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阳同居 - xp1024.com
《在沈阳同居》


第一卷

前言

猩红的火焰顺着手指淡淡的燃烧着。青烟在黑夜里缭绕。童谣坐在马桶上,紧闭了房门。

现在已经是几点了?透过卫生间的天窗看出去,天已经有了薄薄的灰蓝。快亮了吧。

童谣掐熄烟。推开房门。外面那个男人还在熟睡着。童谣轻轻穿上衣服,轻轻打开门,轻轻离开。呼吸到清晨第一口空气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这样有什么不好。童谣坐在公交车上,利落的收拾着自己。卷卷的长发随便一挽,再补上妆容,人又显得年轻漂亮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看过去无比清纯的女孩子,昨晚是怎样放荡了一夜。

走到研究所的楼下,田旭东白色的奥迪静静的停着。童谣停下脚步,脸色冷淡的看着车里熟睡过去的人。他在这等了一夜么?他对她没有责任。他不是她的谁。这样的关心与照顾,慕容童谣承受不起。

童谣转身上楼。刚到办公室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田旭东。“喂?”“昨晚又到哪疯去了?”田旭东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倦。童谣走到窗前,撩起窗帘看下去。车还在。“和几个朋友玩夜店。”童谣淡淡的回答:“你在哪里?”“在家,还没有起床。”田旭东打了个哈欠:“早点去上班吧。我起了。就这样。”

童谣挂了手机。靠着玻窗。奥迪慢慢开出了研究所的大院。他其实是知道的吧。就好像她知道也一样隐忍着不说。他们用善意的谎言维持彼此间动态的平衡。童谣的手指慢慢滑过冰冷的玻璃,冷淡地想:我的生活,与你田旭东无关。

第一卷

第一章

凌晨两点。慕容童谣坐起来,赤脚下地。口渴得要命。脑子还有醉酒后的晕痛感。摇摇晃晃来到客厅摸到饮水机,慕容童谣跪坐到地上,半仰起头像个动物一样去吮吸清凉的水。黑暗里,能听见水寂寞的滑过xiōng腔的声音。“毛巾。”慕容童谣没有回头,扯过田旭东手上冰凉的毛巾敷到自己的额头上呻吟:“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田旭东没有开灯。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冰箱明亮的光刺得慕容童谣有一瞬间的失明。失明前看清田旭东只穿了一条深蓝色的三角内裤,裸露出强健的身体。慕容童谣用毛巾挡住眼睛,翻身坐到冰凉的地板上。“要不要啤酒?”田旭东走到慕容童谣的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她。“不要。”慕容童谣扯下毛巾,颤巍巍站起来。银色的月光流泻。照着她曲线美好的身体。白皙的肌肤像缎子一样泛着微微的银光。她只穿着内衣。“以后不要光着身子在客厅里乱晃,注意影响。”田旭东义正词严。全然忘了自己也是裸奔的一个。慕容童谣挥挥手,捂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慕容童谣,田旭东。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用田旭东妈妈的话说在娘胎里他俩就认识了。一起换尿布,粮食不足的时候借用对方妈咪的奶水,再大一点一起洗澡,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熟得慕容童谣想起这个人,就跟想起自己的卫生巾一样自然。“慕容童谣!起床了!”田旭东嗵嗵擂了一阵慕容童谣的房门,自顾自的上班去了。大学毕业田旭东在一家电脑公司做监控设备。慕容童谣在一个科研机构作研究员。为了节省开支,身在异地的两个人很自然的住到了一起。所有家务,开支全部对分。因为他们是哥们,是姐妹。是什么都好,反正是一种能够拎得清,分得清楚金钱利益的关系。他们彼此都很满意这种关系。慕容童谣爬起来看了看永远闹不醒她的闹钟。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扔。下地,穿衣,扎头发,往嘴里扔了一颗口香糖,拿包,登鞋,锁门。出门上了公车用湿巾擦脸,就着公车的颠簸画一个恰到好处的淡妆。再悠悠闲闲下车坐电梯到办公室。整个过程不用十五分钟。“童谣,早啊。”办公室的李姐和慕容打招呼。慕容的脸上泛起一个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早,李姐。”

“昨晚喝高了吧?”同办公室的蒋震一边走进来一边脱掉外套。慕容童谣笑了笑。楼老总的酒,不能不喝。前一天晚上科研组聚餐。慕容童谣就坐在楼老总的身边。楼老总四十出头,身价千万。既是科研组的课题负责人也是科研组下属企业的后台大老板。酒色迷离中慕容童谣感觉到自己放在桌下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笑颜如花,应对自如。一边应酬着,回敬着,不经意间眼波盈盈的回看楼老总。老总高声谈笑,面色自如。只是握住她的手悄悄的紧了紧。

酒过三巡。敬酒的人越来越多。老总放开了童谣的手,逐渐喝得有点过量。童谣在老总的身边,少不了要客气的帮他挡酒,这一来二去酒也多喝了不少。同桌的蒋震仗义出手,帮老总挡酒,连带着也帮慕容童谣挡了不少。曲终人散之后慕容童谣已经醉得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和大家道了别自己一人坐在饭店外的花台上。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给田旭东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她。了不起打车钱她全付。“你家在哪?我送你。”蒋震出现在慕容童谣的面前。蒋震个子很高。当然,这是相对于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慕容童谣而言。二十公分的差距已经让她觉得仰头说话很累。那接吻呢?童谣抓住蒋震大衣的衣领吃力地想站起来,结果是一个趔趄摔到了他的怀里。蒋震拦腰抱住慕容童谣拦了一辆车,不由分说地把她塞了进去。街道两旁霓虹的灯光晃眼。蒋震的唇齿间有酒的香味。慕容童谣被他吻得有点晕,也许是酒晕,也许是坐车加酒晕。总之当车停在小区的花园里,她想问:“跟我上去过夜吗?”的时候,田旭东打开车门,礼貌的从蒋震的怀里接过了她,还不忘给司机路费和同蒋震说句谢谢。

童谣抬起头。隔着办公室分割的办公栅栏,看见蒋震也正在看她。这种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微小的秘密让童谣觉得很开心。她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工作,似是无意的给了蒋震一个她最满意的侧影。

慕容童谣的意识到看见田旭东为止。慕容童谣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干净的内衣裤来源蹊跷。她记得,田旭东好像也是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三角内裤。昨晚发生什么了?慕容童谣仔细的想。“我给司机打车钱。向你的同事说谢谢。抱你回家。把你扔到床上。你吐了。替你换衣服。收拾房间。半夜你起来喝水我给你递毛巾。我喝了一罐啤酒。大家一起睡觉。”田旭东在电话那头机械的数:“这边的角度不够,摄像机看不到这个角落。”在现场忙。慕容童谣了解的点头。据说最近他们公司接了一个大案子。监视一家财务负债的公司。公司前两年火得要死要活。垮台也是一夜之间。平白无故坑害了一批平头老百姓,结果一大帮人去哭着喊着要要回他们的血汗钱。上边怕出事。他们就跟着人民警察上了。“对了,昨天晚上的打车钱是四十五元整。记得今天晚上还给我。”田旭东啪的挂了电话。慕容童谣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说了一句收到,然后转身。蒋震站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楼梯间里很安静。能听见走廊里办公室门来回开关的声音和脚步的嘈杂声。自从有了电梯。楼梯间就成了吸烟,以及偷情的专用场所。

慕容童谣慵懒的伸出双臂的同时蒋震将她抱在了怀里。和个子高的男人接吻果然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慕容童谣模模糊糊的想,不过蒋震的白衬衣上有奥妙洗衣粉柠檬的香味,他的身体透露出强烈男人的味道,健康干净又英俊的年轻男人。是一种怎样巨大的吸引力。

第二章

蒋震的吻逐渐有些脱轨。有散乱下滑的趋势。他的指尖碰触到了童谣曲线圆润的xiōng线。这个男人呼吸紊乱,身体因为忍耐而僵硬。有力的双手紧紧搂住童谣柔软的身体。性是一件极度危险又刺激的事情。十三岁的小童谣刚上初一。某天无意识的抚过自己的双腿间,突然有一种浑身轻颤的感觉。她试探性的反复抚摸,直到一种神秘的抽搐席卷了她的全身。从那天开始,她便爱上了这种危险而甜蜜的感觉。不知道田旭东的性启蒙是怎么开始的。那时候每个周末男生们总会神神秘秘的聚集到谁家谁家去看租回来的影碟。慕容童谣私下里认为田旭东一定是在某个夏天的午后被一帮同学拉着去看妖精打架,猝不及防被两具白嫩生动的肉体撞入眼帘,鼻血长流,然后从此和纯情的少男时代说拜拜。

可惜无法求证。田旭东在慕容童谣的面前无所顾忌。忙起来几天不换袜子内裤不刷牙,吃生大蒜,上厕所有时忘记冲水,打很响的屁面不改色。唯有性方面,讳莫如深。蒋震的身体顶得慕容童谣有些疼。他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了。为什么男人这么容易有生理上的冲动呢?童谣不明白。她伸手捂住蒋震的唇,微笑着摇了摇头。蒋震眼睛里涣散的神色逐渐集中了起来。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去。“童谣,昨天接你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我哥。”慕容童谣整理好被蒋震弄乱的衣服和头发,面不改色的撒谎。蒋震的唇边有慕容童谣沾染上的唇膏。她从衣袋里扯出湿巾,踮起脚尖替他擦。蒋震握住慕容童谣的手,眉眼间有了一丝笑意:“我猜也是。”厌烦。慕容童谣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上楼:“今天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回去工作吧。”

“钱。”童谣将一张绿色的五十扔到田旭东光着的xiōng前:“谁说的必须要穿衣服注意影响?”

田旭东双腿交叉着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斜靠着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别妨碍我看球。看完什么事情好说。再闹当心我跟你翻脸。”慕容童谣耸耸肩。“田旭东!”“干啥?”田旭东头也不回,童谣的声音从半开的卫生间里传来:“我昨天,不。你昨天给我换下来的内衣裤呢?”“洗了!”“什么?!”慕容童谣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猛地从卫生间冲了出来:“我刚买的的黛安芬xiōng衣。你知道多少钱一件吗?你……你竟然用洗衣机给我绞变形了,我跟你拼了我……”

田旭东没有移开视线,在慕容童谣扑过来挠他的一瞬间敏捷的握住了她的双手,用力一带,慕容童谣便犹如投怀送抱一般整个扑进了他的怀里。忘了这小子从小练习跆拳道。慕容童谣被田旭东搁得呲牙咧嘴。田旭东像楼一个玩具熊一般的将她搂紧,视线仍然盯紧电视,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我手洗的。”“啊?”童谣傻住了。抬起头傻乎乎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田旭东。“太脏。全是呕吐物。没有办法机洗。”田旭东简短的解释。一丝掩不住的红色浮现在田旭东的耳垂。他只要不好意思耳垂就会红。说谎眼睛就会看向别处。慕容童谣偷偷的乐了。为了田旭东难得的难为情。慕容童谣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田旭东的怀里,并不着急离开。好像……上初中之后两人就没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童谣仰视着田旭东。他的睫毛很密很长。鼻子坚毅。嘴唇很薄。据说薄唇的人无情。童谣的视线下移,突出的喉结,宽阔而结实的肩膀。童谣的脑子里突然跳出冰箱灯光下田旭东几乎全裸的身体。慕容童谣的心一跳。田旭东突然低下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深沉如海。“你……在想什么?”田旭东慢慢的开口。慕容童谣发现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什么时候他长成一个男人的?“想男人。”慕容童谣的回答让田旭东的眉毛一跳。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田旭东想说的话。他放下慕容童谣一把抓起一件薄毛衣套在身上去开门,随后面无表情的走回来:“你想的东西送货上门了。”

“我们家遥遥从小任性。在单位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了。”田旭东笑得温和。“哪里,童谣她很能干,漂亮又懂事。大家都很喜欢她。”蒋震答得合理。

慕容童谣坐在一边,看两个年轻男人虚伪的谈笑。田旭东表面的温和下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一丝一闪而过的漫不经心。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慢慢的摩挲自己的下唇。只有极了解的人才知道,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看他扮哥哥扮得也挺投入的嘛。那么蒋震呢?他来,目的又是什么?“你哥个子挺高的。”蒋震目送田旭东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比我还高一两公分。”

“他吃得多。”童谣漫不经心的回答。这样的对话纯粹是没话找话。蒋震低了低头,然后笑了:“能和我出去走走么?”“出去走走……倒不如去我的房间吧?”童谣微向前倾身,桃领空穿的毛衣使得xiōng前那条沟壑若隐若现:“嗯?”“童谣,我来找你是想……”童谣转身拉下蒋震的脖子主动的吻上去,没有忘记一脚把门给踢上。蒋震愣了一下,随即热烈的回吻。上午激烈的余波犹在。蒋震的手探入童谣的衣服里。接触到光滑毫无阻碍的皮肤他更形疯狂。

“遥遥。你们在做什么?”田旭东有礼的敲门。蒋震就跟上了发条一样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慕容童谣也拉了起来,乐得童谣咯咯直笑。田旭东推开门,探进来半张温和的笑脸:“我切了点水果,一起出来吃吧。”

第三章

慕容童谣看着商店的橱窗里自己的倒影。海藻一样具有生命力的黑色卷发,尖尖的下巴,不盈一握的腰肢。什么时候,自己长成一个女人的?学生时代慕容童谣一直有点婴儿肥。稍微的肥胖并不影响童谣的心情。她喜欢和死党一起放学了吃路边摊。重庆的小吃各式各样花样翻新。童谣从头到尾吃了一十八年,直到考上沈阳的大学。

初秋的沈阳还带有盛夏的余韵,并不太冷。慕容童谣站在橱窗前等得有点不耐烦。正想坐车回家,远远的蒋震跑了过来。“对不起来晚了。”蒋震有些喘。“没关系。”童谣有一霎那的失神。很久以前,似乎她也和某人在这个地方约会过。只是……慕容童谣的神志被突然亮起的彩灯晃了回来……物非而人非了……“听说你以前的大学就是在这里。”“嗯。”童谣应了一声,顺手将脱下来的大衣搭到椅背上:“这个地方是在我们大学的旧址上重建的。”“童谣,你哪一年的?”“81的。你呢?”“78。”蒋震笑了笑:“我比你大三岁。”童谣的眼睛微微睁大:“你都三十了?”“怎么?觉得我老?”童谣别有意味的笑了。低下头含着柠檬茶的吸管不搭话。“听说色戒不错。”蒋震打开彩印的电影宣传画。“我只是喜欢张爱玲那种欲爱不能爱,现实沉重的感觉。”“你看过原著?”童谣淡淡的嗯了一声。透过咖啡厅的橱窗。慕容童谣看见田旭东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那个女人衣着精致,个子高挑。气质很出众。黑色的直发优雅的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她的手挽着田旭东的胳膊。

蒋震转身,顺着慕容童谣的视线看出去:“你哥?”“和他的女朋友。”童谣轻柔的一笑:“大周末的。就兴我们约会,他还不得出来放松放松啊?”蒋震笑了:“他们别和我们看一出电影。”“喂!”慕容童谣踢了踢田旭东的桌子:“我们单位发的电影票。我有人请了,多出来两张。你去不去看?”田旭东头也不抬,接着看他的163新闻:“放下。”“两张票!不去别浪费。我好给别人。”田旭东的回答是把票顺手揣兜里。灯熄了。短暂的一阵嗡嗡后,随着电影银幕的亮起电影院里安静了下去。隔着好几排慕容童谣看见田旭东和那个女人坐在一起。忽明忽灭的光在这个空间里造成了另类的一种效果。那些真实而又触摸不到的痛苦。那种极想宣泄又拼命压抑的欲望。故事里的男女主角艰难的爱着对方。只怕最初他们也没有想到,色易戒,情难防。两具肉体的互相依偎真的能够产生感情吗?还是因为彼此的心里都过于寂寞?“你怎么看哭了?”蒋震轻声细语的问。抽出口袋里的餐巾纸递给童谣。童谣接过难为情地笑了笑。蒋震和慕容童谣坐在阶梯影院的最后一排。离门不远,影院里的上座率也只有三分之二。慕容童谣还是觉得不能呼吸。烦闷得说不出话来。她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细微的不耐烦。指尖在黑暗中漫无意识的游移。直到她的手指被扣住,蒋震转过头来她才发现,她的手一直在轻轻的抚摸蒋震的胳膊。她的心一跳。为什么。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一些习惯还是不自觉的保留了下来呢?

蒋震的唇越来越近。犹如蜻蜓点水般在童谣的唇上一吻。他的声音低沉而有些压抑:“童谣,我们提前退场好不好?”慕容童谣的长发散乱在雪白的褥单上。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蒋震的肩膀,承受不住这个男人一波一波凶猛的进攻。性爱中男人都是原始的,兽性的。童谣呻吟着抬起腿圈住蒋震的腰,感受着被征服与蹂躏的快感。“你真是个妖精……”蒋震在童谣耳边低语。他的呼吸沉重,身体越来越用力。

“不要……在里面……”童谣断断续续破碎的呻吟。像是受不了童谣声音的蛊惑,蒋震突然猛然间抽动了几下退出了童谣的身体。一股温热喷到童谣的大腿上。失落。童谣静静的仰躺着,平息自己依然紊乱的呼吸。极度的欢愉就像烟花一样爆炸,然后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孤寂。蒋震吻了吻童谣的发梢:“非不让人用安全套。又不让人在里面。你想折磨死我是不是?”

童谣翻了个身,给蒋震一个雪白的,曲线起伏的背影。童谣抬起胳膊挡住脸。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滑落下来,静静的濡湿了皮肤。心不可抑制的溃散。还以为自己没有心了呢。“童谣……”蒋震俯身过来轻轻的吻她的后颈:“是不是……你对我不满意?”

“没有。”童谣拿下手臂,给了蒋震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是……还有点想……”

蒋震笑了,抓住童谣不让她逃:“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哦……”楼道里的声控灯自动亮起。慕容童谣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钥匙。她挫败的一屁股坐到楼梯上。身后的房间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楼道灯熄了。童谣就着荧光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不知道田旭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烦躁。童谣在包里一顿翻找。才想起来自己戒烟已久。手机屏幕的蓝色亮光突然亮起。原来是在电影院的时候把手机改成了震动忘了改回来。“喂?”“你钥匙落在我这。要我给你送过去么?”蒋震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童谣觉得浑身乏力:“不用了。下周一上班给我就行。”

“……童谣……”“嗯?”童谣靠着冰冷的墙,回答得有气无力。“我喜欢你。”手机挂断的嘟嘟声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童谣恨恨的拨通了田旭东的电话:“田旭东你个王八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身后的门咔的一响。慕容童谣错愕的转身。田旭东拿着手机站在家里。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第四章

田旭东挂了手机:“大半夜的也不怕吵着别人。钥匙呢?”“落在朋友那了。”慕容童谣突然觉得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出来的丧气:“他周一还给我……”玄关处一双新款试样的女式皮鞋。细细的挽带,一朵璀璨不明的花。仿佛连这样微小的地方都透露出那个女人精致的气息。童谣抬头看看田旭东湿漉漉的头发。他的身后,卫生间的门有一条小缝,在黑暗的客厅里投下一条暧昧的细细光带。像是要隐藏什么,却又遮不住的春光乍泄。“有情趣啊?卫生间?”童谣低下头轻轻调侃了一声。大门在身后关上了,黑暗中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浴室的莲花头水哗啦啦流个不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僵住了。“童谣,不要任性。”童谣咬了咬嘴唇。我能要求你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田旭东做什么。

只是心里仿佛有一堵墙,灰色的蔓延着,一时之间,铺天盖地。“不打扰你了。尽兴。”童谣的声音轻快的在黑暗中响起。田旭东看着她转身打开门,关门。慕容童谣背靠着大门。夜深了,屋外很安静。安静到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到。慕容童谣摸摸自己的胳膊,刚才应该拿件外套的。入秋了。沈阳早晚的温差将近十度。白天穿着薄羊毛衫和呢子裙招摇过市。晚上却只觉得寒意直往身体里钻。慕容童谣甩着手包,漫无目的的下了楼。小区的花园一个人也没有。昏昏暗暗的路灯照得路也是朦朦胧胧的。童谣走到园区中心的石廊上坐下。刚刚的烦躁又袭了上来,她突然很想抽支烟。

“童谣。”童谣回头。田旭东套了一件薄外套站在她的身后。棉睡裤,脚上踩着屋里穿的棉拖鞋。

“你跟出来做什么?”“走,跟我回家。”田旭东上来一把抓住慕容童谣的手就走。童谣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田旭东,你弄痛我了。”田旭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童谣。他的目光有点急,表情有几分薄怒。慕容童谣不禁有些瑟缩:“我……不是有意的。”田旭东冷哼了一声,看着慕容童谣的眼神却慢慢的和缓了下来:“跟不跟我回去?”

“回。”童谣又挣了挣,田旭东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你钥匙落谁那儿了?”“……朋友。”慕容童谣别过脸,不看田旭东的眼睛。“上次那个蒋震吧。”童谣突然觉得很恼怒:“你别用这么一付讽刺的口吻和我说话好不好?”

“你今天晚上和他提前退场。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哥了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自己还不是……”

童谣的话咽到了肚子里。田旭东的身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女人纤细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灯光下。童谣挣脱田旭东的手,一转身跑出了小区。凌晨的青年大街空空旷旷。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下去,那条街道一直往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空调的暖风徐徐吹送,屋里并不觉得冷。童谣转身回到自己的转椅上颓然坐下,仰头呆呆的看着分成方格的天花板。窗台上鱼缸里的鱼被惊动,一甩尾巴,冒出噗的一声响,沉到缸底。

童谣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小鱼。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摸着办公桌光滑的边缘。

那个女人……虽然没有看见她的正面。但是直觉的,觉得她很漂亮。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身材,全身无处不透露着精致。童谣闭上眼,仿佛透过咖啡厅的玻窗看见田旭东和那个女人并肩站在电影院门口看宣传广告。那样的田旭东是她所不认识的。淡青色的竖纹西装。彬彬有礼,笑得很温和。深沉如海的眼睛透露着温柔。一种淡淡的,让人心醉的温柔。流光溢彩的影院里。那个女人慢慢的将头靠到了田旭东的肩膀上。田旭东抬起胳膊,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脑海里的回忆和眼前的色彩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所打破。童谣看了看来显,是田旭东。

“你在哪里?”田旭东的声音沉稳依旧。童谣自嘲的笑了笑。又有几个人能挑战他的情绪底线呢?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见他真正的愤怒过。“……在朋友家。”童谣回答得懒懒的:“快睡着了。”“童谣。”田旭东的声音突然也慵懒了下去:“你是在在乎吗?”童谣狠狠挂了电话。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童谣站起来。只觉得心里的那股烦躁已经到了顶点。她抓起电话,劈头向墙上砸了过去。“……怎么打你电话都不通,我都快急死了。”蒋震一把将童谣抱到怀里:“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直接杀到你家里去了。”蒋震的怀抱很温暖。这个男人竟然这样的在乎她。童谣的心里有点感动。

“怎么了?”蒋震捧起童谣的脸,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童谣摇摇头,像个小狗一样把脸埋到他的怀里。蒋震的身上有淡淡的松香味。这好像是一种男士沐浴露的味道。童谣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可以吗?“你的手机呢?昨天晚上不是还接我电话来着?”童谣从兜里掏出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给蒋震看。蒋震失笑:“怎么……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啊!”童谣垂下眼睛,抓着蒋震的大衣不放。微微有些赧然。蒋震揉揉她的脑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的粘人?”童谣不说话。蒋震叹了口气,将童谣抱到怀里:“那你就打算在办公室里赖一个星期天?”

“……我不想回去。”童谣终于开了金口。心里一痛。怎么,已经把那个地方当作自己的“家”了吗?心里想的,其实是十分的想回去吧。童谣忍不住在心里冷嘲自己,口是心非的女人。

“怎么,和你哥吵架了?” 童谣僵了一下。“要不……去我那住吧。童谣,”蒋震握住童谣的手,定定地看着童谣的眼睛:“考虑一下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第五章

又到下班时间。慕容童谣慢慢的收拾东西,把桌上散放的手机,钥匙,钱包一点一点往包里捡。办公室的同事打过招呼都兴高采烈的走了。仿佛一天中最让人开心的就是下班的这一刻。换做以往童谣也会这般开心。只是现在的她……让她去哪好呢?蒋震和同事们开着玩笑,找了个借口落在人后。办公室的人终于是走光了。楼梯口电梯上下叮叮作响。一会也安静了下去。蒋震在电梯口站了半天,转身折返。慕容童谣一手撑着头,一手胡乱点着鼠标。看见蒋震回办公室她也不吃惊,淡淡的抬眼嗨了一声。“还不走,等着喂狼啊?”蒋震将包随手扔到桌上,靠坐在童谣办公桌的边缘看她。

慕容童谣抬起眼睛。凭心而论,蒋震长得不错。刚好三十。不比二十出头毛头小伙的稚嫩,又不比四十左右男人的世故。成熟,浑身散发着自然的自信。童谣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自然的那股自信。“看什么呢?”蒋震撇了撇嘴:“再不走某人真的要变狼了。”童谣眯了眯眼。看着蒋震的脸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放大。他仍是坐着,弯下身体与她接吻。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唯有唇间的接触柔软,动人心弦。“去我家吧。”蒋震离开童谣的唇,贴着她的脸颊慢慢的亲吻,声音蛊惑似的响在她的耳边。

童谣的手机在包里闷闷的蜂鸣着。童谣伸手去拿,却被蒋震一把抓住抄腰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蒋震轻轻含住童谣的耳垂,一只大手悄无声息从外套下伸了进去握住她一边柔软:“再不走,我真要在这吃了你了。”欲望。像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童谣一边承受着蒋震愈加用力的吻,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明明不爱这个男人,还对这具躯体有着欲望呢?“走吧。先去吃点东西。下班啦!”蒋震笑着拍拍童谣驼红的脸庞,一手拉起她,一手拿过两人的包:“吃完再说别的。”一出大楼的正门,童谣就冷的瑟缩了一下。从家里跑出来,晚上胡乱在办公室过了一夜就上班了,现在还没有拿加穿的衣服。一入秋,沈阳就一天冷似一天。蒋震握住童谣的手紧了紧,回头问:“冷?”童谣点点头。蒋震大手一伸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童谣僵了一下。现在还没有出研究所的大院,他的行为就这样毫不顾忌。莫非他真想自己当他的女朋友不成?“童谣。”办公大楼旁边的停车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田旭东半摇下车窗,脸色温和的唤了一声。“你好。”蒋震放开了童谣,微笑着与下车的田旭东打招呼。田旭东同样礼貌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想和童谣谈谈,可以么?”蒋震慢慢放开手,叮嘱了童谣一声:“别和你哥呕气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说完冲田旭东点点头,离开了。慕容童谣看着蒋震的背影。突然失去他温暖的体温,竟然觉得有一种失落。

田旭东叹了口气。上前将一件薄外套披在童谣身上:“走吧。回家。”路上霓虹闪烁。下班的高峰期。车没走几步就被堵在了庞大的车流中。往前看不到头,往后看不见尾。童谣突然烦躁起来,抓起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烟。“不许抽。”田旭东劈手连盒夺了过来,揉作一团扔出窗外:“戒了多久才戒掉,又犯什么病。”“老娘不爽。”童谣恶狠狠的开口,把包砸到驾驶台上。“不爽什么?不爽我打断了你们俩今晚的好戏?”田旭东语带讥讽:“你要真想要,我就能给你。招惹外人做什么?”童谣气急反笑:“怎么你就没有招惹外人了?”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绿灯。车流终于开始缓缓地滑动。田旭东握住方向盘,看也不看童谣一眼:“不一样。”“都是上床。有什么不一样。”童谣冷哼了一声。“我和她有可能发展。结婚,生子,过一辈子都说不定。你能么?”车走了不到十米,又堵住了。童谣唰的一声拉开保险带,推门就要下车,被田旭东一把抓了回来,狠狠锁上了车门:“别闹了!”童谣抓狂的一阵拳打脚踢,田旭东只是不去理她。闹腾了一阵她安静了下去,骂了一句:“有完没完,堵到啥时候啊!”田旭东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紧紧抓住童谣的手腕防止她再跳车。天渐渐的黑了。这车流堵起来就像是没有尽头。童谣再睁开眼的时候还在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车厢里没有亮灯,田旭东没在车里。童谣愣了一下才发现田旭东把车开到了浑河边上。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河边的沿道上站着一个身影,能看见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不回家开到这里作践什么?”童谣下车,拉紧了身上的外套,忍不住骂。

黑暗里田旭东走了过来。这一带河廊没有路灯。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剪影一样的移动,却看不见他的表情。“童谣……”近乎一声叹息。童谣的心一紧。田旭东站得极近,一手搭在车顶,一手撑住车门,将慕容童谣圈在了他的怀里:“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带她回来就是了。”“……不用。”童谣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清的响起:“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无理取闹。”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田旭东镇定的心跳声。“如果真的喜欢蒋震,就好好和他交往。”田旭东退了一些。冷冷的夜空气迅速钻入两人之间,隔离开了彼此:“不要……再那样下去了。”童谣反常的没有反驳。许久之后才听见她一声轻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呢?”

第六章

童谣侧着头,斜靠在树干上。正午阳光明媚。她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男人。蒋震还没有看见她。自顾自的翻看着手机。童谣手里的手机立马震动了起来,微微的不间歇的震动,让童谣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震。“童谣,我想见见你。”“那正好,我也想见你。”童谣微笑着,看着前面的人愕然抬头,然后——笑了。

研究所绿化得非常好。各个大楼掩映在一片一片的花园之间。童谣跟在蒋震身后,顺着花园的甬道慢慢的散步。碎石铺成的小路,干干净净,蜿蜒到远方。“下个星期所里要派人去川大听报告。你想去吗?”两人在一个转角处落了座。蒋震将童谣拉过来,拥在自己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独特的香气。“不想去。”童谣回答得漫不经心:“成都我太熟悉了。这个免费旅游的机会就让给别人吧。”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蒋震伸出手抱握住童谣的。童谣低下头。温暖。就这么从手指交缠间慢慢的涌上心房:“半个月看不见你,我会想你……”原本的拒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是因为贪恋这份温暖吗?想要这种被呵护,被想念,被珍视的感觉吧。童谣看着蒋震的眼睛。漆黑的眼睛,映出她略显茫然的表情。 她是想要这个男人的。蒋震的眼神一黯,将童谣拉向自己,吻了上去。如果一个男人爱你,那你从他的眼睛里能看见感情。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那你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欲望。童谣的心一惊。蒋震的眼神是脆弱的,害怕受到伤害的,但是又无比的坚定。童谣放软了身体,任由蒋震肆意狂乱的吻着。这样温暖的气息,她又能拥有多久呢?童谣睁开眼睛。蒋震在身边睡得很熟。他伏趴着。一只胳膊还横越在童谣的xiōng前。这样的一具身体。童谣抬起手指,顺着蒋震胳膊上青色的血管慢慢的滑行。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童谣有些着迷的看着蒋震熟睡的面容。自己和他,走得……很近了吧?童谣轻轻移开蒋震的胳膊,赤脚下地。雪白的身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夜的凉意漫无边际的袭了上来,童谣打了个寒颤。拉过蒋震的衬衣披在肩上,摸出他的烟,坐到窗台上。

是中华。童谣垂下眼睛,心里微微的一疼。还以为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在生活里无处不在,碎刺一样时不时扎疼着她的心。是他将她的生活充得太满了么?所以才会在这许久以后,慢慢的,钝钝的痛?黑暗里缭绕起几丝青烟。很久以前童谣喜欢抽mild seven。他皱着眉说生烟味道太呛。他说这话的时候,童谣斜靠在他的xiōng前。他敞着xiōng膛,仰躺在长长的沙发上看一部法国电影。电影里一个女人在二十年后怀恋她以前的恋人。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在别的男人怀里怀恋你啊?童谣抬起头,貌似天真地问。你想都别想。他恶狠狠地答。可是现在,我刚刚离开另外一个男人温暖的怀抱,坐在冰凉的窗台上,慢慢的怀恋你。

有什么东西在黑夜的掩盖下苏醒。童谣蒙住自己的脸。已经有很久,指间不再有这种淡淡的烟香味。这种淡淡的香气,让她的心慢慢的疼,不能自已的,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痛。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的感情已经残废。惨白的阳光。惨白的房间。童谣面无表情地看着冰冷的他。是么?他冷淡的回答,残废,就残废了吧。“童谣。”童谣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蒋震已经坐了起来。童谣掐熄了烟,淡淡一笑:“对不起,我睡不着。”“过来。”蒋震掀开薄棉被,向童谣伸出双手。童谣站了起来。宽大的衬衣下面空无一物。前襟微敞,能看见xiōng前的浑圆。修长雪白的大腿,柔滑的曲线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那皮肤滑腻的触感……“过来。”蒋震的声音暗哑了下去,带着几丝危险的浊音。“对不起。太晚了。我要回家。”童谣走过去,曲起一只腿跪坐在蒋震身边,倾身吻了吻他:“再不回去,我哥估计又得暴跳了。”蒋震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将童谣整个的抱在怀里。隔了许久,才闷闷的冒出一句:“真想就这么把你锁在我的身边。谁都不给。”“蒋震。”童谣微微挣了挣,抬起头看他:“我……等你回来。”厨房的那盏桔色的小灯还亮着。田旭东在等她回来么?童谣拢了拢风衣的衣领,站在小区的花园里仰着头看自己家的窗户。这样深沉的夜里,只余这盏小灯亮着。透过磨砂的玻璃,辐射出丝丝暖意。慕容童谣原本想轻手轻脚的回自己的房间的。没想到黑夜里一双大手就那么从背后环了上来。鼻间有浓浓的酒味。还以为田旭东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没成想刚要开门,他竟然就醒了。

“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回来就只顾着自己去睡觉?”田旭东的声音响在身后。低沉暗哑,混合着灼热的体温,醇香的酒精,透着说不出的危险。

“我又没让你等。”童谣没有挣扎,任由他把身体的重量沉沉的压在她的身上。童谣不得不扶住墙才能勉强站稳脚跟。他到底喝了多少?“我困了。”田旭东孩子一样撒着娇。童谣叹了口气,半转过身体拍拍他的脸:“我也回来了。你去睡吧。”童谣把田旭东放到床上之后,本来是想离开的。没料到田旭东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一用力,她就跌到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他的胳膊大腿就都缠了上来,沉重的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童谣……”田旭东发出鼻音浓重的梦呓。脸埋到童谣的颈窝里蹭了蹭:“童谣……”

童谣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她是累了。身心俱疲。可不可以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不要再起什么波折了呢?田旭东的手掌抚到童谣的脸颊,固执的又喊了一声:“童谣……”童谣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田旭东的胳膊:“我在这里,睡吧。”

第七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田旭东已经不在房间里。厨房的餐桌上放着一袋蛋糕,一包牛奶,还有两根玉米肠。你永远别指望田旭东能做出什么有创意的早餐来。成品拼凑是他惯用的手法。不过这次的牛奶下边还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童谣用手指弹了弹这张薄薄的纸片。以她和田旭东的交情,这张纸条未免矫情了点。估计还是因为上次她无缘无故发火留下的后遗症。田旭东这段时间做什么事情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童谣随手把长长的卷发挽起来,坐下来啃蛋糕。刚啃了没两口,有人敲门。

童谣瞥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七点正。这么一大早,田旭东忘东西了?

蒋震提着一袋热豆浆,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站在门外:“送外卖。”男人。都是成品拼凑啊……不过这个显然更有诚意点,至少是热的。蒋震看了一眼童谣手上的早餐,夺了下来:“你胃不好早上还吃凉的……”

童谣从善如流的接过蒋震手上热乎的包子开啃。一边接过蒋震倒在玻璃杯里的豆浆,模模糊糊地问:“你吃了吗?”“没有。”蒋震抓过一个包子叼到嘴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豆浆,坐到了童谣对面。

“你怎么过来的?”童谣费力的咽下包子,咬太大口了。“开车。”“你有车?”童谣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什么时候买的?”“买时间不长。现在手续办齐了刚下来。”蒋震抬眼看童谣,有点不高兴:“怎么我看上去很穷?让你那么惊奇?”童谣笑:“是没想到。”蒋震威胁的眯了眯眼:“原来我在你心中就这形象啊?”“那你是来接我上班的罗?”蒋震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童谣快速吃完包子喝完豆浆:“等等我,马上收拾好。”

童谣靠着门,喘了口气,看向自己的指间。蒋震回身倒豆浆的一霎那她将桌上田旭东留给她的纸条团成一团收了起来。她竟然没有办法在蒋震面前完全不在意的扔掉。怎么,这个男人,竟然比她所认为的,还要重要得多吗?为什么是他?蒋震伸手揽过满腹心事的童谣,丝毫没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颇有些得意的一打方向盘,将车融入车潮。阳光透过车窗,将蒋震额前的几缕头发幻化成透明的金黄色。他抿着唇,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新手的原因吧。童谣也不想开口打扰他。是他就是他吧。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虽然现在也不爱他,但是至少这个男人是她想留在身边,想拥有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童谣,田旭东真的是你的哥哥吗?”童谣的心没来由的一跳。她回过身,手愣愣的抓着本想解开的安全带:“什么?”

蒋震往前倾身,定定的看进童谣的眼睛里去:“我说,田旭东真的是你的哥哥吗?”

不是。田旭东是和她没有瓜葛的男人。童谣被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在突然被追问的情况下脑子里本能闪过的答案才是最真实的。什么时候把田旭东看作一个男人的?他是她过去生活的一部分,他是她少年时的玩伴,长大后的朋友,是她身边除了家人和曾经的他以外最亲密的人。他在她的生活里,就像水和空气一样自然与不可或缺。他们彼此照顾,彼此需要。

只是作为一种没有性别的需要与照顾。但是现在她想的却是,田旭东是一个男人。蒋震还在等着童谣的答案。童谣意识到自己过久的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回答。蒋震的眼里慢慢凝聚起狂暴的怒气。“不是亲哥哥。”童谣抢在蒋震之前开了口:“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们从婴儿时代一起长大,比亲兄妹还亲……”“没有血缘关系?”蒋震眼里的怒气消散了些,也许没有想到童谣会这样坦诚的回答。

“没有。”车厢里让人窒息的沉默。快八点了。上班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匆匆从研究所的院里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停车场这边两人沉默的对视。“……等我回来。离开他。”童谣抬头,蒋震面无表情:“我不允许我的女人和陌生的男人住在一起。田旭东也不行。”“所以你就要搬走?”田旭东嗤之以鼻:“慕容童谣,你还真一副深陷爱情不可自拔的模样?到底是要我相信,还是要你自己相信?”慕容童谣扔掉手中正在收拾的衣服:“你怎么回事?你让我不要再放荡下去我听了。你要我好好和蒋震相处我也听了。现在你反过来yīn阳怪气地讽刺我,什么意思?”“你真的爱蒋震?”田旭东卡卡卡利落的切着葱花。透过餐厅与厨房磨砂的隔断只能看见他模模糊糊的身影。

这个男人饭不会做,但是刀工真是没的说。童谣索性扔掉手里在打整的一切,晃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冰镇,消消满身的火气。“答不出来了?”田旭东冷笑。一扬手将葱花全扔到锅里,顿时噼里啪啦一阵油香。

童谣将田旭东拍到一旁,接过他手上的锅铲,快速翻炒着西兰花:“我相信感情可以培养。”

“你果然不爱他。”田旭东洗干净双手站在童谣旁边:“那为什么要离开我?”

抽油烟机明明努力的工作着。为什么周围的一切还是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模糊?童谣压下心里一瞬间的震动,转头恶狠狠地看着田旭东:“什么叫‘离开你’?”田旭东伸手关了火。没有了持续的加热,只余下锅里剩余的一点油星时不时的炸两声。

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身高很具有压迫性。田旭东的肩膀很平很宽,所以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具有标准的效果。只是现在,这样的肩膀将她围在厨房的一角,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除非你打算和他结婚。否则不许离开。”田旭东简单的宣布。放开了童谣。

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晃进餐厅童谣才反应过来,猛地扔过去一个可乐罐:“要你管!”

第二卷

第一章

成都。夜色撩人。已经有多久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了?还以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吧。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秋风萧瑟。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冰冷。是的。童谣知道他来了。远远的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看下去。即使隔得那么远,他的视线还是如芒在背。但是现在。这个城市简单干净。没有了那些故人,没有了那些往事。熟悉又不熟悉。这就是物是人非的意思么?原本想一下飞机就直接去蒋震下榻的宾馆。真的到了地方,那些路过的街道,逛过的小店,踩过的道路纷纷涌进回忆里。童谣便放松了身体,让出租车司机将车一直往前开。

“是第一次来成都吗?”司机和善的问。“不是。我……家在这里。”这才是自己的家。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慵懒美丽的城市,童谣有自己的产业。这也许是他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出租车最后停在了青白江这个美丽的小区。童谣拎着行李,慢慢的经过小区里的花园。原本就只打算来成都呆一个周末,所以身上的行李并不多。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包,带了点卫生用品。看上去倒像是刚下班回家的女人。没有人知道,这个身上没有风尘的女人来自于千里之外。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门窗紧闭。许久没有人住,屋里有一丝密室的味道。童谣放下包,猛地推开窗户,让窗外略带有潮气与热气的风猛然灌进房间里。窗帘再度翕动起来。童谣转身。什么都没有动过。连咖啡盒都还在原来的位置。童谣慢慢的走道房间的中央席地而坐。脑子开始痛。那些回忆,那些过去,汹涌着咆哮着冲进她的脑海里,让她猝不及防间,泪就滑落了下来。“童谣,你在哪里?”田旭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么远。相隔千里。在这一瞬间,我终于是脱离了你的保护,再度孤零零的暴露在这些旧日的伤害之中。童谣翻个身,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在家。”

也许是她的声音暴露了什么。田旭东沉默了很久,慢慢的问:“你……回家了?”

“嗯,我在自己的家。”“童谣。”田旭东的声音里带着没有掩饰的痛惜:“回来。”“我后天就走。放心。”不等田旭东回答,童谣便挂了电话。为什么要来成都找蒋震?到了这个地方,那些淡淡的,似是而非的想念都化为了乌有。往日太鲜明。仿佛她这几年根本不曾离开。只是躺在地板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再睁眼,又回来了。童谣换过衣服,开车去了春熙路。这个地方还是像往日一样熙熙攘攘。童谣停好车,拢了拢头发,踩着精致的高跟鞋,在热闹拥挤的人潮间隙,独自慢慢的走着。房子还在,车还在。管理这些东西的人尽职尽责。童谣走进西武。九月中旬。沈阳已经有微微的寒气,在这里却还吊着夏天的尾巴。童谣侧身,看见商场明亮宽大的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比起以前,清瘦多了。越发的显得眼睛大。这条柔软的长裙帖服的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勾勒出xiōng前的饱满与腰肢的纤细,这些,都是他曾经喜欢的。也许六年的岁月没有刻下太多的划痕。只是,镜子里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童谣的眼神冷了下去。那她还来这当初常逛的地方做什么?怀念还是追忆?

可笑。童谣转身,顺着商场的廊道漫不经心的逛。再走一会,就给蒋震打电话吧。看见她来了成都,还不知道他会怎样的吃惊呢?童谣淡淡的笑容从脸上消失。隔着商场中央巨大的圆形天井,对面的廊道上,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正半侧过身和身边的女伴低声谈笑着。这样的身材在南方并不多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坏。眼神游离着看着周围的商品。但是他的手,揽在女孩的腰间。这个女孩,童谣认识。新进所的职员。刚来不到半年。这次来成都出差的名额里她是后加的,听说是主动要求。那个男人,是蒋震。说不上难过,也谈不上吃惊。可能潜意识里一直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必然会发生的吧。童谣退后一步,从精致的lv提包里摸出烟。人的一生,就是这么反复重复着伤害与背叛吗?童谣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包里并没有带火源。童谣从来不用打火机,只用火材。漂亮纤细的火材,嗤的一声轻响,就燃烧完了它的一生。美丽得有些绝望。蒋震的目光投了过来。童谣往后缩了缩,躲到了柱子后面。相见不如不见。有些事情。就这样让它烂掉吧。童谣回到家里,冲了一个热水澡。水流温柔的滑过皮肤,人也就放松了。也许她还没有来得及心痛,心就死了。又也许她不觉得心痛,是因为心早就死了?刚步出浴室,手机就响了。蓝色的屏幕在黑暗里一闪一闪。是蒋震。童谣拥着自己缩到沙发的一角。房子太大,只她一人,显得就越发的空旷。其实这么小小的一角,就已经容纳了她的全部了。可是,他却连那一角都不给。童谣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摁了挂断键。隔了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童谣又摁断。再响,再摁。这一幕突然让她觉得恍惚很熟悉。很久以前,发生过吧。

第二章

办公室里的喧闹即使在茶水间也能听得见。童谣轻轻扶住自己的水杯。看着滚烫的水流泊泊冲下去,绿色的茶叶便旋转着,慢慢的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一双手臂环过童谣的xiōng腹间。温热的身体。身后一声满足的叹息:“又看见你了,真好。”

童谣转身:“刚下飞机?”“早上八点半到的。下飞机直接就来所里上班了。”蒋震抱着童谣不放,抵着她的额头:“还以为一回来就能看见你,居然猫到这个地方。”童谣淡淡的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蒋震只能放开了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嗯?”“加班。在拍扫描电镜。”蒋震点点头:“我给你带了礼物。晚上给你。”蒋震迈出茶水间的一霎那,江畅走了进来。蒋震冷淡的点点头,越过她走了过去。童谣慢慢转着水杯,看着江畅欲言又止的盯着蒋震的背影。因为太年轻,还不懂得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江畅。新进所的小姑娘。童谣对着她和善的笑笑,转身走了出去。“除了这个之外,我不知道应该给你买什么。”蒋震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将童谣圈在他的怀里。童谣的手上,一朵美丽的xiōng花在别致的彩盒里绽放。这就是他在成都给她买的礼物。童谣在杂志上看过,是今年秋天的最新款。

“很漂亮。谢谢。”童谣抬头,微笑。蒋震的唇落了下来。童谣怔怔的任由他吻。蒋震略略退后:“怎么不闭上眼睛?”

应该闭上眼睛吗?是不是合上眼就可以让不想要的东西全部消失?蒋震再倾身的时候童谣往后退了退。蒋震挑起了眉。“我知道你不对劲。”童谣轻轻捏着手里的盒子,还没有盘算好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他。她不无辜。蒋震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蒋震放开了童谣:“因为他,是不是?”

童谣抬头。蒋震冷然的看着她:“你不会离开他。”童谣呆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她突然间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关田旭东什么事?为什么每次我有什么感情问题,你们都会把责任怪到田旭东头上?”

童谣站了起来。晃晃手里的盒子,礼貌的将它放在了茶桌上。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蒋震家的大门钥匙——这是蒋震临去成都之前给她的,让她先搬到他家独自适应一下。她也以为她会走进一段新生活,谁知道命运如此,还没起步又回到了原点。“我想这些东西有人比我更适合。”童谣将盒子和钥匙一起推到蒋震的面前:“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童谣,你这是在拒绝我么?”蒋震沉默半晌,问。“不。”童谣笑笑:“我是在放彼此,以及他人,一条生路。”从蒋震的家出来,童谣呼了口气。有一种格外轻松的感觉。七点半。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下了点小雨,地面浅浅的水洼反映着路灯朦胧的光,温和的美。越不过那道墙,打不开那扇窗。童谣摸摸自己的心,果然,还是没有感情的生活更适合于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生活已经太沉重了,何必加上爱情来捣乱?童谣回头看着十七楼——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窗边沉默的矗立着。夜风中童谣轻笑。就这样,又结束了。凌晨三点。冷光屏的电子时钟在床头静静的亮着。视线有点模糊。头痛。童谣抬起胳膊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呼了口气。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挂牌,酒店特有的房间钥匙。上面印着金色的1803。

回忆一点点回到童谣的脑海里。喧闹的迪厅。震耳欲聋的音乐。迷眩的灯光。一个年轻男人暧昧的怀抱与肢体接触。童谣坐起来。身边的陌生男人还在熟睡。童谣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还是安静的漆黑。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童谣掀开被子下地。捡起自己散乱的衣服慢慢的穿戴好。又从男人的衣包里摸出一支烟,静静的点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半明半暗中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童谣狠狠吸了一口烟,让烟雾深深浸入xiōng腔里转了个圈,渗透四肢百骸,再狠狠的喷出去。潜意识里找的男人都有类似的或近似于他的背影。自己真***贱。只有蒋震。身上没有一丝他的影子。所以她才以为也许可以重新开始了么?

童谣拿过自己的包。手机在离开蒋震家的时候就已经关机了。童谣避进卫生间,开机。蓝色的屏幕亮起。静默了一下然后疯狂的震动。一共有二十个未接电话。十五个田旭东。五个蒋震。童谣坐到座便上,收起双腿,把头埋到膝盖里。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绝望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慢慢从心间升起。手机再次震动。童谣抬头,是田旭东。“……开机了?”“嗯。”“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在……”童谣拿起手边的肥皂盒,看了看上面的标志:“玫瑰大酒店。”

“在大门等我。”童谣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用尽全力抱紧自己。然后再慢慢的放松。至少,在田旭东来之前,还是将这个陌生男人的味道洗掉吧。

第三章

2002年的夏天。慕容童谣22岁。响应南北学圈合作交流,作为交换生的她来到川大念大三。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考上北方的大学离开了这个城市,谁知道刚过了两年又绕了回来。

“给我寄阿姨灌的香肠啊,还有我妈做的剁椒。在这边吃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田旭东在电话里抱怨。童谣穿着棉质的吊带睡裙,抱着电话在阳台上光着脚丫泡电话粥。“你不回家住啊?赖着寝室多交几千块钱做什么?”电话里,田旭东的宿舍里有人在喊:慕容妹妹,我们想你~~童谣笑:“在学校住多自由啊。省得回家我爸我妈你爸你妈都跟看贼一样看着我。”

“我在川大有一哥们儿,我把你托付给他了。大学剩余这两年,你就使劲糟践他吧啊!”田旭东宿舍里的背景音越发的嘈杂,男生们在抢电话。田旭东在挂断前喊了一声:“记着,他是建筑系的贱人,他叫王博……”王博。回忆嘎然而止。童谣睁开眼。什么时候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这个城市还未苏醒。车平稳的行驶在寂寥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凌晨与深夜掺杂的味道。童谣不舒服的在座位上动了动。田旭东扭头看她一眼,将车停到了路边一个标有24小时标志的药店前。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盒毓婷:“吃了。”童谣默默地接过干咽下去。在酒店洗过澡,浑身的烟酒气以及欢爱过的气息早已没有。余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疲惫。滴滴滴的手机响,是一条语音短信。童谣随手摁开。车厢里,蒋震的声音缓慢的响起:“童谣,我爱你。”田旭东劈手夺过手机狠狠地砸向车后座。砸完手机又狠狠的砸汽车的仪表盘。童谣握住田旭东还欲砸向车窗玻璃的拳头:“发什么疯?!”“童谣。我们结婚吧。”童谣怔怔看着焦虑的田旭东,忍不住骂:“你又犯病了是不是?我喝多了,我没想……”

田旭东猛地伸手抱住童谣。唇便吻了下去。童谣侧过头躲闪着,用力撑开田旭东的xiōng膛:“田旭东!!我不要你可怜我!”两人的动作像是定格一样停住了。刚刚激烈的肢体纠缠让两人的xiōng都剧烈起伏着。

“我不要你可怜我。以前不要,以后也不要。”“童谣……”“我慕容童谣是什么人?”田旭东放开了童谣,看着她恨恨抹着脸上的泪水,心里揪心的痛:“我不需要廉价的感情。我开心着呢!你懂不懂?你真以为我会为这些不相关的男人伤心?我滥交,因为我乐意!”清脆的耳光声象一个休止符。田旭东紧紧抓住童谣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允许你再这样下去了。别逼我用强制的手段。”田旭东眯眯眼睛:“你最好给我记清楚。这是最后一次。”童谣侧过身体,冷淡的将投影屏打开。还有五分钟会议正式开始。房间里的灯暗淡了下去。所有的人围坐成两圈。领导在中间。博士和研究生以及部分职员坐在外圈。童谣挑了一个离大门最近的位置坐下,微笑着接过李姐递过来的水果。蒋震最后一个进会议室。他俯身和童谣身边的姜哥说了两句什么,姜哥便拿着笔记本进里圈坐下了。蒋震拢了拢长长的试验服,在童谣身边坐了下来。他就在身边。强烈的存在着。两人的胳膊无意识的碰触在一起。他的体温便隔着层层衣料透了过来。童谣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避开蒋震的胳膊。她的手一紧。蒋震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我想了你一晚上。”蒋震俯过头来,低低的声音在童谣耳边轻声响起:“童谣。我不想放手。”童谣抬头。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报告。唯有江畅,貌似不经意的扫过了两眼。

“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蒋震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他的手指慢慢在童谣的脉门上滑动着,让她脸红心跳:“告诉我。”童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挣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蒋震半边身体紧靠着她的。只要有人转头,就能看见他们姿势的暧昧。这样的热力已经快把她熏晕了。“我,不,能。”童谣一字一顿,缓慢但是清晰地说。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终于从蒋震的掌握中挣脱了出来。蒋震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再抓住童谣的手。但是他的视线,始终紧紧锁在童谣的背上。如芒在背啊……童谣一声轻叹,偏过了头。会议结束。蒋震站起来,微微一侧身,便技巧的堵住了童谣出门的道路,将她锁在了他与墙角之间。同事们打过招呼都高兴的下班吃午饭去了。办公室在六楼。会议室在四楼。每次开会的时候都要提前和管理中心预定。这也代表着,当会议结束之后,整个楼层空无一人。蒋震反身锁上门,将童谣抱到自己的怀里,倾身吻了下去。童谣没有挣扎。明明不想的。偏偏对这个男人的身体无比依恋。对,是对他的身体依恋。童谣喘息一声,任由蒋震将她抱起抵在墙角里。半个月的分别说不思恋是假的。感情也好,肉欲也罢,想了就是想了。现在这个男人真实的环抱着她,抚慰她的身体。童谣抬起双腿圈住蒋震的腰,感受到他的它愤怒的抵在她最私密柔软的地方,咬住了下唇。“唔……”童谣闷哼。昨夜身体的骚动在蒋震的触碰下全然苏醒咆哮。一下一下深入有力的撞击像是要她就此死去。“慕容童谣。”蒋震低喊一声,张口恨恨咬住童谣的肩膀。童谣痛得浑身一缩,更加的刺激了蒋震,他的进攻越发的狂乱。“你拒绝不了我。”蒋震紧紧扣住童谣的臀,童谣恍惚已经到了潮尽处的顶端。知道无比的危险,但是这样的被他掌握却是动弹不得。身体里坚硬的欲望已经濒临爆发的顶点,挣不脱,逃不开。在那一秒,随着蒋震,便燃烧了。

第四章

“你就是田旭东的妹子?”夏夜里。一个男人划破夜幕走到童谣的身边,嘴边嚼着一丝戏谑的笑:“我是王博。”

童谣冲进卫生间,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吐到最后只余下一阵阵的干呕。

“童谣,你没事吧?”蒋震在外面怦怦敲着半透明的玻璃门。童谣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哗哗往脸上泼。冰凉的水浇到脸上,发热的思绪才冷静了一些。“我进去看看吧。”门开。外面嘈杂的歌声响了一下,又被合上的门扉隔绝。“童谣,我在包厢的厕所给你打电话。”王博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沙沙的:“这帮逼在外面干女人,一次叫了六个。我答应你不乱来。现在只能躲到厕所里。”电话里,真的有女人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呻吟。童谣合上水龙头抬头。江畅站在她的身后。从巨大的镜子看过去。她的身体几乎和身后黑色的大理石墙面融为了一体。童谣站直身体,扯过几张纸巾,慢慢擦拭自己脸上的水痕。

“他爱你。是吧。”江畅的声音响起。童谣冷漠的看着江畅的眼睛。是她不懂得游戏规则,还是她认为自己的感情纯粹,所以一定要有回报?“那是他的事。”童谣将手中的纸巾团作一团扔到废纸篓里,打开包补妆。

“我知道你和楼总的事。”犹豫了半天,江畅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只是不知道这是一句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二十岁的她相对于快三十岁的他们还是太天真。童谣啪的一声合上粉饼盖。就这样吧。虽然脸色苍白点。但是不化妆,她也依然美丽。“除了蒋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童谣打开包,摸出一支烟,对着镜子里的江畅晃了晃:“你不介意?”“你不爱他,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江畅微微有些发抖。童谣的心突然间软了。隔着镜子与烟雾,她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相爱。你的感情与他无关。你懂不懂?”童谣掐熄了烟。有些烦躁的看着江畅。她以为她是韩剧里的女主角?这么恶俗的情节为什么要强加在她的身上。

童谣绕过江畅推开门。蒋震靠着墙站在过道上等她。吐了一会酒劲消了些,脑袋是越发的痛。童谣对蒋震挥挥手:“我不进去了。你们接着k。我头痛。先回家了。”蒋震过来一步托住童谣的胳膊,一手拿过她的包:“我送你。”童谣抬起头看着蒋震。还没有答应好或者不好,江畅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拉住了蒋震的胳膊。

童谣不动声色的推开了蒋震。这样二女一男的情节看在别人眼里只怕是笑话。过道上站的服务生很有敬业精神的守着各个包厢的门口,但视线却都投了过来,像是在猜测他们会怎样收场。

“你送小江吧。我打电话叫田旭东来接我。”童谣退后一步靠在墙上,有些准头不稳的去抓自己的手机。吹了股凉风又有些迷糊了。蒋震的脸,周围昏暗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音乐,浆糊一样全绞到了一起。“行了!”蒋震抢过童谣的手机一把揣自己的兜里,推开江畅上前一步将童谣抱进怀中:“都醉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跟我回家。”说罢转身对江畅点点头:“你也来。”什么地方发生了火警。童谣蹭的坐了起来。脑子里晕眩了几分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是蒋震的闹铃。蒋震翻了个身,一把按住闹钟。铃声消失了。他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眼睛,像是不适应这满屋强烈的阳光:“你醒了?”昨晚没回去?童谣翻身下床找自己的手机。“你找什么?”蒋震把枕头垫高了点,慵懒的看着童谣。刚睡醒,他的声音低沉带有浊音。

“手机。”童谣扶住额头。她明明记得把手机放包里了的。怎么没有了。

“在我衣兜里。”蒋震清了清喉咙。童谣扑过去抓出自己的手机。蒋震给她关机了。童谣退到沙发上坐下。有几个未接来电。都不是田旭东。全是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同事打来的。他……竟然没有找她?童谣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茫然。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大周末的。再睡会。”蒋震拍拍身边的床:“过来。”“不了。我得回去。”童谣将手机装进包里站起来,一边弯腰去捡扔到沙发上的内衣:“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一双强壮的胳膊将她揽进怀里。蒋震贴着她的背,将头埋到她的颈窝处:“童谣,别走。”

童谣僵了一下:“我得回去看看。昨晚他没有打电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蒋震掰过童谣的身体:“他一个大男人,能发生什么。”“我还是回去看一下才放心。”童谣往头上套吊带衫:“他不会在我彻夜不归的时候不管。”

蒋震一把抢过吊带扔到地上,打横抱起童谣几步放到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蒋震!啊!……”童谣在他吻的间隙尖叫。蒋震分开童谣的双腿,一个挺身便攻了进来。“痛啊!”童谣怦怦打着蒋震的背,下身火辣辣的撕痛。蒋震压制住童谣撑起自己,开始慢慢的律动,眼睛紧紧盯着童谣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让人沉迷的快感从两人结合的地方席卷而来。总是这个样子。只要在蒋震的怀抱里,仿佛就可以忘记所有。童谣闭上眼,脑子里面没有了那些让她喘不过气的过往。在蒋震制造的幻境里迷离沉浮。

可惜幻境毕竟是幻境。几秒让人意识发空的绚丽过去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蒋震放过童谣。趴在床上看童谣慢慢的穿衣服。沐浴过后她的头发格外的漆黑。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奶香。这是童谣身体自己的味道。闻得久了,上瘾。蒋震将童谣的卷发纠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拉,充满活力的弹开。再拉,再弹开。童谣挥开蒋震的手,低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走了。”蒋震的客厅狂风暴雨肆掠后般的凌乱。童谣站在卧室的门口发愣。回转身蒋震莫测高深的看着她。昨天晚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身边,让她错过了吗?

第五章

田旭东穿过枯萎的葡萄架,向慕容童谣走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田旭东,童谣想。这有点投案自首的味道啊。“你找我?”田旭东微微点头和身边经过的同事打招呼,淡淡的问童谣。

“你昨晚没事吧?”田旭东瞟童谣一眼,转身在长廊的石凳上坐下,掏出一根烟:“没事。”

“没事我走了。”田旭东不温不火的态度让童谣心里的火蹭的就蹿了起来。往前走了没两步,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了。“那你希望我有什么事?”童谣回头看田旭东。他的眼底满是不耐:“昨晚蒋震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他那里过夜。还告诉我,你是她的女人。你们以后的事情,犯不着让我多管。”童谣呆呆的看着他:“然后?”“然后?能有什么然后?我又不知道蒋震的家在哪里。难道还能上门去寻他的晦气?”田旭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等我再拨回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把我气个半死。”童谣忍不住乐了:“你俩怎么跟小孩子似的。”田旭东拍拍童谣的头:“罢啦!蒋震这小子在我这里算是通过了。既然他这么在乎你。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以后就不管了。”“你又不是我爹。”童谣拍开田旭东的手。“童谣。”田旭东反手握住慕容童谣的手腕:“你……一定要好好的过。”

童谣看着田旭东。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哀伤。其实自己一直是知道的。但是自己赖着他,贪图他对她的好。他不放心。怕她撑不下去。久而久之,照顾她,就成了他的义务和习惯。

“谁还能成心往不好的过还是怎地?”童谣掩去自己的思绪,对田旭东一笑:“恭喜你,以后自由了。”童谣带走的东西很少。房间里的家具虽然是自己的。但是好像也没有必要搬到蒋震家去。也就是一些换洗的衣物,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些重要的证件童谣都留下来锁在她和田旭东共有的小保险箱里。童谣记得上大一的时候眼睛不好,要在沈阳做手术。妈妈寄了七千块钱过来,却是寄到田旭东的帐上。到她去成都念书之前,她的生活费也是每学期都交给田旭东管。童谣的手轻抚过小保险箱的密码锁。她这样留下这些重要的东西,到底是出于习惯呢?还是下意识里对蒋震的防范?

蒋震接过童谣手上的行李放进车。他特意挑了一个田旭东不在的时间把童谣带走。童谣转身看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小区。就这样要走了。也不过是从一个男人身边流浪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而已。

蒋震买的房子在沈阳的长白岛。新开发的小区。周围设施虽然还没有建起来,但是小区里面很完善,交通也还算方便。因为童谣要搬过来,所以他就退了原本租的房子和童谣一起搬进了新装修完不久的窝里。小窝也在十七楼。蒋震是一个喜欢住高层的男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反映了他潜意识里对有朝一日能够高高在上的一种渴望。房子装修的风格是现代的明朗简约。屋里视野很好,270度的大飘窗。隔着浑河能远远看见对面璀璨辉煌的灯火。金碧辉煌的万豪,素雅的喜来登。还有一座座花园一般的小别墅。那是沈阳的金廊地带。在几座大桥修建起来之后,长白岛也成了沈阳的重点建设区。蒋震把房子买到这个地方,眼光不错。搬进新家之后两人手忙脚乱一通收拾。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华灯初上。童谣洗了澡出来蒋震呈一个大字形霸占着沙发,正在无聊的翻看着电视。童谣在窗边坐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眺望河对岸的灯火。青灰色的夜暮升起来了,城市又进入了迷茫的晚上。蒋震翻了一会电视扔掉了遥控器,走到童谣身后温柔的将她环抱住。童谣的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水微微的湿气,和独特的奶香味,混合成一种诱人的味道,深深吸引着蒋震。

“童谣,我们结婚吧。”蒋震把头埋到童谣的颈窝里,闷闷的说。童谣心里一震。她微转回身:“怎么了?”“觉得这么抱着你,你好像还是会消失一样。”蒋震抬起头,正好对着童谣圆润的耳垂。他索性张口含进嘴里,用舌头轻轻卷着玩。这个男人温热的体息环绕着她。童谣放下毛巾。也许自己寻找的也不过是这么一种暂时的安心。也算是给田旭东一种安心。不用再愧疚的面对自己,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到自己的身上,他才能过上自己的生活吧。蒋震轻轻剥开童谣的睡衣,露出她光裸的双肩,低头慢慢啃啮。他的双手交叉滑进她的衣内,掌握住她盈白的柔软。“童谣……”蒋震的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欲望。童谣闭上眼,任由蒋震将她抱起转身放到沙发上。睡衣滑向两边。童谣精灵一样修长的大腿出现在越加深沉的夜色里。蒋震微撑起自己,沿着她的身体一路吻下去。童谣紧扣着他的肩膀,难耐的扭动着身体。蒋震温热的唇停在了童谣的双腿之间。他细细描绘着童谣私密的美好,引发她一阵一阵不可抑制的轻颤。“蒋震……”童谣破碎的喊,带着微微的哭音。他所掀起的漫天狂潮迎头淹没了她,让她在意识昏沉中载沉载浮。蒋震紧握住童谣的双臂,腰一沉,深深进入了她的身体。从没有过的充实感在心底火一样欲望的催动下越发的异样。童谣只能缠住这个男人,承受他所有的凶悍。一波一波的快感涨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逐渐逼着童谣到达那个顶点。蒋震在她身体里危险的涨大跃动,他身体的力度与节奏也宣示着他同样接近了那个临界点。“不行……出去……”仅余的理智提醒着童谣潜在的危险。但是她此刻的挣扎越发的刺激了这个男人的兽性。蒋震狠狠压制住她,在让人晕眩的最后进攻中,在她身体的深处释放了自己的所有。

第六章

童谣在房间里做饭的时候手机蓝色的屏幕开始一闪一闪。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和成为一个男人的女人是两回事情。作为前者你可以和他家务共享,经济独立。作为后者,你只能无偿的为他服务并且还要保质保量。不过也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人的生活总是要经历各种不同的阶段。

“童谣,最近好不好?”童谣将手机夹在脖子里。电话的那头,田旭东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巴巴的。在她成为了别的男人的女人之后,他们俩之间也必须要建立起一个名为安全的距离么?“挺好。”童谣弯身从厨柜里取出调料,转身用脚踢上门。一双大手从腰后环上来。蒋震把头埋到童谣的脸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透明盖子的炖锅里,奶白色的汤正在剧烈的翻滚,浓浓的香气即使是抽油烟机也不能全部清除。童谣闭上眼。蒋震的吻温热的落到她的颈窝里。“童谣?”田旭东困惑的声音响在耳边。童谣睁开眼,蒋震撩起了她的棉睡裙,大手伸进了她的裙底:“我挺好。”童谣抵抗着蒋震的爱抚。短暂的沉默:“我……准备和她发展。”蒋震勾起童谣的腰,他坚硬灼热的欲望抵在她的双股间,磨蹭着她的核心。剧烈的晕眩感袭来。童谣撑住灶台,浑身无力。“想要吗?嗯?”蒋震低低的问。“这样……也好。”童谣猛地扬起头,蒋震狠狠地攻入了她的身体。为什么意识迷眩的时候,心里的痛还是那么的明显呢:“你也要好好过。”灶台安装在窗户正下方。透过玻窗能看见小区里家家的灯火。锅里的汤噗噜噗噜直响,很平常的一个傍晚。没有人能看见在这个同样亮着灯光的窗户里,她近乎绝望的让一个男人掠夺着她的身体。

电话挂断的盲音无边无际。手机从童谣的手里滑落,当啷一声落到地上。几乎同时,蒋震也在她的身体里达到了极致。“我们结婚好不好,童谣。”童谣酸软的任由蒋震抱在怀里,还没有从高潮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你怎么不说话?嗯?”蒋震抱着童谣的手紧了紧:“我家里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回绝了。家里问,我就把咱俩的事情说了。他们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仿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一个字眼。曾几何时自己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在微笑中接受大家的祝福。可惜,梦碎了。她的身边永远不会是他。“……你决定吧。”童谣低下头。身后的蒋震看不见她的表情。“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蒋震侧头亲了亲童谣的耳朵:“能拥有你真好。”

那么就这样吧。童谣微偏过头,这样也算是在自己的努力下生活又往前进了一大步。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不是?自从和蒋震生活在一起之后,他就拒绝采用避孕措施。尤其是在决定结婚之后。

“我已经三十过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蒋震看着童谣的眼睛,肯定地说。童谣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和蒋震的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是像自己多一些?还是像蒋震多一些?

日子一下子变得忙起来。下班之后蒋震会开车送她去新娘训练班,上完课回家已经八点。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去采购婚礼要的用品。原来两个人决定结婚有那么多琐碎的事情要做。大到购买家具,家电。现在家里的用品机少,只是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充实。小到彩纸,喜帖。童谣机械麻木的一天天准备着。看着屋子越来越像一个家。一个她是女主人的家。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没着没落。“婚礼就在沈阳办吧。”蒋震抱着童谣坐在长沙发上:“我家在福建,你家在重庆。就请同事和朋友吧?等到婚礼办完了,再分别回两边请客,好不好?”“好。”童谣温顺的回答。不知道怎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结婚与离婚,不过是一种存在状态。“那你把要请的人定一定。我们好决定人数订酒店。”蒋震亲亲童谣的鬓角:“定完告诉我。”

童谣才突然发现。决定结婚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她还没有告诉田旭东。

那么。还是打个电话通知他吧。告诉他,她要结婚了。沈阳的同学很多。童谣翻着厚厚的通讯录。还有朋友。同事和蒋震是共有的。她决定就好。童谣又想起来,好像除了江畅,没有人知道她和蒋震的事情。这么突然的结婚,他们会觉得很意外吧?

童谣呆呆的坐着。看着窗外。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在青蓝的天空中划过,在路灯的照耀下激起点点银光。下雪了。07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不多时雪就下得大了。隔着浑河看过去,对面只剩下点点星光。童谣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房间。蒋震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冥思苦想。小台灯亮着,桔黄的灯光让人觉得很舒适。这个男人身穿着深蓝色的薄毛衣,套着长的棉睡裤。赤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书房的一角,巨大的水晶花瓶里。百合素洁的开放着,洒下一室幽香。感觉到童谣的注视,蒋震回过头:“怎么?”“我就想问你。”童谣慢慢的开口:“你和江畅,那天到底怎么了?”

第七章

蒋震静静的看着童谣。也许在他眼里自己这样的问法是一种嫉妒吧。童谣想。她只是像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己有关的过往。再往前的事情,她慕容童谣也没有兴趣了。“她……喜欢我。”蒋震小心的斟酌着字眼,看着童谣的表情:“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问?那天……为什么不问?”是啊。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问?“下雪了。”童谣走进书房。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脚步寂静无声:“雪很大。明天路况可能不好。”“童谣。”蒋震伸手将童谣拉到自己的身边:“我要娶的人是你。这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感情里没有对等的地位。永远是一方强,一方弱。对待感情就要像对待一场战争。童谣居高临下的看着蒋震。所以,只能永远的勾心斗角?“够了。”童谣抬手轻抚蒋震的脸颊,柔声地说:“我只是问问。”她不爱这个男人。童谣比以往更加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他的回避她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可是,她现在要和这个不爱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庭了。童谣苦笑,慢慢的偎进蒋震的怀里。长大了,有很多事就是这般的无奈吧。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奇怪的安静。一屋子人只剩下一个学生和李姐。童谣和蒋震冷漠的各去了各自的位置。同屋的姜哥和雷哥不在。东西倒是放在桌上。“怎么了?”童谣轻轻问学生。学生抬头看她一眼:“楼总从美国回来了。正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姜哥和雷哥被叫去训了。”童谣往旁边看一眼。蒋震埋头在做自己的事情。她若有所思的坐下来。想来是最近他们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岔子。老总发火也是必然的。“童谣。”李姐轻轻的过来拉了拉童谣的胳膊:“我这里有几张单子要给老总送过去。现在我也不敢进啊!你看……能不能帮我跑一趟?谢谢你了。”童谣看了半晌。慢慢的伸手接过单子。隔着办公室分隔的隔断看不见蒋震的表情。童谣咬咬下唇:“行。我正好要交报告。待会给你带过去。”楼风不是童谣接触的唯一一个成功的男人,但绝对是最有学识和魅力的一个。四十出头的楼风有一种天生的领导者的威严。做事情清晰有理不讲情面。对下属要求严格。不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上司。

童谣站在楼风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会。里面楼风的声音怒意蓬勃,即使在走廊里也能清晰的听见:“……知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计算误差代表着什么?七百万!就这么被你们一个小小的技术误差给葬送了!”童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楼风在里面几乎是吼了一声:“进来!”也许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童谣推开门,拿着报告和单子静静的站在门口:“楼总。”姜哥和雷哥感激的看了童谣一眼。楼风长吐一口气坐进椅子里,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童谣等到人走光了,慢慢的合上门,将东西放到楼风的面前:“我的报告和李姐的单子。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她不敢来。”“他们就知道欺负你来当炮灰。”楼风靠到椅背上:“你也傻。”童谣笑笑。快小半年不见了。一回来就说她傻。“过来。”楼风拍拍自己的肩膀:“疼,帮我捏捏。”童谣慢慢的绕过去。刚走到跟前,被楼风一把搂进了怀里。童谣挣扎,楼风把头放到她的肩膀上:“别动,让我靠靠。”童谣的身体于是软化下来。轻叹一口气,让这个强悍的男人暂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小半年好不好?”“好。”童谣低头看着楼风,他有白头发了:“我……要结婚了。”楼风迅速的放开童谣,抬头看着她:“……你要结婚?”童谣点点头。楼风慢慢的靠回椅背里,双手离开了童谣的身体:“我不好?”

童谣摇摇头。“你很爱那个男人?”童谣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说可能你会觉得我自私。除了婚姻,我能给你几乎所有的东西。你再考虑考虑。童谣,我不希望你结婚。”楼风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和你不爱的男人结婚。我的自尊心告诉我,你至少是爱我的。”爱吗?也许真的只是出于他的自尊罢了。童谣靠着窗轻呼一口气。楼梯间很安静。外面的世界寒冷,银装素裹。童谣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烟。她又重新开始吸烟了。也许很多东西都是有瘾的。吸烟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遍最平常的一种。童谣看着青烟在自己的指尖缭绕。如果让田旭东看见,只怕他又会很生气吧?童谣掏出手机解开键盘锁。刚摁了两个键,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手机夺了过去。

蒋震。他居高临下,紧抿着唇。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童谣回视着他。慢慢的站直身体。有什么人在楼上出没,打得门怦怦直响。突然觉得冷。也许是外面的寒风夹带着裹了进来。蒋震看看童谣的手,拿过她手上的烟,掐熄了扔到一边:“吸烟对孕妇不好。”

“什么?”童谣没听清楚。“我说。”蒋震看着童谣,慢慢的清晰的开口:“吸烟对孕妇不好。”“什么?!”童谣震惊的看着蒋震。蒋震表情复杂的看着童谣:“……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刚才快递到办公室。”

童谣偷偷的握拳,制止自己身体的颤抖。是上个星期偷偷去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刚刚你不在,我……拆开看了。童谣,”蒋震顿了顿:“你有我的孩子了。”

第三卷

第一章

童谣睁开眼睛。屋冷。灯黑。冷光屏的电子时钟上荧光写着00:40。蒋震还没有回来。

童谣起身,踩上柔软的棉拖鞋,走到厨房。冰箱里有冰牛奶。童谣拿出来倒了满满的一大杯。凉意也就顺着指尖慢慢渗透进心里。童谣看看手机,安静的躺在桌上,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

楼梯间里。蒋震看着她的目光复杂。这个男人说想要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但是当他知道她怀孕之后,他没有惊喜。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看了很久,安静的转身离开。

童谣把脸埋进胳膊里。她不想去想。但是好像所有的事实都指向她不愿去想的那个样子。是自己太天真。还是自己的心已经累了。累到没有办法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竟然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夜。屋里虽然有暖气,但是穿着薄的棉睡衣还是冷。恐怕是要感冒了。童谣站起来,将头发利落的卷了卷,视线突然落到了卧室前的小地毯上。蒋震的鞋。童谣慢慢的走过去,将卧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屋里,蒋震正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童谣想了想,轻轻地走过去,俯近蒋震的脸,嗅着他的呼吸。干净的,健康的男人的气息。没有一丝酒精的味道。

童谣直起身,看了蒋震半晌,转身开始打理自己。她慕容童谣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遇到这样的事情,总归可以给自己留一个选择的余地吧?!“昨天晚上喝多了,对不起。”蒋震将童谣堵到茶水间。早上他擦着点来上班,差一点迟到:“你怎么走也不叫我?”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童谣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开水机的上沿:“你昨晚回来了?”

蒋震看了童谣好一会:“我回来的晚。”“哦。”童谣接满水转身:“待会还要开会。走吧。”“童谣。”蒋震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仔细的看着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童谣微笑着推开蒋震,温和的说:“走吧。开会。”

“大家等一下。”会议结束。江畅红着脸站起来叫住了打算离开的大家,有些羞涩的看向蒋震:“那个,你说还是我说?”“你说吧。”蒋震微微点头,仍然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头顶昏黄的小射灯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yīn影。童谣看着他,面无表情。“下个月初二,我和蒋震结婚。中午在青年大街的新洪记请大家吃饭。大家一定要来啊!”

“啊!不声不响就结婚啦你俩!行啊!”会议室里道贺声顿时响成一片:“我们到时候一定去啊!恭喜恭喜!”童谣转过头,拿起自己的资料,经过蒋震身边的时候,微微一颔首:“恭喜。”将大家的议论声以及江畅的喜悦淡淡的抛在了身后。原来真的是这个样子。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事到临头,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童谣。你什么时候去现场那边下壳?”雷哥从后面追了上来。大家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口。身为准新娘的江畅还在回答着周围人好奇的问题。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谁求的婚?结婚之后住哪里?啊?蒋震已经买房子了啊?“马上就去。”童谣抬头笑笑:“怎么?”“那你帮我把这个带过去好不好?” 雷哥晃晃手里的技术通知单:“我就不特意跑一趟了。”

“行。”童谣接过来:“帮你干活你得请我吃饭啊!”“那是没问题。”雷哥笑着拍xiōng脯:“想吃啥你尽管说!”“我也去现场。”蒋震从后面越过人群走上来:“我开车,顺便送你吧,童谣。”

上楼的都上了楼。只剩下蒋震和慕容童谣在电梯口站着,等待下行的电梯。童谣看着不断闪动的数字示意键,全是上行箭头。两部电梯都去了七楼,八楼,九楼……还在往上升着。

“你不问我为什么?”蒋震打破了沉默。“没有什么好问的。”童谣伸手再摁了摁电梯的按钮。有一部电梯已经到顶楼了。

“慕容童谣。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蒋震转身看着童谣。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是淡淡的嘲讽:“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像你这样根本没有心的女人,突然听见我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又怎么会难过?”“你错了。我很难过。” 童谣静静看着蒋震的眼睛: “蒋震。如果你最终的目的是想伤害我,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对你动了心。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蒋震脸上的嘲讽慢慢的消失。他第一次在童谣的眼睛里看见毫不掩饰的忧伤。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童谣眨眨眼,不让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水掉落下来:“从那天晚上江畅告诉你我是楼风的情妇之后,你不就一点一滴的实行着你的报复计划么?”蒋震无力的伸出手,童谣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傻。也不笨。我的心清楚的看着你所做的一切。是我给你这样的机会伤害我。现在你对我的恨意消了没有?蒋震?”“童谣……”“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没有婚礼。”童谣叹了口气。心里有许多小突起,纠结着,撞击着,让她难过。她到底还是难过了。这个男人的气息已经如此的熟悉。那个家。自己的身上,已经满满的全是蒋震的味道。但是,这个男人,这个暧昧的,熟悉的,温柔的,亲近的男人。要成为过去了。

电梯叮的一响,停住了。门慢慢的滑开。童谣走进去:“我只是怨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牵扯进来。”婚礼的当天。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雪停了。被环卫工人连夜打扫干净,铲起来堆在路边,露出了干净的主干道。蒋震穿着灰色的西服,打着领带,江畅穿着红色描金的旗袍在饭店门口迎接客人。天很冷,江畅的嘴唇冻得有点发紫。“恭喜。”童谣送上写着烫金百年好合的红包,随着人流走进饭店。江畅看着她的眼神是隐忍的得意。童谣低头笑笑。她是应该得意。对她来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蒋震的婚礼,楼风也来了。开会那天楼风去了北京,没想到他还是特意抽时间赶了回来。按照惯例,有身份地位的老板,领导们坐在一起,离婚礼主持台最近的位置。童谣和办公室的同事们坐在一起。隔着嘈杂的人潮楼风远远的看了童谣一眼,转身和身边的领导们谈笑风生。

插科打诨的婚礼仪式之后,新郎新娘挨桌点烟敬酒。江畅笑颜如花的站在蒋震身边。他点烟,她便敬酒。一桌一桌的下来,很快就到了童谣他们这一桌。蒋震仍然是那么的谦虚亲切:“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我们都是一个屋的,一直以来深受大家的照顾,现在我也算是修成正果啦!”童谣随着一桌的人笑。同桌的男士们都起哄要蒋震和江畅喝交杯酒。蒋震随身拿着的酒瓶空了。同桌的人便嚷嚷着要童谣替他斟酒。说是报答他曾经替她挡酒的事情。童谣落落大方的站起来,接过姜哥递过来的酒瓶,走到蒋震的面前,替他斟上酒。他们面对着面,蒋震静静的看着童谣。清澈的白酒寂静无声的冲入他的酒杯中。微微溅出来一些,润湿了他们的手指。“你说咱组一共就两单身女青年。这就被你挖墙角撬跑一个。这是让我们剩下的深感竞争压力的突然增大啊!”雷哥和姜哥打着趣:“童谣啊。你可一定要把机会留给我们啊!”满桌的人大笑。童谣笑着转身。蒋震在笑声中和江畅交换了交杯酒。交杯合卺。夫妻一世。童谣淡然地看着这个曾经属于她的男人。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章

童谣提前出了婚宴。屋里人多酒暖,衬得外面越发的寒冷。童谣拢了拢大衣,步下台阶。

“童谣……”童谣站住了。听着身后这个男人隐含痛苦的呼唤声。这一次追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血淋淋的在我们之间划清了界限。童谣回头。蒋震站在饭店门口。童谣看着他。看着他焦急,慌乱,无助的表情。起风了。冰冷的北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童谣微微有些瑟缩。“怎么跑出来想逃酒?那可不行。”楼风拍拍蒋震的肩。蒋震一震回头。他的那些焦急慌乱慢慢的一点一滴在眼里沉淀下去。楼风笑得云淡风清。“慕容提前退场。我出来送送她。”蒋震又变回了那个谦虚温和的新郎,冲楼风点点头:“楼总再进去喝点?”

“不了。”楼风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大衣穿上:“我还有事要先走。慕容,我开车送你。”

“我很高兴你回到我身边。”楼风看看身边的童谣:“我后天要飞马来西亚。你想不想去?”“不去。”童谣缩起身体,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车座上。“蒋震只是选了他需要的东西。”楼风将车慢慢滑进一个高档的小区,转头看着童谣:“遇到事情的时候,大多数的人最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童谣慢慢转头看着楼风。这个男人正沉着眼看着她。“你跟他许了什么诺?”“我只是问他。所里有一个去美国培训半年的机会。他想不想去。”楼风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童谣,男人永远是把女人放在第二位的。你做我最疼爱的那个人,不好么?”

“你让蒋震离开我?”童谣看着楼风,一字一句的问。“我只是让他做出选择。”楼风喷出一口烟圈:“得到你。失去现有的。失去你,得到更多。蒋震是聪明人。童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都好。我一向认为。为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冷冷的撒进来。童谣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她下了楼风的车,什么也没说的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楼风新购单位小区的大门。楼风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说着:“想想我能给你的,童谣,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童谣翻了个身。黑夜里想起皮肤与床单摩擦得悉索声。突然觉得口渴。童谣坐了起来。酒店的房间没有饮水机。只有安静立在桌上的暖壶。童谣有些无力的靠在床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她都从蒋震的家里清理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从来也没有她慕容童谣这个人存在一样。这只是又一段结束罢了。也许楼风说得对。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太自私。遇到事情的时候,大多数的人最先考虑的还是自己。手机突然剧烈的蜂鸣。童谣看看显示屏,是一个未知的本城号码。已经临近午夜,还有谁能在这时想起她?“童谣……”电话里蒋震的声音带着喘息。周围杂音很重。有风呜呜的声音,有车疾驰而过划破空气的尖鸣,还有水滴打到铁棚上不间断的当当声。他在户外。童谣有一瞬间的迷惑。新婚之夜,你在户外做什么?“童谣……”蒋震的尾音颤抖着,破碎在嘈杂的环境里:“我知道你在听,童谣。”

童谣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听着电话里那边的声音。一个女人从旁边经过,大声地喊着“信盟是通宵营业啦!要不然还能上哪?”还有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听不真切了。

“我懦弱。”蒋震顿了顿,再开口,声音里无比的疼痛:“我坚持不下去了童谣。我只能放开你,去换取我本来以为得不到的东西。慕容童谣……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电话木然挂断。童谣觉得脸颊边痒痒的,抬手擦拭,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悲从心来。他们都是那么的无助。这个世界需要屈服的东西太多。感情太脆弱。谁又离不开谁?谁又怨得了谁?“你在哪?”童谣把手机拿得稍微离开耳朵远一点。电话里,田旭东的声音几乎能用暴跳如雷来形容。童谣撩起窗帘看看外面的天色。天快亮了。又无故旷了一天班。她懒洋洋的仰面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在酒店。”“慕容童谣!”田旭东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声音:“你在哪家酒店?我过去接你。”

“北站最大的酒店。”田旭东闯进童谣房间的时候电话挂了还不到十五分钟。难道这个男人还整夜开着车在市里到处找她不成?他真的开着车在市里到处找她。田旭东找到童谣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车加油。耗了一宿,已经全光了。天慢慢的亮了。童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回来之后什么都不需要添加。什么都在。只要拉开被子,就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不曾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田旭东堵住了房间的大门,不让童谣出去。“告诉你什么?”童谣抬头。一宿没睡,头有轻微的眩晕。田旭东看了童谣半晌:“你想独自躲到角落里舔伤口?童谣,我就那么的让你不可信任了吗?”

童谣垂下头。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田旭东。我想对你公平一点。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去***狗屁公平!”田旭东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怀了孩子。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了?”童谣一怔。“你有一天拨了我的电话没有说话。但是在电话里我听见蒋震说你怀孕的事情了。”田旭东顿了顿:“他昨晚给我打电话叫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你。他说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所以你就开了一宿车满城漫无目的地找我,一直到我开机?”童谣笑,眼泪隐忍着不落下来:“你真傻。”“童谣。”田旭东伸手将童谣抱进怀里,把她的脸摁到自己的xiōng膛上。他的身体那么暖和。慢慢的,童谣就觉得不冷了:“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外面薄雾浮动。很远的楼下隐隐有人声传来。上早市了。童谣听见房间里自己哽咽干涩的哭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泄过自己的情绪。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第三章

童谣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躺在田旭东的怀里。田旭东沉沉的睡过去了,双臂紧紧抱着她,让她舒服的偎着他的xiōng膛,他自己却姿势别扭的靠着墙。他们的身上披着田旭东的羽绒外套。

童谣动了动,想不声不响的离开田旭东的怀抱。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田旭东一惊睁开眼,看见童谣还在他的怀里,紧了紧手臂,咕哝了一句什么,又放心的睡了过去。微一翻身,便将童谣半压在了身下。童谣的xiōng前横过田旭东的臂膀。看似无意地动作,却牢牢箍住了她。童谣看着天花板。田旭东的呼吸就在耳边。或深或浅。“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的。”童谣忍不住笑。“我困。”田旭东的脑袋半埋在童谣的卷发与枕头之间,闷闷的说。童谣动了动手指,叹了口气。还是静静的平躺着。听着房间里两人怦怦的心跳声。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夏天我们一起偷偷去游泳?”童谣面带微笑,沉入了回忆之中:“我新买的凉鞋结果被水冲走了。”“记得。”田旭东忍不住抱怨:“因为我偷摸带你下河我爸胖揍了我一顿。打得我一个夏天都没敢穿短裤。身上全是鞭痕哪!”“我知道。你爸让你把裤子脱了趴床上让他打。你挨了没两下就往床底下钻。”童谣哈哈的乐:“结果光着屁股被你爸满屋撵着打。”“好意思。我这是为你好不好?”田旭东啪的一拍童谣的枕头:“你个没良心的。”

“还有我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去大垭口避暑山庄玩。你因为高考想要加分参加国家三级运动员考试没有去。那天晚上我在大垭口喝多了。”“整个一小屁孩,还喝酒。”田旭东哼一声:“结果隆鹏给我打电话,大半夜的我打车过去把你背回宿舍。你又踢又踹还吐了我一背。”“旭东,谢谢你。”童谣伸手堵住田旭东的嘴,侧身埋进他的怀里:“谢谢你。这么些年来。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垮了。”田旭东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的放松,叹了一口气:“算了,上辈子欠你的。”

“我想搬出去住。”童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田旭东,闻着他身上让她安心的味道。田旭东伸手将童谣更加的抱进怀里:“拉倒。你想都别想。”“如果我一直在这里。你怎么过你正常地生活?”童谣挡住田旭东不让他说话:“别说什么你不在乎。你是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呢?她能不在乎吗?她能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这么好而不嫉妒吗?你忘记以前红妍的事了?”田旭东拉下童谣的手,静静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样的目光。童谣有一瞬间的恍惚。田旭东的眼睛漆黑如子夜。当他沉思的时候,静默的时候,眼光便会格外的专注。那个时候童谣总是在旁边略带欣赏的看着他。无可否认,田旭东也是一个迷人的男人。成熟。稳重。懂得包容与宽恕。他从未用这种专注的眼神打量过她。不,曾经有过一次。童谣恍惚记得,那是他飞到成都,看见自己和王勃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那次。“红妍是红妍。”田旭东慢慢的开了口:“我不想让你走,童谣。”“你在说什么啊。难道我还能在你身边待一辈子?”童谣笑。“我不想让你走,童谣。”笑容慢慢的从童谣的脸上消失。田旭东认真的看着她。他的表情,他的语气,绝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我……我也不知道。看不见你,我觉得心里很乱。这段时间你去了蒋震那里,我整个人都很不安。每天回来屋子里发冷。我很想看见你。好多次我都开车去你们单位的十字路口,看下班的时候你坐蒋震的车离开。童谣。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呢?”“她?”田旭东懵了一下,随即眼里那一丝光亮便暗沉了下去:“你说李丹?”

“她叫李丹?很好听的名字。她长得很漂亮。”“李丹……是个好女人。我……打算和她结婚。”“结吧。”童谣轻呼一口气:“只有结了婚,彻底的把我从你的生活里清除出去,你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旭东。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真的,真的够了。”“不要走童谣。”田旭东紧紧抱住童谣单薄的身子:“至少现在不要。我现在心里很乱……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童谣,我的心,你要不要?童谣趴在玻窗上,火车慢慢的启动了。电话里王勃的声音低沉。月台上,那个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你要不要?童谣痛哭失声。在你如此这般的伤害我之后,我还能用怎样的心情去爱你?如果上天仁慈,就让我彻彻底底的把你忘了吧。王勃。从此见面不相识。也许,我就能如遇到你之前,笑得那般的轻松而没有负担了……“……她打完胎没有调养好。加上受了冻,所以才会发高烧。”医生的语气有些严厉:“你们这些年轻人,只不知道打胎很伤身体?看你们两也不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以后怎么办?!”童谣偏头看着田旭东被医生骂得抬不起头来,忍不住笑。眼睛有一霎那的模糊:“医生,他是我哥,不关他的事……”医生愣了愣,随即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你妹妹醒了。你好好照顾她。记得别让她沾凉水。”童谣打量四周。明明记得在田旭东的怀里睡着了。怎么再醒过来就躺在医院里了?田旭东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童谣。童谣皱着眉摇头。“摇头也没用。知道你爱喝凉水。但你也听见医生说了。你不能喝生水。”田旭东把水杯硬塞到童谣的手上:“昨晚睡着睡着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又哭又喊,跟个三岁小孩子似的。害得我三更半夜抱你来医院。这又连着旷班。”田旭东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哀怨的表情:“唉……我的年终奖啊……”“谢谢。”童谣捂着水杯,诚心诚意地道歉。“算了。不就三万块钱嘛。”田旭东扯扯嘴角:“就当炒股赔了。”说完捂心:“唉,我的心怎么那么痛啊……三万块钱啊……”童谣忍不住乐:“别贫了。知道你想逗我开心。再乐乐死了。”“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田旭东敲了童谣一个暴栗:“没点好话。”童谣缩了缩头。生病了。以前自己生病田旭东总会偷偷来医院看自己。背着妈妈给她带一些医生不让吃的东西。被田妈妈发现暴跳如雷,说你是想害她是不是?然后又被田爸爸暴打一顿。

门响。田旭东和慕容童谣一起回头。门口,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温柔的笑着:“我可以进来吗?”

第四章

“听旭东说,你们俩从小感情就特别好。”李丹微笑着坐在田旭东的旁边:“有的时候看他那么关心你。我都要吃醋了。”童谣笑笑。田旭东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削着手上的苹果。自己不吃苹果。童谣别过脸看李丹。很漂亮有气质的女人。很衬田旭东。“你真漂亮。田旭东找到你算是走狗屎运了。”李丹哈哈的乐:“旭东你妹妹说话真有意思。”“你就欺负我吧啊!”田旭东把苹果递给李丹:“喏。别人送的。她不吃苹果,你吃吧。”

别人送的?童谣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谁送的?”田旭东自知失言。看了李丹一眼:“……蒋震。”童谣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怎么……来了?”“他给我打电话时我告诉他的。”田旭东低下头,拿过一个桔子慢慢的扒:“他来的时候你在睡觉。他看了看你就走了。”自己旷工快一个星期了。以为蒋震已经去了美国培训,原来他还没走。“他和你有联系?”童谣语气平静,被子里双手握成拳。她讨厌这种被欺瞒的感觉。

“有。”田旭东显然当着李丹的面不想多说,把扒好的桔子递给童谣:“吃吧。我买的。”

童谣咬牙切齿的吃着桔子。李丹看看田旭东,又看看童谣。偷偷在田旭东耳边问:“蒋震是不是就是孩子他爸?”田旭东看李丹一眼,沉了沉脸:“你怎么知道的?”李丹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我问医生,医生说她是那什么。我就猜的……”

“你对李丹那么凶做什么?”童谣拿桔子砸田旭东,转头冲李丹点点头:“我们分开了。所以我哥不高兴。”“什么我哥我哥,谁是你哥?!”田旭东突然翻了脸。将桔子往地上一扔,拉起旁边的李丹:“走。”冲到门口的田旭东和李丹愣了一愣。田旭东想挡。但是童谣已经看见了。蒋震站在门外。

“我先送你回去。”田旭东握住李丹的手,回转身看看童谣:“我一会就回来。”

“童谣……”蒋震过来,半跪在床边,握住童谣的手。他的眼神哀痛。才这么久不见,他的脸消瘦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很失意。恨他么?不恨。心里只有淡淡的不舍。原来自己最后也还是爱上了这个男人。只是那份爱还没有来得及发展,就那么死去了。“我很好。”童谣慢慢抽回手。她清晰地记得这个叫蒋震的男人现在是江畅的丈夫。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的:“你和田旭东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有协议。我只是常常打电话给他。想知道你的情况。”蒋震不容童谣抽手,握住了她:“童谣,我一直想当你的面说一句对不起。”“蒋震。我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我能……想象得到你知道我和楼风的关系还那么坚持的想要我时的那种心情。”童谣把头偏向一旁,不想让蒋震看见自己眼里浮上的泪光。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么?身体意志都变得这么薄弱?“只是当时的我太固执。固执的认为你不知道我和楼风的事情。固执的不把你对我的感情当作一回事情。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自食苦果。我又能怪你什么?”“童谣……”蒋震闭上眼,把童谣的手抱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是我太懦弱。如果……我再坚持一些,离开研究所,不……娶江畅。也许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回不去了蒋震。”童谣坚定的抽回手:“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以后……不要再来看我。我们今后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走吧,蒋震。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再看见你。”

蒋震像是走了很久田旭东才回来。他的额头有隐隐的汗珠。敞着羽绒服的襟口。挽着袖子。脸上有运动后的红晕。眉宇神色间还有一丝尚未消失的戾气。“我揍了蒋震一顿。”田旭东脱下羽绒服甩到一边,坐下来咕噜咕噜的喝水:“我早就想揍他了。这小子居然也练过跆拳道。他说他想揍我也很久了。不过让了我三拳。”童谣简直被这两个大男人气得没脾气:“然后?”“这小子还行。”田旭东呲牙:“揍得我也怪痛的。太长时间没练过了。”

“他没事吧?”田旭东看童谣一眼:“你还关心他?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你能有什么事情,生龙活虎的坐在这里。”童谣推开田旭东凑过来的脸:“一边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你旷了一个星期的工。是存心不想干了。打算做什么?”田旭东往后一撑,舒服的伸开长腿。“我想回成都。”“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离开我。”田旭东薄怒:“你怎么还想着走?”“留下来招李丹恨哪?!”童谣撇嘴:“别给我机会破坏你俩的感情了。不是和你太熟。我真会以为你是喜欢上我了好不好?你的态度语气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慕容童谣你白痴是不是?!”田旭东暴怒:“刚才李丹来你就作出一幅妹妹的嘴脸委曲求全。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不撵她走?躺在那里看她和我亲热你心里好过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童谣莫名其妙:“是,我是有点不喜欢她,那是……”

“是因为什么?”田旭东往前一俯身,又定定的看着童谣:“那次我带李丹回家,你莫名其妙发那么大的脾气,在办公室待了一夜是为了什么?”“我……占有欲作祟。”童谣往后退了退:“冷不丁你身边突然冒个女人出来,我觉得不爽。”

“因为你觉得我应该是你的。我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对不对?”田旭东沉下眼:“就像你和蒋震在一起时,我的感受一样。”“我们在一起几十年了。有这种感觉很正常。”童谣推了推田旭东:“你最近把太多精力放在我身上才会胡思乱想。如果要喜欢,早几十年我们做什么去了?别瞎想。你不觉得你有喜欢我的念头,就好像乱伦一样么?”“滚。”田旭东白了童谣一眼,有些气结:“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别指望我会为你争风吃醋满足你的男性虚荣心。”童谣回了田旭东一个白眼:“想都别想。”

第五章

童谣在医院住了五天。回家又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研究所的工作在生病期间被她辞掉了。人健康起来之后突然变得很清闲。倒是田旭东,前段时间因为照顾她旷了不少工,这段时间不得不加班加点。其实这家伙特在意年终那笔奖金。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田旭东今年年底特别的忙,没有办法回成都一趟了,他也禁止童谣回去。家里打过来的电话田旭东一一解释。工作太忙。两人都要加班。童谣坐在一边看电视,发现田旭东还没有把她辞工的事告诉家里。田旭东一边嗯嗯回答着电话里的嘱咐,一边抬眼看童谣。童谣的心一跳,迅速的转过脸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不敢和这个男人直视。“晚上想吃什么?”田旭东挂上电话,颇累的坐到童谣身边:“今晚就出去吃吧。”

“随便。我还不饿。”童谣往旁边让了让,以便田旭东能够舒服的斜躺在沙发上。田旭东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童谣的腰间,环过她的小腹:“你长胖了,慕容童谣。”童谣微怒的回头,迎上田旭东带笑的双眼:“终于肯看我了,嗯?”“你有什么好看的。”童谣抓过一边的抱枕摁到田旭东的脸上,被他侧头躲开。手上一用力,童谣便跌到了他的怀里,被他搂了个满怀。“又吃我豆腐。”童谣推,推不开。田旭东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她的头:“乖,我抱一会。”

童谣于是不再挣扎。听着这个男人平稳的心跳声,从掌心底下慢慢的传上来。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靠着田旭东。后来慢慢的长大了,有了男女之防,两人便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的淡化消失的呢?怦怦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平静。田旭东起身去开门。屋外李丹平静的站立着:“你在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没听见。”田旭东侧了侧身子,让李丹进门。童谣站起来冲李丹一笑:“你们聊。我回屋了。”“你先别走。”李丹半转过身看看身后关门的田旭东:“有些话你在场也好,一次说清楚。”

童谣愣了一下。田旭东抬头看李丹一眼,有些不耐烦:“你想闹什么?”

“我想闹什么?”李丹走到沙发上坐下:“不是我想闹。我认为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是我这样的反应好不好,我不觉得自己过份。”李丹说完看着慕容童谣:“童谣。我和田旭东快结婚了。你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完整的空间。”“李丹!”田旭东低声喝止:“住嘴!”“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很到位了。我快要结婚的男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我没有说什么。无论那个女孩子有什么,田旭东总是抛下我先去照顾你我也忍了。你为了别的男人打胎发高烧住院田旭东一连十多天不搭理我,我腆着脸去医院看你还被他给脸色。你彻夜不归田旭东可以通宵在外面开车找你,我呢?一个电话他都不肯接。慕容童谣。我想问问。同是女人,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童谣怔怔的看着田旭东,为什么。这些她身边,他悉心的小事,从别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童谣往后退了一步。田旭东上前抓住了李丹的胳膊:“李丹,够了。”

“如果你爱的是她就不要这样伤害折磨我!”李丹甩掉田旭东的手。这个精致美丽的女孩子因为眼睁睁从指缝间流失的爱情也失态了。李丹捂着脸跌坐回沙发上:“田旭东,你到底爱不爱我……”

慕容童谣好像从长大之后便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田旭东的女朋友都这样指责她,都想要回田旭东的爱。为什么是想要回呢?童谣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心惊。是因为他的爱,真的是放在她那里吗?

童谣脸色发白。田旭东走过去抱起李丹,看了童谣一眼:“我们进房间谈。你……自己吃点东西。”李丹的呜咽声被房门所隔绝。童谣像是大梦初醒。她有些急的回到房间,颤抖着翻出自己随身的旅行包,打点了两件常用衣物,逃也似的离开了家。深冬的街头。行人寥寥无几。空气似乎都静止住了。童谣坐在出租车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何方。突然发现诺大的一个城市,除了田旭东,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联系的人,难以抑制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慢慢将她蚕食,淹没。童谣翻出手机取下电源。捂住自己的脸。地面冰凉。她收起双脚坐在张学良纪念馆前的广场上。置办年货的人熙熙攘攘。整个中街洋溢着年前的欢乐气氛。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这个角落此时黯然无光,只能隐约看见那些喧闹,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有人走到童谣的面前停住。童谣抬起头。背着光。田旭东穿着黑色的大衣,围着长长的围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呼出的雾气在灯光下结为一团冰色的晶莹,升腾消失。“我和李丹分手了。”田旭东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我曾经想给她完整的生活。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童谣没有动。田旭东慢慢的蹲下来与她平视,声音里满是无奈:“童谣。你就只会回避我吗?什么时候你才能正视我的存在?”“我喜欢你慕容童谣。也许比我认为的感情还要深得多。我不想放你走。”田旭东伸手拉起童谣,接过她身上的挎包,将她抱进怀里:“我也不会放你走。够了。以后你只能是我的。我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别人夺走而我却无能为力。”童谣的脸贴在田旭东的怀里。他身上的大衣上有淡淡的松木香味。空气寒冷。他的身体温热。这个陪伴了她将近二十七年的男人对她说爱她。童谣如梦初醒般推开田旭东:“田旭东你疯了?”“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田旭东握住童谣的手腕:“我脑子清醒。”

“别人不知道。你知道我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和多少个男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上过床。我为蒋震打过胎,我还……”田旭东的吻覆盖过来堵住了童谣所有的话。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量极大。隐含着怒气,不舍,和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都知道。我还是想要你。够不够?”童谣看着田旭东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的表情。他的眼睛平静中隐含着痛苦。田旭东。只是这样。我就已经让你觉得痛苦了。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你又何必背负起我的沉重来作为你的负担?“不行。”童谣同样坚决的用力挣脱田旭东的怀抱:“任何男人都可以。唯有你田旭东,不行。”

第六章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大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起来。整个中国所有游荡在外的人们都匆忙着赶回家想过一个团圆的年。家里每年这个时候,必然是挨家亲戚吃团年饭的。小时候童谣常和田旭东抱怨亲戚太多团年饭吃不过来。每次一过年她的体重都显著增加。

童谣动了动。睁开失神的双眼。这个城市不比沈阳。空气潮湿暖和许多。即使是深冬,拂过面颊的风也没有透骨的寒意。童谣翻了个身。身体发乏。她躲开田旭东回到了成都。却不能回家。窗户外面传来一群小孩子尖叫欢跑的声音。到处都弥漫着年的欢乐气氛。时不时有爆竹的声音传来。

好像又发烧了。童谣抬起手搁在自己的额头上苦笑。莫非回来了还水土不服不成?

和田旭东发展到这一步,出乎童谣的意料之外。她本来以为 ,田旭东会永远作为她身边一个类似于亲人的存在。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田旭东最清楚。她相信现在的田旭东对她确实是动了真感情。但是她不相信他以后不会介意以前的事情。感情都是产生于一瞬间。然后在长长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磨掉,于是剩下的,只有那些不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作为一个女人留在田旭东的身边。他对她而言一直是中性的存在。也许偶尔意识到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无论如何,她再也不能用以前的心态和态度去对待他。他要她。童谣挡住脸。仿佛这样就可以挡住这些纷乱的想法。他怎么能要她?他值得更好的,更干净纯洁的女孩子。而不是识过万人身的她慕容童谣。枕边的手机又开始震动。童谣转头看了一眼。是楼风。童谣呆了几秒。然后接通了电话。“我想和你说春节快乐。”童谣垂下眼睛,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你还恨我吧。童谣。”楼风的声音听上去很安静。周围也很安静空旷,突出了他低沉的声音。

童谣没有说话。楼风静默了半晌:“无论怎样。你……气消了,还是回来吧。不想上研究所工作也好。上次带你去看的那个小区房子在你名下。我等着你。”童谣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发冷。这些年来。她慕容童谣,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二十九一大早童谣就开车去了乐山。中午时分到了乐山大佛脚下。潮湿的江风扑面吹来,视野开阔。虽是深冬,依然是满山的绿。一丛一丛的竹林从山隙间拔地而起,苍劲青翠。信步拾级而上,一路上有农家的土狗友好又带着几分警戒的打量着她。童谣翻过乐山大佛,随着当地人才知道的小路穿过山间的木廊桥,往乌由寺而去。与乐山大佛所在山峰紧邻的这座山巅上有一座乌由寺。山体则被汉代的墓穴添了个满满实实。青石板的路边全是青藤遮掩的墓道入口。里面黑漆漆的隐藏着生与死的秘密。童谣到了乌由寺,先拜了进寺前的大佛,再拜了高僧的舍利塔。然后去了罗汉堂。乌由寺香火极盛。据说拜进寺的大佛是极灵验的。再者就是罗汉堂。男左女右从门槛进去,按照自己的生日一个一个罗汉数过去,数到的那个罗汉名记下来。就可以到门口去求个签了。

童谣随着虔诚的佛教徒进了罗汉堂。一路数过去。抬头一看,是通体漆黑剑眉怒张司刑罚的罗汉。童谣的心一跳。自己做的错事太多,所以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该罚吗?解签的大师看了看童谣求到的签文,摇了摇头:“这个求婚姻是个下下签啊!你的感情怕是极其不顺。也罢。情爱本事缠身之物。看得开也就好。”看得开就好。童谣谢过大师出寺。心里隐隐觉得失落。她身缠于红事,又哪能像那些个大师看得破呢?童谣再去进寺大佛前磕头烧香,然后转身下山。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天yīn了下来。在贴着崖壁的山间小路上看长江,青灰色的雾气中有一种凄凉的美。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你忘不掉。或者人,或者景,或者事。雕刻一般印在脑海里。如同这宽阔的长江,潮湿的江风,温柔中带有一种恬静的哀伤。童谣的手指在细砂砾的小道护廊上刮过。江面上有轮船。悠长的汽笛在雾气弥漫的江面上空缓缓飘散。如同下过小雨一般。童谣的头发,衣服慢慢的都濡湿了。童谣觉得自己的呼吸益发的沉重起来。天旋地转。也许是因为发着烧开了一上午的车,又爬山受冻。这具本就不算太健康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悬崖峭壁上的一条小路。若是她晕倒在这里,又要等多久才有可能被途经的游客发现?可惜她只能想到这里。她的身体软软的顺着护廊滑了下去。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吵醒了童谣。很困。为什么不能让我再睡一会。手背一凉。微微的刺痛。接着便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进入自己的身体。童谣挣扎着睁开眼睛。一个护士正在为她扎点滴。她的身后,田旭东安静而焦躁的坐着。童谣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自己又发烧了。田旭东怕是大半夜的把自己送到医院来的吧。随即记忆慢慢的苏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乐山。她昏倒在了山上。田旭东怎么找到她的?!

“身体不好还开着车到处乱跑。”发现童谣醒了过来。田旭东眉宇间的那一丝焦躁消散了些。帮助护士替童谣固定好手背上的针头,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幸好烧已经退下去了。闹成肺炎怎么办?”“……你……”童谣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异样的痛。田旭东拿起旁边的水杯,就着童谣的唇喂她喝了一小口。“二十九的早上我就到清白江了。你开车出门的时候我正好看见。”田旭东轻描淡写:“我的行李现在还寄在你家小区的保安那里。”“你跟了我一路?”田旭东看童谣一眼:“如果不是我跟着你。现在可能你已经没有了。”童谣垂下眼睛偏过头不想面对这个男人。为什么逃了这么远。他还是这么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童谣。记不记得,那条路当初是我带你走的。”田旭东叹了口气:“你第一次去乌由寺的时候,我还带你在半山腰上挖过冬笋。去吃过山里卖的三江鱼?”回忆。满满的全是回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回忆太多太多。所以即使她想忽视也做不到吗?

“童谣。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答应什么。但是至少,不要这样躲着我好不好?”田旭东握着童谣的手贴到脸颊上:“你不知道我发现你不见和看见你晕倒时那种发狂的心情。不要再折磨我了童谣。留在我的身边,不好吗?”

第七章

童谣和田旭东回到青白江的时候已经是初一的凌晨。这个除夕,就这么半夜在医院,半夜在路上的渡过了。田旭东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了童谣的身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童谣在车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田旭东开车很稳。他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很稳的男人。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整个青白江都还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田旭东停了车,从童谣的包里翻出钥匙,随即抱了她上楼。刚进房间童谣就醒了。挣扎着要下地。田旭东不放手。回身锁上大门抱着她就往卧室而去。童谣突然觉得很慌乱。田旭东抱着她去卧室的次数数不胜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隐隐让她觉得不一样。田旭东把童谣放到床上,替她除下围脖,大衣,然后是外套。毛衣。他的手下并不停歇,伸手解开她身上衬衣的扣子。成都的冬天本就不冷。童谣不过是衬衣外加了一件薄毛衣再套件大衣而已。除去衬衣她的上身便赤裸了。童谣握住田旭东的手,却被他一用力摁倒在床上,他的身体便压了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玉兰花的香味。院子里的玉兰全盛开了。洁白厚重孤零零的花朵。淡淡的冷香就这么萦绕在他们之间。田旭东用身体压住童谣,手上不停的解开了她的衣扣,他的唇压到她颈窝的同时,大手便伸了进来。他的手心温暖,带着让她心慌的温度覆到她xiōng前的柔软上。童谣想要推开他,不成想他真的便撑起了身子。还没容她明白过来。他已经将她翻了个身摁在床上,她身上的衬衣也被他一捋随即缚住了她的双手。“田旭东,别这样……”田旭东俯低身子,靠近童谣的耳后:“童谣,我要你。”他的大手下滑到童谣的长裤。童谣穿着宽松的长棉裤。只是被他一拉,便露出了莹白光滑的大腿和双股间隐秘的所在。田旭东顿了顿。等再贴过来时,童谣明显感觉到双股间被一种灼热顶住了。她觉得心慌口渴。心跳如鼓。想挣扎,从他身体上传来的力量以及决心制服了她,想逃避,身体私密处传来的阵阵摩擦逼得她逃无可逃。田旭东一手揽住童谣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在她纤细的锁骨与肩膀上轻抚,一手紧摁住她的腰,让她不得不翘起双臀迎向他身下的坚硬。他绷着身体,在她的入口处反复摩擦。童谣的身体紧绷,变软,再紧绷,再也不能控制的发出了带着哭音的呻吟。田旭东握着她脖子的手一紧。随即他灼热的xiōng膛便贴到了她的背上。身下,他身体的一部分正在缓慢坚定的入侵她的身体。童谣突然觉得很绝望。他得到了她。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姿势让童谣的甬道格外的紧致。田旭东一寸一寸坚定的推进,等到入侵了快三分之一时,突然猛力一挺。童谣的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她xiōng前的嫣红像花一样在寒冷的空气中绽放。田旭东微偏过身子含住她xiōng前的一颗珍珠。身下不停的进攻起来。难以抑制的快感潮涌一般洗涮过两人的身体。田旭东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刚刚进攻没多久便危险的涨大。热源从两人的结合处往外扩展,烈火一般焚烧着他们的身体和理智。田旭东的动作,渴望,力量。刚刚的接触让童谣感觉到,也许在他的想象中,他已经和她云雨不下千遍了。他疯狂的要着她,像是想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到她的身子里去。田旭东抱起童谣的身体,将她抵在窗台上。童谣的双腿还被长裤和鞋所缚,不能张得很开。他用手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送了进去。童谣猛地向后一仰头,感觉到他无比沉重的推了进去,像是戳穿了她的灵魂。“童谣……”因为情欲,田旭东的声音变得分外暗哑。他漆黑的眸子专注的看着童谣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看着她在他制造的情欲蒸腾中如何挣扎臣服。她光裸的xiōng在他的动作中颤巍巍的在凌晨的空气中晃动,加倍刺激了他的情欲。这个女人的皮肤就在他的手下,身体就在他的怀中,而他,则凶悍的深埋在她的体内。这样的交合就像是浑然天成。童谣的神志完全支离破碎只能在欲海中沉浮。田旭东在她的身体里越埋越深,越攻越凶。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这样极致的欢乐,颤抖着到了顶端。

激情像潮水一样慢慢的从身体里褪去了。田旭东紧紧抱住和他一样赤裸的童谣。怕就这么一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童谣闭着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刚刚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的田旭东。她应该坚持反抗的。但是她的身体可耻的出卖了她。完全的臣服于这个男人。也许她想要他,也已经很久了。童谣动了动。感觉到紧贴着大腿的欲望又开始变得坚硬,难堪的微偏过脸半睁开眼睛:“不要了……”“你也想要我,不是么?”田旭东撑起身体,压住童谣半个身子。他的一条大腿紧压着她的。欲望顺势抵在她的隐秘处。这样的接触让童谣禁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即害羞的偏过脸。但是这一声呻吟已经足够的刺激了田旭东。他的身子一挺,就又攻了进来。时间就这样变得毫无意义。童谣臣服在了田旭东的身下。累到乏处,田旭东便紧搂着童谣睡觉。醒了之后又需索无度的占有童谣的身体。到了后来童谣的身体就像要散架一样的痛。人事不省的就那么在田旭东的怀里睡了过去。等到两人终于离开床的时候已经是初四的早上。田旭东抱着童谣冲过澡,洗去了一身欢爱的气味。换过干净的衣服,准备带她回家,给双方的家里一个惊喜。田旭东和童谣一前一后下了楼。满院的地上都是鞭炮的尸体。天yīn沉沉的。在成都仿佛一年四季都见不着几天太阳。哪家的窗户大开着,里面飘出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的音乐声。玉兰盛开的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短发黑衣的男人正合上车门慢慢的走来。田旭东浑身一僵。童谣的头剧烈的晕了一下。视野一片惨白。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被抽光。她完全不能思考或者挪动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越走越近,拍拍田旭东的肩膀,然后似笑非笑的对她点点头:“谣谣。我们又见面了。”

第第四卷

第一章

青白江以前是个很荒凉的地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开发,已经建设的相当不错。颇有一点沈阳浑南新区的味道。这里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江津豆花。门面是仿古的二层小楼。门前还立着一块大石碑充作下马桩。王恕便在下马桩前停了车,扭头冲副驾驶座上的童谣笑笑:“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怎么说也曾经是一家人。”说罢转身冲后座的田旭东点点头:“旭东,一起来。”

“我也是听朋友说看见谣谣回来了,所以去小区看看。没想到真碰上你们了。”王恕点上一支烟,微微一笑:“好些年不见,还以为你们都不在成都了。”“我们也是刚回来。”田旭东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隔着烟雾微眯起眼睛打量王恕。

“这些年还好吧?”王恕看着木然的童谣:“谣谣你脸色不太好。”“我还好。”童谣低下头。不想去看那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脸庞。心里的伤口原以为已经结痂。没想到却痛得那般鲜明,让她窒息。“能看见你挺好。”王恕笑笑:“我一直想找你,就是不知道联系方法。也不方便上你家里去。本来还想托都熟悉的朋友帮给带话的。”童谣抬起头看着王恕。王恕掐熄了烟头:“王博的坟家里想给他挪到老家去。怎么的也的告诉你一声。挪坟定在初七。方便的话,你就来吧。”坟前的青草在雨水之后绿得油亮。清晨七点,有雾。童谣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她的大半个脸庞。她不想面对王博的家人,也不想让他们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约的是九点。来得早了,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坐一坐,就她和他。以前他们的生活太喧闹太嘈杂。仿佛除了做爱,他们的生活里总有别的人存在其中。童谣在墓碑前坐下,拢了拢衣服和长发,轻轻把头靠在冰凉的石头上。冷。就像王博的手指。他的手指总是寒的,让她颤抖的划过她的身体。这个男人,体温,皮肤,呼吸,拥抱。都埋在这一赔黄土之下。童谣把头埋到双膝之间。王博。那个骄傲的,霸道的,残忍的,温柔的王博。你现在在哪 里?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童谣抬起头,王恕正通过公墓的小道走上来。雾气浓重,沁润了童谣的发丝,也浸透了王恕的外衣。他黑色的毛大衣表面一层细细的毛茸茸的水珠。王恕拿着一大把白色的菊花。在墓碑前站了一下,弓腰将花插在墓园准备好的花瓶里:“我看见你的车停在山下。”“我就想上来坐坐。”童谣瑟缩了一下。冷。王恕转身在墓道的围廊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插在王博的坟头。淡淡的青烟便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缭绕了上来。“这些年还好吧?看你和旭东在一起?”“还好。”童谣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很抗拒在王博的面前谈田旭东。

王恕看了童谣一眼,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王博都去了这么些年了,该看开的也该看开了。”童谣看看王恕,恍惚了一下。王博和家里的人一向都是很生分的。他太凌厉。他的家里容不下他的那些过往。王恕和他不同。这个男人总是沉稳的,淡定的,有点像田旭东。

“没什么看开看不开的。”童谣低头笑笑,感觉到心里细细碎碎的疼痛在将心慢慢肢解,让她呼吸困难。只是一瞬间,眼前便模糊了。童谣转过了头去。欢爱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屋子。童谣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田旭东的胳膊,让他更加沉重更加暴力的深入自己。她的身体仿佛要散架了。极度的愉悦充斥着身体的每个细胞。心里却只觉的空茫。田旭东微抬起身体神情冷峻的看了看童谣的表情,猛地抽了出去。童谣呻吟一声抬起腿夹住了他的臀,神情带着几丝疯狂的主动迎了上去,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身体。田旭东诅咒了一声,腰间一沉,又用力的压了回来。童谣的身体深处顿时一片火热,这样的力度与撞击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她的身体一绷,随即剧烈的收缩。“童谣。”田旭东翻身看俯趴着的童谣。她的长发随意披散在雪白的背上,因为汗湿的缘故,粘了很多在皮肤上。童谣闭上眼,不想去看此时的田旭东也不想搭话,抓着被子的手暗地里紧了紧。

田旭东长叹一口气,转身仰躺在床上:“王博……”童谣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往卫生间跑。田旭东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她已经冲了进去,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卫生间迎面的大镜子里,一个浑身赤裸,皮肤雪白的女人,海藻一般有生命力的卷发散披在身后,年轻的脸上带着哀恸的迷茫。童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她环抱住双手,慢慢的转身坐到马桶盖上。“童谣,你出来!”童谣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将手上mp3的音乐开到最大。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顿时充满了她的鼓膜。她随手拨弄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毫不在意自己浑身的赤裸。转身坐到马桶盖上。

手边的小瓷台上放着中华和打火机。这是方便王博在卫生间突然想抽烟时准备的。童谣抽出一支,慢吞吞的点上含在唇间。单薄的门被擂得砰砰直响。隔着重金属的音乐,也能听见王博带着怒意的大喊。童谣收起双腿将头埋到双膝之间。她不想去听。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她的头痛欲裂。可是那个男人就在一扇门之外,不依不饶的叫着她的名字。“谣谣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博的声音由最初的愤怒变得有几分惊慌和焦急。是她听错了吗?童谣烦躁的扯下耳机。机器缠绕着线顿时沉进水里。他还会为她焦急?童谣忍不住又冷笑。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王博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而平静。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语气里。童谣俯在浴缸边。水接满了,有一些已经慢慢的溢了出来。她转头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回头毫不犹豫的拿起锋利的剃刀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第二章

“童谣!”田旭东撞开卫生间的门。浴室里,童谣仰着头面对着哗哗的水流闭着眼睛。听见声响她回过头来,看着惊魂未定的田旭东:“怎么?”“我以为……”田旭东耸耸肩,明显放松下来:“没事。”童谣看着田旭东跨进浴室,温柔的拿过毛巾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童谣,年快过完了。我想后天回沈阳,好不好?”“好。”童谣淡淡的回答:“没什么不好的。”田旭东掰过童谣的身子:“童谣,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待在成都,然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童谣怔了一下。她没有具体的这样想过。但是诚如田旭东所说。如果他回了沈阳,而她在成都。已经变成这样的两人关系她真的会这样处理。童谣苦笑了一下:“旭东……”

“我可以等。”田旭东打断了童谣的话:“我可以等你从那些yīn魂不散的过去里恢复过来。但是童谣。”田旭东握住了童谣的手:“我只是要求你答应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童谣静静的看着田旭东的眼睛,没有回答。佛渡众生苦厄。童谣闭眼垂眉跪在大雄殿的佛前,身边淡然青烟缭绕。跪得久了膝盖由最初的刺痛僵硬变得麻木。管香火的僧人再次过来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的说:“女施主,你已经跪了一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承受不了的。”童谣缓缓睁开眼,对着顶上的大佛再拜了一拜,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挪动不了半分。香火僧叫来了打扫清洁的妇女,帮着把童谣扶了起来,去了平时开放给香客们吃斋饭的饭堂。此时夕阳已斜,文殊院里的有人也稀落了起来。“姑娘到底有何事看不开?”香火僧请来了院里的管事僧。童谣的面色极度苍白,引起了他们的隐忧。童谣谢过大婶和香火僧,对着管事僧微微摇头:“我只是想……赎自己的罪罢了。”管事僧微微一愣,轻叹一声:“人必自苦而苦之。姑娘有什么事,还是想开一点。”

自苦。童谣苦涩的咀嚼这个字眼。人若是不能自苦,该有多好?可是无论她怎么放纵,怎么逃避,怎么努力的去幸福,她始终挣脱不了自己这个yīn影。童谣遥遥看向外面那在夕阳余晖中金光灿灿的千佛塔,我的苦厄,到底何时才会过去呢?童谣跪了一整天。加上先前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斋堂里待了一回,终于是又发起了高烧。本就是偷偷回来,童谣不愿家人担心。打了几个电话给先前的同学或是好友,这帮人都像约好一样的不是关机就是在外地旅游还没回来。童谣发现,从某种侧面来看,她已经被成都的生活彻底的摒除在外了。最后来寺院接童谣的是王恕。本来最不想再见的便是这个男人。只是他打来了电话。她无法离开。又不能在这清净之地拖着病体过夜。不得已,只能让他来了。王恕踏着最后一缕阳光进到斋堂,客气的谢过管事僧便将童谣一把抱了起来。童谣有一瞬间的僵硬。王恕低头看看她:“遥遥,我知道不是逼不得已你也不想看见我。但是现在,温顺一点,好不好?”他还以为她是当初那个爪子锋利的小野猫。童谣垂下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锐气嚣张已经全部被磨光了?那样敢爱敢恨的一个人,而今面对感情却优柔寡断,成了过去自己唾弃的人。

童谣不想去看这张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高大与沉稳。她在他的怀里蜷起身子,心痛得抽动。王恕看看副驾驶座上苍白萎靡颓然的童谣。默默地开了车。车厢里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童谣不是一个喜欢用香水的女人。王博喜欢用香水的女人。童谣只喜欢淡淡的茉莉香味。为了王博她便改变了自己的个人喜好,从那以后,她的身上便总是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前方十字路口信号灯变换。王恕缓缓停下了车。空空的斑马线上没有几个行人。王恕看着前方淡然的开口:“看见我的这张脸很讨厌吧?有的时候我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都会恨到极点。”

童谣没有搭话。更加的往窗外侧了侧身子。“想知道我恨什么吗童谣?我恨的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死了,还要在我的脸上留下他的影子。”“慕容童谣!”巨大的惯性使得童谣猛地转过身子重重的撞到王博的身体上。他挑高了眉,yīn冷的看着她:“我很想知道,‘我’和你这些亲热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一沓照片拍到了她的身上,随后零乱的四散在地面上。童谣瞥了一眼。照片上,她温柔的靠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或者他挽着她的腰在逛街。最角上一张是两人亲吻的画面。所有的背景都不在成都,而在美丽如画的丽江。“如果不是我的好友看见你在丽江旅游,暗地里拍下这些照片想给我一个惊喜,只怕我到今天还发现不了这些事。”王博抓着童谣的手腕又紧了几分。童谣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手。只怕这下又会留下一圈淤痕吧。只是这次,她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回避家里的追问呢?“真是‘惊喜’。”王博的眼睛更加森然:“我接过照片,还要笑着对他说‘谢谢!’”

“你想知道什么?”童谣冷笑:“你想知道的事实不是全部已经活生生的摆在你的面前了?你还想从我口中问出点什么?你是想听我亲口承认,还是想听我亲口否认?”“童谣。我知道你恨我。”王博闭上眼,吸口气又睁开:“我还维持着这段婚姻就是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你……”“但是我早就已经放弃你了。”童谣打断了王博的话,冷冷的回答:“从那个女孩哭着找到我,告诉我她有了你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你了。”童谣自嘲的笑笑:“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遇到这么恶俗的戏码。也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惊喜’!”王博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听我解释,是不是?”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童谣定定的看着王博:“我只问你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

这个男人。这个曾经霸道张狂的男人,曾经是她的绕指柔。这个粗鲁的男人,后来学会了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头将熟睡得她轻轻放到床上。这个从来不会对女性抛开那张冰冷面容的男人却在阳光灿烂的春熙路上,突然扯开嗓子大喊:“慕容童谣,我爱你!求求你嫁给我吧!”

只要他说不是。她会扑到他的怀里祈求他的原谅。告诉他她所作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气他。她和王恕在丽江是碰巧遇到的。除了那个似是而非的吻,她根本没有和他发生什么。

童谣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逆行的声音。说啊!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相信你。哪怕是骗我也好,只要你骗我,我就心甘情愿的去信。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吞下所有的伤害去相信你。

王博静静的看了童谣很久,慢慢的开口:“是。”那一刻,童谣的眼睛,变成了灰色。

第三章

05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东西。记忆里关于那一年仿佛变成了一片空白。

那一年的夏天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慕容童谣买了最新款的大露背无肩t恤穿上,从空调凉爽的商厦里晃了出来。手上还拎着满满的几个大袋子。长长的卷发在脑后高高挽起,露出让人遐思的雪白脖颈。出门的一瞬间惨烈的太阳晃得她有点头晕。童谣抬起手背档了一下,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向她走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曾把王博和王恕弄错过。一个男人飞扬跋扈,一个男人沉稳平静。外在的气质差异太大。只是看见这一模一样的面容,童谣的心还是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说不出的又麻又痛。王恕走得近了,皱着眉头打量她:“怎么穿成这样?”除了大露背,身下的短裤也是险险挡住翘臀而已。童谣灿烂的一笑:“热。”

王恕于是不再说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你要去哪?我送你。”

“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我看见你总是这么有空?”童谣把乱七八糟的购物袋扔到车后座里,爬到副驾驶座上坐下,抓起王恕扔到前台的烟点了一根。王恕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童谣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圈,车厢里顿时烟雾迷漫。她漫无目的的挥了挥手:“你是我大哥,又不是我老公。王博都不管,你管什么。”王恕又看她一眼:“你最近和王博是不是闹得很厉害?”“你自己弟弟什么样你不知道?”童谣冷笑,狠劲掐熄了烟。烟太呛。呛得她眼泪鼻涕横流。

“不会抽就别逞强。”王恕拉出一张面巾纸给她:“所以你就在丽江拿我做报复品?”

“报复?”童谣轻哧一声:“我又没有和你怎样。”王恕抿紧了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薄唇,没有说话。“难道你回来之后觉得压力很大?翻来覆去的想觉得对不起你弟弟?你没那么古板吧?我们只是同游三天,开玩笑的接了一个吻而已。”突然的刹车让童谣猝不及防,猛地撞到了车前窗玻璃上。王恕抓住她的胳膊,逼得她不得不转身面对他:“是。我回来之后翻来覆去的想。我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忘记那几天,忘记你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忘记你是我弟弟的女人……”“王恕。你爱上我了?”童谣挑眉。王恕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放开了她的手,远远坐到车的另一头。猛地拎起拳头砸向仪表板,偏头看向窗外。“你们王家的男人。真有意思。”童谣冷笑:“一个告诉我,他出差喝多了无意识和那女孩上了床,因为那女孩是第一次,还没想到会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不忍伤害她。另一个想上弟弟的女人。”王恕回头怒视着童谣。童谣高傲的一扬头:“看什么看,怎么,我说错了吗?”

“什么不忍伤害。什么喝醉。如果真的喝醉了,他还有什么能力和别的女人上床?如果不是爱上了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忍?这样的伤害我,他就忍心了?!”童谣终于崩溃,将头埋进胳膊里,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他说还不想放弃我。怎么,他还想两个女人同时拥有吗?!”童谣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我慕容童谣不是好惹的主!那个女人哭着来单位找我,做什么,示威?我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我管不着,王博是我的男人。让她滚开点!”王恕脸上的怒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痛。他伸出了手:“童谣……”

童谣没有避开,任由他的大手落到自己的脸颊上,表情有些茫然:“我应不应该相信王博?我应不应该继续维持我们两的感情?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和他谈谈。”王恕收回手,颓然的靠在椅背上:“不要妄下结论。很多时候男人想的事情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全部用感情,男人考虑的还有责任。”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够诚恳地认错,和那个女人断得一干二净,然后回到自己的身边吧?童谣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看着王博小心翼翼的扶那个女孩下楼梯,那女孩扬起的脸上是不容错认的幸福。头晕。仿佛所有的理智,控制力,能够维持她的东西全部轰然崩塌。她生气,她发疯,她骂他做那些同样让他生气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只能是她的,而今他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她极所不愿的联系。这样的联系只要想一想就会让她发疯。她想要的是他回来,是他对另一个女人背过身去,而不是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甜蜜蜜的相扶上车。这就是他所说的没有联系?这就是他所说的他还想维持和她的婚姻?王博啊王博,如果你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维持,那以后要把我置于何地?童谣向往前走,偏偏脚如同生根了一般的钉在原地,不能挪动半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眼前一片红雾,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透彻心扉的痛?“遥遥!”童谣茫然回头,身后有个男人在拉她的手臂。童谣突然开始神经质的笑,逐渐逐渐变成不能控制的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心死。“遥遥,别这样。”王恕握住童谣的双肩:“想哭就哭出来。别这么压抑自己。”

童谣的笑声终于在王恕的怀抱里变成了无声的呜咽。她觉得孤单,觉得无望,觉得害怕。她一直深爱的人就这么背叛抛弃了她。她那些曾经单纯的生活,感情,再也回不来了。

童谣半睁开眼睛。哭得极累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睡了过去。满屋温暖流泻的桔色灯光。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正对着她。童谣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那些心痛,难过,又如大浪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淹没。童谣动了动,书桌前的王恕回过了头。又发现一样他和王博不同的地方。原来他戴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着的看着她:“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童谣摇摇头,站起身来。从玻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瘦弱的,可怜兮兮的身影。童谣抬手把已经凌乱的一头卷发放下,任它们瀑布一般在身后流泻:“现在几点了?”“八点半。你要回家?”童谣滞了一下,慢慢放下手。家。她还能回那个家吗?王恕沉默的看着她。童谣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开了口:“王恕,我们做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恕的嗓子有一种异样的沙哑。童谣从空气中嗅到了情欲的味道,极尽妖娆的笑了:“我知道。我现在想这么做。”王恕看了童谣很久。久到她以为他要拒绝她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过来一抄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我想告诉你。先前王博打过你的手机,是我接的。我告诉他你在我这里。”

王恕还不知道丽江照片的事情。童谣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报复的光芒,垂下眼掩盖了过去:“是么?打就打了吧。反正我不回去。”说罢勾起王恕的脖子:“现在你是要把我抱进去呢?还是要送我回去?”王恕的眼睛越发深沉,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踢上了门。

第四章

被另一个男人贯穿,沉入情欲的一霎那童谣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慌。她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面对身体上方的那个男人。然而王恕抓住她的手腕拿开:“童谣,我要你看着我。”

能感觉到王恕在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王博所拥有的唯一。就这样被她自己狠心而无情的毁掉了。从此以后她再不纯洁。她的身体印上了别的男人的味道,气息。她的所有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童谣的心里有极致的心痛和报复的快感,交织参杂在一起。让她不能呼吸。她随着这个男人陌生的节奏而动着。悲哀的闭上了眼睛。王博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碰她了。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有自己的生理需要。她想做。可是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身下,当他已经完全的,毫无间隙的充满了她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空茫的大洞呢?难道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他。没有王博她就不行么?童谣感觉到一种无可比拟的悲哀。是。她想要。可是她想要的人是王博。不是其他任何男人。可她现在却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只为了要报复他么?!童谣紧紧咬住唇,咬得渗出血来。这样的情景更加的刺激了王恕。他的进攻越发的凶猛而没有章法。在这样极致的律动中童谣终于还是顺服了情欲,进入了没有爱的发泄中去。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后路。童谣翻过身,背对着王恕。心里极度厌恶自己和身后的男人。昨夜狂野的欢爱随着黎明的来临被童谣坚决的扔进了回忆的垃圾桶。她不要记得这一夜。她不要记得这些发生过的,肮脏的事情。王恕拿过一支烟点上,将碰倒在地的电话放回原处,又将手机开了机。童谣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她将电话随手一扔,起身,穿衣,挽发。动作一气呵成。正在她转身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王恕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同时急促的响了起来。很久以后童谣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刻。那样的电话铃声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急促,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王恕慵懒的拿过电话:“喂?……嗯。什么?!”童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疯狂的跳着。王恕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机械的挂上了电话,慢慢转头看童谣,眼睛里带着一种死寂的颜色:“……童谣……昨天晚上王博开车过来接你。在百花潭公园发生车祸……死了……”08年的百花潭公园。那起已经过去了很久,深夜的一场事故早已被人们遗忘到了脑后。童谣没有见到王博最后一面。确认死亡之后殡仪馆就直接把尸体拉走。她再见到他,是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因为车祸他的面容起了很大的变化。化妆师不得不用很多撑子把他的脸撑起来,再上妆,以维持生前的形象。可是这样的王博,已经不是王博了。没有了生前的笑容,让人恨极的冷漠。只是像具假人一样躺在花团中间。他们围的是杜鹃花。可是王博生前,最讨厌的就是杜鹃花。生前。生前。童谣痛苦的承受着这个字眼。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她最恨他也是最爱他的时候散手而去。他要让她的那些爱恨情仇,放到哪里?!王博在出车祸一个月前,也就是丽江照片事件,和童谣闹离婚最厉害的时候写下了一份遗嘱。他死后给父母留下了八十万存款。其余的公司财产,房子,车子,存款,悉数留给童谣。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什么都没有。那时候他就已经不爱她了吧。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准备把自己给那个女孩子吗?遗容瞻仰仪式完毕后童谣出了瞻仰厅,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和其他家人一起送王博去火化。那个女孩子,肚子还不是很明显,怯生生的站在人潮涌涌的广场上。那一刻童谣的心里对她恨到了极点。她是他的妻子。可以站在家属区答礼。可是她不是他的什么。所以这样的葬礼。最普通的朋友都可以参加,她却不能。她只能怀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孩子,带着他已经死去的爱,站在那里,怯生生的看着她。王博被推进焚化炉的前一刻,工作人员问,还有没有人要看他最后一眼。童谣神经质的紧抓着王恕的手。年迈的父母早已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哭晕了过去被亲戚送到医院。童谣想喊停。她不要那个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被一蓬火从此焚化。可是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那些沉重,不能遗忘的过去。她忘记了,还有一个男人如她一般的承受着。

童谣走到百花潭公园里最有名的罗汉松下。据说这是宋代的时候栽植的。历经这么几百年,它看透了多少人事变迁?而我们,却在这短短几十年里纠葛着,彼此不放过,也不放过自己。

“这么多年了,还是盆栽种兰花。为什么不多引进一些新的品种?”童谣捋捋头发在长廊上坐下,眯着眼睛看外面阳光灿烂下的风景:“对了,好久没有去过杜甫草堂了。带会有空顺便去旁边转转。”王恕到长廊的另一边坐下。拢了拢风衣:“你和田旭东在一起?”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这么问她。上次是旁敲侧击。童谣回头淡笑:“不。我在给一个大老板做情妇。最近觉得不顺心跑了回来。旭东是过年顺道和我一起回来而已。”“为什么?你又不缺钱。”王恕点燃一根烟,淡淡的吸着。他也爱中华。喜欢青烟缭绕指间的感觉:“不为什么。觉得老男人能让我心里安定一点。”“不打算结婚?”王恕眯起眼睛。童谣淡然一笑,转变了话头:“你结婚了?”

王恕点点头:“我的孩子比王博的孩子小两岁。是个丫头。他的是个小子。和我们小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爸妈把他从孩子他妈那接了过去在养。”童谣嗯了一声:“那女孩子呢?”“嫁人了。”王恕又吸了一口烟,轻吐出去。这就是那段纠葛的过去。而今却如此的云淡风清。“童谣……我知道如果我娶你,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临分别前王恕淡然地说:“我们都是现实的人。最后的选择还是保护自己。”童谣决定回沈阳。临行前回了一趟家。父母看见童谣极高兴。童谣完全的放松自己在家过了快乐而短暂的两天。然后将王博留下的另一个八十万的存折拿了出来,让妈妈转交给他的遗腹子。她恨的是孩子的母亲,可是那个孩子,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是王博的。是她如果为王博留下的孩子身体里一模一样的血液。

终章以及后记

童谣在桃仙机场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李丹。她仍是精致的装扮,精致的妆容,手上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看见刚下飞机的童谣,她也微笑着停下了脚步。从二楼的咖啡厅看一楼大厅。空旷明亮。时不时想起空姐柔和的声音播报着国内外的航班情况。童谣礼貌的点点头:“准备飞哪里?”“巴黎。”李丹轻搅手中的咖啡,却并不着急喝:“你刚回来?”童谣点点头。李丹笑了一下:“田旭东怎么样了?”“还那样吧。”童谣回答的不肯定。从田旭东离开成都就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他要她给他一个机会。却销声匿迹。不像他的作风。李丹淡然一笑:“帮我转告他,我不怪他。”童谣抬头。李丹耸耸肩:“至少他没有不爱我而为了责任和我结婚。这样我会痛苦一辈子。他放手,我不过小痛一时。”一个同样坚强,而具有强烈自尊心的女人,童谣点点头:“好,我会转告他。”

童谣在深水湾公园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每天推开窗就能看见外面的桃花似锦。沈阳也是春天了。映着阳光的金色浑河平静流动,有许多老人一大早就在河边打太极拳。小孩子们欢腾的跑来跑去。让童谣很安心的景象。童谣在小区里开了一个麻将馆。把成都那热闹的风情引到了沈阳。麻将馆每天生意都很好。大家都认得这个年轻漂亮的老板娘。热情的在屋里招呼着大家,给端茶沏水,偶尔还下场摸两圈。很世俗很真实而快乐的生活。也有好事的人问她有没有对象,想帮忙给介绍,她总是笑着回答她已经有丈夫了。不过他在另一个地方。这样的日子平静的过了几个月。初夏了。桃花已谢,丁香花,海棠花,梨花却争相开放,童谣在房间里养了很多茉莉,一进门,就满室幽香。这天早上童谣下楼去给麻将馆开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靠着卷帘门站着。童谣赞叹的看着这个男人的侧影。好长的腿。更加显得他身材高大修长。清晨的微风淡淡抚过脸庞,吹乱了童谣脸颊边的几根发丝。初升的阳光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金黄,映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如琥珀一般流动着光华。田旭东。他的脚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还有三个编织袋。“嗨。”童谣微笑着走近,就像每天都看见他一样的自然。田旭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淡淡的:“嗨”了一声。“这是?……”童谣打量着周围的东西。顺手拉开了编织袋看看。田旭东把什么东西都带来了。事无巨细,全在这些行李包里。“我炒股赔了钱。没有能力付房租了。当初不是说好一人一半的吗?我白白多付了这么些年。”田旭东理直气壮:“现在我来要回我的房租来了。”“那怎么办?我新开了一个麻将馆,手上也没有流动资金。”童谣促狭的笑。

“那好办。”田旭东一把将童谣转过来搂进怀里:“就先用你抵债吧。”

“……旭东……”“童谣。”田旭东微放开她一点:“我照顾了你二十几年。是不是也应该到捞取福利的时候了?”麻将馆的常客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能看出来他很疼童谣。他们养了一只斑点狗。夕阳西下的时候河边多了一对相依相伴而行的恋人。脚边总有一只大狗欢腾的跑来跑去。每当童谣轻靠着田旭东肩膀的时候,大狗就会安静的趴在他们的脚边,和他们一起看落日。

“童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田旭东转头轻吻童谣的耳廓。童谣怕痒的躲了躲:“嗯……先让你把我欠你的房租挣回来,再考虑考虑吧……”河风吹散了隐隐的笑声和狗吠。又是平静而安心的一天,过去了。(后记)“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不可爱。顺从我一点不行啊?!”田旭东无奈的低吼。周末的兴隆大家庭,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两人到底层的床上用品世界买新婚用的喜被与喜帐。

“可爱?!”童谣从鼻子里哧了一声:“我都快三十的女人了,不要把那么恶心的词放到我的身上。”田旭东看着这个不负责任转身就走的女人,不得不第一百次哀叹追了上去。她全然不顾他拎着大包小包在人群里挤动有多费劲。所以说女人不能太宠。田旭东痛心疾首的总结。可惜他是晚了,晚了二十几年……前边的女人良心发现一样的停下了脚步。田旭东总算是跟了上去。正准备大吼,突然发现她目光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一家店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蒋震怀里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同样在选购着喜被,那个女孩子却不是江畅。田旭东腾出一只手硬掰过童谣的肩膀,威胁的说:“慕容童谣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能看我一个男人。知道不知道?”店里的售货小姐们,身旁的行人们都听见了田旭东霸道的宣告。童谣腾的红了脸,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几个包:“我知道啦!怕你还不行吗……”身后路人会心的微笑。女孩子抬头看见蒋震有着几分痴迷的看着一个方向,拉了拉他的衣服:“蒋震,你在看什么?”

蒋震一震,低头笑了一笑:“没有。看见一个……过去认识的人……”“哦。那你说,我们买什么样的喜被好呢……”(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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