷的种种好处,于是一时间烽火四起,王莽面临众叛亲离,四面楚歌…… 同样的道理,地主们现在能称颂刘据,只是因为刘据的政策对他们有利。 而当有朝一日,刘据开始推行那些限制地主肆无忌惮的法律和规定时,那么,说刘据是昏君那还算是好的,恐怕桀纣一类的评价都跑不了吧? 当然,这些话张恒不能跟刘据说。 “殿下,臣以为此功还是得由陛下受之!”张恒道。 刘据一愣,点了点头。 目前他还只是一个太子,虽然代替自己的父亲监国,但,这成绩还是得归在刘彻身上的。 而且,这个事情也确实需要给刘彻报备一下。 于是,刘据点点头道:“孤等一下就命人去给父皇送去奏疏,说明此事!” -0-0-0- 明天去厦门有事情 -0- 所以今天只能写这么多了。 当然,我去厦门的这几天,是不会断更的,请大家放心(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六节 开战(1) 微风吹过山峦,一队匈奴骑兵从山峦之上俯冲而下。 “那边就是成宜了吧……”为首的匈奴男子,头上插满了鹰羽,脸型大而圆,是典型的匈奴王族特征,但他的鼻子和耳朵上没有穿上铜环,这一点在匈奴王族中很少见。 倘若有汉军斥候在此,定会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肯定会冒着生命危险靠近,找到一个最佳的攻击角度,用大黄弩射他一箭。 因为此人实在太好认了! 从乌维单于开始,受到从汉地穿过去的文化影响,匈奴单于开始下意识的不再遵循传统,在鼻子和耳朵上都带上铜环——只有在每年的春夏秋冬祭祖和天地日月之时,匈奴单于才会带上铜环, 此人正是匈奴当代大单于狐鹿姑! 狐鹿姑的马鞭,指向了遥远的地平线上的一座城郭,他的双眼中燃烧着贪婪的光。 “是的,大单于,那就是成宜!”在狐鹿姑身旁一个匈奴将领回答道。 成宜县,是汉室所设置的五原郡下的一个县治。 城不过周长三里,城墙高不过三丈。 但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里,却有着匈奴人最渴望获得的东西——食盐。 秦始皇三十三年,秦始皇派遣大将蒙恬,北击匈奴,将当时包括匈奴在内的所有草原民族驱逐出河套地区。 秦王朝在河套设置了一个新的郡治,取名九原,这就是五原郡的前身。 秦军驻扎到河套之后。就开始搬照他们在中原的经验,对河套进行大规模开发和利用。 就是在那个时候。秦人的工匠在成宜一带开始了凿井取盐。。 秦末大起义,奉秦始皇命令驻扎在长城一带防备匈奴等族的精锐军队被秦二世全部调回去围堵、扑灭起义军。并最终全部覆灭在巨鹿一战。 匈奴因此拣了一个大便宜,不费一刀一枪,就完整的获得了已经被秦王朝经营的非常好的河套地区,其中就包括了盛产食盐的成宜。 成宜在最高峰时,曾经供应着整个匈奴左贤王所部和休涂、浑邪等部得食盐供给。 然而。 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是匈奴的了。 每每想及这个事实,狐鹿姑就心如刀割。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重新拿回这块属于大匈奴的草原,流着奶和盐的沃土!”狐鹿姑一扬马鞭发誓道。 但是…… 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匈奴现在没有跟汉军硬碰硬的资本! “传令!”狐鹿姑转身对左右命令道:“命右贤王率三个万骑,给本单于拿下成宜,命左大都尉率五个万骑攻击受降城,牵制汉军,本单于亲率王庭精锐过石门,强攻九原城!丁零王率其余骑兵留守营寨,随时准备接应!” 这是狐鹿姑和卫律以及王庭中的许多匈奴贵族商议了许久的方案。 这个方案看上去有些牛刀杀鸡,连攻击一个守备力量甚至不足千人的成宜,匈奴都要动用三个万骑的兵力攻击。 但实际上。狐鹿姑知道这是最起码的条件。 三个万骑,以一个万骑最起码三千骑兵来计算,也是将近一万骑兵的恐怖集群了。 但实际上,这一万多人里面。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三四千而已,其他的都不过是些帮忙养马、喂马和搬运物资的奴隶和老弱罢了。 “诺!”左右齐声应命。 汉匈之战,终于到了该揭开大幕之时。不论是在匈奴的王庭,还是在汉室的长安。许多人等这一天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0-0-0 张恒就是一个长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人。 自从不久前开始利用民间力量帮忙运转军粮之后,源源不断的粮草就开始从长安附近的粮仓中向前线输送。 到现在为止。不过数日之间,就有差不多一百万石粮食被运出了长安。 与此同时,这一百万石粮食的保证金也全部送到了刘据的太子宫,将近六千万钱的保证金,让本来非常拮据的汉室财政,一下子就宽裕了不少。 因此这事情做的漂亮,这些天,张恒竟捞到了一个能吏的名号。 这不是别人说的,是刘彻说的。 还在去泰山路上的刘彻在听说了张恒空手套白狼,不花一文钱,就签发了百来张还要半年后才兑现的支票,就给汉室朝廷解决了粮草运输问题,不仅仅节约了将近千万钱的损耗,还进账了六千万钱。 这让刘彻很感兴趣,还特别来了一封旨意,问问张恒能不能把这个办法推广到其他方面。 譬如说各地每年向长安押解的粮草,是不是也可以采取这个办法来办——反正刘彻是觉得,盐池里的盐要多少有多少,而且盐铁官卖专营制度的本身也是为了给朝廷敛财。 这让张恒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表示这个问题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才能够答复。 很显然,刘彻这样的询问,证明了他看到了张恒签发的那些食盐凭条中潜藏的利润。 一旦刘彻尝到了印发一张小小的纸条,就能敛聚巨额财产的甜头。 那么…… 张恒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那位天子回到长安之后大概就会大肆乱印盐铁凭条来攫取财富。 然后,张恒搞出来的这个凭条,就可能成为第二个白鹿币了。 许多年前,刘彻就干过一件荒唐事情——他用白鹿皮做大面额的钱钞强行发行,以敛聚军费,结果他发行的白鹿皮币,坑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现在,元鼎年发行的或许是世界上第一种钞票,已经贬值的不成样子了… 虽然,张恒搞出来的那个凭条,在目前来说,是硬得不能再硬的硬通货,凭着那个盖了太子印玺的凭条,无论是谁都可以从盐官那里提取一定数量的食盐。 但一旦这个凭条泛滥…… 而刘彻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没信誉,有着许多出尔反尔的光荣记录。 那么就可以想象,某一天,刘彻对这些凭条不认账了。 那么,所有的凭条都将在一夜之间变为一张废纸。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张恒,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那些被刘彻坑了的地主商人,不敢去恨刘彻,但绝对会把所有帐都算在他张恒脑袋上,就像当年的白鹿币,他们把帐算在了张汤脑袋上一样…… 这个事情很烦。 而长安储备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却让张恒头疼。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张恒知道,照这样子不断消耗下去,用不了多久,关中的储备粮就会全部被运到边境去了。 若匈奴人不进攻就这么耗着,驻扎在长城一线的军队每天都这样剧烈消耗下去,恐怕,等不到秋收,汉军就要缺粮了! 于是,张恒决定去找霍光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否则,匈奴人怎么还不进攻?(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七节 开战(2) 张恒找到霍光的时候,霍光正顶着两只特大的熊猫眼,蹲在地图前,嘴里不时大声吼着: “去,告诉范折,明天午时之前,他的那两千骑兵没有赶到燕子滩,我就砍了他脑袋!” “去告诉太仆,明天,必须从朔方马场里给我拉出三千匹战马……你就跟太仆说,这是死命令,拿的出也得拿,拿不出也得拿!” “告诉朔方刺史,五原那边不管打成什么样子,没有我的命令,朔方的军队一步也不能动!” 此时的霍光,那里还有平时的风度和儒雅,倒像是一个在菜市场跟人扯皮撒疯的粗鲁汉子。 他的头发都因为太久没时间去管,而变得凌乱,甚至就是脸上都出现了一些污渍。 看样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时间来打理自己的个人形象了。 “兄长,怎么这么大火气?”张恒走过去,给霍光倒上一杯滚烫的热酒,递给他道:“消消气,喝点酒,提提神!” 霍光回头一看是张恒,脸上终于展颜一笑,道:“有劳贤弟挂记……”他接过张恒递来的温酒,往喉咙里一灌,受到酒精和热气刺激,他的人显得稍微精神了一点,才接着道:“愚兄是不急不行啊,匈奴王庭的三个主力万骑,近两万骑兵,至今没有消息……” “不确定这两万匈奴骑兵的踪迹,愚兄寝食难安!” 张恒偏过头去看了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被标注出来的匈奴兵力。 托这些天处理后勤的福,张恒现在勉勉强强能看懂这地图上的东西。 “兄长,那两万匈奴骑兵很厉害吗?”张恒好奇的问道。因为在地图上,目前已经展开在上面。拥有明确坐标和移动方向的匈奴骑兵,已经不下十万了。 在张恒看来。只要吃掉这目前已经进了口袋的十万匈奴骑兵,那剩下的那两万骑兵,也无所谓了——只要把篱笆扎紧了,他们插翅难飞! “当然!”霍光重重的点头。 “这一次,根据情报,匈奴单于狐鹿姑尽起其王庭部落主力和左右贤王部落,合兵二十万以上,号称百万,但是……在这二十万来犯的匈奴兵中。真正能战的也就是王庭那三个常备万骑,和左右贤王,左右大都尉率领的直属万骑,总数不过四万骑而已!”霍光跟张恒解释道,说着说着,霍光的眼睛就变得满是火热。他用自己全部的精气神攒起劲来对张恒道:“只要能消灭掉这几个万骑,那么就算其他的匈奴人都跑掉了,也没有关系,对于愚兄来说。只要能消灭掉哪怕只是击溃这几个万骑,愚兄甚至能放弃活捉匈奴单于!” “额……”张恒对此倒还真是不太了解。 “这么说吧……”霍光今天忽然变得好为人师起来,为张恒讲解道:“那几个匈奴万骑中的每一个匈奴骑兵,几乎都是匈奴国内的贵族。至少也是自由牧民,没有一个奴隶混在其中,这些人。从小就是吃着肉长大的,身材健壮。四肢有力,且都有皮甲防身。拿着铁制兵器作战……” “在我大汉军队中,也是差不多这样的一个情况,譬如北军八校尉、羽林、期门等军,人数都不过千人,然在战场上却能以一当十,无坚不摧!” “在军中,即使同样是兵,也是有等级的,一等战兵,身披铁甲,手执斩马剑,装备了大黄弩和连弩,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二等战兵,身着皮甲,手拿铁刀,剩下的都是些无甲之兵,战时也就是壮壮声威,帮忙抬抬伤员,做做杂役,真要冲锋陷阵,这些人完全派不上用场!” 听霍光这么一说,张恒大概也想通了。 这才是实情! 像什么以前他脑子所想象的,匈奴人生来就骑在马背上,弓马娴熟,拉起来就是一个上等的骑兵。 完全就是YY罢了。 没错,匈奴人从小就跟牛马为伍,几乎人人都会骑射。 但是——匈奴是一个奴隶制的部落国家。 它绝大多数人口都是奴隶。 而匈奴的奴隶主绝对不比西边的罗马,古代夏商周中原的奴隶主仁慈。 他们只会更加残暴! 就是一般的中原小地主,也不能保证自己家的孩子天天能吃一顿肉——隔三差五,能见到些荤腥就不错了! 这么一来,你能指望一个营养不良的奴隶,拉开寻常人根本拉不动的强弓硬弩,骑着战马远程奔袭吗? 就如同汉室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几支军队,几乎全部都是自耕农,小地主子弟组成的一般。 匈奴精锐肯定是也只能是由下层贵族和自由牧民组成的。 只有营养充分,人才有足够的体魄和精力进行高强度的作战。 没有人能在身体虚弱,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还身披数十斤重的甲胄,急行军数天——就是铁人怕也做不到! “我一直以为匈奴人人都能吃到肉……”张恒自嘲的笑了一声。 却引得包括霍光在内的在场所有武将哈哈大笑。 一个比张恒大一些的都尉拍着张恒的肩膀,笑得前仆后仰:“哈哈……张洗马……若匈奴真是那样的话,那那个还是匈奴吗?怕是三代之时,尧舜在位,中国也不能做到人人有肉吃,而且管饱!” 张恒顿时老脸通红,恨不能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其实,贤弟若想知道匈奴平民和奴隶平时到底是吃什么的,大可以去问问苏太仆,太仆在匈奴数年,对匈奴国内了如指掌!”霍光也笑嘻嘻的道。 原本,在霍光的印象中,张恒这个小老弟是什么都懂一点的,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小老弟也跟寻常人差不多。 这样的人,才是真实的人。 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会让人心有防备,因为那不真实,会让人感觉那是刻意装出来的。 连孔子都有懂礼的时候,尚要靠朋友提醒来纠正自己的错误。 连管仲都有私生活和私人道德极不恰当的表现。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就在此时,一个手上拿着一面象征着十万火急的令旗的士兵从殿外直接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将军,长城有警!” 霍光和张恒立刻就抽身走出宫殿,来到殿外的高台上。 张恒放眼北望,只见往日宁静安详的北方,一股股狼烟冲天而起,匈奴人终于动手了! -0-0-0- 额,今天状态不是很好,请大家见谅,明天争取多写点。(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八节 兄弟(1) 站在城头上,望着北方延绵过来的烽火。 霍光双目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全长安都被这忽然出现的烽火震动了,汉室承平已久,自从漠北决战之后,漠南无王庭,匈奴主力西迁,在太宗孝景之时,隔三差五长城就燃起烽火的情景已久很少见了。 与此同时,桑弘羊也登上了自己官邸衙门的制高点,登高远眺。 “烽火是从成宜那边传过来的……”桑弘羊的一双老眼在看了一会之后道:“近两万匈奴人……好大的手笔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于寻常人来说,烽火的大小高低,根本无足轻重,也看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但桑弘羊久历宦海,经历过河套之战,龙城之战,漠北决战等一系列深刻影响今日时局的大会战,对于烽火中传递的信息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备车,吾要去未央宫面见太子殿下!”桑弘羊对左右吩咐道。 成宜,那可是归他管辖的一个盐官之地。 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产盐地。 先前,太子跟他的孙女婿没有跟他商量,就擅自从盐铁系统里抢食,拿走了好大一块蛋糕。 这桑弘羊可以不计较,就当是投资。 但……当他辖下的盐地面临匈奴威胁时,他却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 作为盐铁系统的最高权力人物,桑弘羊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一个不能照顾好下面人的上位者。是无法得到下面的人拥戴的。 倘若成宜有危险,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那他还有什么面目去领导和要求其他盐铁官对他的指令唯命是从?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做点什么,哪怕仅仅是象征性的! -0-0-0- 此时的成宜县,却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时。 不到三丈,而且只是用些土石方堆垒起来的城墙,又没有长城和天险依托,也就只是一个摆设的作用。 狭窄而且不是很深的护城河,在瞬息之间,就被匈奴的奴兵们用土给填掉了。 那些留着辫子。鼻子上和耳朵上戴着大大小小的铜环的匈奴人,举着各种兵器,嘶吼着从成宜县城池的四面蜂拥而来。 箭矢横飞,压得守城的士兵根本抬不起头。 在城墙下,百十个匈奴人举着手中削尖的木枪,奋力的将之投掷到城头之上,瞬间就有几个汉军士兵惨叫着摔下城墙,更有几个不幸的年轻人,被木枪钉死在城头上。 一架架匆忙赶制出来的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上。 匈奴人像蚂蚁一样,呐喊着,怪叫着,无比兴奋的冲杀上去。 “金汁准备!”城头上。一个汉军军官大声吼着,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显得潮红无比。 成宜只是一个小县。人口不过万,常备军士不过数百。不过由于地处河套,几乎每一个被迁徙到此的汉人。或多或少都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此时,城中但凡是年纪十四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被动员了起来。 这些人,还穿着平民的服装,手里拿着猎弓、长剑、锄头甚至青铜剑、菜刀,站立在城头上,一个个胸膛剧烈的跳动着,紧张无比的看着蚁附而上的匈奴人。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孩子、妇女在老人们的指挥下,将受伤的士兵抬下去治疗,搬运各种砖头、木块和箭矢上城防守。 为了守城,成宜县县令已经下令拆掉了靠近城门的房屋,以获取石料和燃料。 军官趁着匈奴人箭雨的间歇,探头观察了一下从城墙下攀爬而上的匈奴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双手一挥,大喊道:“放!” 城墙上,数百名青壮立刻就将自己身边那个已经被大火煮得滚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的大鼎倾倒。 “嘿!”伴随着城墙上男人们的大喊。 经过高温加热,已经沸腾了许久的人畜粪便混杂起来的金色汁液,从城墙上倾斜而上。 只在这一刹那,最初接触到这些汁液的数十名匈奴人就惨叫着从云梯上掉了下来。 他们还算命好,死的很快,没有多少痛苦。 在这些人后面的百十个倒霉鬼才是真正的倒霉。 由于前面有人挡住了大部分汁液,只有不到三成淋到了他们的身上。 加之他们爬的还不算高,所以在汁液淋到了身上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惨叫着掉了下去,但并没有马上死去,只是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温度达到沸点的汁液,轻而易举的透过他们身上的破旧羊皮衣服,将他们的皮肤烫伤。 这些人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可恨!”指挥攻城的匈奴贵族大叫一声:“这些卑鄙的汉狗!等破了城,我要把他们统统杀光!” “去,给那些勇士一个痛快,不要让他们受折磨!”骂完卑鄙的汉人,这个贵族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几乎每一个曾经攻打过汉人城市的匈奴将领都知道,一旦被汉人的这种汁液淋到了人身上,基本上那个伤员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特别是在这样的季节,即使抢救回来,伤口也会很快发炎,化脓,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不过好在,这种汁液,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准备。 至少,接下来大半个时辰,汉人将失去这件可以有效阻挡匈奴勇士登城的利器的帮助。 想到此处,这个贵族拔刀大喊:“继续攻城,黄昏之前,我们要拿下成宜。把城里面的汉狗统统杀光!” “杀光汉狗!”匈奴士兵不分奴隶还是牧民或者贵族,都纷纷叫了起来。疯狂的继续朝城头冲击,仿佛刚才的惨剧从来没发生过。 这是匈奴的民族特性。它生来就是狼。 在狼群中,不分头狼还是其他狼,在遇到猎物时,都会争先恐后。 一时间,成宜这个小小的县城的城墙,就像一叶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没人知道什么时候,狂风卷起的沙石会将它打得粉碎。 在匈奴人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各个城头的伤亡陡然间增加了无数。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有汉人,也有匈奴人。 “县尉!城池快要收不住了……”一个军官满脸污血跑到正在城头上指挥部下奋战的县尉道:“要是没有援军的话,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往日里,在成宜县名声不是很好,甚至被许多人唾骂的县尉,此时却表现出他血性的一面:“本官已经做好了与成宜共存亡的准备!” 至于援军? 县尉苦笑了一声。 距离成宜县最近的汉军,在朔方和九原。 可是他看了看同样燃起了烽火的九原城,他知道,不会有援军了! 即使有。援军也肯定会先去九原,保住那个战略要地,而不是来救一个除了盐,没有其他任何重要可取之处的成宜。 他当然也有想过投降。 汉匈之间交战。相互投降的例子数不胜数。 只是…… 匈奴人会要俘虏吗? 看着那些疯狂至极的匈奴士兵,像蚂蚁一样爬上城楼。 县尉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投降,固然能保全自己的小命。兴许还能在匈奴那边混一个贵族的头衔。 但这成宜县的百姓就…… 现在,已经不是匈奴全盛时期的那段岁月了。 那时候。匈奴人还会对汉室的平民手下留情,不会赶尽杀绝。而是选择将青壮妇女掳走,但现在…… 随着匈奴衰落,匈奴人已经很少会在破城后留下太多的活口了。 除了女人,男人高过车轮的,全部都是一个字:死! 县尉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也没有史书上那些英雄豪杰的气魄。 但是…… 他到底是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乡亲,自己的亲族,自己的父老在自己眼前被人杀死,妻子被人奸污,他又怎么能安心抛弃衣冠,被发左祍,化为蛮夷。 他的良心不能答应,就是死了,到了地下,列祖列宗也会因此蒙羞。 “人皆有一死,何足惧哉!”县尉哈哈大笑,若疯子一般奋力的将一架匈奴人挂钩在城墙上的云梯推下去。 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云梯这种粗糙简单的器械,就算全毁掉了,匈奴人转头就能重新再做出一批来。 可惜……可惜没有床子弩啊! 县尉笑了一声。 忽然,原本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冲击成宜城防,眼看就能冲下来的匈奴人开始撤军了,如同来时一般,他们迅速的爬下城楼…… “发生了什么事情?”城头上已经筋疲力尽,以为死期就在眼前的汉人军民面面相窥。 “援军来了!”忽然,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南方地平线上的一道滚滚烟尘吸引了过来。 奔腾的马蹄声,从远处,疾驰而来,像惊雷一般打破了战场的平衡,让胜利的天平开始稍微倾斜。 “是那些该死的叛徒!”匈奴人的主帐中,匈奴右贤王咬牙切齿的道。 “是休屠部落的援军!”城头上,汉人欢呼雀跃。 那些往日里在成宜人眼里粗鄙不堪,不懂礼仪的【异类】此刻瞬间变得无比可爱起来。 “唇亡齿寒……”县尉看着那些骑着各种战马,穿着各种服饰,赶来支援的前匈奴人笑了起来:“更何况,他们的世子还是我大汉的驸马都尉……我们其实是一家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九节 兄弟(2) 在元狩二年之前,匈奴国内还有两支大部落。 一名浑邪,一名休屠。 在当时,休屠部落是归属浑邪部落管辖,浑邪部落在当时是整个匈奴西部靠近汉地边境一带的广阔草原的真正主人。 浑邪部落的王,甚至能不理会单于庭的命令自行其事。 但,元狩二年夏,一代天骄霍去病领军出塞,痛击匈奴,将整个匈奴西部和南部部落打的落花流水,惨不忍睹,甚至当时匈奴单于伊稚斜的一个儿子都被霍去病俘虏了…… 在那个时代战无不胜的军神面前,浑邪王遭受了最严重的打击,他最精锐最宠爱的一个万骑被彻底歼灭。 他的儿子,丞相、国中大将,被俘虏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就连祭祀天地神灵,祖先灵魂的金人都成了霍去病的战利品. 当然,浑邪部落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那几个部落干脆就彻底的从匈奴的政治版图上被霍去病抹掉了。 像折兰、卢胡这两个部落从部落首领一直到奴隶,被霍去病杀了个一干二净…… 等霍去病封狼居胥,得意洋洋的带着大批的俘虏和战利品,招摇过市,班师回朝之后。 浑邪王才带着他的部下,从深山荒泽中跑出来。 还没得及喘口气,他就听到了单于庭准备治他罪的风声——在匈奴,实行的是最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有实力才有地位。 而那个时候,浑邪王的心腹精锐万骑被霍去病一战全歼。失去了那张他最大也最能依仗的王牌。 而当时,被彻底灭族的折兰、卢胡两个部落残留下来的牲畜、奴隶和草场。已经被单于庭给充公了。 单于庭如此不讲义气。 浑邪王当然也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他把心一横,就派了使者去汉地请降。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著名的霍去病单骑入帐。呵斥浑邪王,将八千多个不肯投降的匈奴人统统砍了脑袋的故事。 从霍去病招降浑邪、休屠两部,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浑邪、休屠两部,到现在,除了还保持了游牧的习俗,靠蓄养战马和牛羊维生之外,基本上已经完全汉化了。 像是浑邪王,投降之后被天子刘彻封为漯阴侯,下面带头投降。并且服从霍去病命令,拿起武器杀了自己同胞的浑邪部落和休屠部落的大小贵族也各有封赏,共有四人被封为列侯。 今次赶来救援成宜的,正是当初被封为辉渠侯的休屠部落都尉鹰庇之后。 这一代的辉渠侯,早就抛弃了自己的匈奴姓氏。 跟金日磾一般,他也给自己取了汉姓汉名。 他现在的名字唤作:屠成。 屠成今年大概二十四五,对于他来说,匈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外国了,他从小就在汉地长大。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长安读书,接受的是最正统的汉室教育,假如不是他老爸死的早,他被逼着赶回来接任这个首领的位置。现在,他恐怕还在长安城里逍遥快活。 “冲过匈奴蛮子的防线,俺们去帮成宜县的勇士守城!”屠成轻轻挥手。刹那间,两千多休屠部落的骑兵排出了一个标准的骑兵冲锋队形。如同涨潮的潮水,排成一条直线。冲向了匈奴包围圈的一角。 而对面的匈奴人,当然不可能让这些他们眼中该千刀万剐的叛徒冲过他们的防线。 “准备!”十几个匈奴小王骑着乌孙马,在一排排的匈奴骑兵前冲过去,随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嘶吼,数以千记得匈奴人跳上了战马,同样排成一个骑兵阵型,准备迎接对方的冲撞。 “镝!”鸣镝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杀光他们!”屠成大声喊了起来,他眼中甚至不满了血丝,仿佛对面的那些匈奴人是跟他有杀父之仇的不共戴天的死敌。 “杀光这些匈奴蛮子!”他手下的骑兵大吼了起来,手里的兵器纷纷扬了起来。 事实证明,只有叛徒才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像是在汉军的正规野战骑兵中,通常杀匈奴人最多,作战最勇敢的几支部队都是从浑邪、休屠或者其他叛逃到汉地的匈奴人中征召的。 这些人为了证明自己已经跟过去一刀两断了,在作战之时,其疯狂程度经常让汉军的将领目瞪口呆。 而在匈奴,大体也是这样一个情况。 最关心匈奴兴衰,为匈奴出谋划策,甚至到了吐血地步的人,大部分都是汉朝的叛徒,投降者。 而屠成这个辉渠侯手底下的人,尤其如此。 因为……因为……在元狩二年的夏天,在黄河边上,挥舞着屠刀,将那些不肯投降的同族的脑袋砍下来的,大部分都是现在在场的士兵的父亲或者叔叔…… “是原来休屠王手下的鹰庇的部落!”通过对对面的叛徒的旗帜的观察,右贤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毕露。 元狩二年,发生在黄河边上的那一次大屠杀,是所有匈奴王族永生难忘的耻辱。 对于这些该死的叛徒,没有一个匈奴王族不是做梦都想把他们撕成碎片。 而在叛徒中,第一个挥起屠刀,杀那些忠于王庭的匈奴人最多的就是那个鹰庇和他的手下。 “统统杀光,不要俘虏!”右贤王大声的道。 事实上,已经不用他命令了。 在匈奴国内汉朝的辉渠侯鹰庇以及他的后人的名声,大概就跟卫律在汉朝一样。 几乎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清清楚楚的记得。 当辉渠侯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的刹那。 成宜……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所有的匈奴人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这些该死的叛徒统统撕成碎片,踩成肉泥。 而同样的,每一个辉渠部落的人都清楚。 眼前的这些在外貌、体型甚至血缘上跟他们几乎没有差别的匈奴人,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敌人。 两者之间,只能有一个能活下去。 这也是辉渠部落在看到狼烟之后,立刻就动员起来,前来救援成宜的缘故。 唇亡齿寒! 一旦汉军构筑起来的城池要塞被匈奴人攻破,那么,生活在草原上的他们,还能有容身之所吗? 这一战,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战斗了。 而是生存之战! 为了部落中妻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牛羊。 每一个辉渠人都紧咬着牙关。 “杀!”鸣镝落下的瞬间,辉渠骑兵终于撞上了那些二十多年前的同胞。 一道道绚丽的刀光闪烁起来。 鲜血四溢,断肢横飞!(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节 兄弟(3) “真是……”站在摇摇欲坠的成宜县城头,成宜县尉跟带着刚刚从盐池作坊里征召出两百多号生力军的县令会合,看着城外荒野之上,那两支已经剿杀到了一起,难分彼此的军队,两人都目瞪口呆,良久成宜县县尉才叹道:“真是……壮观啊!” 怎么能不壮观呢? 即便因为身处边关,常年能撞见匈奴人犯边。 但眼前这样完全疯狂的打法,他们还从没见到过。 “死吧!”只见一个匈奴骑兵挥舞着他手里的长刀,狠狠的劈向一个在冲撞己方阵型中,掉落下马的辉渠骑兵——在骑兵交战中,阵型极为重要,一个良好的阵型是胜利的前提,所以,一旦有人在冲击过程中落单,基本必死无疑。 在阳光中,那个骑在马上的匈奴骑兵,狰狞的大笑着:“叛徒,我要将你的头颅做成酒器,日夜品尝你那肮脏的灵魂,让你在地狱中不得安生!” 哗啦一声,长刀劈下。 但是,下一刻,匈奴人笑不出来了。 因为对方的双手竟然死死的按住了那砍在他肩膀上的长刀,用力一拉,虽然他的整条臂膀就此掉在了地上,但是,匈奴骑兵也因此掉下了战马。 而从高速奔驰的战马上骤然掉下,又是在如此紧张激烈,两边骑兵不断来回冲击的战场上。 毫无疑问,这不是一个什么好事情。 下一刻轰隆隆的马队就从两人的身体上践踏过去,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尖利得连站在成宜城头的汉人都能听清楚。 “李县尉!”县令看了一会,忽然道:“你去清点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张完整的连弩……” “县尊是要去接应?”县尉问道。 连弩,汉室在秦代登峰造极的弩机技术基础上。开发研究出来的一种骑兵利器。 这种弩,一次上弦。就能连续射出三支弩箭。 早在汉匈全面交恶之前的时代,连弩就已经在战场上大发神威了。 飞将军李广甚至曾用连弩射伤过匈奴军臣单于。 但是,这种武器的缺陷也是非常明显的。 它射程短,而且机构复杂,容易损坏,一般只配备给军官和那些精锐骑兵部队,作为近战武器使用。 汉室骑兵精锐跟匈奴作战,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冲击对方阵型时,在近距离内掏出连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连射。就算射不死对方,也能打乱他们的阵脚,甚至破坏对方的阵型。 匈奴人在连弩面前吃了不知道多少亏。 只是,这种兵器因为太精密了,所以…… 它的零件很容易损坏。 好在由于是在秦弩的基础上开发完成的,所以它跟秦弩有一个很好优点,那就是它的所有零件都是通用的,在战场上一个零件坏掉,从另一张损坏了其他部件的连弩上拆下一个就能继续使用。 成宜县虽然小。但有钱。 而城中的盐官,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为了保护他的小命,同时也为了更好的震慑和盘剥那些在盐池里工作的工人。 因此。盐官通过他的途径弄来了百来张连弩,加上上面派发给成宜县守备的连弩,小小的成宜。曾经在最高峰时竟拥有超过三百张连弩。 只是平时的损耗和方才的守城,让这些连弩中的不少都损坏了。 县尉知道。假如要出城去接应休屠援军,那么出城的人必须配备连弩。 否则……靠成宜县驻扎的野战兵和曾经上过战场的亡命徒。恐怕连靠近匈奴人都不可能,更别提去接应援军了。 “只剩下一百多张完好的了,其他的修修补补,大概还能凑出几十张……”县尉想了想回答道。 现在,援军虽然来了,但毫无疑问,对面的援军数量不过两千多人,只相当于包围成宜的匈奴人数的一成。 就算这些人都长了三头六臂,也很显然没办法独力击败外面的匈奴人。 只有先将他们接应进来,然后凭城固守,等待汉军支援。 原本,成宜上上下下都以为必死无疑了。 但,这些援军的到来,却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汉室在整个河套地区,驻扎了超过三万的骑兵,根据以往的经历,这些骑兵从得到命令到集结到动员,最多最多只要三天,再加上赶路的时间,也不过两天左右。 也就是说,成宜县只要支撑五到六天,就能等到朔方、五原的援军,甚至就连汉室驻扎在河套地区后面的上代之军也会支援过来…… 到那个时候…… 原先,单靠成宜的力量,别说是五六天了,就是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一个疑问——匈奴人虽然不擅长攻城,但并非不会攻城,他们甚至曾经攻陷过上谷、渔阳、右北平那样坚固的军塞。 但,有了这两千多生力军,就不一样了,只要应对得当。 五六天时间不过弹指一挥,轻松之极! 县尉跟县令相视一眼,他们的眼中都绽放出了炙热的光芒。 单单就是固守城池而不失的功绩,就足以让他们连跳好几级,甚至就是一下子蹦上两千石级别也不一定,说不准还能捞个关内侯什么的光宗耀祖! “恩!”县令点点头。 “某愿领兵前去接应友军入城!”县尉大义凛然的道。 他的算盘打的滴滴的响。 他是县尉,是武职,出城接应友军,即使本分,也是功劳,等成宜解围之后,论功行赏,这一块大部分的功劳就全是他的了。 县令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搭档的想法。 但他是文官,对他来说,只要守住了成宜不丢,那么这次他的功劳就是最大的。 相较之下,卖个脸面给同僚他也不反对。 就像他往年经常骂成宜盐官与民争利,不知羞耻、见利忘义。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却能跟成宜盐官勾肩搭背,笑脸相迎。 在这个世界上,当官的,都是现实的人。 像过去,成宜盐官搞来连弩的时候,他就曾经言辞激烈的反对过,认为对方完全是胡乱行事。 但现在,他却已经想好了,假如能活着看到解围,那么他就会在给天子的奏疏中给那位盐官表上一功。(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一节 兄弟(4) 两百多匹马被拉到成宜县的街道口。 或许,在像九原、受降那样的军事重镇中,两百多匹马,一个队率就能拿出来。 但,在成宜这样的小县城,为了凑够这些马。 成宜县县令甚至把自己的马车都拆了。 就这样,这些马匹中,还有一些甚至根本算不上战马,充其量,不过是一些能骑的驽马,它们并不能长久的奔跑。 好在,这一次出城,不是去打仗,只是去接应。 只要己方能够成功的吸引到城外匈奴人的部分注意力,让援军能够打通通道,进入城内,就是胜利,所以对于马匹,要求也并不高。 两百多号从整个县城里挑选出来的敢死之士,就站在这些马匹身边。 当先的十几人,身上都穿着坚固的铠甲。 在这十几人身后,是三十多个穿着皮甲的汉子。 这些人就是此次出城接应的主力和中坚力量了。 至于其他人,则只能多穿两件布衣,寄希望于匈奴人的弓手准头不够好或者弓箭受潮,穿透力不够了。 成宜县不是没有想过,派出一支武装到牙齿,全身甲胄防护的精锐出城去接应。 只是…… 汉室朝廷,虽然从来就不禁止民间持有武器。 但对于铁甲、皮甲一类的军队物资管控非常严格,像成宜这种小县城,能凑出十几副完好的铁甲,还是因为此地是盐官驻所。 要换了中原地区的县城。可能连一副铁甲都找不到! 即使是在汉室的正规军中,无甲的士兵照样占了绝大多数。 只有那些真正的精锐。冲锋陷阵的敢死部队,才会奢华的人人穿甲。 “李县尉。俺们去了!”指挥这次出城接应的汉子,沉声对着前来送行的县尉跟县令揖首:“若俺王三这次回不来了,家中妻小,烦请两位明公照看一二!” “王壮士但请放心!”李县尉指天发誓道:“只要俺有一口吃的,就绝饿不了诸位壮士的妻小……” 边地汉子,尤重承诺。 听了县尉的保证,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的汉子们全部轰然叫好,然后端起家中妻小送上来的一大碗热酒,一口喝光。猛的将碗砸在地上。 “干他娘的!”叫王三的汉子振臂高呼。 “干他娘的!”其余人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检查一下马镫和马鞍还有武器!”王三命令道:“然后,跟俺出城,去接应休屠部得援军!” 这一去,谁都知道,几乎是九死一生。 城外,匈奴人的营帐密密麻麻,数都不清楚。 曾经在汉军中服役的王三,在心里算了一下,照他估计。这一次至少有三个甚至可能有四个匈奴万骑在城外。 这样庞大的一支军队,在西域甚至能轻易的灭掉一个西域大国! 便是冠军仲景侯再世,这次想要顺利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 王三爱不释手的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冰冷的铁甲。这光滑的鳞片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看了看自己的部下,有十几副铁甲,近三十副皮甲。 虽然还不能跟大名鼎鼎的期门军。羽林军、射声营、越骑营这些战功赫赫的全甲骑兵相比。 不过跟城外的匈奴人一比,自己这边在装备上已经领先了一大截了。 城外的匈奴人。绝大部分都是无甲兵,只有少数贵族军官才穿着缴获自汉军的甲胄。 可那些人却偏偏是贵族。轻易不会上战场厮杀。 所以不需要担心匈奴会杀出一支铁甲骑兵来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 只要打头得,穿着铁甲和皮甲的骑兵一鼓作气,王三相信很快就能跟援军会师。 真正麻烦的是会师以后怎么从匈奴人的防线中杀回来! 趁着敢死队成员都在检查自己的马匹和装备的功夫,王三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听好了,城外至少有三个匈奴万骑,近两万的匈奴人!” “但大家也别怕!”王三嘿嘿的笑道:“三个万骑虽然多,却也算不了什么,便是匈奴王庭的精锐万骑,哪怕是满编的那种,其实也才有两千多真正的战兵,剩下的都不过是连马都骑不稳,刀都那不好的杂鱼……所以,现在城外真正能进攻俺们的,也不过六七千人的样子!” 王三是典型的老兵油子。 他曾经在朔方服役,见过太多的新兵,自己也曾经是从新兵走过来的,因此,他当然知道新上战场的菜鸟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是信心和希望。 在战场上,汉人从来就没有害怕过什么。 从马邑之谋后,汉人在战场上就胜多败少。 汉人的文明比匈奴人发达,战争艺术比匈奴人高,装备比匈奴人好,甚至就连匈奴人最后一块遮羞布——所谓的白刃战无敌,作战勇猛,在皋兰山一战,被霍去病像戳破水泡一样给戳得粉碎。 皋兰山一战,汉军不过万骑,面对匈奴国内最善战的卢兰王和折兰王统帅的王庭骑兵和本部骑兵,将近两万多,霍去病以少打多,毫不退让,最终在匈奴人最为骄傲的白刃战中彻底的击溃和消灭了对方。 匈奴人不可一世的卢兰王和折兰王战死。 甚至直到今天,皋兰山上的土壤都是红色的。 那一战之后,汉军的信心和士气就全面的压过了匈奴,才有了漠北决战,没有皋兰山之战打出来的士气信心,汉军还真没那个底气深入大漠去跟匈奴人死磕。 今天的汉人,对于匈奴人,已经再也没有了几十年前的那种畏惧感。 取而代之的是爆满的信心。 几乎没有汉人会认为在势均力敌甚至是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汉军会输给匈奴人。 以至于有时候,甚至有汉军步兵在战场上追着匈奴骑兵满世界跑的场景。 但有信心是一回事情。 当两者的实力完全不成正比时,就是神仙也会绝望。 所以,王三知道,自己必须给这些敢死队希望,让他们看到家园和妻小能够保存和活下去的希望。 这样一来,他才能尽可能的多让一些人活下去。 而六七千人跟数万人,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依靠援军,还可以坚守很长时间,而后者则会让人绝望。 果然,王三话音刚落,队伍中的许多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既然参加了敢死队,不管是自愿也好,被官府征召的也罢,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的死值不值得。 倘若自己的性命能换来家人、妻小的平安。 那么,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人生在世,早晚难免一死,边地的汉子都看得开。 “出城!出城!”许多人振臂高呼起来,脸上的气色变得潮红起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二节 兄弟(5) “那些叛徒让大当户去对付,我们继续攻城!”匈奴帅帐中,匈奴的右贤王在观察了一会前面的骑兵对冲之后,就对自己的左右亲信命令。 就在方才,就在那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临行前,丁零王与他谋划时的内容。 “王上此去,当速下成宜,然后席卷河南之地,阻断朔方与九原之联系!”卫律的叮嘱言犹在耳,右贤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这一次,匈奴的战略根本就不是来跟汉人死磕的,他们是来抢劫的。 所以,坚固的受降城,他们只会围而不攻,便是派受降城的军队也大多是些杂兵,只对受降城进行牵制。 真正的目标在九原城。 汉地富饶,即便只是一个边地小县,所能抢劫到的财货也比一个西域属国每年奉上的朝贡丰盛。 像他在成宜,虽然现在还没打开成宜县县城,但光是在城外的山村中就抢了不下万石的粮食,甚至还有几百匹名贵的丝绸以及大量的铁器,当然还有千多名汉人被俘虏。 光是这些收获,就足可让一个草原上的部落过上好几年安逸的生活。 就更别说打开成宜县县城之后的收获了。 “食敌一钟,当吾十钟!”右贤王笑着念着这句汉人兵法中的名句:“可惜,我大匈奴没有孙吴这般的人物……” “往后,当要重点培养族中后进,学习汉人典籍……” 既然汉人历史上那个赵武灵王能随机应变。胡服骑射,使国力大震。成为天下霸主,那么匈奴人也可以汉服学文。学会汉人的知识文化,反过来对付汉人。 只是眼下,匈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近可能的的多抢一些物资,多劫掠一些人口回去,补充元气,以图将来! 就在这个时候,军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右贤王剑眉一横,在早期的匈奴军阵中,是没有什么规矩的。通常各部落的人经常聚集在一起肆意喧哗和夸耀。 但,自从漠北决战,匈奴惨败之后,当时的匈奴单于伊稚斜,听从本来是匈奴人,但后来投降汉朝,然后又叛变过来的赵信的劝谏,用森严的军法来约束军队。 为此,伊稚斜拖着老弱的残娶。杀掉了十几个不听从命令的贵族,用他的威信,将这一政策确定下来。 到如今,绝大部分匈奴上层贵族。都已经习惯了用严苛的军法来管理军队,已经很少有如早期那样自由散漫,随意哄笑的情况。 因此。军中忽然发出这样嘈杂的声音,右贤王知道。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王上!”这个时候一个匈奴贵族军官掀开帐帘,走进来禀报道:“有两百多个汉人出城了!” “恩!”右贤王的眉毛轻轻一扬。在这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百多个汉人出城? 他们这是来送死! 右贤王鼻孔里哼了一声,道:“随本王出去看看!”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的内心却翻起了巨浪。 明知必死而毅然前往,这样的事情,他这一生在匈奴国内几乎没有看到过几次。 但是…… 在汉人这边,他却看到了好几回了。 就像那个曾经被他的父亲放逐到北海的那个汉使苏武。 汉人这个国家的人,似乎都有一种匈奴人所没有的秉性。 “为什么大匈奴就没有这样的人?”右贤王的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他们这一代王族,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汉室文化的教育,对于汉人的文化典籍,例如《诗经》《易经》《洪范》等都非常熟悉。 而且,在内心中,他们其实是很向往汉人文化中所描述的那个世界。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中央集权。 只是要在匈奴推行汉人的制度,何其难也,所遇到的阻力,不是一般大。 在这样的背景下,许多匈奴人自己也没有察觉,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开始沾染上了自卑。 在内心深处,不管是匈奴单于也好,还是匈奴的贵族也罢,面对浩瀚无边,历史绵绵久久的汉人文化,他们下意识的自卑。 甚至有人干脆就认为自己本族的一切都是垃圾。 他们穿高价买来的绸缎,用汉人的笔墨写字,甚至在王庭中修建起像长安城的汉人贵族豪宅那样奢华的宅子,以寻求短暂的心灵平静。 甚至有人认为:凡是汉朝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 反之,凡是匈奴的东西,必然是落后的,愚昧的。 就如右贤王已经死去的那个叔叔于靬王一般,于靬王迷恋汉人文化,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为了结交苏武,更好的了解汉人文化,竟然舍弃了王庭的舒适生活,跑去北海找苏武,最后也死在了北海的冰天雪地中。 右贤王带着他的几十个护卫,走到王帐之外,正好看到了两百多个骑在马上的汉人,举着武器呐喊着冲向包围圈的一角,看样子他们是想跟那些休屠部得【叛徒】取得联系。 “勇士啊!”右贤王感叹了一声,曾几何时,匈奴也有过这样悍不畏死的勇士 那个时候,鸣镝一响,不管面前是谁,有多少人,匈奴骑兵都义无反顾。 但,皋兰山一战,匈奴的血性和勇气似乎都被霍去病那个恶魔给打光了。 甚至…… 甚至有些匈奴人竟然给霍去病这个死敌立祀,奉为神明,日夜祭祀…… 当然,右贤王是一个理智的人,轻易不会被感性所触动。 “汉人有勇士,大匈奴难道就没有吗?”他的目光扫向身边的矗立的几个匈奴贵族。这些人,都是部落中的贵族大将。 “奴婢愿为哥哥取下这些汉人的头颅!”一个身子黑矮的匈奴人立刻就跳了出来。 右贤王看过去。那个人是他部落中的一个头领,也算得上是真正的心腹亲信。 平素也算的上勇敢。 但。这不是他的目的。 自己本部的精锐,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入战斗的。 这是早就拟定好的方针。 跟汉人不同。 匈奴内部有太多太多的大大小小的部族,这些部族虽然听从单于庭的命令,但背地里自行其事的也有不少。 这次出征汉地,即是抢劫,补充自己的元气,同时也要尽可能的削弱一些渐渐有些尾大不掉,对王族形成了威胁的部族的力量,同时还要拉拢一些部族。 整个方针。看似矛盾,但实际上目标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尽一切可能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壮大王族的力量,削弱那些大部族的力量。 所以,右贤王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稍微有些胖的匈奴人…… 或许说匈奴人有些不太恰当。 因为他一点也没有匈奴人的体貌特征。 他的身材足足有七尺多,在一众匈奴贵族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脸上白白净净的,跟周围又黑又丑得匈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右贤王看着他。他也看着右贤王,在他的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了不解和疑惑。 “朽木不可雕也!”不知道为何,右贤王的脑袋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汉人圣贤说过的话。 他只觉得,这句话用在那个人身上真是太恰当不过了! 那个人是匈奴国内一个大部族须卜氏的人。 须卜氏是匈奴传统的大贵族。这个家族是匈奴世袭的大当户,从冒顿单于开始,匈奴的左右大当户基本上都是出自这个姓氏。全盛时期,这个家族中甚至霸占了左右大当户、左右大将的位置。 称得上根深蒂固。 但最近几十年。随着兰氏崛起,须卜氏开始衰落。 到现在。须卜氏只剩下了世袭的右大当户一职。 而兰氏和其他两族顺势就抢占了原本属于须卜的职位。 这对于匈奴王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时期,须卜氏的衰落,让其他三族,特别是兰氏的势力越发膨胀,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右贤王甚至听说兰氏跟日逐王那边眉来眼去,还曾跟汉人的细作有来往。 兰氏要是再这样膨胀下去,将来甚至架空单于也未可知。 所以,内部的势力必须要平衡起来。 于是,卫律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须卜氏重新掌控左右大当户,来平衡兰氏的权力。 而眼前这个名叫须卜折的男人,就是计划中的关键。 因为他是现在须卜氏年轻一代中排序第二的子弟,按照规矩,他的兄长将来会继承父亲的职位,出任右大当户。 而他则是最理想的左大当户人选。 前提是他要立下足够的战功…… 为此,卫律跟右贤王商议,把最简单最好捞取战功的事情都交给此人,把他扶上去。 原本以为就算是一头猪,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也应该能捞到足够的功劳了。 可是…… 可是…… 眼前的景象,让右贤王此时才想起来了,此人在匈奴国内,向来有傻子的绰号。 这个傻子,跟从前的于靬王一样,除了汉人的文化之外,对于其他的一切都反应都愚钝至极。 现在看来传言一点也没错。 这就是一个傻子! “须卜折!”右贤王咬着牙齿说。 “在!”对方看着右贤王,眼中分明还充满着不解。 “你!”右贤王指着他:“带人去把那些汉人杀了,然后把脑袋提来见我!” “我?”须卜折白白净净的脸上充满了惊疑。不解甚至是迷惑,然后他的脑袋就摇了起来:“我不行,我不会骑马!” 这个回答顿时让右贤王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家伙给拖出去杀了。 一个匈奴上层贵族不会骑马!?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传出去会笑死人! 但,偏偏须卜折说的一本正经,一脸严肃。 “叫你的手下去!”右贤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暴怒的骂了起来。 好在…… 好在…… 他也仅仅是只需用左大当户不再姓兰,其他的,也无关紧要了。 哪怕左大当户位置上坐的是猪都没关系。 -0-0-0- 抱歉,昨天晚上太困了,所以…… 恩,明天补吧(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三节 兄弟(6) 看着扭扭捏捏万分不情愿的下去带人准备冲锋的须卜折。 右贤王觉得自己的鼻孔里喷出来的已经不是空气了,而是火焰,熊熊燃烧的怒火。 “忽哲,你带人看着他!”右贤王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哥哥放心,奴婢定然护全须卜哥哥的安危!”那个黑矮的匈奴将领低头道。 “不是让你去保护他……”右贤王走到这个叫忽哲的奴才的身边,蹲下身子,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低吼道:“是让你看着他,假如他……” 右贤王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杀意:“你明白了吗?” “遵命!”忽哲低声应道:“若须卜哥哥真有二心,奴婢会让他光荣的【战死】,以免大匈奴蒙羞!” 右贤王点了点头,奴才的懂事,让他的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他看着须卜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不定。 “但愿,我想错了……”右贤王心中长叹一声。 匈奴的国势,自从军臣单于去世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先是汉匈交恶,原本以为可以肆无忌惮的劫掠汉地的匈奴军队,在进入汉地之后,才愕然发现,经过将近一百年的修养生息,汉朝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通过文景两代汉人皇帝的不断努力,困扰这个庞然大物,使之无力北顾的大诸侯国烟消云散,没有了内部的牵绊之后,汉人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了匈奴人面前。 先是卫青横空出世,而后是魔王霍去病。 从胭脂山一直到狼居胥山。匈奴人的自信和骄傲被彻底打光了。 便是祖先灵魂的安息之地龙城也变得极不安全。 匈奴一败再败。 渐渐的,叛徒开始大规模出现。 甚至出现了镇守西部的休屠部和浑邪部举族投降的事情。 休屠王和浑邪王带头背叛。让匈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从那以后,汉人的细作的触角就深入了匈奴的核心。潜藏进了王庭之中。 近二十年来,王庭高层贵族与汉人联系,密谋发动政变的事情就层出不穷。 甚至还有一位流着冒顿血脉的左大都尉跟汉人联系,里应外合,企图推翻匈奴政权…… 至于匈奴国内传统的各大贵族家族中,出现的被汉人收买或者自己主动勾结的叛徒更是数不胜数。 像几年前甚至就发生了一批汉人降人,勾结汉朝派来的使者,企图发动军事政变,杀死单于绑架阙氏的大事件! 可单于庭却连卷入事件中的汉使也不敢杀。只能将苏武等人囚禁,去年更为了麻醉汉人,将这些人都放回了汉朝!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年老上单于在位,修国书与汉皇帝,开篇就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大匈奴单于问汉皇帝安。 那位汉朝的太宗皇帝可敢说什么不? 再往前推,冒顿大单于写国书求娶汉朝太后,汉朝那位吕后可敢说半句怨言?她甚至只能小心奉承! 可现在呢? 大匈奴已经虚弱到了,被汉人皇帝一封国书砸在脸上,却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今单于能战。朕自将待边,不能则南面而称臣,何苦远走漠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 右贤王想着汉朝皇帝的那封赤裸裸的挑战信。心中长叹一声。 是啊…… 若非实在没有信心能在正面战场击败汉人的铁骑,匈奴何苦缩在漠南? 若非汉人实在太强,而匈奴又实在太虚弱了。他的父亲何必装孙子,可怜巴巴的写国书给汉人皇帝低头认错。口称舅父大人? 而匈奴王庭如此的低姿态,固然在一时间获得了喘息之机。得以慢慢恢复元气。 然,这却造成了另外一个糟糕的结果——国内见风使舵的部族和贵族越来越多了,甚至连王族中都出现了羡慕汉人生活,渴望去长安看一看的成员,譬如他那个叔叔。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右贤王不得不怀疑,这个看似呆板愚蠢的须卜家子弟,背地里跟汉人眉来眼去,早有投降之心。 若须卜折一会去截击汉人的时候,果真出工不出力。 那他也只好让须卜折光荣的【战死】。 不是不想抓起这个叛徒,明正典刑,而是……左大都尉叛变之后,匈奴特别是王庭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 若此事成真,且被摆上了明面,且不说日逐王会因此看王庭笑话。 恐怕就是本来在汉匈之间骑墙观望的乌孙蛮子,也会蠢蠢欲动吧? 想着乌孙,右贤王就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亲信问道:“兰花公主最近有带口信回来吗?” 兰花公主,是右贤王的亲姑姑,是乌维单于的长女,长大后嫁到了乌孙,现在是乌孙昆莫左夫人。 兰花公主是现在唯一维系着匈奴跟乌孙脆弱的盟约的纽带。 同时也是匈奴安插在乌孙抵御汉人渗透的中流砥柱,多年来身为左夫人的兰花公主跟汉人嫁过去的右夫人解忧明争暗斗,甚为胶着。 好在,虎死余威在。 匈奴对乌孙的影响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清除掉的,且乌孙人自己也有自己的算盘,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坐山观虎斗,所以,兰花公主一直牢牢把控着左夫人的位置,是乌孙国内仅次于昆莫的权势人物。 此战若一切顺利,想来当可进一步稳固兰花公主在乌孙国内的权势。 反之…… 右贤王已经不敢想象了。 倘若乌孙人觉得匈奴已经是条死鱼,全面倒向汉人,跟汉人对匈奴夹击。 那对于匈奴来说。简直不啻于是灭顶之灾。 “若汉人什么时候能稍稍放松对大匈奴的压力就好了……”右贤王心中想着:“到那个时候,本王将亲帅本部精锐。一举荡平乌孙,解除这个心腹之患!” 若匈奴能扫平这个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现在却跟汉人眉来眼去,对单于庭的命令甩在一边的可恨叛徒,那么西域也就能稳定下来,而西域稳定下来之后,匈奴就可以从富饶的西域汲取源源不断的养分。 只是…… 至少……在汉人现在在位的皇帝没死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王听说,汉人的太子不喜欢打仗,愿意跟我大匈奴言归于好……”他不免YY起来:“真希望这位好太子早点即位!” 他的左右没听到他的这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只是禀报道:“王上。兰花公主最近没有口信传回来,只是听说那个汉人的右夫人,最近一直蠢蠢欲动,企图说服乌孙昆莫与我大匈奴为敌,好在公主见机得快,跟乌孙国内的几位哥哥商议的紧,才没让那个毒妇得手!” “那个毒妇!哼!”右贤王鼻孔里哼了一声:“本王迟早要让她知道厉害!” 但却也只能在嘴上打打嘴炮了。 那个汉人的毒妇,在乌孙虽然只是右夫人,但深得乌孙上上下下爱戴。她跟乌孙昆莫所生的儿女,个个都是人才。 特别是次子万年跟三子大乐,都有万夫不敌之勇。 万年如今甚至传说颇得西域大国莎车国国王喜爱,国王年老。没有子嗣,已经打算收万年为养子,让他继承莎车国的基业了。 因此。想要下手,真是万分棘手! 曾经好几次。匈奴派了刺客死士想去取她性命,可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横死街头了。 收买乌孙宫廷中人。却被那个毒妇反过来将计就计,闹得连左夫人都下不了台,更令乌孙现在的昆莫肥王翁归靡心生不满。 掉转过头,右贤王将视线投向战场。 须卜折已经回到他的部落军帐中,正在调集人马,准备去截击、杀死那些出城的汉人。 很快,从须卜折的军帐中就冲出来近两千的匈奴骑兵。 “真是一个傻子啊,对付两百多个汉人,竟全部都派了出来……”右贤王怒骂了一句,但他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安慰。 至少,须卜折把他带来的人都派出去了。 虽然有点不成体统,有点胆小的原因。 但…… 最起码,不用担心再爆出一个丑闻了。 两千多名须卜部落的骑兵轰隆隆的列着队列冲锋的场面非常壮观。 须卜氏虽然今不如昔,但,他的部落领地和牧场都还在,因此这两千多人的装备,在这次出征的匈奴军队中算的上相当不错了,人人都有着兵器,最少也是青铜兵器,不会跟一些小部落一般,拿着骨刀石剑这种老掉牙的兵器去跟全铁器的汉人火拼。 只是…… “须卜折怎么搞的,他的队形怎么这么乱!”右贤王暴怒的骂道。 从他这边看过去,须卜部落出击的骑兵,简直就是在丢人,完全没有一个良好的骑兵阵型。 这样的阵型,如是碰上汉人的精锐铁骑,右贤王敢打赌,汉人哪怕只有眼前这两百多人,但也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将他们全部切割成一块块凌乱的碎片,然后慢慢的用弓弩和长刀,削成肉片。 这是汉军的拿手好戏,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战场上,匈奴骑兵就是一个阵型没调整好,或者冲锋时没控制好,就被汉人抓住了机会,然后一刀刀的削死。 就更别说眼前的这个阵型,根本就是完全没有调整和布置,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就这么乱糟糟的冲过去。 “快制止他们!”右贤王连忙喊道。 他猛然想起,照须卜骑兵这么个冲法,别说截击汉人的骑兵了。 若对方是训练有素的骑兵,恐怕,他们只需用轻轻一勾,带着这两千多人在战场上饶一圈…… 很可能,匈奴自己现在的阵型都有可能被这些蠢货给冲散掉!(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四节 兄弟(7) 须卜折勉勉强强的骑在马上,几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亲信骑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战马,那玩笑就开大了。 看着自己本部的骑兵队形。 须卜折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有时间他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也难怪他。 须卜部落已经有整整二十多年没有出现在王庭的作战序列上了。 当年,漠北决战之时,第一个崩溃的匈奴万骑,就是出自须卜部落,这件事情对须卜部落的影响极大,也是导致了须卜部落衰落至今的根本原因。 从那以后,王庭就信不过须卜部落的骑兵了,每次出战,须卜部落都是做着后勤运输,摇旗呐喊的角色。 像现在这样受命出去跟汉人面对面的交锋,却还是第一次。 二十几年没有战争的洗礼,固然让须卜部落的人丁保持的较为完好。 但后果也是明显的。 从中高层的军官一直到普通的士兵,都已经忘记了骑兵冲锋的阵型该怎么调整。 他们依旧按照过去的老经验,跟围猎之时一样,乱糟糟的就这么冲出来了。 至于阵型叫什么? 真是抱歉…… 过去他们在西域欺负莎车、楼兰、尉犁这些汉人属国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通常对方看到他们的旗帜就缩了,躲进坚城中不敢出来——就是偶尔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家伙,也会被他们一顿乱砍。砍成肉泥。 而匈奴本身也没有按时训练这个传统。 “管他呢!”须卜折摇了摇头,抽出马刀来。道:“砍了对面那些汉人就好了……” 须卜折当然没有跟右贤王想的一般,有跟汉人细作勾结。 事实上他倒是想攀上汉人的关系。好将来能去长安看看。 可惜…… 汉人看不上他,也看不上须卜氏。 那些汉人细作的精力和注意力全在兰氏和呼衍氏身上…… -0-0-0- 王三并不清楚须卜折在说些什么。 但多年的军旅生涯,和刀头舔血的经验告诉他,前面那支朝他们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在阵型上有很大的漏洞。 “这会不会是匈奴人的陷阱?”王三难免心中狐疑了。 自从赵信背叛投降之后,靠着赵信带过去的训练之法,匈奴军队已经不再跟最开始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战术纪律和阵型要求了。 通常,匈奴人的阵型都不错,就算是经验老道的汉军精锐。也需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通过不断试探和冲击才能抓到对方在转弯或者调整时露出的漏洞一举冲垮对方。 像现在眼前这样,几乎可以说是全身都是漏洞的匈奴骑兵阵型,王三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甚至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此,他难免会有所怀疑。 “不管了!”电光火石的瞬间,王三抛去了心中的疑问,在战场时,想得越多。死的越快。 这是血的教训。 骑兵对冲,一个照面就能决定生死,也就只有在后方指挥的将军,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种种问题。 冲锋陷阵的军队。却从来只能一往无前。 “准备冲撞!”王三空出一只手来,从背后拿下那把早就上好弦的连弩。在他的身后,所有的汉骑都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连弩。 连弩的射程很短。在五十步内,它射出的弩箭甚至不能穿透敌人的皮甲。只有在三十步之内,才能有效的杀伤敌人。 在过去。王三在汉军骑兵中服役时,汉骑通常会在五十步左右射第一弩。 这样做的目标不在于杀伤敌人,而是为了让弩箭能干扰敌人的阵型,为己方骑兵的穿插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 但,现在,却不能这样奢侈了。 成宜县的每一把连弩都异常珍贵,损失一把就少一把,而连弩易坏,所以他必须尽一切可能把宝贵的弩箭留给最需要的人。 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彻大地。 骑兵对冲,百十步的距离不过是刹那的事情。 只在瞬息之间,王三就看到了对面的匈奴骑兵鼻孔上的铜环和那张圆圆的脸,他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腥膻味道。 “射!”王三大吼一声,在三十步距离之内凭借经验率先扣动弩机的扳机。 “刷!刷!刷!”近两百张连弩在瞬间猛烈开火,形成一层层密集的弩箭雨。 “散开!”王三一口气射完弩机中全部的弩箭之后,强行按捺住在汉军中养成的习惯——在正规的汉军中,连弩连射完毕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作战价值,通常为了更方便在接下来的白刃战中交战,大部分汉骑都会扔掉手中的连弩,然后抽出身上的兵器。 但成宜县没有那样奢侈的条件,每一把连弩都是关键的武器,不能随便乱扔,而且王三也没有在汉军中的底气,在正规军中,扔掉连弩,那是因为汉军确信自己能获胜。 可现在却不同,一旦扔掉了,就没有机会捡回来了! 把弩放进背后的腰带中,王三抽出背上的长刀,大喊一声:“杀!” 在瞬间,汉军就完成了阵型的调整,从原本排成的两队冲锋阵型变为四队,穿铁甲和皮甲的战士冲在最前面,充当肉盾和开路先锋的作用。 原先排成两队,是为让连弩的输出效率最大化。 如今换成四队,则是要让整支队伍捏成一一根绳子,化作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匈奴骑兵的心脏中。 这是汉军冲锋陷阵的最基本理念。 若是正规军。此时还能玩出很多花样,保准让对面的匈奴人眼花缭乱。辨不清东南西北。 可惜,这不是一支正规军。只是一只拼凑起来的敢死队。 敢死队中有囚犯,有流氓,有像王三这样的退伍军人,甚至还有农民、商人、屠夫和矿工。 能在战场上规规矩矩的顺利完成阵型调整,王三就谢天谢地了,不敢再奢望有什么高难度的表现。 但对面的匈奴人却表现的不堪一击。 他们似乎被先期那阵密集的弩箭雨给吓坏了,那些被连弩射下马的匈奴骑兵在地上翻滚和哀号的样子,似乎让他们有些缩手缩脚,部分骑兵甚至停顿了下。想要下马去救人。 王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在战场上敢当着敌人的面,出现如此大的一个阵型错误,若他不懂得抓住,那他就是白痴了。 “所有人,东南方向,冲啊!”王三一抽马鞭,指挥着自己的队伍,骤然加速。朝对面匈奴人阵型漏洞最大的地方冲杀过去。 这个时候,匈奴人却变得有些慌乱,在这瞬间,先前的停顿和犹豫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王三带着他的队伍冲杀过来的时候。前排的匈奴人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一部分人举着兵器想要迎战,但另一部分人却发现自己后面的同伴还没跟上来。因此稍稍等候了一下。 就这一等,让他们的阵型彻底破碎。 “哈哈……这些匈奴人都是白痴!”王三大笑起来:“大家杀!” -0-0-0-0- “这些匈奴人完了!”成宜县城头之上。李县尉对搭档道:“才一接触,阵型就全乱了。若是朔方铁骑在此,不用半刻钟,就能全部收割他们!” 顿了一顿,李县尉道:“就像收获粟米一样简单!” 身边,县令点了点头,就连一直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今天一天都没有说话被匈奴人的阵势吓怕了的盐官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眼前的景象,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不懂骑兵的他们也能看出来,对面的那支看上去浩浩荡荡的庞大匈奴骑兵队形已经彻底乱了。 在城头上看去,他们就像一群迷茫的野蜂,没头的苍蝇。 城头上,辛苦和紧张了一天的守军军民,见了此情此景,脸上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样子,接应援军入城的计划已经顺利完成了一半了。 接下来,只需用安心等待着他们带着援军进城。 “大汉万胜!”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下一刻,整个成宜县城头上就响起了轰然的【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轰然响起的欢呼声,让正如同一把锋利的解牛刀,穿插进匈奴阵中的汉军敢死队士气大振,也让本来已经手忙脚乱的须卜骑兵大为恐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城头上的汉人如此欢呼,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以为汉军主力来了,心急之下也来不及查看,掉转马头就要逃跑。 “汉军主力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逃跑时喊了一句。 立刻就让更多真相不明的匈奴人泄掉了底气,跟着掉转马头就跑。 可是,他们向后跑,可后面却是自己人…… 匈奴人的混乱,给了王三最好的机会。 “可惜了,若有主力在侧,此时只要一个冲击,甚至就能彻底的留下这几个匈奴万骑!”王三不无遗憾的想道。 当年的漠北决战就是如此,汉军冲垮了第一个匈奴万骑之后,顺着崩溃的匈奴骑兵,很轻易的冲垮了整个匈奴防线,并不断扩大战果。 那一战之后,匈奴人的所有万骑不是被歼灭就是被打散了…… 可惜啊可惜! 惋惜之后,王三不再犹豫,他也没有功夫犹豫。 他振臂一呼:“去跟休屠部的援军会合!” 这两百多人跟随着他的战马,轰隆隆的冲过混乱的匈奴骑兵阵型,冲向了那正在跟几千名匈奴骑兵纠缠的援军。 -0-0-0- 看着这一幕,右贤王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冲上了喉咙,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废物!废物!”右贤王大吼着:“还不快去拦着那些人!” “是那些须卜的废物!”他接着吼道。 现在,已经不是拦截那些汉骑的问题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不能让那些废物冲进其他阵型中,那样的话,简直就是一个灾难!(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五节 兄弟(完) 在跟匈奴人纠缠着的辉渠骑兵,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面临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在这瞬间,他们也不管是不是对方马匹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们决定好好教育一下对面这些蛮子,在战场上三心二意,可是会死人的! 于是不再顾惜马力,奋力抽着马鞭,挥舞着武器,冲向那些似乎有些走神的匈奴人。 对方好像也无心恋战,勉强打了一个回合,便主动脱离接触,如同来时一般,潮水般的后撤。 先前在战场上,两方的交战骑兵,超过五千,马匹溅起的灰尘阻隔了视线,加上前方被匈奴人刻意封锁,所以辉渠骑兵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匈奴人主动后撤之后。 辉渠侯屠成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五百步处,一支汉军骑兵从匈奴人的包围圈中杀了出来。 见到他们,那些汉人脸上都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成宜县的汉军兄弟来接应我们来了!”辉渠侯屠成笑着对左右道:“走,我们去跟友军合会,然后一起杀进城中去!” 两千多名辉渠骑兵立时欢呼着向汉军来的方向策马奔去。 兵法有云:归师勿掩。 同样,两支即将会师的军队,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和毁灭力,也是无法寻常人无法想象的。 五百步的距离中,无论是汉人王三,还是辉渠侯屠成都爆发出了超水平的技战术和精气神。一些企图阻挡的匈奴零散骑兵,在这力量面前。瞬间就被碾成碎片。。 “君侯!某家成宜县队正王三,奉县尉之命。请君侯入城!”半刻钟之后,两支军队就完成了会师。王三跳下马来,走到屠成面前揖首拜道。 屠成很好认得。 在这五原郡之内,就只有屠成这么一个实封的列侯,且食邑就在五原郡之内。 说起来,汉室朝廷为了笼络休屠和浑邪部落的投降将官,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除了休屠部落的王和浑邪部落的王,因为身份地位特殊,用高官厚禄圈养在长安之外。其他大小部落首领,都各有安排。 休屠、浑邪两部中实力比较大的五个部族都被安排在河套地区安家立业,许他们各自占据一块丰盛的水草牧场,蓄养牛马。 这既是千金买马骨,同时也是现实的需要。 河套之地新得,这块最佳的养马之地,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荒着。 可从中原迁徙人口过来,却又是万分的艰难。 故乡情结加上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传统。让寻常汉人,怎么也不肯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的边境蛮荒之地垦荒,哪怕朝廷开出了免赋税徭役的优惠政策。也是应者了了。 只能通过强制手段,将一些无地的破落户和囚犯、罪人迁徙到此。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偌大的河套地区,竟除了军队之外。就只有过路的商人,和零零散散的囚犯。流民。 在那个时候,汉室朝廷最发愁的就是怎么填充河套人口。 而休屠、浑邪两部共计十万人口的归降,让汉室上下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填充人口的办法。 在经过甄别确认之后,五个大部落就在这肥沃的河套草原上扎根下来。 让他们在此繁衍生息,同时也帮汉朝养马,汉室设立在河套地区的马官,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用黄金、宝石、食盐和丝绸换取这五个部落手里的战马、牛羊。 二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五个部落不仅仅每年为汉军提供数千匹战马,他们更成了汉军骑兵的一个重要兵员。 像在朔方的汉军骑兵中,就有三千多人是来自这五个部落,他们中有的人甚至做到了司马、都尉这一级别的巨头。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时至今日,这些当年的匈奴人,其实已经彻底汉化了,便是没有汉化的,他们的生活习俗和利益也跟汉室朝廷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再过几十年,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休屠和浑邪人,可能会忘记自己的祖先,忘记自己的来历,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就是中国人,就是汉人。 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会读书、经商,做官,口称子云,闭口周公。 如今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在屠成身上如此。 这位年纪轻轻的辉渠侯身上,早就没有半丝半毫的匈奴习俗。 他穿着汉朝天子赐给他的将军甲胄,腰佩一把长剑,施施然的下马,拱手道:“有劳队正了!” 心中却是惊讶万分。 眼前这些汉人骑兵,无论是装备还是胯下的战马,都不能跟汉军正规骑兵相比,甚至还比不上他带来的辉渠骑兵,就是那十几个身上穿着铁甲的骑兵,让他有些眼红。 。 “不敢,不敢!”王三正经的回礼,一如军中跟那些曾经是匈奴人的战友相处一般,拱手道:“君侯义薄云天,甘冒风险来救俺成宜上下,俺实在感激不尽!” “队正客气了,本侯乃是天子册封之辉渠侯,奉圣天子命,镇守河套,世代为汉之屏障!”屠成笑着道:“况且,本侯在长安读书的时候,本侯就已经知道了,本侯的祖先在千余年前也是中国人,乃周天子之臣属,乃是炎黄苗裔,我与成宜县诸位壮士,其实乃是兄弟!” 顿了顿,屠成补充道:“是手足!” 这样的话,王三在军中的时候就听那些匈奴战友说过许多次了。 老实说,王三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跟他见面的匈奴战友都会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自己在千余年前的祖先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中国人,即使某些金发碧眼,白皮肤,明显跟中国不是一个种的人也如此。 他也不明白,为何过去那些司马、都尉也都会一次又一次跟他们这些汉人出身的部下宣讲自己身边的战友都是中国人。 说到底,王三只是一个粗人,他只会打仗杀人,上面的人想法,他想不通,对这些说辞,过去也一直没有任何感觉。 但此时,王三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这些说辞的用意了。 且不论这些说辞到底是真是假。 最起码,若没有我们千余年前都是中国人这么一番说辞…… “对!”王三重重的点头:“君侯自然是中国人,圣天子所册封,世袭罔替!” “是俺们成宜人的兄弟,比手足还亲的兄弟!”王三想了想,重重的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六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 窗外一只麻雀悄悄的停在树枝上,悠闲的梳理着它的毛发。 张恒盯着这只小家伙看了一会,酸涩疲惫的眼睛稍稍得到了些放松。 然后,他就低下头来,继续处理手上的公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张恒现在负责的,都是些太子宫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像是各类文档的归类和整理,以及宫中每日开支消费的核算。 至于他之前负责的那个转运工作,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被霍光接手了。 对此,张恒倒没有什么怨言,功劳已经到手,剩下的事情,自然该由专业人士去负责。 只是卸任了转运工作之后,他这个太子洗马,就归位了,回到太子宫,听命于太子少傅石德。 石德随手就把现在的这些工作扔给了他,美其名曰:锻炼、磨砺、提携。 但实际上…… 张恒清楚,在石德那副忠厚温良的慈祥外表之下,隐藏着多大的愤恨。 这一点,从他被太子宫中的其他舍人、洗马孤立起来,没有人跟他接触,更没有人赵他说话,就能看出一二了。 错非是身为太子宫中的管事者的石德的意思,这太子宫上上下下,加上博望苑,上千人的同僚,岂会没有几个攀龙附凤之辈? 张恒又岂会连想要喝口水都要自己去倒,偌大的宫殿,竟连一个下人也没有安排? 看着手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务,张恒笑了一声。 石德的算盘打的很好。 他的想法。张恒也能猜到一二。 无非就是张恒对他和他的家族在太子刘据面前的地位构成了威胁,因此想要借着这个办法。在不动声色之中,除掉张恒这个竞争对手。 老实说。石德的办法很好。 他既不主动跟张恒作对,也不特意派些高难度的工作给张恒,更不挖陷阱什么的来对付张恒。 只是禁止太子宫上下官员跟张恒交往,同时用现在这些琐碎的事情缠住张恒的手脚。 若张恒真的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阵仗,面对这手段,还真要吃一个大亏。 “在石少傅的设想中,想来,我若去找太子申诉所遇之不平等之事。少不得就要被他说成好高骛远,恃宠而骄了吧……”张恒想着:“若我逆来顺受,规规矩矩的听话,那就更合他之意了,整天埋首于这些琐事之中,用不了三五年,一年半载,就能生生将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一个因循守旧,不思进取的庸人!” 这是石德的阳谋。 人家无论行事还是作风。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堂堂正正,经得起推敲和质疑。 就连那些同僚不和张恒来往,张恒也猜得到。石德肯定没有明着说过,顶多就是稍微暗示——很有可能连暗示都没有! 张恒在后世就听说过,那些领导在写条子的时候。同样一个【同意】的批语,有许多种写法。每一种写法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石德贵为太子少府,又是万石君的孙子。从小耳闻目濡,想来,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何必呢,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这么搞就太生分了……”张恒笑了一声,将手上今天的最后一份公文整理好。 然后,他就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 “臣恒再拜殿下千岁!”张恒在白纸上写第一句,斟酌了一下,他继续写道:“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陵,殿下不以臣卑鄙,授臣以军国之事,知遇之恩,臣感激淋涕,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报殿下之恩于万一!” 这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拍一下领导的马屁,这总不会有错的。 张恒笑了一声,在纸上继续写道:“然臣不过南陵之农夫,虽慕圣贤之道,染殿下雨露,然臣之才,何其薄也,自上任以来,虽兢兢业业……”张恒在上面写了一大堆关于自己才德如何微薄,然后日常做事又感觉如何艰难等等,最后才道出自己真正的意思——辞官。 写完这篇辞表,张恒反复看了许多遍,在确认里面不会有任何的影射太子少傅石德的意思和句子之后,这才满意的将这篇辞呈炒到一张丝帛之上,郑重其事的将之收起来。 张恒这几天,一直都在考虑该怎么摆脱石德对自己的压制。 这件事石德做的滴水不漏,想要上访或者上诉,无疑于给他自己找麻烦,更会给人留下诸如好高骛远,不安现状,野心勃勃一类的印象。 就算刘据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干涉此事,给张恒撑腰,这样做也会得不偿失,徒留给别人攻击的口实。 而且,石德跟他究竟谁对刘据影响更大这一点,张恒自己也没有把握。 若安于现状,老老实实的听话,张恒更不愿意了。 在官场上,虽然说吃亏是福。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在这新旧交替,新老代谢的关头,还选择忍让,那就是白痴加煞笔了。 更何况,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且张恒向来就不是什么被人欺压了,却连屁都不敢放的主! 他的原则向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让他后悔终生! 将辞呈收好,就已经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了。 汉室的公务员,至少在休假方面不比后世的公务员少。 三天一小休,五天一大休。 张恒拿着这份辞呈,直接朝太子刘据的办公地点走去。 一路上,不少太子宫中的同僚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张恒也不以为意。 反正,这太子舍人。他是不想当了,也不愿意当了。 头上压着石德。在一个充满敌意的上司手下当官,一个不好可就是家破人亡。 张恒只能以退为进。先跳出太子宫。 跳出太子宫,摆脱石德的束缚,那么一切就海阔天空。 只是,难的是刘据若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很显然,辞呈里的话,不过是官面文章,写的好看的而已,别说刘据不会信。就是张恒自己也不信。 得想一个好一点的说辞,顺顺当当的把现在身上枷锁卸下来。 张恒一边走,一边想。 还没走到刘据的办公殿之前的时候,就听到有宫中宦官在私下里悄悄的议论。 “听说陛下已经拜霍都尉为车骑将军了?” “可不是?连去年才从匈奴回来的那个叫常什么的,都被陛下拜为中郎将了!” “真要打仗了啊……”某个宦官感慨着。 “确实要打仗了……”张恒在心中说道。 战争的号角早就吹响了,这些天张恒就看过不少从边关传回来的各种战报。 匈奴发动进攻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匈奴人在上谷、五原、等地活动极为猖獗。 已经有十几座城塞沦陷,数以千记的平民惨遭屠杀…… 所幸的是。重要的战略要地还没丢失,像九原城直到今天都还在汉军的掌握中。 只是…… 张恒对此颇有微词。 匈奴人要进攻的情报,在去年冬天汉室朝廷就已经得到了。 可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霍光放弃了对五原郡的预警,更没有加强五原郡的兵力,想要以五原为饵。将匈奴人全歼在河套平原之上。 想法很好,战略策划也不错。 只是…… 每次看到那些前线传回来的某城沦陷。多少平民被屠杀,多少粮食财产被抢。多少屋舍被焚毁的战报,张恒就觉得有些痛。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只要汉军主力压上去,而不是跟现在一样,潜伏在河套地区的某个地方待命——或许这样做,会让匈奴人如惊弓之鸟,立刻远遁。 但至少,平民的伤亡没有了。 “但愿这一战,真能捕获单于,彻底摧毁匈奴帝国的基石!”张恒想着。 但他知道,这只是他或者说是霍光的一厢情愿。 能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除了需要精心的部署和准备之外,还需要老天帮忙。 当年马邑之谋,王恢把什么情况都想到了,但他没想到,匈奴的军臣单于竟然忽然发神经去亲自提审一个俘虏的汉军军官,更没有想到那个军官的骨头太软,还没用刑就把马邑有埋伏的事情合盘托出了。 马邑之谋是汉匈战争的开始。 而主持策划马邑之谋的大行令王恢,最后因为此事而被论罪斩首。 倘若此事也走漏了风声,匈奴人在汉军合围之前跳出包围圈,那么…… 张恒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 霍光的布置和准备工作应该来说是做的很不错的,也充分吸取了马邑之谋的教训,直到匈奴人全面进攻之前,那些奉命机动的军队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一次常规的调防演练。 甚至就连张恒,对于具体的谋划也不是很清楚,在如今已经陷入了抢劫的狂热陷阱的匈奴人来说,就算现在得到情报,立刻抽身也来不及了。 除非…… “除非汉军中有人再犯下当年路博德那样的错误!”张恒想道。 数年前,汉军出塞,李广利带着数万精锐出击,本来,李陵是被分配去管后勤的。 但李陵心高气傲,不愿意做后勤工作,因此请求带兵出塞迎击匈奴。 在李陵的死缠烂打下,刘彻同意了,但没有派给他骑兵,只让他带了五千名弓弩手出塞。 初期一切顺利,李陵所部用步兵追着骑兵打,打的匈奴人狼奔鼠窜。 但,在浚稽山,李陵所部被匈奴主力重重合围,最终覆灭,由此引发那件有关李陵的公案…… 而李陵军全军覆灭,负主要责任的就是路博德。 刘彻命令当时身为强弩都尉的路博德率军掩护李陵后路,但路博德没有……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路博德为什么不执行刘彻的命令,更没有人知道,这位昔年霍去病手下的左膀右臂,曾率军扫灭南越,立下不朽功勋的名将,为何在晚年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现在路博德已死,这个谜团,或许永远也没人能知道答案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七节 往事如烟 一块屏风,简简单单的在上面绣了点山水花草,从做工上面看,并非什么名叫之作,甚至可以说是粗劣之作。 偌大的殿堂之上,就只有三五个侍女在其中来回忙碌,端茶倒水。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显得有些陈旧的案几摆放在殿堂的左右。 这里就是刘据以往日常的读书办公之地,太子宫的景阳殿。 老刘家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从太宗开始,一直到先帝孝景,甚至就是追溯到太祖刘邦,都是一帮节俭的主。 但到了当今天子刘彻这里,先前三代天子的优良传统就被丢了个一干二净。 刘彻喜欢铺张,凡事就爱大手笔的撒钱。 然,历史拐了一个弯,在刘彻叛逆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在刘据这里找回了文景的节俭作风。 张恒步入殿中,抬头就能看见那块这个大殿之上唯一崭新的物件——屏风。 据说,这快屏风是太子妃史良娣,带着身边的侍女、女官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出来的。 看样子,刘据是很想学他的曾祖父太宗孝文皇帝。 但是…… 太宗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张恒有时候很想告诉刘据,汉太宗除了勤政爱民,节俭持国,对自己小气,对百姓大方之外。 他同时还是一位影帝,一条变色龙,尤其擅长装逼。 若只学汉太宗摆在明面的东西,恐怕不过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只是。那些话张恒终究没有说出口。 到底,现在不如以前。君臣有别,不能再那么放肆了。 “臣拜见殿下!”张恒走到刘据之前。躬身一拜。 “卿免礼……”刘据看到张恒,眼中一乐,对左右吩咐道:“赐坐!” 张恒起身,转眼一看,才发现,竟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刘据这边,此刻,正坐于客席左侧。 此人年纪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约莫比霍光小一点。只是双手似乎有一点抽搐,只在这片刻,张恒就看到他的双手抖动了不下三次,似乎是风湿病? 张恒不太确定。 “张卿,与卿介绍一下,这位是中郎将,光禄大夫常卿,常卿刚从匈奴归来不久,即将再负重任。持节出使乌孙……” “姓常?从匈奴归来?难不成是常惠?”张恒心中一动,就想到了这个苏武曾跟他说过的副使。 跟苏武一样,当年常惠也被匈奴人扣押了下来。 匈奴人为了迫使苏武投降,故意将苏武跟常惠分开。苏武被赶去北海牧羊,其中艰辛自不必说。 常惠这些使团成员也好不到哪里去。 常惠被匈奴人贬为奴隶,而且还是最下等的哪一种。吃尽了一切能吃的苦头,期间匈奴人无数次威逼利诱。也未能动摇常惠。 看常惠那抖动的双手,张恒估计可能就是在匈奴落下的病根。 只是…… 张恒有些疑惑。常惠刚从匈奴回来,屁股都还没做热,怎么就又要出使千里之外的乌孙了? 在地理位置上来说,乌孙位处于西方,远比匈奴更遥远。 匈奴或许还能扯进周室五服体系,算的上荒服,可乌孙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国度,也就是张骞凿空西域之后,才被汉人所知悉的国家。 于情于理,张恒也觉得,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最起码,也得让这帮从匈奴回来的使者先安稳几年,跟家人好好团聚团聚再说吧? 除非…… 张恒看向常惠。 刘彻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皇帝,更不会做这样可能会被天下人指责的事情。 那么,原因很明显。 出使乌孙的使命只有常惠才能完成。 但是,常惠究竟有什么特点,使得这个任务非他不可? 带着心中的疑惑,张恒举杯对常惠敬道:“下官张恒敬中郎将,愿中郎将马到成功!” “多谢,多谢!”常惠连忙起身欠身举杯回敬。 这一番动作下来,刘据就继续着方才跟常惠的谈话。 “将军此去乌孙,父皇的意思是,让将军代为问询解忧主,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朝廷帮忙解决……” “臣不敢违命!”常惠点头道,语气却没有什么寻常臣子接旨之时的感恩戴德,张恒甚至觉得,常惠似乎有些不高兴。 却听刘据长叹一声道:“当年的事情,孤也听说了……”刘据看着常惠似乎有些欲言欲止,最终道:“将军此去,请转达孤对解忧主的抱歉……” 常惠这才动容,道:“殿下言重了,身为臣子,臣不敢有怨言!” 张恒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事到如今,他知道,这里面或许夹杂着有些十余年前的过往旧事,若细纠起来,说不定能拍出一部亢长的电视剧。 刘据却是从案几上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份丝帛出来,看了看,对常惠道:“解忧前年不是曾上书请求,让其次子与幼子以及幼女回长安读书吗?将军此去便告诉解忧主,父皇已经准了,将军回程之时,便将他们都带回长安吧……” “中国子民,汉家血脉,是该回来看看故国的风物,学学圣贤的典籍,不能忘本!” 常惠这才起身拜道:“臣谢殿下,陛下!” “时候也不早了,将军先且回去准备吧,明日,孤亲送将军出使!”刘据道。 “多谢殿下厚爱!”常惠再拜:“臣告辞!” 再拜了三拜,常惠这才躬身退出景阳殿。 看着常惠远去的背影,刘据竟苦笑了一声,颇为唏嘘惆怅。 “殿下……”张恒好奇的问道。 “呵呵呵……张卿好奇?”刘彻笑了一声。道:“只是此事说起来并不光彩!” “解忧主本是楚王之后……” 这个张恒清楚,据说当年刘戊兵败身死。其家中老少自然被秋后算账,明正典刑。 但。恰好,彼时解忧主的父亲还只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按照汉律,特别是太宗皇帝钦定的刑律,不管犯下了什么样的重罪,即便是诛三族,襁褓中的婴儿,有身孕的孕妇,不能杀。特别是婴儿,应以赦免。 而吴楚之乱平息之后,先帝孝景也需要一个表演的机会。 于是皇恩浩荡,解忧主的父亲被赦免,同时接进了长安抚养。 说是抚养,其实是软禁,反正逆贼之后,能饶得性命就不错了! “解忧主出生之后,家境日渐交迫。只能勉强靠宗正接济生活,但解忧主从小就冰雪聪明,素有才智,不止是孤。便是父皇也是喜欢的!”刘据却似乎陷入了回忆:“及解忧主年长,更是出落的分外美丽,长安城许多公侯子弟都曾为之倾倒……” 刘据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一声道:“便是霍都尉,不现在应该称呼霍车骑也都曾追求过呢!” 八卦啊!张恒更有兴致了。 想不到霍光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竟曾经主动追求过一个女子…… 而且还是一个身份敏感的叛贼之后…… “但是……”刘据话锋一转:“解忧主却偏偏爱上了一个穷小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须多言了。 后面的事情。张恒都知道了。 很显然一个穷小子跟一个落魄公主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他们的命运,更无力扭转皇帝决定的事情。 解忧公主远嫁乌孙,担负起了联络乌孙,渗透西域,断匈奴右臂的艰巨使命。 而那个穷小子,则在长安的官场起起伏伏,几经磨难,才终于出人头地,可一场忽如其来的变故,又将他困在匈奴数年。 直到现在…… 他又要背负起使命,去见那个曾经挥泪分别的爱人。 毋庸置疑,那个穷小子想来就是方才离去的那位中郎将常惠了吧。 张恒对于汉代的历史两眼一抹黑,他不知道这个常惠跟解忧公主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是喜剧还是悲剧?仰或者是狗血剧? 张恒无从得知,只能在心中为他们祝福了。 “卿来找孤,可是有什么事情?”刘据从对过去的唏嘘中回过神来,问道:“这些天在太子宫中可还过的习惯?” “正要跟殿下说此事……”张恒也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份辞表,拜道:“臣才疏学浅,不堪重则,恳请殿下放臣归家务农!” “且臣妻有孕在身,臣觉得,这些日子还是陪伴在妻子身边比较好!”张恒说着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同时一脸诚恳的看着刘据。 “先生这是何必呢?”刘据接过辞表一看。 在宫廷中生活了几十年,便是傻子也能从臣下的文章中看出问题了。 辞表上看似什么都没写,但其实却什么都写了。 张恒今年才十八岁多一点。 换了任何人,在这个年纪就在太子宫中做到了比六百石的洗马,恐怕没有几个不热血沸腾,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和事业的吧? 但,张恒却忽然之间提出辞表。 这里面若没有其他因素,打死刘据也不愿意相信。 想了想,刘据道:“先生说的也是在理,这样罢,孤准先生半年假,这半年时间先生回家好生陪陪夫人,只是孤若遇到了什么事情,先生当不吝相助!” 这个事情,刘据当然要去查,而且要查清楚。 至于张恒这边,先拖一拖,等把问题查清楚了,再来给张恒一个交代。 “这……”张恒颇有些犹豫,但刘据都这样说了,他不能不给刘据面子,于是道:“臣谢殿下厚爱!”(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八节 鸟尽弓藏? 跟往常一般,张恒回到桑弘羊府邸的时候,正好桑弘羊也下班回家. “大人!”张恒微微躬身行礼。 然后如同往日一般,跟在桑弘羊身后,进了桑家大门。 这些日子,张恒一直都是住在桑府的。 本来,按照惯例,大凡在长安的官员,朝廷都会给一套与其官职相匹配的宅子。 但,官僚系统的拖拉,使得张恒无法在短时间就拿到那套本该属于他的宅子。因此只能暂时住老丈人家中。 现在好了,张恒连自己的官宅是个模样都还不知道,就不想做官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恒想了许久许久。 他想明白了,对于他这样不安分,永远满脑子都是各种放荡不羁的思想的人。 官场这条路,真的不适合他。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 倘若换一个政治成熟一点人来,是绝对不会干出给打辞职报答这个举动的。 石德干的那些事情,虽然不地道,手段也够狠。 但却不是没有破解之道。 无论是借力打力,还是凭借蛮力一力降十会。 只要去想,总能想到更好的解决之道。 说到底,还是这些天石德安排他做的那些事情,让他从心底对官场感到厌倦和恐惧了。 本以为当官就是悠闲的坐在官衙里,指使着指使那,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但现实却给了张恒当头一棒。 那样的官员或许有。但绝不是在长安。 在长安做官,即使是贵为九卿。也不可能有什么清闲的生活。 每天点卯办公,要处理这处理那。倘若稍微认真负责一点,恐怕不到四十岁就要聪明绝顶了。 更何况,身为官员,就不可避免的要协调本部门属下的利益,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手下,看看有没有人在某些关键事情上欺瞒自己。 若一个不小心,就要重蹈当初庄青翟的覆辙,被手下拿来当枪使了。 这样的生活不是张恒想要的生活。 他只是一个寻常人。 虽然顶着一个穿越者的头衔,或多或少。有时候会有些天真的想法。 然…… 人都是自私的。 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绝大部分人会选择现实。 什么革新政治,开万世之太平…… 那是圣人的事业。 张恒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特别是在官场中走马观花游览了一遍之后,这种认知更加深刻了。 天天与人去勾心斗角? 这样的生活,张恒一点也不想要。 因此,此时张恒已经决定了,再也不涉足官场,顶多就是挂个名头,当个招牌。偶尔有空帮帮忙,做个救火队员。 况且,当官的话,不啻于让上天赐给他的空间失去用武之地。 “贤婿有心事?”桑弘羊回头看着张恒忽然问道。 “不敢欺瞒大人。今日小子跟殿下交了辞表……”张恒低头笑道。 他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桑弘羊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迟早都要告诉他的。 “恩?”出奇的。桑弘羊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道:“是做的不开心吗?” “恩!”张恒点点头。就将自己在太子宫中被石德各种压制和排斥的事情说了,最后张恒道:“大人。小子感觉自己不是当官的料,还是回家种田教书的好……” 说到教书这个事情。 因为跟刘据关系挑明了,刘弗陵那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刘弗陵这些日子也来过桑府,拜见过桑弘羊,桑弘羊因此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婿有一个皇子当弟子。 桑弘羊眼中闪烁不定,最后笑了一声道:“万石君家的子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他倒是有资格说这句评语。 当初他坐大农令丞,初出茅庐,与孔仅一道开始策划建立盐铁系统的时候,万石君石奋还在世。 桑弘羊是亲眼看着石家在汉室政治版图上渐渐崛起,终至今日境况的。 “陛下回朝之后,朝廷将有大变,贤婿此时退出,也还不错……”桑弘羊忽然对张恒道。 “大人……?”张恒不是很理解。 “陛下欲效先帝故事!”桑弘羊只吐出这么一句话,就不肯再透露更多了。 张恒心中一惊。 先帝孝景晚年之时,因废太子刘荣之故,借口绛侯周亚夫之子私自购买甲胄等物的过,将周亚夫活活逼死。 这是张恒的第一反应。 当天子的,没有谁是心慈手软之辈。 就连以仁厚著称的太宗孝文,也亲手杀过舅舅,逼走了一手将其扶上帝位的周勃陈平。 “难道说,刘彻想要进行一次大清洗?”张恒的后背开始直冒冷汗了。 而刘彻比他的父亲祖父,更加冷酷无情,甚至可以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样子桑弘羊是通过跟刘彻的奏疏往来,获悉了刘彻此时的真正心意,知道刘彻准备要对根深蒂固的太子外戚势力下手了,因此……张恒此时就算自己不退出,恐怕桑弘羊也会想办法让他脱离太子宫了吧。 因为,此时的太子宫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算张恒有三头六臂,若继续陷在里面,恐怕也难以保全自身了。 张恒也想起了他那浅薄的历史知识中的一个典故,汉武帝杀母保子,虽然过程是记不清了,但那血淋淋的冷酷现实,却让张恒知道,桑弘羊说的是真的。 无论此行刘彻能不能如愿得到【长生】。 他都会下手了。 若得【长生】他将飞升仙界,自然不会让刘据去面对庞大的外戚后族势力。 若不能,则更加危险,已经时日无多的君王,当然要为自己的继承人扫平道路,就像他的父亲当年做的那样,毫不犹豫的铲除那些可能对太子构成威胁的人和势力。 而在公孙氏和卫氏的政治势力都已经被铲除的今天。 毫无疑问,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少傅石德为首的太子宫系统就是刘彻的首要目标。 “这样的话,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啊……”张恒想着:“我这种小虾米还是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乡下去吧……” 不过…… “石德啊石德,你恐怕想不到吧,鸟尽弓藏,过河拆桥……嘿嘿……”张恒嘿嘿的笑了一声,对于石德即将倒霉的这个事实,他感到很开心。 “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小子就先告退了!”张恒朝桑弘羊揖首。 桑弘羊点了点头。 张恒就躬身退出这间房子,朝妻子桑蓉娘的闺房而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九节 冬小麦丰收(1) 盛夏的阳光灼烧着大地,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个不停。 田野中沉甸甸的麦穗压得麦秆几乎都有些垂到地面的感觉,金灿灿的穗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俺家这十亩麦田,今年怕是要来一个大丰收呢!”年近四十的老农趟在树荫下,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家麦田里的喜人景色,这些冬小麦马上就可以收获了。。 “谁说不是呢!”在他旁边一个正当壮年的年轻人,光着膀子,挥舞着蒲扇讨好的道:“这些麦子一亩的产量,估计怎么着也得三四石了吧……可惜……俺去年的时候……” 是呢!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尚在南陵县的另外一个地方,给当地的地主当佃农,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骂,一年忙活到头也攒不下一个五铢钱。 没有钱,就没办法讨到媳妇…… 后来,他听人说张家里的东家仁义,对佃农也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家里的佃农人人都能吃饱穿暖。 于是,他就义无反顾的带着自己的那点家当——一口铁锅,两床席子就投奔了过来。 他的运气不错,他投奔过来的时候,东家的名声还不显,家底也不如现在,那时候只要投奔过来的佃户,东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都要的。 那里像现在,负责招人的高管事吹毛求疵,恨不得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更有无数的要求。 譬如说,身体不壮得不要。身高太矮的不要,不会手艺的不要……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现在东家找佃农,那可比得上衙门找差役了。 想到此处。他就不由得庆幸自己运气不错,那时候祖宗保佑,让他大起胆子投奔过来。 现在,他小日子过的非常舒坦。 家里有满满一缸的粟米,五颜六色的,让人看着就舒服。 墙上更是挂着一块腊肉。 如今就连媳妇都有了! 媳妇是北村的女子,生的水灵水灵的,而且针线活什么的都做的不错。 这么好的媳妇,换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如今。却是确确实实的枕边人。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媒人去说合的时候,他心里很是坎坎,只觉得对方恐怕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一个佃农。 可谁成想,丈人家一听说是东家家里的佃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媳妇嫁过来的时候,更是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就是靠那些嫁妆做点小买卖什么的。也完全可以——这在以前就是他最大的梦想了! 但如今,做小买卖什么的,他早就没了那个心了。 做小买卖能比得上给东家种地吗? 不说别的,就是这份荣誉。这份地位,在别的任何地方能找到吗? 现在……张家里的年轻小伙,走出去那可是昂首挺胸。就比别的地方的人高一寸。 他可是听说了,最近就连长安城里的一些人家都托人上张家里找那些没成家的年轻人。希望把女儿嫁过来…… “俺东家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臣,将来迟早要封侯拜将的显贵!”一想到这。年轻人的胸膛里就翻滚了起来,浑身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年长的佃户却是嘿嘿一笑,看着田野里的麦子,惋惜的道:“可惜不是粟米啊,要是粟米也能有这么高的产量……”说着,他嘴里就啧啧有声。 在关中人长久的习惯中,只有粟米和高粱才能算主食。 但高粱是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至于麦子、大豆什么的,不过是杂粮罢了,年景好一点的时候,都不会出现在餐桌上。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挑着一担东西出现在了田间地头,阡陌之上。 “高管事来了!”年轻人惊呼一声,连忙起身,这些天东家去了长安城当官,这家里面掌握着话语权的可就是这位跟谁都笑呵呵的管事。 虽然高管事跟大家伙都是笑呵呵的。 但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位。 许多佃户跟这位高管事相处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战战兢兢…… 原因很简单,有传言说,这位高管事在很久以前是一位杀人不眨眼手段极其残忍的游侠儿。 因为东家的缘故,才浪子回头的…… 这从张家里虽然繁华,但却没有一个流氓游侠敢上门滋事就能看出来了。 非是那些曾经叱咤风云,让地方官头疼无比的人物,焉能镇得住这南陵县中的流氓地痞?让张家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所? “小四,老云,过来尝尝这个俺媳妇做的面饼!”隔着老远,高管事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来了!”两个佃户闻言就立刻起身迎上前去,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 高老七掀开两个水桶上盖着的罩布,金黄色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饼就出现在了眼前。 为了烙这些大饼,秋菊母女可是从早上一直忙活到现在。 “这可是东家让俺给大伙准备的,所以,大伙要谢的话就谢谢东家吧!”高老七一边散发着面饼,一边笑呵呵的道。 这确实是东家的吩咐。 东家在临去长安前,吩咐他在冬小麦收获之前,每天做些面饼包子什么的,分发给佃户们食用。 用东家的话来说是要培养起一批吃面食的群体,为今后面粉的销路打好基础。 虽东家没有吩咐他要在分发这些东西的时候,强调什么,但高老七却是不会忘记这一点。 施恩,那里有什么不图回报的? 就算是以前他做游侠儿的时候,就算是那些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们,也会把账目算的很清楚,一是一,二是二。 得人恩惠,必须要报答。 这是高老七为人处事的原则。 “恩!”一个年轻人拿着一张面饼,在上面咬了一口,嘴里啧啧有声的赞道:“真好吃,高管事,这些饼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好吃?” “是啊,俺以前就没吃过这样的饼!”另外一个人起哄道。 这些饼,他们也吃了有些时候了,先前或出于矜持,或因为胆怯,没敢多问。 但这些天下来,渐渐的,他们胆子也大起来了,开始有了问询。 “麦子!”高老七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吧……这可是东家的发明,粗糙不能人口的麦子用石磨一磨就能磨出白花花的面粉,然后用这些面粉就能做出像这些大饼还有包子、饺子一类好吃的东西,还能做成面条呢!”高老七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0-0-0- 抱歉,这两天有点俗事,汗一个,明天3更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节 冬小麦丰收(2) “是真的吗?”一个模样看上去稚嫩无比的少年一脸纯真的看着高老七,认真的问道。 高老七呵呵一笑,蹲下身子摸了摸这个少年的头。 这个少年唤作林笋。 是张家里一个佃户人家的孩子。 在张家里,高老七对这个林笋格外喜欢。 因为,从少年身上,高老七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少时的自己的缩影。 天真无暇,而且懂事听话,才十一二岁就开始帮着家里的大人忙上忙下,甚至还能参与到田间地头的重体活。 “这个当然是真的啦……”高老七笑了一声,道:“这可是东家亲口跟俺说的!” 对于张恒的话,高老七已经不知不觉有了一种迷信。 便是东家现在告诉他说,人能飞上天空,进入宇宙,他恐怕也不会怀疑。 “东家说过吗?”少年的眼中分明闪现出一丝崇拜的狂热:“既是东家说的,那就肯定是真的了!”他说着就重重的点头。 在少年纯真的心中,东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最有学问的人。 正是有了东家,他们家现在才能每天都能吃上软软的粟米饭,喝上肉汤,隔三差五,甚至还能吃到大块的肥肉。 特别是去年冬天。 本来,过去每年冬天,他们全家大小都要挤在一张破旧的毛毯上,瑟瑟发抖,靠着体温相互取暖。 可去年冬天,他们家就不再需要忍受那刺骨的寒冷了。 睡在东家发明的暖炕上面。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整整一个冬天,他都没感觉到寒冷的味道。 家中父母都说。这都是东家是圣贤在世的缘故。 “傻孩子!”高老七瞧着林笋的模样,忍俊不住,不禁一笑。 看着林笋的模样,高老七在瞬间有些失神。 算算年头,不知不觉,他就快到四十岁了。 同龄人当中,像他这般年纪的人,若成家早一些这会想必已经是祖孙三代同堂了,可他却…… 终日沉浸于厮杀之中。茫然不知岁月流逝。 如今猛然回首,才发觉自己竟已这般年纪了! “错非是我福至心灵,遇到东家,恐怕如今不是还在与人搏杀,做那亡命之徒,便是深陷牢狱,刀斧加于身了吧……”高老七想着:“好在,我现在回头还不算晚,若太一见怜。兴许还能有个儿子……” 想到此处,高老七心中就一片火热。 四十岁生子,这虽然有些困难,但却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当今天子年近七十。不也能得一个儿子吗? 想着想着,高老七就想起了张恒。 “东家……也不知您在长安城中怎么样了?那当官可还顺当?”高老七口中喃喃自语。 他清楚,长安城是一个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是非圈。也是一个权欲涡。 他曾经见过不少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被那个地方搅成碎片,也曾看到过许多显赫的名门。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一夕之间化做刀下亡魂。 王恢、窦婴、颜异、张汤…… 长安的繁华背后。是累累白骨。 正想着东家的时候,忽然田野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东家回来啦……” 这欢呼声刹那间变成雷霆,响彻小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高老七眼中狂喜无比,立刻扔下手中的扁担,跟着人群朝村口涌去。 在张恒离开的这些日子,夫人将家中事务大小全数交给他处理。 虽然往常这些事情,也是他在做。 但…… 没有东家在一边,高老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中没有底气,就好像一间豪华的大屋没有顶梁柱,一艘楼船没有龙骨。 如今,东家回来了。 这家里的主心骨也就回来了! -0-0-0- 赵柔娘托着腮帮子,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无精打采的看着铜镜中的那个自己,一张小嘴不满的撅起来,小脸上红彤彤的。 “死小叔叔……坏小叔叔……”赵柔娘嗔怒的拔着手里的一朵小花上的花瓣,这可怜的花瓣不消片刻,就被她给剥成了碎片,但她却似乎不解恨,又拿起另外一朵:“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柔娘,连封信都没有……死小叔叔讨厌死了!” 一边的霍青君却是看得娇笑不已。 这些天,霍青君可算是领教了自己的这位好姐妹的脾气。 “看样子,柔娘姐姐可真是爱极了小叔叔……”霍青君美眸中闪过一丝轻轻的笑意,旋即,她小脸也微微有些红。 “小叔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男子呢!”不知不觉霍青君就回想起了自己跟张恒的种种经历,在她心目中,小叔叔就像一个无微不至的大哥哥,又像一个关爱有加的父辈长者,给予她温暖,给予她支持。 “这样的男子,确实值得柔娘姐姐托付终身……可惜……”霍青君幽幽长叹一声,将心中的那一点情愫深埋心底:“我跟小叔叔注定是不可能的!” 她的家世,她的身份背景,决定了她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男子做侍妾,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汉室名门就是如此。 女子可以在婚后放荡不羁,甚至私养情人、面首,只要这个女子足够强势,能压倒自己的丈夫,那么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是以,许多朝廷大臣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身份地位不如自己家的丈夫后,一些脾气暴躁的,转化成了母老虎,更多的人则成了长安城中比列侯贵胄子弟更为恐怖的贵妇一族,包养面首,私蓄奴仆。甚至毫无廉耻的跟下人通奸,这些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就连廷尉府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非必要,懒得去管了! 就在这两个小丫头怀着各自的心事,胡思乱想的时候。 蓦然,一阵阵巨大的欢呼声传进了她们耳中。 “东家回来了!” “小叔叔回来了!”赵柔娘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拿起梳子跟胭脂,就准备打扮自己,小丫头长大了,已经学会怎么化妆了。 书上不是说了吗? 女为悦己者容! 恩。一定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让小叔叔的眼睛没办法从自己身上挪开! 赵柔娘想着,就将一支不久前新买的漂亮发簪别上的额头,然后挺了挺已经有些规模的小胸脯。 她记得很清楚,小叔叔轻薄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之所以不【吃】了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小了。 “小叔叔,我要让你知道。柔娘已经长大了呢!”赵柔娘小脸上红扑扑的:“蓉娘姐姐能做的事情,柔娘也能做!” “我要给小叔叔生一个小宝宝……”想到此处,赵柔娘就不免有些羞涩。 看了看身旁的好姐妹霍青君,赵柔娘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了。慌张之下,竟拉着霍青君的手,问道:“青君姐姐。你来帮柔娘梳头吧!” 这只不过是赵柔娘用来掩饰或者说纯粹是自欺欺人的一个说辞。 但霍青君却是如遭雷击,猛然醒悟过来。红着小脸,手脚有些慌乱的帮着赵柔娘梳头。 “要死了……要死了……”霍青君此时可谓是芳心大乱。 因为方才。听到小叔叔回来的欢呼声的时候,她竟然……竟然想到了那日,她跟小叔叔同坐一辆马车之时的场景,她竟然在想着若能坐在小叔叔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那该多好的念头……这简直……简直是……大逆不道,荒唐无比! “霍青君,你怎么能有这么……这么……”她想不出用什么词汇形容自己方才心中的那些念头了。 因为,小叔叔是柔娘姐姐的啊! -0-0-0-0-0- 在同一栋宅子的另外一侧。 赵弱水此时正在沐浴。 丰满无暇的躯体浸泡在宽敞的浴桶之中,一头如云的秀发之上还沾着些水珠。 此时的赵弱水,整个人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 热气蒸腾之中,一抹雪白的丰腴若隐若现。 “叔叔……”赵弱水嘴角溢出一声细不可闻的淡淡呼唤,脑海之中,无数的画面闪现而过。 “嫂嫂,恒发誓必定要让嫂嫂永远幸福、快乐!”那是叔叔对自己的诺言,刚毅的年轻士子,坚定而不可动摇的神态,让她从此坠入深渊。 然后…… “嫂嫂,我喜欢你……”那是叔叔第一次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时候。 摸了摸嘴唇,仿佛唇齿之间,还留着叔叔的味道。 “我这是怎么了?”赵弱水猛的摇头:“我怎么可以去想这些事情……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它们全部深深的埋进心底的!永远,永远也不去奢求!” “我只是一个不祥之人……”她企图用这个方法让自己从那可能彻底吞噬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的疯狂中挣脱出来。 可是…… 思维却不受控制。 那个夜晚,那个七夕的夜晚。 她想起来了。 那个晚上,叔叔的胆子格外的大。 夜色之下,叔叔亲吻着自己,而自己也没有抗拒,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迎合着叔叔。 她的双手抹过胸前的一对椒乳,那时叔叔的那一双火热的大手,就是那么不讲理的握住了它们。 此刻,赵弱水竟有种叔叔就在身旁的感觉。 “叔叔……”良久,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赵弱水一双有若秋水的美眸中闪烁起了动情的光泽,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的问道:“你在长安,可还好吗?” “你可知道……妾身想你了?” 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就在此时,一阵阵欢呼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东家回来了!” 赵弱水浑身巨震,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定。 “这就是命啊!”赵弱水长叹一声,从浴桶中起来,裹起毛巾,她已知道,明白自己的心。 她不能抗拒,也不愿抗拒。 “叔叔……”这一声呼唤,与之前的低沉再不相同,话语之中竟已然有了期盼、欣喜之意,就好似一个思念夫君的妇人,在听说了丈夫回来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节 冬小麦丰收(3) “东家……”无数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更有几个小不点怯生生的跑上前来,抓着张恒的衣襟,眼睛中闪烁着的全是崇拜的神情。 一阵风吹过,村头几棵少说也有百年的老树上茂密的树叶随风摆动,让张恒心中一阵宽慰。 虽然只离开张家里不到一个月,但张恒此时却好像一个阔别家乡多年的游子,重归故里。 “还是家里好……长安……”张恒在心中感慨一声。 在长安城,虽然他算得上是所谓的后起之秀,明日之星,虽在太子宫被人排挤,但走出去,却没有人敢轻视他,到处都能听到阿谀奉承,碰到怀着各种目的上前来结交、攀附的人。 但,张恒却总感觉冷冰冰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阳光。 在长安,让他有一种类似以前在魔都的感觉。 远离家乡故土,没有亲情温暖,人与人相处,大家都带着厚厚的面具,没有人愿意摘下来,包括张恒自己,甚至包括以前无话不谈的刘据、霍光。 所有人都在一个被事先被圈定的圈子里做事说话,没有人会踏出那个圈子一步。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张恒算是明白了,为何汉室太子都喜欢微服出行。 那是因为他们平素身上带着的假面具太重太厚了。 他们需要卸下面具,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同时感受一下轻松的味道。 “东家,在长安城里可还过的舒坦?”一个同村的村民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张恒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但笑声中的苦涩味道。却让很多人听出来了。 “麦子快到收割的时候了吧?”张恒扫了一眼麦田,离开的时候。张恒记得,冬小麦还远远没到收获之时,麦穗还是青色的,但此时,整个麦田一片金黄色,到处都流淌着丰收的味道。 “是呢!”一个老农回答道:“托东家的福,麦子长的都很好,看样子能得一个大大的丰收!” “老人家!”张恒朝老者行了一礼,问道:“您估计这些麦子一亩能打多少?” 其实。看着麦田里饱满的麦穗和硕大的麦粒,张恒就已经知道,今年的冬小麦恐怕要创下一个让人膛目结舌的记录了。 张恒之所以问人,不过是想转移话题,不想再谈长安的事情而已。 于他而言,长安城的官场,他是不愿意再回归了。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偶尔为之。或许可以调剂生活,但天天这么过的话……张恒还不如找个地方去隐居来得逍遥快乐。 “东家……东家……”远远的高老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张恒朝前看去,看到高老七那熟悉的身影小跑着跑过来。 离开张家里的这些日子。家里的大小琐事都是高老七在处理,甚至就连地主联盟的事情,也是他在出面协调。 这些事情。事无巨细,高老七都一一记了下来。写成书信送到长安城里个张恒过目。 在这些日子里,高老七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不止张家里上上下下上百户佃农的事情跟工作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地主联盟的人都对其赞誉有加,错非张恒势大,恐怕这会挖墙角的人都快排成长龙了。 即便如此,高老七受到的诱惑,恐怕也不少。 “老七!”张恒迎上前去,拍了拍高老七的肩膀,以示勉力,这年头,什么最重要:人才! 似高老七这样即能干又震得住场子,同时还忠心的下人,当今之世,恐怕很难再找到一个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张恒感激的道。 “不辛苦,不辛苦……给东家做事,是俺的本分!”高老七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作为一个游侠儿,知恩图报,几乎是必备的素质。 高老七知道自己的今天是怎么来的。 错非是东家,他现在还是汉庭通缉犯,朝廷着力要拿的匪徒。 光他过去做下的那些事情,足够砍他几十次脑袋! 当年郭解怎么死的,没有一个游侠会忘记! 是张恒,百般周旋,才让他有了自由之身,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或许,这并非是他最初的本意,也并非一开始他所希望的结果。 但是…… 他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家。 那么一切就不同了。 在他眼中,张恒等同于再造父母,给予他新生的大恩人。 “嘀嘀嘀……”一匹精神抖索,神骏非常的小马,扑哧扑哧的从田间小道跑了过来。这匹小马,浑身毛发油亮柔顺,一双眼睛流动着通灵般的神采,在小马的身后,一匹淡青色的小母马紧紧的跟着。 “小明!”张恒一见就笑了起来。 小明律律的叫了两声,走到张恒面前,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张恒的手。 这是它跟张恒撒娇的方式,意思是,我要吃嫩嫩的苜蓿草。 张恒摸了摸这小家伙的两只耳朵,这小家伙如今的身体长的飞快,才二十来天不见,就又起了大变化。 原先,小明只能算是挽马中的极品。 但张恒现在看来,它却已经不再属于挽马了。 它的体型明显比以前更宽大也更结实四肢的肌肉也更发达,特别是背脊上的肌肉,开始出现明显的战马特征。 现在,它才一岁多点。 对于战马来说,它还有两年时间可供成长。 张恒不禁有些期待,两年或者三年以后,当小明化身为战马之王的那刻。 “小青!”张恒又伸手摸了摸紧紧跟在小明身后,有些害羞,又有点好奇的小母马。 这匹起先很是高傲的小母马,如今看上去已被小明降服,很是老实的跟着小明。 张恒不清楚,小明是怎么做到的。 “乖!”张恒摸了摸两匹小马的头,亲昵的安抚。 “小叔叔……”张恒忽然闻到一阵香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软软的小身子,就带着沁人的香味撞进张恒怀中。 “死小叔叔……坏小叔叔……”一双拳头在张恒胸膛上一阵乱捶:“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看柔娘!坏死了!” “柔娘!”张恒爱怜的摸着小丫头柔顺的长发,心中甜甜的,像是裹了蜜。 继而,又有些内疚。 自打穿越以来,他跟赵柔娘分别的时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久。 难怪小丫头会如此……(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节 冬小麦丰收(4) 许是打的累了,又或许是忽然间醒悟了过来,此处非是自己家里,任她如何耍小性子,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总之,赵柔娘将小脑袋深深的埋进张恒怀中。 张恒会心的一笑,这个小丫头…… “叔叔……”此时,一声温婉的轻唤在张恒耳边响起。 “夫人……”四周乡民一见来人,赶忙行礼问候。要知道在名义上,她才是张恒家中的家主,真正的当家人。 “嫂嫂!”张恒抬头一看,笑着问候。 离开张家里这么久,说句老实话,他真的有些怀念这个温婉善良的柔软女子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个女子照顾,存在和叮嘱。 “阿姐……”赵柔娘羞答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赶忙从张恒怀里跳出来,躲到姐姐身后,满脸通红,似乎为自己方才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 “先回家吧……”张恒挥手笑道。 回到家中,张恒自是大摆筵席,招待村中乡亲。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管怎么说,他张某人也算是去长安城里旅游了一番,当了一回南陵人做梦都想当的朝官,还是太子亲信之官,怎么着也得请客。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习俗了。 当初,刘邦底定天下,回到沛县老家显摆装逼,一连摆了七八天筵席,真真是风光无限。 这天下人便有样学样,但凡出远门回乡。做官归乡,富贵归乡。都会大摆筵席,延请乡中父老。 “学生恭问老师安好!”开宴之前。张瑜怯生生的走过来对张恒行礼。 如今的张瑜,也有些儒童的模样了。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玄服,头上扎着两条总角辫,粉嘟嘟的脸蛋上干干净净的。 张大牛为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子,可是花尽了心思。 张恒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张瑜手中,同时用手捏了捏张瑜粉嫩的小脸蛋。 “老师不在,瑜儿可有听话?”张恒问着。 “老师教诲,弟子不敢忘记……”张瑜说着就从身上取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这是学生这些天的自习成绩……” 张恒颇为诧异的接过小册子。老脸不禁有些挂不住。 说老实话,张瑜这个弟子,从开始到现在,张恒真没管过太多,主要就是放羊,偶尔有兴致了,才会挑些时间开导。 但小家伙很聪明,也很勤奋。 翻开小册子,薄薄的纸片上写满了张恒教过他的一些东西。有些甚至连张恒自己都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小家伙说过。 “真乖!”张恒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尴尬,笑着抱起小张瑜。 “老师!”这个时候,李世民亦正装出来拜见张恒。 张恒点了点头,问了些他这些日子的事情。 李世民一一作答。 看的出来。这个勤奋刻苦的少年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张恒不在,但却也通过翻阅书简,增长了不少知识。 其实。对于李世民这样年纪的少年而言,因为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文化基础。所以一般而言,只要有一个合适的领路人。加上足够的阅读量和自身的勤奋,想不进步都难! 看到李世民,张恒就想起了他的那位叔叔。 “也不知刘彻如今到了那里了?”张恒想着。 天子出巡,本就不可能走的太快,而刘彻又是出了名的玩乐天子和散财童子。 基本上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停留一会,游玩一番。 玩的好的地方,多住些,不太有趣的地方,匆匆而过。 天子出巡,中央朝廷的财政当然是苦不堪言。 但地方上就未必了。 刘彻这个天子,以往在出巡过程中都是大把大把的撒钱,若遇到他心情好,会大手一挥,免除掉一些地方的赋税、徭役。 地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伸长了脖子等着这位圣天子过去撒钱呢! 所以…… 可以想象,一路上的州县从官员、乡绅地主一直到最底层的百姓,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讨他欢心,以求让这位在高兴之余赏赐些财货,顺手免除掉徭役赋税什么的。 摇了摇头,张恒将这些东西抛出脑后。 手上抱着张瑜,身后跟着李世民,阔步走进自己家的院子中。 此时,张恒家的大院子里,已经是摆满了案几,铺好了坐席,村里的女人都过来帮着准备筵席之事。 来来往往的人群,见到张恒,纷纷低头问好。 而厨房里,高老七正带着几个汉子忙着杀鸡宰鹅。 去年买来的家禽,由于有着丰富的食物和充足的营养,加上从小就是吃着蚯蚓长大的,所以长得比其他地方喂养的家禽更快更好。 还不到一年时间,当初那些小雏苗,如今已可宰杀了。 张恒还从高老七那里听说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现在已经有人过来学习怎么养蚯蚓了——张家里用蚯蚓养鸡鸦,这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人。 莫说是那些村子里不炫耀浑身不舒服的妇女,便是五大三粗的男子,也会为了面子,夸耀自己家的鸡鸭如何如何。 技术得到推广,这是好事情,张恒打心里高兴。 “是时候开始买些羊和猪回来喂养了!”张恒心中想着。 猪跟羊,是农村经济中的重要一环。 牛,朝廷规定不能宰杀,除非病死或者有许可。 这是为了保护耕牛。 所以,能自由宰杀的也就猪羊一类的牲畜了。 只是…… 这个需要技术,很高的技术。 张恒摸了摸头。感觉有些困难。 羊还好说,基本上就是放牧就可以了。 但猪的话…… 张恒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养了,且不说养猪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粮食。就是一个技术问题就把张恒打败了。 养猪,作为一个曾经的后世农民子弟,张恒当然清楚,这里面有多大的风险。 张恒可是记得很清楚,他村里的那些养猪大户,碰上一场疫病,直接血本无归,数年积蓄化为乌有的事情。 连后世那些有着高科技兽药防疫的老养猪户都没把握保证自己的猪一定不会染病,张恒可不敢玩这个心跳——他亏得起。但村民亏不起! 再说,猪肉此时其实卖不了什么钱,特别是圈养的猪,一般的士人乡绅都不吃,认为那是不卫生的粗鄙肉食。 大家一般都吃羊肉。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猪身上确实有许多传染病和寄生虫,很容易感染人类。 特别是圈养的猪,因为环境的原因,身上基本上少不了那些可以致命的病菌。 搁下这个问题,张恒走到厨房边。问道:“老七,冬梅她们做包子的技术有没有进步?” “回东家……比以前好多了,现在她们做出来的包子,又白又大。还甜!”高老七不知张恒为什么问,便据实回答。 “哦……”张恒点了点头。 “东家,又有什么新点子?”高老七笑嘻嘻的问道。 张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如今。麦子作为杂粮,而非主食的地位。让张恒很尴尬,倘若这天下人都如此。那他辛苦培育出来的高产小麦岂非明珠暗投? 必须要改变天下人的这个习惯! 怎么改变? 张恒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得走高层路线。 要让天下人都吃麦子做出来的食物,并接受麦子也是主食的事实。 还非得老刘家自己带头不可。 移风易俗,或许难度挺大,但要改变人们的饮食习惯,对于皇室来说,却是简单的很! 当初,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后世的某个变态皇帝喜欢三寸金莲,于是女子开始缠脚,最后竟发展成了一种习俗…… 当今天子喜欢赋,于是,本来只是下里巴人,难等大雅之堂的赋取代了楚辞,成为文坛标准。 这些事情都充分证明了,当权的统治者,对于下面的人的示范作用。 只要老刘家开始餐餐都吃麦子的话,相信,长安城的那帮公侯不敢不跟进,而公侯们一跟进,马上就会为了面子,营造舆论。 如此一来,张恒不需要太过操劳,就可让麦子顺顺利利的完成华丽转身。 只是,老刘家对吃的是很讲究的,皇室嘛……吃东西自然要讲究一个色香味。 目前的包子,张恒觉得还很难打动刘彻刘据父子。 那么就只能祭出大杀器——小笼包和面条了! 而这两样东西,都需要有一定的技术才能得好。 故此,张恒才会问高老七冬梅母女的厨艺。 想着小笼包,张恒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作为一个吃货,他还真有些怀念后世路边摊上一块钱2个的小笼包和三块钱的面条或者米线。 “对了,小麦这两天就可以收割了吧?”张恒问道:“老七你要抓紧时间组织大伙一起收割,然后过称!要不,等一下雨就来不及了!” 关中的雨季即将来临了。 必须在雨季来临前,把麦子收割晒干入库,否则,这一年的心血就可能要白费了! “诺!”高老七点点头:“这个事情俺自是晓得,这两天俺已经在动员村里老少准备收割了,只是,以前没种过麦子,不少人不晓得这麦子该怎么收割、脱粒……” “此事,你就多关心一点,让懂得人来帮忙教教!”张恒吩咐道。 想了想,张恒又道:“老七,家里的镰刀若是不够的话,就再去买些回来!” 去年买的镰刀,想必已经有些坏了或者生锈不堪使用了,这必须的工具自是不能少的! -0-0-0- 惭愧 真心的,这几天我不知怎么搞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去看医生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真心的我…… 想了很久,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瓶颈期,擦…… 额,以后坚决不断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节 冬小麦丰收(5) 一日之计在于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山村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以家庭为单位,张家里的佃户带着老婆孩子,挽起袖子,在麦田里开始忙碌了起来。 饱满沉甸的麦穗在镰刀之下,飞快的被割下,然后一株株叠垒起来。 几个孩子欢快的在麦田里奔来跑去,小胳膊中都抱着一捧收获的麦穗。 此时,无论是南方的水稻还是北方的粟米,在脱粒技术上还相当原始,大抵上人们都是选择先收获作物,然后统一脱粒。 所用的脱粒工具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机械,纯粹依靠手工进行脱粒。 张恒很早就起来,披着衣服站在阡陌道路上看着自己的佃农忙碌。 而高老七起得更早,他现在正带着七八个壮丁,在自己的院子里忙活着准备各种器皿和称量工具。 几只肥硕的大鹅,嘎嘎嘎的叫着,晃着脚丫子,从张恒前面的田埂上走过。 哗啦一声,从附近的草丛中,窜出一条足足比张恒膝盖还高的黑犬,呲牙咧嘴的朝那几只惊扰了它晨梦的公鹅一阵咆哮。 “阿黑!”张恒见了它,唤了一声。 黑犬立刻就扔下那几只在它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的可怜鹅,屁颠屁颠的跑到张恒脚边撒娇献媚。 这只黑犬正是当初那只被赵柔娘捡回来的小黑犬。 只是人家如今早已非吴下阿蒙,在赵柔娘和霍青君的宠溺下,这畜生是吃的肥肠满肚。那里还有当初那副可怜兮兮,骨瘦如柴的模样? 看到阿黑。张恒知道,赵柔娘一定就在这附近了。 阿黑这家伙虽然说在这个家里现在纯粹就是一个吉祥物。用来当摆设的。 但这畜生聪明的紧,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所以平日里,从不轻易离开赵柔娘的视线范围,便是晚上睡觉,它也会守在赵柔娘的床脚边上,是一条合格的宠物狗。 阿黑眨巴眨巴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呜呜的在张恒脚边叫了几声,企图靠卖萌换取张恒的奖赏。譬如说一块鲜肉或者一碗鲜嫩的骨汤。 但张恒没工夫理会这家伙,四下远眺了一下,张恒就看到了赵柔娘。 这丫头,现在正在村口的一棵杨梅树下,眼巴巴的看着树上还略略有些青涩的杨梅,嘴里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张恒见了呵呵一笑。 赵柔娘对杨梅的爱,不是一点半点。 一般每年村里的杨梅树刚刚结下杨梅的时候,这丫头就已经口水直流了。 张恒记得,赵柔娘刚来张家里的时候。是一个脆生生的害羞的小丫头,通常跟人说话,没到三句就会脸红,怎么也不肯跟张恒说话。 之所以现在能跟张恒关系这么亲密。 原因还是张恒用了一盘红彤彤的酸酸甜甜的杨梅打破了两人的隔阂。 “还没熟呢!”张恒远远的喊着。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戏虐的笑容。 曾记得,有一年,赵柔娘实在馋不过。杨梅还没熟就跑去树上摘,结果可想而知…… 赵柔娘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脸上顿时就又羞又喜,火辣辣的烧的厉害。 她当然记得。那年她偷摘下的那些酸杨梅的滋味。 “小叔叔!”赵柔娘嗔怒着说。 这动人的少女嗔怪之时,嘴角习惯嘟起,配上那嫩嫩的小脸蛋上浮现着的红晕,在春季晨曦的阳光下,分外勾动人心。 回忆着过去的点滴,再想着如今的种种。 赵柔娘的心中,宛如蜜糖一般甜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张恒身边,轻轻的靠了上去。 自从张恒从长安回来后,赵柔娘的胆子就大了许多。 人前人后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小叔叔的爱意,许多时候还有许多亲昵的举动,像现在这般靠着小叔叔的胸膛,是她最喜欢的一种亲昵方式。 怀中美人在握,晨风中还飘逸着芬芳的少女体息,张恒伸手轻轻搂了搂赵柔娘柔软的腰肢,在她耳边道:“好啦,柔娘先回家去准备吃饭吧……” 想了想,张恒又轻声在她耳边道:“晚上等我……” 赵柔娘浑身一震,晶莹如玉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 她已不再是哪个懵懂无知的青涩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 对于男女之事已不再陌生,当然知道小叔叔说的意思。 赵柔娘只觉得自己的芳心之中,动荡不已,砰砰乱跳,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滋味。 “恩!”她轻轻点头,对于这一天,她已等了很久很久了…… 张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那柔软的身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 任凭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在眼前晃来晃去,却还忍得住的,那不是男人,是圣人! 长安之旅,对张恒最大的影响,就是让他彻底的断绝了心底里的哪一点做官的念想。 既然以后都不想再出仕了。 那么原先纠结的一些事情,也就无足轻重了。 不止是赵柔娘,还有嫂嫂……张恒都会给她们一个交代,一个男人的交代。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想开了,那么所谓的纠结也就成了无用之物。 看着赵柔娘远去的背影,张恒收敛心神,静静的站在田间地头,等待着第一亩收获的小麦的称量。 “会有多少呢?”直到此刻,张恒心中依然一些紧张。 虽然目前的情况来看,丰收,一个神奇的亩产数字基本上是跑不了的。 但是——具体多少,会不会跟想象中一样,产生一场粮食革命。张恒依旧无法确定。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 但用不了多久了! 张恒闭着眼睛想着。 算算时间。现在第一批收割的麦田应该已经差不多脱粒完成,该送去高老七那里过称了。 张恒便迈开脚步。朝着高老七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张恒就听到了高老七欣喜若狂的惊呼声。 “十五石!” “竟然会是十五石!” “东家,麦子亩产十五石啊!”高老七几乎是用吼了!可想而知他心里的震动! 便连听到声音的张恒也不由得手指颤抖,浑身发颤。 十五石啊…… 张恒眼前,无数的星星乱闪,仿佛看到了那无比光明的未来。 十五石,或许这个数字在后世也是一个令人膛目结舌的数字。 但是考虑到是刚刚收割的麦子,水分很重,扣除掉水分之后的数字。应该顶多只有五成左右,再晒干去皮,真实的亩产数字还会进一步下降。 最后真正的亩产可能也就四石多一些。 然,这已经是一个让人为之疯狂的数字了。 现在,关中粟米产量最高不过两石,那还是最上等的官田,肥沃且水利设施完备的情况下的最理想产量。 而,张恒却这里的亩产却达到了四石! 尽管是麦子,但却已足够惊人! 毫不客气的说。这已经是神迹了! 想想看,亩产翻倍,这造成的影响将有多大。 这意味着,汉人可以用最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这意味着汉朝的国力在可见的未来将会倍增。 而国力倍增不是简单的一加一,将会呈几何数字暴增! “冷静!冷静!”尽管早有预料,但张恒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老七。你确定没称错?”张恒走进院子里问道。 “没有!”高老七兴奋的大吼大叫:“东家,我发誓。我没看错,是真的。是真有十五石!” 不止是高老七,便是在院子里的几个佃农和帮忙的年轻人,也高兴的在地上跳来跳去。 民以食为天! 虽然小麦不是主食,但是,既然小麦亩产有四石……那么粟米呢? 不说四石,三石也可以! 一旦粟米亩产能有三石,那么…… 一个年轻人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 第一次,他们知道东家过去让他们精耕细作,互相传授种植经验技术的作用。 第一次,他们切实的了解了东家将人畜粪便施到地里的好处! 原先,或许有人还对张恒过去的举动有所不解和怀疑。 但此刻,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在这些人的心中,张恒的形象一下子高大得有如泰山一般。 “大家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别喧哗!”张恒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欣喜。 亩产四石,只要这个信息传出去,张恒保证,马上就会无数的公侯贵戚,排着长队从长安跑来张家里,或用人情关系,或威胁利诱,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在第一时间将张恒家里所有收获上来的麦子买走,拿去做种。 这是好事情。 但…… 张恒知道,这个事情,暂时还不宜闹得天下皆知。 首先,这个事情得知会刘据,甚至刘彻,了解到这两位的态度,才好确定下一步是高价卖种还是留着自用。 张恒深深的知道,亩产四石这个事情,在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农业事件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已经是一政治事件。 “老七,你赶紧安静下来,然后去把全村的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今天的事情,务必要保密,不要到处去讲……”张恒对高老七道。 张恒知道,这很难,张家里的事情很难对外封锁。 但无论如何,老刘家必须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 否则…… “诺!”高老七也从极度的亢奋中安静了下来,拱手领命。 张恒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找马车。 事到如今,要最快速度把消息告诉刘据,只能借助鄂邑的渠道了…… -0-0-0- 最近在忙一些私人的事情,恩,今天起恢复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节 轰动(1) 三日之后,张家里。 红火的太阳底下,算盘珠子拨的哗哗作响。 终于,拨动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四石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恒的眼睛中放射出狂喜不已的神色。 “四石半?” “真的是四石半吗?”芳边的高老七惊呼出声。 “没错…………我已经反复算了三次,这次小麦的平均亩产确实达到了四石半,最高亩产五石零一钧,最低的也有三石有余!”张恒喃喃的说道。 张家里的麦子,现在已经金部收割完毕,并且脱粒晾晒完成,已经是标准的可食用的粮食了。 因此,现在统计出来的数字,是真正的亩产。 虽然,在这之前,大家都已经很 轰动清楚,今次的小麦大丰收,且将创造一个新的记录。 然,当数字出炉之后,包括张恒在内的所有人,还是被这个事实所震惊。 “这……,起……”高老七抬头望天,简直不能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还只是在一些下田里种的啊……”良久,高老七才小声嘀咕道。 没错,今年的冬小麦绝大部分的佃农都选择将它们种在那些地力并不好,而且往年收成也不是很好的地里。 毕竟,种植小麦,这是他们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而且,小麦又是杂粮,在佃农们的观念里,杂粮嘛,能有块地种就不错了,假如不是张恒一意孤行,大力推动,恐怕,发下去的麦种被佃农们直接种到沙滩和荒地上也不是不可能。 可谁也没想到,这些种在那些地力不好,土地不肥的下田里的小麦竟然………竟然“…获得了如此高的产出。 “要是在上田和官田里,那么……”不止高老七这么想,旁边几个这几天一直在帮着称量的壮丁也不禁幻想起来:“怕是亩产都要超过五石了吧……” 张 轰动恒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事到如今,这事情得赶快报上去才行。 张恒甚至己经能够想到,只要这次亩产四石半的消息一传出去,恐怕明天长安的列侯公卿就会化作豺狼虎豹,蜂拥而至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种亩产四石半的粮种,哪怕只是杂粮的种子,也足以让人疯狂在利益面前红了眼的列侯公卿,可不会管你是什么桑弘羊的别女婿,太子的近臣。 双半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 要想保得太平,只有先抱上一根奇粗无比的大腿才行。 一念至此,张恒摊开一张丝帛,执笔写了起来。 须臾张恒放下笔,将那丝帛郑重的交给高老七,同时从怀中摸出他的那个太子洗马印信,对高老七道:“老七你速去将此信亲手交到太子殿下手中,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太子殿下!”如今张恒虽然已经辞官,但,他的印信,却并没有被收回。 刘据的意思是,让张恒留着那印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持那印信进宫去见他。 这也算是刘据给张恒的补偿了。 毕竟,相对于长安,太子宫还是太小了。 太子宫中发安的事情,若说刘据没听到过什么风声,那就笑死人了。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头是老师,一头好友,依照刘据的性格,根本无法做出决断,舍弃任何一方都是他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当张恒提出辞呈,他也没有太过挽留只是给了张恒一个特权,让张恒保留他的印信这样一来,在理论上来说,其实张恒依旧是个官,只是他这个太子洗马,却是不用每日点卯上官邸报道,更不用作什么事情。 在汉室历史上,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先例的。 不过那个先例有点远,譬如那位功成身退,跑去修道的留侯张良,人还有太秦皇帝的智囊知己贾谊。 本来,张恒是不想动用这个特权的,想着通过鄂邑去传递消息。 可谁成想,这几天偏生鄂邑根本就不在那个庄子里,好像去了长安城。 没办法,张恒不得不动用刘据给他的这个特权。 张恒很清楚,刘据给他的特权虽然没有规定次数,但轻易动用,却总归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诺!”高老七却是不知东家还有这张底牌,拿了印信和帛书,点点头。 长安城,太子宫。 刘据就站在太子宫朱红色的城楼上,静静的远眺着千里之外的长城。 此时,汉匈两国的军队已经全面交火了。 就在两日前,当匈奴军队长驱直入,渡过黄河的那一瞬间,早已经埋伏在河套平原上的三万多汉军主力精锐骑兵,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猝不及防的匈奴人顿时就吃了大亏。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汉军在河套草原上可能有埋伏。 两军对垒,很少有能瞒过对方的部署。 只是,匈奴人一直以为,埋伏在河套平原对面的汉军,顶多只是汉军驻扎在河套地区的那一两万常备骑兵和相同数量的辅兵,顶多再加上几个曲的援军。 至于其他地方驻扎的汉军,匈奴人判断,他们不太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的支援到河套地区。 毕竟,匈奴人跟汉人也打了百几十年交道了,深深的知道汉军的调动集结出征,需要的时间。 可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汉军早在去年冬天就开始集结调动了。 此时,在河套地区,不仅有河套原本的驻军,更有太原、代北的郡兵,甚至就连拱卫长安的南北两军也有部分早就到达了河套。 如此一来,刚刚渡过黄河,还以为这次能大抢一把的匈奴人,顿时就悲剧了。 根据这几日传回的战报看,到目前为止,光是首级,汉军就已经砍下了三千余颗。 当初漠北决战,霍去病一战所获首级也不过一万多而已。 但那一战杀死、俘虏的匈奴人却超过七万! 也就是说,按照漠北决战的标准,到目前为止,汉军已经至少消灭了两万多匈奴人。 而整个匈奴才多少人? 一次杀死、俘虏两万多,几乎等于打断了匈奴人的脊粱! 只是……,… 匈奴单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显贵却一直没有消息。 执其君长问罪于殿前! 这是汉室几代人的梦想。 好不容易才让匈奴单于跳进圈套,刘据当然不希望跟马邑一般,让匈奴单于走脱了。 “狐鹿姑…………为了汉匈两国的和平,你可不能让孤失望啊………”刘据想着。 汉匈之间打到现在,要想和平,刘据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抓住匈奴单于,逼其俯首称臣,顺便给他在长安建个大宅子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匈奴冒顿的子孙或者大汉太祖的子孙有一方死绝。 这个时候,一个宦官爬上城楼,拜道:“殿下,有人持洗马印信求见!” “哦…………”刘据愣子楞,随即醒悟过来:“是张先生吗?快快有请!” “回殿下,不是集洗马,乃是张洗马的下人,好像唤作高老七……”宦官答道。 “哦…………”刘据想了想,道:“将他带到偏殿去,孤一会就过去!” “诺!”宦官浅浅退下去。 “张先生找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刘据眼中疑惑的想着:“先去见见吧……” 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张恒,有些怪想念的!!! 第三百三零五节 轰动(2) “亩产四石半?”刘据听到这个消息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接着问道:“大亩还是小亩?” 汉承秦制,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这是大亩。 但在关东之地,则是一百步为一亩,这就是小亩了。 一般而言,关中行大亩,关东行小亩,但也有些地方会大小亩并用。 “回殿下,是小亩,一百步为一亩的小亩……”高老七低着头答道:“我家主上得了这个结果后,立即就命小人求见殿下,请殿下救我家主上!” 刘据自然不傻,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张恒顶着多大的压力。 这就等于张恒变了个戏法,让一亩地获得了双倍的收获。 这如何不让长安的贵族勋臣们眼红? 说的不客气一点,如今天子巡视地方,大军在外,有心人纠集一批地痞无赖,半夜三更装作强盗杀过去,谁能查的出来? 因此,他立即吩咐道:“备车,仪仗前行,孤当去南陵为张先生贺!” 这种超级大杀器,还是抓在汉家天子手里比较好。 身为监国太子,刘据的出行自然再也不似往常那样随意了。 骑兵开道,步军护翼两侧,出入的街道全部禁止路人随意出入。 这样的阵仗,自然难免惊动全城。 很快一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听说南陵人张恒家里出行一种能亩产四石半的作物?” “真的?”有心人一听脸色立刻就拉下来了,不用问都知道,此人是做漕粮生意的。每年靠着从渭水河运关东粮食入关的商人,关中粮价与他的利益切身相关。 不客气的说。真有这种作物出现的话,那他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当然是真的了!”也有人欢欣鼓舞的道:“这是圣天子在位。所以天降祥瑞,懂不懂?” ………………………………………………………… 刘据的仪仗来到张家里时,张恒已经带着全村老少在村口迎接了。 “小臣张恒拜见殿下!”一见面,张恒就拜道。 全村老少也都跟着拜道:“小民等拜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刘据笑着扶起张恒,问道:“先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劳烦殿下关怀,小臣一切都还好……”张恒笑了笑:“只是殿下却消瘦了!” “孤也没办法……”刘据摇摇头道:“父皇巡视地方去了,孤只能硬着头皮,撑起这大汉社稷!” “先生还是先带孤去看看那能亩产四石半的小麦吧……”刘据道:“兹事体大。孤只能谨慎行事,还望先生见谅!” 张恒点了点头,他自是知道他弄出来的这个事情就好比后世天朝宣布再发现一个相当于大庆油田十倍储量的大油田,冲击的不止是民生,还有相关的其他领域。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坐实此事,天下粮价定然下跌,社会矛盾也将消弭许多。 张恒领着刘据来到仓库,将库门打开。满满的金黄色的麦粒儿在仓里滚动着,然后打开第二个,还是满的,第三个依然是满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真的看到了这么多的小麦出现在眼前时,连刘据也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喜悦,朝张恒深深一拜道:“孤代天下苍生百姓谢过先生!” “殿下快快请起。臣可不敢当!”张恒连忙拉住刘据,道:“如今之计。殿下您还是先写个奏疏给天子,看看天子怎么决定吧!” 这种事情刘据要是敢瞒着刘彻。张恒敢打赌,刘彻回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先生言之有理,孤这就写奏疏,报与父皇知晓!” ………………………………………………………… 刘彻在日出之前,终于再次登上了泰山,每次登上泰山,他的心情都会有所不同。 第一次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二次是高兴而来悲伤而去,甚至连霍去病的独子都死于那次封禅礼的过程之中。 这一次,他是兴高采烈的来的。 做神仙啊…………刘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谁不想当个快活的逍遥神仙呢? 凡间种种,他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实在是没什么可眷恋的! “开始吧!”刘彻挥手对身边的李成道:“先生便按照神人所授之策布置这封禅之礼,若可请动神人下凡,朕必不吝重赏!” 李成此时硬着头皮根据他过去打听过的一些方士的手法,先是鬼画符的在帛书上画了各种奇怪的图案,然后又跪又拜,这才起身道:“陛下,封禅之礼,凡人不可观,唯人皇能参之,请陛下屏退左右!” 刘彻点点头,对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到山脚等朕!” “诺!”卫兵们开始退下。 等人都走完了,刘彻道:“先生可以开始了吧!” 李成点点头,走到山中央,先是献上一些蔬果,然后趁着刘彻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的刹那,迅速的将其中的一个蔬果掉包成了张恒交给他的一个小果子。 然后若无其事的弓着身子退到一边道:“陛下请向泰一神祷告吧,臣已经向泰一神禀报了陛下将要祷告的事情……” 刘彻一听,更加确信无疑的走上前去,面朝东方日出的方向拜而祷告:“泰一神在上,人皇刘彻伏维告之,臣在人间数十年……” 刘彻一边说,一边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年少被立为太子,继承父位登基为帝,建元新政后的颓废,元光年之后的奋起,漠北的大捷,一一从他眼前闪现而过。 他有种错觉,好像冥冥之中,似乎真有神人在天上注视着他。 在阳光中刘彻一叩首道:“伏请天神垂怜,赐臣神果,臣必再接再励!” 经过李成这一段时间的洗脑,加之老年人确实很迷信的这个特征,刘彻现在算是彻底的相信这天神是会奖励有功绩的天子的。 然后,他就按照着李成的嘱咐,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早就写好的奏表,上奏天人。 “陛下……仙人已经赐下了神果!”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彻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一个声音,他连忙睁开眼,顺着李成的手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供奉给仙人的祭品的台子之上,不知道什么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果子。 刘彻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老泪纵横,只觉得先前吃的所有的苦都值得了!(未完待续……) pS:嗯三年了,⊙﹏⊙b汗一个先。 首先跟大家道歉吧,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咯~ 其实这本书我这三年一直都想捡起来写完,但一直没这个毅力~ 因为实际上这本书写到250节之后就开始崩了,谁叫我是个新手,不懂把握情节呢~ 但现在我觉得还是要写完。 恩,大概我目前看看还能写个3040万字把,可能不一定每天都会更新,但我会写完00 对了,情节方面,我可能会进行微调,嗯,不调整一下,就真的崩掉了,没法写了。 嗯嗯就是这样 顺便感慨一声一别三年,诸君一切可好? 反正要离是变了很多了,三年前我还是个正太,如今已经是他人的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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