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追夫的日子 - xp1024.com
《在大理寺追夫的日子》


第一章 暗黑下的凶犯

本是艳阳高照的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是乌云密布,黑漆漆的一片朝着地面压过来。一道接一道的闪电闪过,像是一一条金色的细蛇。紧接着“轰隆”一声,不远处的山头已经冒了火光。

路上的旅客都在慌忙中朝着几百里内唯一的客栈跑去,落在后头的一对主仆,免不了被硕大的雨滴砸到。

“郎君,没事吧。”一进到客栈,喜果立即将宋璃儿身上的雨水拍打去,深怕主子有个什么不适。

“郎君,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之前的懒洋洋气息已经褪去,瞧着外面的天气,心情好的很,只盼望着雨水不要停。

“住店,天字号。”宋璃儿的模样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一身青素的长衫:“记得给我们打两桶热水上来。”

“好咧,郎君请。”对于这种住好房的客人,店小二只有更好的态度。

在外头,一桶热水,清洗一番已经算是好事,也容不得再挑三拣四。宋璃儿纵然明白,眉头还是不自觉的拧着。

刚将身上的摸胸布绑好,外面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郎君,酒菜好了。是在屋里吃?下雨的话,在楼下会舒畅些。”店小二愿意多嘴一句,当然是因为宋璃儿给了他碎银子。

“楼下吧。”宋璃儿的衣物已经在喜果的伺候下穿搭好。

“郎君,这都五日了,明日我们就回都城吧,阿郎和娘子都该担心郎君了。”喜果提议道。

“担心我?还是算了吧,阿爹见到我多半是恨不得将我扔出家门的。”宋璃儿五日前因为想跟着宋定峰去林州玩,宋定峰不同意。宋璃儿悄悄跟随被发现,挨了一顿打,送回了府上。宋璃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用以来威胁宋定峰。只是出来了几日,身上的银两差不多了,也没见着宋家人前来寻找的踪影。

“小娘子”

“好了,明日就回。”宋璃儿明白喜果的担忧。丽州前几日传出犯下数条人命的凶犯,刚巧宋璃儿在丽州,还前往验尸一番,可惜并没有太多的凶犯线索。现凶犯还在被追捕当中。

两人下楼,客栈里已经满座,店小二见状满脸的歉意:“郎君,今日人多,实在没有太多的座处。要不您还是上楼吃?”

“没事。”楼上着实闷得慌,楼下因为雨水,气息变得清爽。挤一挤也是无碍。

喜果想要开口阻拦,见到自家郎君已经毫不介意的坐下,只好作罢。

这间客栈本就是为来来往往的商旅准备的,汇集了的人性子也大多比高墙中人爽朗。

“你们有没有听说前几日在丽州发生的案子,据说到今日已经死了有六人了。官府还是没有半点线索。”说话的人穿着胡服,一只手正拿着一碗酒,另外一只手往嘴里塞着牛肉,络腮胡上免不了沾上一些,让人瞅着有些没了食欲。但他的话无疑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官府并非没有线索,而是抓捕不到人。这个凶犯在容县杀了两个人之后,才跑到了丽州犯下四条命案,现在人已经不在丽州。官府正在四处通缉。”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显然知道的更多。大家瞧着,正好可以解一下这样雨天的乏闷。

“且据说,被杀的人是那凶犯的夫人和两个孩子,还有他岳家几口。可见凶手何其的凶残。”书生说的起劲:“我六姑家就住在他们一个村上,现在村里头不少人都跑了出去,避免自己受到什么牵连。”

“像这样的人,要是我见到了他,我准一拳就将他打到在地上,再将他送进官府。”大汉适时地插嘴道。

“那你是没有看到尸体,我可是在丽州见到了他岳家的尸首。那是何其的残忍,手脚都被割去。”书生似乎脑中又回想起了那副场景,脸色变得有些白,摇了摇头:“我现在想起来都想呕吐。”

说完,书生还真的做了一副要吐的模样,惹得旁边的人都离他远些。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客栈里的油灯全部熄灭,陷入黑暗,让整个氛围都有些紧张。

喜果护着自家郎君,唯恐有人靠近。

等店小二将客栈内的油灯一一点燃,可刚才的黑暗已经扰了兴致,吃了饭,大伙儿都纷纷回自己的房间。

“郎君,吃好之后,我们也回去。”喜果觉得有些瘆人。

“没事的。”宋璃儿安慰道。

这个大雨天的要是赶路,那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又是一声雷,客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郎君,慢吃。”店小二先给宋璃儿点燃了油灯,才去到楼上为其他的住户点燃油灯。

“啊!?”

一声尖叫,楼下的宋璃儿被吸引了目光。

“杀人了!?”

只见店小二连爬带滚的从客房出来。

宋璃儿三步并作两步,用最快的速度上了二楼:“怎么回事?”

“那个大汉死了。”店小二脸被吓得发白,全身发抖的指着屋内。

宋璃儿刚想进去:“先等一下。”

一个纤长的身影从角落走出来,一身黑褐色,隐藏在黑暗中也难以被发觉。只是他的脸十分的俊朗,多半见过的人都无法忘目:“江风”

被叫做江风的人路过宋璃儿,宋璃儿只觉得是一阵微风从身边吹过。

房间里的油灯点燃,里面的场面一下子侵入人的眼帘。

大汉躺在血泊中,四肢已经肢解,散落在旁边。

“郎君,我们回屋吧。”喜果躲在宋璃儿身后颤抖着。

“无碍,你先在一旁站着。”宋璃儿有个好友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成为一名仵作,日子久了,宋璃儿多少也懂得些。

江渚想要拦下宋璃儿进去的身影:“我懂得一些皮毛,我可以进去看一下。”

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出了自己的房间,聚集在一起。瞧着宋璃儿这个小郎君一点不怕的模样,不由的有些佩服。

宋璃儿进去,江渚跟在其后。

“一刀毙命。”江渚拿着油灯,宋璃儿用手帕包着手检查尸体,配合的很:“手法和丽州的命案的作案手法相似,只是手脚是在死后才被切割下来,我猜测是凶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折磨人。”

宋璃儿的话意味着,背负了六条命案的凶犯此时就在客栈,不由得让所有人变得警惕。

江渚环顾房间一周:“窗户上没有留有任何的足迹,意味着凶犯是在之前就已经潜入屋内。”

两人对视一眼,扫描了一圈围绕着的人。现在更多的线索没有了。

“大家都去楼下的坐着,先不要单独待着。”江渚道。

话刚落,外面就有人跑进来,腿软的跪在地上,十分的慌乱:“书生出事了。”

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江风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江渚拿着油灯,宋璃儿和发现的人跟在后头。

“我身上带了火引子,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就点燃油灯出来,无意中看到了书生门前有一条血淋淋的胳膊。”

书生的死法就比大汉的更加的惨状,四肢,一只胳膊在门外,一只脚在床上,其余的不见踪影,尸首靠在窗边,空洞的两眼是满满的畏惧。之前说大汉只因为没有时间,所以凶犯并未按照之前的手法。那么书生就是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汉身上,而被四分五裂,每一个伤口依旧是一刀干净利落切下。

“下楼吧。”江渚闷了一会儿道。

宋璃儿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跟着大伙儿一起下了楼。

江渚站在楼梯上,看着众人。

“凶犯是容县有名的杀猪商户单仁,一提一落,刀法精准,简单利落,不少人慕名前来看他的刀法,买他的猪肉。但凡是见过的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单仁是个个子矮小且瘦弱的男人。随着单仁的名气增大,也让人关注他到他的夫人,一个美貌,高挑的小娘子,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的不般配。有人便开始同情这位单氏,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为何传出单氏在嫁给单仁之前便有过婚约,且两人藕断丝连。单仁开始是不信的,可耐不住流言。一夜,在单氏发生争吵之后,一气之下割了单氏的喉,又小郎君和小娘子闷死。之后,单仁奔赴丽州,将岳家四口人杀尽。”

江渚说完,笑了一声:“单仁,你觉得你可笑吗?”江渚朝着之前跪在地上,告知他们书生也被杀死了的男人走去:“对于一个完全没有证实的谣言,你就将你的枕边人,为你生儿育女的女子杀死,还有你那双孩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被叫做“单仁”的男人看着江渚,十分的镇定,甚至还带着些疑惑。

“那我告诉你。在大汉和书生说起这起案件的时候,你便有了杀意。趁着两次雷鸣,整个客栈陷入黑暗之际,你先进入了靠楼梯间大汉的屋内,将他杀害。紧接着,去了最角落也就是在你隔壁的书生的房间。你知道大汉的尸体会被先发现,所有你并不着急杀死书生。之后,你淡然回到房间换了一套浅色的长衫,跑到大汉的房间,告知我们书生出事了。企图来洗清你的嫌疑。”江渚淡然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单仁依旧坚定自己的不知情。

江渚轻蔑看了眼单仁,举起他的衣袖:“你能告诉我为何你浅色内衬会沾了血迹?一个正常人,会在看到一条残缺的胳膊时上前去查看吗?再者,书生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放在两间屋子中间的胳膊流出的血已经到了你的房门,为何你脚底如此干净?”

单仁的脸色突变,一把将站在旁边的宋璃儿拉了过来,一把锋利的短匕就搭在宋璃儿的脖颈上:“是我的杀又怎么样?你们谁知道我的苦?那个荡妇早在嫁给我的时候,就与人有染。她娘家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将那荡妇许配给我。害我被人耻笑,抬不起头。她就是该死。”

一旁的喜果见状都要吓晕了:“郎君,单仁,你放了我家郎君。”

“你们全部都给我后退。”单仁的刀轻轻的一划,宋璃儿的脖颈处已经能见到鲜血流出,江渚递给宋璃儿一个眼神,宋璃儿意会到。

“单仁,你知道你夫人身前曾许配给何人吗?”江渚试图转移单仁的注意力:“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男人吗?”

“是谁?”单仁杀了岳家四口,便是因为他的岳家不告知他单氏曾许配给何人。

“是丽州一户姓朱的人家,你认识的,常来你摊铺上买肉的”

单仁分了神,趁着这个时间,江渚迅速将单仁手中的短匕夺取,救下宋璃儿。在旁边的随从江风和江鑫也用最快的速度将单仁压下。

事情算是解决完了,众人感谢了一番江渚,各自回了房间。

江渚吩咐江鑫将单仁带回房间,严加看守。又请人将大汉和书生的尸首收拾一番,先放在客栈的后院,等两人的家人过来领取。

宋璃儿的血很快止住,喜果看着担忧的很,宋璃儿安抚好她,才对江渚道谢:“多谢郎君救命之恩,不知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去两人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联系到他们的家人。”江渚让身边的江风去到两人生前住的屋子。

“还未请教这位郎君大名?”宋璃儿很感激江渚。如果不是他,自己和客栈里的人的性命是否能保住也是难说的:“改日必定登门拜谢郎君今日救命之恩。”

“无足挂齿。”江渚对于是否感谢他之类并不感兴趣。

江鑫从楼上将大汉和书生的包袱拿下来递给江渚:“郎君,里面还有书信。”

江渚打开包袱,翻看里面的信件之后将信件连带着包裹全部都递给了宋璃儿:“上面有地址。”便离开,回了房间。

喜果瞧见江渚三人离去才道:“小娘子,你接下这个作甚。要是阿郎和娘子知道,少不得责骂你。”

喜果的声音纵然很小,却不影响三个习武之人听到。

“放心吧,阿爹,阿娘不会的。”今晚也是有惊无险了。宋璃儿拍了拍喜果的肩膀,回了房间。

江渚的屋内,单仁被绑在床脚,眼睛盯着江渚。因为口中塞了东西,想要说什么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先将他打晕吧。”说完,江渚合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仔细看,能看得出,江渚眼底的乌青。

第二章 算是缘分吧

有了托付在身上,宋璃儿也不敢再逗留,早早的收拾好东西。走之前嘱咐店家和店小二一番,拿了些银两让他们买些纸钱先给大汉和书生烧过去,最好再请个法师。便带着喜果去赶路。

“郎君,你看前面骑马的不正是昨晚破案的郎君身边的随从吗?”喜果抱着包袱,指着不远处的一行人道。

这是个小村落,加上客栈也不过几户人家。一眼望过去,平平荡荡。

“看他们样子好像也往都城的方向去。”

“那我们快点,看能不能捎上我们一程”。

江鑫骑着马,见到后面有人追他们,走到马车旁同里头的江渚道:“郎君,昨日的那对主仆正往我们这边来。”

江渚一行人,一匹马,一辆马车。

江渚挥了挥手,示意停车。

宋璃儿追上来,气息未平,带着些微喘,理了理身上衣物,抱拳道:“郎君是要去都城吗?”

“上来吧。”江渚的声音里含着些沙哑和疲倦。

清晨,江渚让江风快马加鞭的将单仁送去了丽州的官府。

“多谢。”宋璃儿在喜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正准备进里间,发现马车里除了江渚所坐的地方没有书籍以外,全部都堆满了。

“郎君,我坐外头,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喜果选择在外面同车夫坐着,避免再去里头添麻烦。

“坐吧。”江渚稍微收拾一下,勉强给宋璃儿腾出一块小地方,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书上。

“给您添麻烦了。”

马车再狭小,也比走路走上一天到天黑才能到都城好得多。宋璃儿扭动了一下身子,尽量让自己舒坦些。

江渚看书看得专注,宋璃儿也不好打扰,想睡觉,但空间太小。也只好看着书,挑一本翻一翻。

“郎君对侦查案件很感兴趣吗?”宋璃儿发现几乎每一本书籍都是与案件相关的,恰巧家中二哥宋晚景对这个也很感兴趣,现在就在大理寺任职主簿:“是打算进刑部还是大理寺?”

宋璃儿瞧着江渚身上衣物。衣服是上好的深蓝丝绸箭袖长袍,外衫放在旁边,腰间系着竹兰秀大带,缀着一枚雕刻着梅花镂空的质地十分好的白玉牌,可见江渚非富即贵。

江渚并未作答,宋璃儿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郎君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着,改日可以寻郎君,道谢一番。”

江渚救了她的命,江渚可以不在意,她却不可以。

“无需。”如果宋璃儿是男子,江渚与他结交一番倒是没事。知道她是女子,那还是不要有多过的交集才好。

虽说大夏对于男女之防并未严苛,但江渚还是会防范些,避免给自己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宋璃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心中却诽腹道:爱说不说,反正在都城,没有她宋璃儿找不到的人和想知道的事。

看了会儿书,因为昨晚噩梦连连,宋璃儿闻着马车里淡淡的檀木香睡了过去。

江渚听到微微鼾声,移开在看书的视线,瞧着这个在自己车上毫无戒备熟睡过去,将口水流书页上的人,生了一种想要将人踢下去的冲动。

这些书对于他来说都是十分的珍贵,且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一字一句抄写上去的。

只得卸了口气,注意力回到书上。

等宋璃儿醒来的时候,恰好进了都城。

“郎君,你醒了,正打算唤醒你。”喜果从外面探进头来,看到宋璃儿刚睡醒,嘴角还残留着口水。喜果都替自家郎君脸红,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宋璃儿看了眼喜果又看了眼江渚,完全一副没有清醒的状况。摇了摇头,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注意到书上留下的口水印,宋璃儿的脸也不知不觉有些燥红,还带着几分的尴尬。用自己的衣袖将书上的印记擦去,可惜书已经被浸湿,这样一弄,反倒是里面的字迹更加的模糊:“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无碍。”江渚避免宋璃儿进一步毁坏他的书,将书抽了过来。

宋璃儿瞅了眼书,跟江渚道了谢,拿好东西,朝着城东的宋府走去。

站在宋府门口的门卫看到宋璃儿回来了,连忙去禀报。

“璃儿回来了。”不一会儿,一位面色有些苍白,身着素雅衣物,约莫三十多岁的美妇女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忙忙的走出来。

“阿娘,我回来了。”宋璃儿一蹦,站在宋黎氏面前咧嘴大笑。

宋黎氏红了眼,都来不及去擦拭已经在掉泪的眼。盯着宋璃儿,深怕她身上少了点:“清瘦了些。”

“这才几日。”宋璃儿有些无奈,但看着宋黎氏的眼泪,心中不免感到内疚:“阿娘,我没事。我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宋璃儿将昨日发生在客栈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宋黎氏,宋黎氏的泪水更加的止不住,拉着宋璃儿的手,左瞧瞧右瞧瞧,后怕的很。宋璃儿和旁边的丫鬟连忙安慰,扶着宋黎氏进了院子,止住了她的哭声。

“以后你可不准再给我出去了。有什么话都好好说,阿娘都依着你。要是你阿爹不同意,阿娘帮你撑着。”

“阿娘,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跑了。”宋璃儿抱着宋黎氏,老实得不行:“只是那大汉和书生的家人。”

宋黎氏是个善心人,立刻吩咐家仆拿着信件去找,且让人带了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还是我家阿娘好。”宋璃儿抱着宋黎氏不撒手。

宋黎氏拍了拍宋璃儿的手,情绪也安稳下来:“你先回屋去休息一番,等查到那位郎君的消息,我们必定登门拜谢一番。”救了她女儿的命,这份礼是少不得的。

“好嘞。”宋璃儿原本就打算自己找人,现在宋黎氏开了口,那事情更好办了。

回了摘星苑,接到宋璃儿回来的消息的几个丫鬟都还在忙碌着。

“我回来了。”宋璃儿尤为的感叹,只有离开几日,才知道家中有多好。

听到宋璃儿的声音,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

“小娘子,你终于回来了。”果梅直接奔赴到宋璃儿身边,左瞧瞧右瞧瞧:“小娘子,瘦了。”

梅兰接过喜果手上的包袱:“先让小娘子坐一坐,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定然是累坏了。”

“那倒是没有,路上遇到了一位好心的郎君,救我和喜果一命,还捎了我们一程。”宋璃儿接过蓝灵倒好的温茶。

“那位郎君不仅心善,还特别的俊朗。”喜果回了家,心上的负担也卸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好好好,那能不能先请小娘子和我们的喜果先去洗漱一番?”

在丫鬟的倒腾下,宋璃儿将这几日在外头染得尘埃,全部都洗了个干净。坐在小凳子上,吃着梅兰剥的葡萄,心里别提有多美滋滋的了:“还是家里舒服。”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道您又能在家里待上几日。”梅兰道。

“要不是阿爹顽固不堪,我怎会离家。”宋璃儿嘟着嘴,颇为不满:“对了,怎么没有看到阿爹和二哥。”

“阿郎和二郎出去寻你,多半娘子已经着人去通知。”梅兰瞧着自家小娘子瞬间焉了气。

“我现在可以走吗?”宋璃儿有些绝望的说。

等宋定峰和宋晚景回来,进到摘星苑的时候,宋璃儿正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点血气。原本铁青脸色的两人,变成了满脸的担忧。

“这是怎么回事?”宋定峰问在旁边伺候的梅兰。

“阿郎,小娘子并无大碍。只是连日的奔波,加上未按时吃饭,胃心痛,郎中已经来过,说是这几日好好料理便可,往后也切忌。”梅兰半跪在地上道。

宋定峰也不好再责怪,只好说:“你们好生照顾小娘子。”但这笔帐还是在心中记下了。

宋定峰离去,宋晚景却留了下来。

宋晚景是宋家的老二,与宋璃儿的关系最为亲密,也最宠爱宋晚景。

“起来吧。”宋晚景在床头坐下,捏着宋璃儿的鼻子。

床上的人拍打掉宋晚景的手,睁开眼,侧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宋晚景:“还是我二哥懂我。”

“你呀!以后不要再乱跑了。阿爹说你再有下次,就直接让你嫁了人。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宋晚景对这个妹妹一向没有半点办法的。回到家中听到阿娘说起宋璃儿昨日遇到的事,只恨不能将宋璃儿的锁起来,让她不能再去任何地方。也好免去大伙儿的担忧。

宋璃儿闷哼两句。

“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老实在家中待着。我就先走了。”宋晚景见宋璃儿的起色确实有些不好,嘱咐道。又放心不下似的,让几个丫鬟更注意些。

宋璃儿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接下来几天,宋璃儿老老实实。早上殷勤的去请安,平时就在自己院子里写写画画。宋黎氏和宋定峰好好说道了一番,由着宋璃儿不像其他的女子,只愿她健康,平安,快乐。

第三章 半面秀

这一大早,宋璃儿去请安的时候听到今儿个宋定峰和宋黎氏要出门,请完安,便十分乖巧的坐在院子里看着书,等他们审核自己。

“阿爹,阿娘走了吗?”宋璃儿拿着书,眼睛不敢往门口看去。

“走了。”梅兰看着宋璃儿的小眼神就知道,是在家中待不下去了。

念头刚一闪过,就见宋璃儿书一收,转身进了屋里,衣服一换,又活脱脱一个小郎君。

“小娘子”梅兰几个自然是想要阻拦的。

“没事,我就去逛逛,很快就回来了。放心。”宋璃儿拍了拍梅兰的肩膀,带着喜果从后门跑了出去。

喜果最常跟着宋璃儿出门的,自然是知道宋璃儿是要去哪里。

吉聚缘是都城有名的听话本子的茶楼,也是宋璃儿常来取乐打发时间的去处。

“宋郎君来了。”茶楼里的人对宋璃儿已经十分的熟悉:“今日真是巧了,郎君不在,去了义庄。”

“无碍,你去忙便好。”

楼下的说书人正在讲到“蓬莱仙岛”,吸引人的很。不出片刻,宋璃儿已经分不出注意力。

正当众人听到“只见那黑暗处,走出一位”,心都悬在桑眼处时,外头涌入一堆的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将茶楼包围住,大声呵斥一句:“全部都不准出去。”

众人避免不了在吓一跳之后感到气恼,可对方是侍卫,有不满也只能憋在心中。

宋璃儿拧着眉头,想看下面是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身着大理寺少卿官服的江渚走进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留在说书人旁边奏乐的男子身上。

男子见状直接将手中的二胡一丢,瞄准没有驻兵的二楼,使力在地上一蹬,轻功施展,在柱子上轻轻一点,轻松的上了二楼。

很不巧,楼上的宋璃儿瞧见,站在桌子上,对着往二楼飞来的男子就是一脚,直接踹飞,摔了下去,一口鲜血吐出,晕了。

“不用谢,不用谢。”宋璃儿朝着楼下的江渚挥了挥手,只见江渚脸色黑成了锅底,不仅如此宋璃儿还瞧见站在江渚旁边站着的人跟她二哥长得很像的男子正在用一种想要把她活撕了的眼神看着她。

宋璃儿一抖,心想:完了

“一并带回去。”江渚留下一句话,直接离开。

宋晚景黑着脸将楼上的宋璃儿带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在家中老老实实。”宋晚景的话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宋璃儿生吞活剥了。

“二哥,你轻着点。我都替你的牙齿疼。”宋璃儿瞅了眼宋晚景的脸色,笑嘻嘻的赔着笑。

“呵呵”

被宋璃儿一脚踹飞的男子叫做刘三,是最近都城一个案子的重点证人,却一直不肯露脸。江渚等仁搜寻了几日才在这个茶馆中找到刘三,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怎么样?”江渚派人请来了郎中。

“回禀江少卿,此人肋骨骨折,需静躺数月,此外并无他事。”郎中到一旁将方子写下,嘱咐一些事项离去。

江渚走出门,看着站在院子正中间的思过的宋璃儿:“给我个解释吧。”

“这个,我是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到你在抓人,就想着帮一把。”宋璃儿听到声音,挠挠头,手脚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还好吧?”

“肋骨断了。”江渚见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望宋璃儿以后行事不要这么鲁莽便好。

“那就还好。放心,所有的费用我都会包了,保准将他养好。”宋璃儿拍拍胸脯保证道。心里却是卸了口气的,她可记得刘三是直接吐了血晕过去的。

江渚瞧瞧着宋璃儿,实在不知道哪户人家会调教出这般野的女郎:“恩。”

“对了,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我阿娘还给了那两户人家一户二十两银子。”

江渚这事也是记得的,前两天还特意去询问了一番。没有想到宋璃儿会如此心善,竟然将大汉遗留的孩子带回了府上养着:“多谢。”

“不用,他们已经谢了我很多次。只是心疼那大汉的孩子,从此没了阿爹阿娘。”宋璃儿想到这个,叹了口气。

“总不能事事尽如人意,尽力了便好。”江渚这话算是在安慰宋璃儿。

“那倒也是。”宋璃儿咧着嘴笑了笑。

之前被派出有事的宋晚景过来,见到两人说笑,事情多半无大碍,抱拳道:“江少卿,家中管家不严,,舍妹顽劣不堪。刘三的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宋家负责,还望今日之事,少卿能够网开一面。”

江渚倒是没想到自己那日救下来的会是宋家的娘子:“宋娘子已经说了,现在麻烦的是刘三无人照料。”

江府就几个大老爷们,平日里都忙着公事,去照顾刘三有些抽不出时间和精力。

“送去我家便好。”宋璃儿直接道。

“那就麻烦了。”江渚道。

“不麻烦,不麻烦。”宋璃儿笑着,挥了挥手。

宋晚景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他心里本也是这么打算。

将刘三抬回宋府,宋璃儿也跟着一同回去,没再逗留。

宋璃儿自知自己闯了祸,等宋定峰知道少不得一顿骂,干脆将事情安排好后,直接站在主院等宋定峰和宋黎氏回府。

晚间,宋定峰和宋黎氏回到家中,见宋璃儿站在院子里,便知道又是闯了祸。询问一番,宋定峰直接卸了脚上的鞋子追着打宋璃儿打,宋璃儿只得往宋黎氏身后躲。

等宋晚景带着江渚来到府上时,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宋璃儿抱着宋黎氏的大腿,缩着头蹲在地上求饶,宋定峰气呼呼的抄着鞋子往宋璃儿的身上打,宋黎氏也不出手阻拦。

“咳咳”宋晚景的脸今天是已经丢完了:“江少卿来了。”

宋定峰听到后拿着鞋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淡然的穿好鞋子,手接过宋黎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而宋璃儿已经恨不能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

宋定峰面对着江渚尴尬的笑了笑,引着人去了大堂。

“可以起来了。”宋黎氏见人走远了,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刚碰到,就见宋璃儿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她。

“阿娘,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宋黎氏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只怕是整个都城都会传遍,这几天你就真的老实的待在家中吧。”

宋璃儿吸了吸鼻子:“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在江渚面前的脸丢没了。”

“没事,也不差这一次了。”宋黎氏没什么追求,自从两年前宋璃儿带头将如今东宫那位的幼子的裤子扒下来,丢了脸面之后。宋黎氏只求宋璃儿能平安快乐就好了。

第四章 我见犹怜

在江渚面前丢了脸,宋璃儿这几日都是避着江渚走的。更不用提江渚来宋家。

“小娘子,不好了。”果梅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进来。

宋璃儿正躺在宋晚景给她做的秋千上吃着橘子:“怎么了?”

“那个刘三死了。”果梅是宋璃儿派去每日给刘三送吃食的丫鬟,照常去送午饭的时候,发现刘三住的院子里,宋定峰,宋黎氏都在,就连大理寺的人也来了。

宋璃儿愣了一下,将手里的橘子丢给一旁的喜果,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还不快点跟上。”梅兰在后面推了喜果一把。

刘三住的是宋府的偏院,除了几个照顾他的下人,平时进出的人很少。现在刘三在宋府出事,宋府少不了要担责任,更不用说是宋璃儿将人给踢伤的。

宋璃儿脚刚落进偏院,不知道哪个眼尖的指着宋璃儿说了一声:“这个就是宋家的小娘子”。

还没反应过来,宋璃儿就被人抱住了大腿:“你把我家男人还给我。”

抱着宋璃儿的女人是刘三的夫人曹氏,为刘三育有一儿一女。现在刘三死了,意味这个家的顶梁柱塌了。

宋璃儿想要将地上的曹氏扶起来,解释并非自己所为,宋晚景先一步开了口:“刘大嫂,虽然是我家小妹伤了刘大哥,但人并非是我小妹杀的。”

又让喜果将曹氏扶起来。

“如果不是她伤了我家男人,我家男人又怎么会死?”曹氏在喜果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着,颇可怜。

宋璃儿瞧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瘦弱,有些资质的女人,心里十分的内疚:“大嫂,对不住。”

辩解无需,人是她宋璃儿伤的。

“就算了没有宋璃儿,刘三也会死。”江渚的声音,让站在院子里的人自觉的分开两道。

“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曹氏抓住了话语的重点。

“害死刘三的是放在刘三枕头下的香囊,而我记得刘三再抬进宋府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香囊。我已经排查了宋府的全部刺绣,只有宋家小娘子的刺绣与之相似。”江渚将香囊拿出来。

宋璃儿想要开口解释,宋晚景示意她先不要着急。

江渚看了眼宋璃儿,轻微的咳了一声:“可宋家娘子香囊独特,全部都是半面绣,有心之人想要仿照却不懂其中真正的意义。”江渚拿出一个宋璃儿未绣完的香囊:“大家一看便知。”

宋璃儿尴尬不已,她的香囊之所以是半面绣,是因为她的绣工差,无法完成成品。不过就证明自己的清白来说,这点脸面还是可以丢的。

众人传递看一遍,都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至于凶手大概是在无意中看到了宋家娘子的香囊,便想仿照一个用作掩盖自己的罪行。”江渚走了两步,站在曹氏身边:“对吧,刘夫人。”

“我怎么知道?”曹氏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五日前,你来过宋府看望刘三,府中的下人听到你和刘三大吵了一架。第二日,你再一次上门,那次之后刘三的病情便日益加重。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江渚不给曹氏逃避的机会。

“你说不出口,我帮你说。你家中给你许下刘家的亲事,可你打从心底瞧不起上刘三,认为自己的资质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就这一点而言,在场的所有人都很赞同,刘三在外貌上确实是配不上曹氏的。

“可你家中惦记着刘三在户部李侍郎家的总管位置。你去年年初嫁入刘家,不出半年便孕有一对龙凤胎。这让刘三对你更加疼爱,这时你便让刘三帮你进了李侍郎家中,做了李家郎君的乳母。不仅如此,刘三多次帮你爱赌博的阿爹还账,甚至于在给你胞弟在城西买了一块地。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满意,便趁着刘三这次病倒,想要偷偷的将刘三的两家店铺,其中的一家放到你娘家去。可惜的是,刘三对两个店铺十分的看重,将契约都带在身上。才有了你两次进宋府的事。说到这里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曹氏冷笑了两声,抬起来直面江渚:“江少卿,我美吗?”

曹氏算得上是个美人。现未扑粉黛,可见其形。脸小巧,桃花眼再配上樱桃小嘴。

“我美对吗?”曹氏将自己的身上的衣物整理好,重新将青丝绾好:“我自小就是家中姐妹中最美貌的,我阿娘让我跟她学跳舞,乐曲。一心想让我攀附权贵,最不济也是富贵人家。如果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阿爹和弟弟。能将我许配给那个刘三?”

宋璃儿觉曹氏可怜,但她更可恨:“纵然你倾国倾城,杀人就是不对。将你嫁与刘家的是你阿爹,与这无辜的刘三又有何故,与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双生子又有何故?”

众人唏嘘不已。

宋璃儿与刘三打过几次的照面,刘三曾在王掌柜的铺子中花了五十两买下一根的步摇,据说就是为了给曹氏庆生。在百姓中,这样的手笔已经不小。可以算作是一间好铺子一年的收入。

曹氏愣了。她一心埋怨她的阿爹,可嫁入刘家之后一直扶持的却也是她的娘家。而待她视如己出的婆婆和宠爱她的丈夫,她将他们置于何地?

“哈哈哈,曹氏,你这一生可真是可悲。”曹氏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哭得不能自已。

许久,曹氏跪在宋璃儿面前:“宋娘子,我知你心善,我将两家铺子的契约给你,可否帮我照顾刘家母亲和两个孩子。我怕等我死后我阿爹和弟弟会将刘家掏个空。”

“这”宋璃儿刚想应下来,江渚先开了口:“这件事官府自会处置。”

刘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前几日宋璃儿传出的流言蜚语,已经变成了一段美事,甚至于市面上开始流行宋璃儿的半面绣。这让宋璃儿瞬间挺直了腰杆做人。

“宋璃儿几日不见本事涨了不少呀!”陈学青亲自给宋璃儿泡了一壶好茶,在旁边坐下:“我这茶馆子里这几日说的可都是你善事,传得活灵活现,估计顾容嫣又得找你麻烦了。”

“切切切,我心情好,随便谁来找麻烦我都可以不计较。”宋璃儿一脸我跟谁都不计较的模样:“对了,我送你一个半面绣,要不要?”

“谢谢不用。”陈学青又不是没有见过宋璃儿那不敢恭维的绣工。

“爱要不要,别人求还来不及。”宋璃儿哼了两声。

不远处梅兰走来。

“陈郎君。”梅兰福身,对着宋璃儿道:“小娘子,李侍郎府上来人,想让您给他们送去几株白花丹和白头翁花。”

宋定峰夫妇前两日离家去了寺庙祈福,家里的大小事就交给了宋璃儿处理,要是处理不过来了还有宋晚景和管家。

“行,你让人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回去。”宋璃儿经常跑,所以对一些官员家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跟陈学青道了别,府上已经将要送到李侍郎家中的药草准备好。

“宋小娘子,娘子已经在里面候着了。”站在门口迎接宋璃儿是李府的管家,得了命令,一直在候着。

“麻烦了。”宋璃儿跟着管家一同进了李府。

李氏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整理,瞧见宋璃儿,迎上去。想起刘三和曹氏给宋家添的麻烦,虽说之前已经道过歉,了结了此时。还是得提上一提:“那刘三的事也真是的。”

刘三就是这李府的管家,平时很受谢氏器重。也是靠着李氏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两家小店铺,只是没有想要遇到了这样的岳家。

“这无关您,只是那曹氏贪得无厌。”宋黎氏与李氏关系算的不错,两家也算是常来往。宋璃儿还是挺钦佩李氏的。

李侍郎是个清廉的官,除了陛下赐下的府邸,府上清贫的很,仆人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五个人。日子久了,李侍郎前任娘子与他合离。才有了现在的谢氏。谢氏是个商女,从小耳语目染,来到李府不到两年,李府已经大变样。就连平时李侍郎身上都能常见到不少的好料子。家中仆人也是添加了十几个。

两人寒暄一番后,谈起宋璃儿前来的正事。

“夫人,是整个李府都要栽种白花丹和白头翁花,还是只栽种这个院子?”宋璃儿大量一圈,她带过来的白花丹和白头翁花最多只够一个院子。

“我想整个李府都栽种,只是不知道是否会给娘子添麻烦。”谢氏不仅仅精明能干,对人还是温和。

“不麻烦。”反正钱都给了就好。这次宋定峰和宋黎氏出门前给的零花钱已经全部花完了,正好在这里可以赚上一笔:“只是今天怕是栽种不完。”

“无碍,明日娘子直接过来便可。”谢氏倒是不着急。

“那就行。”宋璃儿三两下安排好人开始栽种。

宋璃儿琴棋书画虽然不行,但对于自家的药草还是十分的懂行,一边指挥自家的仆人,一边告知李府的仆人要注意的事项。

等到弄完,天已经黑了。

谢氏本想留宋璃儿吃饭,宋璃儿惦记宋晚景在大理寺太忙,忘记吃饭。婉谢后,回了府。

第五章 黑暗处

今个儿宋晚景倒是回来的早,只是脸色不是很好。

“哥,今日大理寺不忙吗?”宋璃儿跳下马车,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宋晚景。

宋晚景没有回答,看到宋璃儿衣裙上占了不少的土:“以后这些事就让他们做,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我也就这会一点。再不动手,我就是家中最废物的了。”宋璃儿不在意的拍打掉身上的土:“遇到什么事了吗?刚看你一脸沉重的样子。”

“吃饭吧。”刘三死后,案子的线索彻底中断掉,这几日在大理寺大伙儿各处翻找线索,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宋璃儿不强问下去,跟宋晚景说起今日在李府遇到一些趣事,让他开心些。

第二天一早,兄妹两都齐齐出了门。

宋璃儿带着人去李府种药草。谢氏同宋璃儿打了招呼之后,留下几个人在旁边帮忙,便去忙其他事。

李府不小,忙活起来,还是费些时间。宋璃儿也没有闲下来,带着喜果和梅兰选了一个院子帮忙栽种。

“娘子,你在一旁休息,我们来做就好。”喜果和梅兰都拦着宋璃儿,不让她动手。

宋璃儿干净利落,直接拿着一把小锄头在旁边凿起来:“让你们种,我怕一天下来一株都种不好。”

锄头凿下去,碰到了东西:“过来,帮我把石头给搬走。”

“娘子,这个好像不是石头。”喜果蹲下来,瞧见的是一片白白的。

宋璃儿瞄了一眼,也蹲下去。还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看了眼喜果:“这不就是白色的石头的吗?”

扒开一点儿土,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块白骨,宋璃儿瞬间僵硬,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

“娘子,这个怎么办?”喜果一屁股蹲坐下去。

“没事的,我现在盖好。你们去外面看着,防止有人进来。”宋璃儿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避开白骨,种上白头翁花。站起来的时候,宋璃儿腿都发软了。

宋璃儿这边慢,其他人之后纷纷过来帮忙。宋璃儿也没再插手,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再发现什么状况。

到午时,谢氏带着人将饭菜带过来。

“大伙儿辛苦了,先吃午饭。”拿出帕子给宋璃儿擦了擦手:“你就跟我去院子里吃。下午也不要忙活了,你看你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宋璃儿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收回来,尴尬的笑了笑:“我手太脏了,就不要弄脏夫人的手了。”

“在意这些作甚。”谢氏让人带着宋璃儿去洗漱一番,准备好丰盛的午饭。

如果是在平日里,宋璃儿铁定胃口大开。此时只觉得头发晕,没了胃口。

给李府送药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宋璃儿亲自动手的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发现过什么异状。今日的事,算是让宋璃儿大吃了一惊,心里有些平复不下来。

“夫人”宋璃儿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胃里一阵折腾,跑到门口,扶着闷直接吐了出来。

谢氏见状吓了一跳:“快些扶着小娘子进去歇息。荷花,你快些去请个郎中。”

宋璃儿抓住谢氏的手:“无妨,我只是因为早上没有进食,饿过了头。”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一碗小米粥。”谢氏扶着宋璃儿坐下:“阿郎也有胃心痛,平日里我对他的吃食都是再三嘱咐。”

“多谢夫人了。”宋璃儿知道身子现在不太舒适,也不勉强自己。

喝了粥,休息一番,等身体缓过来。宋璃儿吩咐阿虎留下照料一下药草,便带着人回了府。

坐在院子里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一直想着在李府看到的白骨,心中不安的很。

“喜果,把大家召集起来。”

今日带去李府的,除了留下来的阿虎,其余九个人已经全部都回来:“今日在李府可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窥,最后摇了摇头。

宋璃儿卸了口气,好在只是她看到了。只是李侍郎是个为人歌颂的好官,这种腌臜行为怎么出现在他的府上?

脑中忍不住想到了谢氏。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宋璃儿自己打消了。

谢氏前年才进的李府,虽为人精明,却待人真诚;虽对下人严厉,却奖罚有度。

实在想不出个理所当然,可终究是一条人命,宋璃儿只得等宋晚景下公,与他商量。

不巧的是,宋璃儿等到晚间,才得知宋晚景今夜要值夜,明早才会回来。

吃了饭。宋璃儿在院中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得走到大门口。心里还是决定跑一趟大理寺:“喜果,陪我去一趟大理寺。”

宋璃儿转过头,发现喜果并不在身后,才想起之前喜果怕她着凉,去屋里拿大氅,没有跟上。只得跟门卫说了声出了门。

这个时辰城门多半是落了锁,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宋璃儿晚上出门还是少的,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府时,瞧见一位女郎戴着帷帽匆忙走过。心下好奇,宋璃儿悄悄跟着。

只见那女郎进了李府的后门,宋璃儿想要凑上前去,准备翻墙。就被人拉住,正欲开口,连嘴也被捂住了。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淡淡的檀木香,耳边传来:“是我。”宋璃儿才安静下来。

江渚见状松开了手:“先离开。”

宋璃儿再去看那处已经没了人,点了点头,跟着江渚离开。

“你怎么在这里?”宋璃儿好奇道。

“这话应该是问你。”江渚还真的没有想到宋璃儿的胆子大到了这种地步。这几日常听到关于宋璃儿以往的一些“行侠仗义”之事,莫非今晚出来是要劫富救贫不成?不过这身上的衣裳有些明艳,不被人发现很难。

“看着我干嘛?”宋璃儿察觉到江渚打量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穿着一件淡黄色罗衣,就算是也夜色中也是极其的显眼。尴尬的咳了一声,说明自己在此地的缘由:“我是想去大理寺找我哥,刚见到那女郎大晚上的带着帷帽朝着李府后门走去,觉得奇怪才跟了去。你呢?”

江渚瞧着宋璃儿正在等他的回答,可他没有这个打算。一句“公事”算是回答了。

“切。”

“找你兄长何事?他在值夜。要是有紧急的事,我带你过去。”江渚将宋璃儿带到还有些灯火,比较安全的位置。才问道这件事。

“也不急,跟你说也差不多。”宋家在东,大理寺在西,走过去还是要些路程。现在江渚在,直接说来得方便。

江渚倒是意外,他和宋璃儿很熟了?

“边走边说。”还是将人送回府上吧。

“我这两日在李侍郎府上种药草,今日在一间院子里的花圃中发现了被埋藏的人骨。”宋璃儿知道江渚不会信自己:“你不用不信我,我之前在陈学青死皮赖脸的祈求下,去过义庄,看到过人骨。且陈学青时常在我耳边说起关于人骨的模样,所以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

江渚沉默了一会儿,严肃的看着宋璃儿。

“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此结束。不要跟其他人说起。”

江渚之前因为刘三的去世,线索中断。宋璃儿的话无疑是为他们现在的状况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只是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你的意思是你信我?”宋璃儿是没有想到江渚会直接信任她的话。毕竟一个女子对人的骨头很熟悉还是很奇怪的。

“恩。”江渚淡淡道:“回府早些休息,今日的事我会告知古月君的。”

宋晚景,字古月。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以直接说。”命案是官府的事,她尽到了责任就好。

到了宋府,宋璃儿道了谢。正准备走,突然想到。

“这事是不是与刘三有关系?”如果是与刘三有关系的话,那她也就不能袖手旁观。

“无关。”江渚果断的断了宋璃儿的念头,避免她做出什么惊人的事。

江渚回答的太快,宋璃儿的脑子转的不慢,察觉到了些:“刘三的死,算是我间接造成的。所以,这件事我得知道。”

“刘三的死与你无关。早下他被你踢伤之前,他就已经被人曹氏下了毒。分量轻,没有察觉出来。身子抵抗力弱了,才会显示出来。而曹氏等不及刘三慢慢死去,再香囊中加了与之相克的药草。才导致了刘三的死亡加快进程。”这个才是刘三死的全部原因,怪他没有说清楚。让宋璃儿无端加重了心里的负担。

宋璃儿听了这话,心里的愧疚还是没有完全散去,就算是已经将刘三的孩子和阿娘安排妥当。刘三的死是她加快的这个事实依旧在折磨着她的心。而源头就在于江渚当初要抓捕刘三做证人的这个案件。

江渚油盐不进,宋璃儿也说的火了。却不能对江渚做些什么,冲着江渚做了个鬼脸,进了府。

江渚笑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江风和江鑫以为自己恍眼了。

但也就是那么一刻,江渚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去查。”

江渚也没再逗留,回了府上翻看之前找到的一些线索。这起案件跨越州县,也有了些年头,这次江渚一定要查清楚。

第六章 黑暗中的正义者

茶馆靠街边的二楼窗口包厢中,正坐着两个男人在交谈。一个张扬,一身大红衣,腰间挂着满满当当的香囊和玉坠,手里拿着一根玉笛在把玩着。另外一个则是淡然,天青色锦衣.腰间系着兰花大带,缀着一枚雕刻着梅花镂空的质地十分好的白玉牌。

门突然被打开。

陈学青看到宋璃儿盯着一双黑眼圈走进来:“哎呦,是哪个没眼的得罪了宋家的小娘子?”

宋璃儿昨晚噩梦连连。一会儿是梦到客栈,一会儿梦到刘三死去的模样。此时半点精神都没有,瞪了陈学青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醒神。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江渚:“给我世博他们几个找过来,去花满楼听听曲子。”

陈学青一个劲的给宋璃儿使眼色。

“怎么,得眼疾了?”宋璃儿瞧了瞧陈学青的眼睛,没有看出什么毛病。

江渚喝完一杯茶:“花满楼是何处?”

“花满楼当然是”宋璃儿察觉到声音有些不对,僵硬转过头。发现江渚就在旁边,尴尬的笑了笑:“花满楼就是看花的地方。是吧,陈学青。”

宋璃儿拍着陈学青的肩膀,递过去一个眼神,透露着“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我就废了你。”

“那正好,也带我去瞧瞧。现在已经快入冬,瞧见些花草也有些难。”江渚询问的眼神看着宋璃儿。

“这个嘛,好像不是很合适。”江渚是刚调任到大理寺当少卿的,对都城不怎么熟悉。要是她今天带着江渚去了花满楼,宋晚景不宰了她才怪。

“对了,江少卿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准备将陈学青招进大理寺?”宋璃儿脑子一转,连忙转移话题。

江渚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有这个打算。”

“别只是有这个打算。我跟你说,要是在仵作这一块陈学青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宋璃儿给陈学青一个十分看好的眼神。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陈学青白了宋璃儿一眼。

话题聊着,也不知道为何就说起了昨天宋璃儿在李府看到白骨的事情。

“昨晚并没有看到。”江渚派人去查看了,在宋璃儿所说的位置并没有发现白骨。

“宋璃儿看错的可能性很小。”这一点陈学青可以打包票。作为一个胆小的仵作来说,是需要一个胆大的同伴,而这个倒霉的同伴就是宋璃儿。

江渚昨天也问过宋晚景,他的答案跟陈学青差不多:“可能有人察觉到了。”

“意思就是我打草惊蛇了?”宋璃儿理解道。

江渚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避免进一步打草惊蛇,这件事就此打住。”

宋璃儿不想就此放弃:“江少卿,你看,你对都城也不是特别的熟悉。而我们两个人从小在这里长大,认识的人也多。有些事我们行动比你更加方便。”

江渚却不接话,道:“大理寺还有些,我先去处理。”江渚放下茶杯,打算直接走人。

宋璃儿拦住去路:“江少卿,少卿,在客栈的时候,我也帮了你。说不定这一次我也能帮你。你看”挑眉。

“无需。”江渚提着宋璃儿的领子转了一圈,长腿一迈,很快下了楼。

宋璃儿眼睛一转,看着陈学青:“没事,我们自己动手就好。”

江渚离去的马车上。

“今晚守着李府,有两只耗子会不老实。”

晚,李府后院

“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确定。”

两人已经将整个花圃里的的土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要不,先走吧。”陈学青已经累的不行了,里面的里衣已经湿了。

“行。”宋璃儿也撑不住了。

两人正打算走。

“什么人?”

捂着嘴巴,尽量缩在角落,将低存在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树上窜出一个人影,跑了出去,转移了那人的注意力。

“来人啊,有人进了府,往西院的方向去了。”

见人走远了,两人才敢出声。

“我去,差点我们就被抓了。”陈学青大大的松了口气。

“走了。”再待下去,肯定还是会被抓到的,只是不知道今晚帮她们的人是谁?

翻出墙,走到盛德坊,就见到江渚在。

“刚是你?”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宋璃儿的直觉。

“不是。”江渚没有那么好的轻功,一点皮毛还是懂的。

宋璃儿眯着眼,仔细打量江渚一番。身上没有发现什么树叶,气息稳定:“那也肯定是你的人。”

“是。”江渚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白天的话,就是想让我去李府打草惊蛇。”宋璃儿可不是个笨,不要想着糊弄她。

“算是吧。”江渚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

“你们不冷吗?”为了晚上行动方便,陈学青特意换了一套夜行服。现在已经近入冬,晚间凉快的很。话音刚落,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我里面穿了夹袄。”宋璃儿指了指自己衣裳。

陈学青......

“你们聊,我就不陪了。”

陈学青走了,留下两人。

“不要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宋璃儿对于江渚利用她心里可没有多舒畅。

“今晚的事抱歉。”江渚自知理亏。

“不用。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给您用上,算是我们福分。”其实江渚可以直接说,她也会去李府的。这么转弯一下,就让她心里不是很舒坦了。

宋璃儿福身,加快离开。

宋晚景连着两日都未曾回府。宋璃儿心中放不下,让人准备了些饭菜,给宋晚景送去大理寺。刚巧遇见宋晚景和江渚在聊事情。

“江少卿。”宋璃儿难得的对江渚的礼仪周全:“我哥已经两日没有回府,可否让他休息半个时辰,吃个热饭。”

“江少卿你是江南的吧?”宋晚景敲了一下宋璃儿的头,示意她说话客气点。宋璃儿转过头去,不做搭理。

“是。”江渚心中叹了口气。

“饭菜我只拿了你的分量。”宋璃儿直接堵住了宋晚景要说的话。

“那就直接给江少卿吃吧。”宋晚景本是跟江渚说完事就回府的:“我跟你回家吃,顺便好好洗个澡。”

“哥”宋璃儿不乐意了,宋晚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宋璃儿只得闷闷哼哼两声,再多的不乐意也咽了进去。

昨天的情况宋晚景是知道的,但他更知道自己妹妹的个性。就算是瞒着宋璃儿,宋璃儿也会想尽法子去知道。与其那样让她陷入不知道的危险,还不如在他们所能控制的情况下让她去。

“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如果你没有这份好奇心,昨晚你怎么会进李府?少卿大人的坑你又如何能跳下去。”

宋璃儿嘟着嘴:“哼,等阿娘回来我跟她说你欺负我。”

“你去,我不拦着。”

宋璃儿敢说?!那绝对是自掘坟墓。

“刘三的事,涉及太多。就此作罢,不要再参与了。”

宋璃儿心中对刘三亏欠,可该补偿的已经做了,且能做的也已经做了,导致刘三的死亡,与宋璃儿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哥,你知道我的。”宋璃儿的情绪变低,带着哀求:“哥,这个案件让我参与,或者让我知道也行。算是了解我的一桩心愿,我保证不会再鲁莽。”

宋晚景极少见到宋璃儿这般模样:“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只要我能做到,别说三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答应。”宋璃儿发誓道。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前提。”宋晚景能有什么要求,还不是希望宋璃儿能平安,快乐。

“那我们击掌为誓!”宋璃儿挑了挑眉头。

三击掌。

“宋主簿,在城北那边发现了一具尸首,少卿已经赶过去了。”江风速报道。

两人互看一下,先去现场吧。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北而去,江渚和陈学青都已经在现场。

“死者与刘三的死应该是一种,以慢性毒药灌溉。看死者尸体的僵硬程度,应该是昨日丑时抛尸荒野。但按照现在的气温来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可再提前一到两个时辰,也就是子时。”

宋璃儿瞧着躺在地上的死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见到大家都在忙,宋璃儿不好开口打断。

江渚在勘察现场。

除去他们来时的路,其他地方的草也是七倒八斜。泥泞的土地上还能看到一道半个脚印,大小不一。可知抛尸的人至少有两个,行踪慌乱。抛尸的地址也是随机选取。

“江少卿”陈学青将从死者手中拿到的东西用布包着递给了江渚。

“档布,材质为大多数商人使用,但一些官员家的婢子和奴仆的衣裳也不采用这种布料。”这就意味这个线索范围还是很大:“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马钱子。”陈学青从尸体上采集出来的。

江渚陷入沉思,半晌才道:“江风去查一下各大药铺马钱子的购买,江鑫去将这个人的全部信息查出来,越详细越好。”

只是死者明显是一个奴仆,难道凶手的目标转移了?还是说这个人是纯碎被误杀的?

第七章 表象

“抛尸者两人,一名女子,年龄约十五到十八之间;另外是一名男子,身高约莫七尺。”这是现在现场能看出来的线索。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璃儿瞅着那些个脚印怎么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死者手中的布料上面的刺绣为女子服饰,而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女子大多会选用藕粉色或者比较明艳的颜色。”江渚说完瞄了眼宋璃儿身上的衣服颜色,淡藕粉色的箭袖锦衣,轻便,灵活。只是不知道为何江渚想起了那晚宋璃儿身上的淡黄百褶如意月裙下的俏皮,可爱。

“似乎挺有道理。”至少现在宋璃儿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收吧。”再多的线索是没有了,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

“江少卿,你说这次的案件会不会也是家人所为,不然一般人也做不到长期对死者下定量毒。”宋璃儿为自己的念头抖了个机灵。如果当真如此,这次人又是为了什么?钱财?难不成钱财真的比得上一个亲人的性命吗?

宋璃儿所想江渚也已经想到了。结合几年前的全部案件,所有的死者体内多少都含有马钱子。只是有些因为常年酗酒的毛病,对于马钱子的使用量无从查起。且马钱子对于治疗胃心疼是有一定的功效,不少人在医馆都会有记录,这样更不知从何下手。这也使得,早些年的案件,不是以酗酒过度死亡为结案,就是变成了悬案。

案件暂时没了头绪,宋璃儿跟着宋晚景回家休息。

“我终于想起来了。”宋璃儿一巴掌拍在宋晚景的背上:“前日我在李府见过那个死者。他面色苍白的可怕,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的深刻。我还记得,他们说是因为他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另外还有一点,李侍郎有胃心痛。”

“你确定?”宋晚景激动的抓着宋璃儿的肩膀晃了一下。

“我确定。”宋璃儿感觉有些头晕。

得到了肯定,宋晚景直接拉着宋璃儿奔赴江府。

江府在城东的新街坊,离宋府相隔还是算比较的近的。

江渚这边,前脚刚跨进门栏,就被赶来的宋晚景喊住。后头的宋璃儿插着腰气喘吁吁,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是个郎君。

“我前天...在”

“别急,慢慢说。”江渚道。

宋璃儿深呼了一口气,将说给宋晚景的话再重复跟江渚说了一遍。

“是不是只要查出李侍郎体内含有马钱子,就可以将整件事解决了。”宋晚景想到。

“你们在怀疑李夫人?”宋璃儿察觉到。

“难道你不是吗?”宋晚景以为宋璃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李侍郎有胃心疼,所以我这么提了一句。”宋璃儿完全是本着随口一说的想法,当然前面的事是为了提供线索。

宋晚景,江渚......

“但是哥,你刚那个想法完全是错的。”宋府就是种植药草的,像马钱子这种实用性比较广泛的药草,宋家是都会有的。

“你忘了我也有胃心疼,那就意味着我身体里也含有马钱子。可我身体无碍。所以对于一个有胃心疼的人来说,身体里含有马钱子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再说,马钱子在适量的情况,不造成任何的伤害。”宋璃儿摇了摇头,难怪阿爹不高兴。家中两个郎君对这些个药草都是一知半解。

“与马钱子相克的药草有哪些?”江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你突然这么问,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你等等啊!”宋璃儿拧着眉头围着江渚和宋晚景转了几圈:“对了,延胡索。延胡索有止痛的效果。在胃心疼很疼的时候,食用延胡索可以止痛。如果两者同时使用,则是致命的毒药。而在李府的花圃中就种有上个月我送过去的延胡索。”

江渚脑中理清楚了,直接奔着义庄去。

宋璃儿和宋晚景还糊涂着呢,见状只得跟在江渚的后面。

去到义庄,陈学青正从义庄里面出来。

陈学青看着江渚一笑:“江少卿,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已经查过了,有延胡索,计量很少。但食用一个月左右,就已经可以致人死亡。而且会因为计量特别少,让人几乎无法察觉到。”

陈学青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宋璃儿偶尔会在他面前提起一下相克的药草,让他注意些。

“收工。”

晚间,一个黑影再一次出入李府,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落在江府的江渚的书房。

“郎君,已经让人查了,药渣中确实含有延胡索。”

江渚手一挥,熄灯,睡觉。

宋璃儿一向是睡到自然醒,起床伸个懒腰,扭扭身子骨。外头喜果进来。

“娘子,李府那边来信说前几日娘子去栽种的白花丹和白头翁花死了一大半,让您过去瞧瞧,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梅兰服侍着宋璃儿洗漱打扮:“不是还让阿虎照料了几日吗?”

“阿虎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之前瞅着是没有什么问题。”喜果来禀报之前已经问过阿虎。

“行,等我吃个早餐,我们就过去。”宋璃儿估摸着江渚他们那边应该今日也会去李府。只是他们对于李夫人的怀疑,宋璃儿还是希望是错的。

“娘子,今日穿这条蓝羽芊纱裙,配着玉垂扇步摇如何?”梅兰最喜爱把自己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只是平日里宋璃儿大多时候都会选择轻巧方便的。

“行。”宋璃儿瞄了眼,也不讲究,随意梅兰在捯饬自己。

收拾好,早饭吃好,宋璃儿带着喜果和阿虎去了李府。

今日谢氏苏绣月华锦衫配着岚缓青绿百褶裙,金海棠珠花步摇,让宋璃儿想起了初次见到谢氏的模样。

“璃儿,平时要是多这样打扮,将来必定能找个好郎君。”谢氏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拉着宋璃儿往里屋走:“先坐坐,那些个花儿草的就让阿虎去瞧。”

谢氏兴致好,宋璃儿也不能打断了:“夫人,今日看起来心情很是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喜事到没有,只是看明白些事情。”谢氏吩咐人哪些水果坚果来:“早餐可吃了?”

“吃了一碗粥。”

李府虽然越来越好,可宋璃儿瞧见谢氏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差,身上的装扮也一次比一次的素雅,没了往日的生气。现在看来是真的有些事放下了,只是......哎,希望是一场误会。

“璃儿,你觉得我人怎么样?”谢氏问道。

“待人很好,脾性好,能干,长得很美。”宋璃儿不知道谢氏何意,就着自己的感觉道。

“那不过都是表明。”谢氏望着外面,又转过头看着宋璃儿,拉起她的手:“陪我走走如何?”

宋璃儿点了点。

“璃儿,人生在世,切记不要行错任何道路,否则步步错,没了回头的日子。”谢氏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宋璃儿的手。

“我倒是不觉得,人做错了及时改正,认错,那机会还是有的。”这样压抑的话题,显然不适合宋璃儿。心情也不自觉地被影响着。

“那倒也是。”谢氏笑了笑,说起往事:“我在嫁给阿郎的时候,曾嫁与他人。可阿郎不在意,还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让好好好跟着他,莫要嫌弃他不能给我很好的生活就好。可惜,我在之前的家中已经习惯了富裕的生活。开始还能接受,日子久了也就受不了了。阿郎宠我,愿意为我放下一些原则。我满心欢喜,靠着自己的本事,让阿郎与我的日子越发的好。就算是这样了,我已经不知足,企图想要更多。你说我还是个好人吗?”

宋璃儿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谢氏会同她一个晚辈说起。这一时间宋璃儿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宋宋顶峰和黎氏一直教育她的是人要懂得知足,且家中一直平安无事,算得上富裕,宋璃儿从未操心过什么。也就没有所谓的上进心。

“无需要安慰我。我现在看明白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需太过计较。之前是我自己太在意那些虚名,才做了哪些错事。”谢氏也不在意宋璃儿没有开口。

“好了,你去帮我瞧瞧院子里的白丹花和白头翁花如何。”

宋璃儿赔了罪,等谢氏远去,才松了口气。与长辈交谈的火候,她还是差不少。改日得去自己阿娘那处学学,再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就不怕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走到西院,宋璃儿忽然反应过来,谢氏今日穿的岚缓青绿百褶裙就是她作为新妇时穿的。那时候的谢氏带着新妇的娇羞,言笑晏晏,依靠在李侍郎身边。

宋璃儿心一提,便提起裙子往谢氏住的荣景苑奔去。到时场面已经混乱,里头传来婢子的哭声,一位郎中匆匆赶来。

等就事情全部理清楚的江渚,带着人赶来李府时,就见到宋璃儿脸上挂着泪痕,坐在门栏上,十分无助。

第八章 白事

宋家父母从寺庙赶回,前去李府吊唁。宋璃儿这两日的精神也不是很好,知道阿爹和阿娘要去李府,特意早起去院子等候。

“身子是不是哪里不是?要不要郎中来瞧瞧?”黎氏瞧着宋璃儿脸色有些发白,眼底一片乌青。

“无碍,只是晚间有些睡不着。”宋璃儿这几日只要闭上眼睡觉就会想起谢氏在生前与她说的那些话。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安慰谢氏,说些体己话,是否谢氏就不会想不开。又或者自己早些发现,说不定就能制止。

“璃儿,有些事是注定的。毕竟是能改变的。李夫人已经存了与这个尘世做了断的心,你那日在与否,事情的结局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黎氏了解宋璃儿。宋璃儿什么都好,就是在有些是上会钻牛角尖,总希望自己能做得全面。

“阿娘,大多数人决定生死都是在一刻之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那么一句话,也许结果就会改变。阿娘,当时我就是那个人,我就是夫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宋璃儿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去安慰一个人。

黎氏拉着宋璃儿的手:“夫人很喜欢你,她并不想因为她的离世,而让你内疚一辈子。懂吗?”

宋璃儿点了点头:“阿娘,我知道了。我想要把最后夫人跟我说的话告诉李侍郎。”

“好。”

李侍郎在一夜间已经白了头,站在大厅,摇摇欲坠的身子,要不是旁边的奴仆扶着,恐怕已经倒了下去。

“李侍郎,请节哀。”宋顶峰道。

李侍郎嘴角也懒得牵起,已经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任何的表情和情绪,木木道:“宴尔,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令媛一步。婷蓉身前最后的见的人是宋小娘子,我想问些话。”

宋顶峰做了一个情的姿势,只是为防一些闲言,还是让宋晚景跟了去。

到了谢氏生前的住处外,宋璃儿与宋晚景说了声,便与李侍郎走到一边。

“李侍郎,璃儿在这里跟您谢罪。”宋璃儿跪下来一拜。

李侍郎让人连忙将宋璃儿扶起来:“婷蓉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与你无关。我只是想知道婷蓉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夫人说,遇见您是她一生中最好的事,你宠她,尊她。是她对不起你。”宋璃儿如实道来。

李侍郎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声音沙哑:“没有,她没有对不住我。是早些年我负了她。如果当年我娶了她,或许我们的结局会好很多。所以这一生我注定要错过她,算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吧。”

“夫人望您能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来生,她会报道您这一生的恩情。”宋璃儿想谢氏应该是这么希望的。

“多谢宋小娘子。”李侍郎诚挚的对着宋璃儿作揖,而这个礼是宋璃儿承受不起的:“您严重了。”

“宋小娘子,我想在这里独处一会儿。”李侍郎整个人显得没有任何的生气,宋璃儿有些放心不下:“放心,老夫不会寻死。婷蓉既然嘱托了我,我就会好好活着。”

宋璃儿福身,离开了荣景苑。

李府的氛围过于压抑,宋璃儿与宋晚景说了一声,自己先行离去。

在大厅的吊唁的江渚看到宋璃儿离开李府的身影,也跟了上去。

“宋娘子,上车,我送你一程吧。”

宋璃儿摇了摇头:“多谢,我想自己走走。”

心中压抑得让宋璃儿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

“走吧,我告诉你全部的实情。”江渚比起看到会闯祸的宋璃儿来说,更不喜欢见到这样的宋璃儿。

宋璃儿上了马车。

“告诉我吧。”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总有一些事无能为力的。如果事事强求自己,到头来只会将事情全部弄砸。”江渚并不急着说事情。

宋璃儿见江渚一脸淡漠,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气:“是不是像你们这种看多了生与死的人对这些已经全部看淡,甚至于是冷漠。”

“这与我接触过多少的生死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是我很清楚,死是一个必定会经过的过程。”不会因为自己在意与否,那些人便不会离开自己。

“我要下车。”宋璃儿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必要再和江渚待在一起。

江渚不做理会。

马车速度不慢,宋璃儿也不可能跳下去,只能憋着气坐在马车里。

“下车吧。”江渚先行下车,想要搀扶宋璃儿一把,直接被宋璃儿拍开了手。但江渚并不在意。

“这里的景色很美,到了春天必定是一片生机勃勃。”

宋璃儿作势要走。

“谢氏的死不过是畏罪,为了保全她自己最后的尊严。六年前,她嫁入嵊州康家做小妾,为了博得上位,不惜将自己膝下唯一的孩子养在康氏身边。再花上两年的心思一步一步的将康氏身体弄垮,除掉康氏,成为康家的主母。之后跟随她的夫君去到江南,瞅见了更好的人家,也就是李侍郎。还正好李侍郎曾与她有过一段情。有了新的打算,谢氏经常出现在李侍郎身边,跟他诉说往事,让李侍郎心中越发的愧疚。而康家这边,谢氏用曾今谋害康氏的方式用在她的夫君身上。半年不到便离开人世。再过半年李侍郎休妻。为了避免人怀疑,李侍郎还帮谢氏换了一个身份,让她能在一年之后顺顺利利的嫁入李家。你说,如果不是要东窗事发,她怎么会寻死?”

宋璃儿愣住,她不敢相信谢氏就是江渚口中那个心狠手辣,手上已经有了数条人命的凶妇。

“不仅是这样,如果这起案件我没有一直追寻,不出半年李侍郎也会离世。而谢氏又会换一个身份,去攀附她所想要的权贵。”

谢氏在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将她的罪恶悉数道来。江渚与宋璃儿说的不过是一部分罢了。

“那李府的白骨?还有那个死去奴仆。”宋璃儿想起道。

“前李夫人。至于那个奴仆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江渚有点担心自己的话让宋璃儿不能承受住。

“送我回去吧。”宋璃儿泄了气。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加沉默许多,到了宋家门口。

“谢氏留下的一封信。”江渚从马车上将书信递给正准备要下马车的宋璃儿

宋璃儿弯着腰,盯着书信,犹豫半晌才接过去:“多谢。”

宋晚景在门口等着,见到江渚将宋璃儿送回来,打了声招呼也不再说其他的。

“哥,夫人真的犯下了那些案件吗?”宋璃儿拿着手里的书信揉擦着。

“嗯。”宋晚景也猜到江渚将宋璃儿带走是为了将全部的实情说出来,如果是他可能会说不出来:“夫人曾杀死了江少卿的老师,这也是江少卿一直抓着这个案件不放的缘由。当年他的老师虽然喜爱喝酒,但是适量,最后得到的却是死于过度饮酒。江渚不信,一心追查下去,发现了当年还是康夫人的谢氏与他老师的过世有着一定的关联。”

宋璃儿明白过来江渚那的淡漠。如果他人杀了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历经多年,终于追寻到凶手的下落,凶手却以死来谢罪,恐怕也耐心平息心中的怒意。

但这封宋璃儿还是决定拆开了看。

“好,我知道了。哥,不用为我担心。”宋璃儿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你能懂了就好。”宋晚景也还有事要办,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璃儿则坐在花园中看完了整封信。信中如江渚所说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的罪行,并且说道自己是在知道过往的一切将要被揭穿而选择了畏罪自杀,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可以结束一切的事情。

至于刘三和曹氏。不过世谢氏利用了曹氏,许她一生富贵,去除掉已经知道一些内幕的刘三。

案子告一段落。不出几日,便传来李侍郎辞官之事。据说是回了老家。事实上是如何,李侍郎是否曾帮助过谢氏做过一些不得当的事情,也无人能从中得知。

宋府

“哥,把你那本《渊案录》给我呗。”宋璃儿想着自己得去给江渚赔个礼,道个歉。可礼物准备什么有些麻烦。幸好想起来那次江渚载她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江渚的书,留了个心眼,记住了名字。这次也算是个机会吧。

“你要干嘛?”宋晚景对宋璃儿是大方的,只是这种比较珍贵,对于宋璃儿没有任何用处的书籍。宋晚景就得问个明白。

“送给江渚啊!一是为了表示歉意,上次我误会了他;二是为了表达谢意,他救过我一次。”宋璃儿变翻着宋晚景的书房,边说道。

“这里有一本手写本,拿去吧。”宋晚景看着已经被翻乱的书房,再不制止估计得被卸了。

宋璃儿瞄了眼:“你自己抄的?”略带嫌弃。

“你哥我的字还是很不错的。”宋晚景拿着书敲了一下宋璃儿的头。

“那你给看一下对比。”宋璃儿是记得宋晚景有一本真迹的。

“行。我给你对比。”宋晚景刚从一堆书中将《渊案录》找出来,就被宋璃儿抢走。

“真迹就是不一样。”宋璃儿翻了一下,一奔一跳到门口,等到宋晚景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宋璃儿将抄写本一丢,拿着真迹直接跑路:“哥,谢了。”

宋晚景倒是想追出去,可惜前天陪宋璃儿去马场的时候马受了惊,将他摔了下来,一只脚瘸着。

第九章 存钱娶媳妇

宋璃儿发现江渚有了一个与她相似的喜好,就是在闲暇的时候去茶馆坐坐。不同的是,江渚去和陈学青探讨案件的,而她只是纯粹的去听戏,顺便再听听江渚遇到的一些离奇的案件。

其实在早些年宋璃儿曾听过江渚,是江南一带是有名的少年神探。为当地破解过不少的案件,甚至远在江南的他还曾破解过发生在都城的案件。

这次到茶馆,里面两人安静的很,各自喝着茶。

“怎么了?吵架了?”

“不是,我们谈到一个前朝留下来的悬案,在想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陈学青给宋璃儿倒了杯茶,让人拿些宋璃儿喜欢吃的小点心过来。

“先不别想了。江少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宋璃儿从怀里拿出书在江渚眼前晃了晃:“这可是真迹。”

“多谢。”江渚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渊案录》是前朝一位主簿记录下来的一些奇案,江渚手里虽然有一本手抄版的,但内容不齐全。

“这书哪里来的?”陈学青也想要这本,但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们得陪我去骑马。”这两天宋璃儿对骑马比对听话本子感兴趣。

“你说的是新开的那家吧。”陈学青听说新开了一家马场,正打算哪天去溜溜。

“对。”宋璃儿打量了一下江渚,记得江渚身手还不错:“江少卿该不会不会骑马吧?”

江渚没接话,他喜欢用实力证明:“我请你们。”

“还是算了,你的俸禄只有那么点,估计还不够你养活人。”宋璃儿想起宋晚景每月发的那点俸禄,真是可怜巴巴。

陈学青将宋璃儿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这话也太直接,是个男人都要面子。”挑了挑眉,让宋璃儿注意点江渚的脸色。

“没事,我们都是朋友,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江少卿也该成家了,还不得存些银两。”宋璃儿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但自己还没有半点自知。

“啊哈,江少卿要不要回府换身行头?”陈学青在江渚还没有变脸色之前揽着江渚先出了门,给了宋璃儿一个让她闭嘴的眼神。

宋璃儿完全没有接收到,在后面追上来:“我有说错吗?江少卿你说。”

“你个小娘子说这种话,也不觉得羞脸。”陈学青是跟宋璃儿处久了,对她说这些话倒是没所谓,但江渚不一样。

“无妨。宋小娘子说得有理。”江渚含着淡笑,看着宋璃儿蹦来蹦去的。

“这就对了。”宋璃儿拍着江渚的肩膀,反正她是打算把江渚纳入自己的行列:“要不,江少卿,你每月拿出一些银两放在我家某种药草的种植上,每卖出一珠,我就给你一些分成怎么样?”

陈学青实在受不了好友这么丢脸,直接朝着宋璃儿踹了一脚:“一边去,一身的铜臭味。”

宋璃儿今日的装扮是小郎君,也不用担心丢了女子的脸面。拍了拍身上的脚印,拉着江渚让他到一边去点:“江少卿,你先躲着点。我教训一下他。”

一个回旋踢,陈学青倒在地上翻了一个滚。

宋璃儿头发一甩,冲着江渚笑了笑:“见谅,见谅。脚突然有点痒。”

陈学青咬着牙,心中默默说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

到了马场,人还是比较多的。

“不知道我昨日骑的那匹马还在不在?”宋璃儿身高不够,踮着脚四处瞅。

“去前面看看吧。”江渚说道。

陈学青指着东北方向:“那不是顾容嫣和纳兰青一行人吗?”

“今天的运气有点背。”宋璃儿顺着看过去,还真是她的对头顾容嫣一行人,冷“呵呵”两声。

“怎么?”江渚也看过去,发现是顾丞相之女,顾容嫣和国舅爷纳兰德荣之子纳兰青。

“顾容嫣的这里”宋璃儿嫌弃的戳了戳自己的脑子表示顾容嫣有脑疾。

“那要不今日就算了。”江渚提议道。

“没事儿。”宋璃儿从来不是个怕事的,更何况一向是顾容嫣喜欢来挑衅她。

仇家对仇家,有时候就跟情人对情人似的,总能在人群中对上眼。顾容嫣也看到了宋璃儿,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宋璃儿你还活着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顾容嫣的开场永远都是一副巴不得宋璃儿已经消失在世上的嘴脸。纵然世人称赞顾容嫣的容颜是这都城里最为盛开的牡丹,但到了宋璃儿这里,整个脸都变得古怪。

江渚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

“你们有听到什么在吠吗?”宋璃儿对于顾容嫣的态度早已经熟悉,反驳的法字千千万。

“没有啊!”陈学青府上虽是个茶商,但也是为皇家提供茶叶的皇商,经常在陛下等贵人面前露脸。对于顾容嫣也没甚好畏惧。再说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江少卿见笑。”纳兰青是里面最为年长的,是国舅爷的嫡子,平时为人比较风趣,虽没有正职,大伙儿也都给脸面。

顾容嫣起初以为不过宋璃儿身边又加了一个没眼睛的,现才知是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江渚江少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也不管人是否能适应过来。

宋璃儿瞧着,身上一个激灵,在江渚耳边小声嘀咕:“又要开始犯病了。”

顾容嫣微微一笑,带着点女子的娇羞,如一朵牡丹花般慢慢绽放,与她身上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上的牡丹相映衬:“早就听闻了江少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是本职之责。”江渚作揖,又转过头看着宋璃儿:“不是还要去看你那匹马吗?”

宋璃儿对江渚的反应笑出了声,冲着顾容嫣和纳兰青作揖:“顾娘子,凌霄君,我们先行一步。”

陈学青作揖。

三人走远,顾容嫣的神情又恢复了常态。

“这个大理寺少卿似乎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平日里哪一个世家子弟不是想攀附她,就算是官员见到她也得好好称呼一句“顾娘子。”

“少年气盛。”纳兰青倒觉得没什么,反而对顾容嫣的作为有些不满。

等走到马厩,江渚才问起宋璃儿和顾容嫣之间的纠葛。毕竟对方是一朝宰相之女,真计较起来,吃亏终究会是宋璃儿。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随阿爹进宫次数多,与皇子公主们有了些来往。一次我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太子殿下的幼子,人家倒是没有惩罚我,顾容嫣却惦记上了。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又因着一些琐事,我跟顾容嫣之间也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宋璃儿在马厩旁转了一圈,发现昨日瞧见的马已经不在,只得另外找一匹。

江渚点了点头,心中还是记下了。

“放心吧,顾容嫣就算是想动我们,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陈学青给自己挑了一黑色马,看起来比较有气势。

“江少卿,你动作快些。”宋璃儿看着江渚还没有动,催促道。

等江渚选好马,陈学青提议说道:“要不,我们比一场如何?”

“行。”江渚随意的挑选一匹,一踩,一跃,十分熟练上了马。

“江少卿不错,看来也没有少骑马。”陈学青坐在马上小碎步的走到江渚旁边。

骑着马走在前面的宋璃儿,看到马场用来给人学骑马的地方被人围着,隐约中听到有人嘶吼。

“那边好像出事了。”

这个马场建的比较大,提供了打猎的场所,赛马,学马的地方。

“去看看。”江渚下了马,重新将马牵回去马厩。

宋璃儿和陈学青也不耽误时间,麻利的将马放好,跟在江渚身后进了赛马场。

赛马场已经是一片混乱。

“这是谢御史的夫人吧。”

“是她,也真是可怜,两年前被灭了满门,现在又没了夫君。”

旁边站的人议论纷纷,无不是为坐在地上哀嚎的女子惋惜。

三人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血迹已经让整个人面部变得模糊,抱着他的美妇女的裙摆上也已经沾满了血迹,全身都在发抖,显得十分的慌乱,哀求道:“谁帮我去叫叫郎中。”

“先不要着急,已经有人去请郎中了。”说话的男子想要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宋璃儿想起自己腰间的香囊中备有止血的草药,递了过去:“这是地榆可以止血,你可以先放在他的流血的地方,应该是可以暂时缓解的。”

毕竟不是郎中,也不懂其状况,宋璃儿不敢贸然前去看望。

美妇人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宋璃儿裤脚:“你是郎中吧,求求你,求求我家夫君吧。”

“我不是,家中只是种植药草的。”这样的大事也不怪宋璃儿想要退缩,要是一点小伤,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美妇人松了手,去接宋璃儿递过来地榆,还没有来得及拿到手,躺在她怀里的男人一口鲜血突出,断了气。

第十章 赛马场

众人瞧着,只怕彻底没了希望,不禁一片唏嘘。

美妇女也意识到什么,抱着怀中的男子嘶吼道:“夫君,夫君,你醒醒。”

美妇女企图将男子抱起来,身子还没起,脚一滑,又坐了下去:“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夫君好不好?”

“夫人,郎中来了。”前去请郎中的奴仆急匆匆的将人带过来,气息过急,说完话,直接跪坐在地上。

郎中有些年迈,被拎在马上,一路赶来,腿脚已经站不稳。本想有几句埋怨,看到状况咽了回去。跪在地上把脉,摇了摇头:“晚了。”

美妇女两行泪似乎没有干涸的时候,无助看着郎中:“再试试?”

郎中摇了摇头,站起来。陈学青上前扶了一把。

美妇人才承认她的夫君确实已经过世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渚,本着本能已经在周围勘察了一番,走上前去:“夫人,在下大理寺少卿,敢问刚才发生了何时?”

“我夫君是御使大夫谢崇光,我是他的夫人周氏。今日夫君沐休,便带着我到新开的马场骑马,一番下来,我觉得有些疲惫,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

周氏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或者说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她慌乱。夫君的过世,意味她要挑起整个大梁。

“我背对着夫君往前走,忽然听到夫君大喊了一声,等我转过身来时,夫君从马上坠落,头砸在了地上的石头上,血流不止。”

江渚指着被马奴牵着的马匹问道:“可是这一匹?”

周氏点了点头。

“你二人可是共骑一匹?”江渚问道。

“我不会骑马。”周氏神色有些木讷:“我们挑选这一匹马时,还特意问了马夫寻了一匹温顺的。”

“可否让我检查一下谢御史的伤口。”江渚直言道:“还望夫人见谅。”

“无碍。”谢御史是朝廷命官,遇到这种意外,得查个清楚。这是周氏能知道的:“麻烦江少卿了。”周氏在奴仆的搀扶下站到一旁,把位置让给江渚。

陈学青很快上手,从身上拿出一些小物件。江渚继续勘察现场。

听闻赛马场出事的顾容嫣一行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惨目忍睹的尸体,惊吓了一跳。本打算直接走,看到旁边的与自家阿娘有交情的周氏,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安抚。

“璃儿,给我一些清水。”血流的太多,伤口有些模糊不清。

“给。”宋璃儿是为今天来骑马特意带的:“还需要什么吗?”

“刀有吗?”换了套衣裳,陈学青忘记将小刀拿上。

“有。”宋璃儿递给陈学青之后,发现江渚的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想要解释,但江渚好像在地上发现了什么,宋璃儿也不好再打扰。蹲在陈学青旁边打下手。

检查一番,所有的线索都显示是一场意外。

秉着死者为大,江渚也不能拖下去。让马场的人帮忙将谢御史的尸首运回谢府,早日操办丧事。

出了谢府,宋璃儿站在门口等着江渚和陈学青。一直在旁边陪着周氏的顾容嫣也巧好出来。

“商家女就是商家女,注定上不了台面。”顾容嫣嘲讽一句,上了马车,离去。

江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宋璃儿的旁边:“如果没有商贾,哪来的这个繁华的街道。”

“嗯?”宋璃儿转身子:“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家是江南的富商之家。”江渚解释道。

“那你不早说,亏我今天替你操心。”宋璃儿才不在意顾容嫣的话。

“看你说的有趣,觉得可以考虑。”江渚淡淡笑道。

三人各自回府。这件事也暂时搁置,等明日早朝,陛下下旨,江渚才好全力勘察。

宋璃儿一回到家中,就奔赴宋晚景的院子。

“哥,我跟你说。”宋璃儿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宋晚景看书看得正起劲,宋璃儿突然出现,吓得他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璃儿,哪天我的命就是被你这么给吓没的。”宋晚景喝了口水,压压惊。虽然宋璃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折磨他。但实在是有些习惯不起来:“找我什么事?”

“今天我去马场的时候,谢御史发生了意外。江少卿他们调查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宋璃儿直接忽视宋晚景鬼叫,坐在一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剥了一个橘子,才细细的将下午的事情道出来。

“在马场发生这种意外一年下来最少也会有几起,算不上什么。只是死的人是谢御史,朝廷肯定会让大理寺细查,避免有什么纰漏。”宋晚景想,明日早朝时朝堂上就会说起这件事。

二日一早,陛下下达圣旨,由江渚负责将这起案件查清楚。这就意味着,就算是当时没有查到任何的情况,或者说直接可以断定为是意外。江渚这个过场还是要再走一遍,更何况江渚心中存有疑虑。

江渚带着陈学青早上又去了一趟谢府,谢御史身上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体内也没有含有中毒迹象。可在马场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昨日谢御史使用的马匹是那些马中最为温顺的,并保证这样的意外从未发生过。

没了头绪,江渚和陈学青打算去到宋府,听听宋晚景的意见。

“新建的马场为了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都会选用夏尔马。这种马虽然比较高达,但性子极其温顺,没有半点野性。”江渚家中有一个马场,对于这方面的学识他曾请教过十分有经验的马夫。

“在温顺也是牲畜,总会有发怒的时候。就算是人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陈学青对马这方面没有研究,平日里也就跟着宋璃儿出去玩时,骑骑马。

“那就是有人在马身上动了手脚。”宋晚景想到这一点,随即自己又推翻:“但如果是那样,怎么可能在那么多马中保证对方可以挑选到被动了手脚的。”

“另外,谢御史在朝为官多年,一直保持着中立,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宋晚景和谢御史打过几次照面,印象中就是个说话温温和和的男人。

宋晚景想到谢御史的夫人,周氏在都城的一些传言。虽没有不利,但在每一起案件无论是旁观者,还是当局者都有可能是凶手:“他夫人倒是可以调查一番。”

“据我所知,谢御史的夫人周氏是一年多前进的谢府,周氏是满县周家的庶女。”这是江渚昨日站在人群中听到的。

“这个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一位当朝的御使大夫,竟然娶了一位庶女。”陈学青印象也是有的。

“啪~”门一脚被踢开。

“哥,大哥写信来了。说下个月会~回~家~”

宋璃儿完全没有料想到宋晚景屋里还有其他人,踢出去的脚尴尬的转了一圈之后,收了回来。咧嘴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刚才的尴尬。

“你们怎么都来了?是来看望我哥吗?”

宋晚景忽然觉得宋璃儿得好好请个嬷嬷教导一番,否则他日有哪户人家敢要她。原本宋晚景觉得青梅竹马的陈学青不错,但看到两人称兄道弟的模样,果断放弃。现又来了一个江渚,看样子也是没戏了。

陈学青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果然宋璃儿在家中更加豪迈。

大概只有江渚觉得这样的宋璃儿很正常:“在说昨天的案件。”

“喔喔!”宋璃儿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说着吧,我为你们准备些点心。”

宋璃儿准备走出门,又想到什么似的,后仰着身子:“江少卿,你想吃什么?”

江渚?

“我想你去上早朝应该没有吃什么东西。”以前宋顶峰在朝为官的时候,每次都是黎氏起得很早的为宋顶峰准备一小碗米粥,等下朝之后再来一顿丰盛的。

“我想吃浮元子。”江渚想起宋璃儿府上的厨子是江南的。

“行。”宋璃儿蹦跶着出去了。走出了宋晚景的院子,宋璃儿才泄了气。

“喜果,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把脸全部都丢没了?”

“娘子这是真性情。”喜果想说,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面子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

“算了,反正现在再讲究,到时候本性也会暴露。”宋璃儿想通也不在苦恼。

而在宋璃儿离去的宋晚景的屋内,江渚正被两人打量着。

“你是不是得罪璃儿了?”宋晚景可不记得宋璃儿平时有这么体贴。

陈学青也跟着点了点头。

“没有吧。”江渚被瞧着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

“你确定吗?上次宋璃儿对我好时,就在给我的面里下了泻药,让我拉了三天。”陈学青对此事可是记忆犹新。

宋晚景倒是好一些,毕竟是宋璃儿的兄长。但被坑的次数还是不少的。像吃着吃饭,发现碗里有一条虫子,或者被子里有老鼠。

江渚。。。。。。

“没事,说不定璃儿这是次纯粹的对你好。毕竟你帮过她好几次,还救过她的命。”

宋晚景的安慰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第十一章 兄长是用来出卖的

等到宋璃儿端着浮元子进来,房间里正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宋璃儿一想就知道,是宋晚景和陈学青说了她的坏话。

一脚踩在凳子上,拿着碗的手直接将碗扣在桌子上。

“宋晚景,陈学青,我往日也带你们不薄吧?”

宋晚景和陈学青迅速的对视一眼。

“案件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没有,打算再去谢府和马场看一圈。”

说完,陈学青架着宋晚景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宋璃儿气得牙痒痒。也不在意被自己踩脏了凳子,一屁股坐下:“爱信不信。”

自己端起碗准备吃浮元子,一口还没有到嘴边,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

“我信你。”江渚的声音很轻,在宋璃儿心上轻飘飘的滑过。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一团红晕宋璃儿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

“你要去找线索吗?”

“要去马场再转一圈。”江渚淡淡一笑,在宋璃儿转过身时,又恢复往日的清淡。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她最近没有什么事。自从李侍郎府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宋顶峰暂时不准她接触家中的事项。

“行。”

马场因为昨日的案件,便得十分的冷清。东家坐在门口唉声叹气,还带着些不可信。

“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呢?”

抬头一看发现有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近发现是昨天打过照面的江渚,便知道是为了案情而来,态度倒也没有多大转变:“二位是来看昨日的那匹马吧?”

宋璃儿点了点头。

“那里边请。”东家在前面带路:“昨日发生案件之后,我就让人将那匹马单独关起来了。”

“这边的马种选用的是不是夏尔马?”江渚为了进一步确定问道。

“是。就是为了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马场所提供的马全部都是最为温顺的夏尔马。”东家叹了口气:“在朐县,我的马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对了,那一匹马在那之后的情绪不是很好,昨晚还将马夫也踢伤了。”东家的又怕江渚真的以为他的马有问题:“我的意思是是在谢御史出事之后,那匹马就不对劲。但我能保证它之前是很温顺的。”

三个人就走马厩,昨日的黑马被单独关着。显得十分的不安,动来动去。看到人来之后,更是焦虑。

“让人来看了,但没有检查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家是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

“身上的伤口呢?”江渚问道。

“没有明显的伤口。”东家看着马这种情况,江渚也不好上前检查:“要不要让人给它吃点药,这样你们好检查。”

“行。”

马夫给马吃了点加佐料的草,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你在旁边等着就好。”江渚让宋璃儿帮自己拿着外袍。

走进马厩,一股刺鼻的气温冲上来。拧着眉头,从身上拿出一块布,捂着鼻子。一寸一寸的摸索着马身上的各个部位。旁的人看得出来江渚有些痛苦。

等摸了一圈,江渚才站起来。

东家已经吩咐人打好了水,让江渚可以洗一下。

“先单独养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

出了马场,宋璃儿才问江渚发现了什么没有。

“等回马车上再说。”但江渚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不瞒着的蹙眉。再看宋璃儿穿着一身胡服,干净利落:“你上去,我走路。”

“没事,我不介意。”宋璃儿还没想到江渚竟然有洁癖。

“我不舒服。”江渚还是接受不了。

“那先去江府,等你清洗一番,再去我家。”早上江渚和陈学青到的时候,黎氏就在准备午饭。她不将人带回去,多半黎氏又得在她耳边念叨:“我阿娘亲自下厨,你知道你是江南人,特意准备了几道江南的地道菜。味道会比你上次吃到的还要好上不少。”

“好。”江渚也有些馋嘴,府上的厨子虽然也是江南带过来的,可味道就是比宋家差了点。

宋璃儿陪着江渚洗漱好,两人才回了宋府。宋晚景和陈学青也刚好赶到。

宋璃儿心里还在计较两人早上说自己坏话的事,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进了府。

两人各叹了口气:“你那边怎么样?”

“有些情况”江渚看两人的样子,应该也是发现了些什么。

“正好,我准备让人去叫你们。来吃饭,记住在吃饭的时候不准谈论任何的公事。”黎氏正在正厅布置饭菜,看到回来说道。

宋璃儿洗手帮忙,脸色不是很好看。

“宋古月,你又惹璃儿了?”

“我哪敢?就是早上给江少卿吃浮元子的时候,我多嘴了一句。”宋晚景还是很怕黎氏的,应该说没有人不怕黎氏,在宋家。平时黎氏好说话,一旦惹生气了,那真的遭罪。

“你呀!就不知道说你妹妹的好。”黎氏大概也能猜出来宋晚景说了什么。

“要是她不做那些事,我和学青君会防着她?”宋晚景疼是疼宋璃儿,只是宋璃儿有些时候会胡闹过头:“万一今日又将江少卿的肚子吃坏了,倒是怎么办?”

宋璃儿被说的有些理亏了,也怪自己以前闹腾:“我现在不老实多了。”

“你老实?半个月前是谁将刘三踢伤的?还之前一点是谁离家出走的。”宋晚景也算是逮到了机会,这不好好说道说道:“阿娘,我看你还是给璃儿请个嬷嬷,学些规矩,免得以后嫁了人,丢脸。”

“宋晚景,我跟你没完。”宋璃儿今日的脸算是彻底的丢大发了,拿着桌上的碗筷子朝着宋晚景扔了过去。

宋晚景稳当的接下,嘚瑟的看着宋璃儿。

“宋晚景,你给我记着。改日你要是犯一件错事,看我怎么对你。”宋璃儿气呼呼的,但碍于江渚在场,也不能完全发作。

黎氏只好笑着跟江渚和陈学青道:“这两孩子从小就这样,不要介意,你们吃你们的。”

可谁知道她心里苦。别人家的女儿不是早就定好亲了,就是有一把帮子的人可以选。她家的,糟心。

“好呀,我等着。不过,我会在你动手之前将你的事情全部都公布在都城,让你以后怎么过。”宋晚景也是来了劲。

黎氏攀着两人的肩膀,轻轻的一掐,面上始终挂着笑:“吃饭了。”

宋晚景和宋璃儿瞬间老实,纷纷点头:“阿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黎氏得到了保证,才放开手,让人给江渚和陈学青布菜:“让你们见笑了。”

“嗯,夫人,您的手艺又张进了。”陈学青转移话题,不让气氛僵硬下去。

“那就多吃点。”黎氏听着赞美,心里高兴了不少。

“跟我阿娘做的很像,特别是这个茭白。”江渚也跟着。

“喜欢就好。”黎氏对自己的手艺一向自信的很,只是宋顶峰怕她太过劳累,极少让她进厨房。就算是宋璃儿几个要吃,也不见得能吃得到。

“我阿娘做的肯定很好吃。”宋璃儿努力讨好,万一黎氏真听宋晚景的话给她找了一位嬷嬷,那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宋晚景见状也连忙讨好,要是等宋顶峰回来,黎氏的气还没消,这几日的日子又得不好过:“阿娘,你也多吃点。”

黎氏看了兄妹两一眼,没做多过的搭理。只招呼着江渚和陈学青。

吃完饭,宋璃儿本也想跟着去宋晚景的书房,却被黎氏叫住了。

“阿娘,你就让我去听嘛?”宋璃儿抱着黎氏的胳膊,完全忘了在饭桌上丢了脸面的事。

“你呀,也太不像话了点。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像是什么。”黎氏对宋璃儿完全是放养的状态,但经今日宋晚景一提,也在考虑是否要给宋璃儿找一个教养嬷嬷。

宋璃儿心中警铃大作,看着黎氏的样子多半是要听宋晚景的建议了:“阿娘,我现在去换衣服,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黎氏拉着宋璃儿,看着宋璃儿许久,摇了摇头。

宋璃儿一脸莫名其妙:“阿娘,我脸上有什么吗?”

黎氏捏了捏宋璃儿的脸:“光滑,水润,脸蛋儿精致,放在都城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怎么就没有人家看上?”

黎氏长得貌美,宋顶峰年轻时候俊俏。生出来的三个孩子,样貌都不差。就是在这个婚事上,大的不行,小的也不行。

“娘,你想干嘛?”宋璃儿后退一步,防范着黎氏。

黎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还是你的眼神怪怪的。”宋璃儿摸着自己头,揉了揉。

“为娘是在想你们婚事。”黎氏叹了口气:“你大哥一心想着出家,你二哥就是个愣子,而你,算了,不说了。”

“阿娘,二哥有欢喜的人。你不需要操心。”宋璃儿选择牺牲宋晚景,换取她和宋夏景的暂时被遗忘。

“真的?”黎氏一下有些兴致,眼睛也放亮了。

“真的,二哥喜欢明玉。”这是宋璃儿已经经过宋晚景亲口证实的。

黎氏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走开了:“明玉我喜欢。”

宋璃儿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教养嬷嬷的事算是过去了。

“喜果,你说二哥会不会宰了我?”

第一十二章 药圃

因着心里的不安,宋璃儿没有去宋晚景的屋里听他们这次的案件推断。而是跑去了宋家在城外的河阳村头的药圃。

药圃所种植的药草主要是进到给宫中,再放入宋家自己的医馆。

“阿爹”

礼学那边下了一个单子,并且今日就会有人前来收走。宋顶峰只得一早就到药圃清点药草。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待着,这些事暂时先不用管了吗?”

宋家的大郎和二郎对本家的药圃半点也不上心,倒是宋小娘子对此兴趣盎然。宋顶峰也颇为无奈。

“我在家里也闲得无聊,所以就来看看。”宋璃儿蹲下来看了看这一片的千斤拔,倒是长得还不错。

宋顶峰正想说什么,看到不远处来的人叹了口气,又立即换成一副笑脸迎接:“方夫子。”

宋璃儿跟在身后,瞧见是方子澄,微微一笑,福身。

“宋贾人,我是来取药草的。”方子澄是礼士学堂的夫子,也是当朝太傅的嫡子。为人风度翩翩,温文有礼。

宋顶峰吩咐宋璃儿先帮他清点,自己则带着方子澄去了库房。

留在宋璃儿旁边帮忙的是宋家的老人,现在就在这个药圃打打杂,帮帮忙,颐养天年。

“忠伯,礼学的方子澄怎么来了?”宋璃儿觉得奇怪。

“礼学来了个单子,说是为了给学生备些药草。”忠伯道。

宋璃儿记得往年也没有这事。这突然的来的单子,就意味着年底进入宫中的存量定然少了。宋顶峰定然得要去一趟亳州的药圃。这一去一回的,就到了年底。

年底是最乱的,宋顶峰一般都会避开这个节骨眼出去。这次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宋顶峰药草备好,让方子澄带人拿走后,也催着宋璃儿回去。

“如果宋小娘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方子澄还在着人装备药草,听到宋顶峰催促宋璃儿的话,开了口。

“那就麻烦方夫子了。”宋顶峰直接替宋璃儿答应,扶着她上了马车。他对方子澄的为人还是很信任,毕竟是礼学的夫子。

话说到这份上,宋璃儿不好再拒绝。到了谢,进了方子澄的马车。

里间布置的很精致,座处铺垫着厚重的白色皮毛,一角摆放着三两本礼学书册,旁边放下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一些小点心,一壶在温着的茶水和一个小香炉。方子澄身上披着一件深褐色的裘衣,里间是白色长袍,端坐一角,让宋璃儿想起来话本子里的俊朗书生。

方子澄给宋璃儿递过去一个暖炉:“如果冷的话,可以抱着这个。”

暖炉小巧,但精致,上面的是镂空的睡莲:“谢谢,我不冷。”

都城一年到头来难得下一次雪,也没有其他地方的气温低。纵然现在已经入了冬,宋璃儿身上一件短袄就已经差不多。

方子澄抱歉的笑了笑:“我忘了,是我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平常穿的也多些。”

这一点宋璃儿也有听闻。方子澄的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所以身上总带着些药草味。但对于一个经常跟药草打交道的人,倒也习惯。

“你这个香炉中的是不是加入了安神的药草?”宋璃儿闻着觉得十分的好闻,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特别能静下来。

“你猜猜看。”方子澄给宋璃儿倒了一杯茶,将点心也推到她面前些:“这是厨娘刚做不久的,现在尝着估计还有些余温。”

宋璃儿也不客气,随着拿了一块才进嘴里。绿豆清香随即全部都在口中绽放开来:“很好吃。”

方子澄笑了笑:“好吃的话,多吃些。要是平日里想吃的话,跟我说声,我让人给你做些。”

“这怎么好意思?”可宋璃儿的动作实在没有看出来不好意思,又继续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才道:“茯神,郁金香根,草柏枝,琥珀。”

方子澄侧靠在马车的一角,尽量让自己舒适些:“猜对了。”

宋璃儿对于猜药草这点本事,宋璃儿还是很有自信的:“经常跟它们打交道,闻多了,也就知道了。”

“像我就记不住,你看我那些书,都是读了好多次才勉强记得住。”方子澄又给宋璃儿添了一杯茶:“刚有尝出来什么味道吗?”

“甘草,百合。”

两人一路相谈盛欢,方子澄将宋璃儿送到宋府门口。

“谢谢了。”宋璃儿跳下马车,跟方子澄道了一句谢。

方子澄探出半个身子:“我看着你进去。”

“你身体不太舒服,快些回去吧。”宋璃儿有些苍白的脸色,唯恐他现在就晕过去。

“好。”方子澄暖暖一笑,回了车内。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舒服了,那一路都是在帮自己分散注意力吗?

感觉到口腔中有什么要溢出来,方子澄连忙取出手帕。一口鲜血。

方子澄无力瘫坐在地上,冷笑了一句:“方子澄,你有什么可以贪心的?”

宋璃儿回到宋府,江渚和陈学青已经离去。宋晚景在院子里瘸着脚在散步。

“你去哪里了?”宋晚景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宋璃儿,心中有些纳闷。

“去了药圃。”宋璃儿瞧着宋晚景脸色,知道宋晚景还不知道她将他卖了的事:“礼学那边下了一个单子,阿爹得去一趟亳州。”

“这一去一回的,不得年底了。商铺里没了存货?”宋晚景也懊恼过,但自己似乎真的不是从商的那一块料。

“那些不能用来充数。宫里的那些都是上乘品中再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在宫里的今年要的晚些。”宋璃儿扶着宋晚景,陪着他慢慢走着。

“阿娘,那边”宋顶峰去哪一向都是带着黎氏的,这次恐怕是不会带上了。

“阿爹自己会处理的。”宋璃儿这个帮不上忙。看黎氏现在状态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是她先开了口,宋顶峰肯定得先拿着她开刀:“其他的事我会处理,至于你既然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操这份心。”

“臭丫头”宋晚景当然知道宋璃儿是在安慰,只是话不能好好说吗?

“对了,今天那案子怎么样了?”宋璃儿心里还是惦记着。

宋晚景看了她一眼:“没这个脑子就不要想这个事。”

原封不动的将宋璃儿的话还了回去。

宋璃儿一脚毫不客气的踢在宋晚景受了伤的脚上:“二哥,阿爹要出门,家中的账本就会在我手里,你说要是我随便加点东西。你猜阿爹会怎么对你?”

“宋璃儿,你厉害。”宋晚景咬着牙,捂着脚直跳。心中气恼自己刚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和宋璃儿斗嘴?

“所以说,二哥,有时候说话还是得留点情面,特别是一个可以掌握财政大权的人。”宋璃儿轻轻的将宋晚景一点,要不是后面的阿才扶着,宋晚景已经倒在了地上。

晚上的时候,宋璃儿和宋晚景很有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宋顶峰和黎氏。

“你说阿爹会不会被娘赶出来。”

两人已经选好了最佳的位置,躲在黎氏的院子的小竹林里。一来方便偷窥,二来也方便逃跑。

“我赌会。”宋璃儿送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

“宋晚景慢了一步,只能从何荷包里拿出一两赌不会。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上次宋顶峰出门不能带着黎氏的时候,宋璃儿可是记得一顿饭都没有吃完,宋顶峰就被赶了出来。难道宋顶峰又学到了什么方法?

宋晚景也觉得纳闷,眼看饭菜都要吃完了,两个人看起来还是有说有笑的。

“等下,他们怎么倒下去了,灯怎么灭了?”

宋晚景暗叫不好,捂着宋璃儿眼睛,瘸着脚将人往外面拖。

“干嘛把我拖出来?万一是阿娘拿着油灯将阿爹打晕了怎么办?”宋璃儿想要进去看看状况。

宋晚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个怎么解释呢?

“回院子里去吧,阿爹已经劝好阿娘了。”

“骗人,阿爹怎么可能把阿娘哄好。你是不是没钱了,想要骗我银子?”她宋璃儿这么好骗的?那怕是宋晚景傻了吧。

“他们在办事。”宋晚景小声的快速的嘀咕了一句。

“什么?”宋璃儿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回去,有什么好看的。把钱都给你。”宋晚景将钱都塞到宋璃儿的手中,一瘸一拐的离开。留下宋璃儿一脸的莫名其妙。

当宋璃儿听到屋里隐约传来的低吟时,懂得了宋晚景的意思,匆忙逃跑。

以至于第二天面对黎氏和宋顶峰时都有些道不明的尴尬。

“阿爹,阿娘,我走了。”宋璃儿抓起两个包子胡乱的往自己一塞,再喝了半碗粥,带着喜果风风火火的出了府。

“这孩子。”黎氏摇了摇头。

昨日晚间睡前,宋顶峰来了一趟宋璃儿的院子,吩咐她将商铺的货和账簿清点,另外让还没有拿到新药草的铺子,暂时从其他的商铺拿些。

宋璃儿往年跟在宋顶峰身后也没少做这些,只是这次是自己一个人,还有点小兴奋。

第一十三章 满娘

“哪里来的乞丐走远点。”

都城是个寸金寸土的地方,所有的商户唯恐有人在眼前脏了地,污了财神爷。

福安堂的门口有一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妇人,那双苍老和黝黑的手正朝着里面的人伸手,口中嘀咕着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救救我”

里间的掌柜的正在喝着茶水,着人将这污了地的妇人拉出去。手底下的那些伙计,看着妇人的身上污垢,没有人想上前去搀扶,直接在人身上踢了两脚。

“个老不死的,去哪里不好,竟然来这里。快点给我滚出去。”

坐诊的郎中想要上前去说了句,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掌柜的瞪了回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福安堂离宋府最近的一家的医馆,宋璃儿带着喜果还未走到门口就瞧见了这一一副场景。

“怎么回事?”宋璃儿让喜果先将妇人搀扶起来,自己则进去问里间的掌柜的:“刘掌柜。”

本在喝茶的刘掌柜听到这个声音,连忙将茶水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上面被贱出了不少的水,鞠着躬上前去迎宋璃儿。

“小娘子,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东家没来?”比起宋顶峰这个东家,宋璃儿更加让刘掌柜畏惧。

“阿钱叔麻烦了。”宋璃儿没有理会,让喜果将人送到旁边的谢郎中处诊脉。

“小娘子言重了。”谢钱是福安堂的郎中,平时大家直接叫他阿钱叔。

刘掌柜知道刚才的事宋璃儿应该是已经瞧见了,立刻为自己辩解:“小娘子,这我也是为了医馆好,要是什么人都往医馆里头钻,那我们这个医馆就不用开下去了。”

宋璃儿还是没有理会,只关注着那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小娘子,这位娘子内里只是气虚。”谢郎中蹲下来,检查刚被那几个伙计踹的地方:“不严重,但需要养几天。”

宋璃儿点了点头,确定这边无大碍,才转过身去:“刘掌柜给个解释吧。”

“我刚才也说了,我是为了医馆好。”在这十一月的天,刘掌柜身上硬生生的冒了汗,依旧鞠着躬对着宋璃儿。

“为了医馆好?一个伤病的妇人在门口,你将人家打一顿,你说说这是哪门子的好?”宋璃儿也知道刘掌柜这个人嫌贫爱富的很,但做起事情也不马虎,干净利落,手也没有不干净。就今日这事,宋璃儿还是觉得自己得说说。

“小娘子,你不知道这要到年关了,城里的流民陆陆续续增多,我们总不可能只要是个病人就往里面接吧。要是这样的话,医馆还怎么开得下去?”刘掌柜是觉得自个儿没错。总不能因着宋璃儿心善什么人都接。这里还有好几口人要养活呢。

宋璃儿想起礼学拿走了一批药草,不少医馆的存货量不足,要是按着她的想法来,医馆今年怕是要早早的关门。

“能帮助点的,就搭把手。实在不行了,你们就看着办,但不能将人打伤。”

“这是自然,我刚也没有想将人打了,只是这几个伙计嫌这老妇不干净,才做了这事,小娘子莫要生气了才好。”刘掌柜心中松了口气,要是往日宋璃儿不将他也打一顿是不会放手的,今儿个倒是听得进去话了。

宋璃儿不咸不淡的应和了一句。

也不知道亳州那边的药圃今年收成怎么样?

宋璃儿吩咐喜果带着妇人去后院洗漱一下,帮她准备点吃的。自己则在前面查起帐来。

“东家的出去了?”刘掌柜将账簿拿出来放在宋璃儿面前,又给宋璃儿重新沏了一壶茶。

“药草少了,阿爹去了亳州。”账簿,宋璃儿也只是翻一翻,最终是会送去宋府,再仔细核查,只要是为了查药草的存货:“这边的药草还有多少?”

“这边的人多,备的药草也不少,今年是没有问题。”刘掌柜的带着宋璃儿去了库房:“只是小娘子你也知道,常用的那些药草一向用的快。”

“能撑到什么时候?”礼学拿走的药草都是些常用的,亳州那边就算能补上,也是进到宫中,医馆的药草还是得少。

“最多下个月初。”刘掌柜还是按往年最少的也说。

“行。”宋璃儿心里想要去埋怨方子澄,但一想到病恹恹的模样,又责怪不起来。

情况跟宋璃儿说清楚了,刘掌柜心里也踏实了。虽说有时候宋璃儿做事冲动,但点子多,能解决事。

喜果带着妇人从后院出来,面色看起来依旧不是很好,但比之前看起来舒适了很多,人也精神了。

“小娘子的大恩大德,满娘无以为报。”满娘跪在地上朝着宋璃儿磕了三个头。

宋璃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满娘已经磕完了:“不需要,我这里的伙计还打伤了你,莫要怪罪才好。”

“没事,我能理解。”她穿的那么破烂,不管是进到哪家医馆的状况都不会比刚才那样好,好在遇到了宋璃儿,不然她得死在外头,都无人问津。

“满娘来都城可有投奔的人?”宋璃儿既然帮了人,那就得帮完。

“有,只是不知道小娘子认识与否?”满娘看着宋璃儿一身锦绣华服,旁边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说不定她真的能帮自个儿:“我想寻周娘子。”

周娘子?宋璃儿在脑中搜寻一遍。

“谢御史的的夫人姓周。”喜果小声在旁边提醒道。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宋璃儿得先弄清楚满娘要找的是谢御史的夫人还是其他的周娘子。

“我也是听人说,她是御史的夫人,我也不确定。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满娘看出宋璃儿眼中对她的不信任:“两年前周氏被灭门那日,正巧我家娘子生孩子,我跟夫人请了假。等晚间回去的时候,发现只有夫人还有一口气。她嘱咐我,如果周家还有人活着,一定要照顾好。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尽心尽力的找。有些已经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谁是谁,我也不能确定还有人在。这两年我一直在找,前些日子才到有人说御史娶了一位周娘子,也是满县人士。我就想来此碰碰运气。”

周氏被灭门,这是世人皆知的事。一时满娘的话真假难辨。

现在谢御史过世,谢府一片哀悼,这个时候将满娘带过去是否有不妥当?

转念一想,满娘说的话如果是真的,带过去些许还能安慰周氏一番,好歹也曾是家中的老人。

“你现在这里好生休息,明日我带你去一趟谢御史府上。”

“多谢小娘子。”满娘感激的很,一筐泪水就在眼中打转,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样一句话表达自己的谢意。

宋璃儿嘱咐掌柜的一番,出了门。

等忙完回到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黎氏在大厅布碟。

“你今天累坏了吧?来,洗个手吃饭。”黎氏对于医馆的事业帮不上忙,但家中的大小事黎氏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就是费些脑神。”宋璃儿洗好手坐下:“二哥还没回来吗?”

“还没,他那边传来话,说正在忙着。”黎氏给宋璃儿的碗里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多吃点,阿娘今日特意下了厨。”

“等会儿我给他送饭去。”宋璃儿想知道案情发展的怎么样。

“今日累了一天了,就不要出去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你二哥回来问他就好。”黎氏还能不知道宋璃儿在想什么?

“嘻嘻,阿娘我不累,你就让我跑一跑,这样可以放松一下。”宋璃儿傻笑着,冲着黎氏撒娇。

“吃饭吧。”黎氏就算不答应,宋璃儿也会跑出去,她干脆也不说了。

“阿娘最好了。”宋璃儿还不忘夸赞一下黎氏。

“你这个丫头。”黎氏拿宋璃儿没什么办法:“再去做两个菜,江少卿估摸着也是没吃的。”

“试问谁家的阿娘最好,当然是银杏坊的宋家,宋夫人最好。”宋顶峰不在家,她和宋晚景都忙,黎氏在家里待着更容易胡思乱想。宋璃儿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黎氏高兴高兴。

吃完饭,宋璃儿拿着黎氏已经备好的食盒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人对宋璃儿也面熟了,没有拦着。

里头江渚,宋晚景和陈学青都在,三个人的眉头全部紧锁着,互相看着,惹得旁人的大气不敢喘。

“他们在干嘛?”宋璃儿小声的问守在旁边的江风。

“不知道,我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江风办完事回来,想着要禀报,看着三个人的状态,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就干脆在站在旁边候着。

“吃饭了。”宋璃儿说了一声,然后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香立刻飘出来。

“宋夫人的手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学青:“快点放在桌子上,我都要饿死了。他们两个抽风,一动不动的坐着。害得我也跟着一起。”

宋晚景和江渚也回过神来,宋晚景开口说道:“不是让你以后晚上不要出门了吗?”

“这不是看你没有回家吃饭,阿娘放心不下。”宋璃儿将菜摆好,一人一碗饭。她兴庆自己有先见之明,猜到陈学青多半也是在的。

“案情怎么样了?”

“之前谢氏的案件出错了。”

第一十四章 出事

一时之间气氛因着江渚的话安静下来,静的连外面风吹动的树叶都清晰可闻。

谢氏的案件给了宋璃儿不小的影响,如果现在说出了错,是否谢氏是无无罪的,那么她又为何自尽,在遗书上陈列出自己所犯的罪行。

“并不是说谢氏无罪,只能说她是这一起案件,或者说这一长串案件的帮凶。”江渚的声音冷冽,气氛也再低了低。

“先吃饭吧。”宋璃儿选择将气氛缓和起来:“阿娘说,吃饭为大。”

“对对对,这冬日饭菜最容易冷,先吃饭。吃完之后一切好说。”陈学青也跟着打圆场。

宋晚景拍了拍江渚的肩膀。

“就算是谢氏真的没有杀人,但她肯定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为谁所杀,她就是帮凶,怎么会没有罪?”宋璃儿安静了半晌之后,静静的看着江渚说了一句。

宋晚景和陈学青都看着宋璃儿,“这不是不说了吗?你怎么又说了”的眼神看着宋璃儿。

“嗯。”江渚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吃着饭。

外面的气候似乎变得更冷了些,风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一阵风刮过来,一股凉气灌入每个人的脖颈,随之将门也一并带上,只留下众人的哆嗦。

“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陈学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尽量让身子挨着烤火炉,吸取暖气。

饭菜吃完,让人清理一下,桌子上又摆满了各种案文,密密麻麻的字和符号,看得宋璃儿头疼。手里抱着出门时黎氏让她带着的汤婆子,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现在只差一个时机,这个案件就可以全部结束了。”江渚的思路是理清楚了,可脸上却瞧不出任何的喜悦,反而脸色愈发阴沉。

宋璃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们的话了,望着外面的沙沙作响的树说道:“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前来找周氏的人,说是周府以前的奶娘。”

“现在人在哪里?”江渚脸上带着一丝的喜悦,转过身,询问道。

“我看她没处可去,将她安排在了福安堂。”宋璃儿转过头,与江渚四目相对,看到他眼中的些许微光,大概猜到这个满娘多半跟这起案件有关系。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啊!”陈学青是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这起案件的原委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个时辰了满娘应该已经歇下了。”宋璃儿有些为难。

“无妨在,只是询问几句话方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江渚说道。

宋璃儿见江渚这么坚持,想着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等他们几人到了福安堂时,发现福安堂的人全部都围在满娘的屋里。满娘闭着眼睛在休息,脸色发白,没有半点血色。

“怎么回事?”她离开之前满娘还好好地,这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成了这样,话语里含着清晰可闻的责怪。

“小娘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七起来出恭,看到了满娘房里有其他人的影子,随后就听到满娘一声惨叫,阿七就将我们全部都喊醒了。等到满娘屋里的时候,满娘身上全部都是血。要不是阿钱叔的手艺好,这会儿满娘这命估计是保不住了。”掌柜的连忙解释,将之前阿七说的全部告知,不敢有半点的隐瞒。虽说平日里看些戏文里打打杀杀的,但还是头一次看到人身上真的血,吓得现在身子都在发着抖。

“满娘现在如何?”江渚询问道。

阿钱叔看着将身上大理寺官府,想着最近的外面的流传的话:“回江少卿,满娘现在是痛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些时日。”

江渚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福安堂的掌柜和伙计:“麻烦各位将自己看到的挨个说一遍。”

“我先说。”第一个开口的阿七,长得人高马大,比江渚看起来强壮不少,只是看着脸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整体看下来就显得很有违和感:“我起来出恭,因为茅厕在满娘屋子的旁边,我走过去的时候抬头望满娘的屋里看了眼,就看到有人在里面,拿着一把匕首刺下去,我大喊了一声,那个人匆忙跑了,掌柜的他们也醒了过来。阿钱叔离得最近,出门也最早,我拉着他进了满娘的屋里,点燃油灯,发现满娘身上已经被扎了一刀,血一直在流。还好阿钱叔的手艺好,不然满娘”

阿忠未说尽的话,大家都能知道是什么。

“我是听到阿忠的声音,还以为起火了。连忙爬了起来,就看到阿忠站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的,拉着人进了满娘的屋里。”王二拉了拉系错了衣服,见到宋璃儿在,退了一步,让阿忠挡住了自己的身子:“等我也跟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忠叔在帮满娘清理伤口,让去我就帮忙烧水。”

“我也是在听到阿忠的声音之后起来,出了门,阿忠直接拉着我进了满娘的屋里。当时进来的时候,满娘疼满脸都是褶皱,双手捂着琵琶骨,嘴里嘟囔着救我。”阿钱叔看了眼床上的满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仇家,竟然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我没有住在院子,是阿忠叫我起来的,赶来的时候这里忙做一团。等阿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你们在外面敲门。”掌柜的说道。

“我也是听到阿忠的声音醒来的,跟着阿七的出的门,我手艺比较好,就在旁边帮着阿钱叔。”阿丹的手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

宋晚景江渚没有任何疑问,让掌柜等人先回了各自的屋子。

江渚检查一番满娘的屋子,东西倒是没有被翻乱。

“凶犯应该是从窗户逃跑的。”宋璃儿对这些有着浓厚的兴趣,拿着油灯跟着凑到江渚身边。

江渚看了她一眼,脸在暖黄的油灯下面,照亮的清晰可见,鼻尖的两个斑点,此时显得尤其的俏皮:“还有其他吗?”

宋璃儿笑了笑,这是要给她指导吗?

“看鞋的长度,应该是个男子。”宋璃儿再瞧了瞧,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这个人的轻功不错,身材干瘦且比较矮小。”江渚再补充了两句。

宋璃儿竖了一个大拇指。

江渚出了门,看屋子的布局。宋璃儿也跟在后面猜测的说道:“满娘的对面一间房是给伙计住的,阿钱叔屋子单独一间,住在满娘隔壁。掌柜的一家住在旁边的院子。”

江渚绕到从满娘屋子爬出去的窗口,地面上再没有其他发现。

“满娘是今日才到的都城吗?”江渚问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宋璃儿回忆满娘跟她说的话中,确实没有提到是什么时候到的都城:“但听她话中觉得应该是这两日才到的,谢府那边应该也是没有去问过。”

“早些回去歇息吧,时辰也不早了。”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其他的线索,现在满娘还在昏睡中,少说也得明天才能将事情问清楚:“满娘这边我会让人守着。”

“行。”江渚办事稳妥,宋璃儿放心。

“伤口不好检查。”进到屋里,陈学青正拧着眉头。他一向检查也是死者的尸体,现在满娘只是受了伤,陈学青下不去那个手。

“没事,明天问问满娘应该就能知道了。现在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到了这时候江渚也不着急。之前还担心宋璃儿说的满娘不过是个骗子,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其人。

各自回到家中,稍作洗漱,全部都上了床,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宋璃儿就接到了阿忠前来报信,说是满娘已经醒了。

宋璃儿连忙换了衣裳,去宋晚景院子叫他,发现人早早的出了门。

“这么一大早,准备去哪儿?”黎氏看着一个接一个急急忙忙出了门,连早餐都来不及吃。

“阿娘,我回来跟你说。我现在有点事。”宋璃儿提着裙摆,后面跟着喜果,急急忙忙奔着福安堂去。

满娘半躺在床上,身子瞧着比昨日更加单薄了几分。宋璃儿吩咐喜果让她给满娘准备些营养的吃食,不然这身子骨怎么好得起来。

宋璃儿瞧见满娘在眼睛一直钉在她的身上,再看向江渚几人,看样子是还没有问出什么来。宋璃儿坐到床头,拉着满娘的手,似安抚的说道:“满娘莫怕,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江渚,旁边的是大理寺主簿,也是我的兄长宋晚景,站在旁边的是陈学青我的好友。因着你昨晚遇到的事,今日来问问。”

满娘点了点。

宋璃儿给江渚递了一个眼神。

“满娘,你是哪日进的都城?”江渚问道。

“前日。”满娘的声音很弱,像是稍不留神气就没了:“我进城之后直接去了谢府,可衣着破烂,刚到门口就被赶走。我瞧见里面在办白事,心中担忧不已,更想着要进去。看门的人却死活都不让,就算是我说是我周府的满娘,也没有人肯帮我通报一句。咳咳~”

“没事,不要着急。”宋璃儿握着满娘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之后你有遇到什么人吗?”江渚继续问道。

“有,一身青衣,上面还绣着一簇簇小花。起初我以为是谁家的娘子,没想到是个婢子。”满娘回想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江渚询问道。

“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一些钱财,让我离开这里。”满娘捂着胸口,脸色又添了几分苍白。

“你撒谎。”江渚呵斥道。

第一十五章 初雪

从昨日晚间开始气温骤降,现在外面的挂的风吹已经落了叶子,只剩下几根杆子的树在空中颤抖,屋里人已经离不开烤火炉。

满娘在福安堂受了伤,又是宋璃儿的客人,掌柜的怠慢不得,一大早就让人准备了火炉又准备好吃食。

掌柜的见江渚等人来了,连忙让人去厨房烧了一壶好茶。拿着茶水走到门口见到里间的气氛尴尬,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宋璃儿及时发现了动静,去接了过来。

“去忙吧。”

宋璃儿的话让气氛缓和了几分,但满娘的脸上的白又添了两分薄红。

“江少卿,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她是个婢子。”

“话还是说全的好。”江渚的耐心似乎要被磨完,站在身来,看着外面阴暗的天气。

满娘的脸部卡顿:“她是谢府的婢子。”

“那就是承认了你是周府以前的奶娘?”江渚并没有转过身来,冰冷的声音将原本被火炉已经暖热的屋里降了一个度,让满娘不由的心惊。

“没有,她只是见我可怜。”满娘说完话,求助似的看着宋璃儿。宋璃儿虽然觉得满娘现在这个情况不太适合继续问话下去,但上次刘三的事情已经给过宋璃儿一次教训。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后面那个奴仆可能就不会死去。转过身不去看满娘,帮着喜果给众人倒上一杯茶水。

“婢子带着你去见了周氏,周氏却不是你家小娘子,你为了保命,说是自己谎称周家老人,想着骗些钱财。周氏对你没了什么印象,又因着谢府的白事,忙的不行。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看破你撒的谎,给你一笔钱,打发你走。没有料想到的是,才出门不久,你的银两全部都被洗劫而空,甚至连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走。谢府是不能再去。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宋家娘子最为心善,是城中药铺的小东家。你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还真的被你遇到了。”江渚手里把玩着系在腰间的梅花镂空的白玉牌,声音依旧清冽,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依旧看着外面空荡的院子:“昨晚来杀你的,应该就是周氏反应过来之后,决定下的杀手。”

满娘呆愣住,摸着自己琵琶骨处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低下了头。

一旁的宋璃儿和陈学青都忍不住给江渚竖起大拇指,只是现在气氛不太对。

许久,满娘开口说道:“周氏确实不是周家的小娘子,而是阿郎纳的妾氏玫娘,而我也只是周家的负责夫人院子花草的婢子。”

满娘抬起头去寻找与自己对上眼的人,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夫人临终前的对我嘱咐,我确实没有撒谎。”

“可有什么证明?”江渚这时转过身来,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有,你只要去询问玫娘在嵊州王家即可。”满娘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话是取得了信任。

“物证可有?”宋晚景插了一句话。

“也有,在我的包袱里。”满娘指了指放在房间角落处柜子上的蓝色小绣花的包袱:“里面有一支金钗是夫人让我给周家后人的,对了周小娘子身上的话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在又右处。”

“满娘,刚有得罪之处,还望谅解。”江渚的话问完了,对着满娘拱了拱手:“你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满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是婢子隐瞒了少卿,是婢子的错。”

“能理解。”江渚说完,离开了屋子,陈学青和宋晚景也跟着。宋璃儿嘱咐了几句话,才小跑着追上了三人。

“查完了?”

外头的风大得很,宋璃儿冷得缩了缩脖子,双手在身上搓了搓。

“差不多了。”

路过院子,进到外间的药铺,又暖和了许多。

江府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宋璃儿则因为这边的礼宋府近,早上是小跑过来的。现在瞅见外面的风,一步都不想往外面走。

“我要冷死了。”宋璃儿躲在宋晚景的身后,缩着身子。

“那走吧,先送你回去。”江渚说道。

宋璃儿对着江渚笑了笑说道:“还是江少卿聪明。”

宋晚景和陈学青为宋璃儿越来越厚的脸皮摇了摇头。宋璃儿当做没有看到,直接上了马车。

江渚的马车还是那辆,只是车上没有书籍,摆了一个香炉,还有一个汤婆子。

“你拿着吧。”江渚是跟着宋璃儿上的车,将汤婆子递给宋璃儿,在宋璃儿的对面坐下。

“谢谢了。”宋璃儿自然是不客气的,这几个人就她没有穿狐裘能不冷吗?

宋晚景瞧着宋璃儿那点出息样,嫌弃的很:“回府就不要出门了。”

“确实。手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像我哥可以跟着江少卿四处跑。”宋璃儿说着还点了点头:“哥,我不是说你闲,更不是说你没用。”

宋晚景咬着牙,正要伸手去敲坐在旁边的宋璃儿,只见宋璃儿突然大叫了一句:“宋府到了。”

“叩”

还是没有躲过去。

“宋璃儿,不要逼我。”宋晚景看着这个已经不再需要脸面的妹妹,无奈的很。

“我逼你什么了?”宋璃儿揉着自己的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宋晚景:“江少卿和陈学青可以做主的。”

“宋璃儿”宋晚景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外面路过的人都免不了要看一眼马车,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哥,你好丢脸喔!”宋璃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江少卿你要见怪,我哥这个人就是脾气有点不好,其他哪里都好。”

宋晚景......

陈学青同情的看了眼宋晚景:“你还是不要跟宋璃儿斗了。”

江渚只是静静的看着,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笑。

宋璃儿回了宋府,临走之前还被宋晚景实在忍无可忍的踹了一脚。

“喜果,你说我在账簿上写我哥从药铺中拿了一堆的鹿茸,你说我阿爹知道了,我哥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这个郎君突然开窍了。”宋璃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喜果说过。

刚准备上马车的宋晚景,脚一滑,差一点摔了下去。坐在里间的两人也听到了,脸上泛起不同的尴尬。

陈学青避免宋璃儿等会儿的话会更加不堪入耳,连忙将宋晚景拉上车,让马夫赶车离去。

宋璃儿见马车走远了,才拍拍屁股起身。

“想跟我斗,还是嫩了点。”

宋璃儿先去给黎氏请安,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屋内炕上堆着的账簿,突然觉得心好累。

黎氏知道宋璃儿手上的账簿查起来十分的繁琐,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去到宋璃儿院子去打一把手。

“阿娘,没事,我能处理好。”平时黎氏管着家中大小事已经够劳累,宋璃儿可舍不得给黎氏再添些麻烦。

“没事,我就简单的帮你看看。”黎氏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药铺的账簿,也只能帮宋璃儿大概的翻看。

“行。”宋璃儿低着头一笔一笔帐在细查着,一看下来,就到了晚上。吃饭也是直接在屋里解决。

宋晚景今日倒是回来的早,见到宋璃儿还在忙,心里有些愧疚。

“干嘛,你要来捣乱啊?”宋璃儿连忙将已经清点好的账簿放在自己的身后,避免宋晚景给自己添乱。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宋晚景这次倒是不介意宋璃儿对自己的态度。

宋璃儿手上的活没有停,帐篷上留在带有女子气息的楷书:“丹桂三钱,没有。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晚景坐着没动,话也没再说。

宋璃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伸出手摸了摸宋晚景的头:“不要勉强自己。”

“可你得勉强你自己。”宋晚景笑的有些僵硬。

“谁说的?”宋璃儿放在手中的笔。

宋晚景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没事,你早些休息吧。”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踢我的那一脚。”宋璃儿握着拳头,对着宋晚景额恶狠狠道。

“好。”宋晚景看着宋璃儿桌上还有好几本账簿也不再打扰:“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放心吧。”宋璃儿挥了挥手,巴不得宋晚景快些离去,好不在此打扰她。

至夜深,宋府宋璃儿的院子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旁边守着的喜果和梅兰早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只有在炕上的宋璃儿还在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账簿,油灯已经添了四次。

一个激灵,梅兰从梦中醒来,看到宋璃儿还在忙碌。

“娘子,歇下吧,明日再看也是可以的。”梅兰劝道。

“没事,只有这一本了。”

屋里的暖气烧的足,宋璃儿也不觉得冷。

“那我去打点水过来。”梅兰说了声,退出了屋内。

最后一页看完,宋璃儿伸了伸懒腰,看着外面的夜景,似乎空中飘起了雪花。走到外头,一股寒气袭来。

拿着水的梅兰见了,连忙说道:“娘子,夜深了,寒气重,快些进去。”

“梅兰,下雪了。”宋璃儿伸出手将一片雪花接在手上,刚一碰触到,宋璃儿感觉到一丝的凉意,雪花便消散而去。

梅兰见宋璃儿笑得开心,自己只好站在风口处,为宋璃儿挡去些寒意。

“进去吧。”

明日必定会是一片雪白。

第一十六章 大雪球

“喜果,现在是什么时辰?”

宋璃儿醒来时,瞧着屋内昏暗的很,还以为自己刚睡下不久,只是这困劲已经散去,免不了有些奇怪。

“娘子,已经过了午时。”喜果和几个婢子都在外室候着,避免宋璃儿醒来找不到人。

宋璃儿一拍额头,果然还是不能睡得太晚,也不知道案情是否已经结束。

梅兰走进屋内,将油灯点燃:“娘子可是要起来?”

屋里的暖气烧得很足,宋璃儿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肚子就在咕噜咕噜作响:“好饿。”

“婢子已经让喜果去拿吃食了。”梅兰从柜子里给宋璃儿翻出一件四喜如意云纹锦:“娘子,这件如何?”

“暖和,方便些就好。”宋璃儿向来对着装没甚要求:“等会儿我要出门。”

“娘子,今日外头的天气不太好,雪就没有停过。”梅兰帮宋璃儿穿好衣服,头发稍作整理,才站到一旁。

“没事。”宋璃儿帮着整理身上的衣裳。

外头喜果拿了一小碗云吞,一碗粥,还有一份早上厨娘包的饺子。

“阿娘可有来过?”宋璃儿睡过头,黎氏那边没有请安,少说也会让人过来瞧瞧。

“夫人来过,郎君也来过。”喜果将吃食摆在桌上:“不过郎君来得晚些,看样子像是今日不去大理寺。”

“是吗?”宋璃儿走到门口,打开一点缝隙,一股凉气袭了过来,宋璃儿脸上和头上免不了沾上些雪花,但很快融去:“今日天气倒是不错。”

熟知宋璃儿性格的婢子,自然知道宋璃儿是想要玩雪球。

吃完东西,宋璃儿还觉得身上有些小热,等一会儿,才让喜果陪着出了门。

“先去阿娘那边请安,再去我哥那边。”宋璃儿披了一件狐裘,手里还抱了一个汤婆子,身上暖和的很。

去到黎氏的院子,宋璃儿在外头听到里面的说笑,嘴上也不知不觉得挂着笑。

“看样子,他们都在。”

喜果收伞,宋璃儿已经走进外室,将狐裘解开,又将手里的汤婆子给了喜果,才进到里间。

“倒是舍得起来了。”黎氏听到动静站起来,宋璃儿已经走了进来。上身一件短袄,下面配着一条四喜如意云纹锦缎,一路风雪吹过来,此时脸正白里透着红。笑着冲着江渚和陈学青福身,江渚和陈学青也拱了拱。

“阿娘~”宋璃儿刚与江渚对上一眼,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觉得羞涩,在黎氏面前多了些小女儿的姿态。

“是是是,你忙,所以不怪你。”黎氏拉着宋璃儿的手,坐到炕上。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

“哪里是真的忙,不过是想着今日能出去玩。”宋晚景是毫不犹豫的识破宋璃儿。

宋璃儿哼了哼,不甘示弱:“那也比某人假忙得好,天天跟着人江少卿身后转来转去,实则一点用处都没有。是吧,江少卿。”

“没大没小。”宋晚景站起来,敲了一下宋璃儿的头。

“阿娘,你看。”宋璃儿指着宋晚景,一脸可怜的看着黎氏。

黎氏还没开口说,宋晚景又在宋璃儿的头上敲了一下。惹得宋璃儿想要报仇,却因着身高不够,跳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

“让你们见笑了。”黎氏看着兄妹两已经跑到外面去了。

“我家中亦有兄弟姐妹,时常玩闹,不过因着感情好。”江渚看着上窜下窜的两人,嘴角不自觉的挂着笑。

“夫人,我们先出去玩了。”陈学青今日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能玩雪球,看着宋璃儿和宋晚景已经在闹,心里哪里还安静的下来。

“小心些。”黎氏瞧着这一群孩子,仿佛自己也回到十八九岁的年华。

“陈学青,你笑什么?”宋璃儿抓不到宋晚景,陈学青也不错。反正这宋晚景在自己自个儿的时候,陈学青没少帮忙。

宋璃儿抓着陈学青的衣袖,朝着他的屁股一脚踹过去,一个不留神,陈学青跑到,自己眼看就要屁股遭殃了,好在江渚在身后不远,及时扶了一把。

“小心点。”江渚将宋璃儿扶稳了,才松开自己的手。

“你跟我一边,打得他们屁股尿流。”宋璃儿玩心大起,看着已经站在一起的宋晚景和陈学青,拉着江渚的衣袖,让他跟自己结盟。

江渚看了眼放在自己衣袖上的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好。”

“江少卿,你确定要跟宋璃儿一边?”陈学青拿着雪球挑衅,宋晚景已经在准备雪球。

“少废话,开始吧。”宋璃儿趁着陈学青打算继续劝说江渚的时候,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就朝着陈学青身上砸,口中免不了进了一些。

这样,陈学青也不再可以,拿着雪球往宋璃儿身上砸,宋晚景也准备了不少。两人一起攻击,宋璃儿和江渚落了下乘,仓皇逃跑。

等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才稍作停歇。

“我来准备雪球,你来砸。”宋璃儿虽然个子矮小,但反应灵敏。

陈学青和宋晚景这边也商量好,陈学青准备雪球,宋晚景来攻击。

不一会儿,双方已经势均力敌。宋璃儿的雪球几乎一个准一个,江渚滚雪球的速度那叫一个快。陈学青慢上半拍,但宋晚景懂得去攻击江渚,让江渚的速度慢下来。

雪还在不停下的,整个院子里都覆盖上一层厚重的新雪,荷花池里也结了一层小薄冰,里面的鱼已经沉在最底下。只有几条欢快点的,还在游荡,似乎是在欣赏着外面的雪景,感受着岸上的欢乐。站在雪地里的四人身上都已经落了不少雪,却对你追我赶乐此不疲。

宋璃儿瞅准旁边的大树上的树枝上堆满了积雪,给了江渚一个眼神,让他将人吸引过来,自己则越上去,好将树干上的积雪全部抖弄在宋晚景和陈学青的身上。只是宋晚景也发现了,宋璃儿慢了半拍,人正好站在积雪下面,江渚见状想要去拉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将人护在自己的身下。不一会儿,两人被埋藏的在雪中。

庆幸的是,江渚穿了一件狐裘,将两人盖在里面,雪没有落在身上。

“准备好了?”在狐裘的遮挡下,两人靠的很近,宋璃儿身上属于少女的气息全部都落在江渚的鼻息之间,有些晃了神。

宋璃儿没有察觉到江渚的变化,只是江渚落在她脸颊的热气,觉得有些痒痒的:“好了。”

江渚抓着狐裘一个转身,将狐裘上的雪全部都在包裹在期中,瞅准走上前来看望陈学青和宋晚景,雪全部都散出去,落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二人身上。刚巧二人都准备开口询问江渚和宋璃儿的状况,嘴里都免不了塞了一嘴的雪。

宋璃儿起了身,脚轻轻点地,轻踩在树干上,没一会儿就上了树。递给江渚一个眼神,用力一跺脚,陈学青和宋晚景彻底成了两个雪人儿。惹得旁边黎氏和一干婢子奴才都笑出了声。

宋璃儿站在树上得意忘形,往后退了一步,踩空,从树上落了下来。

吓得黎氏叫出了声。

好在江渚就在旁边,顺利的接下人,抱在怀中,落了地。

旁边都吓得不行,就算是刚才江渚心也不由得一慌,倒是宋璃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圈着江渚的脖子,乐哈哈的笑着:“江渚,身手不错。”

江渚见状也不好斥责,将人放下来,只道:“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宋璃儿拍了拍江渚的肩膀:“这不是还有你吗?”

黎氏看到宋璃儿没事松了口气,见四个人玩得差不多,让身边的人去准备热水和吃食。

落成雪人的宋晚景和陈学青,抖了半天才勉强将身上的雪去除掉。

“宋璃儿,江渚我跟你们没玩。”雪从脖颈处滑进了里衣,陈学青一抖,整个身子都在发着凉。对于站在一旁完好无损的两个始作俑者,陈学青气得不行。将外衫脱去,包起地上雪,朝着两人奔过去。

宋晚景也紧跟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雪球,三两个砸过去。

宋璃儿拉着江渚在院子躲闪,脸上挂着笑意,嘴里喊着:“陈学青和宋晚景疯了。”

等四个人玩的筋疲力尽,黎氏才让婢子和奴才带着他们下去各自清洗。

再备好热乎乎的吃食,屋里的暖气烧得更旺盛。

陈学青早间过来时就做了准备,知道宋璃儿会拉着他玩雪球,简单梳洗一下,换了一套衣裳,先去了黎氏准备好的屋内。江渚没有带衣裳过来,好在和宋晚景的身高差不多,让人从宋晚景那处拿了一套衣裳,穿着倒也合身。

只是出来之后,之前在外面候着的奴才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好记得路。

“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吧。”

还没有走出几步,江渚就被人偷袭,敲了一下脑袋。

宋璃儿感觉到不对,留意到眼前人挂在腰间的玉牌,心中暗叹:打错人了。

“江少卿,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哥。”宋璃儿先下了手,拍在江渚的肩膀上:“对了,案件怎么样了?”

第一步道歉,第二步果断转移话题。

第十七章 玫娘

江渚侧过身看到旁边的宋璃儿,身上的衣裳换成了鹅黄色的袄裙,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手里拿着汤婆子,正冲着自己傻笑,不知道避讳。

“明日应该就会有结果。”江渚神情淡淡,是他一向的情绪。

宋璃儿想了想,看着这长廊外面的雪,似乎是要将都城掩盖,不知怎地生出了一丝压抑:“明日不正是谢御史下葬吗?”

“嗯。”江渚也看着外面的大雪,再怎么白净,也遮盖不了那藏在人深处的肮脏。

二日一早,宋璃儿跟着宋晚景一同去了谢府,江渚和陈学青也已经到了。

谢府里正在招待客人的是谢御史远在蕲州的兄长谢建,因着这风雪天气,一路紧赶慢赶,到今日早上在谢御史下葬之前才赶到谢府。脸上的疲倦清晰可见,双鬓已经发白,背也有佝偻。

“江少卿”谢家的管家在旁边指点,谢建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今日前来吊唁人有些多,招呼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江少卿对着谢建拱了拱,说明来意:“前几日,圣上命我调查谢御史之事,因着些事耽误了些时间,好在赶在了谢御史下葬之前将事情的真相查明。”

“江少卿的意思是我弟弟并非是意外,而是他杀?”谢建倒不是反应快,而是心中一直有这么个想法。眼神不自觉的往周氏什么瞄了瞄。

周氏一身麻衣,跪在灵堂前,倒也没有失了仪态,远瞧着像是一位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我见犹怜。让旁边的宾客不禁感叹,这样一位美人,就这样葬送在高墙之中,倒忘了那躺在棺材里已经没了生机的人。

“还请不敬一番,让陈郎君再验一下尸体。”江渚说道。

“请吧,只要给替我弟弟找人杀害他的凶手,别说验尸,就算是让我倾家荡产也毫无怨言。”谢建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谢御史这么一个亲兄弟,两人虽不在一起,感情却十分的深厚,谢御史突然的过世,对谢建来说是个不少的打击。

“你们这是为何?”周氏脸上显现出一丝的不安,试图拦住上前的陈学青。

“夫人,下官是奉圣上指令查谢御史遇害一事,还望夫人不要阻拦。”江渚示意跟在后面的属下,帮着陈学青将棺材盖打开。

周氏见状,只好退到一边。

天气的寒冷,尸体倒不像是夏日散发着腐臭。陈学青熟练的从旁边的箱子里面拿出大大小小的小刀小锤子。

为了方便验尸,已经将谢御史的尸首从棺材中抬了出来。来访的宾客,已经去到了隔壁的厢房,由谢建先去招待。

“死者身上共有两处伤口,一处是腰上,从马上跌落,腰椎落地挫伤所致,第二处是在后脑勺,也是死者的致命伤,头部着地,命中一块石头,但”

陈学青稍作停顿,将谢御史的伤口处的头发再剔除一些,让隐藏在其中的伤口更加明显。

旁边的宋晚景一一将其记下。

“但死者并非是因为撞击到石头致死,而是被一根细小且坚硬的,类似于女子所用的簪子插进了伤口处流血过多而亡。”

“这是何意?我夫君真是为人所害?”周氏脸上顿了顿,很快眼中泛了泪水,带这些无助的看着江渚。

“夫人,莫急,江少卿定然给您一个解释。”宋璃儿避免周氏干扰江渚,和周氏的婢子扶着周氏在一旁坐下。

“夫人可认识此人。”江渚没有接周氏的话,而是指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低头不语的穿着一身素衣的妇人。

“有些眼熟。”周氏看着抬起头来的满娘,仔细打量着。

“在周府的时候,玫娘经常在自己的院子,婢子只是负责夫人院中的花草,自然对婢子没有什么印象。”满娘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与当初见到模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美丽:“只是玫娘弹得一手好琵琶,经常让阿郎留夜,夫人怨恨不已,抱怨也是颇多。婢子倒是记得玫娘。”

“不是说弟妹是周府的庶女吗?这玫娘又是谁?”谢建从外间走进来,听到此话不免困惑,上前问道。

“玫娘是周府的姨娘,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恐怕满娘是认错了。”周氏字句稳妥,让人挑不出毛病:“你看我上手还有一个胎记,周府人人都知道的。”

周氏本想将手腕处的胎记显示出来,但有外男在,脸上露出些尴尬。

“我陪夫人到里间。”宋璃儿从满娘口中知道胎记的模样,带着满娘和周氏一起进了里间。

到了里间,周氏大大方方的将胎记显露出来:“满娘,我只因近日府中多事,又加之对你的印象不深刻,才未与你相认,为料想今日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是婢子眼拙,竟然将娘子认成了玫娘。”满娘低着头,想到那晚的刺杀,惶恐不安。

周氏大度的笑了笑:“无碍,还请宋娘子为我作证才好。”

“这是自然。”宋璃儿瞧着周氏,皮肤吹弹可破,虽没有妆容点缀,但清丽的模子让人经不住多看几眼。

出了里间,宋璃儿走在前头,对着江渚摇了摇头。满娘跟在周氏身后,等到了外面,满娘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转到江渚的身后:“江少卿,夫人身上的印记是假的。周小娘子身上虽然有印记,但在她十岁那边不小心被烫伤,印记被伤疤给遮盖了,不是这样模样。”

周氏低眉笑了笑:“满娘是阿娘院子里的花草的,怎么知道的比我本人还多?我虽然被烫伤了,但用祛疤膏将它去除掉了。”

“这”满娘确实没有话可以回复。

“上来吧。”江渚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让后面跟着的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不知道夫人可记得此人。”

周氏握了握手上的帕子,看着眼前的男子,瘦骨嶙峋,脸色发黄,嘴角一颗清晰可见的痣,瞧着她,眼神便移不开,不免得嫌弃:“未见见过。”

“玫娘,你不记得我了?”周氏未曾见,男子却已经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想要去拉周氏的手,却觉得自己手脏,又畏畏缩缩的放在两侧,也是不安:“玫娘,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江少卿,你当我是什么人,竟然将这样的人都往我的眼前凑。”周氏皱着眉,怫然不悦。

“既然夫人不认识,那下官就为夫人讲一个故事。”江渚似乎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阳明县胡家有一位娘子貌美如天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情兮,美目盼兮。可惜身份低微,终只能嫁入嵊州王家,成为王二郎的小妾,世人皆叹息。胡娘子心中倒是觉得不错,王二郎与其夫人关系不好,却待她情真意切。不出两个月胡娘子便怀有身孕,岂料喜事变了哀事,王二郎死活要将胡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胡娘子不愿意,王二郎便下了狠手,亲手将胡娘子的孩子送走。孩子没了,王二郎对待胡娘子的却没有变,只是每次都让她喝避子汤。事情终是有瞒不住的时候,胡娘子得知自己死去的孩子竟然是王二郎身边奴仆的,那奴仆如何能玷污主子?那自然是王二郎同意的。胡娘子得知真相,不吵不闹,先将貌美的婢子嫁给了康家做小妾。自己则下毒毒害了王二郎,成了寡妇。”

众人听到此,皆唏嘘不已。

“随后胡娘子改头换面,跟着婢子去了江南,遇到了周家大郎。凭借美貌,嫁入周府做了小妾,人称玫娘。周大郎待胡娘子也是极好,不过这一次胡娘子有了提防。可终究经不住周大郎的关怀备至。只是好景也不长,周大郎爱喝醉,起初喝醉了就是胡闹一通,到后来竟然对胡娘子下了狠手,一次比一次狠。周府上下对此也是视而不见,甚至于周大郎的夫人劝慰胡娘子,再给周大郎纳进来一位貌美的姨娘,她便可以解脱。胡娘子自然是不肯,想着将周大郎去劝慰好。周大郎此时已经成了酒鬼,哪里还听得进去。一次醉酒直接将胡娘子的腿给打断。周府上下依旧是不管不问,这让胡娘子彻底死了心。便伙同已经嫁入康家婢子将周府一干人全部毒害。”

“周府人没了,冒充足不出门的周家庶女轻而易举。满门被毒害的惨事惹得谢御史心疼不已,很快将已经是周家庶女的玫娘,或者说胡娘子纳入了府中。”

周氏听完已经瘫坐在凳子上,脸上没有半点气血,抓着椅子扶手的手已经将指甲陷入其中。

“胡娘子原本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她此后的人生必定是美满的。”

周氏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泪痕,转而面目变得狰狞:“可惜谢御史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在府上与身边的奴仆暧昧不清,在外还豢养娈童,你说胡娘子的日子怎么过?活守寡吗?”

第一十八章 白驹过隙

周氏一双美眸中含着泪,但很快泪水被拭去,留下来的是尘世对她的洗涤,那双早已没了昔日光辉的眼眸。

站在周氏前面的男子王三郎,原本干煸的脸色又添了几分的尴尬。叹了口气,才难以启齿的说道:“我二弟不能行人道,之前都是靠着药物在维持。确实是对不起胡娘子。”

王三郎当年也是知情人之一,因着王家愧对胡娘子,在王二郎死后,王三郎做主让胡娘子离开。只是不知胡娘子未曾回到阳明县胡家。直到胡家上门要人,王三郎才知胡娘子并未回到本家。王三郎派人多方打听,都未得知胡娘子的去处。胡家人不肯罢休,这些年没少到王家来闹事。

前两日,王三郎得知了胡娘子的消息。心想总算是可以给胡家一个交代,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番场景。

一旁的谢建听完,静了半晌,才开口道:“他与你之间虽没有夫妻之实,但待你是极好的。只是你怎么下得去手?”

“又是一句极好。”周氏的面孔变得狰狞:“你可知在我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他曾胁迫我,如果外人得知了此事,他必定会杀了我。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过完此生。”

周氏笑了笑,松了口气。让宋璃儿不经想起了谢氏死的那日放下一切的神态。

“我得知新建了一个马场,央求他带我前去。他向来乐意在外人面前营造我们关系十分融洽的假象。我又告知他我不会骑马,那自然是二人共同骑一匹。骑了一会儿,我说累了,先行下了马。然后在马屁股的上用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插入其中,又迅速的取出来,转身离去。很快谢渊从马上跌落,头着地。当时问题是不大,可我一心想让他死,便将我的簪子插入他的后脑勺。随后再将簪子的血迹随意在身上擦去,又重新放回自己的头上。反正他躺在我身上,我无法避免的染上血迹,再多一点又何妨?”

周氏说的十分的轻巧,像是在说着与她无关的趣事。说完还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江渚。

“江少卿可是我那婢子最后怎么样了?”

“她嫁给了李侍郎,最终为护你而死。”江渚站在外面,看着在日照中慢慢融化的雪,就如这一场时隔多年的案件终于结束了:“我想问,康家有何罪?”

“没甚事。只是康夫人不满康阿郎的处处留情,下了杀手,最后自己也畏罪自杀了。”周氏想起康夫人模样,又想起谢氏的模样,最终脑中定格是自己十五岁那边嫁入王家的模样。

一身红衣,跨过火盆,掀开盖头,言笑晏晏。

周氏与谢氏一样,在牢中服毒自杀。

远在阳明县的胡家人得知消息,赶到都城将多年后终于寻得的胡娘子的尸首火葬带走。

将至年关,硕大一个御史府已经人去楼空,积了一层灰,只等着下一位主人入住时,带去荣华。

茶楼

“最近倒是无趣的很。”宋璃儿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下面的说书人在绘声绘色的说着最近都城里流行的画册子:“你看了没?”

“拿了一本,但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陈学青说着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画册子,随意的翻了翻,与说书人说的图案相对。还没有细看,画册已经从手里被人拿走,抬眼一看是江渚:“江少卿”

“看来江少卿总算是舍得出山了。”自那日案件破了之后,江渚没再出过门,整日不是待在大理寺就是在江府。任何人拜访,都是一概不见。宋璃儿还是在黎氏让她给江渚送去些她亲自下厨的做的饭菜时,才得以见到江渚一面。见到的与平时的江渚可谓是大相径庭,慵懒散漫的很。

“嗯~”江渚淡淡的应了一声,翻看着从陈学青手上拿过的画册。

“这是今日都城里流行的画册子,几乎人人有一本。”宋璃儿知道江渚最近在家中,定然是不知道的。

江渚看了两眼,觉得没甚兴趣,放在了桌上:“宋贾人可还好?”

“没事,就是腿伤了,需要静养些时日。”宋璃儿轻飘飘的说道。

前几日宋顶峰从亳州运送药草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腿受伤了。

“你怎么说的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似的。”宋顶峰被送回来的那日,陈学青和宋璃儿正好在茶楼,听到宋顶峰受伤的消息连忙赶去城门。当时宋顶峰躺在马车里,腿已经骨折,完全不能动弹,脸色苍白无力,狼狈的很。

宋璃儿牵强的扯了扯嘴皮子,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但看到两人似乎将自己当成那种不孝子嗣,只好说道:“我爹那是骗人的,路上哪有遇到什么歹人,不过是他自己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脚一滑,摔伤了。”

其余的宋璃儿没好意思说。她阿爹受伤之后,阿娘整日陪在身旁,大大小小的事不假人手。可把他娇惯得,一点不舒服,就让阿娘这里给他按,那给他锤的。宋璃儿瞧着就心烦。

“那是宋贾人怕夫人责怪他吧?”陈学青还是替宋顶峰说句话。

“呵呵~”宋璃儿直接白目,继续趴在桌子上。留意到江渚的目光还在她身上:“你要去我家?”

“嗯。”江渚淡淡的道。

“你自己去,我才不回去。”宋璃儿摆了摆手,说完不再理会。继续盯着下面的说书人。

陈学青和江渚对视一眼,表示从他见到宋璃儿起,宋璃儿就是这幅模样。

“听说盛庆斋最近出了一款桃花糕,排队的人都出排永昌坊。”江风盛庆斋在买了一盒新出的桃花糕给江渚尝鲜:“学青想去尝尝吗?”江渚对着陈学青挑了一下下巴,陈学青立刻意会道:“可以,反正我也无事。”

“宋娘子要去吗?”江渚这才转而问宋璃儿道。

“嗯。”宋璃儿声若蚊蝇。

陈学青给江渚竖了一个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之前的几场大雪几乎将整个都城掩埋,到了这近年关天气倒是十分的晴朗。街上处处是叫卖的商贩,比往日更加热闹几分,都盼望着在年关之际再多卖出些东西,好回家过个热闹的年。

“江少卿,今年可回江南?”陈家父母在外,陈学青每年都是在宋府凑热闹,今年估计多半也是。

“不回。”江渚看到宋璃儿盯着旁边的糖葫芦,却不上前买,江渚见状买了一串递给宋璃儿:“我不喜爱吃甜食。”

宋璃儿倒也不客气,直接接下。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山楂,脸上才有了几分的笑意,替江渚解释道:“现下回江南,估计得年三十才能到家。未过元宵就得公办。这一来回,在家中还未住上两日,又得赶回来。”

“那倒也是。”陈学青瞅了眼卖鸟的商贩,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我还以为江少卿会给我买一只。”

“一边去。”宋璃儿听出陈学青是在打趣她和江渚,将糖葫芦吃完,心中释然才开口说明自己为何在这种状态:“我看到阿娘整日照顾阿爹,多嘴的说了两句,阿娘就直接将我的零用钱全部都拿走。我现在穷的很。”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跟我说,你想吃什么还不简单的很。”陈学青从旁边的商贩拿了根簪子:“这个你要吗?”

“这个可以。”宋璃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开了怀:“我将我的首饰典当了,我不就有钱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怕你前脚刚将首饰卖出去,后脚全城都得知道宋家的宋娘子穷得去卖首饰了。”陈学青将簪子放回去,满脸嫌弃的看着宋璃儿。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都年关了,都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想买点小物件都不成。”宋璃儿撇着嘴,东瞧瞧,西看看的:“也不知道,我爹给我娘灌了什么迷幻汤,这次竟然下这么重的狠手。亏得我将药铺的事打理的这么好。”

“买吧,我先给你垫着,到时候你再给我。”江渚从腰间将荷包拿给宋璃儿。

“嗯~”宋璃儿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街琳琅满目的东西,眼馋的很:“也行。”

有了银两,宋璃儿就像是松了缰绳的马,一路买过去,好在江府的马车跟在不远处,可以帮忙放着。

等走到永昌坊的盛庆斋,马车上已经堆得差不多。

盛庆斋是都城有名的糕点铺,铺子装潢虽然不起眼,可味道人人都说好。近日出了桃花糕,每日都有人在排着长队买堆积成山的桃花糕。

江渚吩咐江风去排队买桃花糕,免去了三个人都挤在人群中。

“先去旁边吃点东西,这边估计要一会儿。”

三人在旁边的卖豆腐花的小摊贩坐下,一人要了一碗豆腐花。

“江少卿,要不年三十你也来我家吧,反正你府上就你和江风几个人,冷清的很。”宋璃儿想起这是江渚在都城将要过的第一个年关,府上也没有个能捯饬的人。

“对啊!这样也不再是我一个人去蹭饭了。”陈学青给江渚使眼色,想拉着他一同入伙。

“好。”江渚静了许久才说道。

原以为在这繁盛的都城独身一人,倒不想能有与他相关的热闹。

第一十九章 张灯结彩

宋顶峰最喜热闹,虽然自己的腿受了伤,躺在床上,不方便活动。但不妨碍他指挥宋晚景和宋璃儿。

“你就别闹他们两个了,让他们去玩自己的就成了。”黎氏给宋顶峰煮了一晚红豆汤,正在坐在床头喂宋顶峰吃。听到他吩咐身边奴仆让宋晚景和宋璃儿做事,出口阻拦道。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宋顶峰躺在床上心安理得的接受黎氏的照顾,心里美滋滋的。只是整日躺着也无事,不去折腾一下宋璃儿兄妹两,心里实在有的不舒畅。

外头正好宋璃儿和宋晚景来请安,听到宋顶峰的话都握紧拳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好也免去我让人去叫你们。”宋顶峰见到两人来了,笑眯眯的招了招手:“我安排你们去做几件事。”

“没空”

“不做”

宋晚景和宋璃儿异口同声说道。

“哎呦,夫人我腿疼,钻心眼的疼。”宋顶峰捂着腿,脸上一副抽搐的表情,惹得黎氏心里一阵阵心疼:“我帮你按按,不要着急,还有没有哪里疼?”

宋晚景和宋璃儿......

“你们两就听爹的话,他也坑不了你们什么。”黎氏的立场立刻转变,宋璃儿和宋晚景刚想开口喊委屈,宋顶峰脸上的表情就更丰富了。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行。”宋晚景勉强点了点头。

“很简单,东西我都让人买回来了,你们两就帮着看着就成,你们阿娘要照顾我,府里的这些琐碎事就得你们照顾点。记得你们大哥明天就要回来了,院子收拾好。”宋顶峰一想到这个大郎腿就真的疼:“多挂点灯笼,让大郎感受到家中的气氛,不再回晗光寺就是最好的。”

宋家大郎一心想要出家,如果不是宋顶峰夫妇死活拦着,早已经削发剃度,哪里还会只是晗光寺的俗家弟子。

“学青的院子还是往年一样,记得好好打扫。”黎氏想起陈学青今日应该要住进来了,再过两日便是年三十。

“阿娘,我前几日我听说江少卿他不回江南,我想着江府也没几个人,便开口请了他来和我们一起过。”宋璃儿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亏得黎氏提起陈学青,连忙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现下让我怎么安排?”黎氏最近一心扑在宋顶峰身上,这些事她也没有想到。

“没事,就住我旁边那个院子即可,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只是要跟您说一声。”宋璃儿当日跟江渚说完回来之后,就让婢子去安排了。只是正和黎氏怄气,才没有说,再过一日就是忘了此事。

“也成,等下就安排人去将他们请过来。”黎氏想到宋顶峰这边离不开:“还是你们自己去?”

“我自己去吧。”宋璃儿连忙应下:“我现在就去。”

一溜烟的跑了,宋晚景想要开口拦着都没了机会。

“既然璃儿走了,那事情就交给你了。”宋顶峰第打定了注意不让人消停。

宋晚景无话可说,只能应着。

而宋璃儿此时已经出了门,奔着江府去。

宋璃儿出门的早,街上叫卖的商贩已经比往日这个时辰多了许多。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在各处商贩在中反转,挑选。有铺子的商贩门前已经挂了红灯笼,一排排望过去就像是一条火红的龙,易让人在心中暗暗的愈发期待即将到来的年关。

到了江府,江风和江鑫正在门前挂灯笼,让平日冷清的不行的江府也添了几分热闹。见到宋府的马车,便知道是宋璃儿过来了。停下手中的,一个进去通知,一个在门前候着。

“灯笼可以再挂两个。”宋璃儿从车里下来,便注意到挂在门前的红火的灯笼。

“奴才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郎君就是不让,说是没这个必要。还是我好说歹说才挂了两个。”江风性子活络,府上的事也都是他在管着。这语气中也免不了有几分对江渚的不满。

“别听他的,听我的,再挂上两个,然后府里的回廊都给挂上。”宋璃儿想到江渚那个闷葫芦也是够无趣的,这都要过年了,也不添点红,热闹点。

“行。”江风见过几次自己郎君对宋家娘子的态度不一样,心中也就自有计较。既然宋家娘子开了口,那十有八九是没有问题的。

“你先挂着,我去跟你家郎君说说。”宋璃儿提着裙子,上了台阶,走进江府。

江鑫先一步禀报,江渚让人温好茶,坐在大厅等着。

宋璃儿不是第一次来江府,没有什么拘束可言,将后头跟着的喜果怀里抱着的两个盒子一并塞到江渚的怀中。

“这是我阿爹上次出门带回来的东西,陈学青那边已经给了,你这边上次我倒是忘记了。”宋璃儿在江渚的下方坐坐下:“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渚打开青梅花图案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明中录》,一块砚台和一支笔。

“喜欢吧?”宋璃儿暗自记得第一次坐江渚马车时,江渚车上的几本书的名字:“书的话,你也知道是从我哥那边拿过来的。其他都是我阿爹带回来的,我瞧着你应该很喜欢,就给搜罗过来了。”

江渚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明中录》和上次宋璃儿拿过来的书都是孤本,而这个金丝石砚台是上好的,跟他现在用的那一块不分上下,笔也不用说。

江渚打开另外一个比较长的紫梅花图案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幅画,打开是一副牛郎在骑在马背上的画。江渚实得是梅郎先生的真迹。

“画的话,是在我的库房随手拿的,好像是我外祖父送我的。上次听你和我哥他们说起,你很喜欢梅郎先生的话,这次我就给你一并带过来了。”宋璃儿说的觉得有些口感,从旁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怎么样?给句话。”

“这份礼着实有些重了。”江渚将东西全部都放好,想要退还给宋璃儿。

“放在我这里都没用,我哥那里又不少。我知道你府上定然也不缺,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当然我的你也得给我。”宋璃儿从不做亏本买卖,笑眯眯的说道。

“行。”江渚也不再客气,让江鑫将东西放进他的书房。

“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你收拾一下,等下就跟我回我家。”宋璃儿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红晕:“说错了,说错了。”

“无碍,我现在就让人去收拾。”江渚淡淡的笑了笑,看着宋璃儿难得的有女郎的羞涩。

江渚笑得极少,宋璃儿瞧着有些迷了眼。深邃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本就俊朗的容颜,此时显得十分的温和,竟然和宋璃儿幼年时见过的一位少年郎重叠在一块,一时之间竟有些识别不清。

江渚轻轻的咳了两声,宋璃儿连忙回过神来,准备别过脸去,却见到江渚的笑意更浓,就像是冬日里的旭阳,让人心里一片温暖。

“我四周逛逛,你去收拾吧。”宋璃儿一下站起来,强迫着自己不再去看江渚。

“好。”如果稍加留意会发现江渚的耳根处带着浅红。

江渚去收拾东西,宋璃儿带着喜果去找江风。

“宋娘子,我已经安排你的吩咐让人将整个江府的回廊全部都挂满了红灯笼,你瞧着怎么样?”虽然是冬日,江风上下忙碌,身上还是出了一身汗。

“挺好看的。”宋璃儿不知道怎地,脑海中又浮现出江渚的笑,随即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蔓起,很快遍布全身,让她觉得喜悦。只是这份喜悦不知道从何而来:“你也快些去收拾吧。”

“好。”江风擦了擦额头的汗,退了下去。

宋璃儿在江府转了一圈,每一处都能看到火红的灯笼,让整个江府染了几层年味。

”走吧。”江渚已经换了一套烟青色的长衫,腰上挂着的依旧是那一枚玉牌,江风和江鑫跟在后头。

回去的路上就显得没有那么方便,街上的人已经有些挤不开,马车卡在中间,半晌才有稍稍移动。

等到了宋府,已经过了午时。陈学青和宋晚景正打算去找他们,就看到马车缓缓走来。

宋璃儿已经饿的不行,像是焉了的菜,在喜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我好饿。”一看到宋晚景,宋璃儿张口就是一句。

宋晚景立刻着人去备吃食,又吩咐人先将江渚的东西放到为江渚准备的院中。

备吃食要些时间,江渚出于礼节先去宋顶峰和黎氏的院子道谢,再说了些客套好,黎氏便让他们自己去玩。

“在我家随意点就好。”宋璃儿怕江渚放不开,特意提醒道。

“宋贾人和夫人性情都很好,就当是自己家就成。”陈学青也帮着搭腔。

等宋璃儿和江渚吃了饭,宋顶峰毫不客气的让四个人全部都去做事,将家中布置的更加喜庆。

这样一忙碌下来,就到了年关。只是宋家大郎到了三十都不见着家,黎氏派去的人,只说大郎已经在路上。黎氏担心,在门口盼着。宋璃儿劝慰不了,也只得陪着。

第二十章 迟归

早间还有着朦朦的太阳,一过午时,外面已经是灰黑一片,天空中下起零碎的雪花。

“阿娘,你先回屋去,我去城门口看看,这里让璃儿守着就成。”宋晚景感觉到外头的气温已经降下来,担心黎氏身子骨受不住,劝慰道。

“夫人,你就进去吧,我陪着二郎去一趟城门口,璃儿和江少卿在这里等着就行。”陈学青也开口说道。

黎氏胸口有些闷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天气的阴沉的缘故,叹了口气,拉着宋晚景的手说道:“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阿娘,你就去屋里陪着阿爹。”宋璃儿给旁边荷叶使眼色,让她赶紧扶着黎氏进到屋里。荷叶领会到,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黎氏往世安苑走去,再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们骑马去吧。”江渚提议道。

宋府在城东的银杏坊,到城门口得花上一段时间。

“好。”宋晚景吩咐奴仆去后面的马厩牵出两匹马出来,和陈学青骑马奔着城门口去。

外面已经刮起风,挂在门前的红灯笼随风飘舞。街上有几个穿着红短袄的孩童手里拿着糖串在嬉戏,宋璃儿看着笑了笑。

江风和喜果都怕冻了自家主子,都进了院子去拿狐裘。

“要不你也进去。”江渚感到冷意,移动了一下脚步,为宋璃儿挡去些寒风。

宋璃儿搓了搓手,让自己暖和些:“没事,我总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江风和喜果手里各自拿着江渚和宋璃儿的狐裘,跟在后面的梅兰拿了两个汤婆子,江渚和宋璃儿各一个。

“江少卿,娘子,要不你们去大厅坐着,这里就由婢子们在这里候着就好。”梅兰将汤婆子递到宋璃儿的手上,碰到宋璃儿已经没有什么暖意的手。

江渚转过身看了眼后面的大厅,正对着大门,又转过去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宋璃儿:“去大厅等也行,外面的情况也能看的清楚。”

宋璃儿点了点头。

就算宋晚景和陈学青骑的是马,这一来一回的,也需要些时间。

两人进去大厅,梅兰立即吩咐人在大厅烧起炭盆。

坐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回来。黎氏也派人过来询问,宋璃儿有些不安了,在大厅走来走去。

“大郎也许是在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江渚无事可做,手里已经拿了一本书。看到宋璃儿一张小脸全部都拧巴在一起。

“大哥每年最晚也是年二九到家,已经年三十了,都不见人影。”宋璃儿见自己的晃来晃去,也不是个办法,所幸还是坐下来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我不担心,阿娘那边也无法安心。”

“大郎可是在晗光寺?”江渚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

“嗯,四年前去的,本是要出家。我爹娘不同意,在晗光寺跟着大哥住了大半年,这才让大哥打消了削发剃度的念头,只在晗光寺做个俗家弟子。”宋璃儿倒也慢慢静下来,看着炭火盆中的火红忽明忽暗。

“晗光寺的信奉者一向多,听说今年又增加了不少。”江渚将书放下,手里抱着汤婆子,看着宋璃儿被碳火烤的有些发红的脸。

“嗯。”宋璃儿想了想晗光寺历来信奉者就多,宋夏景虽然是俗家弟子,但也少不得要帮忙,今年又增加了些,回来的晚些也是有缘故的。

外面传来了梅兰的声音,是宋晚景和陈学青落了一身的雪回来了,见到宋璃儿和江渚在大厅,三两步走了过来。

“大哥已经回来了,只是遇到了人,发善心去了,等晚点会到家的。”宋晚景抖了个机灵,蹲在碳火旁边烤着火。

“不用担心了。”陈学青也在炭火旁边蹲下,给了宋璃儿一个安抚的眼神。

宋璃儿松了口气,拧巴的脸散开,添了几分笑意:“我去告诉阿娘。”

说完就奔着世安苑走去。

等宋璃儿走了,江渚才开了口:“找不到人?”

“嗯,一直在城门口等着的奴仆没有见到我大哥,城东门和城西门的守着的官吏,都说没有见过像我大哥的人。”头发上的雪花已经融化,从额头上流下来,宋晚景拭去。

“我让江鑫再去找找。夫人那边就统一口径。”江渚说完,嘱咐旁边的江鑫,让他再带上几个人去找找。

宋晚景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风雪已经遮了天,心中的担忧扩散至全身。

宋璃儿去到世安苑告诉黎氏宋夏景已经回了都城,只是有些事要处理,得晚些才着家。黎氏听着松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的,再怎么也得先说一声,害得我们这么担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郎的性格,整日就知道瞎担心。”宋顶峰嘴上带着埋怨,可手还是拉着黎氏。

“是是是。”黎氏也不生气:“我现在得去厨房看看,你就在屋里待着。”

“这年三十的,你去厨房干嘛?”听到黎氏要走,宋顶峰就不乐意了。

“大郎平日也不在家中,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还不亲自做些吃食?”黎氏渐浓的笑意,脸上完全没了之前的担忧。

“去吧。”宋顶峰见黎氏兴致勃勃,也不再拦着她:“璃儿,你帮我去把江少卿请过来,我有些事想请教请教。”

宋顶峰嘴上是挂着请教,实则就是想听听江渚以前破过的案件,当做解闷子。

宋璃儿也无事可做,她去厨房的话,只有添乱的份,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再说她也想听。

当江渚看到宋璃儿一脸笑意,还带着些讨好意味前来寻他时,便知道没甚好事。

......

“后来呢?可找到凶手?”陈学青第一个开口问道。

“自然是找到了。”宋顶峰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眼陈学青。

“并未,这是一桩前朝疑案,至今都无人破解。”江渚觉得自己有些像是混迹市井的说书人。

“我看着觉得和周氏,不对,应该是胡娘子案件有些相似。都是所嫁非人。”陈学青在得知凶手是胡娘子之后,心中亦有不少的感慨,甚至发誓将来娶妻,定然对她千百倍的好。

“案件看起来有些相像,手法似乎也差不离其。但每一个嫌疑人都有一个证人证明她是无辜的。我还去翻看了一下刑部的档案,还不仅仅是如此,每一个嫌疑犯和证人之间可以说没有半点关系,甚至生活中也没有交集。案件完全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而我最终能推断出来的是,这些女子全部都是凶手,每一起案件都是彼此之间的帮凶。只是时隔这么多年,我也无法去证实。”

“需要再证实什么,那些男人也是罪有应得。”宋璃儿听得气愤填膺。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处于什么缘故。”江渚反驳道。

“那请问江少卿当年胡娘子在王家受到委屈时,该如何自处?”宋璃儿没有等江渚回答:“合离吗?”

“自然。”江渚不假思索道。

“那胡娘子所遭受过的伤害就此而过?”宋璃儿愤懑不已:“她被王二郎羞辱,被奴仆玷污,她不该有任何的怨言?”

江渚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话。

陈学青见气氛僵硬起来,连忙打哈哈哈:“只是讨论,讨论。”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些。”宋璃儿知道自己反应过了头,低下头叹息似的说了一句。

宋晚景推了推宋璃儿:“璃儿。”

喜果从外面匆忙进来:“江少卿,江鑫在外面找你。”

“让他进来。”江渚是让江鑫去找宋夏景的下落,自然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江鑫脸色不太好,对着各位主子拱了拱手,严肃道:“宋大郎出事了。”

“怎么回事?”宋顶峰想要下床,一移动,脚上就传来刺骨的疼,只得焦急问道。

“可知道是什么事?”宋晚景慌忙问道。

“奴才找到宋大郎的时候,他正好被禁军发现杀了人,满身都是血,现在已经被收押在大理寺。”江鑫如实禀报:“奴才担心认错了人,还特意上前询问了一声。”

宋顶峰脸色已经添了几分白,拉着宋晚景的手:“你娘那处得瞒着。”

“好,您也不用担心,大哥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我和江少卿现在去大理寺看看。”宋晚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璃儿,你去守着阿娘。学青也拜托你,帮帮忙。”

宋璃儿也蒙了,听到宋晚景的话,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

江渚正欲跟着出去,想起在城门口等着宋夏景的奴仆,今日跟着宋晚景和陈学青回来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把去接大郎的奴仆叫过来。”

虽不知道江渚的意思,但宋晚景还是让人快些去叫。

奴仆被叫到屋内,便知道大事不妙,脸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是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今日大郎上午便到了城门,身边还带着一位女子,奴才原以为是大郎开了窍,心里还替阿郎和夫人高兴。可大郎见到奴才之后,就说他还有事要办,让奴才不要跟着,也叫奴才不要将他已经回都城的事告诉阿郎和夫人。还说,等到晚些他自然会回来。”

第二十一章 瑞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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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情深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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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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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独挑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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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侈衣美食

《在大理寺追夫的日子》第二十五章 侈衣美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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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道键禅关

《在大理寺追夫的日子》第二十六章 道键禅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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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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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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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栽进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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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冰澈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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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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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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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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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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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通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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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知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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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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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咏絮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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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花团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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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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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步步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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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富贵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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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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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逞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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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逞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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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有十二章 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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