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 xp1024.com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第一章 如梦初醒

春雨绵绵的三月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东京汴梁的天空中依然飘荡着毛茸茸的细雨,不过春天的寒气也逐渐的褪去,黎明的空气中弥漫湿润,汴梁城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其中,城中的大部分百姓正十分惬意的在家中舒服安眠。www.65txt.com<<>>

而在城东某处府邸内宅中,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静静躺在床上,上衣已经被人解去,露出后背来,只见少年细嫩白皙的背上有数道红印交叉纵横,看模样应该是竹条戒尺鞭打留下的痕迹,其中最为严重的一道还渗出丝丝血水,紧紧的沾在衣服上。

而少年旁边坐着一个容貌清丽,风韵十足的美丽妇人正忧愁的看着少年,蛾眉紧锁的神态让人心生怜惜。

“惠夫人。”俏丽的少女秋儿微声行礼。

“质儿。”惠夫人伸出修长光洁的纤指避过数道烙印,轻轻的抚着少年后背,虽然经过大夫的医治,伤口不再渗血,但是红肿依然没有消退。

“大夫说公子之伤并无大碍,再施几次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惠夫人不必太过忧虑。”秋儿在一旁劝解起来,心里却丝毫没有底气,毕竟大夫刚才还说过,如果不是医治处理及时,再拖那么一两个时辰,少年的情况就难说了。

秋儿的劝说似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惠夫人依然愁肠百结的看着少年,少年的每一个呻吟都紧紧的牵动着她的心,不知不觉中,在她的心房深处涌出丝丝埋怨之意,如果不是因为……,质儿怎么会如此模样。

“惠夫人,您已经一宿没合眼了,还是回房休息一会。”见到惠夫人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秋儿眼睛灵巧一转,继续说道:“待会长贵取药回来,小婢笨手笨脚的,还要劳您亲手为公子煎药呢。”

惠夫人秀美的睫毛轻轻的跳动一下,煎药可是一件耗费心神之事,对火候掌控的要求极高,没有精力可做不来,秋儿的话显然打动了惠夫人,当下她也没有再坚持,轻轻为少年披上一件薄纱衣,在秋儿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

扶着惠夫人走出房间后,秋儿轻轻的合上房门,房中光线慢慢暗了下来,待一切归于平静,床上原本应该是昏迷不醒的少年悄悄睁开眼睛,确认房中除自己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人之后,少年忽然吐了口气,在心中诅咒大骂起来。-====-

昨天还在公司上班与同事聊天上网,下午的时候帮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开车跑一躺差事,却没有想到遭遇车祸,失去意识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以为醒来之后应该在充满消毒剂味道的医院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可敬却不可能美丽的白衣天使。

可惜情况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刚刚清醒就觉得浑身疼痛,似乎还发高烧,车祸嘛,受点伤也是正常的,这可以接受,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就行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当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有个美丽的少妇紧紧的捉着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在叫儿啊命苦的,这怎么能让人受得了。

还没有等自己接受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身体上传来的痛楚就已经让自己差点崩溃,趁着脑子还没有彻底模糊时,自然是假装说胡话,提醒旁边的人去叫医生,还好美丽妇人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然不死也被高烧把自己给烧成白痴了。

轻轻掀开身上的薄纱,披上外衣,少年慢慢的坐了起来,看来那个大夫也有两下子,刚才不知道在自己头上涂了些什么,感觉没有那么烫了,只不过背后依然火辣辣的十分难受,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现在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侧耳聆听,确认门外没有动静,少年忍着身体的不适轻轻下了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的打量着房中的环境,这段时间来,少年的印象是,这户人家应该是狂热的复古主义者,不仅穿着打扮与古人一样,连房间的装修摆设都是如此。

而且最让少年惊讶的是,房屋的里里外外,全是纯木质结构的,任凭少年怎么打量寻找,都没有发现一件现代应有的物品,连电线都没有一根,更加不用说是电灯电话了。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品,恐怕没有几百上千万可置办不下来。”少年感叹起来,仔细的观察床旁边桌子上的砚台,如果自己没有看走眼的话,这应该是非常名贵的端砚。

少年兴致勃勃的拿起桌面的纸张观看起来,这种纸应该是古代用来书写的,虽然这纸质量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凭着自身职业积累而得的经验,少年知道像这种复古的纸张,一般的造纸厂已经不再生产,只有到专门的厂家才能订做出来,价格要比最好的纸贵上几分。

随手翻过几页空白的纸张,露出几页有字迹的,果然是繁体字,少年了然的点头,有些不习惯的从右上角开始自上往下看起来,内容是针对《礼记》的某句话发表的概念,少年懒得仔细阅读,直接跳过看到左下角署名处,希望可以从姓名那里得到一些线索,以解开他心中的迷惑。

楚质,皇祐元年……

少年一呆,楚质,皇祐等字样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高烧的后遗症似乎还没有消去,许许多多的影像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少年的脑中,他的思绪好像再也容不下了,脑子越来越涨,准备要裂开一样,少年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大叫了一声扑回床上,用力的揉搓着脑袋,在床上翻滚起来。

在旁屋休息的惠夫人听到少年房中的声响,哪里还睡得下去,匆匆披上一件外衣,匆急急忙忙的跑到少年房前推门而进,越过屏风来到少年的床边,见到少年痛苦难耐的模样,悲从心中,用力将少年拥入怀中。

“质儿,不要怕,娘亲在这。”惠夫人不停的安慰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盈起了泪珠。

“娘亲。”

少年对这情真意切的声音,还有那舒服温暖的怀抱并不反感,似乎还有一丝丝的迷恋,脑子也变得昏沉起来,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低声叫唤起来。

“质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声音虽然细微,不过惠夫人却听得真切清楚,惊喜交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的落了下来,揪心的时刻终于熬过去了。

泪水滴落到少年的额头上,少年忽然觉得这泪水滚烫滚烫的,脑海中的影像如电影一般,缓慢而清楚的闪了起来,瞬息之间,少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自己穿越了。

“惠夫人,怎么了。”

秋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急切的声音刚刚落下,见到已经醒来的少年,稍微椤了片刻,随后欢呼雀跃起来。

“公子醒过来了。”

秋儿的声音惊醒了心神恍惚惠夫人,她连忙抹去泪水,秀丽的脸庞露出盈盈笑意,温柔而亲呢的说道:“质儿,你身子还没康复,快些躺下。”

少年也不抗拒,按照惠夫人的意思重新躺在床上,说是躺,其实是趴着的,毕竟背上的伤可没好,还好没有再流露痛苦之色,不过眼睛里却有些迷茫,但满脸喜色的惠夫人和秋儿也没有留意这么多,当少年躺好时,十分自然的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裳。

“惠夫人,药材已经取回来了。”秋儿喜洋洋的说道,真是吉利啊,药刚拿回来,而公子也清醒过来,真是双喜临门。

“质儿,你先休息一会,娘亲去为你熬药。”惠夫人也是这样的心思,玉容显得神采奕奕的,丝毫没有看出一夜没睡的困意。

“秋儿,你在这里顾看质儿。”惠夫人接过药材,随口吩咐一句,便步态轻盈的走出房间。

秋儿甜声的应道,秀气的小脸笑吟吟的,如水一般的眸子盯着少年,仿佛害怕他会突然从房中消失一样。

“秋儿……姐姐。”少年眨了眨眼,有些迟疑的叫唤道,好像在努力适应着什么。

“公子有何吩咐。”似乎听到天籁般的声音,秋儿小脸一喜,连忙凑近问道。

“娘亲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精神憔悴之极,你去帮她煎药吧,不用留在这陪我。”少年沉声说道。

“可是惠夫人有吩咐……”秋儿觉得这话在理,可是心有顾虑,犹豫不决起来。

“看娘亲模样就知道她只是强忍着困意,若是因为心神恍惚,熬药的把自己弄伤怎么办,你还是过去瞧瞧吧。”少年一脸着急之色说道,虽然有些惊讶少年怎么变得这么明白整理,但是秋儿也认为少年说的没有错,也带着满心的困惑,顺水推舟出去了。

第二章 慈母之心

三言两语将秋儿劝出去后,少年轻轻闭上眼睛,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少年怎么可能保持得住镇定,待秋儿的脚步消失时,少年迷茫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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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历史系出身,但是少年各朝各代的年号还是有所了解的,况且从楚质的记忆中,少年知道上一年是庆历八年,庆历新政的名头少年怎么可能不清楚,当年上课的时候没少背这件事情的深远影响和重要意义,可谓记忆犹新,而且自己是在出版社工作的,天天都可能接触到关于这方面的书籍,想彻底忘记都难。

这么说来现在是宋仁宗在位,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大名鼎鼎的范仲淹还没有死,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也名扬天下了,名将狄青,还有号称黑面青天的包拯好像也是这个时代的吧,那自己岂不是有机会一睹他们的风采。

想着想着,少年心里冒出丝丝喜悦之色,除去韩愈和柳宗元不提,在文坛上赫赫有名的唐宋八大家的其余六个都还活着,不知道他们打出自己的名声没有?一定要想办法弄到他们的书画文章,到时候拿去拍卖,自己肯定一夜暴富……

思绪万千的少年正神游物外,没有留意时间慢慢掠过,在秋儿的帮助下,惠夫人已经把药熬制好,小心翼翼的用拖盘捧着药壶走了进来。

“质儿,该喝药了。”嗅着浓郁苦涩之味的药汤,惠夫人略微的皱眉,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自己的儿子从小的怕喝药,有时候宁愿让大夫施针扎肉也不肯喝一口药汁,以前患上的都是些跌打肿痛的外伤,扎针敷药就可以痊愈,自己也由得他了,不过如今病情异常严重,惠夫人在庆幸儿子平定之时,也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他如何哭闹,也要让他把药喝下去,不然身体怎么能康复啊。

少年闻言慢慢睁开眼睛,微微的昂起了头,惠夫人那慈祥而充满深情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了下身子。

“公子,这药汤可是惠夫人费尽心神亲手熬制的,你可不要辜负惠夫人的一片心意啊。”以为少年与以前一样,对喝药极其反感,秋儿连忙在一旁出言说道。

少年的目光自然落到惠夫人的双手上,刚才葱白玉嫩的纤手,如今居然起了几个红色的泡泡,显然是被烫伤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不知道家中的双亲得知自己的情况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还好自己有买保险的习惯,虽然金钱买不回亲情,可是能让双亲过的好一些,权当是自己最心一片孝心了。

“质儿,乖乖听话,把药喝了吧,娘已经准备好蜜饯糖果子,你一口气把汤汁喝下,再吃块蜜饯就不觉得苦了。~~~~”察觉少年的情绪突然间黯淡起来,惠夫人忙柔声说道,同时没有忘记把几碟平时楚质最喜欢吃的糖果推到了前面。

少年默默点头,手臂一撑,坐了起来,忽然间觉得眼前一黑,过了数息时间这才回过神来,少年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阵躁热,喉咙里直冒火,鼻息也是如火一般灸热,看来是大夫涂的特效药药效已经过去。

“质儿,你怎么了。”一直留意少年动静的惠夫人心中一惊,连忙紧紧的捉住少年的手腕,秀丽的容颜上尽是惊恐之色。

“没事,只是感觉有点累。”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喉咙那干巴巴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之极,悄无声息的深吸一口气,少年这才觉得轻松一些。

“没事就好。”惠夫人自然不相信,口中喃喃之时,却仔细的盯住少年,眼神来回的扫视一遍又一遍。

“秋儿姐姐,麻烦你把药递过来。”少年轻笑了下,伸手准备去拿已经倒好的药汤,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惠夫人牢牢的握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公子今天转性子了?困惑的念头一闪而过,秋儿也没有细想,虽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在少年的提醒下,秋儿赶忙端起药碗,平稳的奉在少年的面前。

碗中的药汁呈乌黑稠密状,带着几分光泽,药渣滓显然已经让人细心的用纱布过虑一遍,少年接过药碗,轻轻低头一嗅,一股黄莲粉的苦涩味道直冲鼻间,看来古代的中药和现代的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还是这种味道。

怪不得中医这么容易就没落了,与没有任何味道的西药相比,单是这个苦味也没有多少个人受得了,要知道吃苦耐劳虽然是流传千古的传统美德,但是如果能不吃苦的话,只要疗效一样,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轻简方便的成品药的,毕竟几千年来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

“公子,要不先吃块果子。”见到少年有些迟疑不决,秋儿小声的建议道。

“质儿,来,吃块果子。”惠夫人属于行动一派的,没有等少年作出回应就用筷子挟了块蜜糖果子递到少年的嘴边。

少年稍微偏头避开,嘴唇轻轻的碰到碗口边,根本没有多余动作,瞬息就把一碗药汁灌进了肚子里,少年心里十分明白,喝中药最忌讳中途阻滞,长痛不如短痛,话虽如此,但是那浓郁苦味还是让少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公子,漱下口。”秋儿欢喜的接过空荡荡的药碗,随手放到身旁的桌子上,知情识趣的递上了碗清水。

漱口,那还不至于,少年喝了两口清水,觉得舌间的苦涩已经消去,正欲举袖拂去嘴角的药汁时,惠夫人已经拿着香帕仔细认真的擦拭着,温暖而熟悉的感觉慢慢的在少年心底复苏了,这个场面似乎似曾相识,少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质儿,吃块果子。”惠夫人不理会还在发呆的少年,轻巧的将一块蜜饯塞进了少年的口中,眉宇间尽是笑意,丝毫没有觉得少年干脆利落的喝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舌头的苦涩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口中充满的甜蜜,少年灵光一闪,原来这是属于楚质的记忆,从记事时起,惠夫人含辛茹苦关切楚质的场景慢慢浮现出来,也不知道是感到还是感染,少年心中酸楚,眼眶里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质儿,你受委曲了。”惠夫人一楞,似乎想起了什么,心里也自然不好受,明亮的眼眸也带上雾气,不由自主的搂着少年虚弱的身子。见到这个伤感的场景,秋儿轻轻抽动着小巧可爱的琼鼻,转身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委曲?少年仔细的思索起来,身上的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吧,突然间,少年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的片段,使得少年恍然大悟。

知道事情原委后,少年肚子里燃起了怒火,正准备开口谴责某人时,却忽然觉得脑袋一沉,身体一重,眼皮直打架,迷糊之中看了满是焦虑的惠夫人一眼,勉强摆了下手,即刻失去的意志。

“惠夫人,公子怎么了?”听到房内惠夫人的惊恐声音,秋儿慌忙闯了进来。

“没事,药汤起效了,质儿睡了过去。”认真仔细的检查一遍,轻轻的为少年盖了张丝被,惠夫人眼中露出安慰之色,随即却淡了下来。

聪明伶俐的秋儿有些明白惠夫人的心思,不过她也没有办法解开惠夫人的心结,只好乖乖的退了一旁,勤快的收拾起桌子上的药罐子。

“秋儿,你把质儿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大人没有?”惠夫人白净的秀容浮出一缕忧愁,血浓于水,难道他还不肯原谅质儿不成?

“惠夫人,小婢昨晚已经和大人说了公子的情况。”秋儿身子一滞,低声细语的道,刚准备把当时的情形全盘拖出时,发现惠夫人的忧虑,秋儿生生的忍住了。

“他的心就这么狠,质儿差点……,难道连过来看望一眼都不成吗?”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整个府邸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他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却连人影都没有见,惠夫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大人公务繁忙,一早就已经出门了,可能要晚上才过来。”秋儿小心翼翼的道,可惜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秋儿,你到三叔那里跑一躺,把质儿的染病的事情告诉他。”过来问候一句也不能耽误多少时间啊,看着床上不时呻吟的少年,惠夫人暗咬银牙,哪怕因此招来他的不满,也不能让质儿受委曲。

“小婢这就去。”秋儿的心里可没有这么多道弯,知道公子与三大人的感情深厚,听到惠夫人的吩咐,秀美的明眸一亮,三两下把药碗收拾好,兴冲冲的奔了出去。

“质儿你放心,只要三叔来了,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把那一丝不安藏在了心灵最深处,惠夫人温柔的按抚着少年的身子,希望他睡得安稳一些。

时间飞逝,少年迷迷糊糊的醒来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过了片刻,少年完全清醒,心里暗叹为自己治疗的大夫医术果然高明,喝了一碗药,睡了一觉,醒来后只觉得身子好转了许多,除了脑袋还有些昏沉之感,喉咙的燥热已经散去,背上火辣感觉也消去大半,感觉好像有人给自己上过几次药了。

不过就是觉得体内的肌肉骨骼阵阵酸软麻痛,身体的气血似乎也不怎么流畅,手臂都麻木了,少年轻轻的抽了下手臂,却发现身旁俯卧着一个人,把自己的手臂当成了枕头,少年眼睛一眨,从衣饰身影看,除了惠夫人还有谁?

“质儿。”

听到惠夫人迷糊却带着深情的呼唤,少年也有些触动,鬼使神差的轻声答应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想要生存下去,冒名顶替那是必然之事,况且在天下人的眼中,自己就是楚家的二公子,楚质。

少年心里快速作出了决断,心里似乎也感到轻松了许多。

轻轻抚掠惠夫人有些凌乱的柔顺青丝,少年……楚质心中涌起柔情,在记忆之中,楚家上下能给楚质亲情依赖的除了那个三叔外,也只有她了。

觉得发间有些不舒服,惠夫人伸出素手抚了下,碰到楚质的手后,惠夫人猛然惊醒过来,看到楚质那张淡淡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质儿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知儿莫若母,惠夫人敏感的察觉发生在楚质身上的变化。

可是再次看到楚质轻手为自己整理发丝时,惠夫人心里充满了欢喜,质儿确实变了,不过这说明质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惠夫人涌起伤感之余,心里面更多的是欣慰。

“娘亲,辛苦您了。”楚质感激说道,虽然昏睡过去了,可是隐隐约约之中,他还是感受到惠夫人的细心照料,为了防止自己翻身碰到伤口,还不时纠正自己的睡姿,而且不知道为自己涂了几次的药。

第三章 三叔来探

“傻孩子,这都是娘亲应该做的,有什么辛苦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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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夫人美丽的眼睛盈起了点点泪花,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自己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惠夫人连忙拂去泪花,恢复了端庄娴静的姿容,答应一声,房门推开了,秋儿踏着优雅的小碎步走了进来。

“公子醒了。”秋儿小脸上泛起了灿烂笑容。

“刚刚醒来,精神确实好了许多。”惠夫人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我想再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痊愈了。”楚质笑道,也不知道是大夫开的药确实有效,还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好,清晨时的那种晕眩高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估计是两者结合,才会有这么快的疗效吧。

“真的。”惠夫人明眸一亮,十分自然的搂住楚质,用光洁玉润的秀额轻轻碰触楚质的脸颊印堂,半响之后确认楚质体温已经下降,这才满心欢喜的放开。

“公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见到楚质神情有些扭捏,清秀的脸庞也泛起几分红晕,对惠夫人的动作有点儿抵触,想挣脱惠夫人的怀抱,却似乎在顾忌什么,只能强行忍着一动不动,秋儿在一旁看得稀奇,不由秀气的抿起了小嘴,轻轻调笑起来。

“那是自然,质儿今年虚岁十五,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娶媳妇了。”惠夫人笑着说道,心中也有几分唏嘘,才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个头差不多有自己高了,哪怕他以前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从自己身上掉出的肉,自己不疼他能疼谁啊,况且看质儿现在的模样,似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喝药的时候没有再哭喊叫苦,还知道关心自己,确实比之前长进多了。

郁闷啊,才醒来就被两人美丽女人调戏了,楚质露出尴尬的笑容,正待说句话反驳的时候,门外却传来阵阵轻微的哗然之声。

“秋儿,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惠夫人细细的眉尖紧了起来,质儿身体初愈,正需要静心休养,自己早就吩咐下去,没事的话不要喧闹,说话也要轻声细语,难道是自己平时为人太过谦和,所以有些人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不成?平时也就罢了,但是为了质儿,有必要让某些人重新认识一下楚家的规矩了。

“惠夫人,是三爷来了,说要探望公子。”察觉惠夫人心中的怒气,秋儿不敢怠慢,匆匆的奔了出去,片刻功夫又匆匆赶了回来,红红的小脸蛋带着兴奋之色。

“这么快!”惠夫人脸色一滞,回身看着神采奕奕的楚质,按她的本意,把楚质得病的消息告诉三叔,让他过来关心一下楚质,如果楚质的情况恶化了,也有请他帮忙照拂的意思,可是没有想到楚质居然恢复得这么快,看情形再休息一晚上,明天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三叔知道这件事,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质儿,三叔来了,不管你心里有多大的委曲,但都不能胡言乱语。”听到三叔要来探望楚质,人是自己请来的,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借着为楚质整理衣裳的时候,惠夫人细声柔语叮嘱起来,可是秀雅的容颜上却带着一丝无奈。

什么叫胡言乱语,楚质感到有些迷糊,还有,这个三叔是什么人啊?楚质仔细的回想着,希望可以从脑海里找到答案。楚质的沉思让惠夫人心中的忧虑更增,可是这时候也不适合教导,还以为三叔知道消息之后,也要到明天才会过来的,起码给自己一个回缓的时间,哪知道他居然连夜赶到了。

希望事情别闹大了,这时候惠夫人只有在心里暗暗祈祷,带着满腹的心思与秋儿走了出去,到隔壁的阁房等候,虽然是自己的小叔子,可是没有夫君的陪同下,为了避嫌,两人不宜亲自见面。

而这时楚质也从脑海里找到了“自己”的记忆,三叔,楚潜,开封府祥符县知县,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个侄子,如果自己受到了什么委曲,他都毫不犹豫的为其出头,有时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楚洛翻脸。

怪不得惠夫人叫自己少胡言乱语,原来是有前科的,“翻阅”过以前的记忆,楚质明白了怎么回事,好像是在几个月前吧,“自己”刚从家里领了那个月的零用钱,可是转手间马上就花销完毕,一时糊涂之下,干脆跑到楚潜那里哭述,不过却没有说实话。

用花言巧语哄骗楚潜,让他相信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拿到零用钱了,可怜在处理公务时英明神武的楚潜,知道二哥楚洛平时对楚质就不怎么待见,所以丝毫没有怀疑楚质是在撒谎,况且楚潜也异常疼受与自己投缘的侄子,非常干脆的给了楚质几贯钱,让他用完了再来找自己。

按理说事情到此也就完了,楚质平时也不愁吃穿的,月钱也是可有可无的,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几贯钱够他花销几个月了,不过楚潜却不这样认为,自己的侄子也是楚家的血脉,凭什么二哥你厚此薄彼,也没有核查事实的真相,便怒气冲冲的跑到和楚洛大闹起来,而且还惊动了两人的大哥,在审官院担任同知院的楚汲。

在楚汲的调和下,纷争平息了,冷静下来的几人,一查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这回轮到楚洛怒气勃发了,抄起竹鞭扬言的好好教训逆子,任惠夫人怎么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楚潜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就算怎么疼爱楚质,心里也应该有一些气吧,况且老子教训儿子,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似乎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楚潜的行为好像有些反常,在得知楚洛准备要动鞭子时,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招呼都没有打一下,拉着楚质就往外跑。

众人都楞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潜已经带着楚质到了祥符县衙门,当楚洛找上门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数个衙役,而楚潜根本没有露面,无奈之下,楚洛也没有办法,只好郁闷的回家,大嚎几句不孝子,不过楚潜是事主,连他都不追究责任了,过了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也就淡化了。

但楚质还是不敢回家,最后还是思儿心切的惠夫人想出了个主意,让楚质学习古人,负荆请罪,话虽如此,但有楚潜和惠夫人在一旁护着,就算有心借此机会教训楚质的楚洛也没有办法,只好装模作样的轻拿轻放,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第四章 善意谎言

从记忆里找到了答应,楚质露出了笑容,虽然从记忆里知道,其实那件事情是有隐情的,自己当时隐瞒了部分事实,但是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三叔,自然要好好欢迎他,说不定以后还要经常麻烦人家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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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摸了下头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自我感觉还不错,虽说身体还有些发虚,但是楚质还是在床脚找到了鞋子,也没有仔细绑好绳带,就这样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

阁楼之外,一位相貌儒雅,带着几分威严之色,大约三十多岁的文士正静静的背立在台阶下,脸色看似平静,可是眼珠不是流动焦虑的神色,忽然听到身后吱的一声,文士连忙回身一看,只见楚质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质儿见过小叔。”三步作两步晃到了文士的身边,楚质亲呢的叫道,正好弯腰鞠躬,却被楚潜伸手抚住了。

“质儿,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要安心在房中休养,外面风头大,你出来做什么。”楚潜声音温和,却带有责怪之意,也没有待楚质反应,就搀着楚质往房里走去。

楚质当然不会挣扎,在楚潜的扶持下返回房中,可能是走了几步路的原故,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血气上涌,脸色反而正常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苍白。

“也不知道昨晚怎的,一时不慎受凉了,身体有些不适,却不想为了此事惊动了小叔,累得小叔前来探望,真是质儿的罪过啊。

”客气的请楚潜落坐,知道楚潜是一县之主,平日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公文,现在却连夜赶了过来,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可见一斑,楚质自然要感激道谢,而且既然惠夫人让自己别胡说八道,那自己就撒个善意的谎言吧。

在社会上历练了几年,楚质对这些客气道谢的话当然不会陌生,特别是在工作的时候,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多少遍,对楚质来说,其实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根本不用花费心思琢磨,可是在楚潜和隔壁的惠夫人秋儿听来感受却大不一样了。

要知道以前的楚质是什么样的人,说好听些是个公子哥儿,其实骨子里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只懂得坐享其成,认为自己享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在父亲楚洛的压制下,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性格也特别内向,唯唯诺诺的,似乎还有些怯懦,说话时吞吞吐吐,有时候根本不知所云,怎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个模样似的。

惠夫人和秋儿在隔壁,感受可能没有楚潜的深,见到平时懦弱,甚至有些自卑的楚质变得沉稳,从容不迫,这让楚潜感到惊喜交集,忍不住直直的盯住楚质上下打量。

“小叔,怎么了,莫非是质儿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被盯得有些发毛,楚质悄悄检查自己的衣服,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妥,小叔是在高兴。”楚潜爽朗笑了起来,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质儿说的话是不是有人教的,单凭他说得这么流利顺畅,都值得自己高兴了,隐隐约约之中,楚潜似乎觉得,小时候聪明伶俐的楚质似乎又回来了。

“喝了几服药,质儿的身子已经无恙了。”以为楚潜是看自己气色不错,知道自己身体康复在即,所以高兴的,楚质悄悄松了口气。

“睢你的脸色,都白成这样了,怎么会无恙。”勉强抑制心中的兴奋,楚潜关切询问起来:“请大夫来诊治过了没有,他是怎么说的。”

“早上的时候,大夫已经来过了,只是一般的寒气入体,喝了药,驱了寒就没事了。”虽然当时有些迷糊,可是隐约之间听到了黄仁安与秋儿对话的只言片语,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背上的鞭伤过重,导致自己身体免疫力下降,所以才感冒了,不过既然惠夫人不希望自己把事实真相告诉楚潜,那楚质自然不会全部明说。

“那就好。”紧张的心情缓和多了,楚潜略带安慰的笑了起来,视线非常自然的从楚质身上移动一下,余光忽然瞄到一物,楚潜也没在太在间,随意一看,目光忽然一凝。

身为一县之长,楚潜自然没少开堂断案,几年时间虽然不敢说断案如神,明察秋毫,可是无论是经验还是思维能力都得到极大的锻炼,有时候只听几句话,或者看见某物,就能大致把事情的原貌推测出来。

而如今楚潜看到的却是大夫为楚质诊治时,用剪刀剪裂的贴身内衣,因为一心顾看好楚质,所以惠夫人和秋儿也没有把衣裳处理一下,只是顺手丢到房屋角落的木架旁边,若是在平时,一件破衣服楚潜看过也就算了,可是衣服上偏偏沾有楚质的血液,虽然已经风干了,可是那些乌黑斑点楚潜可不会陌生,一看就知道是血迹。

自己侄儿的房中,居然有一件沾着血迹的衣裳,而且还是贴身的内衣,难道这会有什么猫腻?联想到楚质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其中奈人寻味啊,职业的嗅觉一上来,电光火石之间,楚潜脑子里思绪已经拐了七八个弯。

“质儿,既然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那就应该躺回床上安心静养,外面寒气重,若是再受凉了怎么办。”楚潜站了起来,伸手握住楚质手臂,准备扶他回床休息。

说实话,楚质现在真的可谓是大病初愈,高烧刚退,可后遗症却落下来了,浑身酸软疼痛,精神也疲惫不堪,特别是刚才起床到外面去迎接楚潜,更是把身体里最后一分力气都耗尽了,现在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经楚潜那么一扶,楚质也没有再说客气话,顺势站了起来,越过屏风,返回绣床。

“小叔,质儿失礼了,以后再向您赔罪。”刚坐上床,一股久违的困意上涌,楚质只觉得自己眼皮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突然眼前一黑,扑的一声,楚质倒头趴下了,勉强提前精神,含糊呢喃说了句话,然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第五章 痛改前非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东边泛出时,静泌的汴梁城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www.65txt.com-====-

楚质也从睡梦之中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轻轻活动筋骨,发现昨天那种酸软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吐了一口腹内的闷气,楚质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看着房中古色古香的布置,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楚质心中涌起了丝丝失落感,使劲摇晃了下脑袋,楚质稳定了情绪,天性中随遇而安的性格使他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自己不是孤儿,双亲还有兄弟姐妹照顾,虽然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可是知道他们在千年之后生活得很好,楚质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多愁善感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慢慢腾腾的穿好了衣服,对着铜镜事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形,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惠夫人的帮忙,摆弄这么长的头发那真是麻烦,手法生硬的梳理一下,楚质自我感觉还算满意。

还以为俏丽可爱的秋儿就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呢,楚质无奈叹气,要是每天与这么一个娇美可爱的少女朝夕相处,赏心悦目之余,心情应该也会变得格外舒畅吧,若是能再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游戏,那简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啊。

可惜残酷的事实让楚质美好的念头彻底破灭,且不说秋儿是惠夫人的贴身婢女,单单是在宋朝,婢女仆役也是有人身自由权的,可不是古装剧里的那种奴隶仆役,任主人生杀予夺,反而有点像现代的雇佣制。<<>>

主人家给钱雇佣仆役婢女,然后按照约好的规定服役这么久,然后就算与主人家两清了,仆役婢女随时可以走人,而且他们的人身受到朝廷法令的保护,若是受到主人家的无故欺凌,可以到当地官府申诉,且不论是否可以申诉成功之类的问题,只要欺辱下人的名声传扬出去,不仅受到世人的谴责,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到他家工作了。

“公子,起床了没有。”门外传来长贵的叫喊声,打断了楚质的想入非非。

“进来。”对于长贵,在楚质的记忆里也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是知道他是楚家的长工,每天清晨总是非常准时的给自己送来洗漱用的温水,知道长贵要来,起床的时候楚质已经按照以前的惯例,把门栓拿开了。

“公子早安,公子今天的气色不错啊。”长贵应声而进,驾轻就熟的把手里的一盆温水放到房中角落的一个木架上,随后回身向楚质行礼请安。

“麻烦你了。”

楚质的笑脸让长贵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觉得公子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但是具体有什么变化,一时之间长贵也说不清楚。

见长贵木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与以前那样离开,楚质也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木架前,拿起旁边的毛巾浸入温水里,拿起毛巾稍微拧干,开始洗漱起来,没有牙膏,但是有青盐,没有肥皂,不过有皂胰子,大概用了十五分钟,总算手脸弄干净了,回过身的时候,长贵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楚质也没有在意,收拾一下眼前有些乱的物品,然后走到中间的桌子前,安然坐在椅子上等待起来,一分钟过去了,门前出现了惠夫人和秋儿的身影。

“娘,秋儿姐姐,早。”楚质迎了上去,十分自然的行礼,语气虽然平淡,不过已经没有了昨天前的那种抵触情绪,惠夫人明媚微笑,盈盈上前,伸手为楚质抚平头上乣起的几根发丝,围绕楚质转了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这才含笑点头。

“质儿,身子怎么样了?”惠夫人含笑问道。

“已经全好了。”楚质挥手顿足,直立腰板,让惠夫人仔细的检查。

“惠夫人,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在惠夫人检查楚质的身体时,秋儿在一旁也没有闲着,小手提着的篮子可不是空无一物的,里面装盛着的碗筷食物也一一在桌面上摆放整齐了。

看着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香气的早餐,楚质肚子非常配合的发出微弱的饥鸣声,古代没有吃夜霄的习惯,而且楚质现在的身体正处于发育期,对食物的需求也比较大,哪里经受得住眼前的诱惑,喉咙不停的滚动着,唾液悄悄滋生起来,惠夫人见状,怎么能不明白自己孩子的心思,微笑领着楚质坐下。

“质儿,慢点吃,小心烫着。”

坐在楚质旁边的椅子,看着他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着桌面上的膳食,惠夫人脸上露出慈祥微笑,吞了口中的食物,肚子舒服了许多,看见秋儿眸子里的惊讶,楚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娘,昨晚和小叔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知道他现在回去了没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楚质随口询问起来。

惠夫人闻言,表情凝滞了一下,瞬息恢复了正常,嘴角浮起了秀美的笑容,柔声说道:“三叔见你平安无事,在家里住了一宿,天还未亮就赶回去了。”

“回去了就好,昨晚没和小叔说上几句话,过两天要去祥符看望他才行。”楚质笑道,反正祥符县城只离汴梁城十余里之外,就算是走路,来回也不过两个小时,去看望楚潜也不件难事。

“难得你有这个心,总算对得起三叔平日对你的爱护。”惠夫人笑了,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明媚光彩,不过她的心里却感到一丝惊讶,觉得儿子与以前真的不同了,平时都是楚潜想他的时候,派人前来接他过去的,现在楚质却能想着主动要去拜访了。

“质儿知道自己往日过于顽劣,没少让娘亲担心忧虑,如今质儿已经不小了,日渐明白世事,知道往日之过,决心痛改前非,请亲娘放心吧。”楚质猛然起立,恭敬朝惠夫人弯腰一躬,义正词严情真意切说道。

楚质知道,要想在这个时代生活得好,那就要融入这个时代,但是自己是千年之后的人,哪怕有了楚质身体的记忆,可是一些习惯脾性肯定会与以前有所差异,与其让人发现起疑心,不如由自己给他们找一个浪子回头的理由,以后只要自己言行谨慎,就算做什么奇异的行为,别人也不会太过见怪的。

第六章 白雀书院

惠夫人清亮的眸子流过奇异的神采,胸口起伏不定,可见心情有多么的激动,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终于听到梦寐以求的话了,质儿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www.65txt.com

“娘,是不是质儿知晓得太晚,让您伤心了。”眼见惠夫人盈起了雾气,似乎有泪如雨下的趋势,楚质连忙说道。

“不晚,一点儿也不晚。”惠夫人灿烂的笑了,伸出柔弱纤细的素手抚着楚质的脸颊,目光聚精会神的看着楚质,丝毫没有留意白皙的秀脸多了两道浅浅的泪痕,可怜天下父母心,楚质轻叹,掏出线巾,轻轻的拂拭着。

以前都是自己帮孩子擦拭脸面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惠夫人细润的脸蛋一粉,恨恨的盯了正在一旁窃笑的秋儿,慌忙抢过楚质的丝巾,胡乱的在自己娇嫩的脸上抹了下,暗暗吸气,总算平定了情绪,恢复淡雅端庄的气质。

“秋儿,把桌子收拾一下。”看见楚质已经吃饱了,惠夫人清咳一声,指使秋儿把碗筷收拾干净,以免这丫头闲着没事在笑话自己。

“好的,惠夫人。”秋儿娇滴滴的说道,虽然极力掩饰,但声音里出透出一股笑意。

悄悄瞪了秋儿一眼,惠夫人心里却喜滋滋的,可是一想到前天发生的事情,喜悦色顿时冲谈了许多,和声说道:“质儿,你有悔过之心,娘自然十分高兴,想必你父亲知道了……。”

父亲,楚质心里涌起了股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尊敬孺慕里夹杂着畏惧,反正非常复杂且强烈,且不说自己背后伤痕是怎么来的,再想到从自己生病到现在,那个所谓的父亲都没有出现过,楚质的心情也由晴转多云了。

“娘,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到书院进学了,迟了老师会罚的。”楚质打断说道,十分突兀的奔了出去。

“惠夫人,公子身体刚刚才复原,又匆匆忙忙的准备去哪啊?”刚从厨房返回的秋儿只看到楚质消失的身影,有些焦急的询问起来。

“他说要去书院。”惠夫人似乎没有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呆滞。

“公子也真是的,这么着急做什么,休养多一天再去也不迟啊。”秋儿放心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却发现惠夫人神思恍惚,连忙上前关切问道:“惠夫人,您怎么了?”

“秋儿,快去把质儿叫回来。”惠夫人反应过来,紧紧握住秋儿的小手腕,情绪焦虑的说道:“不能质儿去书院。”

“公子怎么不能去书院啊,其实公子已经完全康复了,就算身子有些微虚弱,可并不会影响公子到书院进学的,惠夫人莫要担心。”秋儿不明就里,连声安慰道。

“不是这个原因。”惠夫人依然着急不已,轻声说道:“前天质儿是由书院里的老师遣送回来的,书院已经把他除名了,现在他又准备去书院,这怎么行啊。”

“公子被书院除名了。”秋儿轻呼,心中暗暗想到,怪不得大人要……

“质儿应该清楚这件事情了啊,怎么还要去书院?”惠夫人想不明白,不过着急之下也没有细想,连忙吩咐说道:“秋儿,你快去让长贵把公子追回来。”

“小婢这就去。”秋儿点头答应,踏着小步向门外奔去,只留下心情复杂的惠夫人独自一人在房中。

行走在宋朝的城市,虽然已经在记忆中知道汴梁城的街巷是怎么样子,可是还不如亲眼看见来得真实,一间间砖瓦木质构造的古代民房错落有致的建筑在四周,地面铺着坚实的青石板,可能是私人宅区的原故,这里的行人非常稀少,街道显得有些幽静,有几株葱郁的树枝从附近宅墙伸了出来,给楚质一种古朴神秘的感觉。

天空洁净无暇,空气清新纯净,温和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微风吹拂,楚质只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没有污染的环境果然舒服啊,怪不得那么多的人愿意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游行,美其名曰是感受大自然的恩赐,其实是在变相破坏自然。

凭着记忆,楚质从一条小巷走了出去,来到一段较为繁华的街道,楚质仿佛也从静泌走到了喧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木匠、银匠、铁匠、桶匠、陶匠、画匠,贩油的、织草鞋的、卖粥的、卖鱼饭的、卖花粉的、卖豆乳的等等等等不足而一,各式各样的叫喊声,来回交错,相互掺杂,使得汴梁城都沸腾了。

大道一旁,工匠正在为一间即将开张的大店紧张扎缚一平面作梯形的檐子,每层的顶部都结扎出山形的花架,其上有鸟兽等各种饰物,檐下垂挂着流苏的彩楼欢门,不远处的打铁作坊里,马上要送到针铺的针灸用针、缝衣刺绣针,及剪刀、锅釜、耕具、利刃,迎着熹微的晨光而射出清光。

街巷口处,围聚着一群群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中间有木竹匠人、杂作挑夫、砖瓦泥工、道士僧者、文人学子、甚至有身穿华服的达官贵人……

顺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慢慢前行,楚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半响之后这才恍然回神,慢慢向城门方向行去,越是接近城门,楚质越是感到汴梁城的繁忙景象,成队络绎而来牛驴车辆占满了前行的大道。

楚质凝神聚气,轻身闪过迎面而来的车辆,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出城可没有进城的规矩多,楚质驾轻就熟的从城门里走了出去,顺着高大的城墙,疾步向右前方行走,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来到一处树木成荫的地方,树荫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依山伴水而建的院落,这便是楚质此行的目的地,城东白雀山的白雀书院了。

说起白雀书院,在汴梁城百多家书院之中,其声名也是数一数二的,每年都培养出大批的秀才举人进士,而且白雀书院的山长何涉可也不是一般人物,真宗时期的进士,曾经出任过太子舍人,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仁宗皇帝交情深厚。

仁宗皇帝即位后,何涉可谓官运亨通,没有几年就成为了集贤殿大学士,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顾皇帝和朝廷大臣们的挽留,干脆辞官不做,在家闲了几年,最后开了这家白雀书院。

第七章 前因后果

世人都不糊涂,明白虽然何涉不是官员了,可是做官时的人脉却没消失,而且皇帝还不时提及几句,有这么一个直达上听的人物做为书院的山长,书院怎么可能会没有生源,反而是因为来报名的人太过,门槛都被踏破了,让书院的教谕们喜悦之时也有些烦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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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何涉不时请些朝廷官员名士大儒到书院开课讲学,这更让学子们趋之若鹜,能聆听前辈们的经验之谈,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啊,若是在听课时让他们注意到自己,顺口点拨几句,说不定这就成了自己进身之阶,日后的仕途也少走些弯路。

所以虽然白雀书院才开了几年,在某些方面可能比一些名校稍差一点,可是每年招生的时候,哪怕已经宣布书院已经满额,但拖关系上门说情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幸好山长何涉定下了规矩,书院只招收举人以下的学子进学,一但有人考上举人,那在恭喜他的同时,书院也自动把他客气请出去。

如果没有这个规定,争着抢着要进白雀书院的学子恐怕还要多上数倍,有部分学子听说在白雀书院可能会有机会聆听名家大儒的教诲,中秀才之后,宁愿不参加当年的举试,也要留在书院继续苦读,不过只是传言而已,至于是真是假那就没有人特意去探究。

楚质慢慢走在林间的石板小道上,一步一步向书院走去,看见微风徐来,卷起了片片残叶,心里还真有几分秋天的萧瑟之感,没有等楚质感慨悲叹一番,却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子。”轻轻抹了额头微冒的汗渍,长贵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抄近路急跑的选择没有错,总算没耽误事,抢在公子的前头先到了。

“长贵,你怎么来了?”楚质惊讶问道,漆黑的瞳孔一转,心里也明白几分。

“公子,惠夫人吩咐,请公子回去。”长贵垂眉低眼说道,虽然不清楚原因,可是长贵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行事。

“长贵,你回去告诉娘亲,我身子已经康复,要到书院上学了,有什么事情等我放学再说吧。”楚质轻笑说道,

“公子……,惠夫人……。”长贵感到为难了,两人都是自己的主子,到底听谁的?

“我身体初愈,娘亲是担心我又着凉了,不过书院里都是高墙大瓦的,上课时门窗也是紧闭的,风也吹不到我。”欺负长贵没有进过书院,楚质撒了个谎,说道:“你若是感到为难,回去如实禀报,娘亲不会责怪你的。”

长贵一想,觉得楚质说的有道理,以为惠夫人真的是担心楚质的病情,所以才让自己把人请回去的,再仔细一打量楚质,俊逸潇洒,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再染病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听信楚质之言,也没有固执己见,憨厚一笑,抱拳行礼,看着楚质进了书院,这才动身返回楚府。

三言两语应付了书院门子的盘问,楚质朝着书院深处走去,古代的书院并不像现代一样,都是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建筑,能起多高就起多高,而是砖瓦结构的大屋,双层构造的建筑少之又少,白雀书院师生加起来大概有四百余人,有不少人在书院里食宿,所以书院的面积非常大。

而且书院内部也划分了几个区域,而楚质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教师办公区域,其实楚质何尝不明白惠夫人吩咐长贵请自己回去之意,是害怕自己回到书院,受到污辱轻视冷嘲热讽。

楚质的脑子并没有糊涂,清楚自己背上之伤是怎么来的,其原因无非就是被白雀书院遣送回家,父亲楚洛气愤不过,干脆旧仇新恨一起算,抄起竹鞭就劈了下来,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楚质当然不会是来自找没趣的。

虽然没有彻底融入现在的社会,可是楚质心里非常清楚,从古到今,世人对名誉是看得极重的,特别是在古代社会,名誉简直可以上升到关系前途命运的高度。

楚质现在被白雀书院除名了,放在后世,这只是一件小事情,反正全国几万所学校,随意去哪都可以,实在不行的话,花点钱,甚至可以去国外留学,可是在宋朝却行不通,汴梁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时候一个消息遍布全城,只要半天不到的时间。

当然,楚质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人家根本不屑注意他的事情,但白雀书院可不同,汴梁城数百家书院都时时刻刻留意它的动静,不时参照模仿白雀书院的举办的一些活动,白雀书院差不多成为汴梁城里大部分书院的风向标了,所以对白雀书院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十分感兴趣。

楚质被书院送了回家的事情,想必不少的书院自也知道了,不过他们也一定不会在意这件事情的,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楚质并不是第一个被除名的学子,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谁都可以忽视这件事情,可是楚质却不能不在意,在以前的记忆中有这样一件事情,“自己”在白雀书院有一位同窗好友,平时大伙脾性相近,而且成绩都差不多,和楚质现在的遭遇一样,早在几个月前,那个同窗好友也是被书院除名了。

楚质心里伤感之余,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好友的家就在楚府的附近,有空的时候两人还可以聚在一起玩耍,可是没有过多久,好友找到楚质,说自己要离开汴梁回家乡了。

原因是好友被白雀书院除名,再也没有一家书院肯收留他,而且经常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他承受不住这个压力,最后在旁人的建议下,只有离开汴梁,回乡苦读,直到有所成就之后才能摆脱这个污名,不然以后他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好友的离开自然让楚质伤心异常,寻思送件礼物做离别之礼,以寄思念之情,可是月钱却不足,又不敢向家里要,胆怯的他更不敢开口明说,情急之下,想到了平时一向疼爱自己的小叔楚潜,心中一横,满是愧疚的撒下大谎,要来了买礼物的钱。

第八章 一个机会

这便是为什么平时一向怯懦的楚质,却有胆蒙骗家人的原因,好友的离开,着实让楚质郁闷了好久,本来楚质平时的成绩就不怎么样,神思恍惚之下,哪还有心思听课,教师说的讲义内容当然也记不住,几个月下来,自然而然的步上了好友的后尘,连续三个月考都是得了个末等,被书院的老师遣送回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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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书院除名的楚质心中当然惶恐之极,想到好友的下场,楚质心惊胆战,惊慌失措,可是楚洛却没有体量他的心情,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之怒,一阵训斥痛打下来,以前的楚质自然吓破了魂,小命呜呼哀哉,也就便宜了现在的楚质。

虽然不愤自己为前身顶祸背锅,可是以后的命运是自己的,哪怕再怎么不情愿,如果不想被人扔到哪个山角落苦读去,楚质也只能想方设法解决眼前的困境,虽然没有丝毫的把握,可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楚质也只能找上门来了。

想到以前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成绩虽然不是优秀之极,但也名列前茅,偶尔还受到老师们的嘉奖的,如今却成了末等生,想想真是不甘心啊,楚质一边感叹,一边熟门熟路的拐了个弯,来到了白雀书院教师办公区域。

楚质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教师办公区域里各个房屋都是空荡荡的,转悠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响,眨了眨眼睛,楚质这才悄然想起,这个时辰,教师们应该都在上课。

“你是何人,如今正是上课时间,为何不到学堂听讲,却来此处闲逛。”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楚质循声望去,说话之人却是个银发老者,年约六旬,却没有丝毫老态,身体颇为健硕,显得极为精神。<<>>

“学生楚质,有事前来拜望刘易刘教谕。”刘易是楚质所在班的负责人,当初就是他把楚质送回家的。

“找他有何事?”银发老者显然没有听说过楚质的名字,脸上不动声色,认真打量楚质,嗯,年纪不大,相貌俊雅,眼睛清澈透亮,说话时从容而自信,似乎是个可教之才,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但是相貌堂堂的人却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楚质皱起了眉头,感到有些为难,看银发老者的架势,显然不是普通之人,说不定是书院从外面请来的名士大儒,不知道说实话是否让眼前的老者心生反感,叫人把自己轰出去。

“不方便说就算了。”可能也是来拖关系说情的,银发老者有些失望,语气也变得淡漠起来:“刘教谕上午有课,要到午时左右才会回来,若你是本院学子,大可以先回去听讲,要不然你可以先回去,到时候过来也不迟。”

“谢谢先生指点。”楚质感激一笑,却没有动作,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这么快回去,况且在这里等才显得有诚意啊。

银发老者不置可否的点头,也没有再理会楚质,转身离去了。

这里是教师休息备课的地方,所以环境也非常雅致,几棵参天大树凌散落在房屋的前面,枝干蜿蜒盘旋而上,郁郁葱葱的树叶如把大伞一般,在温热的阳光照射下,形成了清凉的树荫,树荫底下有几个石桌石椅供人坐下休息之用。

打定主意留下来继续等待,楚质也没有矫情,随手拂去石椅上的落叶尘埃,轻轻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脚下的蚂蚁打架。

时间流逝,楚质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看太阳移动的情景,应该也有两个小时了吧,反正没有手表刻钟之类的计时工具,楚质也判断不出来现在几点,不过楚质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之意,可以在这么一个清凉之处安稳坐下等候,要比上辈子工作时的经历好上许多,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你还没有走吗。”似乎准备做什么事情,银发老者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树荫底下的楚质,脚步一滞,有些疑虑的看向楚质。

“刘教谕尚未回来,学生怎可先行离去。”楚质连忙起身说道。

“他和你约好了?”银发老者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心里泛起了一丝不悦,难道刘易不顾书院的规矩,想卖个人情出去?

“不是,刘教谕并不知道学生要来。”楚质摇头说道。

“就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为何不与你一道前来。”理应如此,银发老者心里这才满意了,随即又浮起了新的疑问。

“先生此言差矣,学生今年十五,按太宋律令,已然成人,自己之事岂能再烦劳父母长辈。”楚质笑着说道,没有直接回答老者的问题。

“哦,这么说来,你家大人并不知道你来书院之事?”银发老者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心里却不信楚质之言。

“父亲不知,而母亲却有耳闻。”楚质实话实说。

“这就奇怪了,父亲身为一家之主,为何却不知情啊。”楚质的回答让银发老者起了几分兴趣。

“正因为父亲是一家之主,所以忙着处理家中大事,若是能自己解决问题,那学生岂可再让父亲辛劳忧心。”楚质垂头说道,怕老者看出他的口不对心。

“听你言下之意,你并非白雀书院的学子,那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是否可以告诉老夫知道。”不知不觉中,有些欣赏对答如流的楚质,银发老者脸上绽开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态度越发的温和。

“长者有问,学生岂能不言,学生今日前来,是想请刘教谕让学生重回书院进学。”终于等到了机会,楚质怎么能放过,抬起了头,露出沮丧悲伤的表情,黑溜溜的眼珠充满不舍怀念以及黯然神伤之色。

“重回书院?”银发老者一楞,随之明白了过来,目光锐利的盯向楚质,心里面泛起了怀疑、愤慨,还有一丝迷惑不解。

“是的,重返书院。”楚质似乎没有注意到老者的目光,依然保持悲伤情绪,语气充满了恋恋不舍。

“这么说来,你原本就是书院的学子,那为何被除名了?”似乎不像是在作假,银发老者嘀咕一下,不过却没有放松警惕。

白雀书院的规矩颇多,学子们犯了错,依照情节轻重予以处罚,最轻的是抄写诗书经文,或者清扫学堂教舍,最严重的自然就是除名了。

能让书院予以除名处理的,无非有那么几种,打架斗殴、有侮斯文,欺侮教师、不尊师长,触犯朝廷律令等,这些都是犯了错的,除外之处,还有一条特别规定,若是有哪个学子,连续三次,在月考中得了末等,一样要予以除名。

第九章 知耻而后进

楚质正是栽在了这个规定上面,由于好友的离去,无心学习,在在月考中连续失利,最后被书院教谕刘易送回家中。www.65txt.com<<>>

“你随我来。”看到楚质一脸愧色,却一言不发的模样,银发老者回首四望,觉得这里不是久谈之地,淡淡说了一句,回身按原路走去,楚质心里掠过一丝喜色,犹豫了一下,迟迟没有跟着上去。

“你怎么了?还不跟上来。”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银发老者回身一望,发现楚质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诧异询问起来。

“不知道刘教谕什么时候会回来,学生不可轻易离开。”楚质神情为难说道。

嗯,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么说来事情只是巧合,毕竟自己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这才回到书院,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设下套子等自己,况且这小子年纪还小,心思应该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缜密,仔细的思虑一番,银发老者心中的怀疑打消了大半。

“不是和你说了吗,刘易正在讲课,要午时才回来。”银发老者说道:“难道还要老夫请你不成?”

“不敢劳烦长者。”楚质说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教舍,这才向银发老者走去,银发老者略微一点头,领着楚质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房前,直接推门而进。

房间布置虽然简约,只有书桌椅子茶几几样家具,却极为典雅,西墙上放着一个书架,架子上全部堆满了各种书籍,来人一进去,马上感受到了浓浓的书香气息。

“坐下说话。”见到楚质一进房屋,注意力就集中在自己辛苦收集的书籍上,银发老者心里涌起了欣赏之色。

这么多的书,还有许多绝世孤本,如果能带回现代出版,不知道老板会怎么奖励自己,身为出版社的优秀员工,出于职业的本能,楚质对书籍自然格外注意,却没有想到给银发老者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你是何原因被书院除名?”见楚质乖巧坐下,银发老者也没有费话,直接询问起来,他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从表面现象来看,楚质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惹是生非,犯下重错的学子,反而十分温良敦厚,风度翩翩,让人心生好感。

“学生在月考中表现不佳,连续三次都得了末等。”楚质低头,一脸的羞愧难耐。

“原来如此。”银发老者眉头一皱,不是行为不端就好,可是姿质如此愚鲁,给了三次机会还是把握不住,怎堪培养,可是看见楚质清秀俊雅,羞愧难当的模样,银发老者心中一动,觉得其中可能有隐情,所以开口试探起来:“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语出何处,作何解?”

“出自论语.述而,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楚质摇头晃脑念诵全句,然后解释起来,在出版社工作的时候,每年都不知道要出版多少次四书五经,楚质也没少做校对的活,久而久之早就熟悉透了,回答银发老者的问题,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况且白雀书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入学之前也要经过层层考选,当初楚质能进白雀书院读书,可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而是凭着真才实学,通过选拔考进来的,就算没有其他学子优秀,可是基础还是有的,两者的记忆一结合,让楚质的信心倍增,对答如流。

听着楚质从容的解释,银发老者轻轻点头,不过这题目太过简单,并不能考校出什么来,顺势再出了几道题,从《春秋左传》,到《大学》、《中庸》、《礼仪》,甚至《周易》、《史记》《韩非子》都没有漏下,刚开始的时候,楚质还可以轻松回答,可是到了后来,要花点时间思索,到了最后,终于语塞了。

“学生才疏学浅,让长者见笑了。”能记下这么多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下,楚质非常明智的开口服输。

“能认清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这是一件好事。”银发老者淡淡说道,可是心中却有些惊讶,不下一番功夫,不可能记下这么多经文大义,而记得这么多内容,区区月考怎么可能得了个末等,而且还连续三个月都是如此,其中必有原由。

“长者教训的是,学生必当紧记。”楚质起身鞠躬说道。

“楚质,老夫有一事不解,以你的才学,月考自然不在话下,为何屡次失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可教之才就此堕落了,银发老者询问道。

楚质不敢怠慢,把自己因为好友回乡,所以神思恍惚,无心向学,整日失魂落魄,考试之时胡乱作答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闹,孺子不可教也。”银发老者眉毛紧锁,毫不客气的开口训斥说道:“如今正是你一心向学之时,怎能胡思乱想,分心顾及其他事情,你的好友就是前车之鉴,你应该吸取教训,引以为戒,你却重蹈覆辙,真是可气之极。”

“长者所言甚是,回家之后,两日来学生日思夜想,辗转难眠,心中悔恨懊恼,只觉得辜负了书院老师们的教导,一时误入了歧途,直到今日,学生再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来到书院,希望老师们再给学生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楚质诚恳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银发老者摇头叹息,虽然心中燃起爱才之意,可是规矩毕竟是规矩,哪怕是书院的创始人,也不能轻易改动,不然怎么能服众。

“圣人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学生是真心悔过,希望书院再给一次机会。”楚质心中一凉,不过还是没有放弃。

“书院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可惜你却忽略了,不过既然你有心悔改,那也是件好事,知耻而后进,日后你要像你好友一样,努力苦读诗书经义,在科举上有所作为,洗测今日之侮。”银发老者鼓励说道。

“学生还没有向书院教谕恳求,长者怎么能肯定书院将学生拒之门外。”楚质显然非常不服气,不以为然说道。

第十章 竹石

“你若是不信,待会尽可去试试。www.65txt.com-====-”银发老者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其实在他心中,对楚质还是有一定好感的,不仅是因为楚质有悔过之心,更重要的是,楚质居然能亲自返回书院为自己说情,这点让银发老者非常欣赏。

要知道,以前也有不少被书院除名的学子,可是他们都没有脸面再回书院,哪怕心中后悔,也是拖人上门说情,哪里像楚质一样,根本没有他人陪同,落在银发老者眼中,这就是勇于认错,真心悔改的表现。

还有就是,楚质是因为好友分别,才会导致学业暂时退步,在银发老者看来,就确实非常不应该,可也侧面证明楚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禀性高尚是值得肯定的。

真是可惜啊,银发老者暗暗叹息,虽然心中对楚质有好感,可是银发老者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毕竟楚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艳绝世之才,能让银发老者感到动心而网开一面,不过出于对楚质表现的满意,最后他还是开口鼓励楚质以后要奋进。

“长者的话,学生自然不会怀疑。”楚质表情失落说道,偏头呆呆的看着墙壁,尽显落寞萧瑟之色。

“汴梁城也不只白雀这一家书院而已,若你是真心向学,老夫在汴梁城还是有些几分薄面的。”银发老者心里出奇一软,暗示说道,若是有熟人在旁,知道银发老者说出这样的话,早就目瞪口呆了,怎么一向不讲情面的他,今日居然也说起情面来了。

“长者好意学生心领了,汴梁除了白雀书院之外,还有什么好书院啊,而且俗话说的好,在哪跌到就在哪爬起来,不然学生宁愿在家中自学,也不进其他书院。”楚质坚定说道。

没有老师的指点,哪怕再聪明绝顶之人,在家中也未必能学到什么学问,银发老者轻轻摇头,心中却泛起丝丝骄傲喜悦之情。

“小子不懂莫要胡言,汴梁城比白雀书院名气大的书院何其多也,例如西城郊外的德阳山书院,还有城中的玉楼书院、白水书院……。”为了掩饰心中的一丝得意之色,银发老者故作不悦说道,就算再怎么不看重虚名,可是听到有人赞叹,心里高兴也是人之常情,若真的是六根清净,无情无欲的,那干脆出家算了,还在红尘世俗里待着做什么。

听到银发老者罗列出来的书院名字,楚质并没有辩解,只是满脸的不在意,露出轻视的表情,非常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这小子,这么坚决想返回白雀书院,是否也是与你好友一般,害怕听到他人的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啊。”银发老者心念一转,淡淡笑道。

楚质没有着急回答,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竹石图说道:“请问长者,此画是何人所绘?”

墙上的竹石图,纵约一尺,图为野外的竹石,土坡上立一奇石,左边是一高一低,一浓一淡两竿修竹,右下是一丛竹叶,竹叶上挺,至叶尖处疾挑而出,梢头结顶,挑出时尤须注意左右顾盼,姿态生动,竹叶的粗细变化恰到好处,独具丰采。

楚质的询问似乎正搔到了银发老者的痒处,顺手捋了下嘴角的花白胡子,心中得意,脸上淡然说道:“这是老夫前几日闲暇无事时,随手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装裱之后,悬挂在房屋之中,以便日日观摩,寻其破绽败笔之处,以求精进。听你之意,似乎对此画有所见解,那不妨明言出来。”

“长者此画,绘奇石与立竹,行笔平直,奇石两侧各绘欹竹,皆作随风倾斜之态。画面轻重布置得当。写竹笔意贯穿,叶叶交加,下笔遒健苍劲,浓淡之墨,相互呼应,极有风致。石下小竹丛生,秀健活泼,生气浮动。风格潇洒,真是尽得墨竹之妙啊。”楚质自然是大加赞赏起来。

“哦,你过奖了,其实老夫的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楚质不遗余力的赞叹并没有得到银发老者太大的反应,心中有一点喜色,可更多的是失落感,画成之时,自己也请友人看过,击掌赞叹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可这并不是银发老者想要的结果。

虽然别人赞叹不已,可是银发老者心里清楚,自己的画技似乎遇到了一个瓶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还有突破,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可是突破口的途径却笼罩着一层薄雾,明明看到前方的景色了,可是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所谓当局者迷,银发老者知道自己现在要的不是赞美之言,而是让别人指出自己的缺点,以便突破自己的现状。

“长者绘此画时,是按实物取景的吧。”一看银发老者的反应,楚质立即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因为工作的原因,与文化人打交道多了,楚质自然明白,有些文人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坏,而有些人却不喜听人说自己的好,其中的微妙,经过长期体会,揣摩,楚质捏拿得非常准。

“正是如此,绘此画时,为了达到尽真尽实,老夫特意到郊外找了一片竹林,仔细观摩,细细体会,照着竹石的真实情景,一笔一画的描绘出来。”银发老者傲然说道,对自己的认真十分满意。

这么在意,还说是随手涂鸦,楚质心中暗暗发笑,不过表情却是异常的认真,上前两步,看着墙上的竹石图,一会点头,一时摇头,摇头的动作让银发老者燃起了几分希望,虽然不相信楚质能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可是总比尽是赞美之辞好啊,想到这里,银发老者屏气凝神,放缓呼吸,深怕打扰正在观画的楚质。

“恕学生直言,长者此画,似乎有不足之处。”良久,在银发老者的热切注视下,楚质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艰难”的说出了“实情”。

“有何不妥之处?”意识到自己的紧张,银发老者清醒过来,没有表现得太在意,一脸轻松自若的样子,心中有几分的不以为然,认为楚质是在故弄玄虚,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不未又有几分期待,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第十一章 心有所动

“学生观长者此画,虽笔墨浓淡自如,可是稍微显得呆滞,不够流畅,拘泥古法,还未做到秀润天成,胸有成竹之境。(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淡然评价起来。

“何为秀润天成,胸有成竹之境。”银发老者明显一楞,灵光一闪,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蛹而出,可是偏偏找不到突破口,难受的感觉让银发老者连忙追问起来。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楚质没有明说,只是摇头晃脑的吟诵一段话。

这可是苏东坡《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的内容,此时候苏东坡还在四川苦读呢,这文章还没有写出来,而文同文与可也没有闯出墨竹大家的名号,胸有成竹的典故世人也未知道,有这么现成的,楚质当然秉着拿来主义精神,哪里还须挖空心思再作解释啊。

“好一个胸有成竹。”楚质的话犹如振聋发聩一般,银发老者惊醒了,猛然起身击掌叫绝,毫无顾忌开口大笑起来,近年来因为瓶颈积压已久的郁闷一扫而空,银发老者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股立即挥毫泼墨的冲动。

片刻之后,多年来的修心养性功夫,让银发老者瞬速恢复了心情,不过这回没有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对楚质的好感也如坐火箭一般直速上升,而且态度也变得大不一样了。-====-

“小友,可否当即作画一幅,让老夫在旁观摩?”在银发老者的心中,楚质已经是一个大师级别的画家了,虽然年纪有点小,可是有志不在年高,古时甘罗十二岁为相,孔圣人也曾经拜过小孩为师,写下了不耻下问的圣训,对于真正有才之人,银发老者认为自己自然要以礼相待,不能失礼于人。

“怎么当得长者小友之称。”楚质慌忙站了起来鞠躬行礼,口中解释说道:“学生从未学过画,虽然明白胸有成竹的道理,可是却不能做到。”

“你不懂作画,那为何明白这个道理?”银发老者疑惑道,以为是楚质谦虚之言。

“古时候的庖丁善于宰牛,他非常熟悉牛体的骨骼筋脉,拿起刀来分割牛体,声音很好听,动作很好看,既不损害工具,又不花费气力,文惠君看到他的操作,又听了他一番谈话,就领悟了关于养生的道理。”楚质微笑说道:“虽然学生不懂画竹,可是也听书院教谕们谈论过作画的技巧,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胸有成竹的道理,况且这只是学生一时之得,却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理,请长者指正。”

“不错,不错,难得你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可见悟性极佳,孺子可教也。”银发老者仔细一想,觉得也是,绘画虽然也要有天赋,可是也要长期练习才能有所成,楚质的年龄太小,哪怕是从小习画,也不可能达到大成之境。

不过银发老者却没有觉得失望,反而些许庆幸,数十年的人生经验让银发老者清楚一件事情,习画虽然要长期刻苦的练习,可是天赋却是异常重要的,如果没有习画的天赋,就算如何的努力,也只能达小成境界,日后的成就不会太高,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其他方面有所成就,可是在绘画方面却没有突出才能,没有弟子可以继承自己这方面的衣钵,这让银发老者感到十分失落。

虽然门下的弟子知道银发老者的遗憾,努力练习绘画,可是却没有丝毫进步,世上不如意事十之**,最后银发老者自己也想开了,没有再执着让弟子们学画,可是没有想到楚质却送上门来了。

从一开始,银发老者对楚质的印象就非常好,接触不久,通过谈话,对于楚质的从容自若、谦恭礼让更是满意,所以才有心帮忙,要给楚质介绍书院,可是当楚质表现出惊人的文学和绘画天赋后,银发老者又有了新的打算,璞玉在前,只要精心雕琢,便能大放光华,这样的机会,正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绝对不能错过。

银发老者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心中认真的考虑过了,虽然惊讶楚质身上与年龄不浮的冷静镇定,可是从楚质的反应来看,银发老者知道,这一切都是真情流露,并不是自己开始怀疑的那样,是有人给自己下了个套。

说话可以有假,可以有人教,可是学问却是假装不来的,因为自己出题考校时,完全是随兴而为,而且胸有成竹的道理,自己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银发老者非常清楚现时的风气,像这等风雅之言,只要一出恐怕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说话之人也会名扬天下,自己也有所耳闻,哪里还会从一个小孩口中听到。

思来想去,银发老者得出一个结论,只因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回一次书院,天意使然,让自己白拣到一块璞玉,若是就此放过了,天理难容,正当银发老者心念转动,寻思怎么委婉开口,让对方拜自己为师时,楚质闻言大喜,拜道:“山长此言,是否已经同意让学生重返书院。”

“哦,你认识老夫?”银发老者讶色一闪而过,饶有兴趣笑着问道,心中也有一丝疑虑,难道自己估计有错。

“山长长年不在书院露面,学生岂会认识。”见银发老者没有生气之意,楚质心中大定,连忙摇头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老夫是何涉。”银发老者淡笑道,虽然身为白雀书院的创始人,可是他却很少在书院露面教学,平时把工作都交给书院里的讲师处理,自己却闲赋家中,有空时就出门访,特别是近年来,从未踏足书院一步。

别以为这样是对书院漠不关心的表现,何涉崇尚道家的无为而治,认为只要大方向把握准确了,其余事情交由下面处理即可,可以的话,他也一般都是在家中处理,有点运筹帷幄的意味在,如果遇到书院讲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凭着他的面子,也是几句话的事情,也不须要他亲自出马。

第十二章 宋体字

“山长说此竹石图是自己所画,学生再如何愚昧糊涂,也在此图落款处明白了山长的身份。www.65txt.com

”楚质拱手恭敬说道,心中喜不自胜,本来以为银发老者只是书院请来讲课的名士大儒,想通过他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没有想到却错有错着,钓了条大鱼。

“原来问题在这啊,是老夫糊涂了。”何涉恍然,笑着说道,对楚质的机灵更喜爱一分。

“山长,学生是真心悔过,你山长让学生回来吧。”楚质捉住机会恳求道。

老夫还不舍得你走呢,反正把人留下,收徒之事也不用急,缓缓图之即可,何涉笑了起来,准备点头同意,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开口问道:“楚质,你刚才为何无缘无故的问起墙上之画来?”

“刚才山长问学生是否害怕听到流言蜚语才执意返回书院的,故而学生是想以竹石为题,赋诗一首,以答山长之疑。”楚质微笑说道。

“以物鸣志?那说来让老夫听听。”何涉一听,兴趣更浓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除了郑板桥的这首竹石诗,楚质再也想不到有哪首诗词与何涉的这幅竹石图,还有自己的现在状况情景相融了,前面两句隐喻自己的根是白雀书院,后两句表明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之所以要返回书院,其实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根而已。~~~~

“好!难得你如此有心,老夫怎能让你失望而归。”何涉细细品味,眼睛越发明亮起来,幸好开始之时,自己有耐心聆听楚质述说,不然差点错过一个奇才,末了何涉还在心中感叹起来,看来自己要经常回书院走动走动了,不然自己书院有什么遗漏之才,却因为缺少伯乐的发现,始终默默无闻。

想到刚才考校之时,因为楚质回答的中规中矩,自已并没有在意,差点儿与璞玉失之交臂,何涉暗暗反思起来,继而对管理书院的讲师也有一丝不满,自己将书院交给他们,那是因为相信他们,可是他们却没有尽心管理,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信任。

“谢谢山长。”楚质大喜过望,抱手行礼,悬浮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老夫可以破例让你回来,不过……。”何涉微笑道,尾音拉得长长的。

“山长有何吩咐,学生一定照办。”落地的心重新悬起,楚质严肃敛容,认真说道。

“老夫的竹石图,有画无诗,既然你把诗作出来了,那再劳你执笔挥毫吧。”越读越觉得楚质作的诗回味无穷,意味深长,何涉干脆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平平放在书案上,示意楚质在空白处写上诗。

“山长,学生的字丑陋不堪,怕会辱没山长之画。”楚质连忙推辞起来。

虽然楚质说的是实话,可是何涉却不这么认为,字迹不好不算什么问题,只要努力练习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是才思却不一样了,有多少人苦苦思索,彻夜不眠,为了就是想到一字半句的绝世好诗,有时甚至不惜杀人夺诗。

楚质的这首竹石诗,虽然不是什么绝世佳作,可是比起其他的陈词滥调,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已经当楚质是内定的徒弟,何涉自然存了提携楚质的心思,打算等楚质在自己的画上写下诗后,连同胸有成竹的典故,向汴梁城中的好友们炫耀一番。

要知道何涉的交游可是极其广阔的,上至朝廷大员,下到寒门儒士,何涉的影响力都涉足其中,不然刚成立几年的白雀书院,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学子前来报名了,学子们前来进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着有一天,得到何涉的赏识,予以只言半语的赞誉。

若是让书院的学子知道,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让楚质无意之中得到了,情急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可以预料到的是,有了何涉的提携,楚质以后不再用费心想着怎么样才能扬名立万了。

在何涉的坚持下,楚质不敢再作推辞,提起毫笔,沾了点墨,悄悄吸气,收腹凝神,酝酿了半天,这才在竹石图上的空白之处小心翼翼的书写起来。

身为出版社的员工,常年要与文人打交道,楚质自然也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而学习的字体理所当然是出版常用的宋体字。

一首诗,从右到左,四行二十八个字,若是在平日,楚质最多花几分钟就能写完,可是现在足足用了十五分钟,才轻轻搁下毛笔,退立一旁,趁着何涉审视之时,轻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喘了几口气。

“咦,楚质,描红之时,你习的是哪位大家之字啊?”也不怪何涉感到惊讶,宋体字虽然源于唐代楷书,在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南宋的时候才算成型,其集大成而发明这种字体者却是大名鼎鼎的奸贼秦桧。

秦桧博学多才,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综合前人之长,自成一家,创立了一种用于印刷的字体,若是按一般的习惯,应该把这种字称为秦体字才对,可是由于他的人品太差,在抗金斗争中,是投降派的代表人物,而且还曾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民族英雄岳飞父子,成为千古罪人,所以人们痛恨他,虽然应用他创立的字体,可是却把字体命名为宋体。

这是百多年后的事情,何涉自然不会知道,看到楚质写的字,笔画横平竖直,横细竖粗,棱角分明,结构严谨,整齐均匀,看似与楷书相近,可是却有所不同,虽然笔画之间显得生疏呆滞,可细细看来,却有自成一格之象,想到这里,何涉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子的书法已经大成,和蔡君谟一般,自成一家,开宗立派了?

“学生习的是欧体《九成宫醴泉铭》。”楚质刚要说话,却忽然想到现在这时候秦桧还没有出生呢,哪来的宋体字,所以话到嘴边就改了。

第十三章 花明柳暗

“《九成宫醴泉铭》,怎么一点也不像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何涉含笑说道,心中却大呼拣到宝了,不知道这小子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楚质这一手宋体字都谈不上绝妙,根本没有资格与前朝名家相比,还未达到挥洒自然、圆润自如之境,可是却异于前人,大家气象初具,若是加以历练,细心琢磨,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啊。

其实与不怪何涉这么感慨,与唐朝书法鼎盛,名家辈出的情况不同,自从北周衰微之际,宋太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自立为帝,建立赵宋王朝,半个世纪的五代十国分裂混乱局面至此结束,国家复归统一,可是三百多年间,因为久经战乱的原因,这段时期的书法发展比较缓慢。

直到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定下重文轻武的国策,士大夫们的地位得到提高,而书法自然也水涨船高,越发得到世人的重视,而宋太宗赵光义更是喜好翰墨书法,曾购募古先帝王名臣墨迹,命令朝中大臣摹刻禁中,厘为十卷,藏于宫中,这就是《淳化阁帖》。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连天子都这么重视书法,下面的官员们自然明白怎么做,况且这也是一件风雅之事,一时之间,衰微三百余年的书道重新复兴起来,

可是宋初的书法,虽说是源于“二王”,多从《淳化阁帖》翻刻,但是这种辗转传刻的帖,与原迹差别就会越来越大,连学习的行贴都是错的,那书法怎么能有所提高,所以自从宋朝立国以来,能称得上书法大家的寥寥无几,书道也每况愈下,越发不景气了。

这个情况暴露出来后,这下子可急坏了喜好书道的士大夫们,可是心里着急也没有用,书法是一门艺术,不是想创新就能创新,想成大家就成大家的,需要天赋,要深沉,要积累,要毅力……,反正仁宗皇帝登基这么以来,真正得到士大夫们公认是书法大家的,便是蔡襄蔡君谟了。

何涉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虽然对书法偶有涉猎,可是技艺远远比不上绘画,也没有成为大家的念头,可是看了楚质的字后,起燃起了将楚质培养成书法大家的野心,反正自古书画不分家,楚质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况且艺多不压身,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以后的前程着想。

根本没有询问当事人的意思,何涉已经在心中为楚质规划好日后学习的方向,同时也临时改变了主意,在没有认下这个弟子之前,今日之事还是暂时不向外宣扬了,楚质才小小的年纪,成名过早不见得是好事,容易分心,最重要的是,若是让人都知道了,把自己定下的弟子抢去了,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活了几十岁的何涉自然明白什么叫谨慎从事,在名份没有定下之前,一切都要低调,况且收徒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楚质的品性才学还没有尽知,这也不能急切,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楚质回书院之事,就要缓一缓了……

楚质可不清楚何涉为了自己动了那么多心思,听到何涉的置疑,心中一惊,悄悄打量,发现何涉只是随口一言,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心情也放轻松了,恭敬笑着说道:“那可能是弟子在扫管描红之时,练习不当,未能领会先人书法精髓,不足之处,还请山长多多教诲。”

“只要你有这个心,老夫自然不会推辞。”机会送上门了,何涉自然不会放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楚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在一旁呵呵陪笑,就算楚质再怎么聪明,但也不能猜出他人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何涉已经看上自己,想收自己为徒弟,其实何涉考虑得太多了,要是直接明说出来,或者一个浅显的暗示,以楚质现在的性子,还不立即倒头就拜。

这就是古今观念的差异了,在楚质看来,拜师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何涉还是知名人士,白雀书院的山长,朝野关系、人际脉络通达,拜这样一个人为师,好处多多,楚质当然十分情愿。

可是古代的师生关系可没有楚质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师道有经师、人师之分,经师是纯粹把经学的学问当作知识传授,也就是书院里的教师,而人师教的是做人的原则、风范。

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师道是很重的一伦,五伦中的天地君亲师,师跟社稷和家庭放在一起,处于第五位,五伦中的天地只是一个比喻,真正起作用的是君亲师,师生之间的关系堪比父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要比父亲还要亲,所以就算动了收楚质为弟子的念头,何涉也不会这么轻易开口,打算缓和几天,考查一下楚质的各个方面再作决定。

“楚质,虽然老夫说不让你失望而归,可是书院自有书院的规矩,也不能轻易破例,不然如何使书院数百学子心服。”何涉敛起了笑容,一脸认真严肃说道。

“山长……。”楚质失望叫道,可是心中并没有激动,知道何涉还有下文。

“不过老夫既然答应给你机会,自然也不会失信于你。”看楚质眼睛波澜平静,就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肯定猜出自己还有下文,那自己偏偏不如他之意,何涉捋须一笑,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恕学生愚鲁,不能领会山长之意,请山长解惑。”等了半响,发现何涉没有往下说,楚质只好乖乖行礼请教起来。

“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何涉笑道。

“不若于人。”楚质眨眼,一时之间不明白何涉怎么又掉起书袋了,不过不明白也不要紧,自己只要恭敬的回答就可以了。

“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见楚质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何涉继续笑问道。

“不若与众。”楚质眼睛一亮,有些明白何涉的打算,如果单独为自己一个人破例,那么自己就置身于浪尖风口之上,而一向以正直无私著称的何涉,也肯定受人非议,书院因为种种原因被除名的学子不在少数,若是为众人破例的话,别人只会赞叹何涉宽宏大量,于心不忍,不会想那么多,真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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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

“总算开窍了,老夫决定,只要是被书院除名的学子,有悔过之心的,书院都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www.65txt.com

”何涉笑着说道,为了能顺利收下楚质这个弟子,自己可真算是费尽心思了,希望楚质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谢谢山长。”楚质微笑行礼,本来是件很高兴的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楚质心中一软,有种失落的感觉。

“你怎么了?莫非是不想与众乐?”看见楚质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何涉皱眉问道,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学生怎有此心,只是想起回乡的好友,若是他能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细细回味,楚质找到了原因,一脸唏嘘伤感模样,同时明白自己接受了以前的记忆,一段时间内,恐怕很难消除这样的影响了。

“你能这样想是好事,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了。”轻轻点头,何涉心中满意,和声劝慰起来。

“学生明白了。”楚质认真点头,随即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却不知道山长所说的机会是?”

楚质清楚,在这种时候,机会往往等同于考验,只有通过了,才能返回白雀书院,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落实之前,楚质可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月末的月考,允许你们参加,只要考进前三十名,书院大门将为你们敞开。”轻瞄了楚质一眼,何涉淡淡说道:“楚质,你觉得如何?”

经过刚才的考验,何涉知道,虽然楚质的才学不错,月考得了末等确实很冤枉,可是要在数百学子中脱颖而出,考进前三十名也并非易事,这样看来,给出了这个前提,是何涉有意为难楚质。<<>>

“山长放心,学生自当努力。”怎么转眼间就变脸了,楚质暗暗叫苦,可是如今骑虎难下,哪怕再没有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决心就好。”何涉含笑点头。

“山长能情开一面,学生感激不尽。”既然今天来的目的已经得到答复,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借口留下来,楚质恭敬肃立拱手,准备开口告辞,前三十名,这个目标很难,也要回家仔细考虑一番才行,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也只能放弃了,想想真不甘心,自己费尽心思求得的情面,却让别人白白拣了便宜。

“慢着,老夫还有话问你。”怎么能让楚质这样轻易离去,何涉连忙打断说道。

“请山长明示。”楚质拱手,心里有些惊讶。

“今天才初三,二十八才月考,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准备如何度过?”问这话的时候,何涉有些许紧张。

“当然是在家中温习功课。”楚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过心里面却不怎么肯定,除名的风波还没有散去,谁知道“父亲”楚洛会怎么对待自己。

“没有书院教谕的指点,你可有把握考进前三十名?”何涉心里轻松了,脸上悄悄挂了一丝笑容。

“没有把握,但事已至此,学生只能尽力而为。”犹豫了下,楚质照实回答。

“后天就是端午,你且休息两天,汴梁城南四圣观旁的绣巷,那里有一处何府,端午过后,你到那里来找老夫吧。”何涉语气淡淡的,似乎十分的随意。

嗯,自己没有听错吧,楚质讶异的看向何涉,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的时候记得带上这个,不然进不了门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从书案底下取出一张自己的名刺,何涉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学生自当牢记。”没有再怀疑,楚质连忙恭敬接过名刺,心中的喜悦如鲜花怒放一般,难道何涉也准备给自己暗箱操作?没有足够的信息,楚质自然想不到何涉是想收自己为徒,所以打算考查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参照前世的思维惯性,楚质当然往这方面想了。

“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未考进前三十名之前,你也不宜在书院久留。”看到楚质这么兴奋,何涉也觉得心情舒畅。

“那学生就此告辞,过几日再登门拜访山长。”知道何涉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楚质非常知趣的告辞走人,何涉含笑点头,却没有起身相送。

意外之得,真是意外之得啊,看来自己亲自到书院求情的决定果然正确之极,在通往书院大门的道路上,楚质笑容灿烂的想到,心情愉悦之下,看什么都是那么顺眼,而且也没有进来时候的谨慎小心,敢光明正大的在书院大道上行走了。

进书院的时候,楚质怕见到以前的同窗,所以尽量拐弯抹角走小道,避开众人的视线,可是现在心情不一样,也没有了那么多避讳,偶尔在路上碰到几个书院的学子,楚质也能坦然自若微笑示意,显得很真诚。

楚质在书院不是什么名人,除了同班之人,认识他的人也不多,见到他这样真诚礼貌打招呼,其他学子自然一一回礼,可是当楚质走到学堂区域,正巧遇上以前同班的学子在外面活动,有几个眼力过人的学子立即发现了楚质的身影。

“咦,那边的好像是景纯啊。”擦了几次眼睛,一个学子肯定说道。

“在哪?好像真的是他。”闲着没事,自然会有好奇之人。

“胡说八道,景纯前两天就被逐出书院了,怎么可能会是他。”有人看也没看,直接开口反驳说道。

“就是,说笑也不看对象,人都被除名了,哪里还有脸面回来。”一个学子附和,语气有说不出的轻蔑。

“其实景纯人蛮好的,现在走了,真有点想念他啊。”

“想他,是想他帮你抄书吧。”

“就是,就是。”

几个学子起哄大笑,这时候楚质已经走远,身影也变得很模糊,学子们也分辩不出远处的到底是不是楚质本人,也没有人想追上去确认,不过关于楚质的话题依然继续着。

“真是奇怪,同是两兄弟,为什么文玉的功课这么好,次次都考得甲等,而身为兄长的景纯却这么差。”

“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文玉是嫡子,家中长辈自然偏爱一些,好处都受用尽了,景纯却不一样,听说他在家里很不好过啊。”

“你也听说了,……。”

在背后议论别人的**,虽然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可是从古到今,这个人类天性上的恶习从来没有得到改正过,反正当事人没有在场,而且也没有人出面阻止,一帮好事的学子当然兴致勃勃的说道起来。

不远处,一棵粗壮大树之后,一位身穿银白色儒服,眉清目秀,容貌俊美,与楚质有几分相似之人,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议论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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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返回家中

楚质可没有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声,况且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楚质相信,只要自己能在月末的考试上取得好成绩,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一切的流言蜚语也会烟消云散的。www.65txt.com-====-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时,楚质想了很多,在大学的时候,虽然主修的不是历史学,但是对宋朝的意识形态、经济基础都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清楚一个人想要在宋朝得到世人的尊重肯定,生活过得惬意,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就是进入官场,成为宋朝数万官僚中的一员。

官员也有文武之分,可是宋朝重文轻武,武官得到士大夫和大部分世人的鄙视,从没有想过标新立异的楚质,当然只能顺从潮流,读书习字,参加科举,中秀才举人进士,一步一步的成为朝廷官员。

楚质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就是拥有千年的远见卓识,正是源于这种优越感,既然决心成为一名官员,那就要努力奋进,就算成不了一品两品的朝廷大员,起码也要混个转运使知州之类的官职,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没用了。

不过从记忆里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后,楚质顿时郁闷了,被书院除名了,这事可大可小,如果以后自己功成名就了,世人评价无非是年少轻狂,改过了就好,可是事物具有两面性,这说不定也成为日后别人指责攻击的目标。

无论如何评价,这件事情,肯定成为自己人生的一点污点,也不怪楚质太过敏感,只是他吃过这方面的亏,没有穿越之前,楚质和另一个人争抢出版社经理的位置,两人的条件也差不多,谁能上位就看老板的意思了。

想想平时的表现,还有老板的不时肯定,楚质觉得自己应该有七成机会的,可是在翻看以前的履历表时,仅仅就是因为几次几关紧要的迟到逃课行为,经理的位置就和他擦身而过,虽然到了后来,楚质才知道,原来和自己竞争的人,是老板小姨子的大学同学,有了这层关系在,同事们都认为楚质输的也不冤,他心里也舒服许多,可是事后楚质却忐忑了,污点摆在那,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晋升,会不会还有人来翻旧帐啊。

还没有等楚质想出办法消除这个影响,车祸发生了,楚质也回到千年前的宋朝,遇到这件事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有余悸的楚质当然要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抹去这个已经存在的污点。

思来想去,上门悔过,祈求原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自己能被白雀书院重新接纳,那这件事情不仅不会成为自己的污点,说不定还会成为一段佳话呢,看着事态似乎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楚质此时此刻的心情当然极其欢喜,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流言蜚语。

有了何涉的答复,刘易那里当然不用再去了,楚质满面笑容的迈出了书院大门,享受着不远处林间吹拂而来的徐徐清风,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清爽,精神饱满。

“公子,你出来了。”在书院大门转悠许久的长贵,忽然发现楚质走了出来,连忙匆匆迎了上去。

“咦,长贵,你没有回去吗?”楚质微笑问道。

“小的是回去了,可是惠夫人又吩咐下来,让小的再来请公子回去,不能让公子在书院里受委曲。”长贵吞吞吐吐回答,心里却有点稀里糊涂的,不明白惠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在他回去之前,楚质已经走进书院了,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想进去把楚质请出来,但是书院的守卫说什么也不放行,长贵无奈,只有在门里等候了。

“辛苦你了,那我们回去吧。”抬头看看天色,从太阳温度和地上的影子判断,现在也差不多中午时分,楚质朝长贵温和一笑,径直往山下行去,都已经出来这么久,不知道自己打算的惠夫人,心中一定不安之极,也是时候回去了。

长贵楞了一下,看着楚质渐渐远见的背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回头狠狠瞄了书院守卫一眼,迈开双腿,大步跟上前去。

中午时候的汴梁城,阳光高照,空气热闷,可依然还是那么热闹,来往行人车辆川流不息,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无论是民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不会忘记置办货物,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楚质有着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之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楚质没有见过的,既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其用途,这更让楚质产生浓厚兴趣。

拐了几条巷子,避开热闹繁忙的街道,楚质行走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这让尾随在后的长贵暗暗松了口气,不久之后,就回到了楚府门前。

“二公子。”听到敲门声,守门仆役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楚质俊雅面容,连忙拉开沉重的大门,让到一边,恭敬行礼。

楚质轻轻点头,迈过门槛,走了进去,来到了前院,前院里种了几株要榆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甚是好看,院子右边挖了个小池,注满了水,放了几尾活鱼,还有几块奇石,半池荷花,清风徐徐,半绽的花苞摇曳,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不过楚质也没有心情欣赏,只想着穿过客厅,返回西屋,面见惠夫人。

刚踏入客厅,却看到客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淡黄色华丽绸衣,身材高挑,风韵绰约多姿,容颜秀雅的妇人,眼睛余光一瞄,楚质立即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准备回身往外走。

“你回来了。”可是秀雅妇人却没有给楚质离开的机会,轻轻一句话,语气中带着逼人的寒意,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质儿见过大娘。”楚质无奈行礼,心中十分不舒服,对这个称呼非常抵触,可是没有办法,谁让秀雅妇人是楚洛的正妻,楚府的女主人王氏,按照礼教规矩,楚质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行礼叫唤。

“小的见过大夫人。”长贵也不例外,恭敬弯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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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母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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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去哪了?”王氏细润如脂的玉面依然如霜,语气冷冷的,不带一丝半缕温和之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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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微皱双眉,心中反感异常,自己去哪里还要一一向她说明不成,如果是惠夫人问的话,自己还乖乖回答,至于王氏,态度恶劣且不说,居然还一脸责问的语气,楚质当然没有回答的心情。

惊诧之意一闪而过,王氏秀美的蛾眉一锁,明亮的眸子寒光点点,怒气渐渐涌了上来,这小子难道是病糊涂了,居然有胆子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转念想到楚质平时胆小的模样,王氏心中一动,直觉认为是有人教授的。

“你好大的胆子,才被除名两天,居然有脸再跑去白雀书院,难道楚家的脸面你还没有丢够吗?”王氏寒声嘲讽道,看到楚质满脸不在意的模样,她心里就来气,不顾几个仆役在一旁,将楚质的“劣迹”**裸的揭穿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客气啊,发觉长贵和几个仆役投来惊讶的目光,楚质依然默不作声,并没有解释辩驳,冷眼看着王氏的表演。

“见过姐姐。”

这时惠夫夫款步姗姗走进了客厅,皓如凝脂的容颜带着丝丝怨愁,对王氏的行为十分不满,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轻柔恭顺一礼。

“妹妹来了正好,质儿大病初愈,应该留在府中好好休养,岂可贸然外出,若是再受凉了,旧病复发就不好了。-====-”王氏清眸流盼,意有所指道,一脸的淡然,似乎刚才她说的话不存在一般。

“姐姐说的是。”惠夫人纤弱点头,盈盈回身说道:“质儿,还不谢谢大娘的关心。”

“有劳大娘关心,质儿在此谢过了。”楚质身体轻弯,面无表情拱手说道,没有一点诚心诚意之色。

“过两日就是端午了,没事的话别老想着往外跑。”琼鼻轻轻哼气,当着惠夫人的面,也不好继续教训楚质,不过想到楚质前两天吃的苦头,王氏心中的一丝怒气渐渐消去,懒得再追究楚质去白雀书院做什么了,起身拂袖,冷冷抛下一句话,步履轻盈的走了。

“质儿,我们回屋吧。”待王氏走远,惠夫人黛眉微颦,娇柔丰姿尽展,声音温和而亲切,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回到阁楼之后,惠夫人对楚质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却丝毫没有询问楚质到白雀书院的情况。

“娘亲,你不想问质儿为什么要去书院吗?”楚质心中掠过温馨暖意,微笑问道。

“质儿长大了,做什么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娘亲总不能还当你是小孩子,事事都要过问吧。”惠夫人柔美笑道,心中悠悠叹息感慨,却有几分欢喜。

今天一早,楚质说自己的悔过自新,接着又跑到白雀书院去,惠夫人也隐约明白了楚质的心思,对楚质能有勇气亲自到书院求情,惠夫人感到心中欢喜,可是对楚质此行的结果却不抱希望。

虽然久居家中相夫教子,可是白雀书院的名声惠夫人还是知晓的,也听说过山长何涉不讲情面的事迹,同时询问过丈夫楚洛和小叔子楚潜,知道凡是被白雀书院除名了学子,从来没有一人能再回到书院,知道这个情况后,惠夫人也死心了。

看了楚质一眼,惠夫人心中感叹之余,也泛起了喜悦,虽然被书院除名了,可是质儿像换了个人似的,懂事长进许多,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见楚质这么想上进,惠夫人也考虑好了,等再过几天,这件事情淡化了,求夫君楚洛给楚质再找家书院进学,到时府中的闲言闲语也该消失了。

楚质不知道惠夫人的打算,看到她这么理解自己,楚质心中暖融融的,刚想把自己努力的成果告诉她,可是想到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现在说了出来惠夫人未必相信,干脆等几天,待何涉公布消息,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傍晚时分,楚府东院阁楼,一个清秀俊逸的翩翩美少年正恭恭敬敬的给王氏见礼,述说着自己今日在书院的学习情况。

“珏儿,你要在书院认真苦读学习,以待明白参加科举,和你大哥一样考上秀才,进到太学里读书,以后参加举试会试殿试,成为进士,光耀楚家门楣。”听到自己儿子在书院又受到表扬了,王氏喜滋滋的谆谆教育道。

“珏儿紧记娘亲教诲。”心中掠过一股说不出的躁动,楚珏垂头回答,身为楚家的嫡子,楚珏不知道得到多少来自长辈们的厚爱,年仅十四岁的他,一心遵守长辈们的教诲,根本不明白自己背负了多少的压力。

“今日在书院,你见到楚质了没有?”王氏满意点头,说起了一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其实是想和自己的儿子多待一会,不然以楚珏的性格,一说完事情,马上就返回屋子里看书了。

“没有,只是听到几个人谈论,似乎二哥去过书院了。”楚珏眼睛晃过一丝异彩,随即恢复了清明,声音依然是那么恭敬,却显得有些呆板。

“嗯,以后在书院好好读书,莫要听别人的闲言闲语,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全神贯注牢记圣贤的经典大义。”感觉到自己和儿子之间有一层隔阂,王氏费尽心思想消除,可是总不见效果。

就像刚才,她明明想和楚珏闲聊几句,可是话刚到嘴边,又变成了训示之言,其实王氏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为了楚珏日后的前程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珏儿记下了。”楚珏垂视,清亮的眼睛淡了下来。

“那好,没事的话,你就回屋休息吧。”王氏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沉默了片刻,似乎再也找不到话题,王氏也只能这样说了。

“珏儿告退,娘亲晚安。”楚珏黯然开口,轻轻一礼,缓缓回身离去。

第二天,有了惠夫人的约束,楚质只能待在府中,陪惠夫人聊天说话,好在有秋儿在一旁插科打诨,说了几段奇闻逸事,楚质也不觉得寂寞无聊,时间飞快逝去,转眼间就已经到了端午节。

第十七章 留家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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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为端午节,又称端阳节,在这一天,必不可少的活动是吃粽子、赛龙舟、挂菖蒲、蒿草、艾叶、薰苍术、白芷,喝雄黄酒、系百索子、做香角子、贴五毒、贴符、放黄烟子、吃十二红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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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城内每家,竭尽所能,弄来菖蒲、生姜、杏梅、李子、紫苏,切得细细如丝,撒上盐曝晒,大做这种名为百草头的端午果子,或者将梅用糖蜜渍浸,做酿梅香糖,端午最主要的是食物,则是从春秋战国时传下来唤为角黍的粽子。

楚府也不例外,这日清晨,天还没透亮,楚府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了,拿出前些日子已经备好的节物用品,鼓、扇、百索等,悬挂在房梁角落里,鼓,都是小鼓,有的悬挂架上,有的放置座上。

扇,都是小扇,分青、黄、赤、白四种颜色,但或绣或画或缕金或合色,式样不一。百索,是用彩丝线结成纫的百索纫,这些端午节物,其源出于夏至阴气萌生,百姓恐物不成,故制作鼓、扇、百索,用来避兵鬼,防病瘟。

当然,忙忙碌碌的只是楚府的仆役,府邸中央一个院子里,一个儒雅俊逸,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一脸淡然的听着楚府管家祝福的汇报。

“大人,爆竹香料、三牲祭品、角黍果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名字取得非常吉祥的管家祝福毕恭毕敬的说道,在楚府里,让他这样恭敬称呼的,也只有楚府的家主楚洛了。<<>>

“嗯,轿子备妥了吗?”楚洛问道,似乎准备出门。

“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经在院子备好五顶轿子,抬轿的下人也做好准备了。”祝福笑着说道,心里面却泛起了嘀咕,轿子怎么比往年少了。

“俭儿拖人传信,太学课程安排得紧,端午节也不休假,不回家了。”看出祝福的疑惑,楚洛沉声说道,似乎有些不满之意。

“也是,还要三个月就举行乡试了,大公子确实要在国子监安心学习,得中举人之后,明年再考个状元。”祝福笑着说道。

“承祝管家吉言了。”楚洛呵呵一笑,虽然知道这不怎么可能,不要说是状元了,进士都很难考,但是听了心里欢喜。

“夫君。”

这时,外面响起了惠夫人柔弱的声音,管家祝福一听,非常识趣的向楚洛告退,退出门外之时,不忘记向惠夫人问好。

“不知道夫君找妾身有何事情?”轻盈走入,惠夫人浮起明媚笑容,淡施粉黛的娇润容颜光艳逼人。

“俭儿不回来了,辰时末起程去大哥家。”楚洛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至于质儿,让他留在家中反省,不用跟着去了。”

“夫君……。”惠夫人急了,清丽秀颜悄然掠起愁绪,要知道,楚洛口中的大哥可不是寻常人物,而是楚氏家族的现任当家人,朝廷审官院同知院观文阁学士楚汲。

宋朝职官制度,虽说是承袭唐制,但是为了防范文臣、武将、女后、外戚、宗室、宦官等六种人的专权独裁,宋朝廷制订出一整套集中政权、兵权、财权、司法权等各种制度,把权力都集中到皇帝手里。

同时,用设官分职、分割各级长官事权的办法来削弱他们的权力的,这样,有些官只是空名,使他们保持官位,领取俸禄,但不使掌握实权,按照这个制度,一般官员都有官和差遣两个头衔,有的官还加有职的头衔,官只是说明他可以领取俸禄,而职才有实际的权力。

官称和实职的分离,使朝廷内外大批官员无所事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名义上都有正式官员,但除非皇帝特命,不管本部的职事。

宋朝立国之初,宋太祖,设立流内铨、委派权判流内铨事二员,专管考试选人、判决案例和拟定差遣等事,还设立三班院,委派知三班院事,员数不定,负责对东西头供奉官等武臣的考课和拟定差遣等事。

太宗时,设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职州县官院,总称磨勘院,负责对京朝官和选人进行考核,随后,改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磨勘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两院各派知院、同知院各一员、主簿二员为主官。

也就是说,审官院和考课院,实际就是相当于行使吏部的职能,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过、叙其爵秩、注拟差遣、选试、注拟、责任、升迁、叙复、荫补、考课等职能。

而楚汲身为审官院的同知院,位居正二品,真可谓朝廷大员,不说当朝文武百官,就是宗室勋爵也都要给几分面子,说是位高权重也一点不为过,平常时候,为了避开闲言闲语,身为亲兄弟的楚洛楚潜没事的时候也不敢轻易求见。

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名正言顺,带上家人亲眷上门拜访,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大伯子,惠夫人自然希望楚质在他的面前多露脸亲近,以后能多承拂照应楚质,可是如今听到楚洛不让楚质一同前往,惠夫人心里自然幽怨之极,知道楚洛的怒气还未散去。

“就这样了,你回去告诉质儿,让他在家里好好反省。”看到惠夫人蛾眉紧锁,秀容幽怨的样子,楚洛丝毫不为所动,站了起来,拂袖匆匆离去。

西屋阁楼

“娘亲,不能去就不能去,反正清明节的时候,孩儿已经去看过大伯了。”听到惠夫人吞吞吐吐的暗示,楚质怒火上涌,碍于惠夫人在一旁,勉强压了回去,反而露出笑容,希望能宽慰伤感的惠夫人。

“质儿,你父亲还未知道你已经悔过了,等端午节过后,娘立即和你父亲说清楚。”惠夫人柔声说道,心里却叹息不已,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小叔子又和夫君吵了一次,夫君心中的怒气应该消散得差不多了吧,不过三叔也是一片好心,自己岂能责怪。

楚质自然是一脸笑容的答应,心里面却非常不以为然,从以前的记忆中了解,对于父亲楚洛,以前的楚质总是畏惧有加,没有任何的亲切感,到了现在,在楚质心中的地位还没有秋儿高,楚质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第十八章 端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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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大人和夫人们已经走了。www.65txt.com

”没有选入随行的婢女当中,秋儿也留在府中,看着楚家一行人渐渐远去,匆匆忙忙汇报给楚质知道。

“知道了。”楚质不置可否说道,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秋儿刚想告诉楚质,刚才楚洛见他没有过去送行,似乎很生气的模样,可是见楚质这个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心中轻轻叹气,俏丽可爱的小脸上掠起愁结,轻言细语安慰几句,也随之告退,虽然主人家都出去访亲了,但是府中的仆役婢女可不能闲下来,端午节时候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坐了一会,楚质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烦躁,想起月末还要过一关才能返回白雀书院,顺手从书案上到了本《中庸》,翻开数页,细细阅读起来,背下几句经义后,心中烦乱之气更甚,精神难以集中。

文字在眼中划过,一点都没有在脑中留下印象,知道自己现在完全不在状态内,楚质无奈合上手中的书,瞄见书案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干脆改变了主意,把手中的书籍放回原处,摊纸磨墨,提笔轻点墨汁,凝神酝酿了下情绪,发现自己也静不下心来,笔尖已经点在纸上,楚质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手腕转运,洋洋洒洒的书写起来。

写了十数个静字,纸上沾满了墨色,再也找不出空白之处,楚质这才放下毛笔,认真欣赏自己的成果来,嗯,一行草书下来,虽然明白自己写的是什么字,可是一笔一画仔细打量,楚质楞是认不出来,要是让何涉看到这一暮,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楚质有成为书法大家的潜质。-====-

观赏自己作品片刻,有股恼羞成怒的感觉,不顾墨汁还未干,楚质一把拿起纸张,揉搓成一团,顺手丢到垃圾篓的最底处,胸中的气闷这才消去一些,愤愤坐回椅子上,呆呆的想了一会,楚质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恼了,说到底还是以前的记忆在作怪。

找到了根源,楚质心中的怒气渐消,仔细回味刚才的心情,哪怕是什么烦躁气愤,这分明是一个得不到父母宠爱的孩子心中无限委曲嘛。

楚质洒然一笑,饶有兴趣的分析“自己”在楚府中的地位,楚洛育有四子,长子楚俭十八岁,虽然是妾侍所生,可是早在一年前就考中了秀才,从小温良敦厚尊重长辈,有希望在今年乡试中举,深得楚洛的器重。

三子楚珏,母亲是楚洛正妻王氏,嫡子身份,是楚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以后楚家家业百分之百落到他身上,还可以依靠楚洛的恩荫,从朝廷那里获取一官半职,况且楚珏从小聪明伶俐,功课学问不亚于楚俭,而且又知上进,怎么能不受楚洛的喜爱。

四子楚玠,也妾生之子,今年还不足四岁,长得虎头虎脑,机灵可爱,可是自古以来,人性中都有偏爱幼子的习惯,如果说楚洛对待长子楚俭和三子楚珏用宠爱来形容的话,那对四子楚玠,要用溺爱才能表达他的心情。

至于“自己”,不是妾生,但也不是嫡子,与长子无缘,又不是幼子,虽为楚家的二公子,正好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楚洛的关怀似乎已经在其他三个儿子身上用尽了,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威严。

重重的吐了口气,把胸口的烦闷倒出来,楚质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转转,观看古代人是怎么过端午节的同时,也好换一下心情,不然待在房里会郁闷死的,至于楚洛那留家反省的训示,已经被楚质抛诸脑后了。

心动不如行动,在床上枕头下面摸出几十枚铜钱,贴身藏好,整理一下衣服,拉开房门,楚质悠悠的向后门走去,不理会途中遇到几个露出怪异之色的仆役,转眼间走到了楚府后门,看守后门的仆役没有资格知道楚洛让楚质留在家中反省的训诫,见到二公子来了,心里奇怪之极,可还是乖乖上前行礼开门。

出了楚府后门,楚质毫无目的的一路行去,只听耳边响彻大街小巷的卖花之声,家家户户门前都点着艾草,放眼望去,似乎汴梁城都笼罩在袅袅萦绕的香云中,嗅着浓郁的香气,楚质漫步来到城东最为繁华热闹的东十字大街,只见这里千人万众,轻车飞盖,汇成一条滚滚的洪流,流向汴梁城各处,进发出了像火山熔浆般的灼人热浪。

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挤了半天终于从十字路口的茫茫人海中解脱了,楚质顺了口气,满脸苦笑擦去脸上的汗珠,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滚滚人潮,大步向前方走去,中途还特意寻了僻静的小巷,来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方,这才觉得身上清爽许多。

在僻静的小巷子转悠了半天,楚质悄然发觉,自己似乎迷路了,不过楚质也没有着急,就算汴梁城要比天大,只要长了嘴巴,不愁找不到出路,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楚质没有心情找人询问,听着巷子两旁传来的欢声笑语,他感到有些茫然了。

想到没有穿越之前,在家中与父母兄弟姐妹一起过节的时候,虽然在现代工业社会里没有了节庆的喜气,可是一家人聚齐在一起,现在想起来,自有温暖之意在心中缭绕,好过现在一人独处,心中冷清寂寞无人知。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清脆透亮如珍珠落地一般的声音响起,楚质循声望去,一座雅致院落前,一个俏年约十五岁的俏丽少女紧绷着娇艳的小脸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可是如水的明亮眸子似乎闪动着点点寒光,狠狠的盯住自己。

楚质楞了下,转身四望,从地上的脚印来年,原来在自己茫然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人家门前转悠了半天了,楚质朝少女歉意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第十九章 家族聚会

汴梁城东杨楼街任店附近有一座装修雅致,却显豪华的宅院,这里是审官院同知院楚汲的家宅,在此时,身为弟弟的楚洛和楚潜,已经带着各自的亲眷来到这里,在楚汲热情的招呼下,一家人欢聚后院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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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与其说是楚家欢庆端午之日,不如说是楚家三兄弟借此时机,举家聚会,联络感情之时,所以后院之中,楚汲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淡淡吩咐府中的仆役准备节日用品,准备好酒宴,自己却与两个兄弟闲聊起来。

一旁的女眷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莺莺燕燕,一团和气的围坐在一起谈起了家常,而几个楚家小辈也就成为了她们玩弄调戏取笑的对象,特别是不足四岁的楚玠,肥嘟嘟的圆脸蛋不知道被人蹂躏多少次,满面都是樱红的唇印,虽然身在众香国之中,可是楚玠却丝毫不解风情,使劲的挣扎,想摆脱诸多女眷的纠缠,憨态的样子把众人都逗乐了。

女眷小孩在那边玩笑取乐,楚氏三兄弟却谈起了庙堂之事来。

“君瑞,最近叶相可又有什么动作?”身穿微紫锦服,长相和楚洛楚潜两人有几分相似,但是比两人要年长,风度更加沉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之势的楚汲微笑问道。

叶相,是指权三司使叶清臣,二月份的时候,叶清臣上书宋仁宗,认为三司是全国最重要的财政机关,负责国家经费及其它一切开支,但三司的经费来源必须依靠全国十七路共同供给,这就需要有干练的官员具体办理,而近年来荆湖等路上供朝廷的钱财、粮食等物亏欠太多,倘若不及时改革这一弊端,国家财政损失将越来越大。-====-

因而叶清臣建议选拔一些有才能的官员担任各路转运使、副使,办理上供朝廷的钱财,并将他们的政绩分成六等,宋仁宗采纳了叶清臣的建议,并要求审官院具体执行。

既然皇帝下了命令,身为审官院的大员,楚汲自然为了这件事情着实忙活了一阵,被指名道姓的各路官员也怨声载道,叶清臣的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自己的能力不足?若是在自己的履历上留下这样一个污点,那以后还怎么让皇帝提拔启用啊。

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官员自然不会担心,但也有部分官员心虚不已,不过却不敢明着反对,那只有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了,能坐上各路转运使的位置,人脉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负责考核的审官院自然是没少受到朝廷上上下下的招呼。

什么人的情应该给,什么人的情可以拒绝,楚汲自然分得清楚,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这件事情办妥了,不过在心里对叶清臣还是有所怨言的,毕竟出主意,拿功劳的是他,而得罪人的事情却推给了审官院,就算知道叶清臣这个建议完全出于公义之心,楚汲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

而楚洛是三司衙门辖下盐铁司茶案的主官,名义上也是叶清臣底下的官员,可实际上差了好几个级别,平时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叶清臣,故而楚汲才会用玩笑般的语气询问楚洛是否知道叶清臣的情况。

“自从上次之后,政事堂的其他几位相公对叶相也少有埋怨,听说宰执陈相公也私下抱怨叶相没有提前给他打招呼,让他很被动,在这个时候,就算叶相再怎么不为外事所动,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楚洛当然不可能知道,微笑说起自己从别处听来的消息。

“大哥,听底下的人说,连叶相的几个门生故旧,也对此事颇有微辞,也不是真是假。”都是自家人,反正不会传扬出去,楚潜也饶有兴趣的讲起了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他们自然有微辞,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有多么人盯着各路转运使的位置呢,可是叶相却没有关照他们,反而让审官院负责此事,心里能不怨上几句?”楚洛笑了起来,转运使啊,掌控一路的财政大权,谁人不动心,如果不是自己没有资格,恐怕也要让大哥为自己活动活动。

“叶相品性耿直,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自然不会有私心杂念。”楚汲微笑赞叹。

“叶相已经在三司使的位置上待了两年多了,也是时候换人了吧?”楚洛小心翼翼的说道,轻轻的看向楚汲。

出于权力的平衡,像中书省、三司、枢密院等掌握中央大权的部门长官,基本不可能任他们长期掌权,哪怕皇帝再怎么信任他们,也要几年调换一次,而叶清臣这次动作,已经触动不少人的神经,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朝廷中嗅觉灵敏的人也收到了风声,有不少官员已经向皇帝上书,让皇帝挪一挪叶清臣的位置,理由非常简单,在位已久,唯恐生变,宜退位避嫌。

当然,并不是楚洛对这个位置感兴趣,就算叶清臣真的退下来了,按资排辈,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对于这点楚洛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只不过是想知道,如果叶清臣真的退下来了,有望接任三司使的人是谁而已。

“或许吧。”楚汲微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却不知道朝中上下,谁人可接此重任。”楚洛闻言精神大振,眼睛不眨着盯住楚汲,希望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那要看官家和相公们的意思。”楚汲笑道。

“官家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虚心纳谏啊。”知道楚汲是怕自己知道后,忍不住去拉交情,走露了风声,所以没有明白告诉自己,楚洛也只好满脸遗憾说道。

“大人,门外有几位官人来访。”找了个空隙时间,一个仆役上前恭敬呈上来访客人的的名刺。

“端午了,难得休假一天,也不让人消停一会。”接过名刺,发现有几个人自己不能不见,楚汲微微苦笑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君瑞,至之,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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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小娘子

起身礼送兄长离开,重新落坐,只剩下楚洛和楚潜两兄弟时,融洽的气氛消失了,两人都寒着个脸,恨恨瞪着对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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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儿呢,怎么没有一起过来。”轻哼一声,楚潜低声问道,显然是不想惊动一旁的女眷孩子。

“犯了错,自然要留在家中好好反省。”楚洛冷声回答。

“反省?你都已经打了他一顿,还没有解气吗?”楚潜嘴角上挑,冷嘲热讽说道,心中愤恨不已,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细心,特意检查了质儿的后背,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虽然当晚就和楚洛吵了一次,可是楚潜的怒气还没有消呢。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小小年纪便这样不知上进,以后还得了。”气焰似乎落了半截,楚洛的语气似乎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小小的教训?如果不是大夫来得及时,如今质儿恐怕还躺在床上。”楚潜笑容里充满了不屑:“这样说来,岂不是要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至之,你要明白,质儿还小,不明白事理,可不能惯着他。”觉得自己气势低落,楚洛立即改变了策略,语重心长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好好教育,怎么能打孩子呢。”楚潜愤慨不平,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焰来,沉声道:“说到底,你还是记恨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质儿从小诚实,那次的事情肯定有隐情,你却是不信。”

“信,至之的话我自然相信。”楚洛连连点头应道,再说下去又要吵起来了,这里可不是自己家,大哥又总是偏袒三弟,若是让大哥知道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哼,装模作样。”楚潜怒火中烧,旋即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强行压了回去,心中不禁涌起了几分懊恼之意,想自己堂堂一个知县,平日里不知道侦破了多少迷案,可是几个月来,硬是套问不出质儿为何要撒谎,真是弱了自己明察秋毫的名声啊。

“事已至此,我也懒得和你吵了,质儿的功课可不能落下了,你准备怎么办?”从惠夫人那里了解到楚质已经康复,楚潜胸中的怒气去掉大半,开始谋划起楚质以后的前途来。

“还能怎么办,被人家逐出了书院,名声都毁了,汴梁城中,还有哪家书院会要,我寻思着,过几天,等他悔过了,给他请个塾师吧。”楚洛淡然说道。

“塾师见识浅薄,能教质儿什么学问。”楚潜轻蔑说道,在这个时代,只要努力读书,参加科举,哪怕你屡试不中,朝廷也会可怜你,给予一官半职的,只有那种实在是不堪造就的迂腐穷酸文人,因为科举无望,才自甘沦落成为塾师,以养家糊口。

虽然人家是凭本事赚钱,说不定有一天自己还用得上,可是士大夫们却瞧不起这样的人,奇怪的是,若是这种文人成为了某家书院里面的讲师,士大夫的成见却消失了,在士大夫们看来,书院是传经授道的地方,里面的讲师为学子们传道授业,自然值得尊重,可是塾师授课,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满身铜臭,士大夫们自然不屑与他们来往。

“那还能怎样?难道你有别的办法不成?”楚洛反问说道。

“实在不行,让质儿进县里的官学吧。”犹豫了片刻,楚潜咬牙说道。

“官学?就算你手头上还有空额,可是官学里的教谕才学可能只比塾师稍好一些,进不进也无所谓。”楚洛摇头说道。

宋朝时候的官学设有书学、算学、律学、医学、画学、武学等科,科目虽然齐全,可是官学里的教谕却奇缺无比,有些州县甚至只有个官学的名义,祥符县直辖于开封府,虽然不至于图有虚名,可是能被朝廷发派到官学里当博士教谕的,其才学可想而知了。

………………………

在汴梁城中迷失方向的楚质可不知道有人在为他日后的前程担心忧虑,还在想着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

“看你獐头鼠目,眼睛乱转的,就知道不是好人,说吧,在我家院落前面转了半天,是不是起了什么歹心。”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肌肤如温软白玉,细腻的脸蛋精致无瑕、灵秀脱俗,虽然紧绷着俏脸,恶狠狠的声音清脆娇柔,根本没有给人凶狠之色,反而让人觉得娇俏可爱之极。

“这位小娘子,我说过几遍了,我只是迷路了,找不到离去的方向,哪里会有什么歹意啊。”不要以为楚质居心不良,在调戏少女,小娘子是宋朝时候用来称呼未婚少女的,只不过在后来逐渐变成妻子的代称。

“骗人,从这里一直走,百来步就到小甜水巷了,再往前就是大相国寺,怎么可能会迷路。”看见楚质脸上挂着微微似乎别有深意的笑容,少女只觉得心中泛起莫名羞意,伸出葱白细嫩的修长纤手,指着前面方向嗔怒道。

“谢谢小娘子指点了。”美人的微嗔薄怒总是充满别样魅力,楚质只觉得心中的烦躁之气如云飘散了,听到院落里面有些动静,免得再让人误会,楚质微笑拱手辞别了。

察觉楚质话中似在调戏之意,青衣少女俏丽娇艳的小脸微红,见楚质身影渐去,清明亮丽的星眸闪过一丝迷离之色。

“瑜儿,怎么了?”一袭貂裘拥香而至,底下鹅黄色的裙幅转过院落,闻声转来的是一张娇艳绝伦的面容,却是一位成熟艳美的女人。

“没什么,有人来问路而已。”名唤瑜儿的美丽少女低头细语道,忍不住望了下楚质离去的方向。

“没事就好,待会你父亲就要过来了,我们进去等他吧。”

按照少女的指点,楚质悠悠向前方行去,在快要走到小巷尽头里,从外面进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夫是一名壮实的汉子,扬鞭驰骋而来,楚质连忙避身而让,与马车擦身而过时,隐约之间,从车厢卷帘缝隙察觉里面坐了个华服中年人。

楚质没有在意,径直转出小巷,忽然看见前方街道上人潮熙攘,车水马龙,依然还是那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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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妻与妾

热浪如潮而至,楚质只觉得浑身烦躁,不过总算回到了熟悉的街道,当下也没有闲逛的心思,认准了回去的方向,慢慢度步前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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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来到一个拐角处,看见前方有一个铺面,楚质心中一动,过了端午节,要去拜访何涉,空手而去似乎有点失礼,贵重的礼物自己是买不起了,况且以何涉的身份地位,什么礼物没有见过,不如买些材料自己制作,礼物虽轻,却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打定了主意,楚质直接走进铺面,在伙计热情的招待下,花完身上仅有的几十枚铜钱,然后带着买好的材料以及两袖清风,悠悠返回楚府,依然从后门而进,穿越长廊,返回到西屋阁楼。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一脸紧张之色的秋儿心中一松,说起话来也有几分埋怨之意:“你又去哪了,让小婢担心极了。”

“端午节,总要出门看看热闹。”楚质解释,轻笑赔礼道:“都是我的错,让秋儿姐姐担心了。”

想起家主楚洛的训示,秋儿又想责备楚质几句,可是看到楚质脸上的笑容,秋儿在心里轻轻叹气,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甜美笑道:“公子,一早出去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吧,小婢已经准备好膳食,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谢谢秋儿姐姐。”抬头望着天空艳艳骄阳,一转眼功夫已经中午了,楚质恍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饿了,吃过午餐,借口温习功课,将秋儿打发出去,楚质着手制作准备送给何涉的礼物,全神贯注之下,完全没有注意时间流逝,等到房间光线暗淡了下来,才知道已经傍晚时分了。

工作只完成一半,楚质找来了青灯烛蜡,准备挑灯夜战,不想门外传来秋儿叫唤的声音,听架势如果楚质不开门的话,那就要闯进来了,楚质无奈,随手收拾好凌乱的书案,将未完成的礼物藏好,这才悠悠拉开房门。

“公子,酉时已过,也该用晚膳了。”秋儿提着个小竹篮,露出如花笑颜,明眸流盼,悄悄瞄向房内书案,楚质在书院里待了一个下午,投射在窗子上的身影却是不时转动着,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温习默书,秋儿当然十分好奇。

“谢谢秋儿姐姐。”楚质轻笑起来,如何看不出秋儿的小心思,干脆大开房门,请秋儿进来,让她瞧清楚。

“公子,书案这么乱,我去收拾一下。”轻快把晚膳摆在房中的桌子上,让楚质坐下来吃饭,秋儿自己却借口跑到书案旁边,认真仔细的打量起来,楚质一笑,也没有理会秋儿的动作,不紧不慢的享用着秋儿精心准备的晚餐。

“秋儿姐姐,娘亲她们回来了没有?”把晚餐消灭大半,见秋儿把凌乱的书案清理干净了,楚质开口询问起来。

“还没有呢。”秋儿头也不回,顺口答道,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书案上,几本书籍确实有翻动过,笔墨纸砚都有用过的痕迹,嗯,再有十几页满是墨字的废纸,秋儿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肯定楚质今天一个下午,是在房中努力学习。

吃过晚餐,已经是日落时分,天空漆黑一团,楚府里里外外也掌上了灯烛,一片灯火通明,把楚府映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挑灯夜战的想法,因为秋儿在旁不得不放弃,与她聊了几句后,见惠夫人还没有回来,在秋儿的提议下,楚质淋浴之后,找了本《诗经》,舒舒服服坐在阁楼下的小客厅内,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质儿。”

温柔娴静的声音响起,楚质寻声望去,惠夫人满面笑容走了进来,其身后还有一个美丽少妇拉着一个年约三四岁,玉面红唇的漂亮小孩。

“娘亲,芸姨娘。”在灯烛的映照下,两个充满成熟韵味,秀雅美丽的女人盈盈走进客厅之中,真是香气袭人、动人心弦,赏心悦目,楚质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起身迎了上去,至于那个小孩,楚质已经自动忽略过去。

从记忆里楚质知道,那美丽少妇芸娘,是楚洛的小妾,楚玠的生母,容貌只比惠夫人和王氏稍微差一筹,可是身段却是三人之中最好的,白皙的脸蛋透出微红,款款前行时,那纤细的小腰也随之扭动,高耸的胸部几欲破衣而出,人一进来,房中弥漫和浓郁的香气。

芸娘伸手嫩白的纤手抿嘴一笑,媚态如丝道:“惠姐姐,夫君真是关心质儿啊,让质儿留在家中静养,你看如今质儿的模样似乎精神得很,看来身子也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吧。”

这女人话里有话,府中上下恐怕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训示留家反省的,她却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可不像表面的那样温和啊,看见惠夫人笑得有些牵强,楚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楚质也没有大惊小怪,哪怕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大户人家嘛,三妻四妾之间肯定少不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是最正常不过了。

“惠夫人,您回来了。”秋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清楚厅子里的情况,露出喜悦之色,上前见礼:“秋儿见过芸夫人,小公子。”

“原来是秋儿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却越发漂亮了。”芸娘娇笑道,轻轻捏了下楚玠白乎乎的小手。

“二哥,秋儿姐姐好。”楚玠露出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而带着几分稚气。

“小公了真乖。”秋儿笑着说道,请示了下惠夫人,从厅里的柜子中,端出一碟蜜饯果子放在小孩面前。

楚玠清澈的眼睛一亮,小脸蛋慢慢红了,兴奋之色表露无疑,肉乎乎的净白小手蠢蠢欲动,明明非常想吃眼前的糖果,不过似乎在忌惮着什么,转头眼巴巴的看向芸娘,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把几人都逗乐了。

“还不谢过惠姨娘。”芸娘妩媚抿嘴一笑,哪怕是训斥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媚惑,让人沉醉其中。

第二十二章 父子会面

楚质冷眼旁观,发现自从这个芸娘到来之后,众人便不知不觉受到其媚惑,都是围绕着她打转,有这样的魅力,肯定极得楚洛宠爱吧,怪不得虽然只是小妾,却能在惠夫人面前如此自若。www.65txt.com~~~~

要知道妾的地位在古代是极其低下的,可以任由夫家赠送他人,或者买卖,或打或骂都是天经地义的,在家中只比婢女的地位稍高,而惠夫人是平妻,只要心肠狠一些,无论是如何欺负芸娘,也不过落个善嫉的名声,不会背上什么刑律责任。

“谢谢惠姨娘。”楚玠甜甜的说了一句,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嫩白的小手拿起一块蜜饯,朝众人嘻嘻一笑,不过没有整个放到口中,而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眉开眼笑的慢慢咀嚼着,见到楚玠吃得不亦乐乎,几人相视一笑。

“玠儿,再吃两个果子就不许再吃了。”用近乎娇嗔的语气对楚玠说了一句,芸娘柔媚的解释起来:“玠儿这段日子正在换牙,不宜多吃甜腻的糖果,不然牙痛的时候又要哭闹了。”

“那回去后让玠儿用青盐水漱口洗牙。”惠夫人轻捏下楚玠肉乎滑嫩的脸蛋,顺手用丝巾为其拭去嘴角的汁液。

芸娘嫣然一笑,谢过惠夫人的指点,拧头看向一旁的楚质,轻笑道:“前两日听说质儿生病了,着实吓了我一跳,寻思过来帮下忙,可是又怕染上了病气,回头传给玠了,后来又听说质儿病情又有好转,我也安心许多,现在一看,质儿果然没事了,那我也放心了。-====-”

芸娘这样说,其实不是为了显示矫情,宋朝时候的医术虽然不如后世发达,可是也隐约明白病菌传染的道理,还有就是,宋朝小孩容易夭折,对还没有成长的小孩,保护措施非常严格,忌讳极多。芸娘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要知道连皇宫大内,条件这么好,仁宗皇帝却连续夭折了三个儿子,弄得到现在连继承帝位皇子都没有,可见宋朝婴孩的生存环境有多么恶劣了。

“芸妹妹有心了。”惠夫人微笑道,显然很认同芸娘的理由,因为在楚质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的。

“质儿谢过芸姨娘关心。”楚质知趣行礼说道。

咦,芸娘也敏感的察觉楚质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回想以前楚质见到自己时,不是急促不安、俊面通红,就是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哪里像如今这样从容淡定,而一旁的楚玠,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微昂着圆润可爱的小脸,似乎正在思考,可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不远处的蜜饯果子,悄悄的咽着唾液。

“惠姐姐,质儿没事了就好,折腾了一天,玠儿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芸娘心思急转,表面娇媚笑容依旧。

“小孩子确实要睡早一些。”惠夫人嘴角浮起浅浅微笑,起身相送。

“芸姨娘,小弟,慢走。”把人送出阁楼小院,楚质微笑挥手,随后与惠夫人一起返回厅子之中。

“质儿……。”惠夫人幽幽叹气,想安慰楚质一番,可不知道从何说起。

“娘,你也累了吧,快些回房休息吧。”一天过去了,楚质心里的负面情绪早就已经淡了,知道惠夫人想表达什么,无非就是楚洛这样做也是为自己好之类的,楚质可不想听,忙一脸关切之色说道。

“娘不累。”惠夫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娘不累,孩儿可累了。”楚质微笑道,说的可是实话,今天在汴梁城逛了一上午,下午又耗费精力制作礼物,还真有些身心疲惫的感觉。

“公子今天在房中看了一天的书。”秋儿在一旁微笑插话道。

“质儿,是真的吗?”惠夫人美目波光流盼,唇角绽出真心笑意。

“假的。”未等楚质回答,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楚洛沉着个脸,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冷冷的盯住楚质。

“夫君(大人)。”惠夫人和秋儿连忙上前迎接。

“看了一天的书?”没有理会惠夫人的秋儿,楚洛眼睛透出寒光,直逼楚质,冷笑说道:“简直是个笑话。”

这个就是“自己”的父亲?楚质默默打量着,算算时间,自己已经穿越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本人,这个父亲果然很“关心”自己这个儿子啊,一见面就这样“热切”的盯着自己。

“父亲大人。”望了一眼面呈焦虑之色的惠夫人,楚质低头垂目,恭恭敬敬行礼道。

“哼,幸好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楚洛昂首怒斥道,不过心里面总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眼角余光瞄向楚质,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根源出自这小子身上。

以前见了自己,这小子就犹如老鼠见了猫,只会唯唯诺诺的请安问好,要不然就是做错事情懦怯狡辩,现在怎么这般稳重,而且见自己来了,若不是惠儿提醒,连礼都不行一下,反而在那里鬼鬼祟祟在看什么。

“夫君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忧虑的看了楚质一眼,惠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秀美的柳眉悄悄的紧锁起来,凭添几分柔弱之美。

“你问他。”楚洛目光似乎软了几分,可是语气还是那么生硬。

“质儿,你又做错了什么惹你父亲生气事情?”惠夫人柔声细语问道。

“孩儿没有。”楚质依然垂头低视,没有丝毫的紧张,淡定从容回答,虽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可是楚质心里也清楚,楚洛这次来,应该是来责问自己上午之事吧。

“还说没有!今天上午你去哪里了?”楚质的表现,让楚洛惊讶之极,不过表面上依然一脸怒不可遏的模样。

“出了下门,与城中百姓共度端午。”楚质恭敬回答,骨子里却透出毫不在意之色。

“好!好!好!,让你在家反省,你却出门游乐,看来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不知怎的,楚洛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声色俱厉的暴喝起来。

“夫君息怒,质儿只是小孩心性,一时贪玩,不是故意忘记您的训示的。”惠夫人心里着急,上前紧紧抱住楚洛的手臂,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哀色。

第二十三章 好消息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楚洛心中的怒气也渐渐回落,只不过严厉的目光还没有收回,盯着楚质不放,想看看他怎么回应。www.65txt.com~~~~

“孩儿是在反省之后,才出门的。”悄悄撇了下嘴角,楚质语气不变,自若说道,留家反省,也没有规定时间,反省一天是反省,反省一秒也是反省。

“你敢狡辩。”楚洛一楞,勃然大怒吼道,右手一动,似乎有暴起打人之意。

“夫君,不要,质儿,快向你父亲认错。”惠夫人急了,紧紧把楚洛的手臂搂在娇柔的怀中,冲着楚质着急喊叫道。

“父亲大人,孩儿错了。”

眼角余光捕捉到楚洛那一闪而过的得色,楚质心中鄙视之极。

“夫君,质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不要生气了。”柔软的娇躯紧紧贴住楚洛,惠夫人忧心哀求说道。

“屡教不改,叫我如何不气。”楚洛哼声说道。

“质儿已经向我保证,以后要悔过自新,夫君你就原谅他一回吧。”感觉楚洛怒气似乎渐渐消去,惠夫人安心了一点,秀颜忧色稍霁。

“悔过自新?说到却不能做到,那还不如不说。”楚洛轻蔑说道。

楚质懒得理会楚洛的怀疑,成见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消除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自己日后自然会证明给他看。

看见楚质低头垂视,似乎在悔过,旁边却是惠夫人的温柔软语,楚洛的怒气慢慢烟消云散了,这小子身后还有人护着,不能太过份了,考虑片刻,楚洛心中有了打算。

“今日之事且就算了,你以后继续在家中反省,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外出。”楚洛冷冷说道,有些不舍的离开惠夫人娇软的身体,拂袖向外走去。

“夫君,慢走。”惠夫人随了上去,看着楚洛消失的身影,心中掠过丝丝酸苦。

夜空星光灿烂,月色如水一般,柔和清冷的光芒洒落在惠夫人身上,娇丽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了光泽,轻风拂过,衣袂随风飘扬,如同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惜仙子的笑容已经隐去,只留下愁绪落寞。

“娘亲,夜深了,回房休息吧。”楚质走了出来,静静看着惠夫夫一会,开口说道。

“嗯,质儿你也去吧。”轻轻回身,惠夫人脸上泛起了笑容,柔声说道,丝毫没有半点责怪楚质的意思。

楚质轻轻点头,向自己房间走去,可是心中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平静,禁足令一下,自己怎么去拜访何涉啊,已经约定好了,要是让人家空等,一怒之下,自己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实在不行的话,找个机会偷溜出去吧,大门后门不给出,那翻墙也要出去。

翌日清晨,楚质找了个机会,在门前徘徊,却发现看门仆役果然得到了吩咐,见到自己来,眼睛死死的盯住自己,只要走近门口半步,仆役立即笑容满面上来请安,礼数周全,可就是不肯开门让路。

虽然有惠夫人和秋儿在一旁说话解闷,可是两天的禁足生涯,却让楚质烦躁不安,正准备向惠夫人说出自己与何涉的约定时,楚潜喜气冲冲的找上门来。

“二哥,有好消息啊。”傍晚时分,楚潜驾轻就熟的闯到楚洛书房,拍了几下门,在楚洛的答应声下推门而进,一步踏入书房中,便朝楚洛叫嚷起来。

“什么好消息。”楚洛不明就里,放下手中的书,满脸疑惑之色。

“从白雀书院传出来的消息,何山长有意给被书院除名的学子一个机会,若是有谁能在本月末的考试中考进前三十名,即可重返书院进学。”楚潜大笑说道,还好自己没有死心,时时刻刻留意白雀书院的消息,不然也会错过这个机会了。

“嗯,确实是个好消息。”楚洛并没有太大的兴奋之色。

“二哥,这对质儿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楚潜皱起了眉毛,明确表达对楚洛的淡漠表情的不满。

“至之,你以为凭质儿的才学,会有机会考进前三十吗?”楚洛苦笑一下,摇头反问道,对楚质丝毫没有信心。

“这倒也是。”想到平日楚质的成绩,楚潜的眉毛锁得更深了。

“若是不行的话,还是不要让他再去丢人了。”楚洛沉声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怎么也得让质儿试试。”楚潜气乎乎说道:“还没有试过,怎么能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心中不抱任何希望,可是楚洛还是想听听楚潜的意见。

“还有大半个月时间,我想把质儿接到我那,由我来亲自指导。”楚潜认真说道,眉目之间,似乎有几许紧张之色。

“去你那?”惊讶的瞄了楚潜一眼,楚洛眼睛露出一丝了然之意,沉吟片刻,缓声说道:“我自然没有意见,可是你惠嫂嫂那可不好交待啊,要不你亲自与和她说?”

“那还是算了。”楚潜摇头叹气,气馁说道:“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再去试试,这次说不定她会答应。”瞳孔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楚洛劝说道。

楚潜微微摇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质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绝对不会放人的,反正我那离汴梁也不远,不如隔那么一两天,让质儿跑一躺。”

“你还要处理县里公务,忙得过来吗?”楚洛心中微叹,轻笑说道。

“离了我难道祥符县衙会垮下来吗,再说衙门里还有主簿县尉,我放权了,他们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楚潜笑着说道。

…………………………………

十几分钟之后,楚质从惠夫人那得到了消息,心中一松,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看来何涉还是很讲信用的嘛,最重要的是,禁足令自动解除,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家门,前去拜访何涉了。

“质儿,到了三叔那里后,要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三叔的一番心意。”把一丝忧虑藏在心底,惠夫人恬静微笑,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记得要早些回来,娘亲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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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初儿

到了现在,楚质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楚洛很不待见自己,宁愿让自己每天去祥符向楚潜请教学问,也不愿意抽时间来教导自己,在心里埋怨了几句,楚质不想深究什么,第二天一早,在惠夫人的温柔的叮嘱下,楚质悠悠走出楚府大门,向城南奔去。www.65txt.com~~~~

虽然何涉就住在城南,可楚质并不是去拜访他的,怎么说也是因为楚潜的原因,自己的禁足令才能解除,如果不前去拜谢一番,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祥符县,位于汴梁城南效十里之外,直辖于开封府,有万户居民,主官知县正七品,从汴梁城走路出发,不用半个时辰就到祥符县城,不过楚质还算机灵,出了南城门之后,寻了个拉货的牛车,甜言蜜语一番,说通了赶车的人,顺便捎带自己一程,二十来分钟就到了祥符县城门。

挥手向赶车人道谢,通过了城门守卫丁兵的检查,楚质慢慢走了进去,随意打量,这里虽然没有汴梁城繁忙热闹,不过怎么说也是通往汴梁城的交通要县,县城内自然也是人流不息,过往车辆络绎不绝,各类商铺齐全。

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楚质也没有继续停留了,向旁人问清楚县衙门所在,楚质穿过几条街道,跨过几座石桥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还没到县衙大门,却先看见一堵灰瓦白底的照壁墙,照壁的南面外墙上张贴着各种榜文告示。

楚质走近了,看见且衙大门之前,坐落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几个皂衣衙役手执长棍,腰带弯刀面无表情分站在大门两旁,与附近街道的热闹相比,衙门前却显得安静许多,透出几分庄严肃穆之气。

“质公子,你来了。”见到远处悠悠走来一个俊逸清秀少年,门前的几个衙役看清楚之后,有认出楚质身份的,连忙笑脸迎了上去:“质公子,大人有吩咐,若是你来了,可直接到内宅里去。”

能在衙门里当差的,无一不是机灵之辈,见自己慢了一步,立即反应过来,没有上前迎接,转而跑到内堂,显然是去通知楚潜了。

“大哥,那个质公子是什么人啊?”衙役之间有个是新来的,见到同僚们对楚质这么热情,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悄悄的询问起旁边的衙役来。

“小子,你记清楚了……。”

祥符县衙门楚质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微笑回礼的同时,在两个衙役的簇拥下,熟门熟路的向县衙内宅走去,越过前院、大堂、回廊,来到了内院台阶下,而这时两个衙役也知趣退了出去。

“质儿。”片刻功夫,从内宅里款款走出一个靓丽的秀美少妇,年约三十几许,肌肤白皙如玉,自有一股大家闺秀般的娇弱气质。

“质儿见过婶娘。”从记忆里知道眼前之人是楚潜的正室潘氏,楚质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露出笑脸迎上前去。

“你还记得我这个婶娘啊,这么久了,都没有来探望一下,看来我平时是白疼你了。”潘氏笑颜如花,娇嗔说道。

听到潘氏的埋怨,楚质只能呵呵赔笑,也不好回应,幸好潘氏也了解楚质的情况,没有继续责怪下去,娇媚白了他一眼,上前扯着他的衣袖,向里面走去,楚质当然不会反抗,乖乖的跟着,上了台阶,进了内宅客厅之中。

“婶娘,小叔呢?”坐下之后,楚质笑着问道。

“在前堂忙着呢,这会应该知道你来了吧,一会就回来。”似乎非常欢迎楚质的到来,潘氏笑容灿烂,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之色说道:“质儿,听你小叔说,这段时间你要经常过来,这是真的吗?”

“都怪质儿平日不长进……。”楚质一脸羞愧,正准备向潘氏说明前因后果,却没有想到刚说半句就被打断了。

“谁说质儿不长进的,我家质儿平日最乖巧懂事了,是他们有眼无珠,却让质儿受委曲了。”潘氏嗔怒,秀气的柳叶眉竖起,毫无道理的指责白雀书院的讲师们,看楚质的目光越显得那么怜惜慈祥。

“夫人。”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楚质闻声望,却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年纪,一副标准的瓜子脸蛋,挺直小巧的琼玉秀鼻,淡红色的美丽樱唇,光洁玉润的肌肤水嫩无比,仿佛轻轻一触之下,便会破了似的。

察觉楚质近乎灼热的目光,秀丽少女娇嫩的小脸上竟然浮上一朵红云,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捧着两杯热水纤细如葱的小手也不自然轻晃了下。

“初儿,过来,见过质公子。”楚质恍惚入神的模样落入潘氏眼中,从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头,眼波轻转流盼,觉得非常可行,唇角不由绽放一丝得意的笑容。

少女初儿轻移步履,走到两人旁边,悄悄放下杯子,雪腮微红,体态柔弱如蚊细语般说道:“小婢初儿,见过质公子。”

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楚质微笑回礼,没有再盯住人家看了,刚才的失神,只是因为初儿实在太像卡通漫画里的可爱少女了,圆圆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修长上翘的眼睫毛,如云般乌黑柔顺的如丝长发,肤光胜雪,一身的古代仕女装扮,少了几分现代气息,却多了几分古典之美。

见过礼,初儿羞涩垂头,退回到潘氏旁边,清香之气却缭绕其中。

“初儿是府里管家前两天雇回来的,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看着顺眼,所以就让她做了我的随身侍女。”潘氏唇角逸出一丝神秘笑意:“质儿,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尽管找她帮忙。”

怪不得没有印象,原来是新来的,不过怎么感觉这话别有深意啊,楚质嘀咕一下,微笑向潘氏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初儿,这位是质公子,是大人的二侄儿,平日里经常过来窜门的,若是他有什么事情找你,你可要尽心服侍啊。”轻轻回身,握住小姑姑的小手,潘氏轻笑叮嘱说道。

“小婢记下了。”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浮过一丝坚定,初儿也从其他婢女那听说过楚质的情况,如今听到潘氏的吩咐,可爱的脑袋瓜子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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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惊喜

“质儿来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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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潜大步从外面走来,看见客厅之中的楚质,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之色。

“小叔,您处理完公务了。”楚质连忙站了起来行礼,对于楚潜他可是非常感激的,若是没有楚潜的帮忙,自己可能被关在家中呢。

“公务什么时候都能处理,可是质儿你却不能时时过来,身为你的小叔,他难道连抽空陪你的时间都没有吗。”潘氏略带不满的看了楚潜一眼,在责怪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你婶娘说的是。”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招来美丽妻子的不满意,楚潜只好打了个哈哈,附和起来,不知道谁牵连谁的楚质也是如此,听到潘氏的埋怨,不敢随意开口,露出与楚潜一模一样的笑容,不愧是叔侄,两人一笑,细细看来,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初儿,我们回去吧,他们两个还有正事。”潘氏心中一动,妩媚抿唇一笑,携着初儿转身离去,只留下淡淡胭脂香气。

“质儿,你婶娘这是怎么了?”女人心思真难猜,刚才还轻嗔薄怒,转眼间又喜笑颜开,说变就变,完全把楚潜弄糊涂了。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小叔你一来,婶娘就生气了。”哪怕是两世为人,楚质也猜不出女人的心思,只好朝楚潜报以苦笑。

难道是在生我的气?看来待会要去请罪了,只不过自己哪个地方惹她生气了?揉了下额头,看见同样还在糊涂的楚质,楚潜正了正脸容,摆出了叔父的威严,和声说道:“妇人家的事情我们且先不管了,先随我到书房。<<>>”

楚潜的书房摆设非常简单,除了几个堆满了书籍的书架之外,房中只摆放着一张凉席,几只椅子,两人来到书房之后,楚潜也没有多说费话,直接拿出一张卷子让楚质作答,楚质明白,这是在摸自己的根底,当下提足了精神,先是大致浏览卷子一遍,在脑中迅速构思答应,然后提笔沾墨,稍微那么一沉吟,立即垂手运笔,认真的在卷子上书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把卷子全部答完,再检查卷子答案是否有误,修改了几个不妥当的,这才轻搁下笔,绷着的气也缓和了下来。

“小叔,卷子答完了。”拿起了卷子,楚质恭敬说道。

“嗯,这么快?”在楚质作答的时候,楚潜并没有在一旁观看,而是坐在一旁,拿了本《韩非子》看了起来,听到楚质叫唤的时候,看了眼身边的计时沙漏,发现才过了半个时辰,惊讶了下,随后露出了然之后,肯定是自己出的题目太难了,质儿只懂得一部分而已。

“请小叔指正。”看出楚潜的怀疑,楚质也没有解释,微笑把卷子呈上。

“多日不见,质儿的字却端正许多。”接过卷子,笔画清晰,银勾铁划的宋体字让楚潜看得十分舒服,不过他也没有深想,夸了楚质一句,仔细的批阅卷子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县之主,楚潜每年没少主持童子试,自从提议要教导楚质之后,返回家中,他便做了许多准备,教材教案也写了不少,自然也想到了要摸清楚楚质学问的深浅,才好因材施教。

可是时间紧迫,一时之间也不好准备试卷,机灵一动之下,干脆拿出了往年的童子试卷,东拼西凑,再加上几道新题目,一份摸底考卷顿时新鲜出炉。

拿出试卷之前,楚潜就估算着,觉得楚质能答对五分之一也就算是不错了,可是如今一批阅,楚潜就觉得不对劲了,一道题一道题的批阅下来,答错了的题目少之又少,有一点楚潜可能都没有察觉,楚质作答的卷面清洁干净,让人观看舒服之余,批阅的速度也快上许多,批阅完最后一道题目,惊讶的楚潜下意识在卷子上方写了下优字。

“质儿,这是怎么回事?”良久,回过神来的楚潜连忙再次翻阅卷子,再三观看之后,脸上浮现惊喜交集之色。

“什么怎么回事,小叔想问什么?”楚质轻笑说道。

“这卷子你以前答过?”楚潜惊喜之余,马上想到楚质在作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虽然在一旁看书,但是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答题的楚质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楚质有作弊的行为举动。

况且话又说回来,如果楚质能有在自己眼皮底下作弊而不被发现的本事,书院的考试怎么会考得末等,这样说来,只有楚质以前做过这样的卷子才能解释得清楚这个情况了。

“像这几道题目,书院确实考过,而其他大部分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样的段句。”楚质照实说道,感觉楚潜出的题目没有太大的难度。

“对,对,对,是小叔糊涂了。”楚潜轻拍额头,立即醒悟过来,自己这份卷,除了几道经义补空有现成答案之外,其余的都是要看个人的理解回答的,况且自己还临时加了几道题目,楚质怎么可能知道答案,不是作弊,也没有做过这份卷子,那就是真才实学了,想到这里,楚潜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色。

“小叔,你觉得质儿学问怎么样?”楚质也想知道自己如今的才学,在宋朝之中,处于什么样的阶段,进士暂时不妄想,但举人秀才总能考中吧。

“只要继续努力,三两年内,中个生员不成问题。”楚潜还没有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听到楚质的询问,自然而然的随口回答,确认楚潜说的是实话之后,楚质倍受打击,生员,也就是秀才,考中秀才还要学习三两年,楚质只觉得自己刚才的窃喜成了个笑话。

“不对,质儿,以你如今的才学,区区书院的月考,无论如何也不能只得个末等吧,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你告诉小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醒过来,楚潜态度温和、满面笑容说道,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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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美人计

前后反差太大,楚潜惊喜之余,直觉认为一定是楚质在书院之中受了什么委曲,不然以楚质刚才的表现来看,怎么也不会考了个末等,想到可能有人欺负到自己最疼爱的侄儿身上,楚潜心中勃然大怒。www.65txt.com

换成以前的楚质,面对楚质的套问,肯定是唯唯诺诺,不敢告之以实情,可是现在的楚质可没有那么顾虑,装模作样犹豫了片刻,在楚潜的温言和语下,慢慢讲出了实情。

“质儿,这些日子来,真是难为你了。”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一直藏在楚潜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生气楚质瞒着自己的同时,更多感到的是欣慰。

“小叔,当日欺瞒了您,质儿心中一直愧疚不安,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楚质站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喷涌而出,假作真时真亦假,心中动了情,连楚质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愧疚是真是假了。

“好质儿,小叔怎么会怪你。”一丝怨气烟消云散,楚潜脸上挂着欣慰笑容,伸手拍了拍楚质的肩膀。

“质儿就知道,除了娘亲之外,就是小叔最疼我了。”楚质笑中带泪说道。

“那是当然。”楚潜哈哈大笑说道,可是心中却掠过一丝苦涩,自己还是居后啊。

笑了片刻,叔侄两人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楚潜也考虑到以后的事,轻声说道:“质儿,虽然你是由于情绪低落才会考得末等,但是返回书院的条件却是要在数百书院学子中考进前三十名,你可有把握?”

“并非是质儿妄自菲薄,可是白雀书院的学子之中,才学远胜质儿的不在少数,质儿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想到书院里的情况,楚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质儿,身为我楚家男儿,岂能如此没有信心,你大哥能在近万学子之中脱颖而出得中秀才,名居开封府试第十七名,你也可以的。”楚潜鼓励说道。

“小叔教训的是,质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想到自己还有后招,楚质心中也有一些底气,也敢大声保证起来。

“小叔拭目以待。”楚潜喜笑道,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借着这股气氛,摊开手中的卷子,认真的为楚质讲解起来,不停的指出楚质作答时的不足之处来,虽然已经做了几年官员,可是楚潜的学问却没有松懈,寥寥几语,却让楚质有茅塞顿开之感。

为了以后的前途,楚质听讲时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片刻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学习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简直要比当年高考求学时的强上数倍,思维出奇敏锐,记忆力高度运转,楚潜说的每句话都记了下来,有些听着糊涂的也留下一个清晰印象。

不过这个时候,楚质也没有时间深究原因,全神贯注的认真听楚潜分析自己的答案,遇到不明白的,不时问上几句,一个认真讲,一个留意听,时间慢慢的流逝,太阳已然悄悄爬上了正空,却是午时到了。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惊醒了沉醉于学问之中的两人,看了看书案摆着的沙漏,却发现已经午时,叔侄两人相视一笑,轻摇脑袋,解了下疲软,不等楚潜开口,楚质已经快步走到门前,轻手一拉打开了书房之门。

洁白细嫩的小手快速缩了回去,细腻的脸蛋浮起一抹红晕,急急退了两步,悄悄瞄了楚质一眼,初儿羞涩垂首,轻声说道:“质公子,夫人已经准备好午膳,让大人和您一起前去食用。”

鼻间嗅到了一股清淡幽香,煞是好闻,楚质微微一笑,回身说道:“小叔,婶娘发话了,我们去不去?”

“夫人的话,我怎敢不从。”楚潜哈哈一笑,毫不忌讳在两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妻子的宠爱之意,理了下衣裳,从容走出书房,向前方走去。

朝退在一旁的初儿温和一笑,楚质跟随上去,初儿楞了下,小脸红晕慢慢扩散,稍等了片刻,才轻迈步履,在楚质身后三四步距离,不紧不慢的走着。

午餐过后,小憩了一会,叔侄两人重新回到了书房,楚潜正准备继续为楚质讲解经义学问,可是突然来了个衙役,说前堂有事情要他处理,在楚质的劝说下,楚潜只好无奈与衙役一同离开了。

“质公子,请用水。”楚潜才出去片刻,初儿端着一杯热水,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楚质身前,粉嫩的脸蛋上薄透红晕,一双绣履莲足看似来得翩急,但无丝毫声响,不过却荡起了一丝丝澜风。

微香扑面而来,沉醉于书中的楚质惊醒,稍微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清如月色般的莹白丝裳,高耸的胸脯撑得白衣薄透,这莫非就是传中的……

半天没有听到动静,初儿微微看向楚质,却发现他用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察觉自己走得近了,初儿羞红的小脸顿时娇艳欲滴,惊慌失措的后退两步,纤细小手中的水也差点洒落了。

楚质不自觉轻声笑了出来,目光再次瞄过月白小衣下的曲线挺耸,却没有想到女性对这方面特别的敏感,初儿只觉小脸滚烫羞红,玉臂轻移悄悄地挡住了楚质的视线。

“难道你不会把水放下吗?”楚质微笑说道,眼睛里露出一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望之色。

初儿轻呀一声,俏红着脸,上前几步,将杯子轻放到楚质身边的桌案上,楚质哑然轻笑,没有理会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本之上,过了片刻,楚质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却发现初儿还没有离开。

“夫人吩咐,大人没有回来之前,让小婢寸步不离公子,听从公子吩咐。”粉嫩小脸上的那抹晕红还未退去,初儿细声语说道,楚质一楞,也没有多想,反而觉得身边有个美丽小姑娘陪着感觉也不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点头。

离书房不远处的内宅之中,一脸莫明其妙的楚潜埋怨说道:“夫人,你想做什么,为何把我诳出来啊。”

“难道你没有发觉吗?质儿似乎对初儿那小丫头有意思。”潘氏娇媚笑道。

“不可能吧,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楚潜吃了一惊,随后想到楚质的年纪,也可以成家立业了,立即不以为然说道。

“夫君糊涂,如果质儿真喜欢上初儿了,有初儿在我们这,质儿还不流连忘返,说不定以后不愿回去了。”潘氏美目流出一丝得意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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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科举维艰

“虽然说质儿已经十五岁,也可以成家了,可是现在要以学业为主,况且你的美人计也不能算计到自家人身上啊。www.65txt.com-====-”听了潘氏的伟大计划,楚潜只觉得啼笑皆非。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让质儿留下来吗?”潘氏嗔怪道,清亮的眸子染上一层雾气,在日光的反映下,闪莹透亮。

“夫人莫生气,为夫一切都听夫人的。”楚潜连忙上前轻搂潘氏娇柔身子,心中涌起几分愧色,不停的安慰道。

“夫君莫要责怪,妾身只是一时情急才会想到这个主意,若是夫君觉得不妥,那就算了。”温顺伏在楚潜胸膛,潘氏柔声说道,美丽的眼睛却闪过得意之色。

“妥当,谁说不妥了。”美人在怀,楚潜自然连声称赞:“夫人妙计啊,初儿丫头年纪与质儿相仿,而且又是个小美人胚子,只要夫人指点她一二,略施手段,还不把质儿迷得日思夜想的,以后天天往我们家跑。”

“可是质儿年纪还小,学业要紧啊。”潘氏娇滴滴说道,胸前的一团柔腻似有似无的轻轻贴着楚潜的胸膛。

“夫人放心,质儿的才学可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如果不是为夫一时心血来潮,决意试探他一番,也不知道质儿如此聪明伶俐,差点与大家一样,以为质儿天赋平庸呢。”楚潜心情激荡大声笑着说道。

“什么和大家一样,妾身从来就知道质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像你们这些大男人,从来都是自以为是。”听完楚潜述说刚才楚质在书房的表现,潘氏美眸闪过点点异彩,心中也一片喜悦之色。-====-

“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为夫错了。”楚潜呵呵大笑承认,心中暗暗寻思,觉得潘氏说对了,质儿小时候表现得很机灵,可是近几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变得平庸起来,现在细细想来,应该是这小子藏拙了。

“夫君,那你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二伯吗?”眼睛闪烁异样光彩,潘氏心中带上一丝紧张及不安。

“那是当然,二哥没有弄清楚实事真假就冤枉了质儿,我可不能再让他受委曲了。”楚潜微笑点头,心中已经想像当自己把事情说出时,楚洛那尴尬羞愧的模样。

房中一时之间没有了动静,还在兴奋的楚潜也察觉不对,轻轻离开潘氏两步,却发现她玉面泛起了愁闷之色,美丽的眼睛里闪露出犹豫。

“质儿有如此才学,难道夫人不感到高兴吗?”心思一转,楚潜明白了潘氏的担心,连忙轻抚她的香肩,柔声说道:“况且质儿早晚要参加科举,怎么也瞒不过去的。”

“妾身知道,只不过是担心……。”潘氏幽幽说道。

“放心,二哥答应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的。”楚潜肯定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他们都认为质儿不堪造就,那就先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吧,到以后定要让他们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夫君言之有理。”潘氏明眸一转,面呈喜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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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楚质终于享受到身边有丫环服侍的感觉,轻淡的幽香弥漫在房中,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新鲜许多,似乎还有提神的功效,不知不觉中,楚质都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疲惫之意大减。

渴了有人递水,累了……当然,身边陪伴着个姿容秀丽的小姑娘,楚质怎么可能感觉到劳累,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分心,爱美是人之天性,虽然努力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之中,可是身边有一个可人儿在,分神也在所难免。

“大人,您回来了。”绵软而清脆的声音响起,初儿上前柔柔行礼。

“初儿,夫人找你有事,你先去吧。”楚潜和声说道,仔细一打量,嗯,确实是个小美人儿,夫人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是蛮高的。

“小婢告退。”初儿双腿一屈,行了个万福,朝楚质方向轻轻一瞥,小脸的粉色如霞,踏着细细的小碎步,优雅翩翩的走了。

“小叔,这么快处理完公务了。”楚质也迎了上去,忍不住朝初儿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都是一些小事情,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楚潜含糊其辞,不过却留意到楚质的视线看向何处,心中佩服潘氏之余,也有了一丝恼怒,若是一颗心都放在美人在身上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读书啊。

“质儿,你过来。”轻咳一声,楚潜走到书架之前,拿起了几本书籍,刚才已经指出楚质的不足之处,那现在就要加强这方面的学识了。

“小叔,你这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孝经》等几本书,楚质有些糊涂了。

“质儿,朝廷取士以文艺,就文艺而参酌之,赋论之浮华,不若经义之实学,所以无论是童子试乡试贡试还是殿试,虽然题型千变万化,可是内容都出自这些书籍,只要你能把它们都吃透了,得中进士犹如反掌一般容易。”楚潜认真说道。

“质儿自当努力。”楚质大声回答,心中却着实激动不起来,就算再无知的人,也知道眼前随便哪一本书,都能让人研究一辈子,要吃透这些经典,谈何容易,恐怕到自己的头发都变白了,也通透不了其中任何一本。

况且楚潜手中的动作还没有完,当楚质大声表态的时候,又翻出《论语》、《孟子》、《尔雅》、《孝经》、《周易》、《尚书》、《毛诗》、《切韵》、《玉篇》……当看到最后一本《文心雕龙》摆放在上面时,看着眼前差不多有自己高的“墙”楚质彻底无语,怪不得楚潜说以自己现在的才学,连秀才都考不上,如今想来,确实也是如此啊。

以前听说有人考了一辈子科举,皓首白发时还是一个童生,自己还在心中嘲笑这人是个笨蛋,现在总算了解一些科举路上的艰难困苦。

差不多日落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的楚质坐着由衙役驾驶的马车,朝着汴梁城方向行去,夕阳无限好,彩霞映红了无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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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相国寺

夏季时候,昼长夜短,在往常时太阳已经落山,如今天空依然透亮,当马车准备行到汴梁城南门时,楚质清醒了过来,立即反应自己被楚潜给糊弄了,科举确实是很难,可也没有这么恐怖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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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楚潜的标准,要精通这么多的经典著作,恐怕宋朝的官员要减少大半才行,楚质不怀疑天下之大,聪明之人不在少数,可是不可能人人都有这个本事吧,考虑清楚之后,楚质恢复了一点信心,可不知为何,情绪依然有些低落。

“李大哥,到城门放我下来就可以了,不然待会日落,夜路不好走。”巍巍的汴梁城映入眼帘,楚质心中一动,忽然想下去走走。

“质公子……。”看模样还要有大半个时辰才会日落,怎么可能会走夜路,赶车的衙役一笑,回身看向楚质,忽然心中一转,觉得楚质是小孩心性,不想这么早回家,想在汴梁城玩耍一会,这个可是个示好的机会啊,反正已经到城里,也不能出什么意外,立即改口说道:“那就依质公子。”

片刻之后,楚质告别衙役,悠悠进了城门,顺着大道人流向前方走去,走了大约十来分钟,过了龙津桥到达朱雀门,再往前面就是皇宫前的御街了,那里由禁军把守着,行人出入规矩颇多,楚质也不想麻烦,向右一拐,继续走着。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保康门,看着街道两旁依然热闹的情景,楚质低落的心情也有所缓和,反正天色还早,楚质干脆顺着庞大的人潮,一步一步的往前挤,忽然之间,耳边听到阵阵钟声,楚质诧异,接着恍然明白自己来到了汴梁城中的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座落在内城的中南位置,历史悠久,规模宏大,大宋开国以来,相国寺屡有增修,成为全国最大的佛教寺院,全寺占地五百余亩,辖六十四个禅院、律院,养僧千余人,其建筑之辉煌瑰丽,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

同时,相国寺的历任主持皆由天子赐封,天子平日巡幸、祈祷、恭谢以至进士题名也多在此举行,所以相国寺又称皇家寺院,而相国寺不仅是皇室贵族祈祷巡游之所,更是汴梁城百姓聚会游乐之佳地。

大相国寺不仅是佛教胜地而已,更是汴梁城热闹繁华之处,大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寺门内外皆是各式生活用品和奇珍宠物等,有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类,有设彩幕露屋义铺,卖铺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时果、腊脯之类。

商铺生意兴隆,而且热闹繁华,自然有引来各类闲人聚众玩乐,大相国寺内外,香客与游客络驿不绝,喧哗之声响彻东京内城。

听得钟馨之声阵阵压盖住周围热闹喧嚣之声,楚质也来了几分兴趣,走到大相国寺门前,还以为这里会空阔一些,却没有想到这里依然挤满了人群,前门却是汴河的一个码头,商贾、货物上下频繁,游人香客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看这趋势,大相国寺是挤不进去了,楚质摇了摇头,在码头附近找了个行人较少的空敞之地,朝汴河里望去,正如自己料想一样,虽然没有工业化的污染,可是河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清澈透亮。

汴河里的舟楫的舵、橹击水,搅动了河底的泥沙,水面波光浮动,揉碎了倒映在汴河上旭日的光影,略显一丝浊色,与此同时,一艘艘满载各种货物、粮食的船只,自汴河外驶来,停靠在这里,像输血一样,将将全国各地的货物,输入汴梁城。

这条河可谓汴梁城的生命线,每年从这条河运来的江、淮、湖、浙数百万石米,及至东南物产,百物重金,不可胜计,无所不有,无所不包,这才使汴梁城变得无比鲜活。

望着汴河繁忙运输景象,楚质终于感觉到生活的真实,自从穿越以来,虽然表面上楚质表现得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而且还在为日后的前途努力奋斗,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只不过是以这些事情来忘记掩饰自己内心中的空虚。

每到晚上休息之时,楚质不可避免陷入一阵迷茫恐慌之中,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如果不是楚质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加上惠夫人与楚潜等人不时表露出的关心,楚质恐怕早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

看着汴河附近忙忙碌碌的众人,其中有达官显贵,有市井小人,有商贾小贩,虽然身份职业不尽相同,可是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没有半点虚幻。

“这位公子……。”

还没有等楚质细细品味自己如今的心境,立即就被一群小贩围住了,有推销小鼓小锣的,有卖香包锦囊的,有的干脆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就往楚质嘴边凑,最让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旁边还有个光头大和尚,正经的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亮出僧袍上挂着的上百个护身符,让楚质挑一个,以驱邪避灾,祈福压运。

热浪袭人,汗流满面,看模样若是自己不买样物件,恐怕走不出去了,楚质掏出紧有的几枚铜钱,从和尚那拿了个护身符,找了个空隙,不理会后面追喊的声音,逃之夭夭了。

狼狈不堪的跑到一个僻静之处,回身没有看到追赶之人后,楚质抹了把汗,放声大笑起来,护身符好像是三十文钱一个,自己赚到了。

“喂,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了。”人未到,香风已至,一股淡淡的青檀香气充盈鼻端,楚质只觉得心旷神怡,身轻体泰,楚质惊愕回身,一个身穿并不华贵的淡青色衣裳的少女映入眼中,虽然打扮纯朴素净,可并不能掩盖她秀丽的姿容,新眉如弯月在空,明艳俏丽,肌肤静亮剔透,却是前几日楚质迷路时遇到的少女瑜儿。

“原来是小娘子你啊。”楚质心中一松,凝神一看,原来自己在跑路的过程中,不自觉来到了甜水小巷附近了,难道真是缘分不成,楚质暗暗奇怪,露出灿烂俊逸的笑容。

“你还没有回答人家的问题呢。”少女瑜儿轻嗔道,如雪的玉颊晕起了一抹难以觉察的嫣红,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到眼前的坏人叫自己小娘子,心里总是涌起一股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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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拜访何涉

“从相国寺的大和尚身上抢了个护身符,不知道算不算是坏事啊。www.65txt.com”悄悄打量着少女秀美的容颜,楚质微笑照实回答。

“哼,又在骗人。”瑜儿似有察觉,脸颊红晕扩散开来。

“呵呵,又让小娘子猜对了。”就知道说实话没人信,楚质笑嘻嘻说道:“在下姓楚名质,请教小娘子芳名。”

“不和你说了,坏蛋。”古代时候,女子的名字哪里会轻易告诉别人,除非那人是自己的丈夫,少女瑜儿小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清亮的眸子狠狠盯了楚质一眼,莲步翩跹而起,带起阵阵清香,掠过楚质,消失在小巷子的角落里。

心情好多了,楚质轻声笑了起来,无缘无故的,当然不可能上前追赶,回身朝楚府方向行去,心中盘算着,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拜访何涉了,疾步前行,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楚府,给惠夫人请安,说了下今日在楚潜家的风闻,吃过晚餐,淋浴,休息,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且还做了个美梦。

翌日清晨,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借口去楚潜那里求学,反正昨日楚潜已经布置好功课,让自己过两天再去找他,楚质也不怕谎言被揭穿,出了家门,立刻按照当日何涉所说的地址,向四圣观附近的绣巷内走去,据旁人的指点,来到了何府之前。

从外面来看,何涉府邸显得有些古朴简约,不算太高的围墙,前院里种着几棵郁郁葱葱的桑树,树下凌散摆着几张石桌椅,清晨骄阳映照下,不时传来几声蝉鸣,院落更显得幽静清雅。<<>>

轻拍了几下大门,楚质静静地站在一旁,不一会儿,何府大门被拉开了一角,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灰衣老者闪了出来,一脸疑惑的打量着楚质,忽然之间,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开口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在下楚质,前来拜访何山长,希望长者通报一声。”楚质恭敬行礼,把自己的拜贴递了上去,拜贴的下面当然夹着何涉的名刺。

“公子请稍候。”灰衣老者接过名刺,轻轻掀开一看,确认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和蔼的向楚质一笑,回身向内院走去。

等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吧,灰衣老者终于出来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热情的请楚质进门,不过来到客厅之后,却把人凉在那里,自己却消失了。

起初楚质没有在意,可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何涉的身影,连仆役都没有见到一个,难道何涉真的生气了?楚质惴惴不安猜测起来,可是当初是他让自己端午过后再来拜访的,又没有规定时间,况且以何涉的心胸,没有理由这么容易动气啊,思来想去,楚质觉得这应该是何涉在考验自己,心里自然淡定下来,继续等待着。

何府后院,和风流转,满园的花卉异香随风浮浥,彷佛让人欲醉,一棵壮硕的柳树荫下,两个银丝满头,却面容红润的老者正围着一张石桌畅然交谈,桌子上摆放着几盘新鲜果蔬,中间是一个小炭炉,炉上搁着一个陶壶,壶嘴里雾气升腾,散发出淡淡茶香。

“济川你煮茶的手艺越发精湛了,香气飘散,真让老夫垂涎三尺啊。”一个身穿宽大衣袍,鹤发童颜,有种飘逸气息的老者微笑赞叹说道。

“尧夫过奖了。”何涉一脸谦虚之意,可是心中却有丝得色,要知道眼前的可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啊,自己能得到他的赞语,传扬出去也倍有面子,若是让人知道鼎鼎大名的邵雍在自己家中,恐怕到自己家的门槛就要被上门来拜访的人踏破了。

“管家,你在那里转悠半天了,有什么事情吗?”得到夸赞的何涉,心中喜悦,更加用心的注意煮茶的火候,忽然瞄见在不远处徘徊着一个人,却是刚才为楚质开门的灰衣老者。

“学士,楚质公子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半个时辰了,您看……”犹豫了下,管家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说道,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客人更加重要,可是把另外的客人凉在一边,这也太失礼了吧,那刚才还不如不让人家进来。

何涉心中懊恼一叹,只顾着招待邵雍,却把楚质给忘记了,也十分后悔刚才没有深思熟虑,听说楚质来访,就让人进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管家,你去和楚质说,今日老夫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吧。”沉吟片刻,何涉吩咐说道,眉间露出丝丝的无奈。

“学士,这样做似乎……。”管家跟了何涉几十年了,自然知道何涉想收楚质为徒的心思,这两天还在盼着楚质的到来,可人来了,等了大半个时辰,却要人家走,这已经不是拒而不见,而是侮辱人了。

“去吧。”何涉怎么不明白,知道一个好徒弟可能就要与自己无缘了,带着一丝不舍情绪挥手说道。

察觉老朋友现在的心情,邵雍有些诧异,心中忽然一动,微笑说道:“且慢,有朋自远方来,怎可不见。”

“尧夫,这样不太好吧。”何涉惊喜说道,如果不是知道邵雍不喜见生人,自己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你觉得不妥,那就算了。”邵雍轻笑说道,相交二十余载,他怎能猜不出老朋友的心思,心里明明十分情愿,可是嘴上还要推托一番。

“呵呵,其实楚质这孩子不错,你见上一面也好。”何涉笑容满面,在心中加上一句,如果你能给个评语那就再好不过了。

“济川不愧是书院的山长,喜欢提携后辈啊。”邵雍笑着说道,能称为孩子,年纪应该不会太大,想到何涉的身份,邵雍也推算出大概了。

“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何涉笑着说道:“管家,去把楚质请来。”

看见管家的身影,等得有些着急的楚质心情一松,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听到管家的解释之后,知道何涉正在待客,不是有意怠慢自己,悬浮的心更是安然落地,听到客人要见自己,楚质当然不会推辞,欣然跟着管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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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茶百戏

何府后院,微风徐徐,杨柳依依,满园百花香气弥漫空中,在管家的引领下,楚质来到了柳树荫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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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见过山长。”楚质恭敬叫唤,虽然不认识邵雍,可是能被管家称为贵客,又让何涉这么礼遇的,楚质自然不会失礼,拜见何涉之余,也鞠躬说道:“长者有礼。”

“尧夫,他叫楚质,以前是白雀书院的学子。”心中满意楚质知礼,何涉微笑说道:“楚质,这位是邵先生。”

“邵先生。”楚质乖乖重新见礼,心中却盘算着,邵尧夫,好像不认识,历史书上好像也没有提到,不过楚质也不觉得奇怪,就算换成一个精通宋史的人,也不可能尽知宋朝全部的人物和事迹吧。

“以前是你门下学生,那现在呢。”随意瞥了楚质一眼,初步印象是个俊秀少年,邵雍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顺着何涉的口风搭腔。

“前些时候在书院安排的考试中不过关,被除名了,如今上门求情来了。”何涉微笑说道,却不时留意楚质的表情,现在就是了解楚质心性的最佳时机,何涉自然不会错过。

“学生惭愧。”放下心中的包袱后,楚质也不会特别在意这件事情了,嘴上虽然说惭愧,可是脸上一点愧色都没有。

咦,这下子邵雍终于感到惊讶了,他也知道何涉在白雀书院定下的规定,如果书院学子得中举人的,算是自动退出书院,不再是书院学子,以为楚质也是如此,虽然楚质似乎非常年轻,但邵雍见多识广,清楚天下之大,少年英才极多,十三四岁得中举人的不在少数,心中决然不会奇怪的。

可是听了何涉的话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邵雍非常清楚何涉的脾性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哪怕对方是宗室贵族子弟,也不会允许其上门说情的,邵雍心中暗暗寻思,才几个月没见而已,济川不会这么快就转性子吧。

这时候,桌上的陶壶升腾的蒸气越盛,一股股浓郁的茶香弥漫缭绕空中,何涉也顾不上说话了,微微示意楚质自己坐下,手底下可没有闲着,垫着一块纱布单手提起了灼热的陶壶,由上而下,直接将沸腾的茶水注入盛有各种佐料的茶盏内,茶、盏相遇,在兔毫盏的盏面上幻变出怪怪奇奇的画面来,有如淡雅的丹青,或似劲疾的草书。

茶香溢起,楚质仔细观看着,一时间只觉得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眼中只剩下盏面上的汤纹水脉会幻变出种种图样,若山水云雾,状花鸟虫鱼,恰如一幅幅水墨图画,虽然茶注碗中不过十数息时间,可楚质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只留下一个念头在楚质脑海中回旋,失传的茶百戏,果然名不虚传啊!

茶百戏,又称汤戏或分茶,是宋代流行的一种茶道,就是将煮好的茶注入茶碗中的技巧,在宋代,茶百戏可不是寻常的品茗喝茶,有人把茶百戏与琴、棋、书等艺并列,是士大夫们喜爱与崇尚的一种文化活动。

茶百戏要使茶汤汤花在瞬即间显示出瑰丽多变的景象,一是用搅创造出来的汤花形象,一是直接用点使汤面形成汤花,因此,注水的高低,手势的不同,壶嘴造型的不一,都会使注茶时出现的汤面物象形成不同的结果。

所以注定了茶百戏是需要较高的沏茶技艺,所以流行的范围也比较窄,一般来说只流传于宫廷和士大夫阶层,底层百姓能掌握这种技艺的非常少,反正楚质以前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要知道宋朝时候,由于制茶工艺和其他原因,喝茶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就以楚家为例,楚洛是朝廷茶案的主官,负责管理全国茶叶的贸易,可是楚家平时也很少能喝到茶,茶一般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当然,在宋代,茶也分很多种,普通百姓,如果真想品尝茶的滋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随便在山上找到棵茶树,摘几片叶子,回到家后直接放到锅里煮沸,这也是茶,不过这是最原始的喝法。

自诩风流的士大夫们自然不能如同平民百姓一般,而达官显贵们为了显示身份的不同,当然也鄙视这样的行径,所以喝茶慢慢的演变成为一种艺术,一种道的追求,而茶叶也最原始的摘叶生吃,经过一系列的采茶、拣芽、濯芽、蒸芽、研碾、压片去膏、烘焙,逐渐形成宋代的团茶。

团茶也分有许多等级,而最上等的当然属专门进贡给皇帝的龙凤团茶,如今何涉就是用这个来招待邵雍,嗅着淡淡的茶香,楚质心中大叹今天来得真是巧,不仅见识到了闻名已久却从未见过的茶百戏,还能品尝到传说中的贡茶。

楚质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盏,仔细一看,盏中茶水呈青白色,却有些糊状,异香扑鼻,看到待何涉与邵雍已经品尝了,楚质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着,知道宋代煮茶时喜欢加入姜盐等佐料,所以在喝茶之前楚质心里也有了准备,决定就算茶水再怎么不合自己的口味,也要咽下去,免得失礼。

略显滚烫的茶水入喉,怪异味道如期而至,有苦有咸,不易察觉微皱了下眉,把茶水咽了下去,片刻之后,楚质只觉得舌尖充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一盏茶过,犹如饮琼浆玉液,使人飘飘欲仙啊。”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邵雍微眯着眼,轻笑说道:“品了济川的茶,三月不闻茶香,这如何是好?”

“哈哈,那你就在我家中住上三月即可。”何涉满面红润之色,笑着说道,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茶艺得到承认更令人高兴的。

“住上三五日尚可,若是住得久了,岂不是惹人生厌,到时候让你扫地出门,那我颜面何存啊。”邵雍一脸正经说道,嘴角微微露出调笑之意。

“若是尧夫有此意思,那我是求之不得啊。”何涉轻松笑道,可是楚质却听得出来,这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楚质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两个老朋友在那里谈天说地,谈话内容天文地理、经史子集、诗歌词赋无所不包,而且跳越性非常大,前一句还是诗经里的桃之夭夭,下一句也不知道谈到哪了,反正楚质听得如云似雾,基本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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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功课

越听下去,楚质就越感到自己学识之渺小,高山仰止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不过隐隐约约之间,楚质也听出两人对话有大半内容是围绕着易经讨论的,《河图》、《洛书》似乎也提及过好几次,什么日月星辰、文王八卦也是反复出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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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楚质也注意到一个细节,虽说是两人对话,不过聊到易经方面内容时,总是邵先生在说,何涉则露出受教的模样,丝毫没有争辩之意,从这点看来,在何涉的心中,邵先生是易学方面的权威,他的话不容质疑。

“尧夫,听闻你有意在洛阳安居,著书立言,却不知道是否有此事。”解决了一个学问上的争论,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何涉微笑询问道。

“洛阳山水秀丽,我深慕之,确实是有此打算,可惜洛阳乃王贵之地,居之不易啊。”邵雍轻轻笑道,眉定间露出一丝无奈。

“若是你真有此心,我们这些老朋友怎能袖手旁观。”何涉正容说道。

“济川,我们两个老朽只顾着闲聊,却把客人凉在一旁,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邵雍瞥了眼还在正襟危坐的楚质,微笑着说道。

“能聆听两位长者教诲,受益匪浅,是学生之幸。”见话茬扯到了自己身上,楚质连忙表态,这可是真心实意的,人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非常在理,虽然刚才听了半天,没有明白多少,可是楚质却硬是把两人所说的话记了下来,回去之后与书本一对,细细理解,自然会豁然贯通,这要比死读书强多了,听人家数十年的经验,要比自己琢磨容易得多。

“楚质,刚才邵先生所言,你听明白了多少?”看见楚质坐了半天,却没有骄躁不耐之意,何涉心里暗暗满意,脸上不动声色问道。

“十之**。”楚质语气一顿,诚实说道:“听不明白。”

先是楚质一脸肯定之色,让何涉与邵雍心中一惊,听完后半句后,立即释然起来,可让一个小辈弄得一惊一乍的,两人心里甚是不爽。

“楚家小郎,何山长的情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给的,却不知道你要如何说动他。”轻捋胸前飘逸的一绺长须,邵雍笑着询问起来。

“学生不才,只有满腹的热忱。”楚质从容回答。

“不只是热忱而已吧,却不知道你身后之物价值几何?居然要时刻携带贴身收藏。”欣赏之色一闪而过,邵雍嘴角绽出一丝异笑,眼睛瞄向楚质的身后,似乎是有意为难。

轻碰身后的背囊,刚才忘记把礼物交给管家了,真是大意啊,看到何涉瞥来严厉的目光,楚质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楚质,以后上门拜访老夫,庸俗之物就不必带来了。”有些生气楚质的俗不可耐的行为,可是何涉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士大夫们都崇尚谈笑有鸿儒之意境,互相拜访的时候都是只带一份名贴和两袖清风,把这样的行为视为风流时常,若是遇到真的要赠送礼物的时候,本人是一定不会在现场的,当然,相熟之人肯定是例外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质突然站了起来,解下背囊打开,把自己制作好的礼物取出,是一个制作还算精致的卷轴,长约一尺,楚质双手一呈,恭敬说道:“山长,当日聆听您的教诲之后,学生偶有所得,这是学生近日来的功课,请山长予以指点。”

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庸俗之物,何涉心中一喜,微微点头,伸手拿过卷轴,慢慢摊开仔细观看起来,良久没有动静,似乎沉迷于其中了。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邵雍见状,心中也有好奇,上前两步,仔细观看之余,口中轻声念诵起来,末了喃喃赞叹道:“好一篇修身治家之言。”

其实楚质的礼物也不是别的,只是一篇五百来字的《朱子家训》而已,《朱子家训》通篇意在劝人要勤俭持家安分守己,讲中国几千年形成的道德教育思想,以名言警句的形式表达出来,朗朗上口,通俗易懂,许多观念放在千年后都很有意义。

楚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钱买昂贵的礼物,索性写了一篇字贴,自己装裱制作,文人之间互赠字画也是常有的风雅之事,楚质认为何涉应该不会拒绝收下的。

“尧夫所言极是,楚质,你这篇文章是何人所著?为何老夫从未见过。”细读下来,只觉意味深长,何涉清醒过来惊喜问道。

《朱子家训》要在几百年之后才问世,当初抄这篇文章的时候,楚质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闻言垂头搔首说道:“启禀山长,其实这些都是学生几代先人流传下来的家训,原先这些训示凌凌散散的,长辈们时常以此训示教导家中兄弟,学生感触颇深,整理苦想数日,写下此文,特来请山长指正。”

“你写的?”何涉惊讶之极,仔细观看书贴的字迹,笔直字正,结构分明,正是当日楚质所写的宋体字,只不过数日时间,楚质的笔力似乎有所长进,字迹之间多了几分圆转自如行云流水之感。

“凭此文章,小郎定将名扬天下,百世流芳。”灼灼盯了楚质半响,除了一抹似是不胜赞赏而羞涩之意外,没有看出别的什么来,邵雍扼腕长叹道。

“邵先生此言,着实重了,学生并无此念,只希望以此得到山长肯定,日后好重回书院苦读。”楚质微微摇头,一脸认真之色说道,如果放在前几天,楚质还有这个念头,可是连续被打击了几次,楚质觉得自己学识还有待提高,低调才是王道。

“如果济川兄不收你,那你可愿意随老夫而去。”邵雍似乎在说笑,态度也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可是何涉知道,老朋友如果没有动这个心思,肯定不会这样说。

“尧夫,这么好的学生,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自己当日的担忧果然没错,抢徒弟的人来了,何涉心中暗叹,一脸笑吟吟之色,和悦说道:“楚质,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至于这篇家训,等老夫仔细揣摩一二,明日再与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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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私闺之事

趁着邵雍还没有知道楚质的底细,先把人打发回去,反正过几日邵雍就要离去,到时候这个心思就淡了,何涉仔细思量,觉得自己这主意确实是妙啊。www.65txt.com~~~~

“山长,近日来为了度过月末的考试,长辈约束学生在家中苦学,明日可能无暇前来拜访了。”楚质皱眉说道,清楚与何涉这类文人相处时,某些事情实话实说反而容易获取对方的好感。

“无妨,过几日你再来也行。”这样更好,何涉心中大喜,微笑说道:“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

“谢谢山长。”楚质笑着说道,给两人施礼告辞,跟着管家离去了。

“济川,若是他不能考入前三十名,难道你不怕弄巧成拙。”白雀书院的事情邵雍还是略知一二的,待楚质的身影消失之后,邵雍轻笑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个门生,老夫可以代你收下了。”

“你说会有这样的可能吗?这个徒弟我收定了。”瞥了邵雍一眼,何涉淡然笑道,只要楚质的卷子落入自己的手中,排名第几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我说怎么一向‘无情无义’的何济川,居然容许有人上门说情,原来是起了这个心思。”邵雍恍然笑道:“这还是我熟知的不讲私情的何济川吗?莫非是我认错人了。”

“随你怎么说。”何涉笑容满面,爱不释手的抚着手中的字贴,仔细品味着字字如珠玑一般的家训。

“我看那楚质年纪似乎不大,这篇家训篇幅虽短,可是却极为精练,有些人就算苦学数十载,未必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邵雍平淡说道。

“尧夫,你可知道楚质的家世?”明白了邵雍的暗示,何涉自问自答道:“他是观文阁学士楚汲的侄子。”

“家学渊博啊。”邵雍意有所指笑道。

“我可不认为这篇治家之言是楚汲所著。”何涉知道邵雍会错了意,解释说道:“古往今来,年少而才学出众者不计其数,况且楚质也说这篇奇文并非是他所写,而是加以整理编著,文中提到的修身治家之言,我等也时常听说,只是无人想过将其编著成文罢了。”

“想前人之未所想,可见其巧思,若是加以调教,日后必成大器。”邵雍微笑道:“原来济川欣赏的不是此文,而是看重其人也。”

“天下文章,皆由人所著,我岂能舍本逐末。”何涉面带红光,眼睛闪过得意之色,忍不住指着卷贴上的字说道:“尧夫,抛开文章内容不言,你且看这字。”

……………………………

悠悠走出何府,楚质的心情轻松许多,有了何涉的关照,只要自己考试时成绩不要差得没脸见人,重回白雀书院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至于考进前三十名的约定,在楚质看来,这可放在心上以提醒自己不要松懈,不过也不用太过重视。

自己重返白雀书院的决定权在谁手中,楚质心里明白得很,只要何涉愿意,哪怕自己还是考得末等,再回书院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走出绣巷,发现时间已经近午时,楚质考虑片刻,摸遍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铜钱,觉得还是回家的好。

“公子,这么早就回来了?”看见悠悠走入院子的楚质,秋儿惊讶道。

“小叔有公务要处理,布置了几道功课,让我回家做。”楚质撒起谎来面不改色,一点也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秋儿果然没有怀疑,露出甜甜的笑容,还嘱咐楚质要认真完成功课,不要让大家失望。

“秋儿姐姐,娘亲呢?”在阁楼前院里转了圈,没有发现惠夫人,楚质随口问道,心中认为惠夫人去找王氏或者芸娘聊天了,这也是经常的事,高宅大院的,楚家仆役又不少,没有事情可做,不聊天怎么么排解寂寞啊,况且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相互之间勾心斗角的,表面上也要一团和气,这就是所谓的妇女美德。

“惠夫人在卧房里休息。”秋儿一滞,随即若无其事说道。

“那我去给她请安。”秋儿实在是太缺乏经验了,说谎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敢看楚质,白嫩的小手还不停揉搓衣角,一幅我在撒谎的模样,楚质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得出来,况且现在都已经快近中午了,时值仲夏,这么热的天气,又有谁能睡得着啊。

“公子,不要。”看着楚质准备往惠夫人卧室走去,秋儿有些急了,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身子上前两步挡在前面。

“怎么回事?”楚质微皱额头,奇怪之余也不禁有些着急,难道是惠夫人生病了?

“惠夫人说了,自己在房中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秋儿美丽的眼睛波光流盼,显然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秋儿姐姐,我想这任何人,应该不会包括我吧。”楚质笑着说道,向左移两步,准备绕过秋儿。

“公子,惠夫人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去打扰她。”小手一拦,秋儿轻声说道,红润的小嘴轻轻嘟了起来,似乎在表达她心中的不满。

“心情不好,怎么了?”楚质眼眉紧锁,沉声说道:“什么原因?是因为我,还是大夫人,或者芸姨娘?”

秋儿惊讶的看了楚质一眼,发觉楚质要比往常聪明许多,不这在楚质再三的追问下,她也没有往深处想,犹豫了片刻,才轻启红唇说道:“是因为大人。”

“他怎么了?难道是他打娘亲了?”楚质咬牙切齿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哪怕背上一个不孝忤逆的名声,也要去揍某人一顿。

“不是,不是。”秋儿连连摆手,精致的小脸左顾右盼,轻轻靠近楚质,玉颊飞起一抹微红,细声说道:“大人好久没有在这里过夜了。”

楚质楞住了,只觉得一阵啼笑皆非,闹了半天原来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啊,这个还真不好插手。

“公子你先回房做功课,小婢去忙了。”羞涩之意上涌,秋儿扯着衣袖,摭住通红的小脸,摇着似缓实急的莲步,快速消失在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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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后院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话十分有道理,哪怕拥有千年远见的楚质,面对这类事情也只能望而兴叹,心中愤慨楚洛薄情之时,也不禁燃起一股熊熊嫉妒心理,无论是王氏,还是惠夫人、芸娘,无一不是人间秀美佳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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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讨厌的家伙享受着齐人之福之余,每天一早出去,说是处理公务,其实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到了夜晚,才一脸醉晕晕的模样,带着一身的胭脂香气之气回来,而家中的妻妾却放任不管,真是让人嫉恨之极。

带着满肚子怨气,楚质咬牙切齿返回房中,取出笔墨纸砚,楚潜交待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只能化怨气为动力,认真作答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太阳正悬高空,秋儿已经准备好膳食,到房中请楚质到阁楼客厅之中食用。

“质儿,快些坐下来。”惠夫人一脸温柔笑意,秀眉弯弯,如果不是秋儿露出破绽,疏忽大意的楚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心情不好,如今仔细观察,发现正如秋儿所说,楚质发现惠夫人的眼袋有微微红肿的迹象。

想像惠夫泪若莉花的模样,楚质心情也变得黯然起来,可是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气闷,而惠夫人也没有觉察楚质的情绪,依然笑语盈盈为他添饭挟菜。

午餐过后,楚质闷闷不乐的返回房中翻书默记,心烦意乱之下,哪里还能看得下去,索性打开窗子,透一下气,却看到娇柔妩媚的芸娘拉着楚玠的手,一脸明媚笑意,盈盈从外面走来。

楚质也没有在意,也没有心情出去打招呼,径直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可是心思却不在书上面,客厅外惠夫人与芸娘寒喧的声音不时从窗子外传来,楚玠稚声奶气的问好请安,以及惠夫人微笑夸赞的景象一一在楚质的脑海中勾勒了出来。

“惠姐姐,昨日夫君送给我一支钗子,你替我看一下,戴在我发上合不合适?”

芸娘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楚质的脸色顿时阴沉沉的,这哪里是什么过来聊天,纯粹是来炫耀的,根本不用亲自出去看,楚质可以想像惠夫人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心中酸楚强颜欢笑附和着。

听着芸娘从头上的发钗,到手腕的镯子乃至秀眉间的粉黛都炫了一遍,楚质的心情也越发差了起来,脸也变成了青色,如果不是理智还在,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怒气冲冲闯出去指着某人大骂了。

“还有,夫君考较玠儿近日来的功课,没有想到玠儿把千字文都背了出来,夫君乐得喜上眉梢的,直夸玠儿聪明伶俐,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子弟,惠姐姐你也是这样认为吧?”芸娘细声细语说道,语气中的那得意之色显露无疑。

“玠儿真聪明,长大以后一定有出息。”沉默了半响,惠夫人温柔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丝低落之色。

这明显是意有所指嘛?欺人太甚了,楚质愤然而起,准备冲出去之时,芸娘柔媚的声音继续传来。

“当不得惠姐姐夸赞,只不过玠儿有出息了,我这个当娘的脸上也有光,以后的日子就全指望玠儿了。”

芸娘的话如惊雷之震,振聋发聩,楚质猛然醒悟过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是古代社会,女子受到三从四德的影响极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以后从子观念在她们的脑中根深蒂固,惠夫人也是如此,在府中楚洛就是现在她的依靠,而楚质是她未来的依靠,两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根本没有轻重之分。

由于楚质的原因,似乎影响到了楚洛对她的宠爱,而楚质以前的表现不佳,让惠夫人对现在未来都迷茫不已,特别是近段时间来,楚质被打,楚洛的淡漠,更是使她心中产生极大的压力,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母凭子贵,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啊,仔细分析之后,楚质苦笑不已,静静坐了下来,慢慢考虑起来,良久,楚质心中有了决定,看来自己要改变之前做人要低调的打算了。

穿越之初,行事自然要小心谨慎,楚质本想继续低调一段时间,慢慢改变,渐渐融入其中,这样也没有人会起疑心,当然,不可否认,楚质心中也有抵触情绪,不能完全抛开一片心对待身边的人和事,哪怕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全部说出来。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楚质觉得自己似乎是多此一举,经过何涉和楚潜的教训后,楚质才知道,自己所谓的才学,与他们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人家都是饱读读书之人,自己只通晓一些皮毛,还妄自尊大,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会沦落为笑话。

况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感受,楚质发现,宋人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狭隘,接受能力也比较强,可能是神童辈出的原故吧,对于一些年纪比较小的人,表现出异于年纪的成熟与聪明一点也不会惊讶。

就拿楚玠来说,如今四岁不到,却能背出千字文,放在现代,根本被称为神童,媒体争相炒作报道,可是在宋朝,似乎是一件平时普通之事,连芸娘告诉惠夫人这件事时,炫耀的重点不是楚玠的聪明,而是楚洛的疼爱。

想起古往今来的名人们,似乎也是从小聪明,异于常人,然后成就一番事业,楚质觉得自己低调的打算,实在是不合社会风气啊。

虽然说已经想通了,心中的怒气也消失大半,可是楚质却不想留在房中听芸娘炫耀的声音,轻轻拉开房门,悄无声息的向后院走去。

楚府后院,假山流水池塘,百花绿树摇曳,微风徐徐,花香弥漫,池塘中间小亭之中,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坐在亭子的石椅上,手执一个算盘,埋头苦算着什么,连楚质走到身后都没有发觉。

“你算错了,这方格里填的数字应该为七。”站了一会,默算片刻,看到少年出错,楚质忍不住开口提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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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九宫格

清秀少年闻声一滞,转身抬头,发现是楚质,眼睛闪过惊讶之色,不过反应却是不慢,站了起来彬彬有礼说道:“二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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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之中,能称楚质为二哥的,除了楚玠之外,也只有王氏之子楚珏了。楚质轻轻点头示意,目光依然没有离开亭子中间石桌上摆着的九宫格,在心里面默默计算着。

九宫格起源于河图洛书,相传,上古伏羲氏时,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为《周易》来源。又相传,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治理社会,流传下来收入《尚书》中,名《洪范》。

河图上,排列成数阵的黑点和白点,蕴藏着无穷的奥秘,洛书上的图案正好对应着从一到九,九个数字,并且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十五,当时人们并不知道这就是现代数学中的三阶幻方,便把这个神秘的数字排列称为九宫图。

“这是算科教谕布置的功课,明日就要上交了。”楚珏声音里没有热情亲切之意,不过却也没有淡漠之色,不冷不淡的,似乎缺乏感情。

“你算了多久了,怎么才破解一小半而已。”记忆之中的楚珏就是这个性子,楚质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微笑说道。

“半个时辰了,这有些难度。”楚珏皱眉回答。<<>>

如果单是一个九宫格,根本不算什么,楚质想都不用想,根据戴九履一,右三左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的口诀,可以直接写出答案来,不过古代人不是笨蛋,怎么破解九宫格也不是什么秘密,算科的教谕也不会多此一举,出一道这么简单的题目让学生作答。

摆在桌子上的是一个由九宫格演化而来的二十五宫格,要求是横竖对角相加都得六十五,其实这题目说难也不难,只要花点心思,再多时间,肯定可以破解出来。

“要我帮忙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芸娘在阁楼里,也是没有心情看书了,不如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况且以前为了锻炼思维能力,楚质也没有少做九宫格游戏,如今再做一遍,也有些亲切感觉。

清澈的眼睛露出讶色,楚珏犹豫起来,不过没有等楚珏开口说话,楚质已经提起桌子上的笔,稍微回忆一下,在楚珏破解出来的基础上,轻快的填写起来,一气呵成填满二十五个格子,之后认真计算一下,修改了两三处失误的地方,再重新对照检查,确认无误,楚质这才搁下笔,满心欣慰之色观赏自己的作品,心中大叹久未练习,记忆力也生疏了,不然也不用再修改了。

“你填完了。”楚珏眨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这个还算简单,如果是四十九宫格或者八十一宫格的话,我也没有这么快破解出来。”楚质笑着说道,其实破解九宫格也有秘诀的,不过太复杂,一时之间解释不清楚,很多词汇宋朝根本没有,楚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谢二哥。”接过二十五宫格图纸,楚珏轻声说道,末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的站了那里,沉默不语。

“书院最近怎么样了?”楚质洒然问道,跨步安稳坐在池塘边的石栏杆上,望着水中自然游动的鱼儿,清风徐来,把衣袖吹起,还真有几分飘逸之感。

“还是与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最近前来求教的学子比往日多一些。”看着楚质洒脱自然的模样,不知为何,楚珏心中掠过一丝羡慕之色来。

“应该是我和一样,被书院除名的学子。”楚质轻笑说道:“也真难为他们了,居然能承受住一些人的冷嘲热讽。”

“本来教谕们不打算让他们进入书院的,可是山长说,这些人能知耻而后进,有悔过自新之意,自然要给他们弥补的机会,特允许他们进书院旁听。”楚珏解释说道。

“还是山长深明大意,不像某些人,脑子僵硬顽固不化。”楚质冷笑道,嘲讽之意浓郁,也不知道讽刺某些人是指谁。

隐隐约约察觉楚质在表达对谁的不满,楚珏没有回答,依然冷着个脸,直立亭中,透出一股无数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清寂孤傲之气。

“三公子,夫人有事请你回去。”这时,亭子外走进来一个容貌姣好的婢女,盈盈向两人屈身施礼,柔声朝楚珏说道。

“娘亲找我有什么事情?”沉默片刻,楚珏冷冷问道。

“小婢不清楚,只是让您速回。”似乎承受不住楚珏冷若冰霜的目光,婢女低下了头,轻声回答。

“二哥,我先回房了。”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压抑,楚珏绕过婢女,慢慢腾腾的朝东边院子走去。

“二公子,小婢告退了。”婢女眼睛里露出轻视之色,也没有等楚质有所回应,回过身子疾步朝楚珏离去方向追去。

两人离开之后,后院里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楚质一个人,平时里打理后院花草树木的仆役们也没有踪影,看着池塘水面模糊的倒影,虽然没有生气愤怒,不过楚质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这个时候芸娘应该也走了吧,轻松跳下栏杆,楚质吐了口闷气,快步穿越走廊,返回房中,也不管芸娘到底回去了没有,取出楚潜布置的功课,认真仔细的作答起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的意境了。

东院阁楼,王氏秀丽的玉面冷若冰霜,眼睛里严厉之色尽显,冰冷训道:“珏儿,娘数次告诫过你,你为何总是记不住,楚质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你要少和他接触……。”

面对王氏厉声训诫,楚珏不发一言,轻轻碰触着怀中的二十五宫格图纸,对王氏的话产生的一丝怀疑,难道二哥真的如大家所说,是那么的平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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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公堂之上

又是一个明媚爽朗的清晨,楚质从梦乡中醒了过来,洗漱,食用早餐,告别惠夫人和秋儿,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南城门走去,走出城门之后,驾轻就熟的在路上寻了辆驶向祥符县方向的车,甜言蜜语一番,得到赶车人的同意,坐上了车,悠悠朝祥符县而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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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夹峙的郊野小路上,连绵不断的行人,前后不等,赶着一队队驮载着各种货物的的牛驴牲畜,向汴城走去,小路上的两旁,略显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摇曳,偶见几个农夫在田中辛劳耕作,天空之中不时飞过几只小鸟,吱吱喳喳的清脆声音悦耳动听极了,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不久之后,已经进入祥符县城中的楚质,越过热闹忙碌的街道,来到县城衙门之前,却发现原本应该安静肃穆的衙门前面却围满了百姓,几个衙役正忙着维持秩序,不停大声么喝百姓不要乱动。

不知道是谁一大清晨就来打官司,楚质在心中嘀咕一下,也没有觉得奇怪,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纠纷,古代没有专门处理各种案件的法院,百姓之间的矛盾都是由地方官员负责解决,除了上古时代所谓的三代之治时期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朝代官员不用审理案子的。

看到眼前的情景,楚质知道不用妄想从县衙大门进去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好去打扰正在审案的楚潜,还好古代的房屋都留有后门,与已方便的同时也与人方便,围着衙门转了半圈,来到后门,轻敲了几声,负责看守后门的衙役也认识楚质,根本不用多做解释,连忙一脸笑容的迎了楚质进去。-====-

“质公子,大人正在大堂审案,您先到前面客厅中休息一会,容小的去禀报一声。”紧锁上了后门,看门衙役机灵说道,楚潜在办案,当然不能打扰,那向谁禀报就不言而喻了。

“天色尚早,婶娘可能还在休息,你不要去打扰,我在这里等一会吧,想必以叔父大人办案的能力,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楚质笑着说道。

“质公子说的是。”看门衙役等同笑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殷勤的端杯倒水,在一旁随时听候差遣的模样。

享受着人家殷勤的招待,总不能开口让人走吧,喝了口水,楚质笑问道:“这位差大哥,却不知道叔父大人在大堂办的是什么案子,是哪个人家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一大清晨就来过堂了,这岂不是有扰人清梦之嫌。”

“谁说不是,若不是大人心胸开阔,恐怕这时也不免生气了。”衙役微笑奉承一句,这才解释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有个小寡妇想再嫁,可是夫家的阿公却不同意,而小寡妇家人自然不答应,两家人就吵了起来,争执不下,干脆找大人裁夺。”

“那阿公为何阻止人家再嫁啊?莫非那寡妇有子嗣?”楚质顺口问道,宋朝时候,朝廷没有法律规定寡妇不能再嫁,连大名鼎鼎的范仲淹的母亲也是嫁过他人。

当年,范仲淹的生父范墉,在范仲淹出生第二年便病逝了,母亲谢氏贫困无依,只好抱着襁褓中的范仲淹.改嫁一户姓朱的人家,而范仲淹也改从其姓,取名朱说,在朱家长大成人,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发奋读书,步入仕途才恢复自己的姓氏。

虽然范仲淹有这样的身世,可是世人并没有表示轻视,可见宋朝社会对寡妇再嫁并没有抵触心理,这可能源于唐时风气,妇女的地位还没有像元明清时候那样低,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主权力的。

最重要的是,后唐至五代这段时间内,长年战乱,人口锐减,战死沙场的男丁不计其数,整个社会女多男少,生存条件十分艰难,什么贞节礼教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根本不起任何的约束作用,女子再嫁那是一个把非常符合时代趋势的事情。

虽然过了几十年安稳生活,可是风气传统还保留着,可能已经习惯了,世人对此并不抱有成见,不过社会安定了,有些人对此就看不顺眼了,张口礼数,闭口贞节,圣人之训,世风日下,其实不过是想满足心中那难以启齿的占有欲罢了。

“哪里有什么子嗣,那小寡妇才二十左右,嫁入夫家一年不到,夫君就病死了,如今过了大半年,寡妇家的亲人寻思为她再找门亲事,以后也好有个依靠,没有想到夫家的阿公却坚决反对,不肯归还人家的婚书。”衙役微笑说道,想到那小寡妇俊俏的模样,心中怦然心动,大为叹惜。

“理由是什么?”楚质惊讶问道。

“那寡妇夫家的阿公是个屡试不第的举人,说女子再嫁,不合乎礼节,之乎者也一大堆的,小的也听不懂。”衙役笑着说道:“大人劝说了半天,他依然不改变主意,后来轮到小的换班,也不知道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又是个死读书的腐儒,楚质心中鄙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起来,看门衙役见楚质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站了半响,眼睛轻轻一转,满面笑容向楚质说了一声,退出厅门,身子一转,马上不见的踪影。

过了十来分钟,那衙役又兴冲冲跑进了客厅里,一脸讨好的笑容,“质公子,小的刚才到大堂看了一下,那个举人还在叨唠不已,似乎他还有些身份,大人耐心劝说之余,也不好当场决断,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结不了案。”

“嗯,那我去看看。”坐了这么久,楚质也有点无聊的感觉,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看下古代官员是怎么断案的,不知道和电视屏幕上是否一样。

“质公子,这边请。”衙役当然不会反对,立即在前面引路,带着楚质悄悄来到衙门大堂的背后一个既不容易让人发现,又能看到大堂情况的绝佳位置。

审案的情况似乎与银屏上的没有什么差别,大堂之上楚潜威风凛凛的正襟危坐着,右边有个小吏模样的人在执笔记录,两旁有序的站着几个衙役,堂下有几个人在争辩着,应该就是案子的当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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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断案

若是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堂上没有楚质想像中正在唇枪舌剑的状师,而且也没有围观看热闹的的百姓,就只有几个当事人一言一语的争论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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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公子,你看,那个有两撇胡子的就是寡妇夫家的公公了,还有旁边的那个是他儿子,那个掩袖抽泣的小娘子就是来告状的小寡妇,旁边的小伙子就是她的弟弟,那枯瘦的小老儿是她父亲。”指着堂下的几人,衙役轻声说道。

“胡兄,事已至此,你还要坚持已见不成?”大堂之上,楚潜无奈说道,其实他已经将判决书写好了,如果不是碍于对方举人身份,楚潜根本无须多费口舌,直接断案了。

“大人,胡家世代乃是书香门第,家风严谨,从未有过失礼辱节之事,此事万万不可从我这里开先例。”胡举人使劲摇头说道。

“什么失礼辱节,你放……。”寡妇的弟弟勃然大怒,指着胡举人正欲大骂,幸好那枯瘦老头有几分见识,知道这里是官衙,不能放肆,连忙扯住他的衣袖。

胡举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身子晃了下,看到没有危险之后,脸上恢复了镇定之色,而他的儿子也在一旁帮腔说道:“大人,嫂子嫁入我胡家,就是胡家的人,自当遵守我胡家的家规,岂能再嫁他人。”

“胡兄,朝廷法令中并无禁止孀寡之人再嫁之理,如果胡兄还坚持已见,本官也只能违你之意了。”楚潜叹惜说道,如果不是知道胡举人屡试不中,明年若是再不中的话,朝廷肯定给他一次机会参加殿试,授予他一个官职,所以给未来同僚一个面子,不然楚潜根本不用废话,直接大拍惊堂木,判决了事。-====-

“大人,朝廷无禁止之令,但也无允许之法啊,若是大人一意孤行,胡某人小势力微,也只能求助于开封府尹主持公道了。”胡举人硬邦邦说道。

“你这老头,我姐姐今年才十九岁,若是不嫁人,后半生靠谁养活?”站在寡妇旁边的小伙子挑眉大声道。

“嫁入我胡家,那就是胡家的人,嫂子以后的生活,胡家自然一力承担。”胡举人的儿子义正词严说道。

胡举人儿子的话,并没有得到小伙子的共鸣,两家又开始新的一轮争论,吵得满面通红热汗直流,也弄得楚潜烦不胜烦。

“看模样,如果大人不当机立断的话,这案子还得继续审下去。”大堂后面,看门衙役轻声说道:“若是质公子等累了,不如让小的找个机会去向大人禀报一声。”

看着胡举人一脸捍卫真理的模样,楚质心中鄙视之极,这应该就是理学形成的雏形了吧,虽然没有在社会价值观上占主流地位,可是已经有了苗头,然后在往后的百多年时间里,逐步发展,最后形成了气候,不知道禁锢了多少代人的思想。

“这里有笔纸吗?”楚质沉吟片刻,回身对衙役说道。

“质公子稍等。”衙役也没有多问,这里是楚潜平时审案时休息之处,笔墨纸砚一律具全,衙役仔细一打量,马上在书案旁边找到了笔和纸。

“你把这个呈给叔父大人。”接过笔纸,提笔沾墨,楚质不加思考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待墨汁透干后,随手一折叠,递给衙役。

“没有问题。”衙役满面春风说道,拱手向楚质示意,也没有从后堂直接走出去,而是绕了一个圈子,走到大堂正门,找了个争辩人歇气的缝隙,大摇大摆的从他们旁边走过,来到楚潜旁边小吏身旁,把楚质写好的那页纸递了过去,悄悄的说了一句,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退了出去。

小吏接过信纸,也没有打开观看,立即转呈给楚潜,而此时大堂内的衙役们似乎什么也没有瞧见一样,依然挺胸直立两旁,还打算争论不休的两家人,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也渐渐沉默了下来,眼睛偷偷摸摸的观望着楚潜。

轻轻打开信纸,楚潜双眉一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旁边的小吏说道:“把这个呈给胡举人过目。”

胡举人莫名其妙接过小吏递来的信纸,打开一看,刷的一下,满脸顿时红了起来,似乎被火烧过一般,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拿信纸的手也不停的抖动,他的儿子见到这情况,连忙凑了上去问道:“父亲,怎么了?”

胡举人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一时不慎,似乎连信纸也拿不稳,轻轻飘落到地上,露出了有字的那一面,除了楚潜和胡举人之外,众人都不知道信纸上写的是什么,看见信纸落地,自然好奇的望去,只见信纸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了几行字:

“豆蔻年华,失夫孀寡,公壮叔大,瓜田李下,嫁与不嫁?”

那小寡妇似乎也是识字之人,看了信纸上的内容,俊俏的小脸浮上两朵红云,咛嘤一声,两只衣袖立即抚着了脸颊,低头不敢看向众人。

在宋朝读书识字的人不在少数,而能进衙门里当差,大字不识一个肯定是不行的,两旁的衙役也自然明白信纸上写的内容是什么意思,看向胡举人父子的目光也变得莫名诡异起来,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好啊,原来你们竟然在打这个主意,怪不得反对我姐姐再嫁,真是……。”小寡妇的弟弟,年约十六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藏不住话,看了信纸上的内容后,怒目圆瞪,放声大骂起来。

这回枯瘦老头也没有再阻止儿子了,紧绷着个脸,气冲冲的看着胡家父子,若非自己也不擅言辞,恐怕也随儿子一般斥骂起来。

“亲家,你别误会……。”古人娶妻生子比较早,虽然儿子已经很大了,模样虽然看起来有些老,可是胡举人真正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四十岁左右,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和小伙子的责斥,胡举人显得狼狈不已,再也没有刚才镇定自若,而胡举人的儿子,还算英俊的脸庞也臊得不行,悄悄站在胡举人身后,不敢面对众人。

“胡兄,本官再问你一句,嫁与不嫁?”看着台下乱蓬蓬的情况,楚潜强忍笑意,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心中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嫁,嫁,嫁。”胡举人摆头避开小伙子的扭打,连忙高声疾呼道。

第三十七章 盛会

衙门内院,布置简约的书房中,楚潜笑容满面的看着楚质,心情舒畅之极。www.65txt.com

“小叔,这是质儿近日来的功课,请您指正。”楚质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呈交给楚潜。

“质儿,今日你为小叔解决一件麻烦事,小叔决定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物事?”随手把楚质的功课放在一旁,楚潜笑着说道。

“就算没有质儿的帮忙,这个小案子对小叔来说算得了什么。”楚质可不敢居功,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的,那个胡举人还没有答应,楚潜已经拿出已经写好的判决书,显然应该怎么断案楚潜心中有数。

“案子不算什么,可是那个胡举人若是继续纠缠不清,小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继续和他磨下去。”楚潜轻笑道:“多亏质儿的四句话,不然这案子还要继续拖下去。”

宋朝对士大夫们非常优待,只要不犯谋反大罪,有功名在身的士大夫,绝对不会被处死,胡举人要是不同意判决的话,楚潜还真不敢轻易定案,不然哪怕证明他案判对了,可是却落得个怠慢士人的名声。

“小叔是当局者迷,过后只要仔细考虑,说服胡举人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楚质笑着说道,既然那胡举人这么看重礼法,那就要用礼法对付他,哪怕胡家父子行为端正,从来没有这个心思,可是世界上还有一种舆论叫做谣言,瓜田李下,为了避嫌,胡举人只能答应。

“不管怎么说,案子判结了,但是胡兄这段日子就难过了。

”楚潜也明白这个道理,说话的时候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活该,楚质暗骂一句,脸上挂着笑容,没有接下话茬。

“质儿,几日不见,你的学问又有所长进啊。”想到胡举人因为谣言,可能有段时间不敢出门的下场,楚潜心中大畅,随后也把此事放下了,拿起楚质的功课仔细观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心情舒畅,还是楚质真的有进步,楚潜连连大加赞赏。

“小叔的指点让质儿受益菲浅,有所长进也是当然的,不然岂不是辜负小叔的一番苦心。”楚质露出笑容,理所当然的说道。

“质儿你……,长大了。”感受到楚质的从容自信,楚潜心中突然有所明悟,这个侄儿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娘亲和小叔为质儿操心已久,质儿怎能不长大。”楚质微笑,带着一丝落寞之意。

听出楚质话里的意味,楚潜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质儿,过两天,县里十里山亭要举行一个盛会,小叔带你去见识一番,当做今日你帮小叔的奖励吧。”

“什么盛会?”楚质惊讶问道。

“名满天下的邵先生近日准备离开汴梁,消息传出后,由几个大儒提议,朝廷诸公以及汴梁名士准备为邵先生饯行。”楚潜笑着说道:“祥符县的十里山亭依山伴水,景色秀丽,自古就是离别送行之地,也不知道是哪位提议,将举行盛会的地点定在这里,若是让小叔知道了,定要登门好好感谢他一番。”

“小叔,邵先生是……。”看着楚潜笑容灿烂的模样,就知道他真的是喜不自禁了,不过楚质心中却有些疑虑,这个邵先生,该不会是当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吧,

“嗯,你年纪还小,没有听过邵先生的名声。”楚潜一楞,随后微笑说道:“邵先生,名讳雍,字尧夫,是天下有名的易学大家,少年时胸怀大志,发愤刻苦读书,于书无所不读,为了增长见识,还游学四方……。”

邵雍?写梅花诗的那个,楚质猛然醒起,想起以前看过邵雍的介绍,知道他是一个遇事先知的奇才,对于后世的历史发展做出了惊人准确的预言,对此楚质当然是半信半疑,不过不管怎么说,邵雍的名气很大是定然的,听说只要他路过一个地方,士大夫们都盛情不已,争相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

“邵先生不仅学贯古今、奇才盖世,而且品德浑厚,待人至诚,喜欢结交天下名士,汴梁文人显贵早就闻名已久,两日后的饯行宴必将会成为一个盛会。”楚潜笑容里带着认真说道:“质儿,机会难得,你可不能错过,若是能在盛会中听得各位名家大儒的只字片语,回来之后细细琢磨,学问必有长进。”

“小叔放心,如此盛会,质儿一定参加。”想到可能见到一大帮仰慕已久的名人大臣们,楚质的心里也有几分激动。

“参加?质儿,连小叔都没有资格参加这个盛会,你不用妄想了。”楚潜大笑起来,有些恶趣味想看下楚质惊讶疑惑的表情。

“没有资格?”楚质还真感到一丝惊奇。

“那是当然,汴梁城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学子,想参加这个饯行会的何其多也,要是这些人都来了,祥符县城未必能容得下。”楚潜解释说道:“邵先生来到汴梁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来,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已,所以参加这个盛会的,不过三五十人罢了,如果不是在祥符县举行这个盛会,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那小叔的意思是?让我……”楚质轻眨眼睛,有点明白楚潜的意思。

“文人名士聚会,自然少不了待从在一旁斟酒倒水、提笔研墨,不知道质儿你可受得了这个委曲。”楚潜说道。

“此等盛事,能为诸公分忧解劳,是质儿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委曲呢。”楚质大喜过望,提笔研墨,正合自己的意思,说不定有机会带走那么一两张墨宝,那岂不是发了。

“你明白就好。”楚潜心中安稳了,刚才还怕楚质有傲气,不愿做这样的事情。

“小叔,参加这个盛会的都有哪些人啊?”楚质别有用心的问道,求墨宝嘛,当然是找一个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要一个无名小卒的墨宝有什么用。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听说朝廷里的馆阁学士、还有几个大儒都要来。”想了下,楚潜笑着说道:“到时候你自己看吧,可能你大伯也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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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女伎

清晨,汴梁城外各个连绵不断的山峦被一层白色薄雾笼罩着,微风吹拂,雾气弥漫,变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祥符县效十里山亭坐落在半山腰之中,亭子不大,但是建筑雅致,亭前有一块空阔之地,周围树木参天郁郁葱葱,树枝叶芽间,隐约可见早起的小动物,亭里亭外显现出一片祥和幽静的模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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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山下的小道涌上来一群人,十里山亭安静的环境顿时被破坏了,松鼠野兔等小动物奔相而去,麻雀百灵跃然飞起,喧闹之声如潮。

饯行宴,当然不能缺少美食佳酿,如果是在城中酒楼举办的话,自然没有麻烦,可是文人聚会讲究的就是一个雅字,城中环境怎么能和山里相比,生性追求风雅浪漫的文人士大夫们也不会考虑那么详细,反正地点定在这里了,至于怎么办,那就轮不到他们操心了。

要是宴会举办得好,士大夫们自然不吝夸赞,若是宴会办差了,士大夫们表面上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心里怎么想就难说了,而且参加宴会的也有不少朝廷大员显贵,作为东道主的楚潜,当然要事事操心。

柴米油盐酱醋茶,笔墨纸砚棋酒花,葱姜蒜末、山珍河味,桌椅板凳,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安放,怎么摆设都要考虑清楚,虽然从县衙里调了几十个衙役,不过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过繁琐,楚潜一时忙得焦头烂额的,还好祥符县主簿似乎有些经验,在一旁不时帮一下忙,才能让楚潜缓一缓气。

“大人,要我去做些什么?”一身仆役打扮的楚质,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觉得自己站在楚潜身边什么都不做,显得太过突兀了,趁着楚潜缓气的当口,连忙自动请缨。-====-

“你去山道路口守着,有应约而来的客人,就放行请他们上来。”楚潜沉吟一下,开口吩咐说道,这样的盛会,封山守路是必然的,还好十里山亭的小路并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清晨时候除了几个上门打柴的樵夫,行人也不会多,封山的行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知道是楚潜心疼自己,安排个轻松的差事,楚质应声而去,到了山脚下,与守路的几个衙役打声招呼,悠悠的等待着。

辰时末,僻静的山路突然间热闹起来,金鞍争道,香车飞盖,一个个气度不凡俊逸儒雅的文人名士纷至沓来,有孤身而来的,也有结伴而行的,这时候楚质和几个负责接待的衙役们开始忙碌起来,卑躬屈膝,笑脸迎客,连接到闻讯而来的楚潜也不例外。

山上山下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应约而来的人似乎已经聚齐了,而前来的文人之中,也有几个好事的,越俎代庖当起了宴会的司仪来,站在路口迎接来客,这使得楚质他们轻松许多,听到亭子中寒喧声、欢笑声阵阵,抹去脸上的汗珠,楚质总算舒了口气,实在是太忙了,也没有留意到这次宴会的主角邵雍到了没有。

“质儿,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宴会开始了没有。”刚才得到几个朝廷大员的肯定,楚潜虽然也觉得有些劳累,可是动力依然还在。

楚质点头,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浑身是汗,显得有些狼狈,不如留在这里透下气,等宴会开始了,再上去帮忙,找个最佳时机实施自己的计划,在路口找了块大青石坐了下来,山风吹拂,楚质只觉得浑身清爽。

“咦。”

阵阵铃声响起,一辆马车从楚质身旁掠过,径直向山亭驶去,车厢内人影晃动,可惜有纱帘的掩饰,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闻着马车奔驰而过留下的香气,楚质听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又是汴梁城哪个楼阁的女伎,若是能一亲芳泽,我死了也甘心情愿。”路口旁边,一个衙役露出神往之色。

“小子,你还是回家做梦吧。”其他几个衙役笑骂起来,脸上也露出动心之色。

注意,这里说的是女伎,并不是妓女,以伎艺诱招顾客的女伎,和以调笑**为主的妓女是有区别的,不错,在宋代典籍中,伎和妓是通用的,但在宋代城市中并不等于有伎艺的女子就是妓女。

在世人的心目中,成为一名女伎艺人是很不简单的事情,且不说称得上女伎的,几乎都要仪形秀美,光彩溢目,更难得的是女伎要具备多方面的伎艺才能,她要会插科打诨,她可以和雅弦声,她要会翩翻飞剑,她可以填词作赋……

女伎是以自身的才艺招揽客人,而不是以美色诱人,既知情识趣,又能表演才艺,而且赏心悦目,士大夫们的宴会自然也少不了她们的身影,当然,在某些时候,女伎和妓女其实只是一线之隔。

“质哥儿,大人吩咐你上去服侍上面的官人们。”一个眉清目秀的仆役匆匆奔了下来,打断楚质的寻思。

“质哥儿真是好福气啊,可以就近观看女技们的表演。”不知道楚质身份的衙役们大为羡慕,而知情之人则闭口不言,猛然向相熟的同僚使眼色。

“福气倒也未必,不过辛苦那是一定的了。”楚质轻声笑道,转向与报信的仆役一同向山亭走去,走了一半山路时,就隐隐约约听到阵阵欢声笑语,楚质还以为是那些文人名士们的说笑声,待再上前几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个,尖尖的脸,细细的眼,弯弯的眉,薄薄的唇,头戴花冠,或着红黄生色销金锦绣衣,或扎仙人髻,或卷曲花脚幞头的秀美女伎们正堵住进入山亭的入口,她们像穿行春风的杨柳,摇摆着纤柔的腰,移动着细碎的步,红黛相媚,顾盼生辉,莺莺燕燕。

“又有两个俊俏的小哥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否太过无聊的原故,一个女伎故意惊呼起来,顿时引起阵阵娇笑之声,报信的仆役脸皮轻薄,一听笑声脸颊马上红了起来,不过眼睛里却透出兴奋之光,不时偷偷摸摸的看着娇美的女伎们。

胭脂香粉气味太重了,走上前去,楚质觉得有些不适应,正准备越过这个众香迷阵,却发现那些女伎们俏脸笑吟吟的,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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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白瑾瑜

“各位小姐,可否让下路。www.65txt.com

”总不能蛮横推开人家吧,楚质轻揉了下鼻子,彬彬有礼的请求起来,世事无常,小姐这个称呼,在宋代也是个特定词,专门用来称呼女伎和妓女的。

“好了,莫要为难人家了,人家还要进去服侍里面的官人们呢。”一阵清脆娇笑声过后,一个似乎有点威望的女伎说话了,女伎们这才轻移脚步,让出一条小道来,不过这路确实有些窄小,只能容一人通过,过去之时,肢体肯定免不了碰触。

“谢谢各位小姐。”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楚质微笑拱手,正欲迈开步伐向里面走去。

“月香小姐要找几个伴舞的,你们谁愿意去。”这时一个青衣少女从一旁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声音清脆而软绵,楚质闻声望去,精致的脸蛋白腻如玉,柔嫩光滑,清丽的双眸温柔如水,却是相识之人。

“瑾瑜小姐,你觉得我可以吗?”听清楚少女的话后,女伎们顿时一片骚动,有人认出少女的身份,连忙走上前去毛遂自荐。

“月香小姐是汴梁城赫赫有名的舞伎大家,能为她伴舞,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谁人的舞姿最妙,大伙心中也有数,献丑的就不要站出来了,免得让官人们笑话我等自不量力。”一个女伎开口说道,得到众人的附和,女伎们都是同行,平时也没少在一起同台表演,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稍微那么推让一番,就选出几个身材苗条匀称的少女。

就在女伎们选人的时候,楚质趁机在空隙中穿行过去,来到山亭的入口处,这时总算看清楚文人们聚会的情景了,应约前来的客人大约有三四十人,亭子前面的的空地十分宽阔,容纳这些人绰绰有余。-====-

虽然楚潜已经在空地摆设好桌椅,而且新鲜果蔬、茶水佳酿也一一陈列,可是客人们似乎都不愿意坐下,而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轻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内容,不时发个阵阵欢快的笑声,整个宴会的场景却显得杂而不乱,透出一股风雅的意味,不过似乎邵雍还没有到场,楚质仔细寻找,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坏人,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不知何时,美丽少女瑾瑜悄悄来到楚质身边,轻声询问起来,声音甜美,暗香袭人,秀气的柳眉弯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虑色。

楚质回身轻笑道:“上次和小娘子会别之后,相国寺的那个大和尚追了上来,扭着让我赔偿,可怜我身无分文,只好到牙行卖身为仆了。”

“你说的是真的?”瑾瑜如水的星眸忧色闪烁,晶莹迷蒙,一时有些迷惘,轻咬红唇,娇媚之态尽显。

“那是自然,在牙行好几天了,清早才被人雇到这里帮忙,听那些官人们说,完事之后又要将我遣回去。”楚质上前两步,可怜兮兮说道:“小娘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如待此地事了,就把我雇回你家吧。”

“这事我做不了主,要去问小……。”似乎有些压迫感,瑾瑜轻轻后退几分,白皙细腻的脸蛋泛起一丝红晕。

“小娘子,上次你不是说我在骗人的吗?为何如今又相信了?”

少女瑾瑜闻言稍微一楞,明亮的眸子忽然盼到楚质嘴角绽放出的坏笑,顿时恍然明白过来,芳心一时之间又羞又气,精致的小脸红朴朴的,嗔怪道:“你果然是坏人,以后都不相信你了。”

“我说实话你不相信,那只好撒谎了。”楚质笑着说道,怪不得有那么多纨绔子弟喜欢调戏美丽少女,原来这感觉特别的愉快。

“谁知道你说的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瑾瑜恶狠狠白了楚质一眼,少女的风情显露无疑,丝毫没有半点震慑力。

“这里的县官是我叔父,我是来帮忙的。”楚质笑道:“白瑾瑜小娘子,这次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可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少女瑾瑜芳心怦然一跳,娇俏的小脸红晕扩散,努力寻思楚质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名,哪里还有心情辨别此话的真假。

“小娘子,这可是秘密,我怎能轻易说出。”楚质腆着个笑脸,要是让山亭旁的文人大儒们瞧见,肯定落个轻浮的评价。

“什么秘密,肯定是你偷听人家说话了。”白瑾瑜心思敏锐,盼了眼不远处的莺莺燕燕,立即猜出答案来。

“没有办法,声音硬要钻进耳中,我也赶不跑啊。”楚质轻笑奉承道:“小娘子聪慧秀颖,真是让人敬佩啊。”

好话谁都喜欢听,虽然没有表态,可是从白瑾瑜星眸中透出的那丝得意之色,便知道她的心情不坏,不过瞬息之间又清醒了。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白的。”白瑾瑜惊讶询问,清亮美丽的眼睛泛起一丝迷惑,汴梁城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姓氏,这几个人之中,肯定不包括楚质,而知情的几个人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这是秘密。”楚质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瑜儿。”一个眉目如画,眼光如水,香腮樱唇,玉骨冰肌,气质雍容华贵,美艳成熟的丽人盈盈走了过来,纤细的腰肢如柳,高耸的酥胸似乎欲破衣而出,勾魂夺魄的媚态让人迷醉其中。

“小姐。”白瑾瑜放下追问楚质之心,轻移翩步迎了上去。

“瑜儿,待会就要上场了,你帮我看看身上的妆束是否有遗漏之处。”美艳丽人盈盈一笑,眼波盈动,笑得分外撩人,说完扭动着不堪一握的小腰回身离去,目光根本没有看楚质方向一眼,好像那边空荡无人似的。

白瑾瑜轻轻点头,瞥了楚质一眼,默默紧跟上去。

“小娘子,以后有缘再见了。”楚质微笑轻声说道,也不管白瑾瑜是否听到,也随之转身朝仆役们聚集的方向走去,看会场里的情形,宴会似乎要开始了。

“质哥儿,好运道啊,居然能和月香小姐离得那么近,好像还认识月香小姐身边的俏美婢女,真是艳福不浅。”见楚质走了过来,几个仆役露出羡慕之色,有的人目光中甚至带上一丝嫉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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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舞伎月香

楚质笑而不答,几个仆役也没有在意,其实他们也不相信楚质真的能与月香扯上关系,以为刚才白瑾瑜只是向楚质打听宴会的情况而已,随口表示一下羡慕和嫉妒之后,又继续说笑起来。www.65txt.com~~~~

突然之间,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仆役们心中不由一个激灵,连会场里的文人名士们都不由地正了正身子,不再交谈,山亭附近登时静了下来。

寂静之中,只听又是叮咚一声脆响,就如一汪清泉从高处直泻下来,落入深深的幽潭,溅起无数细碎的晶珠,清泉滚下深潭,掀起一个个圆圆的涟漪,涟漪相互交叠,最后变成波光一片,让人再也分不出头尾。

此时,山亭前布置好的花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艳美女人,却是女伎月香,缎子显得柔软而光滑,紧紧地裹着她的四肢,又是一声琴响,月香双臂撩天,玲珑凹凸的身子随着悠扬的乐曲,蛇一般轻轻扭动,蓦地回头,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闪电滚过,那匹缎子的外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两眼如波光潋滟的泉水。

月香清丽的眸子深邃如海,明亮的光影在里面闪烁不定,犹如玄虚梦幻一般,柔软的丝绸缎子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腰,修长的腿,饱满的胸脯,表露无遗,乐曲涌泉似地流淌出来,台上的月香动作轻柔而舒缓,柔若无骨的身子旋转、跳跃、扭曲、翻转,不停地变幻出让人叹为观止的美妙姿势。<<>>

台下一片肃静,来客们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琴声忽然变得婉转而柔媚,仿佛柳条点点,吸啜湖面,清音化为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渐渐变低,突然又是叮咚一声,清脆如薄冰碎裂,只见月香突然膝盖着地,整个身子仰倒在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清亮的琴声陡然激扬起来,热烈而奔放,犹如无数大珠小珠一齐溅落,犹如漫山春花一夜盛开,月香突然张开双臂,摇摆身子,单凭着腰力,慢慢地站了起来,单脚独立,轻盈的身子如一只蝴蝶般飞旋飘舞,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中间一段纤细腰肢,居然随着热血沸腾的琴声,扭出许多不可思议却又动人至极的舞姿,平坦柔滑的细腰快速而有技巧地摆动,如游鱼戏水,如飞鸟回翔,琴声终于慢慢停歇,如晚风动竹,细雨点萍,余音荡出,悠悠飘散,似乎流水汩汩远去,终于寂然无声。

台上的月香也轻轻地转了几个身,如一朵睡莲般慢慢闭合,伏在地上,台下沉寂了好一会儿,满场文人名士竟是看得痴了,竟无一人喝彩。

“好!月香小姐舞伎精湛,让人大饱眼福,老夫此行不虚矣。”突然间有人击掌称妙,却是邵雍与几人从山上漫步而来,在场的众人才恍然醒来,海啸般的叫好声响起,群情激昂,掌声如雷,久久没有平息,至于在旁边伴舞的几个女伎,丝毫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月香见过邵先生。”月香嫣然一笑,轻柔行了个礼。

“如此舞技,老夫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了,当年跟在素卿身边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邵雍捋着长须轻叹,眼光悠悠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没有想到邵先生还能记得姐姐,月香心中很是欢喜。”

月香脸上浮起亲切而淡泊的笑容,娇弱不胜的向台下众人盈盈施礼,婀娜多姿的向台下走去,消失在台后的帷幕之中,台下的文人名士们露出遗憾之色,不过随即又平复了心情,没有忘记这次聚会的目的,纷纷围了上去拜会邵雍。

邵雍一一回礼,寒喧了片刻,在几个司仪的主持下,宴会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文人名士们随意落坐,在几个经验丰富的仆役提醒下,仆役们纷纷端起美味佳肴向席中走去,把果品、糕点、茶水摆放在桌子之上。

而这时却是轮到其他女伎们出场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手抚琵琶,小口开合,咿咿呀呀的,正在弹唱一支乐曲,抚弄琴弦的十指纤细秀美,半张面孔被琵琶遮住,琵琶曲缓缓荡漾,音律宛转如意,歌声悠悠,缠绵悱恻,令人不饮自醉。

不过与刚才的琴舞相比之下,却是天壤之别,一曲歌罢,台下的文人名士们只是礼貌性的鼓掌喝彩,根本没有一丝热切之色,女伎们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心情自然有些失落,可还是提起精神,向台下行礼才退场而去。

“看了月香小姐的表演,其他的平庸之艺,哪里还能入得了眼。”一个文人洒意轻靠在旁边之人的肩上,全然不顾胸前衣襟沾湿,右手举杯让美酒如水一般泻入口中。

“那是当然,却不知道刚才抚琴的是谁,如此通透婉转的琴声,汴梁城除了已逝世的素卿小姐,谁还弹得出来?”旁边一个中年文人附和道,眼中怀念之色一闪而过。

“确实如此,当年素卿小姐琴舞双绝,可惜红颜命薄,让人叹惜啊。”

素卿?没有听说过,楚质轻轻摇头,不理会几个文人的感怀,端着一壶佳酿,继续为席间的众人添酒起来。

后台帷幕里,月香笑吟吟说道:“瑜儿的琴艺绝妙,把她们都压下去了。”

“那是小姨教的好。”白瑾瑜软软说道,眉间眼角,笑意盈盈,说不尽的娇媚可爱。

“是你自己努力,将你娘亲留下的曲谱都琢磨透了,小姨可不敢居功。”月香露出娇艳笑容,媚态诱人。

说到娘亲,白瑾瑜俏脸神情慢慢黯淡下来,月香一见,忙在心中暗暗自责,双眸莹光一闪,颇带捉狭意味笑道:“瑜儿,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俊俏小郎是谁啊,该不会就是瑜儿的心上人吧。”

“才不是呢,那是个坏人。”白瑾瑜一听,脸蛋顿时红了起来。

坏人?月香柳眉一挑,双眼含煞,忽然见到白瑾瑜的神情,芳心一楞,有种不妙的感觉,连忙轻笑道“既然不是好人,那瑜儿为什么还跟他说话啊?”

白瑾瑜嗫嚅一阵,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粉嫩的脸颊红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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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有意提携

这分明是情丝暗动的模样,当年姐姐遇到姐夫之后,也是这样的表情,月香心中乱蓬蓬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只觉一阵浮躁。www.65txt.com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时,帷幕外响起了这首唱词,也打断了月香的思绪,看着娇媚女儿态的白瑾瑜,月香清莹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小姨,外面的学士们似乎要作诗填词了。”轻轻掀起帷幕一角,白瑾瑜双眸一亮,波光盈盈,透出几分兴奋之色。

台上的几个女伎将柳永的雨霖铃弹唱完毕之后,台下的文人们似乎也有所触动,正逢此良辰美景,怎么能不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怀,兴致一来,立即招手让仆役奉上笔墨纸砚,一时之间文思如泉涌,提笔沾墨在洁白的纸上挥毫泼墨。

饯行宴会,自然要悲伤别离,长亭、杨柳、美酒、残阳、西风、画角、鹧鹄、秋月、落叶、残红、败荷、江水、细雨、秋蝉、兰舟、古道等词汇纷纷涌现,一时之间,席间众人神情喜悦,脸上欢声笑语,可是笔下却悲风咏叹,一些词汇应景,有些却离之甚远,本来显得格格不入的,但是在文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和谐,要知道,文人们追求的是意境,哪怕与眼前景象不符也可以接受。~~~~

把诗词作出来之后,自然要请旁人鉴赏一番,最重要的是让今天宴会的主角邵雍亲自点评,能参加这个宴会的文人,哪个不是博学多才之士,作一两首诗词歌赋只是小意思,瞬息之间,邵雍身前立即围满了人。

邵雍心中有些无奈,但脸上却笑容满面,双手接过众人递来的诗词,口中不停的道谢,不过诗词实在是太过,在他的席台上堆起一尺多高,如果要一一评论完毕,恐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诸位,听我一言。”银发童颜的何涉出来解围说道:“不如将这些诗词交予台上的女伎,让她们代为诵唱,我等细细欣赏,这岂不是更妙。”

“何学士此言甚妙。”众人一听,觉得有理,一边享受美酒佳肴,一边听着女伎温柔甜美的声音,真是风雅之极。

台上的女伎们自然十分乐意效劳,从邵雍手中接过厚厚的诗稿,立即推选出几个声音甜美的女伎,在伴奏们的协助下,一首诗一首词的诵唱起来,而文人们则在台下细细聆听起来,随着诗词的节奏韵律摇头晃脑,似乎沉醉于其中了。

由饱学之士写的诗词自然不会太差,不这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诗词出现,一切都是那么中规中矩,当然,也有几首上乘之作,得到在场文士们的一致赞赏,而诗词的作者脸上也有光彩,红光满面连连作揖谦让。

“诗词尚可,却没有柳七的才情。”帷幕之后,白瑾瑜秀眉微蹙,秀气的小脸露出一丝轻视之意。

“瑜儿,要知道天下之大,也只有一个柳七而已。”月香抿嘴微笑,姿态妩媚诱人。

“小姨说的也是。”白瑾瑜点头称是,显然非常赞同月香的话。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女伎们手中的诗词渐少,席间谈话交流之声逐渐响起,众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诗词上面了,一个权当司仪的文人眼睛一转,起身笑道:“诸公,今日我等为邵先生饯行,离愁之意甚浓,诗词歌赋层出不穷,可说句得罪各位的话,诸多诗词之中,佳作寥寥无几,邵先生才学渊博,不如请他在一盏茶内赋诗一首,以念离愁之情。”

司仪的职能其实就是活跃宴会气氛,并不是有意为难邵雍,而是文人之间的一种情趣,所以当他说出自己的提议后,立即得到众人的一致拥护,情绪也变得兴奋激昂起来,高声齐呼,欢声雷动,一旁的几个女伎也知情识趣上前,语笑嫣然辅纸研墨。

“时间如此之短,文思不展,叫我如何是好。”邵雍愁眉苦脸的站了起来说道,目光四视,似乎有求助之意,众人纷纷大笑,把头拧过一边。

“尧夫,盛情难却,你可不能推辞,莫要怪我不提醒你,还有百息,就到时辰了。”何涉大笑说道,不但没有帮忙,反而有落井下石之意。

“交友不慎,为之奈何。”邵雍皱眉轻叹,眼睛露出笑意,目光游浮不定,忽然落到一人身上,心中一动,立即伸出修长的手指,说道:“这位小郎,老夫文思枯竭,你可否能代老夫作诗赋词一首?”

在场众人好奇心顿起,顺差邵雍指的方向望去,一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仆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楞在那里,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看小郎的模样,似乎是答应了,那老夫就先谢过了。”邵雍嘴角绽出一丝笑意,行了个半礼,上前几步把仆役扯了过来,少年仆役立即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眼光敏锐之人,立刻察觉那少年仆役的双手是那么的洁白细嫩,与其他辛苦劳作的仆役形成明显差别,心中顿时有几分明了之意。

与大多数人好奇不同,坐在边角下的楚汲心中惊讶之极,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那个少年仆役好像是自己的侄子楚质吧,而在外场负责指挥调度的楚潜更是暗暗着急,不明白楚质怎么会被邵雍揪了出来。

帷幕之后,白瑾瑜清丽脱俗的俏脸露出一丝紧张之色,柳眉轻轻微蹙,这让一旁的月香心中更加烦躁不安,看向楚质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小郎,一盏茶的时辰就快到了。”邵雍轻笑提醒说道,看在有缘的份上,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至于是否能把握住,那就要看自身的真才实学了。

察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楚质悄悄吸了口气,稳定了心中稍微紊乱的情绪,轻轻向邵雍一笑,“长者之命,小子岂敢不从之。”

第四十二章 不胜酒力

妄自尊大,还是自取其辱,文人名士兴致勃勃的猜测,目不转睛的盯住楚质不放,楚质伸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拈笔管,点墨,自然顺畅的在洁白的宣纸上轻轻滑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片刻之后,呼气搁笔,退立一旁。www.65txt.com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旁边一个俏丽的女伎见状,立即走了上去,清声念诵起来。

“居然是首新词,却不知是何韵律。”静默了片刻,一个文人惊讶叫道,并没有在意词中晚风夕阳与现在的时间不对,只要意境有了,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知交半零落,妙。”一个名士端起一杯酒,举酒饮尽,开口称赞起来。

“楚学士,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仆役,却有如此才情,真是让人吃惊不小啊。”角落里,一个中年文士微笑对身旁的楚汲说道。

楚汲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满面笑容点头赞同,心里何尝没有惊讶之感,前段时间才听说自己这个侄儿顽劣不堪造就,怎么转眼就变得如此才华横溢了。

“老兄,你看走眼了。”楚汲身边的一个紫袍文士噗嗤笑了起来。

“走眼?何出此言?”中年文士迷惑不解,下意识的抚起了嘴角的短须。

“瞧那少年的举止风度,哪里是什么仆役,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知道这里有此聚会,悄悄的混了进来,却让邵先生给察觉了。~~~~”紫袍文士微笑说道。

仔细观察一下楚质,附近的几个文士也看出点端倪来,纷纷点头称是,露出了然的微笑,也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对他们来说,楚质混进来的行为,根本不值得计较,而写下这首词,才是风雅之事,应该予以赞扬肯定。

参加宴会的人,不是名士大儒,就是朝廷要员学士,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年纪,对某些事情也看淡了,心思灵敏之人,也看出邵雍似乎有意在抬举楚质,自然连连称赞,一时之间,宴会中一片赞赏叫好之声。

“这位公子,这首新词是何韵律?奴家们才疏学浅,不知如何弹奏。”女伎之中也有眼光高明的人,也能分辩得出楚质与其他仆役的区别,询问几个负责弹奏乐器的女伎后,立即盈盈上前一礼。

“今宵别梦寒,哼,哪里比得上柳七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不过是一首平庸之作,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看见白瑾瑜明亮的眼睛里星光点点,月香心中气恼不已,蛾眉弯弯微蹙,秀雅容颜泛起一缕不屑,开口表示自己的轻视。

“小姨,这首词是比不上柳七的委婉动人,可是意境却不差分毫,分明是首上乘之作,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这回轮到白瑾瑜不乐意了,秀气了小脸昂得高高的,丰润透亮的樱唇微嘟起来,显然不赞成月香的评价。

而在这个时候,楚质已经把这首名为送别的词的旋律轻唱了出来,几个女伎都是精通音律之人,仔细一听,弹奏一遍,修改了几个错误之处,再练习几次,立即彻底掌握了这首词的弹奏方法。

只听叮咚一声,几个女伎纤纤玉指轻抚琴筝琵琶,一曲悲凉的旋律响起,而负责诵唱的女伎也放开歌喉,一首带着轻微伤离愁绪的送别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文士们闭目聆听,似乎已经陶醉其中,如此反复三遍,台上的女伎们这才停住,施礼退下。

“小郎,老夫在此谢过了。”邵雍轻笑说道,举起了酒杯,在旁边陪酒的女伎立即知趣的端起一杯酒奉给站立一旁的楚质。

喝酒楚质自然是不惧怕的,况且谁都知道古代的酒度数极低,以自己的水平,千杯不倒可能勉强,不过百八十杯应该没有问题,接过酒杯,楚质谦逊的一礼,举杯一尽而尽,干脆潇洒的动作赢得不少文士们的好感。

想象与现实往往有所差距的,楚质忘记了,穿越之前能喝酒,并不代表现在就能做到百杯不醉,要知道楚家的家教严格,从出生到现在楚质可谓沾酒没沾,一杯淳酿下肚,楚质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双脚有些虚软。

“小子,离愁离愁,你刚才那首词只要离别之情,却无愁绪,这可不好。”突然,坐在附近席位的何涉开口说道,嘴角掠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那依长者之意,小子应该如何?”楚质轻声说道,俊逸的脸庞泛起阵阵红晕,为其增添几分魅力,惹得旁边几个女伎频频注目。

“何学士之意,是让你再作一愁绪诗词。”何涉身边的一个文人大声笑道,这让几个心中有些了然之人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几个老不羞,就知道欺负人。”看着楚质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白瑾瑜轻咬红唇,眸子里透出关切之意。

“瑜儿,这回你可看错了,这是何学士有意在提携那小子。”月香轻声说道,明亮诱人的星眸掠过一缕迷惑之色,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质儿,你要努力啊。”场下的楚潜把着急强压在心底,暗暗祈祷起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楚质得到邵雍和何涉的赏识,不过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出席宴会的文人名士在汴梁,或者说在朝廷都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只要楚质的表现得到他们的认可,那以后的前程就不用说了。

“他似乎有些醉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汲突然开口说道,刚才楚质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满意了,又是楚家子弟,楚汲怎么可能不偏帮一下。

“李白斗酒诗百篇,醉了才能写出好文章来。”旁边的一个文士笑道,随手端起酒杯痛饮一番,以证明自己的观点。

“人家一个半大小孩,怎么能和你这个酒徒相比。”有人在一旁接话说道。

“长者可是这个意思?”强忍眩晕闷热,楚质上前两步行礼问道,通红的俊脸上冒出点点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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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老夫正有此意。www.65txt.com

”何涉微笑说道,不过看到楚质不胜酒力的模样,心里却有些后悔,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既然长者吩咐下来了,学生岂能不从。”似乎真的醉了,楚质朗声说道,大步走到已经备好的笔墨纸砚旁边,伸手执笔,不假思索在纸上运笔游走起来,几个好奇的文士连忙围了上去,一字一句扬声念诵起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少年不识愁滋味,此句甚妙。”一个文士击掌拍案叫好。

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博学之士,当然分辩得出诗词的好坏,学问渊博的人,心胸也极为阔达,对于上乘佳作,绝对不会吝啬表示自己的欣赏。

“而今识尽愁滋味,小子,你愁什么?”一个有几分醉意的文士轻拍楚质的肩膀笑着说道:“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为赋新词强说愁,长者逼得紧,小子自然识得愁滋味了。”楚质微笑回答道,头也晕得更加厉害了,没有想到自己从前是百杯不醉,现在却变成一杯倒了,真是郁闷啊,楚质抚着有些胀痛的脑袋,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才不是这样呢。”一直留意楚质的白瑾瑜闻言,轻声呢喃道,想到当日与楚质第一次会面时,他那落寞的身影,与自己的心境多么的相似啊,所以自己才忍不住与他说话……

这小丫头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看着白瑾瑜有些痴怔的小脸,月香心中暗暗猜想,秀美的蛾眉蹙得紧紧的。

“小子,才学不错,与老夫喝一杯。”一个银须花发文士步履不稳,拿起一杯佳酿轻走到楚质面前,楚质当然不会拒绝,起身谢过,又一杯酒下肚,俏脸红润透亮之极。

“诸公,过来,这小郎的字……。”一个围观的文士突然呼叫起来。

“终于发现了吗?”何涉心中暗暗想到,露出笑容,慢慢向书案走去。

“济川,这回你的学生可是大大露脸了,你准备怎么谢我。”轻轻靠近何涉,邵雍轻声说道,满面尽是笑意。

“你把我的计划都搅乱了,还想让我道谢?”何涉恨声说道。

“反正你迟早要这样做的,我只是提前帮你一把而已。”邵雍笑眯眯说道,一脸你应该好好谢我的模样。

“你这哪里是帮我,纯粹是添乱。”何涉轻哼说道,弟子名分还没有定下来,璞玉尚未雕琢,现在却弄得满城皆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璞玉在前,你却非要考验,耽搁这么久,这怪得了谁。”邵雍轻笑道,相交多年了,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老朋友的心思,表面上一脸生气的样子,其实心中恐怕早就乐开花了。

“邵先生、何学士,你且看看这字。”一个文士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兴冲冲的把楚质的字贴呈给两人观看,两人相视一笑,接过一看,却椤住了,这根本不是两人熟知的宋体字风格,而是一种两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字体。

“其字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虽不够圆熟,还显得生嫩,可是却有自成一家之象,看其雏形,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一个年老文士叹道,周围的文士都知道这年老文士对书法颇有研究,说出的话一定有所根据的,仔细观摩楚质的字帖之后,都觉得年老文士说的有道理。

“济川,好像不对啊。”观摩了片刻,邵雍悄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涉苦笑,这小子又没有招呼,给自己来了一次惊喜。

而这时其他文士也闻风而至,楚质的字帖也成了香饽饽,轮流被文士们抢在手中观摩讨论,虽然在场的众人,无论哪一个写出的字,都要比楚质的要强,可是说到创新,那他们都自愧不如了。

要知道楚质可是站在无数个巨人的肩上,看得当然比在场的众人要高要远,在资讯发达的现代,哪种字型字体没有见过,可谓样样精通,却样样稀松,宋体字可能写要稍微好一些,可是前些时候,楚潜看了,却评价说楚质的字太过匠气死板。

楚质自己也觉得有道理,宋体字是出版印刷时专用的字体,虽然让人看得舒服,可是艺术性相对比其他字型稍差一些,而文人名士们追求的是风雅浪漫,写得太正板似乎与之背道而驰,顺应潮流才是王道,考虑了半天,楚质决定正式场合,如考试写功课用宋体字,赋诗填词时就改用其他字体,所以这段日子都暗暗在努力练习新字体,有所成效之后,今日终于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

“找他来问下。”何涉说道,转身向楚质走去,却发现他瘫软在椅子上,双眼紧闭,呼吸缓慢,轻叫唤两声,却没有反应。

“何学士,不用叫了,他已经睡着了。”一个文士放声笑道。

“去把祥符知县请来。”何涉一楞,立即轻笑起来,转身对旁边的仆役说道。

“晚辈见过何学士,不知学士有何吩咐。”楚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担心的望了楚质一眼,恭敬向何涉行礼。

“这小郎不胜酒力,睡了过去,你让人好好照顾他。”何涉淡淡说道,走过楚潜身边时,又悄声多说一句:“明日让他到我府上一躺。”

楚潜一楞,连忙轻轻点头,立即让两个仆役把沉睡的楚质扶了下去,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文士轻笑说道:“楚知县,祥符县真是人杰地灵啊,小小仆役也有如此才华,却不知道这位小郎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有不少的文人名士都感兴趣,纷纷看向楚潜,却楚潜给难住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说不知道,那明显是撒谎,不说是对人家的不恭,照实说吧,似乎又有炫耀的嫌疑,只能站在那里吱呜半天没有说话。

“楚知县,去为老夫拿坛酒来。”何涉眼眉一挑,若无其事似的叫道。

“何学士,请您稍等。”楚潜如释重负,连声答应,匆忙退了下去。

“何公,您这样做,似乎是别有他意啊。”一个中年文士扬声笑道,引得附近其他文士们相继附和,何涉却当做全然没有听见,接过仆役送上来的美酒,细细品尝起来。

与此同时,帷幕之后,一双美目盯着楚质沉睡的身影,眸子之间透出丝丝关切之意,惹得旁边的美艳女子心中暗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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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声名渐起

夕阳余辉照射在山亭附近的树梢上,山脚上的小湖霞光灿烂,波光粼粼,在台上几个女伎轻柔甜美的歌声中,文人名士们互相执手抚肩,放声大笑,顺着林间小道渐渐远去,山亭上只留下阵阵歌声回荡着。www.65txt.com

“瑜儿,我们也回去吧。”月香轻声说道,看着不远处还没有醒来的楚质,心中悠悠叹息,白瑾瑜无奈点头,与月香一同上了马车,在清脆铃声的伴送下,消失在山亭的古道里。

望着眼前有些狼藉凌乱的场地,楚潜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众多文士的期望,这场宴会举办得很成功,最重要的是,楚潜回身看着旁边的楚质,心花怒放,质儿不仅给了自己一个天惊喜,而且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有了何涉的解围,楚潜没有当众说明楚质的身份,可是在场的众人当中,有几个是楚潜的顶头上司,楚潜怎么敢向他们隐瞒,唯唯诺诺半响,这才吞吞吐吐说出了楚质的底细。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那一切都不是秘密了,当宴会散去,文人名士们离开之前,楚质的身份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汲,马上成为众矢之的,被人轮流灌了几杯酒。

书香门第,家学渊博,少年英才,这符合文人们的一贯思维,感叹一番之后,宴会当然继续着,文人名士们继续饮酒作乐,赋诗填词,楚质只不过是宴会中的一段插曲罢了,当然,这段插曲给人留下了深信的印象。

不久之后,楚质的名字落入了有心人眼里,两首新词也反复被人弹唱。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悬浮在半空之中,星光灿烂,散乱的分布在夜空里,清辉洒落在大地之上,显得那么的冷清寂寞。

“秋儿,质儿还没有回来吗?”楚府西屋阁楼里,惠夫人蛾眉轻锁,脸上尽是担忧愁虑之色。

“惠夫人莫要担心,这么晚了,公子应该是在三爷家里过夜了,不会有什么事的。”秋儿连忙安慰说道。

“质儿答应我,晚上要回来的,不可能在三叔家里,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惠夫人忧愁不安说道。

“惠夫人,别急,公子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才会这么晚不回来,再过一会,公子一定回来了。”秋儿继续劝慰道,俏丽的小脸也掠起了一缕忧色。

“不行,秋儿,你让长贵出去找一找,一定要将公子找回来。”等了片刻,惠夫人心里还是安定不下来,握着秋儿细白的小手祈求起来。

“不用去了,今晚质儿不回家了。”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惠夫人和秋儿拧头一看,只见楚洛慢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君(大人)。”惠夫人和秋儿连忙起身盈盈施礼,随后秋儿也知趣的退了下去。

“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休息?”楚洛轻声问道,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夫君,你刚才说什么?”惠夫人清丽的双眸闪过一缕急虑,上前两步习惯性的扯着楚洛的衣袖,语气里也有丝哀求之色:“质儿怎么了?”

“他好着呢,现在在三弟家里过夜。”楚洛和声说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回来。”惠夫人悬挂的心放下大半,但还有丝丝担心,害怕楚质在外面又惹祸了,所以才不怕回家。

“小小年纪,却学人家饮酒,醉得不醒人事,自然回不来了。”楚洛轻哼一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喜是怒。

“质儿喝酒了?”惠夫人惊呼,细嫩柔荑握着楚洛的大手不放,急声说道:“还不醒人事?夫君,质儿现在怎么样了?”

“睡得正香呢,明日酒气过了,自然会醒来。”看着惠夫人焦急的模样,楚洛心中暗叹,和声解释起来。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质儿明明在三叔家,怎么会喝酒了?”可怜惠夫人的一颗芳心,随着楚洛的话起伏不定,根本安定不下来。

“这还不是三弟闹的,今日清晨在城外祥符县境内的十里长亭,汴梁城中的一些名士大儒,为了给邵先生饯行,在那里举办了一场宴会,三弟便让质儿装成仆役混了进去见识一番。”楚洛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羡慕之色,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场聚会,可是没有收到人家的邀请,自然不能厚着脸皮硬要去凑热闹。

“后来呢?”惠夫人双眸波光流盼,也知道像这样的聚会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汴梁城虽然文人学子多如牛毛,但是能称得上名士大儒的屈指可数。

“后来……。”楚洛眼睛异样之色闪烁,沉默了片刻,这才轻声将楚质在聚会中的表现一一说了出来。

“夫君,你是说,质儿在宴会中作了两首词,得到在场名士大儒们的赞赏。”惠夫人似乎没有听清楚,美丽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

“如何大哥没有骗我,那应该是这样。”楚洛点头说道,刚才从楚汲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反应也是这样的。

“夫君,告诉妾身,这都是真的。”惠夫人双手紧紧握住楚洛的手臂,清亮的双眸莹光点点。

“是真的。”楚洛十分肯定的点头,轻声念诵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哼,总算没有白读这么多年书,也有几分才情。”

“夫君,质儿他……,质儿他……。”惠夫人美丽的眼睛慢慢掠起红晕,莹光闪烁,似乎随时会落了下来,心中酸楚与兴奋交织着,开口想宣泄什么,可是脑中一片空白,重复了几句,都没有完整说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忽然,惠夫人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顺势倒在楚洛肩膀上,眼中的泪花如泉涌一般,连绵不断的掉落在楚洛的衣襟上,无声无息的抽泣着,楚洛哪里察觉不出来,轻轻将惠夫人搂在怀中,沉默片刻,口中发出一声微末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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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酒醒

微风徐徐,竹影摇曳,祥符县衙内宅厅中,楚潜心情舒畅的举杯自酌,而温柔如水般的潘氏在一旁体贴的为其添酒加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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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夫君的模样,今日的聚会一定是办得很成功吧。”用丝巾轻拭去楚潜嘴角的酒渍,潘氏美目流盼,笑颜如花。

“那是当然,赵学士对此很满意。”楚潜笑着说道,喜形于色。

“赵学士?莫非是开封府尹赵大人?”潘氏惊喜问道。

“不错,赵学士亲口对此宴会表示赞赏,夸赞我长于吏事,为政简静,让我日后继续努力。”楚潜笑容灿烂,朝中有人好做官,可是现官不如现管,有时候上司的赞许才是决定官员升迁的评定标准。

“夫君在祥符已经在任三年,今年任期将至,离任那是必然的,却不知道是升是调?”潘氏素手执壶为楚潜添酒,桃腮带着丝丝喜悦之色。

“夫人觉得呢?”楚潜放声大笑,有楚汲在朝廷照护着,如今又有赵学士的暗示,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是升是调都不要紧,只是别离京城太远就成,不然以后见质儿就难了。”潘氏笑了起来,随即明丽的秀颜浮出一丝暗淡之色。

“夫人放心,有大哥在,为夫外放的可能性不大。”楚潜安慰说道,轻抚潘氏的柔肩,潘氏默默点头,幽幽叹息一声。

“夫人,今日质儿在宴会中可是大出风头了,在场的学士大儒们对他可是交口称赞不已,可能明日汴梁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诵质儿的名字呢。<<>>”似乎没有看见潘氏幽怨叹息,楚潜眼神黯然一淡,随即兴奋起来。

“夫君何出此言。”潘氏轻眨清丽的双眸,带着惊讶的语气询问道。

“今日质儿在宴会之中,……。”楚潜笑容满面描述起来,潘氏的心情也随之惊讶、担忧、震惊、喜悦,最后化成银铃般的笑声。

“如果为夫没有料错的话,明日质儿所作的两首词必将传唱整个汴梁城。”楚潜肯定说道,双手紧握,面色红润,激动之色尽显。

“这么说,二伯也会知道了。”兴奋一会之后,潘氏轻声问道,笑容依旧灿烂,可是神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嗯,宴会结束之后,我让大哥告诉二哥一声,质儿今晚在我们家留宿。”夫妻多年,楚潜哪里察觉不出妻子的担忧,可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质儿在我们家,人呢?在哪里?”潘氏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惊喜交集的感觉。

“在客房休息。”楚潜回答,看着潘氏迷惑的目光,解释说道:“宴会的时候,质儿喝了两杯酒,昏昏沉沉的还未醒来,回家之后,我便让人扶他到客房休息了。”

“夫君为何不早说,我去看看质儿。”潘氏娇媚的埋怨楚潜一句,再也坐不下去了,匆匆忙忙奔向客房。

“就知道和你说了会把我抛下不管。”楚潜揉了下鼻子暗声说道。

…………………………

翌日清晨,楚质迷迷糊糊的恢复了意识,只觉得脑袋隐约胀痛,情不自禁用手按抚了下额头,清爽了一些,这才轻轻睁开半眯的眼睛,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在熟悉的环境,心中一惊,立即挣扎起来,又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屋中简单的摆放着几件家具,显得那么简约雅致,

嗅着罗帐绣床淡淡的清香,楚质恢复了几分清醒,却又有几分糊涂,揉搓一下额眉,楚质认真寻思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质公子,你醒了。”这时房屋门被推开了,一个个女子惊喜的叫唤之声,嗓音娇美清脆,有若黄鹂出谷,喜鹊归巢,楚质拧头望去,浅笑嫣嫣,粉颊微露两个迷人梨涡,修眉端鼻,双目含羞,却是潘氏身边的小婢女初儿,楚质恍然,明白了自己在哪了。

“质公子,夫人让小婢服侍你洗漱。”把温水毛巾搁放在床边的木架上,初儿晶莹的肌肤光洁胜雪,润美如玉,翘首静静而立,眼波流动,带着丝丝羞意。

确认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楚质心中顿时放轻松了,闻言露出一丝笑容,掀开身上的丝被,却听到初儿惊呼之声,这才楚质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凉飘飘的,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解去了,裸露出上半身来,幸好裤子还在,楚质连忙重新盖上了丝被,带着一丝迷惑之色,目光上下移动寻找自己的衣服。

“小婢忘记了,夫人说过,质公子昨晚酒后热汗直流,夫人怕质公子睡得不安稳,所以让人将质公子身上的衣服脱去了。”初儿娇羞地低下头,娇怯怯的柔美嗓音之中,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羞涩,清丽的小脸之上登时飞来两朵红云,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蒸出一抹鲜丽的胭脂,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那真要谢谢婶娘了。”楚质笑道,心里却大为感慨,穿越就穿越吧,为什么酒量却没有一同穿越过来,一杯就被人灌倒了,真是丢脸啊。

“质公子,这是夫人为你准备好的新衣裳。”初儿从旁边的衣柜里捧出一套淡青色的儒袍出来,小脸上的两朵红云还未消散,声音轻柔,若有似无。

“有劳初儿了。”楚质口中说道,心里却有些奇怪,这害羞的小姑娘怎么不把衣服递过来,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夫人让小婢服侍质公子着衣。”初儿微微一愣,脸色一白后又是变红了,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不用了,把衣服递过来,我自己穿上就可以了。”楚质也楞了下,看着初儿不胜娇羞的样子,轻笑了声拒绝说道。

“质公子,你坐着就行了。”初儿秀美的小脸娇艳如血,伸出一根纤秀的手指,细如春葱,莹白如玉,指绣床边说道。

看出初儿美丽眸子中的坚定,楚质也没有坚持,难道自己一定堂堂男儿会比一个小姑姑保守不成,想当初自己就穿着一条小短衩在成千上万人面前坦然自若的行走呢,虽然那是在海滩公园游玩,可也间接证明自己不是什么保守人士,没有想到才穿越没几天,便受到了封建思想的影响,果然是环境决定思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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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香火

虽然在感叹,楚质的行动可没有慢,轻手掀开丝被,坐在床边,大方自然露出上半身,准备享受一把纨绔子弟们衣来伸手的待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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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公子,请伸下手。”初儿低垂着头不敢相看,小脸通红,拿了件洁白的小衣,凭感觉向楚质移去,楚质一看,不想再戏弄眼前的秀美小姑娘了,伸手从她手中抢过中衣,衣裳一抖,立即穿好了。

初儿却不知情,娇嫩的小手方向不变,顺势贴在楚质的身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但触感透衣而来,一股柔软滑腻之极的触感直刺他的神经,身上仿佛被一道轻微的电流击中,透心舒服,初儿如触电般收回玉手,红润透亮的脸儿带着羞意,低下头去,手指不住地揉捏自己的衣角。

楚质轻轻摇头摆脱一丝失落,在床脚找到了鞋子穿上,也不理会还在害羞的初儿,走了几步来到搁放衣裳的椅子上,片刻功夫立即穿戴整齐了。

“质公子,毛巾。”听到动静,初儿清醒过来,把已经浸水拧干的毛巾递给楚质,楚质接过毛巾,轻轻盖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感觉让他觉得清爽许多。

洗漱完毕,楚质再整理一个装束仪容,对着铜镜回身摆动两圈,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初儿那双明丽的眸子亮了起来,修长秀美的睫毛轻跳了下。

“初儿,叔父和婶娘起来了没有?”扯了下衣袍边角,楚质轻声问道。

“已经起了,在厅里等质公子过去用早膳。

”初儿柔声说道,身子微微一福,在前带路。

其实祥符县衙的内宅还是蛮大的,在初儿的带领下,楚质走出客房,绕着走廊走了片刻,两人才从西侧一个虚掩的小角门闪了进去,沿着一条弯弯的鹅卵石小道向前行,走了大约十来步,透过假山树影,一座精致小楼宛然在目,初儿秀美的纤足踩着小细步,走上了小楼的台阶,唤道:“大人,夫人,质公子来了。”

吱呀一声,似乎是掠起珠帘的声音,潘氏脸带惊喜,走了出来说道:“质儿,你醒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楚潜的身影。

“小叔、婶娘。”楚质微笑行礼说道:“昨晚质儿失礼,劳烦你们照顾了。”

“都是一家人,你说的是什么话,一晚上没有用膳,你现在应该饿了吧,厅里已经准备好膳食了,快些进来。”楚潜和颜悦色说道。

“你小叔说的是,哪里是一晚上而已,怕是一天没有进食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怎么能受得了,饿坏了肚子怎么办。”潘氏关切说道,下了台阶拉着楚质往厅里带。

“质儿年轻力壮的,哪里有婶娘说的那么严重。”楚质笑着说道,顺着潘氏的步伐向前走,来到厅中,只见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制作精美的膳食,热气腾腾,香气诱人。

“质儿,坐下,宿醉伤身,快喝碗参汤滋补下身子。”拉着楚质坐下,潘氏露出慈祥的微笑,将一个陶盅放在他的面前。

人参,自发现之日起,就注定成为一种名贵的药材补品,价格自然昂贵之极,一勺一勺喝着盅里的参汤,看着楚潜和潘氏关切的目光,以及喜悦的笑容,楚质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这份情意可不是一个谢字可以表达的。

拥有以前的记忆,结合各种信息,楚质可以推断得出,为什么楚潜和潘氏会对自己这么好,说到底还是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楚潜与潘氏已经成婚十几年了,可是依然没有生育出一儿半女,纳了几房小妾之后,情况依然如故,两人也明白原因是在谁的身上,多年来求医问药也一无所获,看着别人家有儿女在膝下承欢嬉戏,夫妻两人黯然神伤,慢慢的由希望变为绝望了。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有子嗣能继承香火,无儿无女的家庭,可以选择收养、认领等方式,给自己寻找一个后嗣,当然,最常见的方法,就是从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子侄,绝望之下,楚潜也想到这个办法,与潘氏商量之后,立即得到她的赞同。

楚家到了楚潜这一代,有兄弟三个,大哥楚汲有三女一子,其中一子更是中年所得,楚汲视若珍宝,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打这主意的,那只有二哥楚洛了,再说楚洛育有四子,不愁没有子嗣继承香火。

楚洛四个儿子之中,就以楚质与楚潜最为投缘,所以楚潜根本没有细想,立即选定了目标,兴冲冲的去找楚汲和楚洛商量,谈了一宿,在楚汲的劝说下,楚洛唯有同意了。

后继有人,老有所依,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征得楚洛的同意,楚潜和潘氏兴高采烈的准备好香案礼炮,按照规矩敲锣打鼓的来到楚洛府上,准备接楚质回家,可是千算万算,楚潜没有算过惠夫人会反对。

得知楚质要过继给人当儿子之后,温柔贤淑的惠夫人一反常态,护犊般的将楚质搂抱在自己怀里,任谁劝说也不放手,泪如雨下,美丽的眼睛哭肿了,在她的坚持下,楚潜与潘氏只能黯然而归。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好像也是从那时起,本来对四个儿子一视同仁的楚洛,突然间对楚质变得苛刻起来,态度十分冷漠,而楚潜也从来没有放弃,一直希望能说动惠夫人改变心意,可是丝毫没有成效。

以前的楚质当然不可能明白这些弯弯道道,根本不明白那天发生的事是什么意思,过了三年,只是依稀记得那天的情形,对于楚洛的严厉与刻意冷落感到十分委曲畏惧,性子自然也变得怯懦起来。

再世为人的楚质,把记忆里的几个片段,与楚家的情况结合起来,当然推断得出来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所以心情才十分复杂,惠夫人对自己情真意切就不用说了,可是楚潜夫妇虽然别有用心,但心意却是真诚的,根本没有高下之分,真是难以决择啊。

“质儿,昨日何山长吩咐下来,让你今日到他府上走一躺,也不知道他找你有什么事情。”看着楚质把参汤喝完,楚潜心情舒畅,忽然想起了何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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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隐约察觉

“白雀书院的何山长,他找质儿能有什么事情?”潘氏奇怪道,蛾眉微蹙,她还记得当初是谁把楚质从书院里除名的。www.65txt.com-====-

“可能是见质儿才学不凡,心中后悔,想重新将质儿收入门下吧。”楚潜笑着说道,把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当初是他不要质儿的,如今质儿出名了,又想让质儿回去,天下哪有这样的理。”潘氏轻哼一声,美目流盼,似乎在考虑其中的可能。

“话也是如此,只要将质儿为何被白雀书院除名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汴梁城诸多书院的大门,必定为质儿敞开。”楚潜赞同说道。

“不过白雀书院怎么说也是汴梁城数一数二的书院,如果质儿能回去,自然也是一件好事。”女人的心思如海,瞬息之间潘氏又改变主意了,“夫君,你知道何山长住在哪里吗?一会儿带质儿去一躺吧,看看何山长找质儿有什么事情。”

虽然已经习惯妻子变脸的速度,可楚潜还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想了一会,眉头一皱,说道:“何山长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汴梁城里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的住处,连书院里的教谕都不清楚他住在哪里,这叫我如何上门拜访啊。”

自从楚质被白雀书院除名之后,楚潜也试图去找何涉说情,可是打听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何涉的住所,最后只能放弃了。

“唉,却是何山长疏忽了。”潘氏秀眉微锁,知道肯定是楚潜打听过了,才会这样说的。

“质儿知道何山长的住处。”看着楚潜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持续不断的说话,楚质硬是找不到插嘴的机会,到了现在终于可以接上话茬了。

“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楚潜两人一楞,齐声询问道,不愧是夫妻,说话的语速和腔调都别无二致。

“质儿曾经去拜访过何山长。”楚质微笑说道。

“拜访过何山长?质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妻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楚潜和声询问道。

“当日质儿被书院除名,心有不甘,在家中待了两日,便到书院去找教谕,想给自己说一下情,没有想到遇上了何山长……。”楚质慢慢解释起来。

“你是说,你在何山长府上遇到了邵先生,然后在那里喝了碗茶,最后就回去了。”潘氏惊喜道,有些不可置信。

“前几天的事情,质儿应该没有记错。”楚质肯定的点头。

“原来何山长给的机会居然是因为你的原故,怪不得我总是觉得昨日邵先生与何山长是有意提携质儿,没有想到真是如此。”楚潜喃喃几句,喜笑问道:“质儿,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小叔啊。”

“忘记了。”楚质呵呵笑道,总不能说自己当时想保持低调吧。

“依我看,不是质儿忘记了,而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潘氏蛾眉弯弯,美丽的眼睛如同两个半月,闪烁着异样神采。

“让婶娘看破了,本来质儿是想通过书院的考试之后,才告诉你们的,没有想到还是没有忍住。”楚质笑着说道。

“忍不住也好,忍不住也好。”楚潜连声说道,脸上的笑容如花一般怒放。

“夫君,你来说说,何山长找质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到某种可能,潘氏怦然心动,觉得似乎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个不好说。”对视一眼,楚潜立即明白妻子所想,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可是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何山长似乎有意收质儿为弟子。”楚质突然笑了起来,把两人话里隐含的意思挑明了。

“你怎么知道?”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质儿也不敢肯定,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何山长似乎有这个意思。”楚质不确定说道,其实心中却肯定之极,当时可能不明白,事后何涉的那种暗示,楚质却领会到了。

“不管真假,待会小叔随你去拜访何山长。”沉默了片刻,楚潜决定道。

欢喜的吃过早餐,小憩了一会,将衙门里的事情托付给主簿和县尉,寻了辆马车,楚潜和楚质向汴梁城南奔去,不久之后,四圣观绣巷何府门前,楚潜轻轻敲门,片刻,门应声而开,何府的老管家从里面闪了出来,先是疑惑的望了楚潜一眼,看到楚质的身影,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亮色。

“在下祥符知县楚潜,连同侄儿楚质,求见何学士。”楚潜谦恭的递上拜贴,要知道当年人家何涉身居集贤殿大学士的时候,楚潜还在为科举努力,如今虽然退下来了,可是影响力还在,楚潜当然不敢有所不敬。

“官人稍等片刻,小老儿去通报一声。”老管家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朝楚质微微一笑,转身返回院子里了。

“质儿,今日为叔恐怕是要靠你的面子才能见到何学士了。”察觉两人的待遇不一样,楚潜有感而发,心中却异常高兴,觉得自己猜测的可能性不小。

“学士有请二位。”一会儿功夫,老管家走了出来,对待楚潜的表情有所缓和,两人随老管家走了何府,越过前院,来到客厅之中,何涉已然坐在主位等候。

“晚辈楚潜见过何学士。”

“学生拜见山长。”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肃容上前行礼,何涉微笑点头说道:“不用多礼了,坐下吧。”

推让了一番,两人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恭敬的模样看向何涉,沉默了片刻,何涉率先开口说道:“楚质,昨日你大醉而归,身体好些了没有?”

“有劳山长关心了,学生无恙。”楚质感激说道。

“那老夫就放心了,看你的模样,以前定是滴酒不沾,突然间喝了两杯淳酿,酩酊大醉也是正常之理。”何涉笑着说道:“初次畅饮才会如此失态,日后适应就会好了。”

“学生以后定要经常锻炼酒量。”楚质轻笑道,这可不是在说笑,无论是在古今中外,出门应酬肯定要喝上几杯,一杯倒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再次失仪不算什么,若是耽误什么事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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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面冷心热

时近中午,骄阳正好,街道两旁稠密的树叶子在微风中哗啦作响,热情的阳光穿透树叶,也被染上浅黄颜色,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来,好不热闹,有挑着担子出城回家的菜农,有低头沉思匆匆而过的文人,有沿街吆喝买卖的杂货小贩……

一辆马车顺着人流缓缓而行,四只马蹄敲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的答作响,声音清脆整齐,转过几个街角,在楚府门外停了下来,车厢还在轻微抖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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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儿,你回家吧,小叔就先回去了。”楚潜和声说道,心中却有些不舍之意。

掀开帘子,双脚轻柔一蹦,楚质从车上跳了下去,抬头一望,只见天高云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微风吹拂,心中舒爽,和车中狭窄气闷的感觉确实大不相同。

“小叔,你不进去坐一会。”楚质说道。

“不了,你已经一天没有回家,你娘肯定很担心,快些回去吧。”看了眼楚府大门,楚潜微笑说道,话里似乎有叹息之意。

“那好,过两日质儿再去向小叔请教。”楚质点头,回身向楚府走去。

“质儿,等等。”楚潜眼波一动,忽然叫住了楚质。

“小叔,还有什么事情吗?”楚质有点迷惑转身。

“还有几天白雀书院就要月考了。”楚潜轻声说道:“考试之前你就不要再去我那了,安心留在家中念书,刚才何山长与小叔谈话的内容你可记下了?”

“小叔放心,绝无遗漏之处。<<>>”楚质笑了笑,自信说道,穿越之后,头脑无比清醒,听一遍就能记下来了,况且两人还故意重复几遍,印象更加深刻无比。

“记下来就好,回去之后要认真体会,不要辜负何山长的一番心意。”楚潜意味深长说道,嘴角绽放一丝异样笑容。

“质儿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楚质认真点头。

“嗯,回吧,小叔走了。”楚潜轻笑,吩咐一声,车夫一打鞭子,马车缓缓前行,不久之后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

看着马车消失,楚质这才回身向楚府走去,轻拍了两下沉重木门,大门应声而开,门房仆役看清来人,立即堆起了笑颜:“二公子,你回来了。”

楚质淡淡点头,越过仆役,疾步向西边的阁楼走去,内宅院子中树阴掩映,阳光和照射,映出斑斑光点,秋儿正在树荫中等待着,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定神一看,美眸中充满喜悦之色。

“惠夫人,公子回来了。”秋儿没有上前迎接,反而蹭蹭地向阁楼小跑而去,声音如喜鹊归巢,百灵鸣叫,欢喜雀跃之极,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豁然打开,一张女子清秀绝丽的面容探了出来,看到楚质的身影,双眸闪出激动的火花。

“娘亲,质儿回来了。”楚质心头一暖,连忙疾步奔上前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惠夫人从房里走了出来,紧紧握住楚质的手腕,围着他转了几圈,上下仔细打量,看不出楚质有什么变化之后,这才欣慰拍胸喜叹。

“公子,你一天未回,不知道惠夫人有多么担心你,从早上到现在,念叨了几百遍公子怎么还不回来。”秋儿娇笑说道,说完似乎害怕惠夫人责斥,连忙踏着小细步跑了出去。

“娘亲,质儿……。”楚质有些感动,准备开口解释自己夜不归家的原因。

“不用说了,娘亲已经知道了。”惠夫人温柔伸出纤手轻轻顺了下楚质的发丝,清丽眼睛透出阵阵喜色,儿子有出息了,她如何不感到喜悦兴奋。

“小叔派人告诉娘亲了。”楚质楞了下,随之了然说道。

“不是,是你父亲告诉娘的。”惠夫人柔声说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秀雅的脸颊浮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云。

“父亲说的?那应该是大伯告诉他的吧。”凝滞了下,楚质微笑说道,可能是时间久了的原故吧,他对楚洛的恨意也变淡许多,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娘看得出来,他对你这次出色的表现很是欢喜。”惠夫人明媚笑道。

“娘亲,这几日质儿哪里也不去了,留在家中陪你。”不恨楚洛也不代表就会对他亲近,毕竟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对自己的关心,谁对自己好,楚质区分得很明白,况且与惠夫人和楚潜相比,对现在的楚质来说,楚洛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

看见楚质反应这么淡漠,惠夫人心中暗暗叹气,闻言微笑道:“你能留下来,娘自然很高兴,可是你不去三叔那求教了吗?”

“过几日书院月考,小叔让我在家中安心静学,养精蓄锐。”楚质笑着说道,这几天也确实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惠夫人脸上露出一缕忧虑之色,“质儿,你有把握通过月考吗?”

“区区月考,自然不在话下。”昨天楚质还不敢这样说,可是有了何涉的指点,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那自己还不如拿块豆腐自杀算了,免得丢人显眼。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能过于自傲。”惠夫人欣慰的点头,忽然想了什么,匆匆返回房中,取了件东西走出来,轻声说道:“质儿,这是珏儿让娘给你的。”

“三弟给我的?”楚质迷惑不解,接过惠夫人递来的东西,轻轻打开一看,却是一本类似笔记的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近一个月来,书院里教谕教授的内容。

“珏儿有心了。”惠夫人轻叹,轻声叮嘱说道:“质儿,这事千万不要让你大娘知道,不然珏儿就要受罪了。”

“娘你放心,质儿省得。”楚质微笑保证,心情愉快,看来自己那个弟弟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

“惠夫人,公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这时秋儿一脸笑容走了过来。

“质儿,听说你昨日喝醉了,昏睡了一整天,身子可吃得消,好些了吗?”在前往膳厅的路上,留下惠夫人无尽的关切。

“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的模样,会有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高士林

东京汴梁城,气势雄伟,富丽辉煌,人口达百万以上,应该可以说规模宏大,可是有时候汴梁城却显得非常小,比如说消息的传播。www.65txt.com<<>>

清晨,略带一丝寒气的微风轻轻吹拂院子,长贵按照惯例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房中,轻轻搁放在木架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公子,最近城里有些传言。”

“你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啊。”用热毛巾抹了下脸庞,楚质微笑说道,没有想到长贵面容憨厚,骨子里却是个八卦之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到城里闲逛,然后把听到的一些新鲜事告诉楚质,不过为人还算自知本份,从来都是把外面的事情在府中传播,从来没有把楚府的事情往外面传扬。

“公子,这可不是流言蜚语,这两天城里的女伎们都在传唱两首新词。”提到女伎时,长贵眼睛直放光芒。

“那又怎么样?”楚质心中一动,洗漱的速度慢了下来。

“也真是巧,听女伎说,作那两首词的人,姓名居然与公子一样。”长贵口中说道,眼睛溜溜直打转,目不转睛的盯住楚质。

“确实是巧。”楚质淡淡说道,洗漱完毕,把毛巾放回木架上面。

“小的告退了。”盯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长贵怀着满腹狐疑上前捧起水盆,慢慢向外走去,末了多说了一句,“公子,小的觉得,那两首词真好听。”

目送长贵离开,楚质微微一笑,怪不得这几天,府里的仆役看自己的眼光总是怪怪的,有时候还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说自己坏话,没有想到却是这回事,在他们心中,一定是不肯相信那两首词是自己写的吧。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楚质没有兴趣去解释什么,明日就要到白雀书院参加月考,虽然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可是小心无大错,楚质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复习几遍。

东屋阁楼

“姐姐,您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为质儿的两首新词闹得沸沸扬扬呢。”芸娘轻声说道,一脸妩媚的笑容。

“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作词之人未必会是他。”王氏冷然说道,心中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姐姐说的也是,要真的是质儿,夫君早就当我们的面夸赞了。”芸娘轻笑说道,立即附和王氏的说法。

“就算是他又如何,凭着两曲粗词哩语,难道还能考中状元不成。”也不知道怎么从心底冒了一股烦躁,王氏冷着个脸,语气生硬说道。

“姐姐这话在理,明日白雀书院又要月考了,这次珏儿一定能进前三十吧。”芸娘娇媚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别样意味。

“白雀书院有数百学子,人才济济,听说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就有近百人,珏儿虽然天性聪明,也肯努力上进,可是进学稍微晚了一些,考进百名我就心满意足了。”提到儿子楚珏,王氏的语气软了下来,话里虽然谦虚,可是信心十足,还隐约暗示楚珏的才学已经达到秀才的标准了。

“原来白雀书院的考试这么难啊。”芸娘惊呼道,不知为何透出一丝莫名欢喜。

“那是当然,听夫君说,能在白雀书院月考中得进前百名者,在童子试中得中秀才那是轻易之事。”王氏有些傲然说道,上次月考,楚珏名列四十七。

白雀书院,占地约莫四顷,宅第壮丽,庭院清幽,前后共有六进,围墙相隔,书院之内,拔地起着两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最是雅致不过,书院四周花木林立,全是分门别类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楼中回塘曲栏,凿池引水,叠石为山,花径曲折,亭阁雅致,宛如洞天仙府。

上次因为心情焦虑,楚质没有仔细观赏,如今心境却是不一样了,哪怕在记忆里不知道回想过多少次书院的景色,可是再观看一次,觉得还是那么美不胜收,可惜书院里的人多了一些,回身望着附近的学子,楚质有些无奈,哪里风景再优美,可是周围环境却喧闹不已,心境再好也观赏不下去啊。

虽然没有一个一个细数,可是放眼望去,书院之内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楚质在心中估算一下,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吧,平日里书院的学子没有这么多的,但是今日是月考之时,有心想重回白雀书院的学子,纷纷赶回来参加考试,哪怕希望不大,也要拼搏一下。

当然,也有信心十足的,觉得以自己的才学,考进前三十名轻而易举,这次参加考试是来争口气的,把以前丢失的面子都赚回来,所以人数自然要比往日多。

“景纯?”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身后影响,楚质回身一望,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映入眼帘。

“景纯,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俊美少年惊喜说道,上前几步,热情拉着楚质的手不放。

景纯是谁啊?楚质迷茫了片刻,忽然醒起,景纯就是自己的字,确认俊美少年没有认错人,楚质定神仔细一看,以前的记忆不断翻滚,终于在某个角落中找到了少年的印象,眼前之人,似乎是弟弟楚珏的同学高士林,自己曾经见过几次。

“原来是才卿,真是好久不见了。”楚质微笑说道,不过心里的疑团还没有解开,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遗漏的话,自己与这个高士林,似乎没有什么交往吧,一年到头都没说上几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警惕之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刚才在书院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不打算参加月考了呢,原来你躲在这里欣赏风景。”高士林依然热情如火。

“二哥,准备开始考试了。”没有等楚质旁敲侧击一番,楚珏也从不远处慢慢走了过来,看向高士林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

“文玉也来了,那你们兄弟聊,我就告退了。”高士林呵呵笑道,潇洒转身离去。

“你和他有过节?”楚质不解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家伙真的很讨厌。”楚珏脸色动了下,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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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盛情难却

讨厌一个人不须要理由,那是不可能的,看着楚珏长年冰冷不化的俊脸浮现一丝看似厌恶的神情,楚质心中燃起了几分兴趣,不知道这个高士林有什么地方招惹到楚珏了。www.65txt.com

“二哥,这次考试,你……。”看到高士林的身影消失了,楚珏面部表情才恢复正常,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关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月我可没有闲着。”楚质自信笑道,楚珏瞳孔中透出惊讶之色,嘴唇蠕动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此时,书院里回荡阵阵响亮的钟声,几个教谕模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大声么喝起来,让书院内的学子有序进入考场中。

“你也要努力啊。”轻拍了个楚珏的肩膀,认清了方向,楚质从容自若的走去,脸上挂着一缕浅浅的笑意。

无论是在穿越之前还是之后,考试对楚质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紧张期待的了,在书院教谕的安排下,楚质信步走进考场,安然落坐。

白雀书院的月考,其实就是仿朝廷科举取士的形式,相当于现代的模拟考试,内容无非就是墨义、经贴、诗赋、策论等,难易程度与童子试差不多。

与正式的科举考试有所不同,教谕把考卷发下来之后,并不用考生将祖宗三代的背景都写下来,只是写把名字和住址写清楚,免得到时候分不清楚卷子是谁的,不过考试之后卷子糊名却是相同的。

接过考卷,耳中听着教谕们叮嘱考场纪律,眼中快速浏览卷子,把试卷全部看过之后,楚质脸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喜悦之极。

“考试开始计时,诸位可以答题了。”从窗外传来三响宏量的钟声,负责监考的教谕取出一个沙漏放在面前的台案上,大声宣布月考的开始。

胸有成竹有楚质并没有着急,调试好笔墨,摊开答题的纸张,一笔一画的写起来,力求字体规范、美观、整洁、大方,不过与附近某些冥思苦想,搔头捉脑的学子相比,楚质却显得太过轻松写意、悠闲自得了。

正式的童子试,分县试和府试,两场试下来也要近一个月时间,书院的月考当然不可能也要这么久,分别选取了县试和府试的精华部分,也就是比较难的题目综合起来,分成两部分,上午和下午。

看着台案上沙漏里的细末粉沙就要漏完,此时的考场只剩下寥寥几人,已经将答卷检查过数遍的楚质,不等教谕提醒,立即起身交卷,教谕也没有仔细翻看,熟练的取出封条,对着楚质答卷姓名处一贴,然后示意楚质可以离开。

悠悠走出考场,眼力过人的楚质已经发现,在十来米处的树荫下,楚珏额眉微蹙,满脸的不耐烦之意,而旁边却是俊逸潇洒的高士林。

“景纯,你总算出来了,我和文玉已经等你半天了。”看见楚质的身影,高士林喜悦之色一闪,立即招手示意。

“多检查了几遍,所以慢了些。”楚质走了过去,微笑解释说道,楚珏眼中疑虑之色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眼旁边的高士林,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景纯,文玉,近午时了,今天我请客,不知道两位能否赏脸啊。”不知道真是没有察觉,还是直接忽视楚珏眼里的厌恶,高士林热情的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楚质推托了下,语锋忽然一转,“不过既然才卿这么说了,盛情难却,我们兄弟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下午还要考试,太远的地方就不要去了,那就去东城东水门的庆丰楼吧,才卿你觉得怎么样?”

庆丰楼!看着楚质笑吟吟的模样,高士林心中大骂,自己的意思明明是在书院的食堂里请客,怎么到了楚质的口中,就变成去庆丰楼了。

“虽然要比食堂多走几步路,不过才卿这么客气,我们也不好推托,文玉你觉得是吧。”楚质微笑说道。

“二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们不能让高兄失望。”楚珏认真点头,嘴角掠过一缕笑意。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快些去吧,下午还要赶回来考试呢。”楚质笑着说道,一把拉住准备退却的高士林,热情的搂住他的肩膀朝书院大门走去。

“楚兄,庆丰楼……。”跌跌撞撞走了几步,高士林吞吞吐吐说道。

“才卿,庆丰楼的档次确实是低了,不过城中的三元楼也太远了些,不如等到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让你请客,今日我们就在庆丰楼将就一下。”楚质口中笑道,手臂稍微使力,推着不情不愿的高士林前进。

三元楼!算了,那还不如去庆丰楼呢,摸了下怀中的锦袋,高士林只觉得自己心中悲痛滴血,看来自己存了几个月的月钱马上就要飞走了。

“若是早知道才卿待人如此真诚,平日我就应该与你好好亲近才是,不过现在也未晚,一会我们定要举杯畅谈。”楚质笑容灿烂,语气真诚。

跟在后面的楚珏,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有种揉搓眼睛的冲动,十分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

“那是当然,只不过没有想到,楚兄也是如此的……豪爽。”早认识的话,自己的钱袋恐怕早就空空如也,高士林暗暗想到,再也不敢称呼楚质为景纯,害怕太过热情,日后摆脱不掉楚质,怎么传说与事实差别这么大呢,高士林忍不住拧头望向楚珏,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哪里能和才卿相比,居然请我们兄弟上庆丰楼。”楚质笑着说道:“说句实话也不怕才卿笑话,每日从庆丰楼经过时,闻里楼里飘来的香气,真是垂涎三尺,可惜囊中羞涩,没有想到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这还真要感谢才卿的慷慨解囊啊。”

这话让高士林心中冷汗直流,听楚质的意思,似乎要痛宰自己一顿,只希望待会怀里的钱够付账,不然就要丢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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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酒楼品茶

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风味肥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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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这首词说的是东京汴梁城中酒楼的情况,城中的酒楼,都是朝着大街,建筑着堂堂的重叠的高楼,在宋代以前的城市里,高楼并不是没有,但都是皇宫内府,建筑供达官显贵饮酒作乐的,而专门从事赢利行业又高又大的楼房,确实非常稀少。

到了宋代,酒楼作为一个城市繁荣的象征,才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以汴梁城东酒楼为例,仅旧曹街市一段,就酒楼林立,门前绣旗招展,似乎要把天日都掩蔽了。

如同现代的星级酒店一样,在宋代好的酒楼,必有厅院,廊庑掩映,排列小阁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使人一迈入就会感到心旷神怡,这种迥异于富丽堂皇的皇家园林,带有简、疏、雅、野特征的住家式宅园酒楼,是宋代城市私家园林风格的一种变化。

庆丰楼在汴梁城中,也算得上是一座名楼了,虽然建筑在闹市之中,环境却是幽雅之极,修竹夹牖,芳林匝阶,春鸟秋蝉,鸣声相续,五步一室,十步一阁,野卉喷香,佳木秀阴,门前站着两个伙计,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脚下丝鞋净袜,对人彬彬有礼,可能行人无意进去喝酒,可见他们拱手齐胸、俯首躬腰的殷勤模样,也就欣然而入了。~~~~

“两位兄台,庆丰楼到了,里面请。”嗅着庆丰楼飘来的酒菜香气,高士林的心情却舒畅不起来,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输人不输阵,面子可不能丢了,而且也做好到时将怀里的玉佩抵押付账的准备。

“才卿,午时已经过了,想必此时的庆丰楼也人满为患,不如我们改道到对面的日新楼去吧。”看着眼前富丽堂皇,号称一宴千金的庆丰楼,楚质微笑提议道,虽然看高士林的穿着佩饰就知道他也是个世家子弟,可是未必能在庆丰楼消费得起。

高士林闻言大喜,准备按照惯例推托一下,说上几句客气话,但是瞄到楚质唇间绽放的笑意,立即连声说道:“那是那是,看庆丰楼的模样,热闹非常,里面肯定坐满客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到对面去吧。”

说着热情拉着楚质和楚珏的手臂向对面走去,楚质当然笑呵呵的走着,不过楚珏却不怎么习惯别人的拖拉,挣扎一下摆脱高士林的手,口中轻声说道:“客满?我看未必,三楼肯定是空的。”

“景纯兄,你和一见如故,待会定要畅所欲谈,亲近一番。”上三楼?把自己卖了不一定够付账,高士林当做全然没有听见楚珏的话,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加快了,相对而言,还是做哥哥的够意思,高士林暗暗寻思,浑然忘记是谁提议宰自己一顿的。

“几位客官里边请。”日新楼的伙计虽然比不上庆丰楼的专业,可是笑脸迎客的道理还是懂的,见到三位翩翩少年走了过来,立即堆起了笑容迎接。

日新楼的生意似乎也兴隆无比,大堂的十几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前来用餐的人,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是些寻常人家,根本无法与庆丰楼一掷千金的豪客相提并论。

“带我们去雅间。”看着眼前嘈杂喧嚣的环境,高士林稍微皱眉,有点儿不适应,似有败退之意,但是考虑到怀中的锦囊,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挥手就让伙计另安排雅间,语气中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意味。

“公子请随小的来。”伙计眼睛一眯,透出闪亮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几分。

别看日新楼的规模看似不大,其实内有乾坤,越过大堂,来到楼内的庭院里,这里也有假山奇石,一个小池塘,几株芭蕉树,几片青草点缀其中,还真有几分雅致。

找了个临窗的雅间,示意伙计上菜,高士林有些歉意说道:“两位兄台见谅,小门小店的,条件是差了一些,望二位且将就将就。”

“才卿,这话就不对了,麻雀虽小,五脏具全,我看这里还是很不错嘛。”楚质微笑说道,至于楚珏,坐下之后依然绷着脸,这种场面话不用指望他了。

“景纯兄满意就好。”高士林笑了起来,殷勤的在桌子上摆放三个茶盏,从怀里掏出一个比巴掌略小的精致木盒,打开小心翼翼将盒子里的粉末勺了些出来,分别放入三个茶盏之内,然后执起装有沸水的壶,自上而下注下茶盏中,盏内的粉末如梦似幻般的翻腾起来,片刻之后,盏内的水呈绿白色,淡淡的香气弥漫。

龙凤团茶,看着桌子上绣有龙凤图案的盒子,以及那似曾相识的茶香,楚质目光一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景纯兄、文玉,走了许久,想必也累了,喝些茶水解下疲乏。”从衣袖里抽出一块丝帕擦拭了下双手,高士林彬彬有礼说道,俊逸的脸上挂着一丝矜持的笑容,许久没练,自己分茶的手艺还未生疏啊。

此时,茶盏内的水还没有平定,变幻着无穷无尽的图案,楚质也没有客气,双手捧起茶盏,向高士林和楚珏示意,不顾茶水还有些灼热,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半睁星目,细细的品味,而一旁的高士林眼睛里透出一丝关切询问之意。

“茶香清淡而绵长,确实不错。”楚质微笑说道,虽然不能和何涉相比,不过也不错了,毕竟高士林用的是点茶法,而何涉用的是煮茶法,煮出来的茶和泡出来的茶,香味浓淡程度自然不一样,再联想到两人的年龄经验差距,对茶道的认识肯定是不在一个层次的。

“承蒙景纯兄夸赞了。”高士林谦虚笑道,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听楚质的口气,似乎这贡茶也不陌生,还真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对方也是官宦子弟,也随之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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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唱词

“文玉,莫要客气,来吃菜。www.65txt.com<<>>”

日新楼的效率还是蛮高的,才十几分钟的时间,伙计立即捧来七八盘热气升腾的菜肴,有时令果疏,也有鸡鸭鱼羊等肉菜,各式菜肴烹制得香气扑鼻,色泽光润,让人乍看之下,有股品尝的冲动,可见日新楼大厨手艺还是不错的,不然生意也不会这么红火了。

作为一个风度翩翩的文人儒士,哪怕是用餐,也要时时讲究,当然不能像外面的食客们一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刚开始的时候,楚质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被惠夫人提醒了几次之后,也慢慢习惯了,毕竟环境可以改变一切。

古代时候,也有食不言的规矩,如果餐桌上只有楚兄弟两人,这规矩是否要遵守也没有人去管,可是多了个高士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熟到不拘礼节的地步,所以用餐的时候也很少说话,气氛自然有些沉闷。

举杯畅谈只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下午还要考试,几人哪里敢如此造次,醉酒误事这个道理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三人也听说过的,自然要警惕。

“景纯、文玉,不如寻两个‘赶趁’进来助兴,你们觉得如何?”气氛沉闷,高士林觉得自己做为请客之人,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眼睛瞄到外面的情况,立即提议道。

汴梁城酒楼众多,为了招揽生意,酒楼的东家掌柜们想出了许多办法,其中最普遍的就是顾客用餐时,还会有吹拉弹唱之音伴奏助兴,以弛其心,以舒其神,增加食欲,这些吹箫、弹阮、歌唱、散耍的人叫作赶趁。

为了进一步笼络住光顾酒楼的客人,有些酒楼还雇佣妓女在酒楼作招待,有的酒楼好似现代的夜总会,一到晚上竟集中数百名浓装艳抹的妓女,聚坐约百余步之长的主廊上,以待酒客的呼唤,当然,这些妓女未必全是从事皮肉行当的,她们的作用主要是使酒楼的气氛更加活跃。

不过,以日新楼的规模来看,或者因为未到晚上,楼中好像没有提供这个服务,所以高士林只能退而求其次,征得楚质的同意,立即叫唤酒楼的伙计,让其安排几个赶趁进来助兴,不一会儿,两个模样还算秀气的少女手执乐器走进了雅间,盈盈施礼。

“你们会些什么。”瞄了眼,高士林随意问道。

“奴家会唱词。”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年长的一位微屈膝说道。

“那就唱一段吧,最好是近日的新词。”高士林说道。

两个少女点头行礼,一个负责奏乐,一个轻声唱了起来:“郊外绿阴千里。掩映红裙十队。惜别语方长,车马催人速去。偷泪。偷泪。那得分身应你。”

声音甜美婉约,有些情真意切之感,不过高士林一听,却悄悄微蹙额头,还没有等他说话,那少女又唱了起来:“腹内胎生异锦,笔端舌喷长江。纵教片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姓柳的死不悔改,还真把自己当成朝堂相公不成。”高士林轻声说道,眼睛里充满不屑之色。

“才卿,听你之意,似是对这柳永有什么成见。”挨坐得近,楚质听到了,有些奇怪说道,虽然在楚质心里,对柳永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可怎么说也是从小学着人家的诗词长大的,仰慕可能没有,不过敬佩之心还是有点的。

“一个虚伪小人,我能对他有什么成见。”高士林轻蔑说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相互矛盾之处。

“此话怎讲,不是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这柳永还是受百姓喜爱的,若是个小人,岂能有如此盛名。”楚质微笑说道。

“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景纯,你也太抬举他了吧。”高士林惊讶的看了楚质一眼,摇头说道:“既然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为何屡屡应试,被罢官之后,白衣就白衣,为何要加个相卿,说到底他还不是放不下功名利禄,表面上却淡泊名利的样子,这不是虚伪之极吗。”

“才卿说的也有道理。”楚质笑着说道,也不予以评价,毕竟相对细腻婉约的柳词而言,楚质更加喜欢苏词的豪放,如果高士林诋毁的人是苏东坡的话,楚质肯定会反唇相讥,至于柳永,反正在背后议论几句也不会损失什么,楚质当然不会管这闲事。

“别唱了。”高士林挥手制止,淡淡说道:“难道除了柳永的词外,你们就不能再唱其他的新词吗?”

“奴家自然会。”唱词少女惊愕停住,闻言连连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贵公子不喜欢听柳词,可是出门做生意的,顾客就是上帝这个道理,自古就存在了,与奏乐的少女低声商议了下,唱词少女又以甜美的声音唱了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

听到这熟悉的唱词,楚质有些愕然,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听到这首词,楚质现在的心情还真有些复杂,有困惑、有喜悦,甚至还有一丝莫名得意。

“这首新词,确实要比刚才的好听多了。”轻轻望了楚质一眼,一直沉默少语的楚珏忽然开口说道。

“我与文玉有同感。”高士林表示赞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疑惑说道:“景纯,这首词的作者,好像与……。”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些用餐吧,下午考试迟到可不好。”楚质打断说道,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少年不识愁滋味唱完之后,少女接着唱了几首朝廷里大员的新作,在这悠扬甜美的歌声中,几人把桌子上的菜肴消灭大半,午餐总算解决了,而这个时候,高士林也非常知情识趣随伙计来到掌柜那里,算盘噼啪作响几下,鼓鼓的锦囊顿时瘪了一半,高士林俊朗的笑容似乎也有些变样了。

“今日恰得才卿盛情款待,真是让我无比感激,日后有机会定然要礼尚往来。”联袂走出日新楼,楚质自然要上前安慰一番。

“两位能随我来,那是我的荣幸,怎能言谢。”高士林笑容可掬,心中暗暗咬牙切齿念道,不用你说,有机会本公子肯定要吃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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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成绩

“才卿,开始考试了,祝你取得好成绩,文玉,你也要努力啊。www.65txt.com<<>>”悠扬的钟声响起,楚质拱手笑道,转身向考场走去,目送楚质身影消失在考场内,高士林拧头笑着说道:“文玉,你哥似乎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不堪啊。”

“没想到你也是个人云亦云的肤浅之人。”白了高士林一眼,楚珏冷嘲热讽道,说完一拂衣袖,转向自己的考场走去。

“这两兄弟真是有趣,一个面若冰霜,心里却热情如火,一个温润和煦,心中却……,却让人根本摸不清他心里想什么,怎么突然之间,我会想到老奸巨滑这个词呢。”高士林喃喃自语,唇边掠过一缕笑容,自己刚才心血来潮想找楚质来撩拨文玉的决定,果然做对了,不然也不会知道楚质居然是如此有趣之人。

难道文玉说对了,自己真有些有眼无珠,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楚质与众不同呢,居然相信所谓的传言,这样说来,那两首新词确实是他所作了,高士林唇边的笑容灿烂起来,从来都是自己占人便宜,若是不加倍把今日的损失吃回来,岂不是有损自己往日的名声。

下午的考试对楚质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轻松自如的把卷子作答完毕,仔细的检查几遍,看着考场中的学子离去一半,楚质也顺应潮流,起身交卷了。

“你也考完了,那么我们一起回去吧。”刚踏出考场,楚质立即看见了楚珏的身影,上前微笑招呼起来,楚珏轻轻点头,也没有询问楚质考得怎么样,默默跟着楚质往书院大门方向走去。

“二公子、三公子。”不久之后,夕阳余辉不再灿烂,天空带着一丝暮色,楚府的仆役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连忙手脚利落的拉开大门一看,不由自主的呆滞了下,这才上前见礼,心中却感到迷惑之极。

“麻烦你了。”楚质和煦微笑,率先走了进去,楚珏也不紧不慢随后而行。

“三弟,我回西屋了,你也回去给大娘请安吧,想必她也非常想知道你今日参加月考的情况。”走进院子中,楚质回身说道,随即笑了下,越过客厅,消失在长廊角落里,楚珏沉默站立了数息时间,转身朝东边院落走去,脸上的寒意似乎增加了几分。

“质儿今日辛苦了,多吃些菜。”华灯初上,阁楼里灯火通明,惠夫人白皙的脸颊透出红晕阵阵,星眸闪亮,显得有些兴奋,手执筷子的纤指轻轻摆动,楚质面前的碗中立即堆了了美味佳肴。

“公子今日耗费心神,确实要补一下身子。”秋儿秀气的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笑靥如花般怒放。

“娘,质儿已经饱了,再吃肚子就要胀破了。”摸着圆滚的肚子,楚质有些哭笑不得,只不过说可能考进前三十名罢了,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

“那就休息一会,待会再吃吧。”惠夫人似乎有些遗憾,不过秀美的容颜上,喜悦之意一直没有消退。

………………………

白雀书院,共有教谕四十余人,平均下来,一人批阅十来份卷子,不过为了显示与科举考试毫无差别,白雀书院教谕们批阅考生卷子的程序与朝廷考官一样,把教谕分成几个组,如墨义组、经贴组、策论组等,每个组负责批阅考卷里的某个题型,批阅之后要交予审核组复查,经过几道复杂的程序,费时两天,教谕们终于把考卷批阅完成。

整理排序之后,几百份考卷按照排名的先后顺序被送到书院山长房中,而这时何涉当然在那里等待着。

“将前三十份抽出来。”坐在椅子上,何涉从容摆手说道,一个教谕立即把排名前三十的考卷取出,恭敬呈给何涉。

考卷依然还是贴着封条,从表面上看,谁也不知道这些考卷是谁的,不过卷子是由书院里的教谕们批阅的,而教谕们对自己班下出色学生的笔迹肯定有所了解,也有手下留情的可能,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只能说书院的月考与科举考试差不多,而不是完全一样。

何涉也没有着急除去考卷上的封条,而是慢慢的观看起手中的卷子来,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待拿到第十一份卷子时,仔细一看,认出字迹,眼睛慢慢透出光亮来,不动声色翻阅了下,随手又拿起下一份考卷。

“与上个月相比,书院学子可有进步?”看完最后一份考卷,何涉轻声问道,目光依然垂视在书案上的卷子。

“山长,和上个月不同,这次月考多了几十名考生,我们也不好估算,只有把封条除去之后,才能知道。”一个教谕说道。

“嗯,待会你们再告诉我吧。”何涉轻笑了下,“先把这三十份考卷拆封,老夫非常想知道被书院除名的学子中,是否还有可造之才。”

“不只是山长,我等也感到好奇。”一个教谕笑眯眯说道,在何涉的示意下,快速拆封志考卷来。

“你们都来看一下。”何涉微笑说道,几个教谕对望一眼,立即围了上来,凭着记忆挑选考卷,能考进前三十名的,在书院里自然有一定知名度,教谕们当然也有所了解,一人抽几份,三十份卷子只剩下十三份留在书案上。

教谕人面面相觑,拿起这些考卷仔细观看,发现考卷上的名字非常陌生,对于被逐出书院的学子姓名,教谕们自然是不屑于记的。

“出乎你们的意料,是吗?”何涉笑着说道,当初自己做这个决定时,书院里的教谕都表示反对,现在都傻眼了吧。

“陈求道,这似乎是我以前的学生。”仔细回忆片刻,一个教谕皱眉说道:“不过在半年前因醉酒与同窗发生争执,拳脚相向,被书院除名了。”

“咦,这人不是前几个月,因为不听训示,连续逃课几日被逐出书院的……吗。”似乎受到了解感染,教谕们的记忆纷纷复苏,拿起考卷认领起来,不管怎么说,古往今来,能被教师记得的,除了成绩优异的学子,也只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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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山长高明

打架斗殴、醉酒闹事,惹是生非,不尊师长,在教谕们的指认下,这些考卷主人的恶劣行径立即显露无遗,剩下的十二份考卷分别让几个教谕紧紧攥在手中,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似乎是有人准备夺走一般。(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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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是谁啊?怎么没有印象,难道是除名太久了。”看着书案上最后一份卷子,一个教谕皱起了眉头。

“我似乎有些印象,难道是我以前的学生?”一个教谕看着其他教谕手中都拿着两三张考卷,而自己却只拿一张,发现书案上的考卷无人认领后,眼睛亮了起来,一脸我认得这个人的模样,伸手就想拿起楚质的卷子。

“咳,黄教谕。”一个一直站在几位教谕身后的,年约三十多岁的教谕清咳了下。

“刘教谕,有什么事情吗?”黄教谕瞥了对方一眼,能进来向何涉汇报工作的,虽说是教谕,可都是白雀书院领导级别的人物,一个年轻小伙居然和自己地位相当,黄教谕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嗯,相对于年过五旬的黄教谕来说,三十多岁的刘教谕确实年轻了些。

“黄教谕,这个楚质,是因为连续三个月月考居于末等,而被书院除名的学子。”刘教谕轻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教谕脱口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一个月前,是我送他回家的。”刘教谕似乎也感觉到一丝惊讶迷惑,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听这话的含义,便可知道刘教谕就是当日楚质前来寻找而不见的刘易了。

“月考末等,一个月前,你确定自己没记错。”不只是黄教谕,连其他几个教谕都觉得非常惊奇。

“楚质,字景纯,家住城东,是他没错。”刘易肯定说道,惊讶之色更加浓烈。

“一个末等学子,一个月时间,居然考进了前三十名。”一个教谕不敢相信,拿起卷子一看,惊叹起来:“而且还是第十一名。”

“十一名?”几个教谕围了上去,而在一旁的何涉却没有动作,脸上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卷子没有问题,评为第十一名绰绰有余。”认真翻阅楚质的卷子,一个教谕意味深长说道,而其他教谕也明白他的暗示,如果不是教谕们不认识楚质的笔迹,肯定楚质不是自己班的学生,评分的标准自然放高一些,排名也就落后了。

“刘教谕,你说一下楚质的情况。”一个教谕说道。

“楚质性格似乎有些孤癖,平日里沉默少语,在学子中并不突出,表现平平,最近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成绩突然间一落千丈,月考连续末等三次,我只好按照书院的规矩,把他送回去了。”刘易慢慢说道。

“知耻而后进,也是个可造之才。”何涉缓声说道:“既然这些人达到老夫定下的标准,不管之前是因为何事被逐出书院,现在只要他们有意返回书院,老夫都表示欢迎。”

“我等没有意见。”几个教谕纷纷点头。

“山长,为什么一定要进前三十名呢?百名以内的不行吗?”沉默了下,刘易忍不住开口问道,前面三十个都有十个是被除名的学子,如果按照这个比例的话,那三十名以后的岂不是还有很多成绩斐然的除名学子,也应该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个机会。

“刘教谕可是想到书院盛传的,月考进百,秀才无忧之言?”几个教谕相视而笑,最后由黄教谕开口说道。

“黄教谕法眼无差,晚辈确实是这样想的。”刘易拱手说道:“晚辈见识不足,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点。”

刘易谦虚的举动让其他几人非常满意,考虑到刘易只是暂时在书院任教,明年还要参加制试,说不定能高中,几个教谕的态度也有缓和。

“书院里的传言,虽然不中,但亦不远矣,能考进百名内的学子,只要在参加科考时认真作答,不出太大差错,一个秀才身份是跑不掉的,就算是参加举试,成为举人也不是件稀罕之事。”一个教诲捋起了青须,有几分得意之色,和声解释道:“不过,我们书院难道会缺秀才举人吗?”

“不缺。”了解白雀书院每年考中秀才举人的人数,刘易摇头说道,可是心里依然迷惑不解,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不错,我们书院从来不缺秀才举人,可是却缺少案首解元。”一个教谕叹息说道,想到开办书院这么多年来,从书院里走出的学子,从来没有一人在科考中拿过第一,与书院诺大的名声不符,怎能不让几人引以为憾事。

“各位前辈的意思,这三十人当中,可能会有……。”刘易似乎明白了。

“上一年,书院有一位学子,月考成绩排名三十,可在举试之中却名列第二,差一点儿就坐上解元之位。”一个教谕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

“其实以这些人的才学,排第一或者三十,其实差距也不会太大,毕竟参加科举要有真才实学,可是也难保没有运气的成分,三十只不过是老夫随意定下的一个限额罢了,不必太过较真,其中目的不过是想考验那些被书院除名的学子,是否有这个勇气胆量回来参加书院考试。”挥手示意教谕们安静,何涉认真说道:“能回来参加考试的,便可证明他们确实有悔过之心,老夫决定,无论他们此次成绩如何,书院都会给他们一次机会的。”

“山长宽宏大量,我等不及也。”几个教谕由衷佩服道,其实在场的教谕们心里也清楚,敢返回书院参加月考的学子,才学肯定是不差的,没有信心把握,谁愿意回来自取其辱。

何涉这一手,其实就是为自己书院增加几十个颇有才学的学子,几个教谕也暗暗感到惭愧,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些自己眼中不求上进的学生,其实还是有许多优点的。

“还有,你们记住,不要把此次返回书院参加月考的除名学子成绩排名公布出来,也不许透露让他们知道。”何涉微笑说道。

“山长,这是为何?”一个教谕迷惑说道。

“山长,此计高明,若是这些学子返回书院,为了证明自己,那还不发奋苦读,以求在下次月考中打消其他学子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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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重返书院

楚府内院厢房中,几个女人在那里闲聊着,不过她们的注意力似乎都没有集中在话题上,目光不时向外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www.65txt.com

“唉,玠儿这几天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睡觉总是爱蹬被子,要入秋了,我真怕他因此受凉了。”妩媚的芸娘轻声叹气。

“小孩子喜欢多动,让婢女看紧些就成了。”惠夫人安慰说道:“若不然,让大夫开一服宁神安息的药,试试看是否有效。”

“府里还有宁神的香料,待会你去拿一些,在玠儿休息的时候点上。”王氏淡淡说道。

“谢谢两位姐姐。”芸娘乖巧说道,打算两个办法都试一下。

“其实质儿小时候也是这样,后来慢慢大了就好了,你不必过于担心。”身为人母,惠夫人自然清楚芸娘现在的心情。

待惠夫人准备告诉芸娘几个照顾小孩子的办法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仆役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什么情况?”不等仆役行礼请安,王氏也有些迫不得已询问起来,而在一旁的惠夫人俏脸也泛起一丝紧张之色,只有芸娘神色不变,美目流盼,波光闪烁。

“三公子……。”仆役艰难吐了口气,断断续续说道:“……书院排名,第四十三。”

“四十三,比上次有进步。”王氏心里稍安,轻盼了惠夫人一眼,继续问道:“那二公子呢?”

“榜上没有二公子的名字。”缓了几口气,胸里的闷气舒解许多,仆役的话也流利起来。

“没有名字……。<<>>”惠夫人清亮的双眸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没有,你看清楚了吗?”王氏秀眉微蹙,清声喝道,哪怕再次考了个末等,榜上也有公布的,不可能榜上无名。

“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的,而且还再三确认,榜上确实没有二公子的名字。”仆役誓言旦旦说道,脸上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不过……。”

“不过什么?有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王氏蛾眉紧锁,俏脸含煞,颇有几分威严之色,而惠夫人悬着的心更加绷紧起来。

“不过听书院里的教谕说,只要参加月考的学子,都可以返回书院念书。”仆役气息微喘,声音有些急促。

“此话当真?”王氏微楞。

“这是书院里的教谕说的,而且还贴出了告示,应该不假。”仆役肯定说道。

“白雀书院……,还真是宽宏大度啊。”连告示都贴出来了,那岂能有假,王氏淡淡说道,挥手让仆役退下去,心里却有些小气恼,惠夫人似乎没有听到,美丽的双眸星光闪烁,如同弯弯的月亮一般。

“惠姐姐,你怎么不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质儿啊。”芸娘柔媚笑道:“早知道的话,质儿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认真求学,怎么会苦。”惠夫人轻笑道:“不过这几日质儿确实有些累了,今日清早我便让他出去散心了。”

……………………

何府,后院,池子中央小亭。

“作画要凝神聚气,挥洒自如,如同你说的一般,心中自有沟壑,将心中所想,慢慢描绘到纸上,水墨要淡,笔意清润。”何涉轻声说道,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轻沾点墨,在洁白的宣纸上轻描淡抹,寥寥几笔,一株生动的苍松立即浮现在纸上,而站在一边的楚质,只有点头的份。

似乎兴致来了,何涉一边执笔作画,一边为楚质讲解起绘画的技巧来,从调墨到着墨,再到如何执笔,都解说得非常详细,半个时辰之后,一幅黄山苍松图完成,而楚质也对怎么绘画有所了解了,

当然,理论毕竟是理论,真正想让楚质当场作一幅画的话,肯定如同小孩涂鸦,惨不忍睹,虽说在大学时候楚质也选修过美术课,不过那纯粹是混学分的,况且美术课教的是西方的素描,而不是中国的水墨写意画,两者技法不同,只能参照,不能混为一谈。

“有空的时候,你要多加练习。”在自己的苍松图上落款盖章后,何涉微笑说道:“作画可以陶冶性情,自娱其乐,烦忧自然就会少了。”

“回去之后,学生定然认真学习。”楚质恭敬说道,心里真的决定要学习绘画,身为文人士子,如果连一幅写意画都不堪入目,那岂不让人嘲笑,反正楚质的要求也没有多高,只要能成画就行,而不是画了半天,就只是几团墨迹。

“老夫年近四十才学画,多年锲而不舍,刻苦努力,可由于学习过晚,受年龄天赋所限,成就不高,如今悔之晚矣,希望你莫要步老夫后尘。”何涉感叹说道,就算楚质点破了他的瓶颈,可就是因为这个限制,他画技的进步依然不大。

“学生紧记山长教诲。”楚质拱手说道,心里却有些淡然,他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能成为大画家。

“不过如今你还是要以学业要紧,学画时要用闲暇时间。”何涉满意说道,语锋一转:“去书院看过了吗?”

“如果山长允许的话,学生随时可以返回书院。”楚质微笑说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会达不到何涉定下的标准。

“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可以回书院了。”何涉微笑说道。

“山长,那学生这就回家准备一下。”楚质面露喜色,拱手鞠躬说道:“学生告辞,希望日后可以再上门求教。”

“你想来就来,老夫岂能将你拒之门外。”何涉淡然说道,大有深意望了楚质一眼,虽然收徒的念头越发强烈了,可是何涉依然没有着急,禀着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的理念,打算再考查一段时间。

“学生拜谢山长。”站在何涉面前,楚质弯腰施礼,顿了数息时间,这才直起腰板,笑着离开何府。

第二天清晨,在教谕刘易的陪同下,楚质漫步走进熟悉而又陌生的学堂,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朝台下的学子微微一鞠。

“我想,这应该不用我再做介绍了吧。”刘易望向旁边的楚质,心里充满了喜悦,几经周折,费尽唇舌,总算把人抢回来了,没有便宜那几个教谕。

“学生楚质,见过刘教谕,还有诸位同窗。”不理会台下学子们或鄙视轻蔑、或迷惑不解、或虚伪喜悦、或没有反应的表情,楚质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纯洁而复杂的学校生活又要开始了,真是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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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时光如水

秋天悄悄临近,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仿佛在告诉人们盛夏已经过去,阵阵微风吹拂,卷起了片片凋零的残叶,白雀书院的小湖边上,似乎知道自己必将凋谢的命运,附近的鲜花为了展现自己最为美丽的一面,争相怒放起来,浓淡不同的香气非常醉人,湖边的垂柳,长长的柳枝随风舞动,舞姿婀娜婉约而柔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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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湖中央的凉亭里,一个身穿白色儒袍,风度翩翩如同浊世仙人的俊美少年,依靠在栏杆之上,低头盯住水里不断游动翻滚的鱼儿。

“文玉,你这是怎么了。”顺着木板浮桥走近凉亭,望着思绪明显已经飘飞的楚珏,作为兄长,楚质觉得自己有必然了解一下情况。

“没有什么。”楚珏回过神了,收回目光,清冷说道,现年才十四岁的楚珏,还没有学会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撒谎时的那抹不自然之色,被楚质瞧得非常清楚。

“不会是在学堂之上又败给才卿了吧。”楚质试探问道,相处久了,他才了解到为什么楚珏会讨厌高士林,两人在班里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平时考试成绩一般都是平分秋色,就算能分出胜负来,其中一方占的优越也极其微末,一般来说,才学出众的人,心里自然要些许傲气,久而久之,两人开始在学业上明争暗斗起来。

赢了自然高兴异常,输了心里当然不会服气,可是两人的才学相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实在是很难分出胜负,而性格开朗的高士林,平日里总喜欢撩拨楚珏,一来二去,性格有些冷漠的楚珏自然不爽高士林。~~~~

“他岂能赢我。”楚珏轻哼了声,眉宇间的愁色散去一些。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怎么不能赢你了。”高士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悄悄冒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前两日算科教谕出的那道题,我比你先答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把我的算珠藏起来了。”楚珏冷冰冰说道,眼睛里煞气十足。

“你这是在污蔑,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了。”高士林脸色突然一变,傲然屹立于凉亭之中,似乎随时准备翻脸。

“那你解释,为何我的算珠会出现在你的书案下。”楚珏眼瞳神色冷若冰霜,透出阵阵无尽的鄙视之色。

“那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或者是你一时迷糊,错手把算珠放到我书案下了。”高士林大义凛然说道,一副还我清白的模样。

“无耻。”沉默了片刻,楚珏冷冷评价。

“文玉,书院有训示,同窗之间有相互友爱,你怎能开口辱人呢,不过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我就不将你今日失言之事告诉教谕了。”高士林语重心长说道。

“文玉,才卿说的对,他怎么会无耻呢,才卿是有齿的。”楚质笑了下,而这时高士林心中隐约感觉不妙了,只听楚质继续说道:“你瞧他的牙口,洁白透亮,坚固耐用……。”

“景纯兄,我承认,我坦白,文玉的算珠确实是我不小心拿的,本想借用一下,却忘记还给文玉,我道歉还不成吗?”高士林苦笑起来,怎么忘了旁边还有一个招惹不得的楚景纯,再不承认错误,待会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形容成什么了。

“若是道歉有用,那天下还会……。”楚质微笑说道。

“请客,今日我请客为文玉赔礼。”高士林抢先说道,再让他说下去,自己将就成为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了。

“唉,又让才卿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楚质笑着说道:“听说……。”

“书院食堂新来了个大厨,手艺非常不错,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高士林呵呵笑道,情不自禁捉紧怀中的锦囊,开始盘算这个月是第几次被敲诈了,心中悔恨之极,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能吸引教训呢。

“才卿,不是我说你,既然是请客赔礼,到书院食堂怎么显得你的诚意,传扬出去,岂不是丢了你高大公子的脸面。”楚质好心劝说道:“若是让书院的同窗学子知道一向慷慨有加的高公子,如今却表现得这么小气,那么他们会如何作想。”

“那依景纯兄之意,小弟该如何行事啊?”明知道楚质这是在激自己,可是高士林还是忍不住上当,垂头丧气说道,暗暗祈祷楚质不要敲得太狠,第一次觉得,钱财似乎要比面子重要。

“去白矾楼。”楚珏插话说道,唇边掠过一缕笑意。

“白矾楼,文玉,你也太狠了吧,真要去那里的话,我宁愿不要面子了。”高士林叫嚷说道,脑袋不停的摇晃。

如果说庆丰楼在汴梁城的酒楼之中处于一流地位的话,日新楼则属于三流的,而白矾楼则处于金字塔的顶尖位置,这样的地方以高士林现在的财力,绝对不敢去的。

“文玉,虽然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也不要太难为才卿了。”看出楚珏心情有好转,楚质大笑起来,轻手拍着高士林的肩膀,暗暗表示感谢。

“景纯果然是我知己矣。”高士林感激涕零,衣袖轻拂,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其实像红翠楼、熙春楼、花月楼这样的地方还是不错的。”楚质笑嘻嘻说道:“才卿你认为呢?”

“如果两位兄弟真要去的话,那就算我把自己抵当了,也要凑足钱让两位潇洒一回。”诡异的望了楚质一下,高士林俊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笑容,而楚珏千年不变的面容却显得有些忸捏,俊逸的玉面透出红晕。

“看来才卿对这些地方也知之颇深啊。”楚质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高士林嘿嘿笑了起来,心照不宣似的说道。

“算了,说句玩笑话,书院的诫令摆在那,我可不敢漠视。”楚质无奈说道,穿越这么久了,居然连传说中的青楼妓馆都没有见识过,真是没有面子啊。

“谁说不是。”高士林深深表示赞同,每次听到某些人得意的炫耀,那些地方的无限旖旎风光,虽然很想亲身体验一番,可惜因为有个厉害的姐姐,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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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进步

“才卿,过几日书院应该会休假吧?”沉吟了下,楚质问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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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会吧,还有几天就是七夕节,也要给学子时间拜文魁吧,况且虽然朝廷还没有定下时间,不过举试定是在这个月举行的,书院里的秀才也要做好准备。”高士林不确定说道:“以往在这个时候,书院也会休假的。”

七夕节,不仅是乞巧节而已,还是天上魁星的生日,传说魁星主管世间的功名禄位,手中的朱笔批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一旦点中,文运、官运就会与之俱来,所以天下士子将其视若神明,到了七月初七这天,文人学子们自然要好好膜拜一番。

“八月份书院又准备招生了,教谕们现在也要做好准备吧,这样说来,教谕和学子都没有空,不放假做什么。”楚质微笑道。

“若是书院休假,景纯又将如何?”高士林好奇问道。

“到郊外去游猎。”楚质笑着说道:“你可有兴趣?”

“那是自然。”高士林的眼睛亮了起来,游猎,说到底还不是玩耍,近几个月来,除了端午节休假一天这外,其余时间都待在书院念书,还真有些憋坏了。

“文玉你也一起去吧。”楚质笑道,犹豫了下,楚珏轻轻点头。

书院悠长的钟声响起,还在书院内活动的学子们纷纷向自己的学堂走去,而性格跳脱的高士林似乎忍受不住楚质与楚珏慢慢的步伐,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三两步身影就消失在学堂里面。<<>>

“是不是大娘又说你了。”楚质低声问道。

“这次月考得了四十九名,比上次退步了,娘说我平日学习不努力。”楚珏轻声叹气说道,俊逸的脸孔浮现愁虑之色,还有一点楚珏没有说,王氏在意的不是楚珏成绩退步了,而是对楚珏成绩排名居然落后给楚质心中不满。

“这不算退步吧,况且上个月书院突然增加了几十名学子,考试的人数也增加了,按理来说,你现在的排名应该是进步的。”楚质安慰说道。

“娘才不会管这个。”楚珏如蚊细语轻喃,静默了下,鼓起勇气问道:“二哥,你到底是怎么学习的。”

“和你一样啊,认真听教谕讲课,有空就背默经义,不懂就向师长请教。”楚质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实回答说道,楚珏沉默了,表情似乎还有点失望。

“你也觉得我月考成绩排在三十三名是件令人惊讶的事情?”楚质微笑道,心里却有些发苦,自己虽然很满意这个成绩,可是何涉似乎很生气,前两天才狠狠的训了自己一顿,说自己重新返回书院之后,人就变得松懈了,毫无上进心,成绩居然落后这么多。

刚开始楚质还觉得稀里糊涂的,后来才明白了,上次自己月考得了十一名,这次三十三,这才何涉很是不满意,知道怎么回事,楚质顿时啼笑皆非,上次是有内幕消息,这次自己考试全凭实力,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况且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楚质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刻苦努力奋斗了,一个多月时间,身心百分之百全情投入在瀚海的书籍之中,满脑子全是之乎者也矣焉哉,空余时候还要练字作画,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楚质都认为自己就是上了发条的机械,时时刻刻都在运转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连楚质都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辛苦的努力有了回报,楚质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当然,并不是说楚质一个月的努力,就能抵得别人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要知道楚质原来就有基础的,况且还比其他人知道应该怎么应付考试,论才学白雀书院胜过楚质的有不少,可是说到考试技巧,恐怕整个白雀书院的学子加起来拍马也赶不上楚质,当年求学时的楚质可是号称考试达人,平时不显山露水,可是考试成绩却屡屡名列前茅,让人愤恨嫉妒之极。

考试技巧不是在说作弊,而是指考试过程中所运用的各种策略,考试技巧不能从根本上提高学习,但如果考试技巧不够好,那考试时必然要吃亏,这就是有许多人平时成绩非常不错,可考试的结果却是名落孙山的原因。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二哥的成绩进步真快。”楚珏轻声说道。

“书院休假之后,我们去郊外散下心,缓解心里的压力,等到收假了,我们一起学习吧。”楚质笑着说道,有些技巧还真不好解释,说了楚珏也未必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不如让他亲自体会自己平日是怎么学习的。

楚珏重重点头,眼睛掠过一丝喜悦,轻轻向楚质示意,迈着轻盈的步伐向自己班级的学堂走去。

“唉,好好一个孩子,却让人硬生生调教成这样,万恶的封建思想果真是害人不浅。”楚质悲天悯人的感慨一番,决心纠正楚珏已经扭曲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当然,别看楚质总是一脸和煦笑容的模样,其实心里是非常记仇的,平时谁在府中对自己冷言冷语,对惠夫人颐指气使,他都一一记在心里,若是在助人为乐的同时,也让某个人心里不舒服,楚质绝对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上课钟声已经停下一段时间,楚质这才带着亲切友好的笑容,慢慢走进学堂里,似乎没有意识自己迟到了,轻轻向在讲台上的教谕问好,从容淡定的向自己书案席位走去,仿佛收到什么信息,原本显得有些吵闹的课堂,渐渐的安静下来,学子们沉默不语,看向楚质的目光却变得十分复杂。

一个月前鄙视轻蔑的目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敬重、惊讶、佩服、不可置信,以及不可避免的嫉妒,他们似乎见证了一个奇迹,一个成绩原来应该垫底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成绩居然一飞冲天,达到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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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箭发虚不

没有出乎意料,白雀书院如期休假,怎么说书院也有百多位准备参加朝廷举试的秀才,自己书院的学生参加科考,书院教谕当然不能放任不管,现在书院的头等大事就是保证这些秀才顺利通过举试,成为一名举人,如果有人能成为这届的解元那就更加好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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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东京汴梁南城门前依然是那么热闹,过往行人商旅络绎不绝,而在高大的城墙边角,有两位俊逸少年徘徊不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不守信用的家伙。”等了片刻,楚珏冷声骂道,不过却没有不耐烦之意。

“放心,以才卿的性子,定然会如约而至的。”楚质微笑说道,滴答的蹄声响,驮着各种货物出入城门的牲畜数不胜数,两人也没有太在意。

“让两位久等了。”

高士林略显得意的声音传来,楚质和楚珏闻声望去,却有些楞住了,让两人感到惊讶的并不是今日的高士林一身银色戎装打扮,而是他坐下的那匹枣红色的骏马。

“才卿,这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楚质问道,伸手想去抚摸下骏马的脖子,却听嘶的一声,那匹马好像有灵性似的,轻轻摆动脑袋,避开楚质的手。

“当然是……,向人借的。”高士林跳下马来,笑着说道,话语之中有些不实之处。

“还是才卿有本事,居然能借来一匹军马,让人不得不佩服。”楚质笑呵呵说道,要知道大宋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夺回北方的幽燕十六州,失去养马基地的大宋,马匹一直就非常紧缺,以前还可以从西北购买一些,可是自从李元昊建立西夏国后,对马匹的控制加强,使得大宋缺马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民间若是想运货或者代步基本是靠牛驴,马匹非常稀少,汴梁城的富贵之家,拉车的马大多数是老弱病残的那种,真正的良驹骏马一般都被朝廷征用了,而如今高士林带来的那匹马,看其形态反应就知道经过训练的军马。

“呵呵,时辰也不早了,景纯打算去哪里游猎啊?”高士林笑而不答,反而问起楚质来,一拍背上的弓,自信说道:“今日两位只须旁观,猎物一切由我来负责。”

秋天季节,正是各种动物长得最肥美的时候,上古时候因为长年战乱,没有技术,农田产量不高,粮食缺少,自然而然就有了游猎这项活动,逐渐形成了传统,到了现在,大宋国还算太平,重文轻武,而原来是尚武的游猎活动慢慢转变成文人风雅的行为,与其说是游猎,不如说是游玩更加准确。

“去祥符县,那待会一切就要看才卿的了。”楚质笑着说道。

“没有问题。”高士林笑道,牵着马准备往城外走,却发现缰绳被楚珏扯住了。

“把马给我,就不用你再赔礼了。”不理会高士林迷惑不解的表情,楚珏认真说道,眼睛里露出丝丝欲动之色。

“文玉,这可不成,你从来没有骑过马,若是不小心摔下来就麻烦了。”高士林使劲摇头,向楚质投以求助的目光,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轻者鼻青脸肿,重的话身体可能会伤残。

“才卿你在前面牵着马,我在旁边看着,让文玉体验一下也好。”沉吟了下,发现楚珏清亮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楚质立刻有了决定。

“这办法可行。”看出楚珏心中的喜悦,以及楚质的暗示,高士林也没有再坚持,将有些迫不得已的楚珏扶上马背上,自己在前面牵着缰绳慢慢前行。

在前往祥符县的官道上,晨风吹拂,马蹄声滴答作响,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起伏,有丝紧张的楚珏慢慢安下心来,挺直了胸膛,不知不觉中唇间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容。

“想我堂堂一个翩翩公子,如今居然沦落成为马夫,传扬出去,本公子面子往哪搁啊。”高士林心中暗暗自怨不已,拧头间忽然看到楚珏由衷欢悦的笑容,愕然微楞之后,心情却变得舒畅起来,前行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在祥符县一个不知道的山峰脚下,郁郁葱葱之色在群山连绵起伏,树木草丛之中各种猎物隐约可见,天上也不时掠过几行大雁或者其他飞禽。

嗖,嗖,嗖,只见几支闪着亮光的羽箭没入草丛之中,一个人影快速跑了过去,片刻之后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百步穿杨,箭不虚发。”楚珏冷冷说道,眼睛里露出一丝嘲弄之意。

“这只是个意外,意外。”高士林勃然大怒,正欲辩驳几句,可是看到几支丝毫没有沾上半点血迹的箭头,再看一看楚质旁边的竹篓,气焰一下子缩了回来。

“才卿,这已经是你第几次意外了?”楚质轻笑说道:“你瞧瞧人家李大哥,除了刚才因为你的‘意外’失手一次,可是箭箭皆中啊。”

“质公子过奖了。”一个手执弓箭,长相有些憨厚的壮汉李七咧嘴笑道。

“记得刚才在城门时,不知道是谁说要负责的。”楚珏嘴角一动,轻轻说道:“如果不是二哥早有准备,恐怕今日就要无功而返。”

“都怪我出门得急,没有把狩猎的鹰犬带来,不然就可以让你们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高士林愁眉苦脸说道,有些不自然的揉动了下胳膊。

“才卿,不用说了。”楚质摆手笑道:“我知道你是慈悲心肠,不欲持强凌弱,刚才的数箭,定是你故意射空的吧。”

“就是这个理,还是景纯知我啊。”不顾楚珏眼中的鄙视,高士林似乎一下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声点头说道:“今日我信佛,不欲杀生。”

“那边似乎有只兔子,我去看看。”信佛居然还分日子,李七强忍笑意,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害怕自己忍耐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虽然生性老实,可是李七也知道,这三人身份可不同一般,他们相互打趣笑闹不要紧,自己不只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小的步弓手,哪里有这个资格参与其中。

第五十九章 小亭对酌

“这人也倒知趣,景纯,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还真有几分身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高士林瞄了下李七的背影,似乎是大言不惭说道:“当然,与我相比,自然差了那么一点点。”

“县里的衙役,听说是射箭的好手。”楚质微笑道:“前几日就说好了,让他帮下忙。”

“好啊,原来你一早就信不过我。”高士林没有继续询问下去的意思,反而更加在意自己的箭术不被人信任。

“你的表现,很难让人相信。”楚珏冷声说道,一下子让高士林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刚才的情况,轻手抚摸有些疲软的手臂,觉得自己确实倒霉极了。

“李大哥,你还真是厉害,居然捉了只活兔回来。”这时李七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看着李七手中还活泼乱跳的兔子,楚质微笑表示了自己的敬佩之意。

“不是我厉害,是这只兔子太笨,被我追得急了,居然不分东南西北乱窜,一头撞到石头上晕了过去,真是运气啊。”李七憨厚笑道,这更加让高士林郁闷,凭什么人家的运气这么好,守株待兔的事情都遇上了,而自己的运气却这么差。

看着竹篓里装着的几只血迹斑斑的山鸡野兔还有几只麻雀飞禽,沉吟了下,楚质笑着说道:“今日的收获也不少了,走了半天的路,大伙也累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其他几人当然没有意见,只是高士林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嘴里不停呢喃着,表示自己今日有多么的倒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几人看看自己的箭术有多么的不凡。

顺着山间小道慢慢前行,爬过了几座小山头,小河流水的声音慢慢传来,拐了个弯众人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条小瀑布,瀑布的水从断壁上直冲而下,与壁间的突起猛烈撞击,形成了万千浪花,水雾之气弥漫。

“质公子,前面有个小亭,您需要的物事已经准备妥当了。”李七伸手说道,在瀑布旁边隐隐约约可见有个小亭子,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摭掩了大半。

“景纯,你准备什么了。”高士林好奇说道,抢失几步走在前面,很快就来到亭子旁边,亭子看似虽然与瀑布接近,其实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瀑布的水雾根本洒不过来。亭子不大,里面却摆放着各式厨具,锅碗瓢盆,还有一捆木炭,两个仆役正在忙碌的收拾着。

“见过几位公子。”看见来人,两个仆役连忙上前行礼。

“这些野味,你们帮忙处理一下。”楚质指着李七背上的竹篓说道,两个仆役遵命行事,取了几件刀具,拿着竹篓朝瀑布底下的小水潭走去,而李七也没有闲着,提着陶壶去烧水了。

“这里不错,景色倒也雅致。”高士林轻坐在亭子的石椅上,听着瀑布流动时清脆哗啦的声音,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湿润的微风徐徐,让人心旷神怡。

“才卿,这里可没有香茶汤水相待,只有清水一杯,你且将就一番了。”像龙凤茶团这种奢侈品楚质可买不起,而普通的茶叶像高士林这样的公子哥儿肯定虽不习惯,考虑了之后,楚质干脆就什么都不准备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景纯的心意我岂能不知。”高士林捧起石桌上的水,举杯一饮而尽,忽然指着亭子角落的坛子,轻笑说道:“况且,有此物就可以了,还喝什么茶啊。”

“还是才卿的眼力过人,反应机敏。”楚质笑着说道:“三斤淳酿,才卿可能消受得起?”

“当然不在话下。”似乎已经嗅到酒香,高士林喉咙耸动,白雀书院的里规矩,就有严令学子喝酒这条,现在休假了,自然要好好品味一番。

在这个时候,亭子外又走来几个手提食盒的仆役,施礼示意之后,轻手将食盒里的美味佳肴摆放在亭子的石桌上,然后悄悄退了下去,高士林无视眼前还飘散着热气香味的诱人菜肴,目光随着楚质的手而移动着,楚质慢慢的将佳酿倒入煮酒器内,点燃了木炭,过了片刻,淳淳的酒香随风飘荡在亭子之中。

“才卿,不要着急。”楚质笑道,垫着纱布提起酒器,将佳酿轻注入杯盏中,呈淡黄色的酒水闪着荧荧光泽,酒香扑鼻而来,不过仅此两杯,没有楚珏的份。

“才卿,别的话不多说了,先饮为敬。”楚质举杯一揖,头微微一仰,淳酒顺势倒入口中,轻轻滑落喉咙,美酒的度数虽然低,可胜在淳美,一杯下肚,楚质俊雅的脸孔悄悄浮现几丝晕红之色。

“还是景纯痛快。”高士林也不甘示弱,双手抬下,杯子也见底了,酒的味道当然比不上家里的淳香,但是高士林却觉得心中异常酣畅淋漓。

“二哥,我也要。”楚珏缓声说道,自己拿了个杯子摆在桌子前。

“文玉,你年纪还小,这酒你还是不要喝了。”楚质摇头说道,虽然楚珏表现得比较成熟,可说到底还是个未成年,过早饮酒对身体不怎么好。

“过了年,我就十五岁了。”楚珏不满说道。

“那就等你过了岁再说。”这话听着耳熟,似乎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楚质暗暗想到,不过还是拒绝楚珏的要求。

“景纯,让文玉喝一杯吧,一杯应该不要紧的。”看着楚质老气横秋教训楚珏,两个都是半大的孩子,按理说应该惹人发笑的,可是高士林却觉得理所当然,相处久了,他越发怀疑性格这么沉稳的楚质,年龄怎么可能要比自己小上一岁多。

楚珏没有说话,只是以执着的目光看着楚质,瞳孔里充满了坚定之色。

“文玉,初次喝酒会有些晕,若是受不住了,那就不要勉强自己。”楚质微微摇头,轻轻为楚珏斟了一杯酒,没有忘记告诫说道。

楚珏好奇举起了杯子,轻轻嗅了一下,只觉得香气袭人,似乎味道非常不错,按照楚质的提示,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微甜的滋味慢慢在舌尖回荡,忍不住一口喝完,过了片刻,晕晕的感觉上涌,然后就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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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情趣

“才卿,你看我说对了吧。www.65txt.com~~~~”楚质摇头笑道,扶着楚珏靠栏杆坐下,吩咐仆役取来一块热毛巾,轻轻为其擦拭通红流汗的脸颊,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血脉相同的原因,楚珏也是一杯倒的体质。

“也不打紧,让文玉休息一会,透一下气就好了。”高士林歉意一笑。

楚质也觉得有理,吩咐仆役在旁仔细照看楚珏,顺便熬制一碗浓汤,回身与高士林对饮起来,自从上次参加宴会之后,楚质就有意识提高自己的酒量,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终于恢复了往日水平的几分之一,十来杯下肚,俊脸虽然微红,但神智却清醒得很。

对饮了几杯,两人也觉得这太过单调,高士林干提议玩酒令,酒令是指宴集饮酒时的游戏,不知道源于哪个朝代,不过自唐代以来,盛行于文人士子之间,酒令的规则一般是用诗词对接,若是对不上的,那就自罚酒一杯。

“景纯,你准备以何为令?”高士林微笑道,脸上浮现好胜之色。

“要一种花落地无声,接一个与这种花有关系的古人,这古人又须引出另一个古人,前古人问后古人一件事,后古人要用诗作答,要求前后串连,才卿觉得如何?”楚质眨眼轻笑道,酒令大全自己都不知道校对过几次,高士林这次是自讨苦吃了。

“自然可以,由我先来。”高士林没有反对,目光轻轻一转,沉吟了片刻,立即笑道:“雪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白起,白起问廉颇:为何不养鹅?廉颇曰: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景纯觉得如何?”念完,高士林得意一笑,挑衅似的看向楚质。<<>>

酒令规则是自己定的,楚质当然可以对答如流:“笔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管仲,管仲问鲍叔:如何不种竹?鲍叔曰:只须三两根,清风自然足。”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举起了酒杯,饮了一口之后,高士林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服气,随后你一言我一言的行起酒令来,虽然高士林的才学不浅,但是哪里比得上楚质千年的积累,没对上几句,立刻败下阵来。

“一点相思两处愁,三番四次到心头。”自罚一杯酒之后,轻抹嘴角的酒渍,高士林立即改变了酒令的规则,先是吟了一句,然后解释说道:“以数字为令,接到十为止,还必须要上下承接,成为一首诗。”

“五经懒读好春词,六洲歌罢趁宵游。”楚质微笑同意,随口接对道。

“七夕本是多情渡,八风未必有意留。”高士林不假思索接道,脑子开始运转,看情形数字令也没有什么难度,待会该出个什么令呢。

“九曲栏杆尽倚遍,十里长空笑封侯。”悠扬的声音响起,不过却不是楚质对接的,只见楚珏俊脸透着红润之色,晃悠悠扶着栏杆站了起来,眼睛一阵迷离一阵清醒。

“文玉,没事了吧。”楚质高兴扶楚珏坐下,吩咐仆役把已经熬好的浓汤端上来。

“没事,这酒的滋味真不错,我还要再喝一杯。”楚珏用毛巾抹了下额上的热汗,红润的俊美脸庞浮现了一缕笑容,晕晕的飘飘然的感觉似乎非常舒服。

“再喝一杯恐怕你就要在这里过夜了。”高士林笑呵呵说道。

楚珏没有理会高士林的嘲笑,小心翼翼抿了几口滚烫的浓汤,脸上的红润似乎也有些消退了,祈求似的说道:“二哥,我还要。”

天真纯质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带着深深的渴望,楚质终于可以肯定,楚珏一定是醉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近乎小孩撒娇似的语气向自己恳求。

“文玉。”楚质轻轻一叹,指着高士林说道:“酒都让他给喝完了,你想要也没有了。”

接到楚质使来的眼色,明知道坛子里还有一斤多的酒,高士林还是非常认真的表示确实如此,无奈接爱楚珏投来的责斥目光。

“文玉不用失望,下次让才卿送坛淳酿给你,权当谢罪好了。”楚质安慰说道,楚珏失望的答应一声,浑然没有瞧见高士林幽怨的眼神,这两兄弟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显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钱袋子啦。

“质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火炭升好了。”一个仆役走近亭子说道。

“火炭?景纯……。”高士林有些莫明其妙,迷惑不解的望向楚质。

“你们随我来。”楚质神秘一笑,扶起有些晕眩的楚珏,带着高士林向瀑布底下的小水潭走去,只见水潭边上的巨石上,已经架起了简陋的炉灶,里面的木炭也已经烧得炙热,颜色呈暗红却不见一丝火苗。

炉灶的附近,用荷叶当成拖盘,摆放着已经处理好的各种野味,有些野味肉块被一根根细长的竹条串插好,还有几把寒光闪烁的锋利小刀,旁边的几个坛坛罐罐明显是装着调味用的盐油酱醋孜然等配料。

“景纯,你这是?”看情形高士林也猜测出几分,不过也不敢肯定,毕竟上古就有训示,君子远庖厨,文人士子可能对厨师没有成见,可是对文人动手调羹做菜却鄙视之极。

“上古先贤因为不忍杀生,所以才有君子远庖厨之训,可是先贤也曾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当年颜回还为孔圣人做过饭呢,怎么后人却称赞有加,况且民以食为天,君子怎么可能离得了庖厨。”楚质随意说道,熟练拿起一串肉块放在火炭上烤,不时散上油盐等调味料,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弥漫空中。

“景纯所言在理,且容我试试。”高士林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之人,看到楚质熟练烤炙肉块,动作优雅,似乎很有情趣的样子,也有几分动心,兴趣一来,哪里还顾及什么古训,抄起一串鸡翅,兴致勃勃的烧烤起来。

从小锦衣玉食,高士林烧烤的经验可想而知,一快鲜活的鸡翅到他的手中,很快就成为一串焦炭,看着楚质已经烤制好,散发出阵阵香气,亮泽诱人的肉块,让高士林羡慕不已。

接过楚质递来的肉串,楚珏犹豫了下,小心翼翼轻咬一口,在高士林的注视下,突然也拿起一串肉块放在火炭上炙烤起来,不过嘴上也没有停住,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烤制好的肉串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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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引弓射箭

“景纯,烤块肉也这么难啊,其中可有什么诀窍?”咬了口楚质烧烤出来的肉串,高士林唉声叹气说道,他烤出来的肉串是比刚才的有进步,还有一半没有成为焦炭,不过瞧其表面还带着血丝,就知道是不可能入口品尝的。www.65txt.com<<>>

楚珏的烤炙的肉串,从表面上看,确实要比高士林强,也如同楚质的一样,外焦里嫩,可惜这味道却是怪异无比,不是过咸就是太淡,高士林咬了一口之后,无论楚珏怎么示意,再也不敢尝试了。

“无他,唯手熟尔。”楚质文绉绉说道,用潭边的水优雅清洗双手,顺手拿了两条湿毛巾递给其他两人。

两人稍微一楞,不过当瞄见对方的模样之后,高士林指着楚珏放声笑道:“文玉,你的脸怎么花了,如同涂墨一般。”

“你还不是一样。”轻哼一声,楚珏接过毛巾,抹了把脸,立即跑到潭边清洗,而高士林笑声愕然而止,讪笑了下,也随之洗漱去了。

片刻之后,两人整理的仪容,重新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只不过还能从俊逸脸上的那些许微红看出他们似乎有些酒气未散去。

“时辰也不早了,才卿今日可曾尽兴?”楚质站了起来,走几步活动下身体,坐久了容易气血不畅。

“有景纯的盛情相待,我怎能不尽兴。”高士林笑着说道,除了没有机会显露自己的箭术和烧烤不出一串品相上佳的肉串而有些遗憾外,对于楚质的安排,高士林感到无比的满意,况且今日也算间接实现自己的愿望,终于吃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回去吧。”楚质说道,招手吩咐仆役收拾场地。

此时的太阳明显偏向西边,将朵朵云彩染成了黄红之色,与来时一样,楚珏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高士林牵着缰绳,楚质在后随行,悠悠向汴梁城走去,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郊野之外,没有明显的道路,青青草坪,四通八达,任行人踩踏,急促如雷的马蹄声迅速接近,一队只有四人四骑的马队掣马狂奔,激起漫天烟尘草屑冲了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楚质三人。

只听几声马叫嘶声,四骑勒马止步,一个身穿华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纵马回身,疑惑说道:“咦,那不是高家的小子吗?”

“待小的前去看看。”青年旁边明显仆役打扮的一个说道,立即纵马追了上去,看清楚之后,连连点头叫唤道:“公子,真的是高公子。”

确定之后,青年立即带着其余两人奔了过来,找高士林的?可看情况似乎不太和善啊,楚质悄悄皱起了眉毛,把楚珏扶下马,看看高士林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家大公子,晋元兄啊。”高士林眼睛掠过一缕厌恶之色,随意拱手说道,没有丝毫的热情。

“咦,原来我没有看错,堂堂的高府公子,什么时候沦落成为别人的马夫了。”张晋元坐上马背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一脸惊讶的样子,口中啧啧称奇。

“如果张兄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懒得和这人计较,不过是在演武的时候胜了几次罢了,对方居然这么小心眼,记恨到现在,真是不可理喻,高士林淡然抱手,似乎连继续说话的情绪都欠缺。

“怎么有没有事。”非常不爽高士林的态度,张晋元心里恨得直咬牙,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想必今日高兄也是出来游猎的吧,不过看模样似乎一无所获啊。”

“是又如何?”高士林眉毛一扬。

“高府的公子游猎时居然毫无所获,这传扬出去还了得,恐怕没人会相信吧。”张晋元故作惊讶道,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那就要看是谁传扬了,有些小人就是喜欢散面谣言。”高士林冷笑道,明知道自己前几日演武时不慎拉伤手臂,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果真是无耻之徒。

气焰突然一滞,张晋元恼羞成怒,轻哼一声,傲慢说道:“高公子,在下虽然不才,可是今日游猎还是偶有收获的,如果高公子开口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分一些猎物予你的。”

“大可不必,毕竟你的收获也就一星半点的,分了我就所剩无几了。”高士林不动声色说道,眼睛里掠过嘲弄之色,自己岂能为了区区几只飞禽走兽开口求人。

“早闻高公子箭术过人,从不虚发,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张晋元气急败坏,指着在天空中飞过的大雁说道:“若是高公子能射下大雁一只,这些猎物我就拱手相让。”

高士林心里来气,取下背上的弓,打算不顾手臂的伤可能再会雪上加霜,搭箭准备引弦,却被张晋元挥手止住。

“用我这把弓。”张晋元从背囊里抽出一把弓来,心里有些得意,还好今日自己将这弓带上了,以这弓的强度,就算是高士手臂没有受伤也休想拉开。

“三石强弓。”接过弓箭一抚,高士林脸色顿时变了,眼睛里冒着火焰,谁都知道自己只能勉强拉开一石的弓,张晋元这分明存心为难自己。

“怕了,如果高公子服个软,那这事就算了。”张晋元哈哈大笑道,嚣张的气焰让人看了十分不爽。

“张公子刚才只是说让才卿射雁,并没有规定要用哪把弓,况且明知道才卿手臂有伤,却如此咄咄逼人,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旁观了许久,楚质突然插话道,伸手把三石强弓从高士林手中取了过来。

“你是何人?居然敢管本公子之事。”被人揭穿心事,张晋元眼睛里冒起寒光。

“一个无名小卒,想必张公子也不知道,既然才卿受伤了,可否让我来代替啊。”楚质轻笑道。

“你?当然可以。”怎么看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张晋元轻蔑道:“小心一些,别把自己的手给拉伤了。”

“希望张公子遵守承诺。”楚质微笑道,不等众人反应,立即从高士林的背囊里抽了支箭,搭在弓身上,双手一引,弓弦成了个满圆,嗖的一声,长箭如闪电般飞疾,从一只大雁腹中穿过,劲道却没有卸下,箭头带着大雁上升几米,几欲撞上另外一只大雁身上,可惜力道稍有不足,而且方向也有些偏,长箭连同大雁开始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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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微醉而归

这时候,呈人字形的大雁才发觉同伴的坠落,惊吓得四处逃散,在天空中上下飞窜一会,直到飞远了,这才慢慢恢复了队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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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差点就一箭双雁了。”高士林叹息道,随之眼睛里浮出深深的好奇与敬佩,这实在是让人太意外了,哪里还有心思询问楚质怎么会知道自己手臂受伤的事情。

“小子,我记住你了,我们走。”张晋元脸色突然阵青阵红,满肚子冷嘲热讽的话立即咽了回去,把装着猎物的竹篓扔在地上,连弓都不要了,硬生生抛下一句话,拍马回身向前奔行,而其他三人见状,立即纵马跟随。

“景纯,他连你的姓名都没有问,怎么会记得你啊。”张晋元落荒而逃的模样让高士林心情舒畅之极。

“二哥,这弓拉不开。”楚珏好奇要过三石强弓,随手一拉,弓弦纹丝不动,双臂用力,连手指都差点陷进肉里了,只拉开了一丝微弧,反而因为用力过度,俊脸胀得通红。

“文玉,别拉了,小心伤到自己。”高士林连忙劝阻道。

“可是刚才二哥很轻易就拉开了。”楚珏迷惑说道,拿着强弓不停的观摩着。

“那是因为景纯……。”想了半天,高士林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楚质,也弄不明白,体型比自己瘦削一圈的楚质,哪来这么大的气力,拉开这把三石强弓。

“文玉,你平日里多吃饭,再大一些就能拉开这弓了。”楚质微笑道,再度漠视高士林鄙视的目光。

“那好,明年我定要像二哥一样,拉开这弓,射下一只大雁。”在某些方面,楚珏还是蛮天真纯朴的,况且如今醉意还没有散,脑子也不怎清楚,居然相信了楚质的诡话。

在楚质威逼的目光下,高士林委曲的把实话咽回肚子,满朝武官兵士,能拉开三石强弓的屈指可数,高士林可不认为楚珏能做得到,至于楚质,如果高士林知道千年后词汇的话,非要大叫变态不可。

其实楚质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身体异常之处的,自从穿越之后,楚质就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一天比一天大,本来楚质也没有察觉的,只是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这是好事,楚质当然不会太特别留意。

可是在前几天,心血来潮的楚质,在晨练的时候,想抱起后院的石头椅子走两几步,没有想到轻而易举的就提了起来,楚质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至于刚才射雁的事情,那纯粹是巧合,一群雁队,起码有百八十只,楚质只要瞄准密集处一射,非常凑巧的就将一只大雁腹穿了。

本来打算多射几箭的,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运气,楚质露出和煦的笑容:“回去吧,再耽搁下去天色就暗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才卿手臂受伤的。”楚珏含糊说道,坐在马背上,随着马匹起起伏伏,晕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几天,才卿总是无意识的揉搓手臂,走近了还隐隐约约闻到药粉气味,连射出去的箭也是软绵绵的,记得以前上射科课时,才卿的表现可没有这么差的。”楚质笑着说道。

“文珏,这回你应该明白,刚才我为什么会屡射不中了吧。”佩服楚质观察入微之作,高士林没有忘记挽回自己的形象。

“嗯,等你手臂好了之后,教我怎么射箭,我要拉开这柄弓。”楚珏点头说道,扬了扬手中的三石强弓。

非常想告诉楚珏另择高明,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可是在楚珏略带祈求的目光下,高士林无奈答应了。

宋代的文人士子不一定是文弱之辈,大宋四面环敌,有远见的文人心中都有一股危机感,况且大宋国策的重文抑武,文人领兵的机会大大增加,从生理学上说,男人骨子里的天性就好武,综合各种因素,文人尚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名留千古的沙场征战诗词大部分都是由文人写的。

汴梁城街道两旁人流不息,车辆行人泾渭分明又交错其中,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形成一股庞大的热浪声潮。

“才卿,你可能帮我一个忙?”望着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满面红润的楚珏,楚质心中有不好的感觉。

“送文玉回家是吧。”高士林轻笑道:“酒越淳,后劲就越大,瞧文玉的样子,起码要睡上一宿才能清醒过来。”

“本就不应该让他饮酒的。”楚质苦笑说道,要是让王氏看见楚珏的模样,肯定又要降下雷霆之怒,训斥必然少不了啦。

“正逢七夕佳节,与友人出门聚会,饮酒助兴也在所难免,你家中长辈想必不会责怪的吧。”高士林认真说道,语气也不怎么确定,以前他初次喝酒,也是有这个想法,可惜事与愿违,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没事,大不了又是抄书禁足,休假结束就可以返回书院了。”楚质不在意说道,不过以王氏的性格,这笔帐肯定会算到自己头上,而楚珏应该没有事情。

“可惜文玉身上的酒意太过明显,很难瞒得过去。”高士林心有戚戚赞同说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文玉送回去再说吧,想必他也累了。”楚质指路说道,顺便扶了下已经迷迷糊糊的楚珏,使他不至于坠马落地。

“说的也是,文玉醉了万事大吉,可辛苦的却是你我二人。”高士林笑着说道,小心翼翼牵着马躲开街道上的滚滚人潮,向楚质指点的方向前行。

清脆的马蹄声在楚家大门的不远处停止,楚质与高士林两齐心协力把沉睡的楚珏从马背上扶了下来,慢慢向大门走去。

“才卿,谢谢了。”走到大门台阶,搀扶着楚珏,楚质没有着急拍门,而是道谢起来。

“景纯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高士林微笑拱手,回身上前几步,轻松跃上马背,轻手施礼,策马前行。

楚质没有留客,而高士林也没有在意,毕竟在古代,到朋友家作客也是一件十分讲究礼节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轻易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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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再遇

“二公子,三公子怎么了?”听到门外有动静,仆役悄悄拉开大门,瞧清楚情况,有带呆滞起来。www.65txt.com

“三公子睡着了,还不快过来帮忙。”楚质轻喝道。

“是,是,是。”仆役回过神来,连忙扶着楚珏的胳膊,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仆役随之明白怎么回事。

“大夫人回来了吗?”在与仆役扶着楚珏前往东院的时候,楚质忍不住询问道,今日一早,楚府里的几个女眷都去参加城里的乞巧活动,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

“还没有呢。”仆役小心翼翼说道,楚质心稍微放下了,步伐也加快了些,一会儿便到了很少涉足的东院,东院里的仆役见到这个情形,都有些楞住了。

“你们两个,过来扶三公子回房休息。”在东院阁楼前,楚质指着阁楼前的两个俏丽婢女叫唤道。

“二公子,三公子这是怎么了。”两个俏美的婢女连忙赶了过来,搂着楚珏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楚珏无意识的碰到了什么,婢女秀气的小脸染起了红云。

“你们要仔细照看三公子,最好替他换下衣裳,免得出汗受凉了。”楚质没有回答,随口吩咐几句,睢着两个俏丽婢女红晕如霞的样子,带着异样的笑容走了。

汴梁城潘楼街中,楚质悠悠的随着热闹的人流走动着,丝毫没有目的,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烦恼的,说不定现在王氏已经回家,已经酝酿雷霆之怒等着自己呢,楚质不至于害怕,可是也有几分头痛,主要是怕惠夫人夹杂其中会为难。

随着人流楚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恍然的一瞥,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绰约多姿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巷子的角落,楚质连忙从人流里挣扎出来,疾步跟了上去,绰约多姿的身影似乎在寻思什么,连楚质悄然接近也没有反应。

秀美的蛾眉微蹙,一双清澈如水的星眸,尽是落漠伤悲之色,楚质稍微一楞,心思一转,快步走在前面,挡住前面的去路,绰约身影似乎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走,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后退两步。

“抱歉,我没有留意。”一把清甜悦耳动听却带着几分慌乱的女声响起,听到耳中使人心神舒爽,浑身舒泰。

“不是吧,居然对一位翩翩公子视而不见,可惜了小娘子这双晶莹美丽的眸子。”楚质轻笑说道,话中调笑之意浓郁。

“原来是你。”白瑾瑜一张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喜色一闪而过随之又暗淡了起来。

“你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楚质皱眉说道,这种落漠的心境似曾相识,白瑾瑜的身子忽然一滞,泪水沿着白玉般的脸颊慢慢滑落下来,这下子让楚质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左顾右盼,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话吧。

“小娘子,你怎么了,莫要伤悲,可是受了什么委曲?”楚质的心里似乎也觉得有些堵,温言劝慰说道:“有什么委曲尽管说出来,我可能帮得上忙。”

白瑾瑜香肩一颤,慢慢转过身子避开楚质,泪眼模糊,两滴晶莹如珠的泪水挂在留有残红的雪腮边,犹如雨打桃花,眼神有些迷离,轻声道:“我想娘亲了。”

“那你……。”楚质一楞,刚才让她回家,却想到白瑾瑜落泪哀伤的模样,心里也猜测出几分,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记得以前,七夕节的时候,娘亲拉着我的手,细心的教我缝制乞巧之物,如今她却不在了。”白瑾瑜幽幽说道,白皙细腻的秀容上充满怀念之意,玉颊泪痕点点,楚楚动人,分外惹人爱怜。

“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楚质心中一软,柔声说道,相对而言,自己何尝不是与亲人永久相别,幸好还有惠夫人可以寄托孺慕哀思。

“还有一个爹爹和小姨。”白瑾瑜轻轻说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家世都透出出去了。

楚质知道,没有经历这种事情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明白其心情,宽慰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不过话还是要说的,从怀里摸出一块丝帕,悄悄递了过去:“去找他们,和亲人在一起,心里就不觉得酸楚了。”

纤细光洁的玉手下意识的接过丝帕,轻轻擦拭擦去秀气小脸上的泪水,白瑾瑜忽然间醒悟过来,自己怎么能在这人面前表露心迹,玉腮慢慢染上了绯红云霞,娇羞无限。

“我回去了。”丢下这句话,白瑾瑜匆匆踩着轻盈步履,卷起一阵香风,朝着不远处那座精致的小院行去。

小院之内四周绿竹成荫,假山叠嶂,环境异常清幽,带着脸上一抹残留的红晕,白瑾瑜轻快回到闺阁里,闺阁摆设简单而不失雅致,淡淡的秋阳透过白色的纱窗洒在床前的一张矮桌几上,精雕细琢的酸枣木,上面只打了层清漆,显得古拙而朴素,一缕青烟从古铜香炉中袅袅升起,慢慢在空气中融化消失,房中檀香熏人。

“瑜儿,你父亲呢?”月香有些迷惑问道,她似乎着意打扮了一番,如丝头发挽着高贵典雅的盘龙髻,插着朝阳珠凤钗,一件粉红的镶花边纺绸衣裳,一身明丽妩媚的装束,更衬托得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美艳绝伦。

“爹爹他还没有来。”白瑾瑜美丽的双眸闪过一缕羞色,小脸微微一红,都怪刚才那个坏人,害得自己把正事给忘记了。

“他生意繁忙,可能要晚一些才过来。”月香漫不经心说道,心中却浮起几分狐疑,睢小丫头的模样,肯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那我再去看一下。”白瑾瑜轻咬红唇,亮丽的眼眸闪过一丝迟疑,不知道外面那人离开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自己该怎么面对。

“不用了,你在外面也等累了,你去休息一会,等你父亲来了,我再唤你。”月香微笑说道,见到白瑾瑜因为自己的话显得有些小失落,她心中更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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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长兄归来

待白瑾瑜回房休息之后,月香再也忍不住心听疑惑,轻步走出房间,伸手招来一个婢女,吩咐了几句,婢女领命而去,简洁素雅的客厅中,月香坐在一串珠帘之之后,等了片刻,婢女带着一个有几分英武气势的汉子走了进来。www.65txt.com

“小的见过月香小姐。”英武汉子目光垂视,恭敬拱手行礼。

“刚才瑜儿在外面等大官人时,可曾遇到什么人或事?”月香柔声问道,心中的几分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确实是遇到了一个公子。”英武汉子据实回答。

“怎么回事,快些详细道来。”月香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楚质的身影,不过却没有肯定,毕竟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也以为白瑾瑜已经淡忘了。

“瑾瑜小姐在外面小巷等大官人时,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公子拦住了瑾瑜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瑾瑜小姐突然就哭了。”英武汉子说道。

“瑜儿哭了,肯定是那个混蛋欺负瑜儿了。”月香咬牙切齿说道,柳眉一竖,美眸寒光闪闪。

“是谁这么张狂,居然敢欺负我的女儿。”一个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瞬息之间,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见过大官人。”英武汉子连忙鞠躬行礼。

“姐夫,您来了。”而这时珠帘之后的月香也不敢怠慢,盈盈起身施礼。

“月香,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说有人欺负瑜儿了。”华服中年人轻轻摆手,眼睛透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刺向一旁的英武汉子,“许良,你似乎失职了。



“正是如此,许良,你怎么能任人欺负瑜儿也不制止。”月香心中也有些怒气。

“大官人,月香小姐,小的还没有说完呢。”许良无奈,连忙解释说道:“在外守护的兄弟们看见瑾瑜小姐哭了,也以为是那人无礼,正欲上前教训他一顿,可是瑾瑜小姐似乎认识那人,和那人聊了起来,情况未清楚之前,我们也不敢造次。”

“后来怎么样了?”月香蛾眉微蹙,心里似乎有点紧张。

“后来……那人掏了块丝帕递给瑾瑜小姐擦拭泪水……。”许良身体挺直,目不斜视,小心翼翼说道。

“瑜儿接了没有?”月香与华服中年人异口同声追问道。

“接了,然后瑾瑜小姐就回来了。”许良垂头,语言尽量简略说道,

“瑜儿,怎么能够收下这件物事。”月香埋怨说道,娇媚的容颜浮现出丝丝愁虑。

“许良,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沉默了片刻,华服中年人沉声问道,依然英俊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威压之势。

“小的有些印象,似乎什么时候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许良皱起了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那人是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獐头鼠目,眉毛有些上扬……。”月香纤手挥舞比划,樱红的小嘴冒出一大堆贬义词。

“月香小姐,除了年纪大致相似外,那人的模样似乎没有这么……。”许良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闪亮,“小的记起来了,这人月香小姐也见过的,就是当日在城外十里山亭,写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公子。”

“就是他,我就知道他果然不安好心,又来纠缠瑜儿了。”月香恨恨说道,如丝媚眼冷若冰霜。

“少年不识愁滋味?好像也有耳闻。”华服中年人一楞,听到纠缠自己的儿女,目光也随之一冷。

“爹爹,你来了。”欢快喜悦的清脆声音响起,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白瑾瑜走了过来,发现华服中年人的身影,白嫩的小脸上绽放出如花笑颜,莲足似缓实急,翩跹而至投入中年人怀中。

“爹爹想瑜儿了,自然要过来。”华服中年人身上的威严之势消失了,慈祥怜爱的轻抚白瑾瑜双肩,看着父女两人融洽的模样,月香脸上浮起欣慰笑容,心里却暗暗叹息,可惜姐夫不能长期陪伴瑜儿的身边。

…………………………

日落时分,楚家大院客厅

“你终于回来了。”王氏冷声说道,想到还在房中沉睡的楚珏,双眸露出阵阵愠色。

“父亲,大娘,娘亲、芸姨娘。”楚质拱手行礼,感受到惠夫人投为的着急关切的眼色,心里也有几分暖意。

“珏儿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似乎从来没有用正眼望过楚质,哪怕是在当面问话的时候,楚洛的眼神经常飘离不定,语气依然是那么淡然。

“今日与友人游猎聚餐,一时高兴,二弟也饮了两杯酒。”对于楚洛刻意的疏离,楚质心里没有什么感觉,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珏儿是和你一起去的?”楚珏今日要去游猎,王氏自然知道,可没有想到却是和楚质一起去的,这让她心里气恼不已。

“还有书院的同窗。”楚质说道。

“身为兄长,明知弟弟年幼不能饮酒,你为何不加以劝阻。”楚洛说道,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让人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质儿,你错了,还不快向父亲和大娘请罪。”害怕楚质争辩,使得楚洛心有不满,惠夫人连忙插话道。

“娘亲说的是,这次确实是我错了。”楚质承认道,可惜态度似乎不那么诚恳,脸上根本看不出承认错误的愧疚表情。

看见楚质毫不在意的样子,楚洛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不舒服,悄悄哼了下,想着要怎么予以处罚,而一旁的王氏眼波轻转,似乎也在考虑这个事情,而惠夫人的美眸充满焦虑无奈之色,一直默不作声的芸娘,唇间缭绕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微笑。

“大人,大公子回来了。”一个仆役匆匆奔进客厅施礼说道。

“俭儿回家了。”楚洛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见过父亲……。”说话之间,一个年约十八岁,星目剑眉,风度翩翩的少年走了进来,重复着刚才楚质说过的话。

“俭儿,七夕节日,难道太学也休假不成?”楚洛微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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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明日可能出门办些事,早上的时候会一次更新三章

第六十五章 兄友弟恭

同为两兄弟,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呢,楚质心中暗暗叹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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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倒是没有休假,只是俭儿想家了,所以向院里的学谕请辞回来。”楚俭从容笑道,给人一种温良敦厚的感觉。

“请辞?那你不准备回太学了?”楚洛一怔,不过却没有生气的迹象,楚质悄悄思考,如果换成自己这样做的话,楚洛这时应该暴跳如雷了吧。

“胡师训示,举试在即,让我回家安心静学,不必再回去了。”提起胡师,楚俭一脸恭敬之色。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在家住下吧。”楚洛笑着说道:“这样说来,胡中舍对你这次参加举试非常有信心了。”

楚俭没有回答,只是自信一笑,目光环视客厅,感觉气氛似乎不对,不由问道:“父亲,怎么不见三弟和四弟。”

“他们今日玩耍累了,如今在房里休息呢。”楚洛淡然说道,向楚俭一挥手:“随我到书房。”

“父亲是否又准备考校俭儿了。”楚俭扬声说道,友好朝旁边的楚质一笑,快步跟上楚洛,留在客厅的众人面面相觑,楚洛走了,那么到底还要不要处罚楚质?

多年夫妻,王氏怎么会不了解楚洛的意思,轻哼了一声,也随之离开客厅,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楚珏一醒,定然要好好训示他一番。

“惠姐姐,我去看一下玠儿醒来没有。”芸娘轻微一笑,摇曳着细步走了。

“质儿,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了。

”惠夫人松了口气,喜悦说道:“幸好俭儿回来得及时,不然不知你又要受什么处罚。”

今日的运气果然不错,楚质有些沾沾自喜,微笑说道:“娘亲,大哥回来住,那他的房间可曾收拾干净了。”

“平日里秋儿都有打扫的,我这就去看看有什么物事要添加的。”惠夫人笑了下,也匆匆忙忙的向客厅外走去。

西屋阁楼

“什么?大公子回来了。”秋儿明亮的眼睛水波荡漾,闪烁璀璨光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粉嫩的小脸晕起了桃花。

“真的回来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到父亲的书房看一下。”楚质不置可否说道,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在纸上挥洒自如。

“我这就去。”秋儿兴奋说道,蹭了几下小步,这才恍然清醒,楚洛的书房可不是谁人都能进的,小脸红晕扩散,有些不好意思。

“娘亲正在收拾大哥的房屋,你若有空的话,可以去帮她。”楚质随口说道,笔势停下,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字迹。

“那小婢走了,二公子你自己研墨吧。”秋儿娇笑一声,匆匆向外奔去。

楚质轻轻摇头,轻轻一抽,把满是墨字的纸放在一旁,取了张洁白的纸,在脑中构思了下,点了下墨汁,按照何涉教授的技巧,慢慢的在纸上画了起来,专心致志,慢慢的进入心中无想的状态,连楚俭进入房中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幅山路听松图画完,搁下笔之后,楚质这才回过神来,揉着有些疲软的手腕,仔细打量自己的大作。

“二弟,你什么时候学画的,看样子已经练习许久了。”沉默了半天,深怕打扰楚质专心作画的楚俭这才轻声说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楚质惊讶回身,看到半开的房门,这才想起刚才秋儿离开的时候,自己似乎没有拴上门。

“刚进来不久。”楚俭微笑说道,目光没有离开楚质的画。

“随手涂鸦之作,让大哥见笑了。”楚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与一个月的墨团相比,这幅画已经好多了,起码可以瞧得出画上的是何物,松石分明。

“二弟,你我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楚俭笑着说道:“凭心而论,你这画确实不是什么佳作,可是你才学习短短几个月就能画得这么好,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之事,平日里没少下苦功夫吧。”

一天只练半个小时画的楚质只有含糊其辞,无言相对。

“二弟,平日里学棋习画也是件好事,不过且要忘记背默经义啊。”楚俭微笑说道,有些语重心长。

“大哥的教诲,我不会忘记的。”楚质点头说道,也清楚这是楚俭的真心关怀,楚俭虽然是楚洛的长子,乃是妾所生,可惜生母在他六七岁时候就已经病逝,哪怕从小衣食不愁,没有母亲的爱护,心中的孤苦可想而知。

况且楚洛长年忙于公务,也没有时间予以更多的照顾,负责照料楚俭的仆役,偶尔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冷暖无人知晓,最后还是惠夫人心生怜悯,把楚俭接到自己膝下扶养,视若已出,从小一起长大,楚俭与楚质的感情自然深厚无比。

“刚才听父亲说,你最近大有长进,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轻拍楚质的肩膀,楚俭面呈喜悦之色,也不知二弟做了什么,能让一直对二弟苛刻严厉的父亲露出一丝丝赞许,这可是难得一见之事啊。

“我最近没有惹是生非,父亲心中自然喜悦。”楚质玩笑似的说道,楚俭微微一楞,立即以为楚质真的是在说笑而已,随之也笑了起来,也察觉出楚质似乎有些变化了。

“大公子,你的房屋已经收拾好了。”秋儿踩着优雅的小细步盈盈进来,声音清脆而悠扬甜美,娇俏的小脸凭添几分妩媚。

“辛苦你了。”楚俭含笑说道,声线带着一丝温柔淳厚,秋儿娇羞无限的低下脑袋瓜子,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含情脉脉。

奸情热恋?楚质轻轻眨眼,思想变得不纯洁起来,百分之百肯定两人肯定不是纯洁的主仆关系,似乎好像,秋儿虽名为惠夫人的婢女,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照顾楚俭的起居,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里总是容易萌动情愫,擦出火花来也不奇怪。

“大人吩咐,家里人齐了,又是七夕佳节,已经摆好家宴,请两位公子前去。”秋儿柔声细语道,话说是两位公子,其实美丽的眼睛根本没有离开楚俭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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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喜庆

天才蒙蒙亮,楚家合府上下已然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烟花爆竹噼啪作响,大厅廊下的一班吹打手奏乐不歇,府中上下尽是一片欢庆之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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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名列榜上第五,小的们前来道喜了。”几个差役披着大红衣袍,手执铜锣,满面笑容拱手说道。

“辛苦几位了。”站在台阶之上,楚洛喜悦笑道,根本没有示意,旁边的管家祝福自然知情识趣的上前散发喜钱,摸着手中鼓鼓的小袋,几个差役笑容更加灿烂,齐声再次道贺之后,敲锣打鼓转道再去下家报喜了。

“父亲,俭儿没有让您失望。”楚俭微笑说道,显得那么从容淡定,不过从紧紧攥着朝廷发放的举人勘合,不时抖动的手可以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

“恭喜楚大人,楚公子。”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立即围了上来,道贺声、祝福声不绝于耳。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楚家上下非常满意这个热闹的场面,楚洛稍微一示意,旁边的仆役们立即行动了,充满喜庆意味的糖果铜钱向外抛散。

“俭儿,随我到中堂祭祖。”书香门第,后继有人,楚洛的心情十分舒畅,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祖先祷告,楚俭当然不会反对,两人刚走进客厅,却被几个女眷围住了,她们显然已经听到喜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着吉祥祝福之言。

“我已经派人通知大哥和三弟了,想必他们待会就过来,你们准备一下。”楚洛笑着说道:“我和俭儿先去中堂祭告。”

“夫君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办。”喜庆之时,王氏当然不能表现冷漠,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

“父亲,待会胡师可能也会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楚俭俊脸一喜:“胡师曾言,若是我能举试得中,他就登门来祝贺。”

“胡中舍也来,这太好了。”楚洛喜悦之情也浓郁了几分:“你大伯时常叹服胡中舍的人品与才学,遗憾虽同朝为官,可惜平日却交淡甚少,若是今日能与胡中舍举杯畅谈,想必他定然心中高兴吧。”

如今楚家里里外外可以说尽是围着楚俭转了,真可谓少年得意风光无限,站在一边旁观的楚质心里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一丝吃味,天性如此,人之常情,不代表什么,悄悄轻声笑道:“二弟,羡慕吗?”

楚珏稍微楞了下,认真的点头承认,十年的寒窗苦读,除了少数心志高远的贤达之人,谁人不是为了今日的风光与得意。

“那我们也应该努力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要如此。”楚质微笑说道,他可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当然做不到淡泊名利,见别人志满意得的样子,心中羡慕也是正常之事,只不过掩饰得很好,旁人听到了,也只认为他是在激励楚珏。

“质儿说的有理,珏儿,你大哥就是你们今后努力的方向,且莫要让我们失望啊。”楚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两人的身边,闻言一脸微笑拍着两人的肩膀说道:“自你们曾祖父一辈起,乃至我们兄弟三人,无一不是进士出身,你们可不要丢了楚家书香门第的传统。”

“珏儿,你定要记得三叔的教诲。”王氏上前轻轻施礼,训示了楚珏一句,和声说道:“以后还要请三叔多提点珏儿。”

“那是当然,自家子弟不提点,还能提点谁。”楚潜笑了起来,询问道:“俭儿呢,听说得中第五名,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当年的二哥强多了。”

“楚家要传承下去,当然要一代更比一代强。”宏量悠长的声音响起,楚汲沉步从外面走来,脸上挂着笑容,楚俭得中举人,也初步获得做官的资格,步入仕途那是必然之事,喻示着楚家小辈有了第一个可以撑起楚家基业的人,身为宗族之长,楚汲心里自然真心欢喜。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楚汲微笑摆手,随后也询问道:“君瑞和俭儿呢?”

“夫君和俭儿正在告祭祖先。”王氏温柔笑道,随即礼貌请楚汲和楚潜两人落坐,吩咐仆役上前服侍,处事得体,有条不紊,自有一股大家气质,哪怕心里对王氏不怎么待见,楚质也承认,以惠夫人的性格,根本没有这种手腕,能把楚家上下各事安排得井然有序。

“翼之兄要来,那实在是太好了。”听到楚俭的恩师胡瑗要来,楚汲面呈喜悦之色,也不怪他这么高兴,要知道胡瑗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廷都不是寻常人物,如果对宋代理学有一点了解的话,便可知道胡瑗是北宋著名学者、教育家、思想家,集教育理论、教育实践和教学改革于一身,开宋代理学先河,一生致力教育,可谓门生无数。

如今的胡瑗身为太子中舍,虽然是个闲职,可同时兼着宋朝最高学府太学的学令,在朝廷以及民间都有极大的威望。

说话之间,楚洛与楚俭接到消息,祭祀完毕,也走了出来,客厅之中顿时又是一阵贺喜祝福之声。

“大人,外面有位胡官人求见。”一个仆役喜气洋洋的进来汇报道。

“翼之兄到了,我们一同前去迎接。”楚汲一听,带着满面笑容,起身向外面走去,其他人自然跟随其后。

楚府前院,一位面容清奇儒雅的文士见到众人出来,微笑了起来,上前拱手道:“直夫兄、君瑞兄、至之兄。”

“总算把翼之兄给盼来了。”楚汲回礼笑道:“我在这里向翼之兄道贺了。”

“我何喜之有?”胡瑗有些莫明其妙。

“翼之兄佳徒得中举人,名列第五,这岂不是一件喜事。”楚汲笑呵呵说道,众人这才恍然,不由发出阵阵善意笑声。

“直夫兄此言甚是。”胡瑗轻笑起来,明白楚汲这是变相夸赞自己徒弟教得好,开封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连同辖下县乡,起码有二三百万人,参加举试的秀才也有四五万人,能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挤身第五名,胡瑗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楚俭还未及弱冠之年,才学与经验稍欠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据胡瑗所知,举试前四名,年纪都要比楚俭年长,有的甚至还参加过几次举试,与之一对比,更加显得楚俭少年英才,才学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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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设宴

太阳逐渐偏西,夜幕慢慢降临,热闹了一天的楚府,也重新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的花红纸屑表明,喜庆之意尚未散尽。www.65txt.com<<>>

“游学?”书房之内,楚洛轻微皱起了眉头。

“胡师说,让我不必急于参加贡试,先到各地游学一段时间,见识一番,开拓心胸,磨练自己,过两三年再参加贡试也不迟。”楚俭慢慢说道。

自古以来,古代就非常重视游学起到的作用,孔子率领众弟子周游列国,增进弟子的学识,培养弟子的品质,开阔眼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是传承至今家喻户晓的古训。

不过那时是因为交通与地域的限制,与人交流不便,不能更好的学习知识,这才形成了游学的传统,如今却不一样了,东京汴梁城是大宋朝的国都,城内汇聚了各家各派的名士大儒,遇到不懂的问题,随时可以上门拜访请教,或者在他们开课讲学时去旁听,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很少人再会去游学了。

“胡中舍可曾指定你要去什么地方吗?”沉吟了片刻,楚洛轻声问道。

“胡师让我去山东孔圣人的故乡瞻仰一番,然后取道泰山,拜在孙学宗门下学习。”楚俭回答,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不决之色,毕竟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始贡试,少年得志的他,心中何尝没有几分望想,希望可以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如今胡瑗却让他去游学几年,哪怕楚俭再怎么尊师重道,面对这个选择,心中迟迟决定不下来,所以要听取楚洛的意见。

“当年胡中舍也曾经在泰山求学,经过十年苦学,最终才学有所成,为人所知,如今让你在泰山最有名望的隐士孙复门下学习,可见他对你的期望很高。”楚洛沉声说道,心里也感到有些为难,理智告诉他,以楚俭现在的才学,得中进士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又能抱胡万分之一的希望,真是矛盾之极。

“胡师说过,孙学宗是他的同门师兄,无论是才学与品性都比自己强,只是时运不济,屡试不中后,名利之心也淡了下来,如今在泰山中潜心研究学问,成就恐怕更大,我若是能在泰山苦心求学几年,以后的前程……。”楚俭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俭儿,为父是过来人,明白科举之艰辛,当年我二十二岁得中举人,意满志得参加贡试,认为自己定然金榜题名,可惜事与愿违。”楚洛轻轻叹息,继续说道:“几次不中后,若不是你大伯鼓励劝慰,恐怕我早就毫无信心了,十年时间,我考了不下五次,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希望你莫要步我之后尘。”

宋朝前期,科举制度还没有完善,一两年就有一次贡试,有时候还有皇帝亲自主持的恩科,直到宋英宗时期,才确实三年一次的科举,沿用到清末。

“那父亲的意思是?”楚俭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悬浮的心平稳下来。

“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此事关系到你以后的前程,为父一时之间岂能贸然下定论。”楚洛认真说道:“不过,俭儿,我要提醒你,你祖父三十六岁中进士,你大伯三十岁,为父三十三岁,你三叔要比我们强,二十岁中举人,却没有急于参加朝廷贡试,而是在家苦学八年,二十八岁就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停顿了下,楚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你三叔确实比我们两个做兄长的强,日后的前程也定然比我们走得更远。”

“俭儿明白了。”楚俭眼睛里闪过坚定之色,明白了楚洛了暗示,楚潜正是吸取了他的教训,没有急于求成,这才一举进士及第,这可是经验之谈。

“俭儿,古之圣训,欲速则不达,你要仔细体会。”楚洛满意说道。

“紧记父亲教诲。”楚俭起身恭敬拱手说道。

“啪、啪、啪。”书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在楚洛的示意下,仆役推门而进,施礼之后说道:“开封府送来请柬。”

“下去吧。”接过请柬,楚洛挥挥手,展开一看,露出了笑容:“俭儿,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尹赵概在白矾楼设宴,请你去参加。”

“想必其他举子也收到这份请柬吧。”楚俭笑道,也没有觉得奇怪,举试之后,由当地官员设宴庆贺,这已经是惯例了。

“嗯,不过听说这次与往年不同,只请举试前五十名的学子。”在朝为官,楚洛当然也知道一些风声,轻轻一笑:“毕竟是在一宴千金的白矾楼设席,人越少越好。”

“父亲言之有理,以前都是在三元楼设宴的,可以请了二百名学子,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改地方了,人也少了这么多。”楚俭笑道,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自己可以参加,哪里还管其他人的事情。

“赵学士这样做,必定会引起一些非议。”楚洛悠悠说道:“白矾楼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向往。”

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毕竟按照所谓的惯例,有二百人享受这个待遇,如今让赵概这么一变动,另外的一百多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俭儿也只是听说其繁华,却从来没有去过,今日定要见识见识。”楚俭笑着说道。

“那你这就去吧,迟到是件失礼的事情。”楚洛微笑道。

“那俭儿就告退了。”楚俭微微一鞠,退后几步才回身走出书房,轻快向大门走去,走到前院的时候,忽然让两人给拦住了。

“二弟、三弟,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吗?”楚俭有些迷惑问道。

“大哥,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里啊?”楚质笑呵呵说道,白矾楼啊,平日里总听高士林吹嘘有多么的繁华热闹,今日有机会,定要去见识下。

“开封府尹今晚设宴为新科举子庆贺,我应邀准备前去。”楚俭照实回答。

“那太好了。”楚质笑着说道:“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一定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才俊。”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楚俭微笑承认道,能从几万人中脱颖而出,从某个方面来说,当然是才俊,“时辰也不早了,我去赴约了,回来再和你们详谈。”

“二哥,怎么办?”楚珏轻声问道,望了下楚俭消失在大门的身影。

“这还用说,那当然是跟上去。”楚质笑了下,拉着楚珏悠悠朝门外走去。

“二公子,三公子,这们这是?”看门的仆役迟疑说道。

“大哥叫我们陪他一起去赴宴。”楚质理直气壮说道,趁着仆役楞住的时候,从容不迫的迈出家门,嘴里不停叫唤着让楚俭留步慢走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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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白矾楼

东京汴梁白矾楼,建筑在稠密的店铺民宅区内,由于空间限制,建筑时只能向空中发展,结构为三楼相高,五楼相向,高低起伏,参差错落,楼与楼之间,各用飞桥栏槛,明暗相通,西楼第一层高得可以下看皇宫,宋皇宫是以高大闻名于世的,白矾楼却高过它,且不说在其他朝代这是犯禁的事情,单从这高度而言,白矾确实高得吓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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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现代的钢筋水泥,白矾楼的这种三层大建筑,往往是建二层砖石台基,再在上层台基上立永定柱做平坐,平坐以上再建楼,楼上有六十阁房雅间,下面散铺七八十副桌凳,装饰如同皇宫一样富丽堂皇。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号称不夜之城的汴梁从来没有宵禁的说法,街道两旁依然是人来人往,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楚质和楚珏悄悄跟在楚俭的身后,走了约十几分钟,便来到汴梁城出了名的烟花之地聚集之地,只见十景长街披红挂绿,胭脂水粉之气弥漫,街道之上从不缺乏富商巨贾、豪门子弟、达官贵人、文人士子的身影,莺莺燕燕之声充沛其间。

“二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被眼前的景象晃花了眼,楚珏扯着楚质的衣袖说道。

“放心,白矾楼还没有到呢,你没有瞧见大哥还在往前走吧。”楚质轻声说道,望着楚俭有些狼狈的躲开几个妓女的纠缠,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珏正欲说道,听得前面一阵的喧哗,有三个锦衣少年骑马前行,扬鞭昂面,似乎有些气焰逼人,还有十几个青衣仆役在前面开路,路上行人纷纷闪躲在一旁,当然也有些自诩身份不同一般的,丝毫没有让开之意,其中一个锦衣少年也没有勒缰绳之意,拍马继续前行,眼看就要撞到人了。~~~~

“公善,不得无礼。”一个面如冠玉,有几分沉着稳重的少年开口说道,而在他说话之前,名叫公善的锦衣少年早就已经止住马,看着被吓了一跳的行人,还有些稚气的俊脸尽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别胡闹了,快些去白矾楼吧。”清脆的声音响起,三人之中俊美得如同神仙中人的锦衣少年说道,清澈亮丽的眼眸有些许不耐烦之意,另外两个锦衣少年似乎非常害怕他,闻言也不顾也行人纠缠下去,吩咐仆役丢了只鼓鼓的的锦囊,然后策马而去。

“有人在前面开路了,我们快些跟上去吧。”楚质微笑说道,拉着楚珏尾随其后。

有了十几仆役在前面挡驾,花街的妓女们果然不敢轻易上前纠缠,等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消失在这条街道后,被惊吓住的几个行人这才敢开口指责起来,目中无人,横行无忌,缺乏管理之评语滔滔不绝。

“兄弟,你不看看他们是哪家子弟,就敢胡言乱语,小心自找没趣。”有知情之人,认出了锦衣少年身份,纷纷拉着熟悉的好友予以告诫。

白矾楼前,车香飞盖多不胜数,虽是在夜晚,却呈一片灯火辉煌的场面,与刚才的烟花之地不同,白矾楼里也有女伎妓女招揽生意,可人家都在阁楼时而,在门在迎客的是十几个笑容灿烂的伙计。

“嗯,是这里没错,大哥已经进去了。”楚质说道,拉着还有几分胆怯的楚珏迈步前行往白矾楼而去。

“两位公子请进。”白矾楼的伙计亲切笑道,根本没有询问什么,直接放人进去,楚质从容微笑示意,轻快向楼里走去,进入几层门户,回廊弯转,松竹夹边,院落奇石旁百花盛开,各种乐器之声似断似续,宛转哀怨,轻快悦耳,令人魂销。

楚质抬头往上看,只见二楼红窗斜掩,帘幔虚卷,有几个影绰窈窕少女,在弹奏唱词,词句精妙,声清韵美,令人陶醉,白矾楼实在是太大了,厢房阁楼不在少数,轻薄纱帘里只见人影晃动,欢声笑语回荡楼中。

走过一条长廊,这才算是进了白矾楼的内厅之中,这里摆着数十张桌席,其中大半已经有人落坐,席间觥筹交错,劝酒交淡之声交织掺杂,喧嚣吵闹之极。

“两位公子是在这里落坐,还是上二楼雅间?”内厅门前,一位相貌娇丽有少女声音甜美说道。

厅中情况一目了然,而且吵闹不堪,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设宴,楚质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自然是二楼。”

“两位公子请慢步。”少女俏脸笑颜如花,领着两人来到楼梯之前,却没有跟随之意。

到了楼上,一阵清香弥漫,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二楼当然不像楼下厅中的场景,中间是架空的回廊相连,楼内建成套间,分隔成各个雅间厢房,每个厢房也分等级,而且都有专人在内服侍。

“二哥,现在怎么办?”路过几个厢房,不小心瞄见了些不堪入目,让人热血沸腾的景象,楚珏不由有些面红耳赤,不敢再随意观望了。

“应该是这里了,我们仔细找下。”楚质轻声说道,白矾楼虽然还有第三层,不过上面的厢房雅间价格更加昴贵,应该不会在上面摆设宴席的。

顺着回廊走了几步,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楚质连忙上前拍其肩膀,轻轻笑道:“好啊,你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白矾楼,也不叫上我们,真不够意思。”

“景纯、文玉!”回过身来,高士林惊喜交集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来得,莫非我们就来不得,若是我们不来,岂是发现不了你一人独自享乐之事。”楚质故作不悦,笑了下,长叹说道:“才卿,我们之前真是错看你了,以为你是一个对朋友仗义之人,没有想到你居然……。”

余音未尽,意味犹长,末了楚质还摇头晃脑,满面惋惜。

“我知道错了,老规矩,今晚还是我请客赔罪。”高士林苦笑道,心里滴血悲痛,好不容易从姐夫那里要来银子,听说白矾楼今晚很热闹,想过来见识一番,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楚家两兄弟。

“就知道才卿是个仗义厚道之人。”楚质大笑说道,亲切的搂着高士林的肩膀,这回就算找不到楚俭,晚上的活动也要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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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聚众

“慢着,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的,莫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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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心中必有所思。”遇到了熟人,楚珏似乎也恢复了自然,闻言冷冷的评价起来。

“咳,我是说,你们不会也是为开封府晚上设下的举子宴会来吧。”这点打击高士林怎么会放在心上,脸都没有红一下,睁着清亮的眼睛说道。

“是啊,来看下热闹,熟悉气氛,为日后作准备。”楚质笑着说道,丝毫没掩饰自己目标的意思。

“景纯果然是个爽快人。”高士林笑道:“不过今晚的宴会可能另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楚质顺着问道。

“听说今晚宴会只请五十位举子,这可比往年少了百多位,而且还在这个地方设宴,其余举子怨意似乎很大啊。”高士林神秘说道:“好像有人提议要前来向赵学士请命,响应者不在少数。”

似乎是为了应正高士林的消息准确无误,回廊的另一边立即涌来一群学子,任几个俏丽少女如何劝说,丝毫不为所动,径直朝中央位置走去。

“走,去看完热闹再请客。”高士林兴致勃勃说道,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白矾楼二层,大约有六七十个厢房,又以风花雪月四阁厅最大,适合举行大型宴会,而今晚的举人宴就设在月字阁内,已经把情况打听清楚的举子们,在几个熟路人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来到月字阁门前。

不过月字阁里面的人似乎也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今紧锁大门,举子们不得其门而入,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见到这个情形,举子们顿时没有了主意,只能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起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都这样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气势一滞,立即有人想打退堂鼓,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顶撞上官的事情,若是追究起责任来,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我觉得也是,今晚就算了,明日再到开封府衙门去说理。”胆怯的不只是一个人,附和的不在少数。

“事已至此,岂能说走就走,赵学士处事不公,我等心中不服。”这句话立刻得到大部分举子的赞同。

而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来冒出二十几个面容凶狠的壮汉,在举子们错愕之时,挡在了月字阁的门前,目光带着不善之色盯住众人。

“你们想做什么?”文弱举子们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当然也有胆大之人,根本不为所动,反而上前一步大声喝道,这时举子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怎么能惧怕这些粗野之人,纷纷又围了上去。

“景纯,这回可热闹了。”高士林嘿嘿笑道:“若是开打,那这些汉子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不过举子们也会背上个辱没斯文的名声,日后的前程就难说了。”

高士林倒是小瞧了这些举子,聪明理智的人不在少数,眼见事态朝恶劣方向发展,立即出言劝阻同伴,事态也随之得到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想聚众闹事不成?”僵持不下之时,月字阁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出来喝道,来人当然不会是翰林学士赵概,不过却是开封府的通判张式,可能在赵概看来,些许小事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面。

“我等不敢,只是想让赵学士给个说法。”从秀才到举子,除了少数特例,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正是气血方刚,年轻气盛之时,容不得别人小觑,遇到自己觉得不平之事,也不会静下心来考虑,只要有人稍微撩拨,心里立刻冒出火花来,丝毫没有顾及后果。

“说法,你们想要什么说法?”张式言温气和道,心中却冷笑,十数年的宦海沉浮,早已经把他当年的棱角锋芒磨平,只觉得这些举子的行为非常可笑,丝毫没有为其打抱不平的意思。

“这位大人,我们并非有意前来打扰,只是觉得赵学士如此做法,似乎是有轻视我等之意。”一个举子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感到很为难,本不想惹这个是非,但是事不从人愿,举试排名第五十一位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旁人的冷言挑拨,自古以来,读书之人就有心高气傲的传统,要是相差悬殊也就罢了,可是就差一名,该享受的待遇与他无缘,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淡然处之,况且还有人拿以前的惯例说事,一时气愤跟着来了。

“举试已毕,尔等不思潜心修学,以待来年贡试,却计较与宴会之事,哪里还记得圣人古训,丝毫没有一点君子之风,如此品性,以后如何为朝廷社稷效力。”张式心中虽然不屑,不过也知道这些举子,以后的前程难以预料,不可妄加得罪,所以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扬声呼道:“如今还聚众前来,似有威逼朝廷官员之意,实在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举子们顿时沉默了起来,回思一下,也觉得张式说的没错,哪怕真是赵概处事不公,道理站在他们这边,可是经过这样一闹,有理也变成无礼了,要是消息传传扬出去,不知道朝廷的大员们是否以为自己轻狂张扬,以至影响以后的前途。

举子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柳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科考落第就落第吧,非要写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招来当今天子仁宗皇帝的不满,一个进士及第就这样被一笔抹去了,说冤也不冤,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原因,毕竟人家是天子,生杀予夺,就算真小气你也没有办法。

“想明白了?那就都散了吧,别影响其他客人的雅兴。”张式态度依然温和,还上前几步和声劝慰几句,举子们心里更加动摇了,靠后有部分人,也已经慢慢退后,准备离去了。

“可惜啊,没有热闹可看了,几十个举子,就这样被人三言两语打发走,真是……。”高士林惋惜说道,后面几个字故意说得很含糊,毕竟举子就在附近,高士林也不想触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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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以礼相待

白矾楼每层的顶部都结扎出山形的花架,其上装点有花形、鸟状等各类饰物,檐下垂挂流苏,使人未入酒楼前,就感受到了一种华贵的气魄,进入酒楼内,更可感到其壮美,其中最为华丽的自然是第三层。(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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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三楼的某个雅间里,几个身穿袍服气度不凡的人正在商谈,其中一人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尹赵概,而在旁边茶几优雅分茶的却是白雀书院的山长何涉。

“叔平,你这样做,怕是要引起不少非议。”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轻声说道。

“为了朝廷社稷,我问心无愧。”赵概认真说道。

“叔平此言在理,不过,你的苦心未必被人理解,也有损叔平的名声。”何涉叹气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沸腾的热水轻轻注入几只茶盏内。

“其实叔平这样做,也是为了激励后进,让学子们愤发努力,完全出于一片好意。”儒雅中年文士笑着说道:“不过在白矾楼举行的宴会,恐怕连朝廷的琼林宴都有所不及呢,换成是我,怕也会心有不甘的。”

“这话也有道理。”几人轻轻笑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开封府财政不富裕啊,一次举人宴便要支出五千贯,每年一次,长此下去,开封府衙如何能负担得起。”赵概摇头说道:“我身为开封府尹,绝不能放任此事不管,本想上奏朝廷,予以禁止的,没有想到你们却反对。”

在汴梁城,一碗粗茶卖一文钱,一块糖也是一文钱,十文钱能买一斗粗粮,一百文钱能买一斤牛肉,一千文钱也就是一贯,能买一本当时正时兴的《杜甫诗集》,在洛阳花市上能买一枝名贵的牡丹花魏紫,十贯钱能买一身豪华的军装凯甲,还可以在汴梁城郊外买一亩不算贫瘠的农田。

百贯钱可以让一户普通人家一年衣食无忧,千贯钱可以在城中买上一座雅致院落,而举办一次宴会却要花五千贯,生性简约的赵概心中肯定不同意。

“叔平,这样做的话,引起的可不只是非议啦。”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人笑道:“不仅政事堂那关通不过,怕是连官家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还是宽夫的主意妙,把地方换到白矾楼,人数减去大半,不仅可以减少开支,非议也少去许多,而且为何如此行事的理由也帮叔平想好了。”何涉含笑说道,轻轻将茶汤分予几人。

“何学士煮的茶越发香甘淳厚了。”几人接过茶,嗅着久久不散的茶香,连声赞叹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几下轻轻响声,听到示意,一个娇美的少女走了进来,盈盈施礼,柔腻腻软绵绵说道:“几位官人,大管事说,楼下的事情如果官人们不予理会的话,那就由白矾楼出面解决吧。”

“嗯,张式还没有把事情办妥?”赵概额眉微锁,按理说以张式的能力,区区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举子们也应该散去了啊。

“大管事说了,既然人来了,那就是白矾楼的客人,我们岂能拒之门外,不如由白矾楼出面解决,几位官人觉得如何?”少女柔柔笑道。

“难得苏小姐有此兴致,我们自然没有异议。”儒雅中年文士饶有兴趣道:“冒昧问一句,苏小姐准备如何处理这事啊?”

“文相公问了,奴家岂能不答。”少女抿嘴微笑,姿容秀雅,轻言细语道:“既然来的都是文人雅士,那按白矾楼的规矩,自然是以礼相待了。”

“好一个以礼相待,那我等就拭目以待啦。”雅间内的几人,似乎对所谓的规矩知之颇深,闻言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几分意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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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矾楼二层,在张式的劝说下,举子们也没有再作坚持,毕竟因为他们的原因,回廊之中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若是真的闹执起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才卿,没有热闹可看了,那我们是否……。”楚质轻笑道,语气中蕴含明显的暗示。

“知道了,左边有个雅间,布置优雅,窗口临空而设,夜风徐来,很是不错。”高士林没有好气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楚珏诡异一笑:“特别是还有几个可人儿,最喜欢的就是像文玉这样的翩翩俊逸少年。”

楚珏微微一椤,随之明白过来,细嫩的俊脸泛起了红晕,轻哼一声,把头拧了过去。

“才卿啊,听说第一次是有红包拿的,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过这样的说法?”楚质笑了下,轻声向高士林打听起来。

有这回事吗?自己怎么不知道,高士林心里也有些莫明其妙,望了眼面带微笑的楚质,输人不输阵,不能让小瞧了。

“呵呵,还是景纯经验丰富,居然连这等隐秘之事也一清二楚。”高士林笑着说道,心中一片气苦,唉,有个严厉的姐姐真不是件好事,管教得这般紧,想想其他同龄人描述的美妙场景,看好友的模样,想必也经历过了,比较之下,自己真是没有面子,偷瞄了下脸红的楚珏,高士林心里有些平衡了,幸好还有人与自己一样。

三人勾肩搭背走了几步,路过一间半掩门的厢房时,只听里面飘出惊讶之声:“好像是高家的小子。”

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百灵歌唱,婉转而动听,似乎有人叫自己,高士林迷惑回头,身体忽然一滞,只觉得虚汗直流,过了数息时间,回过神来,立即想撒腿就跑。

“高家的小子,原来真的是你。”清脆声音的走了出来,却是一个俊美如玉眉清目秀的锦衣少年,这人楚质和楚珏也认识,就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三个锦衣少年中的一人。

而这时,另外两个锦衣少年也走了出来,见到高士林在这里,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对视一眼,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非常有默契的上前一步,站在俊美少年的身后。

“公正、公善、……。”注意到俊美少年目光不善,高士林立即顿了下,露出讨好似的笑容:“你们怎么也来了。”

“三…弟,想来这里见识一下,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来了。”年长些的英俊少年开口笑道,眼睛里透出你死定了的意味,还爱莫能助的耸了下肩膀。

“高家的小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俊美少年伸出一根修长,如玉一般洁白光润的纤细手指,虚虚指着高士林的鼻子,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士林似乎显得非常心虚,瞳孔乱转,目光游离不定,吱吱呜呜半天,却没有说上一句话,发际之间在烛火的映照下莹光点点,似乎急得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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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相逢偶遇

“来白矾楼,当然是用膳啊,还能做什么。”楚质细细打量着秀气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脸上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晶莹剔透之极,连指责人也显得那么秀气典雅,若是换上女装,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其实不只是楚质看得清楚通透,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稍微一留意,少年那玲珑起伏的优美曲线定然显露无疑,再加上她毫不掩饰,动听悦耳的甜美声音,一般人都能分辩得出来眼前的俊美少年是个雌儿。

“景纯说的对,我们是来用膳的。”高士林连连点头说道,仿佛害怕少年不相信一般,立即把楚质推到自己的面前,想增强说服力。

“你是什么人?”如新月般的细细秀气微蹙,穿着锦袍的小美人说道,语气硬生生,虽然还有一步之遥,不过似乎不想碰触楚质,光嫩的玉指收了回来。

“这是我的同窗好友,观文阁楚学士的子侄,楚质楚景纯,楚珏楚文玉。”高士林连忙介绍说道:“景纯、文玉,他们是曹评曹公正,曹诱曹公善,还有……。”

指着锦袍小美人,高士林顿时语塞了,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

“曹越。”锦袍小美人冰冷说道,似乎也意识有什么地方不对,悄悄后退两步,站在曹评曹诱身后。

“原来是楚学士的子侄,我们兄弟有礼了。”曹评微笑行礼道,反应有些淡然,似乎没有把楚汲放在心上一般。

“见过三位曹公子”楚质笑了下,对三人的身份了也有些明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应该大宋有名的将门世家,曹家的子弟。

北宋时期,世为将家依然为当世军中一种颇为普遍的现象,而将门也始终在当时武将群体中zhan有重要的地位,将门大致可分为宋初开国将领、遗臣故将,和之后历朝成长起来的将帅之家三类,而将门之间又有高低之别,最为突出者还是曹氏家族,可谓将门第一世家。

“高才卿,你真的是来用膳的吗?我却是不信。”锦袍小美人美目里星光闪烁,威胁似的说道:“不说实话我就去告诉滔滔姐姐。”

告诉她,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被训斥了,高士林悄悄抹了把汗,情急之下,扯了扯楚质的衣袖。

“曹越公子,这话问得也有些奇怪,到白矾楼来,当然是用膳的啊,莫非曹公子还想做别的事情不成?”楚质笑吟吟说道,除了吃饭,当然可以做别的事情啊,毕竟做为汴梁城最为繁华的酒楼,白矾楼也提供一些特殊服务的,不过楚质不相信她敢明说出来。

“我……当然不是,我也是来用膳的。”锦袍小美人细嫩白皙的小脸微微一红,心里暗暗诅怨起来,只觉得楚质的和煦笑容特别刺眼。

“既然越…公子是来用膳的,那么我们也不便多打扰,就此告辞了。”缓了下气,借着这个机会,高士林笑呵呵道,准备起步走人。

“慢着,相逢不如偶遇,难得在这里碰到高家的……兄长,那就借这个机会聚一下,举杯畅饮,不醉不归。”锦袍小美人眼波流转,妩媚生姿,轻笑道:“大哥、二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自然好。”曹诱大喜过望,不管妹妹有什么心思,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而且还能名正言顺饮酒作乐,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当下立即热情上前拉着高士林的手臂,笑着说道:“才卿,你不是常说自己千杯不醉吗?今日我定然要见识一番。”

“这不太好吧,况且我们已经用过膳,现在就准备回去了。”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高士林身体一抖,颤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晚了不好。”

“才戌时初,哪里晚了,放心,你若是醉了,我亲自送你回家。”曹诱笑着说道,盛情款款的扯着高士林进厢房。

“景纯、文玉,你们也来吧,今晚有人请客。”呛呛走了两步,高士林回头,目光掠过,透出点点无奈之色。

“两位兄台,难得有缘,不如共谋一醉,如何?”曹评彬彬有礼说道,笑容微露,显得有几分真诚之意。

楚质确实犹豫了下,接到高士林使来的眼色,立即笑道:“那就多有打扰了。”

厢房之内,摆设装修十分雅致,几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在一旁弹筝抚琴,甜美婉转的唱着诗词,进房之后,几人分席列坐。

“公正,你们也是刚到?”看到席上纹丝未动的菜肴,高士林顺口问道,心里却后悔莫及,如果再稍微等一会,待他们吃得尽兴,那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了。

“所以说你来得巧,听了会小曲,就看见你的身影了。”曹评笑道,忽然一楞,仿佛意识到什么,笑容更甚:“才卿,你刚才说自己准备回家了?”

“是这样没错。”高士林没有心机回答道。

“才卿,你醉了没有?”与兄长对望一眼,曹诱诡秘笑道。

“以我的酒量,区区几杯酒,岂会醉。”漆黑的眼睛溜溜一转,高士林拍着胸膛说道,以为曹家兄弟是想知道自己刚才唱酒没有。

“才卿,别说了。”楚质苦笑连连,难道高士林走路的时候,从来不会向前看的吗。

“你们这是怎么了?”高士林感到一阵莫明其妙。

“走廊尽头是二楼的围栏,下不去。”沉默少语的楚珏轻声说道,目光垂视,似乎不忍看高士林窘迫的样子。

“高家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锦袍小美人抿嘴而笑,纤细如玉的小手在烛光的映照下,隐约透出光华。

“不是吧。”高士林惊呼道,没有想到谎言居然这么快就被揭穿,高士林俊脸一红,辩解起来:“其实在走之前,我们想到栏杆边上吹吹风。”

“才卿,似乎为了防止客人不慎掉下去,围栏已经用木板封住了,你想吹风的话,也只能到楼下了。”曹评轻笑说道。

这下子连旁边的几个弹筝抚琴的少女也忍俊不禁,娇笑不已。

第七十二章 盛情相邀

这下子高士林再也无话可说,谁让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白矾楼呢,英俊不凡的脸庞顿时如同喝醉一般,泛起阵阵晕红。

“高家小子,这下子你总该说实话了吧,不然我就告诉滔滔姐姐,你撒谎骗人。”锦袍小美人巧笑嫣然,顾盼生姿。

“好吧,其实我是陪他们两个进来的。”高士林连忙点头,指着楚质说道:“如果不是他硬拉着,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

高士林的无耻,立即引来楚珏的怒目而视,没有等他气愤反驳,楚质已经微笑承认起来:“确实是如此,若不是我盛情相邀,才卿也不会来的。”

锦袍小美人秋波流转,莹光闪烁,心中自然是不信,不过楚质自己都承认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轻哼了一声,可爱的小脑袋捌过一边,显然是生气了。

“却不知道楚兄来此地所谓何事啊。”曹评笑道,心里却有几分赞许。

“听说今日在此地月字阁,开封府设宴为新科举子祝贺,我也来瞧下热闹,顺便邀请才卿一同前来。”楚质微笑道:“不过刚才那里似乎起了冲突,为免殃及池鱼,我们过来避下。”

“嗯,刚才我们也听到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却不知道发生何事。”非常清楚楚质话里肯定有不实之处,不过有借口就好,至于是否属实,曹评根本不会刻意探究,哪怕高士林话里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是有人打架吗?”似乎相信了楚质的话,锦袍小美人清丽的眼眸,波光闪烁,竟然来了几分兴致。

“差不多……。”高士林双眼发亮,眉飞色舞,把刚才的场景说了出来,心里充满对楚质的感激之情,不然今晚之后,自己可能会有麻烦了。

“没打起来,真是可惜。”锦袍小美人摇头叹息,美丽的眸子带着一丝失落之色。

“几位客人,冒昧前来,奴家打扰了。”一位容貌清丽文雅,长发如云,身穿彩色衣裳的年轻少女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曹评有些疑惑。

“奴家是来请三位公子移步月阁的。”清丽少女微微一笑,走到楚质三人面前盈盈一屈膝,行了个万福,柔声说道:“本以为三位公子已经离去,没想到却在这里与友人相聚,真是让奴家好找啊。”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侧目,而锦袍小美人清澈透亮的双眸更是如同点燃的火花一般,熠熠生辉,瞧高士林的目光越发冷寒。

“这位小姐,却不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月阁似乎在举行鹿鸣宴吧,非邀请之人不得进去,为何让我们移步。”楚质额眉微锁,记得自己似乎没有见过眼前之人。

“来者是客,既然各位举人公子来到我们白矾楼,我们自然不能让各位失望而归。”清丽少女妩媚微笑,软腻腻道:“特意在月阁设宴款待今晚前来的才俊公子,希望三位公子能给白矾楼这个面子。”

楚质与高士林对视一眼,立即明白肯定是少女误会他们的身份了,以为他们也是聚众的举子之一,想来是刚才看热闹时凑得太近的原故。

“月阁不是已经摆下宴席了吗?我们去那里,似乎不怎么好吧。”楚质没有开口解释,反而一脸犹豫不决似的说道:“况且刚才大伙已经认识到自己冒失之处,已经决定散去,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如果只有寥寥几人,我们还是不去了吧。”高士林在一旁附和道,好像也难以下决心。

“公子们还没有离去,已经被我们请回,如今正在月阁等候几位呢。”似乎明白了三人的顾虑,清丽少女轻笑了下,如花枝乱颤,分外好看,柔声道:“赵学士也已经同意我们的意见,决定破例让诸位参加此次宴会。”

曹氏三兄妹也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高士林的底细他们都十分了解,在向高士林投以惊讶的目光同时,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才卿,你怎么看?”瞄了下曹氏三兄妹,楚质低声问道,如果是在平时,高士林当然会选择与少女一起去,可如今却不行,根本不用多想,高士林立即准备开口婉拒。

“楼里管事千叮万嘱,定要请到几位公子,若是三位公子不肯前去,奴家也不知道如何向管事交待,要是管事见奴家办事不力,生气不满,这该如何是好?”如同变脸一般,清丽少女衣袖一掩,娇柔泣道,美丽的眼眸盈光点点,显得格外娇柔无助,楚楚可怜。

就算明知道清丽少女在逢场作戏,可是有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少女在自己面前抽泣,在场的几个男人心里她有些软化了,平时自诩怜香惜玉的高士林似乎也忍受不住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里带着期待,请求似的看着曹氏三兄妹。

“公正、公善,白矾楼设宴款待新科举人,其他人也已经入席,你看我们……。”高士林吞吞吐吐道,浑然忘记人家请的是举人,没他什么事。

曹评曹诱没有回答,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作不了主,不约而同看着锦袍小美人。

“我们也要去。”思索了下,锦袍小美人说道。

“你去做什么?”曹评揉搓了下额头,只觉得脑袋胀得厉害。

“当然是看下宴会热闹的场面啊。”锦袍小美人理直气壮说道:“我倒要瞧下那些举人多么有才华。”

“这位小……公子。”目光在锦袍小美人起伏的曲线扫了下,从衣着打扮就判断出她不知是哪家显贵子女出来游戏,清丽少女抿嘴微笑道:“宴会里有近百人,喧嚣吵闹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清丽少女知道,对于达官显贵的子弟,千万不要说什么规矩,因为他们为了显示自己,往往喜欢无礼规定的存在,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劝阻。

其实从众人的目光里,锦袍小美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看穿,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如今察觉清丽少女看着自己胸部的眼神有一丝调侃,锦袍小美人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烦躁,瞄了眼清丽少女胸间高高挺立的突起,不由暗骂了声狐魅婢子。

第七十三章 月阁之内

“这位小姐,可否能通融一下。www.65txt.com<<>>”对妹妹的脾性了解颇深,知道这次如果不能如她之意,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回去之后说不定会怎样折腾自己,曹评无奈叹气,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轻声询问道。

“这事奴家可做不了主。”清丽少女俏脸微微一红,只觉得曹评的笑容似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气质,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有如此的风仪。

“那你找个能做得了主的人来。”锦袍小美人硬生生说道。

“请各位稍等,奴家去去就来。”清丽少女闻言一笑,识趣告退而去。

“其实她说的也有理,宴会人多吵闹,哪有这里雅静。”曹诱小心翼翼说道。

“公善此言在理,况且美味佳肴已经摆上来了,若是浪费了,不免有点可惜。”高士林连忙赞同说道,这话引得曹氏三兄妹一致鄙视,以他们的家世,在设宴用膳之时,哪次是真的全部吃完,浪费那是正常的事情。

“文玉,待会赴宴之时,不要再喝酒了。”借这个机会,楚质小心告诫说道,能把白矾楼经营得这么繁华,想必这里的东家掌柜也是聪明之人,当然会从各个方面打听清楚曹氏三兄妹的身份,权衡轻重之下,肯定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二哥,我们这样赴约,似乎不好吧。”虽然外表有些冷漠,但楚珏内心却是个善良厚道的人,对于楚质和高士林冒充举人参加宴会的举动,心里还是不怎么赞成的。

“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呢。”楚质轻笑道:“到宴会见识下也好,权当为以后做个准备吧,待会可能会见到大哥,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肯定很惊讶吧。”楚珏唇边绽放出一丝笑意。

过了不久,清丽少女盈盈回来,看向曹氏兄弟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娇媚笑道:“既然几位公子有此雅兴,我们自然欢迎。”

“那就多谢小姐了。”曹评拱手笑道。

“公子言重了,各位请随奴家来。”清丽少女抛了下媚眼,后退几步,扭动着盈盈蛮腰,翩跹在前面引路。

月阁之内,装饰简约而不失风雅,阁内人数虽然众多,但却显得泾渭分明,由开封府发贴邀请而来的举子和由白矾楼盛情款待的举子分席而坐,有不少相熟好友面面相觑,气氛显得有些异样。

主席之上,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悄声询问道:“张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也来了?”

“我如何知道,似乎是白矾楼请他们来的,而赵学士也同意了。”张式低声道,心里也有几分无奈,早知道这样,自己刚才何苦做这件得罪人人差事,不过同时也暗暗佩服白矾楼的决定,这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举子承了白矾楼的情,一个重视士子的名声传扬出去,不知道会得到多少人的赞誉。

不仅声名大振而已,而且这也是为日后埋下伏笔,谁知道今日宴请的举子中日后的前程如何,说不定有人会成为朝廷重臣,位居朝堂之上,有了这个情面在,白矾楼的生意恐怕还将继续红火下去。

“子约兄,你怎么了?”主席一边,忽然见到楚俭表情似乎有些异样,一个士子好奇询问起来。

“没什么,只是看到几个相识之人罢了。”楚俭轻声说道,看着两个弟弟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还不时朝自己微笑示意,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大家都是同年,平日里也都认识,如今却不好过去打招呼,心里还真有些别扭,这叫什么事啊。”士子也点头叹息道。

“放心,过一会就好了。”听到士子的话,张式轻声说道。

情况确实如张式所料,待众人都列席落坐后,突然从外面涌进十几个相貌秀美、身穿华丽彩色衣裳的少女,同时筝琴箫阮之声响起,少女们随着乐意翩翩起舞,长长的丝带在她们纤纤细手中不停舞动着各种形态。

丝竹之声入耳,优美迷人的舞姿映入眼帘,几个暗香袭人的侍女在席间来回走动,为其斟酒挟菜,举子们也陶醉其中,觥筹交错之下,哪里还感到什么异样气氛。

锦袍小美人被几个夹在中间,看了下少女们的舞姿,略有些轻蔑说道:“明明不怎么样,不及月香小姐的万分之一,他们为何看得这么入迷。”

“越公子,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领略月香小姐舞姿的。”楚质也有同感,闻言轻声笑道:“况且他们也有借此机会摆脱尴尬场面之意。”

“恐怕不仅如此吧。”沉默了下,锦袍小美人皱了下可爱的瑶鼻,轻哼反驳起来:“这些人的目光尽往人家私处看,和高家小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越公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如此优雅的舞姿,我岂会以亵渎的目光相望。”锦袍小美人毫无心机的话,让高士林眼光闪烁几下,随后立即大义凛然说道:“有此行径之人,我也鄙视之。”

附近的举子似乎也听到这边传来的声音,目光立刻变得清正纯朴起来,以欣赏艺术的眼神看着少女们跳舞,不过心里却有了几分恼羞成怒之意,看高士林的目光似有几分恨意。

“你刚才为什么不看?”不理会高士林急于表明清白的动作,锦袍小美人好奇问道。

“与越公子心有同感,如此舞技,不看也可。”微楞了下,楚质笑着回答。

见惯了充满炫灿特技的舞台效果的各种舞蹈,少女们这种优雅而唯美的舞姿在楚质看来却显得有些枯燥乏味,远远没有当日山亭台上月香一舞所给予的惊艳新奇,不合自己的心意,楚质当然不会在意。

“谁与你心有同感。”锦袍小美人慌忙说道,娇嫩秀气的小脸似乎不耐宴会的躁热,慢慢在雪腮透出两朵晕红。

知道自己的比喻不怎么恰当,楚质识趣的微笑闭嘴,目光也随之投向场中翩翩起舞的少女们,看见这个情形,锦袍小美人心里似乎有一丝不舒服之感,只觉得宴会的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让人烦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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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跃跃欲试

在少女们乐舞的伴随下,宴会的气氛慢慢浓郁起来,席上的举子们也放下最后一丝拘束,享受着甘淳的美酒美味,与身旁的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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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你又忘了。”楚质头痛似的揉了下额眉,已经提醒不下数次,可只要自己一不留神,楚珏又悄悄端起杯子准备饮酒了,在楚质的严厉目光下,楚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俊脸红了下,无奈放下手中的杯子。

“你这人真不讲理,你自己在一旁举杯畅饮,为何却不给人家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锦袍小美人打抱不平说道。

楚质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这回自己可不能心软了。

“文玉不胜酒力,一杯就醉了。”高士林连忙说道:“宴会之上,还是不饮为妙。”

“咦,你也是这样,真是太好了。”似乎找到了知己,席前的酒杯从来没有动过的曹诱露出兴奋神情,大有冲上前去拉着楚珏的手,大呼同病相怜之意。

“其实我的酒量没有那么浅。”楚珏可没这样的感觉,有些愤然不平反驳道。

“确实如此,不过是一杯醉,两杯倒罢了。”楚质轻笑说道:“文玉,大哥在那边看着呢,我可不敢让你饮酒。”

察觉楚俭频频投来关注的目光,楚珏默然无奈,叹息一声,不再坚持了。

“文玉兄弟且莫泄气,酒量其实是可以练出来的,就像我一样,现在提高了好多,等以后我们的酒量提高了,定然让他们另眼相看。

”年龄与楚珏相仿的曹诱鼓励打气说道,清澈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透着几分稚气。

“从闻酒气而倒,到现在浅酌而醉,却是进步了许多。”曹评如同他的字一般,十分公平说道,嘴角浮现隐隐约约的笑容。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曹诱愤然说道。

“酒这么怪的味道,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喜欢喝。”似乎也有喝酒的经历,锦袍小美人秀美的蛾眉微蹙,晶莹剔透的双眸掠过丝丝厌恶之意。

“世上无酒不成礼,礼法如此,为之奈何。”楚质笑道,心里也有些许感触,喝酒有时候往往不在于酒味道的好坏,而是在于人情礼节。

其他几人可没有这么多感触,反而认为楚质这话很有道理,纷纷开口表示赞成,锦袍小美人心里当然不乐意,如水般的秋波流转荡漾,似乎在想如何予以反驳。

却在此时,月阁内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席中众人觉得奇怪,纷纷四处张望,窃窃私语之声越发显得响亮。

“逢此良辰美景,白矾楼能宴请各位少年才俊共聚一堂,那是我们的荣幸,心情激动之下,难免有几分疏忽,若是有服侍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一个身材修长,两条柳叶弯眉仿佛带着笑意的亮丽少女扬声说道,声音甜美婉约,悦耳动听。

“小姐客气了,受此盛情款待,我等心中只有欢喜,绝无丝毫责怪之意。”一个举子似乎有了几分醉意,闻言立刻大声回答,引起众人的附和,不过也因此招来张式的不满,这话应该是由自己说的,却让人抢去了。

“这位小姐,宴席虽好,但我总是觉得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仔细寻思,却不得其解,也不知这是为何。”张式忽然起身,扫视全场,待私语之音稍落,这才扬声开口道:“所谓旁观者清,还望小姐指点一二。”

“嗯,我也有同感,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举子们细细回想,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张大人就知道为难奴家,也不体谅奴家的辛苦,一时之间,奴家如何知晓。”亮丽少女抚嘴轻笑,肢体轻舒,媚态横生,分外诱人。

一语双关,引起众人阵阵会意笑声,有不少举子开始认真思量,好为美人分忧解难,宴会私语讨论之声密集起来。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锦袍小美人秀气的眼眉微蹙,秀美悠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寻思无果,悄悄询问起楚质来,在一旁的曹评察觉妹妹的举动,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文人之会,当然少不了吟诗作赋。”瞄了眼亮丽少女和张式,楚质轻声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这应该是事先安排妥当的,稍候定有下文。”

反应灵敏的举子不在少数,被人稍微那么一点拨,立即明白过来,纷纷开口出言,宴会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吵乱。

“对于天下才俊士子,白矾楼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不过今日却有一事相求,却不知诸位是否能伸以援手。”轻压双手,亮丽少女笑容妩媚,红唇轻启。

举子们哪里不明白这是展露才华的最佳时机,诗书读多了,文人心里自然有一股凛然傲气,可不会这么容易服人,若是能借此机会压下新科解元或者前几名举子的风头,那就更加美妙了。

抱着这个心思的举子人数不少,坐在主席之中,包括楚俭在内的几个举子身上压力顿时倍增,察觉众多不善的目光,几人对视一眼,眼睛里也露出坚定之色,如果不显露一下,岂不是让人认为自己的成绩只是一时运气,并非真才实学。

“好戏要开场了,大伙千万别眨眼啊。”高士林兴致勃勃说道。

“你猜测的没错,瞧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肯定是勾搭上了。”观察了会,锦袍小美人赞同说道。

不知道勾搭这词在宋代是褒义还是贬义,或者是中性词?轻眨了下眼睛,楚质笑了起来:“其他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活跃宴会气氛罢了。”

“嗯,好像是这样。”锦袍小美人美目轻盼,忽然转身说道:“大哥二哥,待会就是你们大显才华的时候了,一定要把他们的风头都抢过来。”

“东京才华横溢者数不胜数,今日前来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我可不敢保证。”曹评语里虽然谦虚,但是眼睛里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越公子,莫要忘记还有我在,这种事情又岂能少了我。”高士林摩拳擦掌说道,准备在众人面前显露一把。

第七十五章 宝塔诗

举子们已经被充分调动了,亮丽少女也没有再作多言,素手轻挥,旁边的一个俏丽少女立即奉上一卷锦帛,亮丽少女接过,微微一笑,轻手展开,只见锦帛一组排列如同宝塔一般的七行字,字数从一到七,有序排列下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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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满

桃山杏

山好景山

来山客看山

里山僧山客山

山中山路转山崖

“居然是首杂体诗。”几个举子惊呼道,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沮丧。

杂体诗是指把诗的字形、句法、声律和押韵加以特殊变化,成为独出心裁的奇异之作,一般带有文字游戏性质,可分为许多类型,藏头诗、回文诗、宝塔诗等都属于杂体诗。

“些许小事,就不劳各位了。”只看了一眼,一个举子起身笑了下,显得有些狂放傲气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公子,请。”在亮丽少女的示意下,一位俏丽少女奉着已经备好的笔墨纸砚,带着缕缕胭脂香粉之色来到举子面前,暗暗吸了下幽香,有飘飘然之感,接过笔纸,举子屏气凝神,下笔如神,一挥而就,一首以水为题的宝塔诗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搁笔之后,举子傲然一笑,挑衅般的望着众人,脑袋微扬,似乎要接受众人的赞叹,众多举子心有不甘,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慢了一步,让他出尽了风头,有的甚至怀疑首诗肯定是在事前已经作好,不然也不会如此之快就能写出来。

“自寻没趣。”楚质轻轻摇头,做人不能太嚣张,不然待会难以下台。

“确实如此,连诗都没有细看,真不知他是如何考上举人的。”清亮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锦袍小美人轻声说道:“你可看出此诗的玄机。”

还没有等楚质回答,宴会席间的举子们立即哄然大笑,一个举子站了起来,抹着笑落的泪水说道:“想必这位兄弟已经醉了,麻烦哪位小姐扶他下去歇息一会吧。”

写诗的举子不明其意,在旁人悄声指点下,张眼再看锦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原来刚才他根本没有仔细观看锦帛上的宝塔诗,只瞄到一个山字,随后想到自己以前也写过以水为题的诗,加之自身也有几分醉意,不假思索之下,这才闹了个笑话。

“这位公子确实是醉了,且先下去休息一会吧。”亮丽少女也笑得花枝乱颤,轻轻挥手示意,在侍女的搀扶下,窘迫的举子心中感激涕零,顺水推舟退场而去,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敢返回,而这段趣事也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最为悔恨之事。

发出一阵或者善意或者讥讽的笑声之后,举子们的心思也慢慢回到诗上,有才思的举子,仔细观摩了几遍,心中立即有数,露出自信笑容。

“山中山路转山崖,山客山僧山里来,山客看山山景好,山杏山桃满山开。”楚质轻声呤了首诗,随后说道:“按之字,从下往上读,就可破解此诗。”

“景纯啊,我刚破解,你怎么就念出来了。”高士林摇头叹道:“还以为是我最先想出来的呢。”

“那是因为你迟钝。”楚珏说道,显然也是早看出来了。

“才卿莫要急,如此简单的诗,想必在场的举子大半都破解出来了吧。”瞥了下附近举子的笑容,楚质轻笑说道:“下文还未出,迟早有你露脸之时。”

“呵呵,还是景纯聪明,白矾楼精心的安排都瞒不过你。”细想一下,高士林觉得非常有道理,放下跃跃欲试的心情,安稳的坐下。

楚质的声音似乎大了些,附近的举子一听,惊讶的望了过来,而这时有几个已经破解诗中含义的举子迫不得已的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一番,不约而同把破译出来的诗吟诵出来。

“谢谢几位公子了,你们还不快给公子们敬酒。”亮丽少女妩媚一笑,纤手轻抚垂顺至胸的飘逸发丝,女性的魅力风情毕露无疑。

在几位少女的温柔执杯服侍下,几个吟诗的举子晕晕迷迷饮了几杯酒,再也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已经醉了,不由得坐了下来,其他举子虽然有看戏之意,见此情况不免得有几分羡慕。

“小姐,白矾楼可还有难题未解,如果还有,尽管拿出来,想必在场的诸位定然会鼎力相助。”不知道是哪个举子说的话,得到众人的热切响应。

“既然诸位公子这般热情,那奴家就继续麻烦各位了。”亮丽少女红唇含笑,又取过一卷锦帛,轻缓展开,却又是一首宝塔诗。



沽月上

魄兔月童瞳

幽光日月忽散一

银垂已向月兆朒秋天

钓圆绽今其月漾玉球馥郁

收中镜色山胧月蒙落外云芬桂

凭栏深夜看逾良月何处笙箫作胜游

诗亮出来之后,也没有了像刚才般的冒失之人,众人细细观摩,过了片刻,却发现无论是横看竖看跳着看都不得其解,诗词之句也联系不起来。

“根本毫无规律可言,这是诗吗?”琢磨了半天,一个举子搔首疑道。

“兄台不明白岂莫乱说,依小弟之见,要破解此诗,还是要在那个月字上作文章。”一个举子猜测说道,可惜摸到了门槛,却不得其门而入。

“怎么读也不通啊,最后一行,那个月字似乎是多余的。”不少人也看出些门道来,在心里暗暗揣摩,当然也有人根本不知所以然,不过表面上依然淡定从容的样子,还不时连连点头,好像已经了然于胸了。

“各位公子慢慢寻思,莫要着急。”亮丽少女妩媚一笑,素手轻挥,几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如同蝴蝶一般,穿梭于宴会席间,挨肩擦背,温柔软语劝酒劝食,阵阵脂香飘过,定力不足的举子们状态百出,面红耳赤,沉醉于温柔乡之中,哪里还有心思思索有破解之法。

主席之中的举子自然得到格外的照顾,几个清丽怡人的少女来到这里之后,停留时间故意久了一些,有胆大者,为其斟酒之时,浑身发软,绵绵靠在几个相貌英俊的举子身上,好像要投怀送抱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各个心猿意马的举子不敢有所妄动,只是暗暗享受美人温柔服侍,表面上却一脸苦苦寻思的样子,而其中又以楚俭应付得最为辛苦,有两个幼弟在,哪里敢起什么旖旎心思,为了保持自己兄长风范,只能明里暗里拒绝少女的服侍了。

第七十六章 冥思苦想

白矾楼三层雅间之中,何涉等人也在慢慢思索以月为名的宝塔诗到底应该如何破解,寻思了半天,也是毫无所获。www.65txt.com<<>>

“莫非这个月字,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并无深意?”抚须思量了片刻,何涉轻声说道:“若是把这个月字去掉,不知可否破解。”

其他几人一听,连忙试了下,把月字去掉,却发现根本行不通。

“老夫年迈,才思大不如从前,怕是破解不了这首诗了。”何涉也没有在意,笑呵呵说道:“你们几人可不同,乃是朝廷有名的饱尝之士,若是再破解不出来,传扬出去,可是让人笑话的。”

“何学士,您说的倒是轻巧,看此诗,犹如雾里看花,隐隐约约察觉一点端倪,可是却不能知其全貌,想要在短短一柱香解出,恐怕难矣。”赵概摇头说道。

“这老夫可不管,是你执意与老夫打赌的,若是解不出,那明日即刻将你家里的秋水映月砚送到老夫府上。”何涉抚须长笑,眉宇间有股掩藏不住的得色。

“怪不得您这几天老是往我家里跑,原来是瞧上这物事了。”赵概恍然大悟,连忙摇头说道:“恕我不能割爱,要不换成龙凤茶团,如何?”

“叔平岂能失信于人。”儒雅文士在一旁微笑帮腔道,心里寻思,等何涉将秋水映月砚拿到手之后,自己应该借来玩赏几天才好。

“慢着,似乎是要有人在一柱香之内破解此诗,约定才会生效,现在时间未到,而且无人能解其意,那我为何要奉上砚台。-====-”迷糊了一会,赵概忽然醒悟过来,同时在心中暗暗叹息,好宝贝果然不能见光,不然容易让人惦记着。

“可惜,差一点儿就到手了。”何涉懊悔了片刻,然后充满希望道:“宽夫,此诗你可破解了?”

“初窥门径,却不得其门而入。”儒雅文士摇头说道。

“你们几人呢?”看着被问道的几人相继摆头,而赵概面露得意笑容,何涉不由感叹说道:“果然,身处朝堂之上,必将为俗事所累,才思也随之消退了。”

“何学士此言甚是。”几个人回忆这几年的经历,诗词文章确实已经很少写了,而时文奏折却作得顺滑无比,心里都觉得有些惭愧。

“你们也不必介怀,人的精力终归的有限的,身在朝堂,为天子分忧,为社稷百姓谋福,岂能分心再想他事。”想起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何涉微笑安慰道:“要是在为官之时,还能写出锦绣文章的,不是天纵之才,便是不务正业,天下可没有几个范希文、欧阳永叔。”

“话都让何学士说尽了,那我们又有何言。”儒雅文士苦笑道。

哄然大笑之后,赵概说道:“却不知楼下的举子可有人破解此诗了,解元崔纵,从其应试的策论来看,可知其人颇有才华,若是能潜心修学,也未必不能点为状元,而与他只有一线之隔的几个举子,无一不是才华出众之人,要破解此诗,那应该是迟早之事。”

“那就要看是迟还是早啦。”这次举试,白雀书院的学子大部分都通过了,可是没有一人名列前十,成绩略比往年差,见到赵概提到解元,何涉心里有些不舒服,轻轻叹道:“如果老夫门生在此就好了,恐怕根本不用一柱香时间,便能破解此诗。”

“何学士,不知你所谓的门生是指谁,若是白雀书院学子的话,楼下有十几个,要不我叫他们上来。”赵概轻笑说道。

“办学多年,培养的尽是中庸之辈,老夫惭愧啊。”何涉没有明说,而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虽然白雀书院培育了许多秀才举人,可是何涉也清楚,这些秀才举人日后的成就前途却不大。

“何学士,正如您如言,天下之士子,岂能个个是英杰才俊,大宋开国近百载,也不过仅仅一个希文公罢了。”儒雅文士悠悠说道,几人随之沉默不语。

“却不知希文如今身在何处了?是那州还是邓州。”过了片刻,何涉脸色黯然,露出思念的神情。

几人没有回答,说了也只会图增伤感,过了一会,赵概提议道:“东京少年才俊聚于楼下,几位是否下去一见?”

“宴会此至,叔平却未曾露面,这如何也说不过去,那我们便与你一同去吧。”儒雅文士淡淡笑道:“如今也没有心思破解此诗,那还不如下去寻个答案。”

“我等正有此意。”几人微笑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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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阁,丝竹之声悠扬缓慢,可是举子们却没有心思聆听欣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无人站起来解开亮丽少女手中锦帛内的诗,不少人心里开始暗暗着急,在同年好友美人面前丢脸不要紧,若是真的被难住了,那岂不是让人误会自己这些举子名不副实,中举只不过是一时侥幸,其实胸无点墨,毫无才学。

“元矩,想出来没有?大伙都在看你呢。”宴会主席之上,一个举子悄悄询问新科解元崔纵:“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别吵,似乎有些头绪,又被你搅没了。”年约二十四五岁,相貌堂堂的崔纵不耐烦说道,烦躁之意缭绕胸口。

“是,我不说话,你慢慢想。”恨意一闪而过,那个举子愤然正身回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又问起旁边之人:“子约,你想到没有?”

“在下惭愧,依然不得其解。”楚俭俊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他长年跟随恩师胡瑗学习儒家经典书籍,对杂体诗自然没有什么研究,况且一直留意两个弟弟,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诗上,当然破解不出来。

“想不出来也不要紧,大伙都一样。”楚俭的态度让那个举子非常舒服,闻言连忙安慰说道,顺便悄悄说了一句:“放心饮酒吧,反正有人比你更加着急呢。”

张式接过身边美貌少女素手递来的酒杯,微微啜了一口,看着席间暗暗较劲,冥思苦想的举子,不知为何心中喜悦之极,不顾已经有些醉意朦胧,把一杯酒饮尽,然后示意在身边服侍的少女继续添酒。

第七十七章 机遇

丝竹漫漫,歌舞不休,亮丽少女依然笑容如花,妖娆可人,不过却在心中暗暗鄙视之极,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人破解诗谜,还妄称是年少才俊,锦帛捧久了也有些累,亮丽少女干脆上人悬挂在墙壁之上。www.65txt.com

“大哥、二哥,还是没有想出来吗?”宴会一角,锦袍小美人轻声问道,清丽明亮的眸子若有所思。

“这里太闹了,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仔细思索。”曹评摇头笑道:“如同有了些线索,却找不到线头,理顺不了。”

“大哥都想不出来,我更加不可能了。”曹诱很有自知之明说道,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早就已经放弃了,有心思琢磨这个,还不如欣赏少女们翩翩起舞呢。

“从来没有指望过你。”锦袍小美人轻咬红唇,美丽的双眸白了一眼,闷闷说道:“真不甘心你早出生几日。”

“天意如此,小…弟你就不要再埋怨了。”曹诱笑嘻嘻道。

“越公子,你怎么不问我啊。”高士林俊脸浮现自信迷人的微笑,似乎已经想到了答案。

“要是你解了出来,早就大声宣扬,恨不能让天下人皆知,岂会沉默不语。”轻轻一瞥,锦袍小美人美目流盼,略略鄙视道:“不要装模作样了。”

“果然是瞒不过越公子。”高士林微笑一笑,停顿了片刻,轻轻回身道:“不想再费神思考了,景纯,告诉我答案。”

旁边的几人一听,纷纷看向楚质。

“才卿,何出此言?”楚质惊讶问道。

还没有等高士林说什么,月阁之门忽然打开了,赵概等人慢慢走了进来,妓女们久经训练,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穿梭席间为举子们添酒挟菜,丝竹弦乐之声悠扬。<<>>

“赵学士来了。”举子之中,也有认识赵概之人,听到动静,立即起身上前见礼,而从白雀书院出来的举子们,也纷纷涌子上去给何涉请安问好。

在侍女的示意下,有几分醉意的张式清醒过来,看见前来的几人,目光突然一凝,慌忙起身,疾步走上前去,拱手说道:“下官见过文相公、赵学士、何学士……。”

文相公,在场有学子有意步入仕途,对朝廷的大臣当然了如指掌,如今朝堂之上姓文的相公,也只有参知政事文彦博,举子们哗然了片刻,即刻围了上去,争先恐后行礼问好。

文彦博,楚质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穿越这么久,终于瞧见一个名人了。

在举子们热情的拥护下,文彦博、赵概、何涉几人在宴会首席安然坐下,而在这时,门外又缓缓走来一个女子,黛眉弯弯,一双眸子晶莹妩媚,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高高的云状发髻,用一根木簪绾住,简洁脱俗,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

走动间,步履轻盈,袅袅娜娜,摇曳生姿,肌肤润如温玉,色彩斑斓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现出一副曼妙躯体,说不尽的诱人心醉,月香小姐!定力不足的举子一阵心动眼迷,醉晕了片刻,有认识之人立即惊呼叫道。

“苏小姐也来了。”赵概拱手和声说道。

“几位官人移步此处,奴家岂能不前来作陪。”苏月香如玉脸颊泛起浅浅笑容,盈盈施礼,腰肢衣裳一紧,饱满的胸部突起,无限美好的身段展现无疑。

“新科举子,日后乃是朝廷栋梁,文相公有意前来一见。”赵概爽朗笑道:“顺便寻求一下这首月诗之谜。”

“几位官人想必早已经知道谜底,这次前来肯定有意考校各位公子了。”苏月香轻轻一笑,秀雅容姿光彩夺目,似乎有意在暗示什么。

不用明说,举子们也清楚,能在朝廷大员面前显露才华的机会十分难得,可能会对以后的前程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当下心思急转,绞尽脑汁以求解开月诗之谜。

“今科解元在哪啊?”轻轻环视现场,发现锦帛依然悬挂在墙壁之上,从举子们的表情中,何涉也猜测得出几分,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晚生崔纵,见过……。”崔纵连忙走了过来,依然给几人见礼。

崔纵相貌堂堂,也有几分文人风仪,予人的印象不错,何涉的心思文彦博等人也明白,笑吟吟闲问了几句话,赵概说道:“崔解元,此诗你可破解了?”

“禀赵学士,晚生已经解开了。”崔纵心中暗喜,表面上认真回答。

“很好,来人,笔墨伺候。”赵概等人相视一笑,不理会心情又闷下去的何涉,立即吩咐起来,毕竟身为朝廷官员,为国取士定要公平,当然不会因为何涉的心情好坏,而对崔纵产生偏见之心。

“慢着。”何涉站了起来,扬声说道:“你们之中,可还有谁解出此诗之谜了?”

话虽然是面对全场举子说,可是何涉的目光却看向白雀书院的学子,希望他们之中有人能够站出来,碰触到何涉的目光,白雀书院的学子纷纷垂头低视不敢相望,见到这个情形何涉只能暗暗叹息了,自己已经给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惜他们才疏学浅,不能把握机遇,为之奈何。

白雀书院的学子不敢回应,并不代表再无其他知道之人,何涉话音刚落,立刻得到几个举子的响应,毕竟现在可不是相互礼让的时候。

“景纯,山长似乎有些失落啊。”高士林轻声说道。

“响应之人没有一个是书院的学子,山长心情自然喜悦不起来。”楚质点头说道,心中却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景纯,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你不要错过啊。”高士林微笑说道,起了起来,拉着楚质的手臂向何涉走去,楚质没有选择挣扎,轻轻向旁边几人一笑,轻步随高士林而去。

悠悠叹息的何涉,忽然察觉有人走近自己,抬头一望,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学生见过山长。”楚质与高士林微笑行礼道。

“你们怎么……来了。”何涉轻轻点头,不动声色询问道。

吩咐侍女再拿几份笔墨纸砚上来,回过身瞧见楚质,眨了下眼睛,赵概只觉得有些印象,瞄了眼何涉,才恍然说道:“原来是你啊,怎么样,你也清楚这诗之谜底吗?”

“小子不才,确实如此。”楚质笑了下,鞠躬行礼道。

第七十八章 破解

这小子怎么和阴魂一样如影随形,到哪都能遇见他,幸好今日瑜儿没有跟着来,苏月香笑颜一滞,清丽的眼眸寒光闪烁,乳白贝齿轻咬。(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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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楚俭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分外悬心吊胆,深恐其他举子揭穿楚质的身份,不过这却显得有些多余,毕竟举子们虽然都来自开封府辖地,名义上是一个地方,可是却不能认识全部之人,就连白雀书院的十几个举子,也在奇怪何涉怎么会对楚质高士林这么和颜悦色,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与自己同一个书院的。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也把诗谜写下来吧。”赵概轻笑道,挥手让人准备笔纸。

白矾楼服务人员的素质极高,一会功夫,立即从外面搬来几张书案,几个相貌文雅的少女立即上前辅纸研墨,片刻之后,带着袅袅清香离去。

“景纯,压下他们的风头。”高士森轻声说道,拍了下楚质的肩膀,眼睛尽兴奋之色。

楚质笑吟吟点头,与其他几个举子一般,悠悠上前执笔点墨,运笔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在雪白的宣纸上书写起来。

在场的举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几个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人,羡慕嫉妒敬佩关切之色不足而一,不过为了保持风度,众人也静了下来,窃窃私语之声音渐无。

“何学士,原来楚家小子居然是你门下学生,当日为何不明言。”不远之处,赵概悄声笑道,作为开封府尹,他自然不会去关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楚质的事情他当然不清楚。

“叔平说的是谁啊?”文彦博闻言,回身轻轻问道。

“就是穿着白色儒服,年纪最小的那个,前些时候为邵先生饯行,写下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楚家小子。”赵概轻笑说道:“没有想到是何学士门下学生,怪不得当日何学士似乎在有意提携啊。”

“哦,可惜我公务缠身,没能参加当日的盛会,现在想来,还有些悔意。”文彦博叹气了下,微微笑道:“嗯,我也听闻楚学士的子侄,在今科举试之中榜上有名,想必就是他了吧,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学,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家的子弟。”

“宽夫所言在理。”笑了下,赵概忽然皱眉道:“似乎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名列第五的举子姓楚名俭,字子约,而他好像叫楚质吧。”

“何学士的门生,他自然清楚。”文彦博笑道。

“叔平没有记错。”沉默了下,何涉笑着说道:“楚俭老夫不认识,现在在场上的是老夫书院的学生楚质,字景纯。”

“楚学士福气,家中两个子侄都中举了,日后定要他设宴请客。”赵概轻笑道,几百个中举士子,自己当然不可能一一记得,没有印象也不奇怪。

“楚质的才学不错,不过今年才十五岁,还没有参加过科举,如今还是白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这里的。”老脸微微一红,何涉悄悄地说了实话:“你们知情便好,别说出去。”

文彦博与赵概对视一眼,眼睛里掠过惊讶神色,无论怎么观看,在书案上表现从容淡定风度翩翩的楚质,虽然觉得年轻,可都没有想到他只有十五岁。

“何学士,您似乎对这个楚质非常欣赏啊。”看出点什么,文彦博笑吟吟说道。

“这是当然,老夫料定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何涉大方承认说道。

这个时候,奋笔疾书的几人已经搁下手中之笔,气定神闲的退让一旁,其他举子见状,立刻围上前去,以解心中的疑团。

“湖上瞳瞳兔魄幽,光明忽散一天秋。

朒朓向已垂银钓,圆绽今期漾玉球。

馥郁桂芬云外落,蒙胧山色镜中收。

凭栏深夜看逾朗,何处笙箫作胜游。”

在一个举子朗声的念诵下,众人细细一想,这才明白过来,其实,这个文字塔是一个七言律诗,塔尖上的那个月字是题目,它押的是十一尤的韵,第一个韵脚断在幽字上,第二句断在秋字上,然后依次类推,运用分书和读的文字学常识,将每行中间的月字就近拼凑到左边或右边的字上去,这样这个文字塔就顺顺溜溜地读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一个举子抚掌大叹道。

“如此简单,亏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真是不应该啊。”立刻有人附和道:“要是能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就好了。”

“几位公子才思敏锐,真是让人叹服啊。”如珍珠落盘般的声音响起,苏月香展颜轻笑,明媚生姿,月阁仿佛明亮了几分。

几个美丽少女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奉着一杯杯淳酿,盈盈来到几个破解诗谜举子的旁边,不等几个举子伸手来接,便倚靠在他们胸脯,素臂微抬,酒杯已经凑近唇边,温香软玉,美酒入喉,脸庞升腾阵阵红润,也不知道是美酒醉人,还是美色迷人。

似乎是有意,或者疏忽,楚质却被凉在了一旁,望着苏月香妖娆妩媚的浅笑,在心里盘算了片刻,觉得这应该是无意的吧。

“景纯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把诗解出来了,却在下面坐了半天,原本是大出风头的机会,却变成小小露脸了。”高士林轻声朝旁边的几人埋怨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早就已经解出来了。”锦袍小美人秋波流盼,似乎有些不相信。

“锦帛展开之后,二哥只瞥了眼,然后就低头饮酒了。”楚珏开口说道。

“脸上还挂着那可恶的微笑,据我的了解,那分明是了然于胸的表情。”高士林悔恨说道:“如果知道破解诗谜有这样待遇的话,我早应该问景纯要答案的。”

“高家小子,你说什么?”锦袍小美人美目一睁,如水般的眸子闪烁点点光芒,下意识瞥了下楚质,心里似乎有些安定。

“没有什么,只是为景纯打抱不平而已。”高士林嗫嗫嚅嚅说道。

“有时锋芒过露,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我能理解楚兄。”曹评轻笑说道,这话是家中长辈常说的,他觉得很有道理,时常铭记在心。

“那是因为你们两人习性相近。”高士林撇嘴说道。

第七十九章 舞姿勾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楚质何尝不想张扬显摆,抢尽风头,可是古代讲究的是君子风度,要内敛,要沉稳,不喜持才傲物之人,况且这是人家举子的庆功会,想到自己的身份,楚质也有些底气不足,也没有这个心思夺人风采。www.65txt.com-====-

“嗯,这字最近也有所长进。”何涉走到书案旁边,随意一瞄,翻出楚质的诗贴,脸上露出欣赏之色。

“确实是比上次有进步,笔法之间显得圆润许多。”参加过山亭盛会的赵概当然见过楚质的字,闻言也走来一观,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点头笑道:“再继续潜修二三十载,必成书法大家。”

书法大家?附近的举子一听,连忙围了上来,仔细一对比,发现其他几个举子的字写得非常端正,一丝不苟,除此之外,再无特色,只能说是一般,而楚质的字如行云流水,挺拨清峻,遒媚秀逸,细细观摩,虽有些不足之处,但似乎与前朝名家书法大为不同,有自成一家之象。

“如此年少,书法便有这样的造诣,实属难能可贵。”从何涉手中接过诗贴,仔细观看体会片刻,文彦博表示赞同,欣赏笑道:“若是有名师指点,大家之风,十数载足以。”

“不足之处,还须各位前辈多多指正。”楚质恰时表现自己的谦虚。

“不足之处确实是有,我来与你说说。”赵概笑了下,饶有兴趣说道,对着诗贴指点起来,而文彦博与何涉也不时在旁边提些意见,楚质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

这小子有福气了,得到几个大人物欣赏,以后的前程一片光明,附近的举子纷纷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盯住楚质,似乎要深深记得他的样子,不过也有心中坦荡的举子,借这个机会仔细聆听,不时询问几句自己练习书法时遇到的问题,反而得到文彦博几人的赞赏。

当众人对着楚质的诗贴评议纷纷之时,十几个仆役从门外鱼贯而入,一会功夫就将首席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了美酒佳肴。

“各位官人,请入席就坐。”苏月香带着醉人香款款行来,纤手微伸,体态优雅。

文彦博几人欣然入坐,顺便让解出诗谜的几人伴同其中,这让众人羡慕嫉妒之余,也只能随之散去,回到自己席中。

“苏小姐,如此待客,未免不够诚意啊。”刚刚落坐,赵概就笑着说道,这让众人迷惑不已。

“赵学士何出此言?”似乎有些明白赵概的意思,苏月香露出明艳动人的笑容,万千风情地理了一下肩上如云般的秀发。

“难得诸位才俊之杰共聚一堂,却未见苏小姐一展舞姿,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赵概扬声说道,众人楞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掌声欢呼声响彻云霄,回荡在月阁之内。

苏月香千娇百媚一笑,盈盈向外面走去,在场的众人一楞,正寻思怎么回事之时,突然之间,阁内响起了一阵疾如暴雨般的琵琶声,急促得直如暴雨打梨花,立时,便紧紧地揪地住了众人的心,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四周的呼喊声、议论声立时戛然而止,而琵琶声陡然放缓,接着钟瑟齐鸣,仿若春暧花开。

接着一群姿容俏丽的少女从阁外边舞边出,她们皆怀抱琵琶,载歌载舞,美好的肢体回旋,卷起阵阵香风,让人心旷神怡。

忽然,俏丽少女们向四周分散开去,一位绰约多姿、风华绝世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众女当中,正是苏月香,回眸一笑,一对眸子如烟似雾,像两汪明澈的深潭,又似两颗流动的明珠,其中似乎又蕴含了无限的风情媚意。

在场的举子们都认为这是在看着自己,心中纷纷怦怦乱跳,浑然忘了一切,整个心神皆被那双勾魂摄魄的剪水双瞳所摄去,苏月香的舞姿柔媚到极处,加上她那完美无暇的身段和表情,令所有人如痴如醉。

苏月香一颦一瞥,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勾走了在场所有人的魂魄,直到一舞终了,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月阁内沉默了片刻,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和呐喊声蓦然响起,似乎要把白矾楼掀翻开了。

待声音渐渐停息,文彦博这才对盈盈俏立的苏月香赞叹说道:“孔圣人曰:闻音三月不知肉味,而苏小姐的舞姿也莫过于此了。”

苏月香眼波盈盈,浅浅一笑,语音轻柔道:“文相公谬赞了。”

“苏小姐不必过谦,这不仅是文相公由衷之言,也是我等之感叹。”何涉轻笑说道:“每次观看苏小姐起舞,都有不同的感受,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谢谢各位官人赞赏,奴家且先告退。”苏月香轻笑施礼,盈盈向众人示意,缓缓向月阁外行去。

见苏月香香汗淋漓的样子,众人自然明白她出去做什么,恋恋不舍望了眼美人绰约多姿的倩影,经此一事,举子们的气氛也越发融洽起来,气氛越发热烈,众人各抒已见,畅谈不休。

首席之上,文彦博几人皆是饱尝之士,见多识广,对于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经文典籍,时事政治都了如指掌,随意提点几句,都让在坐的举子佩服不已,而这几人似乎也有意考校在坐的举子,谈话之时,不提抛出几个问题,特意让几个举子回答。

几个举子自然明白,仔细留意聆听之余,心思急转,揣摩几人的意思,回答问题时,语气表情无一不小心谨慎,恭敬有加,有自觉才学不凡者,在文彦博几人谈话的时候,也参与其中,尽量将自己的才学显露出来。

相对而言,楚质却显得低调一些,不过凭着领先千年的知识,在表述自己的看法时,其新颖观点往往让几人眼前一亮,对相貌俊美,风仪谦虚的楚质心有好感,印象深刻,而何涉心中更是赞赏有加,脸上不知觉露出满意笑容。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从席间后传来,美丽动人的苏月香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已经换了件洁白色的衣裳,眉目如画,肤色晶莹,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飞髻形,精美耳坠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第八十章 指教

见到苏月香前来,在坐的举子连忙起身让坐,而她微笑表示谢意,盈盈走到楚质身旁的空位,风情万种地坐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迷人的笑意,对楚质点了点头,立时楚质就感觉到有数十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中或惊奇、或羡慕、或妒忌等等,不概而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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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着旁边醉人幽香,楚质的感觉却是不妙,身体一滞,拿到半空中的酒杯也轻轻放落下来,但还要微笑行礼说道:“见过苏小姐。”

苏月香盈盈回礼,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少许,目光移了开去,对着何涉说道:“奴家受友人之托,想请何学士帮个忙。”

附近的举子心情这才稍安,纷纷留意聆听苏月香的话,以期能为美人分忧。

“呵呵,只要老夫能办到,自然不会推辞。”何涉笑吟吟说道,心中也有些好奇。

“请何学士帮忙评价下这幅山亭莲荷图。”苏月香微笑谢过,纤细玉手轻抬,自有侍女递来一个卷轴。

何涉带着一丝好奇接过画卷,在侍女的帮助下轻轻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傲然屹立的山亭,亭边小池里有几株亭亭玉立,随风摇曳的莲花苞蕾,似乎正准备绽放,还有几尾嬉戏游动的小鱼,画卷充满生机勃勃的情趣。

“好画,笔法精湛,用墨均匀独到,色彩调配极佳,无论是从立意、构图、用笔来看,这画都属上佳之作。”仔细观摩片刻,何涉赞叹说道,不时指着画中评论起来,而苏月香妙目波光流转,连连点头,显然在默默记在心里。

“何学士所言在理,我观此画便如身临其境一般。”赵概也表示赞同,笑着说道:“却不知苏小姐的友人是谁,从纸张墨迹来看,这画应该是新作,同属同道中人,何学士定然十分想知道。”

“还是叔平知我。”何涉呵呵笑道,目光看向苏月香,似乎感到有些为难,苏月香秀美的蛾眉微蹙,红唇轻动,却没有回答。

“苏小姐受人之托,你们莫要为难人家。”文彦博微笑说道:“作画我是不懂,不过却会吟诗,观此娇美莲荷,得诗一首,还请各位评点。”

席间众人都知道文彦博这是在打圆场,调节宴会气氛,闻言纷纷露出感兴趣之色,有机灵之人,也在脑中快速构思。

“谁著人间翡翠姿?玉芝仙骨浴红衣。吟客留恋消魂处,正是清香夜放时。”

文彦博这首赏莲诗一吟出来,立即得到众人的一片叫好,其实每个人心里也清楚,这诗其实也就是平庸之作,可谁让人家的地位高呢,而且吟诗其实就是图个气氛,哪个会不知趣出言破坏。

文彦博心里也明白,笑吟吟说道:“你们几人不会只看着我抛砖引玉,却无动于衷吧。”

“宽夫开口了,我们自然不敢旁观。”赵概笑着回应,沉吟了片刻,也随之作了首应景的莲花诗来,也引来众人的赞叹。

“难道几位有如此雅兴,那奴家也献丑了。”事因已而起,苏月香自然要表示一番,浅笑了下,吟道:“荷仙似妾叶如郎,翠盖娇容丽影长。妙韵幽香魂并蒂,人间犹羡水鸳鸯。”

“妙不可言。”

在坐之人立刻风度翩翩的表示自己的赞誉,而这时邻席的举子也听闻这边的动静,也诗兴大发,觥筹交错之间,无数首与莲有关的诗词歌赋立即批量生产出来。

作为一个高素质的酒楼,白矾楼的服务当然极其周到,在举子们吟诵之时,旁边马上走来十数个美丽少女拿起纸笔将诗词歌赋记录下来,这下更加激起举子们的兴趣,灵感如涌泉般暴发,还真有不少举子因此作出几首流传后世的佳作。

而这个时候,宴会的举子也没有再安然落坐,而是随意走动起来,而文彦博等人也是如此,听闻举子作出妙句来,立刻上前点评一二。

“景纯,你怎么跑来了。”借这个机会,楚俭忍住心中的惊讶与好奇,慢慢来到楚质的身边说道。

“这么热闹的盛会,我和文玉当然想来看看啊。”楚质轻笑,望着楚珏方向说道:“大哥,你留意下文玉,莫要让他偷偷饮酒。”

“两位公子在聊些什么呢?”清幽香气拥至,苏月香笑吟吟说道。

“没有什么。”楚俭俊脸微红说道,眼睛里露出一丝兴奋激动之色。

“楚公子,何学士有事找你。”苏月香也没有在意,微笑对楚质说了句话,立即盈盈离去,只留下淡淡微香。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楚质想了下,对楚俭说道:“大哥,我去去就回,你先去找文玉吧,待会我就过去。”

“那好。”楚俭轻轻点头,望着楚质的背影,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这个弟弟与之前完全截然不同了,这让楚俭心中感到欣慰之极。

“山长有何吩咐?”从众多围观者中挤了进去,楚质来到何涉身旁拱手道。

“这是崔解元写的词,你觉得如何?”何涉微微点头,指着书案说道。

“人近莲乡,舟行菰浦,魂断偏在伤心处。双飞彩蝶羡鸳鸯,翠云霞绛黄昏暮。易水浮萍,草堂风雨,江南遗恨横塘路。一怀幽梦酒添愁,无端又怕琼妃怒。”楚质轻吟了下,觉得还算可以,不过在没有弄清楚何涉心意之前,楚质不会轻易开口评价,只是淡然说道:“似乎很是不错。”

只是不错而已?这话惹恼了在一旁留意各人反应的崔纵,自己费心思量半天才作出这首堪称绝妙的词,得到众人的赞许,连文相公也赞赏不绝,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如此瞧不起自己,崔纵细细回忆一下,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人,那肯定不是前五十名的举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文人相轻,傲骨自存,崔纵心中冷笑,眼瞳轻转,立刻有了计较。

“这位学弟请了,为兄这首词当然不值一提,学弟不屑一顾也是正常的,想必学弟也是博学之士,还要请学弟多多指教啊。”环视了下周围,崔纵故意上前朝楚质施礼,大声说道,深怕众人听不清楚。

围观的众人一听,纷纷看向楚质,立刻认识这位俊逸少年便是刚才书法极佳之人,不知为何事惹上了崔纵,莫明其妙之余,众人渐渐静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半截文章

此子心胸狭窄,傲气过盛,日后难成大器,何涉冷眼旁观,心中评价起来,望了眼依然从容不迫的楚质,欣赏之色久久没有散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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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教倒是不敢,只是希望与兄台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罢了。”楚质洒然一笑,如沐春风,让人心生好感,低调并不代表没有傲骨,若是任人欺辱,却不加以反击,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那请学弟一显才情,让为兄学习学习。”崔纵笑容满面,眼睛却掠过轻蔑之意,连举试前五十名都没有进,能有什么才情,待会定然要他好看。

“既然学兄有所请求,在下自然不敢推托。”楚质潇洒微笑,在众人的注视下,优雅执笔,沉吟片刻,沾墨点纸,一挥而就,一篇名传千古的爱莲说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区区数十个字,却让众人沉醉其中,回味不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字字珠玑、字字珠玑啊。”文彦博似乎有些激动,连声赞叹起来。

爱莲说篇幅虽短,可是却胜在精悍,哪怕是下笔千言不及其中一句,不过楚质只写了上半部分,后半部分没有敢写,毕竟后面的几句容易得罪人,谁知道写了,以后参加科举时,皇帝会不会朱笔一挥,让自己做君子去吧,不用富贵了。

“可惜有些意犹未尽。-====-”赵概扼腕惋惜说道:“总是觉得少了什么。”

“嗯,应该是只写了一半。”写了数十年文章的何涉当然能看得出来,连忙对楚质说道:“景纯,还有下文呢?”

“山长,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下文学生实在是接不下来了。”楚质摇头说道,有柳永的教训在前,他绝对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言甚妙。”众人眼睛一亮,觉得这话有道理,惋惜遗憾之余,也没有怀疑楚质在撒谎。

而此时宴会众人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没能挤进来围观,可是通过口耳相传,几十个字的受莲说立即迅速传扬开来,千古妙文立刻得到众人的追捧,反复吟诵,只觉得意味深长,意义深远。

而文章的作者楚质,当然得到众人钦佩敬服,有楚质的珠玉在前,在场的举子真的不敢再献丑了,纷纷凑在楚质旁边敬酒拉交情。

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春风得意的楚质,而自己却被人遗忘似的凉在一旁,崔纵眼睛里透出失落的神色,过了片刻,沉默不语悄悄离开月阁。

苏月香美丽的双眸泛起阵阵涟漪,盈盈来到书案旁边,稍微暗示几句,悄悄瞄了楚质一眼,也随之离去了。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大哥,二哥,我决定了。”宴会一侧,锦袍小美人唇角含笑,似有几分兴奋之意:“以后府里的花园都种上莲花。”

“这恐怕很难办到。”曹评摇头笑道:“除非把府里把变成池塘,不过这样做,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真是奇怪,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莲花也是这么美的。”曹诱眨眼说道。

“美的不是花,而是文章。”曹评笑而不答,在心中暗暗说道,看了眼美目顾盼脸颊绯红的妹妹,曹评心情十分复杂。

“文玉,才几个月没见,我却发现景纯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我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饮了杯酒,楚俭轻笑说道,心情舒畅之极。

“二哥没有变,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楚珏清声说道,嘴角绽放出明显笑意。

“真想马上回去告诉父亲。”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对景纯关心过少吗?楚俭暗暗怀疑,随之放下不想,露出灿烂笑容。

“何学士,我赞同你刚才之言。”看着在众人之中从容应对的楚质,赵概微微笑道。

“什么?”何涉美滋滋问道。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这话是文彦博说的。

“老夫门下弟子定然如此。”何涉乐呵呵说道。

“何学士,刚才您似乎不是这样介绍的吧。”在古代学生和弟子是两个完全不同概念,几人微微一楞,随后相视而笑。

“就算老夫年纪大了,容易忘事,但楚质是老夫门下弟子,这事老夫可没有记错啊。”捋着胡须,何涉装糊涂道,他心里早已经盘算清楚,这次可不比上次,上次两首新词虽然不错,可远远没有如今这篇文章令人侧目,凭此文章,楚质必然声名大振,广为人知,这时再不把师徒名分定下,日后定然会后悔莫及。

“何学士好算计啊。”文彦博了然笑道。

一轮明月浮在半空之中,清辉散落白矾楼上,夜深人静之时,楼上楼下依然热闹非凡,不过宴会总要结束的,在赵概的宣布下,举子们慢慢离去,当然,有更多的人选择留下,与美人相拥而眠,对此赵概视若无睹。

曲终人散之时,楚质这才算是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带着浑身酒气回到原来的席中,歉意笑道:“让各位久候了。”

“呵呵,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有人坚持,我们早就已经走了。”高士林笑道,悄悄朝锦袍小美人望去,心里开始暗暗琢磨起来。

楚质以为高士林说的是楚俭和楚珏,所以也没有在意,加之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酒,脑袋也有些迷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轻笑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也走吧,要是让人发现我们不是举人,怕是走不了啦。”

“发现又怎么样,难道敢留我们下来不成。”锦袍小美人傲然抬着蝽首,露出如同天鹅般优美的粉颈,清丽的眸子却悄悄打量着楚质充满红润的脸庞。

“越小姐说的是,他们自然不敢。”酒气上涌,楚质醉意朦胧,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你……,欺负人。”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锦袍小美人如玉般的俏脸顿时绯红一片,葱白的纤细手指一晃而过,立刻回身往外蹭着小细步走了。

“各位,有缘再会了。”曹评挥手制止欲发脾气的曹诱,和气微笑了下,拱手行礼,也随之跟了上去。

“景纯你……,算了。”高士林啼笑皆非瞥了眼懵懂不知事的楚质,也拱拱手,转身追赶呼道:“公正、公善,你们等下,听我解释……。”

第八十二章 夜归

白矾楼前,附近的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夜游之人络绎不绝,在灯火的映照下街道犹如白昼一般,夜风轻轻吹拂,迎面一寒,楚质立时清楚了许多。www.65txt.com

“大哥,三弟,我们回去吧。”吐了口酒气,腆着红润俊逸的脸庞,楚质摇头说道:“刚才似乎说错话了,以后再找机会道歉吧。”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幸好人家有气量风仪,不与你计较。”楚俭笑着说道,觉得不过是酒后失言罢了,应该不必放在心上,四处张望了下,便与与楚珏一起搀扶着楚质慢慢朝家里方向行去。

“那人就是楚质?”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一个华服中年人从白矾楼里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苏月香轻柔点头说道:“就是他。”

“长相还算可以,才学也有点儿,不过想当我许宣的女婿,那还差得远呢。”华服中年人嘴角含笑笑道:“月香,把他刚才写的诗,连同莲荷图一起交给瑜儿。”

“姐夫,你想做什么?”苏月香娇美艳丽的容颜掠过一丝不解,这岂不是在推波助澜嘛。

“这小子还算不错,给他个机会。”许宣轻笑了下,明白苏月香护犊心理,不过并没有打算听从苏月香的意见。

“姐夫,瑜儿年纪还小……。”苏月香不情愿答应下来,末了悠悠说了句。

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也不算小啦,许宣微笑摇了摇头,回身返回白矾楼,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呢,况且那小子想娶瑜儿,现在肯定不成,还要继续努力。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听到外面有动静,仆役拉开大门,顿时兴奋叫嚷起来。

“夜深人静的别乱嚷嚷,莫要打扰家人休息。”楚俭挥手小声告诫道。

“大公子,大人还在厅里等你们呢。”仆役立刻放低了音量。

“知道了,你轻些声锁门。”楚俭点头,吩咐了一句,便与楚珏扶着沉醉不醉的楚质越过前院,来到了厅中。

楚洛静静坐在厅中细细阅读着一本书籍,其实心里却不怎么平静,三个儿子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难免有些放心不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以及脚步声,楚洛心中一喜,继续低着头看着书本上已经两个时辰都没有翻过的那页纸。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要扶着楚质,所以楚俭只有轻微一鞠行礼说道,而一旁的楚珏看了下昏沉不醒的楚质,眼睛里掠过担忧之色。

“回来了。”楚洛淡淡说道,慢慢抬起了头,目光一凝:“怎么回事?”

“二弟只是喝多了点酒,醉了。”楚俭微笑说道:“并无大碍,现在只是睡着了。”

“带着珏儿偷偷出门的事情还未了,如今又贪杯酗酒,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楚洛沉声说道,习惯性的以含怒的目光看向楚质,才发现他还昏睡着,明白自己又白费表情了。

“父亲,其实这也怪不得二弟,群情鼎沸盛情难却之下,想节制也不成啊。”楚俭兴奋笑道:“今晚二弟风光得意之极,若是父亲你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风光得意?”楚洛眼眉一挑,带着几丝疑虑道:“珏儿,你来说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楚洛也明白楚俭与楚质的感情好,害怕楚俭说的经过有不实之处,所以这才让一向表现诚实乖巧的楚珏来描述,楚珏当然不敢撒谎,把事情经过都据实说了出来,不过言语之间也尽量为楚质辩解,表明原来楚质是没醉的,但是后来敬酒的人实在是太多,推却再三之后,也不能失礼于人,最后才醉了的。

“父亲,经此一事,二弟定然会名扬东京。”楚俭笑吟吟说道,望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楚质,心中不免有一丝感慨,当年跟着自己身后哭喊要与自己玩耍的小孩,一转眼之间已经长大成人了。

“人家举子聚会,他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白身,去凑什么热闹,若是让人发现了,那还不丢人现眼之极。”借着责斥之时,楚洛悄悄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缓了下气,冷冷说道:“烂醉如泥成什么样,扶他回房休息吧。”

“父亲……。”楚俭楞了下,心中暗暗想到,二弟表现这么好,难道你就不能赞许几句吗?

“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可惜没等楚俭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楚洛已经起身向外走去,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先把二哥扶回去吧。”沉默了片刻,楚珏轻声说道。

已经接近子时,西屋阁楼依然一片灯火通明景象,俏丽可人的秋儿守在院子门前,纤手托着下巴,秀气的小脑袋不时点头摇晃。

“公子回来了。”被咔吱声音惊醒,秋儿揉了下清丽的双眸,无意识的迷迷糊糊说道,过了片刻,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美目柔光闪烁,连忙迎了上去。

“三弟,你也回房休息吧。”微笑朝奔迎而来的秋儿点头示意,楚俭回身说道:“想必大娘也在屋里等你回去呢。”

楚珏默默点头,眼波似有所动,放开楚质的肩膀,回身慢慢向东院行去。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如花笑颜一闪而过,秋儿惊讶问道,巧小的琼鼻忽然嗅到楚质身上的酒气,秀眉不由微微一蹙。

“质儿出什么事情了?”一阵清雅香风拂过,惠夫人已经来到院子之前,关切的扶着楚质,盈盈目光里带着焦虑之色。

“二弟没事,只是喝醉了。”楚俭连忙解释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察觉楚质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惠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顺手取来丝帕抹为楚质擦拭额上的热汗。

“二公子也真是的,夜里偷溜出去玩也就算了,居然还喝这么多酒,若是大人怪罪下来,那该如何是好。”秋儿埋怨说道,语气里却透着关心。

“秋儿,二弟可不是去玩的,今天晚上……。”楚俭温柔一笑,轻声解释起来,听着楚俭的叙述,惠夫人和秋儿两双清丽的眼眸慢慢亮了起来,波光流转,呈现惊喜之色。

这天晚上,注定有许多人辗转反侧,彻底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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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有收到推荐通知,下周应该是没有推荐,快到时间和字数下新书榜,如今遇到这个情况,下周的字数可能要少些,希望各位能见谅。

第八十三章 声名远扬

翌日清晨,楚质醒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楚家也是风平浪静的,只有那在屋檐角落里残留下的爆竹纸屑证明楚俭中举庆贺的事实,喜气自然是有的,不过日子还得继续过,楚府上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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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变化自然是有的,不管怎么说,白矾楼乃是东京汴梁城第一名楼,王公大臣、达官贵人、商贾士绅经常在那里聚会,而举子们的庆贺宴也异常受人关注,在月阁服侍的少女自然会把那晚的盛况传播出去。

而参加宴会的举子也会向亲朋好友宣扬,不到百字的爱莲说,口口传诵之下立刻在汴梁城里散布开来,而楚质的名气也随之水涨船高,如果说上次的山亭宴会,楚质的名声只是在小范围传扬的话,那今日可谓人尽皆知了。

毕竟词写得再好,也不能与一些知名词人相比,而且相对诗词而言,士大夫们更加看重的是文章,诗词只是情趣,而文却以载道,而爱莲说篇幅虽短,可是却字字如珠玉,与时下流行的浮华文风迥然不同,似有古文之风,意味无穷啊。

随着爱莲说的传诵,汴梁城一时之间,种荷赏莲之风盛行,市面上的荷莲一摆上来,立刻被人抢购一空,有不少聪明的商家,也开始打莲荷的主意,有的在自己丝绸锦布上绣上荷莲花纹,有的干脆把爱莲说的文章也铭刻在自己的商品上,正是由于这些人的功劳,区区数十字的爱莲说便以汴梁城为中心,慢慢传播到大宋各地,甚至辽西夏等国外。~~~~

过了几日,楚质的身份让人捅了出来,众人这才惊觉作此文章之人居然是十来岁的少年,使得不少人心中暗暗惭愧时,对楚质更加是赞叹不已,有冒失之人甚至找上门去拜访,幸好由楚洛或者楚俭出面打发走了。

不过时间会把一切都冲淡的,毕竟谁也不会只围着楚质打转,而且只是半截爱莲说,点睛之笔的后半段楚质没有写出来,没有了那种更加深远的意义,士大夫们只是觉得这篇文章新奇,或者惊讶于楚质年纪轻轻而文学功底却这么深厚,所以没过多久,事情也慢慢平息,虽然如此,但是楚质已经让人深深记住了。

白雀书院某个角落里,细长的柳条随风飘扬,摇曳。

“自从景纯写了爱莲说之后,院里学子有闲暇就往池塘小亭里凑,弄得现在想去那里欣赏下池里的鱼儿都不成了。”顺手放手扯住的柳条,高士林悠悠说道。

“呵呵,以前你不是说想欣赏柳枝随风招展的风景,却因为来这里休憩的人太多而放弃,如今有机会了,为何又怀念在小亭吹风受寒的时候。”坐在柳荫底下的石头椅子上,楚质微笑说道,不时向路过和自己行礼的学子微笑示意。

“此一时,彼一时,我忽然发现在亭子里休息也是一件惬意之事,看着水中鱼儿自然游动,也可以体会下鱼儿之乐。”高士林轻笑了下,低声说道:“都已经是秋季,池塘里尽是残花败叶,真不明白他们在欣赏什么。”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楚珏轻微说道,这句话还是楚质教他的。

“文玉,话可不能这样说,亭子这么小,我是担心人太多,承受不住怎么办。”高士林正气凛然说道:“我这是在关心他们的安全。”

“有机会我会将你的好意告诉他们的,希望他们不要以为你是在诅咒。”楚质忍俊不禁,调侃了句,突然敛容说道:“才卿,这几日太忙了,忘记问你,上次我在白矾楼酒后失仪之事,曹家公子可曾见怪?若他们还心有芥蒂的话,我可当面赔罪,请求原谅。”

作为一个穿越者,有自知之明的楚质深深知道,在这几十年内,在大宋朝长盛不衰的曹家是不能得罪的,且不提以后垂帘听政的曹太后,单是曹氏家族数十年来在朝廷的积累人脉,也不是小小一个书香门第的楚家可以抗衡的,没事的话少惹世家大族才是正理。

“景纯放心,他们也知道你当时是醉得不醉人事,这才言行不慎的,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高士林挥手说道,心中却浮现曹家某个小美人柳眉竖起,轻嗔薄怒的模样,看楚质的目光也带上一丝诡异。

“你好像很怕他们,为什么?”楚珏似乎有些微好奇。

吱吱呜呜半天,在楚氏兄弟的注视下,高士林选择说了实话:“我们是亲戚,而且他们还是我未来的小舅子。”

“怪不得当晚你这么紧张,原来是怕未来嫂夫人知道啊。”楚质恍然笑道,还没有成婚,在外面花天酒地,却碰到了未来妻子的家人,难怪高士林的底气这么虚。

“谁说不是,好不容易才封了他们的嘴,可怜我的月钱又没了。”高士林沮丧说道,不仅如此,从姐夫那里好不容易讨到的银子,还没捂热就飞了,心里真是悲痛欲绝啊。

“谁让你运气这般差,出外寻欢作乐也不找个好地方。”楚质打趣说道。

“汴梁城最好的地方便是白矾楼啊。”高士林喃喃说道:“难道就是你说的人品问题。”

“嗯,以后出门的时候,你最好先去城南城隍庙找铁口直断问下卦。”说了句笑话,楚质认真说道:“才卿,你代我谢过曹家公子。”

“放心,他们可没有那么小气。”高士林楞了下,眼波轻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即笑着打消楚质的疑虑。

“那就好,有机会再向他们请罪。”书院悠扬的钟声响起,楚质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慢慢向学堂行去。

“肯定会有机会的。”高士林轻轻说道。

黄昏时分,太阳余辉染红的天空朵朵云彩,与往常一样,楚质和楚珏结伴而行,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返回家中之时,却发现楚家里外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挂着灿烂笑容。

“二公子、三公子回来了。”大门中开,楚质迈过门槛,一个仆役满脸笑容迎了上来。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避开几个悬挂的彩灯,楚质有些疑惑问道。

第八十四章 推官

“你们回来了,快点进去向三叔道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前院之中,楚俭正在指手画脚的吩咐府中的仆役忙碌着,听到楚质的声音,连忙笑吟吟说道。

“小叔怎么了?”楚质不明其意。

“升官了。”楚俭笑容灿烂无比:“今日朝廷下发公文,任命三叔为开封府推官,即日走马上任。”

唐朝时候,节度使、观察使、团练使、防御使、采访处置使下皆设推官,位次于判官、掌书记,掌推勾狱讼之事,宋朝沿袭唐制,朝廷三司下各部每部设一员,主管各案公事,开封府所属设左、右厅,每厅推官各一员,分日轮流审判案件,相对而言,开封府是大宋京都,推官品佚虽然不高,但是手掌实权,职权极大,而且最为容易晋升。

如今的开封府尹赵概,当初也担任过开封府的推官,后来外放地方历练几年,回朝之后立刻升为翰林学士兼开封府尹,如今楚潜从一方知县坐到这个较为重要的位置,不仅是升级那么简单,也说明朝廷可能有意开始重用了。

楚质一听,面露笑容,立即与楚珏快步走进厅中。

“质儿和珏儿回来了。”楚潜微微笑道,显得那么淡然,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眉宇之间有一股春风得意之色。

“恭喜三叔步步高升。”楚质拱手施礼,与楚珏异口同声道贺起来,其实这话也有道理,用了近十年时候,从地方上的一个从九品主簿,升到现在手掌实权的开封府推官,晋升的速度虽然不算极快,对于不满四十岁的楚潜来说,确实是步步高升,况且四十岁,正是最适合做官的年纪,若是把握住机会,一年连升几级也不是件奇怪之事。

“呵呵,那三叔就承你们吉言了。”楚潜轻笑了下,开口说道:“明日我在官舍设个家宴,你们一定要去啊。”

哪怕是离汴梁城这么近,可是第一天走马上任,移割交接的事情繁琐,自然没有多余时间庆贺,楚潜也是忙了大半天,现在才有时间前来通知这件喜事的。

楚质自然是连声答应,在厅陪楚潜聊了许久,直到楚洛回来,这才返回房中。

开封府衙位于城中西角楼大街与浚仪桥街之间,与两条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形成鲜明对比,府衙门前显得有些冷清,十几个手执棒木,腰别配刀的衙役面无表情分列站开,透出几分凛然之气,在他们的警惕注视下,几顶轿子慢悠悠的经过府衙前堂大门,越过高厚的围墙,来到开封府衙的官舍之外。

在中国古代,官吏的住所简称官舍,常与官衙挨得很近,古代官员也有妻儿老小,拖家带口的,走马上任之时自然就牵涉到一个住房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朝廷不会理会这种事情的,后来考虑到异地赴任的官员携带家眷去外地上任,不能同住官舍得话,便会使官员增加另租房屋安置家属的负担,这样做于公于私都有所不便。

不知是出于皇帝笼络人心,还是由官员们自己提议的,经过几个朝代的发展,朝廷慢慢完善了官舍制度,规定由朝廷提供赴任官员的官舍,也允许家属共同居住。

当然,在开封府,官舍也不是什么官员都有资格入住的,毕竟大宋朝冗员问题是十分突出的,如今在汴梁城的京官虽然没有详细统计过,不过起码也超过万人以上吧,这还是没有计算数倍于他们的吏胥、杂役和卫士。

如果朝廷都一一安排这些人的住宅问题的话,恐怕官舍用地就占了小半个汴梁城,况且有些富裕的官员或者王公大臣,人家或者自己安置家业,或者有皇帝赐予宅田,自然是不屑于住在相对简陋的官舍的。

官员过多,而官舍有限,所以朝廷干脆明文规定,只允许有实职差遣的官员入住官舍,毕竟当初建设官舍的主要原因便是为了官员就近官衙,以方便官员处理公务的,至于那些不够资格入住官舍,而又得不到皇帝赐宅的贫寒官员,只有租赁民宅了。

下了轿子,在一个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楚潜现在居住的官舍,刚迈进院落,四处打量一番,楚质马上感觉到这里要比祥符县后宅简陋许多,不过细细一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在祥符的时候,楚潜是一县之主,当然是住最好的宅子,而如今到开封府上任,虽然是升官了,可是上头还有几个上司呢,宅子也自然简陋了些。

“二哥,你们来了。”听到消息,楚潜连忙进来迎接众人来到客厅内。

“刚迁新居,一切从简,二伯莫要见怪。”这时潘氏也露出明媚的笑容走了出来,见到楚质之后,笑容更甚,连忙吩咐仆役摆上时令鲜果,茶水点心。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楚洛微笑道:“如今住得近了,以后少不了要多走动。”

“那是自然。”潘氏含笑点头,表示下歉意,盈盈施礼告退而去,做为女主人,今日的宴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她处理呢。

“至之,上任之后感觉如何?”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汤,楚洛轻笑说道:“比较之下,是否觉得知县舒服一些?”

楚洛也是从地方官员做起的,中间也起落过几次,自然有自己做官的心得,这是有意给楚潜提点几句,从执掌一方之首,到居于人后,这里有个心态问题,如果不能调节好,恐怕会有所影响。

“二哥放心,我心里自然清楚。”楚潜笑了下,认真说道:“赵学士为人耿直不阿,才学渊博,能在他手下为官,是我之幸。”

“至之能如此想便好。”楚洛微微点头,盼了下厅外,笑着说道:“这么久了,怎么大哥还没有来。”

“不急,过会了应该就来了。”楚潜摆手微笑,轻声道:“听闻最近朝堂似乎有些动静,可能为此耽误了。”

“父亲,三叔,朝堂有什么动静?”一旁的楚俭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起来,作为一个有心仕途的士子,关心朝廷时政那是必修之课。

第八十五章 时局变幻

厅内的都是自家人,楚洛与楚潜也没有打算隐瞒,不然也不会当众谈此话题了,而且也是有心培养几个小辈的政治经验,闻言相视一笑,正打算开口,却被人打断了,一个青衣仆役匆匆忙忙奔进来禀报:“大人,楚学士轿乘已经在外停下。www.65txt.com-====-”

“大哥来了,我们一同去迎接吧。”楚洛笑道,招呼几个儿子,与楚潜快步出迎。

在门外寒喧片刻,在众人的簇拥下,楚汲来到厅中安然落坐,面带微笑,可眉间似乎带有一丝凝重之色,兄弟情深,楚洛与楚潜自然也察觉出来。

“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沉默了片刻,楚洛轻轻问道。

“刚才朝堂里有了些变幻,审官院也忙碌了一会,这才耽误过来的时辰。”微微一笑,楚汲轻描淡写似的说道。

“莫非陈相公……。”楚洛与楚潜似有所觉,悄悄地的齐声呼道。

“不仅是陈相公,如今政事堂上,除了文相之外,其余之人皆……。”呼吸似乎有些沉重,楚汲慢慢说道:“时局变幻莫测啊。”

“前几日就听闻陈相公准备向官家递交辞呈,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楚洛轻叹了下,问道:“既然陈相公退了下来,那官家任命谁为宰执?”

“文彦博、宋庠两人为相,庞籍出任枢密使、高若讷任参知政事、张尧佐为三司使……。”楚汲沉吟了下,低声说道:“这是审官院刚签发公文,不过按照官家的意思缓几天再向外公布,你们记得莫要外传。”

厅内的众人自然连连点头,看着其他人一脸凝重的表情,楚质心中有些无所谓,毕竟他现在还是白身,朝廷大事离之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解一下,当成新闻听也就算了,根本与他没有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与人聊天时增多一些谈资。

“大伯,陈相公在民间朝廷都颇有清名,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辞呈?”随着年纪的增长,或者是受到时下风气的影响,楚俭对朝廷之事十分热衷。

“表面上是因为黄河屡次决口,黄河沿岸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离家园,加之其它灾异现象频频出现,而身为宰执的陈相公却束手无策,只会邀请一些占卜、方术之士,观看星象,祈求苍天保佑,可是这对于灾情丝毫没有帮忙,毫无作为,还有谏官、御史最近也纷纷上书弹劾陈相公任用非人,唯亲是举,没有宰相之气度。”楚汲微笑说道。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楚俭好奇问道。

“陈相公庆历任参知政事,五年为同平章事,如今已是皇佑元年,居于相位已经很久了,就算官家有心挽留,恐怕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楚汲笑了下,轻微说道,如果楚俭不是楚家子弟,今日听到只会是表面原因。

“这是为了什么?”楚俭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但更多的是糊涂。

“不为什么,这需要你自己细细体会,日后就会明白了。”楚洛微笑插话道,显然不想让楚汲解释得那么清楚,楚汲也明了楚洛的心思,微微一笑,也没有言语,毕竟听人讲解远远不及自己理会所获的经验深刻,官场波诡云谲,谁人能时时捉摸清楚,哪怕是朝中有人提携,也需要自己步步经营。

无非就是猜忌罢了,有什么难明白的,楚质心中摇头,担任这么久的宰相还没有辞呈,底下的官员想必也等着急了吧,朝廷上的王公大臣可不是民间容易糊弄的百姓黎首,自然清楚什么天灾异象其实与人无关,只不过是把这当成可以攻讦的借口罢了。

“俭儿,听说你准备到泰山求学潜修,可有此事?”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是比较虚伪的,总是喜欢询问一些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楚汲也是如此,不过这样往往能更好的交流。

“举试之后,俭儿自觉得才疏学浅,恐不能进士及第,经胡师指点,俭儿决定到泰山苦读几年再回来参加贡试。”楚俭点头说道。

“嗯,能在少年得意之时做出这样的决定,比你父亲当年要强多了。”楚汲大笑说道,让楚洛有些尴尬。

“父亲屡屡受挫,却依然不放弃,这让俭儿心中敬服,引以为荣。”楚俭打了个圆场,敛容正经说道:“俭儿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了自己,恐怕只会终日消沉,一蹶不振了。”

楚洛听着舒服,表情也不禁有些许得意,抚着短须连连点头,引得楚汲和楚潜露出阵阵善意微笑。

“其实求学之事也不必着急,不如参加完来年开春的贡试,知道结果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楚潜笑着说道:“到时候质儿和珏儿也该参加童子试了,还需你这个做兄长的过来人在一旁予以点拨呢。”

“以二弟和三弟的才学,得中秀才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况且有三位长辈在,哪里还需要俭儿指点啊。”楚俭轻笑起来,语气坚定说道:“至于贡试之难,几位长辈也深知,以俭儿的才学,就算现在心存侥幸,最后也只能失望而返,明知如此,俭儿决然不做无用之功。”

“不愧是楚家子弟,没有让我失望。”楚汲欣慰点头表示赞赏:“厚积才能薄发,我相信再潜修几年,俭儿定然能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俭儿紧记大伯之言。”楚俭恭敬说道。

“质儿、珏儿,你们两个也不能松懈啊。”满意一笑,楚汲转身说道:“特别是质儿,如今在汴梁城也是薄有微名,且莫要以此便骄傲自满。”

“大伯放心,我定然会以大哥为榜样,为光耀楚家门楣而刻苦进学。”楚质立刻露出腼腆笑容,誓言保证说道。

“光耀门楣,此言不假。”楚汲楞了下,随后击掌赞叹道:“我等读书为官,不正是继承了先辈遗志,使得楚家世世代代长盛兴旺吗,不过,质儿,在光耀门楣之时,你也莫要忘记朝廷社稷啊。”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质儿这样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楚潜辩解说道,嘴角的微笑渐渐绽放如花。

“有此心思是好事,不过还须多加努力,科举维艰,不是随意轻描淡写几句就可榜上有名的。”目光瞥向别处,楚洛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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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安家置宅

官舍院子之中,宴席之上已经摆好美酒佳酿,楚家两辈几个男丁按主次落坐,便开始觥筹交错起来,虽然没有丝竹乐声,可是凉风习习,院落内的几株梧桐叶摇曳作响,还真有几分雅致。www.65txt.com<<>>

“至之,官舍确实有些简陋,可考虑过在城里安置家宅?”小饮了杯酒,楚汲轻声问道,他和楚洛为官多年,也积攒不少家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舍弃官舍不住,在汴梁城内购置家宅了。

“刚刚上任,这样做是有不妥吧。”楚潜稍微楞了下,似乎也有几分心动,毕竟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家宅田产在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排在前面的,而且从楚潜的话也可以判断,他所担忧的并非是没有钱,而且别人有看法。

“有何不妥,现下谁人不是这样做的。”楚洛笑着说道:“若是你让出此官舍,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存感激呢。”

“住在官舍,多有不便,还是安置家宅为好。”楚汲继续劝说道:“日后访友待客也方便许多。”

看着摆下一桌宴席就显得有些狭窄的院落,楚潜深以为然,也明白楚汲和楚洛没有带其他家眷前来的原因,这官舍确实过于拘谨了,若是把家眷都带来,恐怕也容不下。

“现时汴梁城,一座普通院落才四五十万钱,与前几个月相比,价格有所回落,至之若是安置宅业的话,正是时候,再过一段时间,房屋的价格那就不好说了。”楚洛在一旁出谋划策道。

宋朝是中国古代经济最发达的朝代,货币流通量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印制纸币,也就是常说的交子、会子,还有的偏僻地方还用铁钱做为流通货币,当然,大宋最主要使用的货币还是铜钱,一枚一文,一千文钱用绳子穿成一串,叫做一贯,相当于足色纹银一两。<<>>

不过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会有所差距的,有的地方以六七百文钱为一贯,有的地方会适应偏高一些,真正算千文实数的地方非常稀少,楚洛所说的四五十万钱,听起来似乎非常多,其实就是四五百贯而已。

对于县级以下的官员来说,月俸在三千钱到九千钱之间,而楚潜身为知县,月俸包括铜钱、粮食、绢、薪、蒿、炭、盐、茶、纸等物品,折合成铜钱也就是二十贯左右,那样说来,一年就有二百四十贯,一座院落才两年俸禄,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这显然是非常值得的,毕竟现代有些人毕生奋斗的目标,也无非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罢了。

不过,这也是理论,楚潜的俸禄当然不可能完全不用,积攒起来,汴梁城是大宋的国都,其物价水平可想而知,一个月二十贯钱起码要花去一半左右,才能勉强维持大致的生活消费,而身为朝廷官员,许多杂事会有衙役帮忙处理,可能会有所节省。

但是,作为一个大宋官员,或者说是文人雅士,除去生活消费之外,肯定还要购买一些文人书籍,书画砚台之类的文房用品,花费的钱就要看这些用品的价格高低了,还有其他琐琐碎碎的花销,就不一一陈列,反正普通的官员,仅靠俸禄肯定是可以养家糊口的,但是银钱的节余不会太大。

“三叔,我记得在大相国寺附近的小甜水巷,似乎有几家欲出售的房屋,那地方还算清幽,从外面看,要比祥符县衙的院落雅致、宽敞许多。”依稀有些记忆,楚质也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需钱几何。”

“呵呵,此事不急,容我再考虑几日。”楚潜有些犹豫不决,沉吟了下,开口笑道:“况且刚刚上任,这几日定然忙碌之极,也没有这个闲暇时间去牙行找牙保。”

牙保就是立契的中介人和保人,宋朝有规定,凡是田宅交易,须凭牙保,如有故违,关联人押行科断,这行押行,其实就是牙行,也就是现在所谓的中介,不过与现在的民间性质不同,宋代的牙行是带有强制性质的。

为了防止房屋买卖双方偷税漏税,宋朝法律明文规定,凡是正规的牙行,都有义务帮助官府监控购房者和催缴契税,不过,牙行毕竟不是朝廷官衙,当然不可能白白帮忙,所以朝廷干脆下令,只要是有意出售或者购买房屋田宅的,都要去牙行找牙保开证明,签定契约,经过官府过印,契约才能成立,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官府和牙行之间的一笔交易,交易达成,官府如期把税收了上来,而牙行得到好处费,真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堪称双赢。

换个想法,其实吃亏的是购房者和卖房者,他们买房卖房的时候,必须多拿一笔钱给官府,还要再多拿一笔钱给牙行,不过购房买房的人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各种原因上当受骗,毕竟出了事情,是由官府和牙行承赔偿损失的。

“那我去帮三叔去打听一下吧。”楚质热心说道。

“嗯,这样也好,打听清楚之后,把情况告诉你婶娘,这件事情,你三叔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楚潜自嘲笑道。

哄然笑过了之后,置宅的事情也放到一边,而是聊起了一些朝廷逸事来,在楚洛的特许下,楚珏也饮了一小杯酒,俊美的脸庞顿时红晕晕的,因为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众人也十分的随意,大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宴会,再回厅中小憩一会,也返回家中了。

“安置家宅?”卧房之内,潘氏惊讶道,随之仔细思量起来。

“两位兄长是这样劝的。”楚潜微微一笑,轻搂着潘氏柔软身躯,爱怜说道:“我觉得也是如此,在官舍里住,实在是太委曲你了。”

“有夫君在,妾身哪里会有什么委曲,不过两位伯伯说的也有道理。”潘氏白皙秀容露出羞涩之意,柔声说道:“夫君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以后少不了要与汴梁城里的达官显贵、文人士子打交道,住在官宅确实多有不便。”

“那此事就这然定下来了。”楚潜说完之后,笑容似乎有些异样,在潘氏耳边窃窃私语起来:“况且,官舍人多眼杂的……。”声音微不可闻,潘氏如玉娇美的脸颊,立时升腾朵朵红晕,无限娇羞的风情动人心弦。

第八十七章 痴情

秋日,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没有半点温暖之意,这几日白雀书院因为要招生,所以特许几天的假期,难得空闲下来,但是楚质并没有就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吃过早膳之后,小憩片刻便在房中练习书法来。www.65txt.com

书法讲究的是坚持不懈,十分容易日久生疏,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于有志于把楚质培养成书法大家的何涉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特别是近个月来,察觉楚质的字贴没有丝毫进步,何涉立即下严令让楚质多加练习,找了几个前朝书法大家的字贴,让楚质在休假期间细细体会,还布置下临贴的功课,要在假期结束后上交检查。

“质儿,你已经写了半个时辰了,来休息下,喝杯茶水。”盈盈走了进来,看见楚质额上微微的细汗,惠夫人心里有几分欣慰,几分疼惜。

“娘,你稍等片刻,我再写两个字。”头也没有抬,楚质答应一句,屏气凝神,手腕纹丝不动的写了一列字,这才轻轻搁下手中的笔,接过惠夫人递来的丝巾,抹去额头细汗,露出温润详和笑容:“娘,你瞧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我哪里懂这个。”惠夫人满面皆是笑吟吟之色,不过还是走近细细观看,秋波流盼,闪烁异彩,片刻柔声说道:“写得真好看,不过也有几处不妥的地方。”

楚质清楚惠夫人也是一名才女,诗书词画样样都有自己的见解,只是身为人妇,平时没有显露罢了,她的指点楚质当然十分在意,仔细一看,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几处笔画运转不畅的地方连楚质自己都没有察觉,屡屡再犯同样的错误。~~~~

“谢谢娘亲指点。”楚质连忙笑道,发现了错误,自然可以改正,书法才能有所提高。

“现在可以休息了吧。”心中喜悦,惠夫人笑颜如花,近乎强行把楚质按在椅子上,将茶水搁放在他的面前。

“娘煮的茶汤果真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啊。”抿了一口不算珍贵的茶水,嗅着淡淡的茶香,楚质连连赞叹不已。

“质儿的嘴巴越来越甜了,就知道哄人开心。”惠夫人嗔怪道,细细的眼眉却弯了起来,清丽的眼睛如同半月一般闪烁欢喜之色。

“小婢觉得公子这话十分在理,惠夫人煮的茶确实是香。”站在惠夫人身后的秋儿闻言,抿着小嘴轻笑道。

“连秋儿姐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娘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吧。”楚质笑着说道:“若是秋儿姐姐能学到几分手艺,日后嫁入夫家,肯定……。”

“小婢刚才说错了,公子的嘴巴不是甜,而是毫无遮拦。”楚质的话还没有说完,秋儿俏脸立刻升腾两朵红云,跺着小步嗔道。

“刚才还出言相赞,现在知道错了吧。”惠夫人笑吟吟说道:“不过质儿说的也有理,如果秋儿想学,我自然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惠夫人,你又和公子合起来欺负秋儿。”俏美的小脸不胜娇羞,秋儿不依说道,女儿态风情娇媚动人。

哄然笑过之后,与惠夫人聊了会家常,楚质轻轻叹道:“大哥也真是的,难道在汴梁就没有名师吗,非要去什么泰山求学,而且还要几年,也不晓得我们的担心思念。”

“俭儿心意已决,而且你父亲也同意,你大伯和三叔表示支持。”惠夫人秀丽的眼眉微蹙,心中也是不赞的,不过还是安慰说道:“这也是为了俭儿日后的前程,你若是思念的话,可以托人捎信给他的。”

“我自然清楚,可是一想到几年不见大哥,我心里难受。”相处近两个月,对于温良敦厚的楚俭,楚质心中已经认可,听到他要离开,情绪也有些低落,要知道古代的交通十分的不发达,就算有详细的联络地址,但是想了解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情况,那也是件非常难度的事情。

“谁说不是,出门在外的,也不知食宿如何?冷暖无人知,若是不慎病了,身旁连个说体已话的人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惠夫人说着说着,心情也随之伤感起来,却是把旁边的秋儿吓着了,小脸顿时白刷刷的。

“娘亲,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心中苦笑下,楚质劝慰说道:“父亲已经安排几个随从与大哥一起去泰山,沿途他们会照顾大哥的。”

“几个粗役随从,平日里毛手毛脚的,若是到时疏忽大意怎么办,而且你也知道俭儿的性情,平时总是喜欢挑灯夜读,又不注意多添几件衣裳,在夏暑还好,如今天气转凉了,不知有谁人提醒俭儿。”惠夫人幽幽说道,显然是非常不信任那几个仆役。

楚质沉默不语,这种事情越是想,就越是担心,早知道刚才就不及这话茬了。

“惠夫人,小婢……。”忽然,秋儿嗫嗫嚅嚅说道,却欲言又止,如水的目光闪烁不定,轻垂蝽首,有点彷徨的感觉,似乎要说的话难以启齿一般。

“秋儿,怎么了?”惠夫人惊讶说道:“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悄悄吸了口气,秋儿似乎有些娇羞,语气却十分的坚定:“惠夫人,小婢想随大公子去。”

“去……。”哪字没有说出口,惠夫人立刻反应过来,看了秋儿片刻,心中一叹,柔声说道:“秋儿,你可考虑清楚,还有两年,契约期满,你就可以回家了。”

“秋儿命苦,自小就没有家了,能跟随惠夫人是秋儿的幸运。”秋儿清亮的双眸慢慢湿润起来,泣声说道:“惠夫人不仅教秋儿诗词字画,女红刺绣,还视秋儿如女儿一般,平日嘘寒问暖,呵护倍加,秋儿本想此生都跟随惠夫人左右,以报答惠夫人的恩情,可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轻轻抹去秋儿小脸上挂着的泪珠,惠夫人轻柔说道:“俭儿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他……。”

“惠夫人放心,秋儿清楚,心中无怨无悔。”秋儿盈泪带笑,如纯洁的雪莲上沾着几滴雨露,煞是好看,让人心醉。

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希望楚俭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才好,楚质默默想到,可惜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好开口,只能在心里暗暗祝福了。

第八十八章 别离

又是一天清晨,轻微寒风呼啸,在汴河面上掠过,荡起阵阵涟漪,汴梁城中的一段码头上,依旧是繁荣热闹的景象,天际才一片浮白,前来这里运货提取的商旅行人已经挤满了大半个码头。www.65txt.com

码头一边,一艘准备出发的客船前,楚俭与家人做最后的告别,楚洛公务繁忙,或者不愿意在人前表情自己的感情,所以没有前来相送,只有惠夫人和楚质带着几个仆役在码头上与楚俭依依惜别。

“俭儿,到地方之后,不要忘记托人来信报平安啊。”温柔理顺楚俭身上衣裳的折皱,惠夫人美丽的眼眸泛过丝丝伤感。

“俭儿记下了。”楚俭鼻子一酸,濑濑落了几滴泪。

“秋儿,日后就劳你照顾俭儿了。”纤手握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惠夫人悄悄说道:“若是在俭儿那里受了什么委曲,尽管告诉我。”

“才不会呢。”娇羞瞄了楚俭一眼,随之秋儿语气低落,美目盈起了泪花说道:“要不然秋儿不走了,一直留在您身边。”

“傻孩子……。”惠夫人自然劝慰起来。

“大哥,你多多保重了,记得常给我写信。”一旁的楚质轻声说道:“要是在泰山待不下去了,尽管回来,想必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二弟,你这是在咒我吗。”楚俭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离别伤感似乎淡了些。

“嗯,如果不想过早回家,那也可以四处游学,见识一下大宋的壮丽山河景象。”楚质轻轻笑道:“若是见到什么稀奇物事,记得托人捎点给我就成。<<>>”

“二弟,我这可是去求学,不是游玩啊。”楚俭苦笑说道。

“大公子,船准备要起程了。”一个仆役匆匆走来禀报道。

“娘、二弟,我走了。”离愁伤感再次涌上心中,楚俭黯然说道。

“俭儿,一路走好。”惠夫人忍不住落泪起来。

张开了嘴,楚俭却没有发出声音,轻挥了下手,毅然转身向依靠在码头边上的客船走去,刚走几步,步伐一滞,回身深深望了眼,眼眶晶莹闪烁点点亮光,重重点了下头,继续上前行去。

“惠夫人、二公子,秋儿去了。”秋儿带着一丝抽泣说道,一步三回首走着。

船工的口号声响起,客船慢慢随波流去,微风卷起,凭添几分萧瑟,转眼之间,客船已经渐渐消失在天际。

“娘,我们也回去吧。”长叹一声,收拾心情,楚质柔声说道,随手示意旁边的仆役做好抬轿的准备。

“质儿,娘要到相国寺为俭儿祈福。”轻轻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惠夫人轻声说道。

“那也好,我随你一起去。”楚质当然不会反对,挥手让仆役抬轿子过来,扶着惠夫人进了轿子,对仆役说明了目的地,然后跟在轿子旁边悠悠向大相国寺走去。

虽然是清晨,但是到大相国寺进香的善男信女不在少数,而在寺前做生意的市井小贩也早早摆起了摊位,扯开嗓子卖力的么喝着。

楚质随着轿子迈进寺门,只见眼前壁瓦丹柱依旧,画梁飞檐依旧,斗拱层叠依旧,一片金碧辉煌的模样,刚刚进入寺门,就有一个知客僧迎了出来。

“不知施主是进香,还是礼佛?”与寺前肥头大耳的和尚不同,这个知客僧虽然年轻,却显得彬彬有礼,显然对迎来送往的事情非常熟悉。

“礼佛。”楚质也明白,进香就是在大殿外拜下,然后上几柱香了事,礼佛却没有那么简单了,要进内殿,由专人陪同,似乎还能求卜问卦,由高僧解签等等,礼仪颇多,香油钱自然也要多一些。

“不知施主信奉的是哪位佛尊菩萨?”知客僧一听,心中自然欢喜,态度更加温和起来,瞧来人的风度和穿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香油钱自然少不了。

大相国寺占地五百余亩,辖几十个禅、律院,养僧千余人,为了能更好的服务大众,增加信徒,寺中供奉的佛陀菩萨自然不会只有几个而已。

这个楚质就拿不准了,他可没有什么信仰,连忙悄悄请示惠夫人。

“听闻天王殿的卜卦最为灵验,前来问签求平安的人颇多。”惠夫人柔声说道。

听到了指示,楚质毫不犹豫说道:“去天王殿。”

原来真有个女眷,见到轿子知客僧就猜测出几分,听到声音之后,心中再无疑虑,连忙恭敬在前面引路,作为一个广纳天下信徒的寺院,大相国寺自然没有女眷不得入内的规矩,毕竟相对而言,来寺院进香许愿的绝大部分香客都是女的,而且也是最舍得施舍的,如果有这个规定,恐怕大相国寺的香火定然会惨淡不少。

大相国寺天王殿共有五间三门,殿内飞檐挑角,黄琉璃瓦盖顶,居中塑有一尊弥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颜开,坐在莲花盆上,两侧站着四大天王,他们个个圆目怒睁,虎视眈眈,大有灭尽天下一切邪恶之势。

来到内殿,在楚质的搀扶下,惠夫人慢慢走出轿子,绝美的容颜以及温柔娴雅的气质立刻引来旁边香客的连连注视。

“大师,这里可有静房?”人多眼杂,楚质被人盯得十分不舒服,立时回首询问旁边的知客僧,同时递去一小串铜钱。

静房就是供香客休息的地方,里面装饰精雅,有茶水点心供应,而且还可以请高僧为自己讲解佛经,打坐参禅。

“请施主随小僧来。”十分娴熟的接过铜钱,知客僧脸上不见半点端倪,仍然是那么从容淡然,双手一合十,揖了一下,在前面引起路来。

“你们几人在外面等候。”楚质吩咐了一句,扶着惠夫人,随着知客僧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收拾干净,弥漫出檀香的静房内。

静房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席子,几只椅子,茶几上摆放几碟时令果瓜,点心茶水,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形象逼真,充满慈祥意味的佛祖画像,画像下有张小供台,台上摆放着青灯与香蜡,还有一只精巧的铜制香炉。

“施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小僧前来。”知客僧十分知趣的告退而去,走出静房之时随手带上了房门。

“质儿,随我一起为你大哥与秋儿祈福。”抽出几柱香点着,合在手心,惠夫人对着画中佛像恭敬膜拜起来。

第八十九章 祈福

清烟袅袅升腾,在空中慢慢消融,静房里弥漫着淡淡檀香之气,轻轻将手中的几柱香插入精制铜炉中,惠夫人在供台下的蒲团跪了下来,眼睛轻闭,虔诚向上天祷告,希望可以保佑楚俭与秋儿一路平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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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之后,拿起身旁的签筒,慢慢的摇晃起来,片刻之后,一支写满禅机的竹签掉落在地上,惠夫人连忙拾起,却是一支上签,立刻露出了笑容。

“娘亲,你在这里稍微片刻,我去请位高僧进来为您解签。”楚质微笑说道,在惠夫人的同意下,拉开房门,向外走去。

“不知施主有何事情?”刚走了几步,刚才的知客僧似乎也知道楚质要找人,立刻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双手合十,嘴角隐约带着笑意。

“家母求了个签,想找位高僧破解,以宽慰其心,求大师行个方便。”十分痛快的再递上一串铜钱,楚质笑着说道:“想必大师会如我所愿的,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当然。”到手的铜钱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知客僧笑道:“施主诚孝,小僧岂能会让你失望。”

微微一礼,知客僧含笑离去,片刻之后,带着一位眉须皆白的老和尚返回,老和尚双目含光,自有一股高僧大德的气质,嘴角笑容温和如春,似乎时时予人以春风似的安慰。

“大师,一切就拜托了。”不管对方是否有真才实学,楚质快速把惠夫人的心愿述说一遍,然后行礼说道,大相国寺的香火既然这么繁荣昌盛,想必对方的职业道德不容置疑。<<>>

“小施主尽管放心。”老和尚还礼笑道。

楚质轻轻点头,也没有再多言,领着老和尚来到静房之内。

“见过大师。”惠夫人盈盈施礼。

“夫人请起,签文可否让老纳一观。”宽大的袈裟一挥,老和尚稍微一礼,随后十分自然坐在房中席子之上。

“请大师指点迷津。”惠夫人在楚质的搀扶下,轻轻落坐在椅子,秀美的蛾眉微蹙,似有几分忧心之色。

“嗯,此为上签,……。”随意扫瞄一眼,老和尚立刻口若悬河起来,一大堆佛经术语滔滔不绝,让惠夫人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笑容不止,不过楚质听了半响,就却觉得脑子一片晕眩,十分茫然。

“谢谢大师指点。”待老和尚的话停下之后,惠夫人起身盈盈行礼,转身朝楚质说道:“质儿,你先去外面走走,娘亲还有事情向大师请教。”

瞧惠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楚质也知道她肯定是向老和尚请教自己的问题,当下干脆答应了声,朝老和尚使了个眼色,轻步向外走去,在合上房门之时,隐隐约约听到惠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楚俭的事情就谈的将近半个小时,那自己的岂不是更加久,干等实在是太无聊,随手招来一个仆役让他在静房前等候,楚质悠悠逛起了大相国寺来。

出了天王殿,楚质随着几个香客向北边走去,走了几步,就来到一片花园假山,这里的景致幽雅,颇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妙,可惜如今是深秋季节,花草树木却显得有些凌落之感,没有了往日的生鲜之气。

转悠了几圈,楚质再往北走,来到相国寺内赫赫有名的大雄宝殿前,只见大殿重檐斗拱,雕梁画拣,金碧交辉,周围尽是青石栏杆,雕刻着几十头活灵活现的狮子、猛虎等图案,形态逼真,分外可爱。

在大雄宝殿内观看了金光灿灿的铜佛,趁着眼睛没有被晃花之前,楚质连忙向外走去,走到俗称八角琉璃殿的罗汉殿前,这里的建筑结构奇特,呈八角回廊式,可谓别具一格,世所罕见,殿内回廊中有五百姿态各异,造型生动的罗汉塑像,他们或在山林之中,或在小桥流水间,或坐或卧,或仰头,或俯首,形态逼真,情趣无限。

正当楚质准备数到第三百七十一个罗汉时,一个仆役匆匆忙忙走了过来说道:“二公子,惠夫人已经从静房里出来,准备起轿回去了。”

虽然只看了大相国寺小半景色,不过楚质也没有什么遗憾的,闻言立刻转身快步朝原路返回,片刻时间就回到了静房门前。

“质儿,过来谢过大师。”惠夫人轻柔招手,脸上笑颜如花,可见心情十分舒畅,这让楚质十分欣赏,只觉得相国寺里的和尚果然是非常敬业的,当下露出灿烂笑容,客客气气向老和尚行礼道谢。

“小施主不必多礼,日后有何事情尽管来这里,佛门乃方便之地,诚心接纳四方之客,绝对没有怠慢之理。”还没有等老和尚回答,知客僧立刻闪了出来,一脸和颜悦色的笑容。

怎么听着好像是在打广告啊,楚质轻轻一笑,换了个身位,须臾之间,一串铜钱又落到了知客僧手里,花些小钱,给惠夫人一个好心情,楚质觉得非常值得。

“两位施主,日后有空记得常来本寺烧香许愿,佛祖菩萨会赐福两位的。”对眼前的行为视若无睹,老和尚笑眯眯说道,朝惠夫人和楚质合十行礼。

“以后定然少不了打扰大师。”惠夫人轻柔还礼,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扶着楚质的手腕,慢慢上了旁边的轿子。

在知客僧的欢送下,楚质随着惠夫人的轿子悠悠走出相国寺大门,此时寺前的街道越发热闹了,喧哗嚣杂之声不绝于耳,与清晨时的凉风习习不同,由人潮散发出来的热浪一波接一波扑面而来,让人静不下心来。

忽然想起了楚潜购房的事情,小甜水巷就在不远处,楚质轻轻挥手示意,几个抬轿的仆役立刻缓缓停下步伐。

“质儿,怎么了?”察觉轿子停下不动,轿内传惠夫人柔和的声音。

“娘亲,上次三叔要购房的事情还记得吗?”楚质走近轿子,轻声说道:“我想去为三叔打探一下情况。”

“嗯,那好。”沉吟了下,惠夫人吩咐说道:“打听清楚后就去告诉三叔吧,记得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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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近水楼台

随着轿子走了几步,吩咐仆役要慢走轻放,楚质也随之转道朝小甜水巷走去,小甜水巷位于热闹繁华的汴梁城中地区,离皇宫外城只有数百步之远,街道两旁商业发达自然不必说,而在巷内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商贾巨富。www.65txt.com

巷内内风景优美,树木参天,郁郁葱葱,不时可看到风格优美壮观的建筑群,特别是有些富人家的豪华大宅,更是宅舍连绵,朱楼夹道,极具气势。

楚质慢慢步行其中,仔细打量着周围是否有准备出售的院落,举目四望,询问了几家,却觉得不合心意,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熟悉的院落旁,蓦地楚质心头一动,掂起了脚尖,顺着不高的围墙,轻轻朝院内望去,只见院落之中,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静静坐在树荫底下,似在忙碌什么。

楚质心中不自觉一喜,努力凝视着,弯弯的柳眉,红润的双唇,绰约身影神情似乎温婉贤淑,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无比的美感,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万千的风情,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仔细一看,却是苏月香。

似乎察觉有人在窥视,苏月香轻微抬头,不知为什么楚质觉得一阵心虚,连忙低垂身子,一路小跑越过院落围墙,来到附近的空处,这才缓缓呼气。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清脆如玉般的声音响起,楚质闻声望去,正是白瑾瑜亦嗔亦喜的笑颜,与之前朴素打扮不同的是,如今她头上梳着时样的银丝耳髻,露着四鬓,耳边青宝石坠子,身着一件非常精美的印花罗百褶裙,裙子上满是印金小团花纹,在如玉肌肤的衬映下,显得那么的高贵秀美。~~~~

白瑾瑜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了楚质的面前,一股醉人的幽香拂入楚质的鼻内,如兰如麝,却又非兰非麝,沁人肺腑,似乎察觉楚质灼热而又不失温和的目光,白瑾瑜秀美的小脸呈现出一丝绯红,细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刚才前去拜访白家小娘子,没有想到让人拒之门外,我只好落荒而逃了。”楚质笑吟吟说道,指着前面的精致院落。

“拜访我?你怎么能这样……。”白瑾瑜心中一惊,顺着楚质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正是自己的家,心里顿时一阵慌乱羞急,娇羞之色涌上白腻脸颊,精致的小脸顿时红朴朴的,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莹光闪烁,秀美的睫毛轻颤不已。

“今日我正好在附近办些事,也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了。”楚质轻笑了下,和声说道:“走了半响,只觉又渴又累,所以想找小娘子讨些水喝,没有想到……。”

“怎么了?小姨不给你进?谁让你这般冒失的。”白瑾瑜轻垂螓首,轻言细语说道,精致白皙的小脸如霞。

“月香小姐是你小姨?”楚质柔声问道,心里有些暗喜,旁敲侧击的办法虽然很老套,可是胜在实用啊,许多有用的消息就是这样获取的。

白瑾瑜轻微垂头示意,还没有说什么,一阵香风随风飘至,细细的脚步声响起,楚质循香望去,只见苏月香缓缓行来,步态优雅,摇曳生姿,步履之间的风仪浑然天成,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瑜儿,有什么事情吗?”苏月香盈盈俏立,风姿恬静优美,俏美的眼眸上下打量楚质,红唇轻启,露出充满诱惑的妩媚笑容:“原来是楚公子,真是许久不见了。”

见到苏月香来了,白瑾瑜俏脸微红,默默退在她的身后,螓首轻垂,却不时悄悄注意着前面的动静。

“苏小姐有礼。”楚质微笑行礼,隐隐约约察觉苏月香隐藏在笑容下的敌意,心里不由一阵嘀咕,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吧。

“楚公子已经在这里徘徊很久了,不知有什么事情吗?”苏月香嫣然一笑,皓如白月的纤手轻轻拂了下额上秀发,上身衣裳一紧,高耸挺立的胸部似欲破衣而出,成熟美艳的女性风情四溢。

还好,为了给人留下一个良好印象,楚质现在可谓是口观鼻,鼻观心,目光垂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根本没有留意到苏月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来的妩媚风情。

“听闻这附近有房屋出售,我特来打探一下情况。”听着苏月香近乎盘问的话,楚质脸上挂着和煦笑容,态度越发温和起来。

莫非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俏眼仔细打量楚质,苏月香心中暗暗思量,而白瑾瑜似乎也隐隐约约有这个心思,绯红的小脸如夕阳西下时的云霞一般烧了起来。

正当苏月香在细细思考怎么样打发楚质离去之时,一个健壮的汉子匆匆忙忙苦了过来,行礼说道:“月香娘子、瑾瑜娘子,大官人到了,请你们回去。”

大官人是谁,楚质心中浮起了疑惑,似乎还有些莫名烦躁,探究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白瑾瑜身上。

“小姨,父亲来了,我们回去吧。”白瑾瑜柔声说道,清脆的声音似乎有点响亮,白里透红的小脸似有几分娇羞之色。

惊讶瞄了白瑾瑜一下,苏月香轻微点头,也不再理会楚质,优雅回身,与白瑾瑜轻移步履,卷起一阵香风,轻盈向不远处的院落行去。

目送两位美人离开,楚质却没有就此离去,因为那个健壮的汉子还站在自己面前,目光似乎有些不良啊。

“这位兄台,有什么事情吗?”楚质微微笑道,心里倒也不怎么害怕,毕竟要是单挑的话,楚质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输。

“前面转个弯,有一座不错的院落,应该比较符合公子的要求。”健壮汉子仔细打量楚质,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印在脑中一样,半响才拱手施礼道,说完也不等楚质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离去了。

感觉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健壮汉子是怎么知道自己购房的要求的,在原地转悠两圈,望了眼不远处的院落,楚质最终还是按照健壮汉子的提示,朝着巷子尽头那个拐角处走去。

第九十一章 侃价

院落厅中的摆设富丽堂皇,中间的席上错落有致的摆着满满的淳酒佳肴,一身华贵衣服的许宣正笑吟吟的接过白瑾瑜递来的美酒,笑容满面地举杯畅饮。www.65txt.com

“今日是姐夫的生辰,月香在此为你祈福。”苏月香美目流盼,轻抬柔荑,饮了一杯淳酿,风情万种的粉腻脸颊也随之透出红润之色。

“你们急急忙忙让人叫我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害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暗暗担心呢。”许宣眉开眼笑说道,虽然没有到祝寿的年纪,可是女儿能记得自己的生辰,许宣心中当然喜悦之极。

“父亲确实是太过忙碌,连自己的生辰都忘记了。”白瑾瑜轻笑说道,盈盈起身为许宣斟酒。

“有乖巧懂事的瑜儿在,我哪里还用记啊。”许宣大笑说道,心情舒畅之下,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姐夫,话可不能这样说,待日后瑜儿嫁人了,怕是没人记得你生辰了。”苏月香巧笑嫣然,美眸含笑看着白瑾瑜娇俏的小脸,似乎意有所指。

“小姨,你胡说些什么。”白瑾瑜小脸顿时一片羞红,轻微垂首,嫩白的小手情不自禁揉起了衣角,脑中浮现的却是楚质的身影。

“月香不用担心,想娶我的宝贝女儿,还须要经我的同意。”许宣轻笑道:“我含辛茹苦把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岂能轻易让人给摘走了。”

“父亲和小姨也是坏人,就知道欺负瑜儿。”白瑾瑜娇羞踩了下纤细莲足,似乎不忍羞涩之意,双眸含羞,匆匆向外走去,卷起了一片香风。~~~~

“月香,瑜儿走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吗?”许宣淡然说道,望着白瑾瑜消失的身影,目光带着慈祥爱惜。

“刚才姓楚的小子又来了,而且打算在附近购房住下呢。”苏月香敛容说道,美丽的眼眸带着几分焦虑。

“呵呵,月香,要购房的不是他,而且是开封府推官,也就是他的叔父楚潜。”好像非常了解情况,许宣微笑说道,丝毫没有在意。

“这也差不多,那小子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借故前来啦。”苏月香忧心说道,似乎心爱的宝贝就要被人抢走一般,眼波流盼,苏月香轻声开口暗示:“姐夫,要不你说句话。”

“月香,做生意可不能带情绪啊。”许宣摇头笑道:“要是个个都如你一般,那天下还有谁人会与我们做生意啊。”

“姐夫,这怎么同。”苏月香娇声说道:“又不是不卖他房屋,只要不在这里附近就可以了,汴梁城这么大,宅院众多,那小子偏偏选中这里,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姐夫你可不能如他所愿啊。”

“那有如何,那小子为了瑜儿肯花这么多心思,也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诚意的。”许宣含笑说道:“况且楚潜日后的前程难以预料,正适宜与之交好,不妨卖个人情与他。”

“姐夫,你不能放任……。”苏月香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月香,瑜儿的脾性你也清楚,表面上温润如水,其实与她娘亲一样,骨子里都是性情刚烈之人,若是加以阻挠,让她知道了,必然适得其反。”似乎想起了什么,许宣幽幽说道:“我失去了素卿,不能再失去瑜儿了。”

“姐夫,月香明白了。”苏月香黯然片刻,悠悠叹息道。

…………………………

按照健壮汉子的指点,楚质来到一座精雅别致的院落前,细细观摩打量一番,院落似乎已经没有人住,空荡荡的,不过院子前的坪地上,还能看出有人打扫的痕迹,微风徐来,院子前几株郁郁葱葱的松柏枝叶摇曳,濑濑作响,予人整体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楚质暗暗点头,上前两步轻敲几下大门,半响之后,才有一个老态龙钟的仆役开门走了出来,楚质也没有废话,直接询问了下这座宅院的情况。

“公子,这宅子以前是一位官人住的,后来官人到外地上任,缺少盘缠,便把这宅子抵押给牙行,老朽却是受牙行所托,平日里负责清扫宅子的。”老仆虽然年迈,可是却健谈得很,须臾之间就把宅院的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显然是经过训练的。

“敢问长者,此宅售价几何?”在老仆的引领下,楚质仔细参观了宅院,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墙壁门窗都似乎已经经过粉刷修葺,有八成新模样,家具桌椅也一律具全,只要买下,随时可以入住。

老仆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楚质面前晃来晃去。

“两千贯,这价格似乎有些高啊。”这么精致的宅院,楚质没有白痴到认为它只值两百贯而已。

“公子,你要知道,这宅子……。”似乎很满意楚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老仆微笑点头说道,内容无非就是这宅子有多么的好,院中景色怡人,环境清幽,而且接近繁华区,交通方便,等等。

“长者所言怕有不实之处。”楚质当然不甘示弱,扯着老仆逛起了宅院,拿出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把宅子贬得一文不值,最后开价五百贯钱。

老仆自然不能承认宅子不好之处,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价格,立刻开口反驳起来,与楚质争论得天花乱坠,口水四溅,直到面红耳赤之时,这才双方各退一步,妥协收场,相约来日再谈。

“公子,不是老朽欺人,这宅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只卖一千贯钱。”临走之时,把楚质送出门口,老仆摇头叹道,心里却暗暗吃惊,这小子怎么知道宅子当初就是一千贯收来的,该不会是同行派来戏弄自己的吧。

“那我再加一百贯,你看行吗?”楚质笑吟吟说道,能从两千贯砍到一千五百贯,楚质心中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可惜不知道楚潜是否满意,不敢轻易答应下来。

“公子今日诚意不足,还是改日再谈吧。”老仆摇头说道。

“那我过几日再来。”楚质笑道,轻轻行礼,转身离去了,也不怕宅子在这期间被人抢先买去,毕竟古代的商家视信誉如生命,答应的事情绝对不容悔改,出尔反尔会得到同行乃至世人的鄙视,没有信誉的商家,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第九十二章 立契

开封府后衙官舍

“质儿来了,快些坐下。www.65txt.com

”听到通报,潘氏立即迎了出来,笑颜如花绽放。

“婶娘,午时了,小叔还在忙啊。”从容坐了下来,楚质微笑说道,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与祥符县相比,开封府要负责的事情自然更加繁多。

“谁说不是,刚刚上任几日,忙得连回家吃午膳的时间都没有。”潘氏娇嗔埋怨道,眉间却露出丝丝欢喜之色。

“刚接手公务,自然要忙碌一些,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楚质安慰说道,这种忙碌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呢。

“不说他了,初儿,快些给质儿上茶。”潘氏挥挥细手说道,美目轻盼,莹光闪烁,显然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公子,请用茶。”初儿从外面盈盈走了过来,明媚的大眼睛不经意间瞥向楚质,眼神中流露出几许羞意,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但随即又抬起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注视着楚质,眼中波光流盼,白净的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楚质俊逸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轻轻表示谢意,接过茶杯,却嗅到淡淡幽香,也不知是茶香,还是少女的沁人体香。

“婶娘,我在城中小甜水巷附近看到了一处宅院……。”抿了口温润的茶水,稳定了下思绪,楚质开口说道,把宅子的情况介绍一遍。

“听你这么一说,那宅院似乎不错。”谈到正事,潘氏收敛了笑容,眉尖紧了下,似乎是细细思量着。

“就是不知道是否合婶娘心意。”楚质笑吟吟说道:“一切还要让您定夺。”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由你小叔做主,我一家妇道人家,能定夺什么。”娇媚的白了楚质一眼,潘氏嗔笑说道。

“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主啊。”楚潜沉重而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片刻,立刻便出现在客厅之内,脸上泛出了笑容。

“还不是宅院的事情。”潘氏轻笑说道:“质儿为我们相中一处宅院,让我们亲自去看一下,再作打算。”

“质儿有心了,看过之后,夫人若是觉得合适的话,那就买下来吧。”似乎已经考虑清楚了,楚潜淡然微笑说道。

“小叔公务繁忙,些许小事,自然是由婶娘做主啊。”楚质笑着说道:“那里的宅院还是比较多的,如果婶娘不满意的话,还有其他选择。”

“那明日质儿你陪我去看下。”潘氏美目轻盼,嘴角含笑说道。

“呵呵,没有问题。”楚质当然不会拒绝。

…………………………

翌日清晨,阳光似乎有了一些暖意,一顶青帘小轿悠悠在巷子内经过,旁边还跟随着一个相貌俊逸秀美的少年。

“质儿,这里的环境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清幽雅致,景色也不错,我心里似乎也觉清静了许多。”轿子内飘出潘氏柔软的声音。

“婶娘满意就好。”楚质笑呵呵说道,也不知道附近的小区是谁规划建筑的,青石道两旁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不时听到几声小鸟吱吱喳喳的声音,分外悦耳。

走了片刻,便来到昨日的那个宅院前,轿子轻轻放下,楚质连忙上前敲门。

“公子果然讲信义,这么快就来了。”缓慢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吱的一声开了,露出老仆苍老的容颜,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由笑着说道:“快些进来吧。”

“质儿,便是这里了吗?”潘氏柔媚说道,轻手拉开轿帘,露出绝美姿容,缓缓走了出来,美目四望。

“婶娘,这位长者就是牙行的保人。”楚质笑吟吟说道:“您先进去观看一会,再作决定也不迟。”

“公子说的是,夫人请进。”老仆浑浊的眼睛掠过一丝亮色,恍过神之后,连忙热情洋溢的施礼说道。

“似乎有些残旧。”潘氏轻柔点头,盈盈迈入门槛,刚进入院子,蛾眉立刻微蹙。

“夫人,这怎么会是残旧呢,只要稍微刷一遍,再用水清洗,便可焕然一新。”老仆连忙解释说道:“可能是由于老朽清扫不净,这才显得有些旧了。”

潘氏不置可否,轻移步履随意观看,转悠了几圈,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美丽的眼眸也没有露出半点端倪,末了,在宅子后院的小亭中的石椅上轻轻坐下来,容姿优雅恬静,秀眉微蹙,好像在迟疑不决。

“婶娘,你觉得这院落如何?可合心意?”楚质笑道:“要是不满意的话,也不打紧,反正附近的宅子多的是。”

潘氏秀眉依然聚在一起,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一旁的老仆却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公子,附近的宅子是不少,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这座宅院都是上上之选,价钱也公道,这样精致的院落夫人都看不上眼,那就无须再看其它的了。”

“长者说的也是实诚话,我昨日在附近转了半天,还真没有发现比这更好的宅院了。”楚质笑吟吟赞成,先扬后抑道:“可是价钱公道,这话我可不敢苟同。”

“公子,才一千五百贯,还不公道啊。”老仆叫嚷起来,似乎忘记昨日二千贯的价格了。

“长者,钱倒不是问题,只是您就不能再打个折吗?”潘氏美目波光流溢,巧笑嫣然,轻柔说道:“人家卖米卖布也给个折扣,想必这房子也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老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回过神来马上后悔了,不过话已出口,后悔已莫及,只能暗暗咬牙说道:“那就少五十贯吧,一千四百五十贯钱。”

“好是好,可是不怎么吉利。”美目流光,潘氏蛾眉微蹙说道。

“这倒也是,那就一千三百五十贯。”老仆觉得这话有道理,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安家置业,讲究的无非就是吉利福运,沉吟了下说道:“这再也不能少了。”

“这宅院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杂乱,若是想搬进来住,肯定要雇人清扫……。”娇媚笑了下,潘氏自顾自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潘氏心满意足的带着一份契约,坐上了轿子,在楚质的陪同下,悠悠朝开封府衙方向行去,心中已经细细盘算着应该怎么布置新家了。

院子之前,老仆睁大眼睛盯着契约上一千一百五十贯这个数额,似有欲哭无泪之感。

第九十三章 拜师

在开封府认证契约之后,付钱,宅子立刻属于楚潜,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容易了结,契约刚成立,潘氏立刻从人市上请了几个巧匠,兴致勃勃的对他们讲述自己的设想,希望借助巧匠们的巧手一一实现自己对宅院的构想,而楚质也得到了潘氏的托付,在宅院当起了监工,每日抽时间前来察看宅院的清扫修葺情况。www.65txt.com

这日清晨,楚质在宅院里悠悠转了一圈,按照惯例吩咐匠役们要努力工作,不可偷工减料,争取早日完工,然后走出宅院,直奔热闹繁华的小甜水巷,在街道旁买了几样物事之后,也没有耽误,心中有些忐忑的来到何涉府邸。

“楚公子来了,快些进来吧。”听到敲门声,何府管家拉开大门,见到是楚质,立刻露出和善笑容。

“老管家,请把这些礼物转呈山长。”楚质轻声说道,将手中的礼盒奉上。

“那公子在这里稍等,容我去通报一声。”有些疑惑的接过礼盒,瞄了眼礼单,老管家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

何府后院亭子中,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笔已经沾墨,不过宣纸依然洁白一片,何涉正在仔细的观摩池塘里的残荷,似乎要将眼前的景象都记在心中,连管家走近亭子也丝毫没有察觉。

“学士,楚公子来了。”如果是在平时,管家当然不敢有所惊扰,可是现在却忍不住了,故意轻轻咳嗽一下,唤醒了何涉。

“让他进来即可,为何要打扰老夫。

”何步沉声说道,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楚公子带来了几份礼物,还请学士过目。”管家没有害怕,笑吟吟的递上了礼单。

“礼物?”轻手接过礼单,何涉也觉得有些不解,相处这么久,楚质也应该了解自己的为人,为什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呢,目光轻轻落到礼单上,何涉眼睛瞳孔忽然大了一圈,一丝喜悦笑容在嘴角绽放开来。

“学士,楚公子还在外面等候呢。”过了斗响,老管家提醒说道。

“让他到书房等老夫。”顺了下胡须,何涉和声说道。

“那礼物呢?”老管家笑吟吟问道。

“收下。”何涉挥手,似乎有什么急事,立即匆匆忙忙朝自己卧室走去。

何涉的书房,和楚质想象中的一样,全部推满了书籍,占据书房的大半空间,推门而尽,书香墨气顿时扑面而来。

“公子,且先在此等候片刻,学士待会就来。”老管家满面春风说道,微笑行礼,告退而去,心中琢磨着是否应该吩咐厨房设摆宴席啊。

主人没来,楚质当然不肯坐下等候,环视一下书房的情况,径直直到一面挂着几幅字画的墙壁前,细细观摩起来,见到一幅残荷图上附有自己前些时候写的半载爱莲说,楚质会心一笑,认真体会何涉画中的精髓,片刻之后,似有所得。

寻思了一会,楚质移动两步,再观看其他字画,忽然目光一聚,情不自禁轻声念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句话出自哪里楚质心里当然清楚,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笔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何涉浑厚的声音响起,慢慢走了进来,此时他已然换了一件正式的儒服,宽大的衣袍走动时,随风飘扬,真有几分魏晋风流的气度。

“老师。”楚质回过身来,上前几步,抱手深深一鞠。

一缕笑容浮现在唇边,久久没有散去,何涉矜持答应了声,走到墙壁面前,负手而立,声音似乎也有些感怀:“范希文的胸怀,老夫远远不如也。”

“范相公确实是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楚质由衷说道,毕竟能写出这样忧国忧民的名句,而且致力一生身体力行,无论是在任何时代,范仲淹都都得到世人的肯定赞扬。

“你这话可能有些过了,不过老夫心中却赞成。”何涉眼眉一挑,缓缓开口说道,眉宇间透出赞许之意。

“孟子曰: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楚质微笑说道:“孟子之言与范相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相比之下,却是稍微逊色。”

沉默了片刻,毕生尊崇圣人的何涉也没有开口责斥楚质出言不慎,而是轻笑说道:“听你之意,似乎非常推崇范希文,这是为何?要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贬官而已。”

“范相公以天下为已任,忧民之忧,我心中敬服,如此人物,却遭贬职,让人惋惜之余,也深深哀之。”楚质认真说道,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往往很佩服能做到的人,不过有时候也会反而倍加痛恨嫉妒做到的人。

“景纯,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没有思量明白。”何涉长叹了下,幽幽说道,想到范仲淹如今的状况,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楚质当然十分清楚范仲淹为什么被贬职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庆历新政失败,为许多官员所不能容忍,虽明知范仲淹的无辜,但是仁宗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也只能按照大多数官员的意思办了。

“景纯,最近字画可有进步?可遇到不明之处?”似乎也察觉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何涉轻咳了下,和颜悦色询问起来,既然收下人家的拜师礼物,那就应该有为人师的责任。

楚质自然也十分识趣的不提范仲淹的事情了,而是认真的把自己多日来,在学习上遇到的困惑一一向何涉请教,而何涉毫无保留的予以点拨。

时近中午,送楚质离开之后,何涉立刻返回书房,取了几样物件,悠悠准备出门。

“学士,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你这是要去哪?”老管家见状,连忙追上去询问。

“去拜访几个朋友。”何涉微笑说道,摆手让老管家准备轿子,收了个弟子,怎么也应该与那些老朋友打个招呼。

第九十四章 堕落了

汴梁城中小甜水巷附近的一处民宅前,爆竹之声响彻云霄,弥漫着轻白色的烟雾,随风慢慢消融,只留下满地的红色纸屑。www.65txt.com

楚潜正式乔迁新居,中午的时候,先宴请了附近居住的有头有脸的一批富豪绅士,楚潜是开封府推官,手掌实权,大家自然乐意结交,知道消息之后,纷纷前来祝贺,就算有人没能亲自来道贺,可也备上了一份虽称不上丰厚,却也不薄的礼物。

晚上才是正式的宴会,不仅是开封府的上下官员,连祥符县的大小官吏,衙役班头,账房师爷都满面笑容的参加宴席,一直到子夜时分,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这才满嘴油光,捧着圆腹,尽兴而归。

新居后院,经过修葺整理,四周假山参差,草木萧疏,花竹环绕,布置也是十分精巧,散前来祝贺的客人离去之后,楚潜吩咐仆役收拾宴席,自己却与两个兄弟夜谈起来。

“二哥,看来质儿和珏儿今晚走不了啦。”楚潜笑吟吟说道,望了眼已经醉卧在椅子上,俊秀脸庞尽是红润之色的楚质和楚珏。

“赵学士也真是的,也不体谅一下两人还是个孩子,使劲的鼓动劝酒。”楚洛轻叹说道:“几个轿夫又贪杯误事,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呵呵,到了年底,质儿十六,珏儿十五,也不算小了。”楚潜笑了起来,挥手让仆役把已经沉醉昏睡的两人扶到客房休息。

“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赵学士一个劲的要与质儿对饮。

”楚洛轻声说道:“直到质儿醉倒了这才罢休。”

“说的也是,宴席之上,赵学士似乎非常关注质儿啊。”楚潜点头称是,要知道今日是自己乔迁之喜,可是赵概只是微笑的与自己碰了两杯酒,然后大部分时间就拉着楚质亲密交淡起来,不时传来几声笑语,如果不是自己是正主,要热情接待各方来宾,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去了解一下情况。

“你们居然不知情?”楚汲微微错愕。

“知什么情?”楚洛与楚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

深深望了两人一眼,楚汲摇头苦笑道:“亏你们还是质儿的父亲小叔,连这件事情都不清楚,我真不何如何说你们了。”

“大哥,什么事情啊?”楚潜只觉得一阵莫明其妙,不过可以肯定事情与楚质有关,心虽自然关切无比,连忙说道:“这几日我都在忙着府衙的公务,要不就是乔迁之事,质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接到楚汲责问似的目光,楚洛轻轻咳嗽一下,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悠悠说道:“我也是一样,新三司使相张尧佐刚刚走马上任,发布了几道新命令,我忙着应付,这几日也没有空暇时间。”

“那么质儿没有和你们说吗?”楚汲沉吟了下,缓缓问道。

楚洛直接无语,看向楚潜,满头雾水的楚潜小心翼翼说道:“质儿生性沉稳内敛,遇事不喜对人言,我们自然也不清楚。”

“前几日,白雀书院的何学士,收了个弟子。”楚汲目光闪烁,似乎有一丝喜色。

“这个弟子,该不会是质儿吧。”楚潜一楞,立刻反应过来,大笑说道:“以前就察觉何学士有这个意思,如今终于肯定了。”

“何学士收质儿为弟子。”楚洛惊道,何涉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人脉关系,他心里清楚,如今这样的大能收自家的儿子为弟子,楚洛如何能不动容。

“呵呵,有许多事情你们不知道。”楚潜微微笑了起来,慢慢把楚质近几个月来的作为向两人述说出来。

“这样说来,早在山亭宴会之前,何学士就已经动了收质儿为弟子的心思。”楚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片刻之后才摇头叹道:“君瑞、至之,我们以前都过于忽视质儿了。”

楚洛与楚潜沉默了,两人一个刻意疏远,一个过于溺爱,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楚质的事情都不曾真正了解过。

看着两个沉默不语的弟弟,楚汲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两个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对于楚质的问题,楚汲也唯有继续装糊涂,拖一时算一时了。

客房之中,察觉脸上一阵温热,楚质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醉酒的人对于一切的反应都是比较以迟钝的,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仰身横着躺在一张绣床上面,双脚悬垂在床沿边上,鼻子似乎还嗅到阵阵的清香。

重重吐了口酒气,楚质正打算挣扎一下,把双脚收回床上,换个比较舒服的睡姿,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似乎被什么给缠住了,动弹不动,轻轻眨了几次眼,感觉情况好像不对,楚质连忙睁开眼睛,挺直腰板坐了起来。

“公子,你醉了。”

如珠玉落盘般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房中烛光摇曳,明灭不定,楚质痴痴望去,初儿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在灯光的映照下,似是清纯之极,又妩媚之极。

呆滞一会,楚质这才有所反应,目光继续往下移,却发现床沿下,一盆温水之中,初儿两只柔软滑嫩的小手在自己双脚轻轻的抚摩揉搓,一阵舒服之极的奇异触感悄悄涌进了楚质心里,忍不住舒服呻吟了几声。

虽然穿越之后,楚质也曾经幻想过享受着俏丽丫环婢女的贴身服侍,不过那只是想想而已,事后楚质也随之淡忘了,如今真的享受到这种待遇,楚质也不知该作什么反应了,毕竟接受了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人权自由平等观念已经在楚质心里扎根,有心让初儿不要这样做了,可是那奇异舒服的感觉又使得楚质开不了这个口,加之酒气还未过,脑子也一片糊涂,身体神经麻痹,就算脑子想做什么,身体好像都不听指挥了。

似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楚质脑子矛盾之极,可是身体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不时发出几声近乎赞赏似的呻吟,丝毫没有瞧见初儿红霞满面,一颗处子芳心怦怦乱跳,羞涩闪躲的目光,顾盼之间湿润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两只肤光白腻,胜似凝脂的纤手,不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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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请柬

时间飞逝,转眼间已是冬末春初,细细洁白的雪下了一夜,在寒风的吹拂下,轻飘如絮的雪花覆盖在汴梁中家家户户的的屋顶上,若是从高处望去,整个汴梁城呈白茫茫的一片,天上的太阳依然是那么明亮耀眼,可是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的暖意。www.65txt.com

又是一天清晨,天际已经发白,楚府的仆役这才忍着刺骨寒意,挣扎似的从温暖的被窝里走出来,开始清理一夜的积雪。

听到门外传来的阵阵敲门声,其实早就已经醒来,却一直窝在床上不肯起来的楚质这才悠悠的答应一声,硬时再拖了片刻,才依依不舍掀开棉被,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公子,早安。”推开房门,长贵露出笑脸,味着良心说道。

顺着门窗望了眼外面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楚质也毫无愧色的答应下来,接过长贵递来的热毛巾,漫不经心的洗漱起来。

“惠夫人让小的告诉公子,今日响午不回来了,让公子莫要忘记吃午膳。”长贵轻笑说道,一点也不觉得惠夫人是多此一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公子似乎特别怕冷,休息的时候,若是没有人叫唤,可以在床上上待一天,连饭都不吃了。

“嗯,他们又去哪里拜年了?”楚质洗漱完毕,用毛巾擦干脸手之后,悠悠问道,穿越之前,楚质是一个南方人,根本不曾在雪冬的地方待过,本来以为可以见识一下大雪飘飞的场景,心里还有几分兴奋的,可惜却受不住雪冬的寒冷,幸好如今已经是新春,再一段时间就恢复往日温暖的天气了。

“小的也不清楚。”长贵摇了摇头,捧起了洗脸水,慢慢走出房外,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笑着说道:“公子,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吃午膳了,您想吃些什么,小的让厨房准备。”

“与平常一样就可以。”楚质说道,顺手关上了门,外面风大,寒风吹进来,让他十分不舒服,仔细检查门窗缝隙,没有半点遗漏之后,楚质慢慢走到书案,取出笔墨纸砚,往砚台上滴了几滴水,慢慢的研磨起来。

新春节庆之时,白雀书院自然也非常合乎人情常理的给学子休假时间,不过为了让学子们在此期间不懈怠学业,自然而然就布置了少许功课,而楚质身为山长何涉的弟子,理所当然要比别人多出那么一些作业。

有这样一个名师,对自己来说,是件值得庆幸之事,同时也有些许烦忧,平时想偷懒都成问题,楚质无奈叹了下气,立即收敛心神,提笔沾墨,手腕微悬,沉吟了片刻,在纸上虚比半响,才落笔运转起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幅寒江独钓图的基本结构大致画完,楚质呼气搁笔,没有继续画下去的意思,忍着寒意用清水净了下手,把手放到衣兜里取暖,楚质转着书案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作品,在脑中细细思量着待会应该怎么着手。

“二哥,你醒了没有?”轻拍了两下门,楚珏扬声叫道。

“门没拴,进来吧。”楚质应声道。

“我没有打扰二哥作画吧。”轻手推门而尽,楚珏轻步来到书案前,仔细观赏着楚质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随着年龄的增长,楚珏似乎更加沉稳,俊逸的脸庞多了几分和色,似乎没有之前的那么冷淡了,偶尔唇角还会绽放出一缕笑容。

“不要紧,反正我也没有奢望能在今天把这图画完。”楚质摆了下手,微笑道:“今天怎么不与父亲他们出去拜年了?”

“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不去。”楚珏淡淡说道。

“唉,又不知道哪家小娘子要伤心落泪了。”楚质叹气说道,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

“没有的事,二哥你别胡说。”楚珏连忙矢口否认,俊美的脸庞掠起一缕红晕。

“文玉,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名门闺秀,难道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吗?”楚质轻声说道,脑中浮现前几日参加某个官宦人家举办的宴会时,楚珏因躲避不及,被几个大胆少女围起来调戏的时候,脸上露出羞涩窘迫的表情,嘴角不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二哥你还不是一样。”楚珏强忍羞意,大声反驳说道:“惠姨娘也给你介绍好几个大家闺秀,你不也是看不上眼,宁愿躲在家里装睡,也不愿意出去了。”

“都是自家兄弟,你可别把事情告诉我娘亲啊,不然我又要被训斥了,我们还年轻,当以学业为重,其余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楚质连忙说道,训斥倒是不怕,最怕惠夫人知道自己的计策,又要给自己介绍什么名门闺女,那时自己的头就疼了。

“这还差不多。”楚珏满意说道,注意力又回到书案上的图画上,观摩片刻,忍不住赞叹起来:“二哥,几日没见,你的画技又有进步了,才寥寥数笔,根本不用着墨,就把白雪满江的景象体现得淋漓尽致,意境深远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肯定是受到才卿的影响。”楚质摇头笑道,心里也有丝丝窃喜,自从跟何涉学画之后,楚质也觉得自己的画技一日千里,得到何涉与旁人的肯定之后,楚质也在怀疑自己对绘画有极高的天赋。

得到肯定,楚质对作画的兴趣也随之浓郁起来,不时在自己的作品中掺杂些后世的笔法,虽然有时不得其法,画得面目全非,可是有时偶然成功,新颖独特的画法,立即得到何涉的大加赞叹,更加认为自己没有看错,楚质确实是个绘画天才。

“二公子、三公子,外面有人送来这份请柬。”两兄弟笑谈几句,一个仆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禀报疲乏。

“二哥,是才卿请我们去赴宴的。”楚珏接过请柬,打开一看,立时有了几分笑容。

“也不知这小子弄什么明堂。”楚质笑吟吟说道:“不过也不管那么多了,大半个月没有见他了,难得那小子肯请客,定然要空腹而去,不醉不归。”

第九十六章 高府小宴

春节已过,不过汴梁城街道上的节庆意味还没有消散,不时可以听到锣鼓喧天爆竹烟花的声音,虽然是春寒初霁,可是街道上的积雪早已经被滚滚人潮踩踏揉碎,化成了清水顺着汴梁城的暗渠流入汴河中。www.65txt.com<<>>

高士林设想得很周到,不仅派人送来请柬,而且还有马车接送,这让有些怕冷的楚质大为满意,夸赞不已,立刻与楚珏上了装饰华丽的车厢,听到吩咐,车夫扬鞭轻呵,马车走动,蹄声的答作响,车厢摇曵。

“文玉,你知道才卿家在哪吗?”轻轻掀开一丝车厢帘布,发现马车是向城西行去,楚质随口询问起来,高士林的身份他隐隐约约能猜测出几分,应该是前朝名将高琼的后裔,也是有名的将门世家子弟出身,却是不知道是嫡系还是旁系。

“没有听说过。”楚珏迷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还好才卿也清楚这点,派马车前来接我们,不然想去也找不到地方。”楚质轻笑道,放下车帘,反正到地方之后,自然清楚身在何处。

马车行路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悠悠停了下来,在车夫的帮助下,楚质与楚珏下了车厢,第一时间便好奇打量四周环境,发现也不认识这里是什么地方,附近尽是豪华大宅,宅舍连绵,朱楼夹道,极具气势,隐约可以看见这些宅舍内亭台楼阁无数,处处曲径通幽,景色如诗如画。

“二位公子,这边请。”送请柬的仆役连忙施礼笑道,微微伸手,楚质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巍峨豪华,宅门前耸立着两蹲张牙舞爪,形象生动的石狮,门楼上书有着高府二字的门第牌匾,金光闪闪,气势不凡。

楚质也没有再作猜测,微微向楚珏示意,便与仆役一道向高府行去,仆役轻拍了几下,大门应声而开,在高府仆役的恭敬礼请下,楚质与楚珏慢慢步入高府。

撇开房屋檐角的积雪不提,楚质悄悄的打量着,只觉得高府占地颇广,绿树翠竹环绕之下,院中屋舍层叠,曲槛雕栏和绿窗朱户,不计其数。

在仆役的引领下,楚质和楚珏走过前院和几道回廊,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径,在镂空的墙壁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几个湖石砌的小型花坛,一丛丛的灌木草花此时也没有往日郁郁葱葱的颜色,显得有几分凋零。

石径尽处,是一座三间两厢的平屋,仆役引领楚质和楚珏来到了中堂,屋内的摆设富丽堂皇却显雅致,雕花香楠木的茶几上摆了一个精致的铜炉,轻烟缭绕,烧着香料,四周墙上挂了不少山水画,墨汁淋漓,浓淡相宜,也不知道是否出自名家的手笔,窗檐下放着十几盆怪石苍松,椅榻之上尽铺锦绣,屋中异香弥漫,沁人肺腑。

“二位楚公子请稍候,我家公子马上就来。”仆役笑了下,施礼告退而去。

这房屋建造得比较巧妙,隐在层层院落之内,只要把窗子一闭,外面的风雪根本吹不进来,人一进来,立即感到有几分暖意。

“景纯、文玉,忙些事情,让你们久等了。”楚质和楚珏刚刚落坐,高士林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尽是笑容。

“我们也是才坐下而已。”楚质起身拱手笑道:“才卿,新年吉祥,一段日子没见,似乎越加俊逸许多。”

“真的。”高士林惊喜交集,整了整衣裳,嘴角飘出爽朗笑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奉承之言也当真。”楚珏冷眼旁观,毫不客气的打击道:“身上的衣裳把人都裹成角黍一般模样,哪还有什么俊逸可言。”

“文玉,做人不可太实诚,虽然确实如此,但也不能如实说出来啊。”楚质笑吟吟说道。

“你们啊,一进来就知道戏弄我,枉费我得了好物事还记得你们。”高士林悲叹说道,引手请两人坐下。

“什么好物事?莫非又是前人留下的字画宝贝不成?”随意落坐在绣榻上,楚质漫不经心说道:“才卿,我已经再三提醒你,眼力不行的话,应该多加锻炼,别总是想着学人家拣漏。”

相处久了,楚质才知道高士林对金石字画之类的古玩有些感兴趣,不过却不知道是因为没钱,还是舍不得花大价钱购买真品,总是喜欢去一些小店小铺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还自以为拣到了宝贝,不过经人鉴定之后,往往是令他失望之极。

“当然不是。”高士林揉了下鼻子,似乎有些尴尬,对于自己的黯然战绩,高士林也不好反驳,挥了挥手,扬声道:“来人,把物事搬进来。”

一声令下,几个仆役鱼贯而入,片刻时间,就在屋内摆好了一个小型宴席,而且连火炉都搬进来了,炉子上还放着一口特制的锅,席上搁着各种已经清理好的生肉片,还有几盘时蔬果瓜,葱姜酱蒜等,楚质仔细一看,这分明是火锅的各种配料。

“景纯,前些时候你不是说过,在这寒冷的冬天,最适合的就是吃那所谓的火锅吗?现在物事已经配齐,那就请你动手啦。”高士林微笑说道,脸上有一丝得意,以及几分期待。

“我说才卿怎么转性子了,居然不用威逼利诱就肯请客,原来如此啊。”楚质轻笑道,没有想到随口一提,高士林就记在心里了,怪不得当时他询问得这么仔细。

“二哥,要怎么弄?”鄙视一瞥,楚珏用旁边的清水净了下手,准备帮忙出力。

“景纯,有何吩咐尽管明言。”高士林见状,也卷起了衣袖,兴致勃勃说道。

“才卿,你还真是够细心的,连炭火都已经升好了。”楚质笑了下,也没有客气,让两人按量把姜酱孜然胡椒八桂等配料放进锅内,再放几块连骨肉做汤底,注入适量水,合上锅盖,不久之后,汤水沸腾,飘香四溢。

“景纯,可以了没有?”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高士林迫不及待询问起来。

“不急,再稍等一会,我们先小酌几杯。”楚质笑吟吟说道,提起已经烫热的美酒,分别倒入三个杯盏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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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有事,更新可能会晚些。

第九十七章 鸿雁传情

过了年,楚珏已经十五岁,禁酒令自动解除,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来参加宴会的熏陶,楚珏的酒量也有所提高,小饮几杯,俊秀的脸庞才浮起一缕红晕而已,而对于楚质来说,几杯酒不过是活血通络罢了,俊脸依然不变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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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了。”闻着久久不散的浓郁香气,楚质露出了一缕笑容,抚着一层厚纱布,轻轻掀开锅盖,一朵重重的雾气如蘑菇云一般升腾扑面而来,瞬间化成缕缕清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纯,现在怎么办?”望着锅内沸沸扬扬的汤水,高士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手,似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当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抹去俊脸上的丝丝滋润雾气,楚质笑着说道,拿起了筷子,挟了一片羊肉片,在沸腾的汤水中随意飘了几遍,沾了沾席间已经调配好的味酱,不故肉片上冒着滚烫热气,直接送进口中,嚼了两下,吞进肚里,忍不住舒畅一叹,涮羊肉的味道确实是香啊。

“景纯,这肉熟了没有?”与楚珏对视一眼,高士林小心谨慎问道。

“这肉切得那么薄,再经沸水一烫,早就熟透了,不信你自己尝下。”楚质回味了下,继续挟了几片羊肉放进锅内。

嗅着滚滚肉香,高士林动了动喉咙,看着羊肉片已经变成了白色,也随之小心翼翼挟了一片,学楚质一样,沾上味酱,举筷悬在嘴边,犹豫了下,把肉片放到口中,轻嚼了下,肉片似乎马上化了,一股别样滋味在舌间荡漾。<<>>

沉默了片刻,高士林立刻挥筷挟起了几块肉片放手锅里,待肉片烫熟之后,沾酱放进口中,如此来回,吃得不亦乐乎,清俊的的脸庞顿时热汗直流。

“才卿,莫急,没人会与你抢。”楚质笑吟吟说道,掏出丝帕优雅拭了下额上的汗渍,只觉得浑身上下透着热气舒畅之极。

“美味佳肴让人垂涎三尺,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高士林呵呵笑道,吩咐仆役拿了几条毛巾进来。

“可惜才卿的配料准备不足,如果再有一些枸杞之类的滋补药材,恐怕更有一番滋味。”楚质笑吟吟说道:“不仅能活血通络,驱散寒气,还能滋养身体呢。”

“景纯为何不早说。”高士林埋怨了句,立刻吩咐仆役去把楚质刚才说的药材取来。

“现在说也不迟啊。”楚质笑着说道,举起了酒杯与两人对饮。

世家就是世家,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拟的,家里就有自己的药材库,才片刻功夫,仆役就把药材拿来,放下之后,悄悄咽着口水告退而去。

“放迟了些,不过药效还是不差的。”楚质微笑说道,用细细的纱布把滋补药材裹成几小包,慢慢放入锅内,不久之后,由肉香和药香混合成的异香弥漫,香气似乎更加诱人了。

“滋味与之前果然有所不同,鲜美无比。”轻轻抿了一口汤水,高士林由衷赞道,也不知是否错觉,身体似乎感到暖融融的。

“一张机,五陵车马杳如昨。断魂雨续断魂缘,啼莺枝上,红杏早谢,相忆更纤纤。”一边享受着美味火锅,一边饮着清淳佳酿,三人自然而然的行起了酒令,而作为东主的高士林当仁不让的开口说道。

“两张机,深深花阴杨柳岸。落花满地无人看。石桥草色,伫足多时,忍不盼相见。”下首的楚珏不甘示弱,沉吟了片刻,轻声念道,俊秀红润的脸庞绽出笑容。

“三张机……。”轻轻摊靠在软绵适润的绣榻上,楚质举杯小饮一口,回答的速度丝毫没有迟缓。

气氛融洽的宴会持续着,不知不觉中,摆放在席上的肉片果蔬,已经被三人消灭大半,而他们也有了几分醉意,透亮的眼睛蒙上了一丝迷离,不过兴致却依然不减,行着酒令,说着天南地北的笑语趣事。

“景纯,文玉,最近我写了一首词,请你们鉴赏一二。”轻轻搁下手中的杯子,高士林慢悠悠说道,似乎有点醉意朦胧。

“才卿写的词,那就要仔细聆听了。”楚质笑吟吟说道,正了正身子,一旁的楚珏也是如此,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看向高士林。

“我这首词的才情意境自然比不上景纯以前的大作,不过也有几分巧思的。”高士林笑着说道,末了摇头晃脑,悠悠念诵起来:“沉沉梦掩相思愁,深情笑回眸。泪浅争知谁夜留,袂分冷香酒透、染红袖。魂断更销几声秋,恨无心折柳。年华尘泥燕识旧,南城笙歌止休、花病瘦。”

“这首虞美人可谓情真意切,却不知是写给何人的。”默念了遍,楚质轻笑说道:“能让风流倜傥的高才卿犯相思愁之人,我定然要了解清楚。”

“这还用说,当然是某个才貌具佳的娘子。”楚珏面容缓和轻微一笑,语气中似乎带有几分调侃之意。

“文玉猜对了。”半闭星目,高士林说道,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神情充满了温柔,没有想到才几年没见,当初的小丫头却变成落落大方的如玉美人了。

过了片刻,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哄笑,高士林这才反应过来,饮了杯酒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清咳了下,说道:“别笑了,你们觉得我这首词怎么样?”

“不错,你的一片真情心在词中了。”想了下,楚珏开口赞扬道:“而且要比以前的咏风伤柳的诗词要好。”

“这首词可是我冥思苦想数日才作成的,自然不差。”高士林笑吟吟说道,眼睛里掠过一丝得意洋洋之色,目光转向楚质,想听听他的评价。

“公子,曹家派人送来此物。”一个仆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朝高士林微微施礼,把手中的长型礼盒奉上。

高士林显得有些喜悦,满面春风接过礼盒,挥手让仆役下去,便迫不得已的打开盒盖,从里面抽出一张充满芬香之气的薛涛笺,目光轻轻扫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才卿,怎么这般喜悦,说出来也让我们同喜啊。”楚质笑着说道,看着高士林喜不自禁的样子,心中也隐隐约约猜测出几分,不过也没有确定。

第九十八章 鸿雁

“景纯,这是一首诗,若是你能猜出来,我愿自罚三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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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前因后果,如何猜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楚珏鄙视说道:“不如易地而处,让你来猜吧。”

“才卿,此话可当真?”抚了下唇角淡淡绒须,楚质挑眉问道,反正没有规定对自己的处罚,猜错了也不要紧。

“君子一言。”高士林脱口说道,随即轻眨了眼睛,心中泛起了几分疑虑,隔着这么远,应该不会看到信中的内容吧,情不自禁紧了下手,把信贴在怀中。

“放心,我眼睛可不能透视。”楚质轻笑了下,吟诵道:“瘦病花休止歌笙,城南旧识燕泥尘。华年柳折心无恨,秋声几断更**。袖红染透酒香冷,分袂留夜谁知争。浅泪眸回笑情深,愁思相掩梦沉沉。”

高士林眼睛瞳孔一缩,悔恨叫道:“早知道刚才就不吟那首虞美人了。”

“才卿,来,酒已经摆好了,请随意。”楚质嘴角绽放笑容,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

“你小子也太精明了吧,这样也能猜测出来。”连饮三杯淳酒,高士林抹去唇边的酒渍,缓缓吐了口酒气,摇头苦笑起来。

“你不是说自己的词里有巧思吗?我也是随意猜测,没有想到居然对了。”楚质笑吟吟说道:“这样说来,回信的就是你未来的媳妇曹家娘子了。”

“我这首虞美人,可是想了好几日的,难道就那么不经猜测吗。”高士林倍受打击,喃喃自语道。

“与白矾楼的那首月谜诗相比,所谓的巧思简直是不值一提。-====-”沉默了片刻,楚珏非常诚实的说道。

“幸好文玉没有看出来,这让我心里安慰许多。”瞄了楚珏一眼,高士林庆幸似乎的拍胸说道,让楚珏恨得咬牙切齿,目光凛冽。

“才卿,别妄想岔开话茬。”楚质笑眯眯说道:“你不是说你未来的媳妇不在汴梁城吗,而且还是个不侍见的小丫头,平日里你根本不予理会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鸿雁传书了。”

这几日高士林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自已的未来媳妇,楚质自然要联想一下。

“景纯,你别胡说。”左顾右盼,发现仆役没听到楚质的话后,高士林松了口气,这话要是传出去,惹恼佳人就麻烦了。

“瞧你的样子,似乎已经与她见过面了。”楚质饶有兴趣说道:“不用说,你们定然是两情相悦,心生爱慕之意。”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摸了下鼻尖,高士林微笑了下,大方承认道:“前段时间她到汴梁探亲,我们见了几次面。”

“探亲未必,相亲那是定然。”楚质笑吟吟拱手打趣道:“才卿,恭喜啦,想必再过不久,就要摆婚宴了。”

“才见了几次,事情未定,没到你说的程度。”高士林轻笑道,俊脸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也是动了这个心思,没有想到高士林真的有这个打算,楚质与楚珏对望一眼,立刻满面笑容提前祝贺起来,高士林喜悦之下,也小饮了几杯酒。

楚质心理清楚,所谓未定,其实也就是一句虚言,权贵世家之间的联姻,可不比寻常百姓之家,有退婚的说法,只要事情定了下来,绝对不允许反悔,不然世家的颜面何存。

收拾了下心情,高士林也没有避讳两人,从礼盒内又拿出一个卷轴,轻轻展开,却是一幅图画,画中两只鸿雁正在群山峻岭之中比翼双飞,其中含义不言而喻,高士林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忍不住向楚质和楚珏炫耀起来。

“比翼齐飞,果然是心有灵犀啊。”楚质笑了下,望着图画中有大半空白点墨未沾,轻轻提醒说道:“才卿,你准备如何回应佳人心意?”

心意?顺着楚质的目光一望,高士林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给人家寄了一首谜诗,人家回给自己一幅无字之画,其中的含义也是不言而喻,这就是男女之间的风雅情趣了。

“这倒要仔细琢磨才成。”高士林点了下头,立刻吩咐仆役将图画小心悬挂在墙壁上,思绪急转,想着该在画中写些什么才能体现自己心意。

“要不在画里写上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何?”寻思了片刻,楚珏出了个主意。

“好是好,但是引用前人之作,似乎不太妥。”沉吟了下,高士林摇头否决了。

“确实如此,这两句诗被人引用太多,写在此画上,似乎显得有些庸俗。”向楚珏歉意一笑,楚质轻声说道:“可惜画中空白处是在上方,若是在下方的话,可以补画一株连理枝。”

“景纯说的有理,可惜啦。”高士林点头称是,呆呆看着图画,脑子里思绪万千,就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公子,汝南郡王子与大娘子来了。”这时一个仆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打断了高士林的沉思,听清楚仆役的话之后,高士林面露喜色,连忙起身说道:“姐夫和姐姐来了,我这就去迎接。”

“不用了,我们已经到了。”一对青年男女牵手缓缓走进屋内,这两人青年俊雅秀逸,风流倜傥,女子身量婀娜,体态流丽,容貌绝丽,更有无限妩媚的风情,他们神态亲密,显是一对爱侣,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役婢女,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有几分前呼后拥的气势。

“才卿,好雅兴啊。”轻轻环视屋内,女子笑吟吟说道,似乎有一些居傲。

“才卿,不知这两位公子是?”俊雅男子轻轻松开女子的纤手,朝楚质与楚珏微微一礼,态度温和说道。

“姐夫,这是我的两位同窗好友,楚质楚景纯,楚珏楚文玉。”向女子讨好笑了下,高士林连忙介绍道:“景纯、文玉,这是我姐姐,这是我姐夫,汝南郡王十三子赵宗实。”

楚质心中一紧,扯了下楚珏,起身恭敬拱手道:“见过王子、王子妃。”

“又不是在皇宫王府,你们不必拘礼。”赵宗实微笑摆手说道:“既然是才卿的朋友,直接呼我的名字即可。”

“姐夫说的是,景纯、文玉,你们就听他的。”高士林点头笑了下,上前拉着女子的手说道:“姐姐,你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好让我做好准备啊。”

“才卿,你什么时候这般拘礼了。”女子轻笑,美目流盼,望着屋内席宴,开口道:“是否又瞒着姐姐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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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雁邱词

不愧是以后要垂帘听政的主,谈笑之间处处带着一股威势,看着女子轻言笑语似的责问高士林,楚质心中暗暗评价,显然已经明了俊雅男子和清丽女子的身份。www.65txt.com

经过何涉与楚潜的指点,加之楚质平时也格外注意这方面的情况,自然对朝廷宗室的事情都有所了解,汝南郡王赵允让是什么人,楚质十分清楚,当初宋真宗在位的时候,因为没有子嗣继承皇位,真宗就以绿车旄节迎赵允让到宫中抚养。

直到后来宋仁宗出生,才用箫韶部乐送还府邸,宋仁宗即位,立即授赵允让汝州防御使、宁江军节度使,在庆历四年时,封为汝南郡王,拜同平章事,改判大宗正司,不过这些在楚质看来都不值得一提。

最让楚质关注的是赵允让的第十三个儿子,也就是眼前的赵宗实,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一种遗传病,宋仁宗与父亲真宗一样,生下的子嗣都是比较容易夭折的,也是没有皇子继承皇位,无奈之下,仁宗皇帝也学真学一样,从赵允让的众多儿子之中,挑选赵宗实进宫中扶养,当初楚质一听何涉提到这件事,立即知道赵宗实应该就是以后的宋英宗,那么高士林的姐姐就是在哲宗时期垂帘听政的高滔滔高太后了。

“姐姐,姐夫,用午膳了没有?”看了眼显得有些狼藉的席宴,高士林讨好笑问,不时往赵宗实投射求助目光。

“才卿,你平日便是就么用膳的吗?还真是有些……”赵宗实温和一笑,似乎在考虑措词,停顿了下才说道:“别出心裁。<<>>”

“才卿,还不叫人进来收拾一下。”高滔滔一听,心中似羞似愧,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早就勃然大怒,开口训斥了,不过此时她也没有显得有多客气,冷冷抛下一句话,拉着赵宗实就往内室走去,赵宗实似乎有些无奈,回身朝几人歉意笑了下,在高滔滔的拉扯下,走进了内室。

“景纯、文玉,真是失礼了,我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你们别见怪。”高士林神情有些尴尬,心里也有几分怨气,可是想到高滔滔平时对自己的诚挚关心,只能把怨气化成深深的叹息、无奈。

虽然高士林出身名门世家,但是并不代表他一出生就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世家往往是大家族,内部何尝没有矛盾,高滔滔与高士林自幼丧父,没有了长辈的照拂,两人的生活环境可想而知,年长的高滔滔自然担起照顾弟弟高士林的责任。

直到后来,两人的姨母,宫里的曹皇后知道两人的境况,把高滔滔接到宫里扶养,而且还吩咐自己的弟弟曹佾照顾高士林,两人的命运才得以改变,不过对于姐姐高滔滔,哪怕她经常严格管束自己,高士林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看似畏之如虎,其实是心存敬爱。

“怎么会。”楚质丝毫没有在意,微微笑了下,轻声说道:“才卿,今日多有打扰,我们也该告辞了。”

见怪?楚质当然不会,往深了说,也没有这个胆子,不要以为楚质受到十几二十年平等自由教育,对所谓的封建皇权制度就轻视淡漠,恰恰相反,正是自由惯了,楚质才会对生杀予夺的皇权制度心有畏惧,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人家显示威严的对象。

“景纯,……。”看了眼内室,高士林苦笑连连,心里矛盾之极,不知道是要挽留,还是要答应。

“才卿,显然令姐把我们当成诱你堕落的损友了,待会你可要为我们解释清楚啊。”楚质笑吟吟说道,上前两步拍了下高士林的肩膀。

“景纯,谢了。”高士林顿时放下心来,露出真挚笑容,叹息说道:“本来还打算请你帮忙想个对策的,如今只能算了。”

楚质明白高士林指的是鸿雁图的事,心思动了下,走到墙壁,仔细看着图画,过了片刻,缓声说道:“才卿,我听说过这样一个逸闻,有一人去并州赴试,途中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这人今天遇到的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有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

“竟有这等奇事。”高士林寻思了片刻,悠悠叹道:“果真是比翼之鸟,爱侣已逝,安能独活啊。”

“这人知道此事之后,看着捕雁者手中的两只已逝鸿雁,便花钱买下这两只雁,接着把它们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做为坟,取名雁邱以记之。”沉吟了下,楚质轻声道:“当初听闻此事,我一时心绪难平,偶有所得。”

“别的就不多说了。”高士林的反应不慢,立即捧出了笔墨纸砚,对于楚质吟诗作赋的才情,他心里可是佩服得很,立刻把鸿雁图取了下来,平铺到茶几案上,拱手说道:“景纯,一切就拜托了。

一旁的楚珏也是如此,眼睛光亮闪烁,动作也没有怠慢,立即磨起墨来,楚质微微一笑,也没有推辞,接过湖笔,沾了些墨汁,立刻挥毫写下传诵古今的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行云流水写了处字最后一点,楚质爽朗笑了下,扯着还沉思在雁邱词无穷情意之中的楚珏扬长而去。

“那小子写的是什么。”过了半响,高滔滔从内室走了出来,刚才楚质说的逸闻她也听到了,心里也有些感触,毕竟是女子,哪怕再怎么坚强,也有一丝多愁善感的,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立即拉着赵宗实走了出来。

“才卿,你怎么了?”看着捧着鸿雁图呆滞自语的高士林,高滔滔不免有些惊讶,柳眉下意识一挑,娇声轻斥起来。

第一百章 印象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绝妙好词。www.65txt.com-====-”高士林身体一颤,似乎如梦初醒一般,大叫了一声,左顾右盼一番,着急问道:“景纯人呢。”

“已经回去了。”被高士林的动作弄得有些糊涂,高滔滔也没有听清他在喊些什么,闻言淡淡回答起来。

“他怎么能……。”无意识脱口而出,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高士林无奈长叹。

“才卿,可否把画卷给姐夫欣赏下。”赵宗实温和笑道,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情…物、生死相许、绝妙,他心里也有几分好奇。

“姐姐,姐夫,你们快来看。”这话提醒了高士林,他立刻兴奋摊开画卷,赞赏说道:“这是景纯写的新词,简直堪称绝妙。”

“绝妙,我看未必。”高滔滔轻声说道,不过还是与赵宗实上前几步,目光落入画卷之内,仔细默念,末了久久不语,心情起伏荡漾。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那一个生死相许。”良久,赵宗实悠悠叹道:“此词一出,情为何物即可定论了。”

敛了下心思,高滔滔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问道:“才卿,刚才那人,该不会就是前段时间写下爱莲说的楚质吧。”

“可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楚景纯。”赵宗实惊叹道。

“没错,就是他。”高士林点头说道。

“闻名已久,会面之时,却又失之失臂,为之奈何。”赵宗实扼腕长叹道,后悔刚才没有仔细聆听高士林的介绍。

“才卿,你怎么不早说。”恨恨瞪了高士林一眼,高滔滔柳眉微蹙,柔声说道:“夫君不必如此介怀,日后有机会,可亲自前去拜访。”

自己一早就已经说了啊,高士林心中只觉得无限委曲,幽幽望了高滔滔一眼,非常识趣的沉默不语。

“滔滔,日后莫要再与刚才那样急躁了。”拉着高滔滔纤手,赵宗实温柔说道:“刚才我们确实有些无礼。”

“滔滔知道错了,请夫君责斥。”低垂螓首,高滔滔美目一黯,柔柔说道。

抚着高滔滔的纤手,赵宗实温柔含笑安慰说道:“你也是关心才卿,情急之下才会有些失礼,以后注意就成。”

“姐夫大可不必在意,以我对景纯的了解,他绝非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刚才之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高士林连忙解释说道。

“才卿,听你之意,似乎与楚质非常熟悉,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微微点头,赵宗实迷惑问道。

“正是如此,能写出这等文章诗词的定然是个翩翩君子,请人来赴宴就应该好好招待,为何要……。”高滔滔蛾眉微蹙,指着杯盘狼藉的席宴道:“这般不堪。”

从小在宫中长大,高滔滔自然受到儒家的正统思想的熏陶,君子远庖厨的古训一直铭记在心,刚才从屋外远远看到高士林居然亲自动手在锅内烹制肉片,她心里生气异常,进来之后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我…知道错了。”高士林嗫嗫嚅嚅说道,也不敢说实话这些都是楚质教他的,害怕高滔滔一气之下,严令自己不许与楚质来往,至于为什么没有向赵宗实和高滔滔提及过楚质,那是因为楚质有空暇的时候,经常带着高士林与楚珏到处游玩,高士林也害怕让高滔滔知道之后,责怪自己不务正业,自然不敢提起楚质的事情。

“才卿,你已经不小了,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高滔滔柳眉竖起,气呼呼斥道。

“其实这样做也有几分情趣的。”高士林小心翼翼说道:“姐姐与姐夫试下就明白其中的乐趣了。”

“高才卿,你……。”高滔滔秀眉轻扬,凤目圆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滔滔,好了,你也清楚才卿玩性颇浓,何必如此动怒。”拉着高滔滔坐下,赵宗实和声劝慰道:“况且客人都没有在意,你又何必生气。”

“都快成亲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下性子。”在赵宗实的劝慰下,高滔滔怒气渐消,过了片刻,幽幽说道:“若是再闹出什么笑话,叫我如何向姨娘解释。”

感受到高滔滔话里的无尽的关切,高士林只能沉默不语,乖乖垂头在那里挺立听训。

……………………………

“二哥,待会你把那首词写给一份给我,刚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还没有仔细体会词中的深意呢。”从在马车厢内,楚珏轻声说道。

“不过是首普通词令罢了,能有什么深意。”楚质微笑说道,心里却不怎么平静,不知道这首雁邱词是否能打动未来的天子与皇后,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怎么会没有,这首词写尽情至极处,令人难以忘怀。”楚珏轻声说道。

“文玉确实长大了,也明白情为何物了。”楚质调侃笑道:“若是大娘知道了,定然非常喜悦。”

楚珏俊秀的脸庞浮起红润之色,生气似的把头偏过一边,思绪却有些飘飞,情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没过多久,在马夫的轻呵下,马蹄声渐渐平息,车厢轻轻晃荡了下,便停止不动。

掀开厢帘一角,看到熟悉的环境,楚质笑着说道:“文玉,到家了,我们回去吧,也不知道他们拜年回来了没有。”

“公子,路滑,要小心。”赶车的仆役已经来到车厢后,拉开车帘,小心翼翼的扶着楚质下了车。

“回去之后,代我向你家公子道谢。”寒风迎面吹拂,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楚质只觉得身心一阵清爽,待楚珏也下了车,回身微笑与仆役说道。

“好的,那小的告辞了。”仆役微微施礼说道,坐回到车前,示意了下,立即扬鞭策马向原路行去。

目送马车消失在远方,楚质与楚珏这才向家门走去,可能醉意未消,楚珏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摇摇晃晃,步履不稳。

“文玉,小心一些,地面还有积水,莫要摔倒了。”楚质连忙上前搀扶,待走近府邸台阶前几步时,连忙扬声叫唤,府内的仆役听到外面的动静,立时打开大门,出来迎接。

第一百零一章 曹家双姝

右班殿直累进殿前都虞候曹佾,身为当今皇后的弟弟,又出身于大宋将门第一世家,府邸自然建筑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宅第壮丽,庭院清幽,前后共有六进,围墙相隔,后院之内,拔地起着两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最是华美不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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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处高楼中,布置精巧的房屋内,一个身穿淡黄绸衫,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粉面含春,秀色照人,神态举止从容含蓄的清雅女子,纤手拿着一幅展开的画卷,美目异彩荡漾,口中反复吟诵,一时之间有些痴了。

“媛姐姐,你在做什么?”一位极其美丽动人的少女袅袅婷婷地从后面走了进来,只见此女年约十五六岁,眉目如画,肤色晶莹,身穿华丽丝罗襦裙,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飞髻形,耳边戴着精美的玉石耳坠,绰绰多姿,眉目间自有一股天生的贵气。

“没什么。”清雅女子正是曹佾的侄女曹媛,高士林的未婚妻子,见到美丽少女进来之后,她俏脸含羞,有些忙乱的把画卷收起来。

“媛姐姐,别藏了,定又是高家小子送与你的礼物吧。”美丽少女笑吟吟说道,秀美的脸蛋掠过一丝好奇之色,连忙追问起来:“上次是一首词,这次是什么物事?”

“雅馨妹妹,你不是与大伯他们出去拜年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悄悄把画卷藏在身后,曹媛避重就轻说道。

“拜年一点都不好玩,无聊极了,我便偷偷回家啦。”曹雅馨嘟着红润樱唇埋怨道,秀眉弯弯如月,露出狡黠笑意。~~~~

“又是这样,待会大伯又该生气了。”曹媛无奈叹气,嘴角隐约掠过一缕笑容。

“生气就生气,反正他总要生气的。”曹雅馨纤手摇摇,丝毫没有在意,美丽的眼眸流波荡漾,光芒闪烁,悄悄住曹媛身后的画卷。

“难道那些权贵公子又招惹你了?”曹媛轻笑问道。

“什么权贵公子,就是一群纨绔子弟,仗着有父辈萌荫,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走马章台,寻花问柳,不务正事,胸无点墨……。”掐着如笋般葱嫩的手指,曹雅馨毫不客气的数落道:“一见到我,就围了上来,真是如同苍蝇一样,讨厌之极。”

“雅馨妹妹,不可胡说。”曹媛蛾眉微蹙,轻声说道:“这些公子都是出身名门,个个皆是饱读诗书,温良敦厚,岂会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媛姐姐你不在汴梁,对他们的事迹自然不清楚。”曹雅馨皱起了娇俏可爱的琼鼻,轻轻哼了一声,“表面上看当然是翩翩公子,其实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雅馨妹妹言过其实了,比如高…公子,也是出身名门,人…还是不错的。”曹媛小声辨别道,俏脸染霞,红润诱人。

“我说媛姐姐怎么这般着急为他们辩护,原来是有原因的。”曹雅馨恍然大悟,娇笑说道:“高家小子不算在内,他算什么权贵公子,咦,这样说来,大哥二哥也不是啦。”

“雅馨妹妹,现在明白了吧,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之。”曹媛笑着说道,不知为什么,心里悄悄落了块石头。

“嗯,媛姐姐说的是,除了高家小子,大哥二哥,小越之外。”洁白如现的葱指再次掐算起来,忽然脑子中闪过某人的身影,曹雅馨俏脸微红,娇声说道:“还有一些官宦之家的公子,其余之人都是草包。”

“雅馨妹妹,要注意淑女风范,不要恶语伤人,不然大伯又要斥责你了,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还记得小越。”曹媛笑吟吟说道,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

“小越也是我弟弟,我自然记得他了。”曹雅馨笑道,提到比自己小的人,神情似乎有些得意。

“对了,刚才你们是去哪个王公大臣家啊?”见到话题越扯越远,曹雅馨似乎已经忘记探寻刚才之事,曹媛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好像是……,礼物到手了。”曹雅馨秀眉微蹙,似乎在寻思,突然之间纤手一伸,立即从曹媛身后把画卷夺取过来,成功之后,退开几步,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雅馨妹妹,小心别把画扯损了。”曹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知道抢夺无望,只能无奈一叹,连忙叮嘱起来。

“我倒要瞧下高家小子送你什么礼物,居然这么宝贝,连让我看眼都不成。”曹雅馨娇哼说道,星眸弯成了月芽,俏美容姿笑颜如花。

“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首词罢了。”曹媛小脸如霞,言不由衷说道,在心中默默念了次,又觉得有些醉了。

“这不是姐姐前几日画的鸿雁图吗。”轻轻展开画卷,曹雅馨立即认了出来,忽然发现图中还有几行字,不由仔细看了起来,久良,螓首微抬,美眸异彩涟涟。

“雅馨妹妹,你觉得这首雁邱词如何?”曹媛轻柔问道,唇间笑意盎然。

“不可能,高家…才卿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才情啦。”默然了片刻,曹雅馨惊呼起来,俏脸充满不可置信之色。

“雅馨妹妹,话可不能这样说。”曹媛反驳起来,随后也笑了下说道:“不过这首词确实不是他所作。”

“就知道如此。”曹雅馨理所当然点头,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好奇,“这首词是谁作的,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柳七的新词?”

“不是柳七,是高公子的一个朋友所作。”想到高士林平时结识的朋友居然这么有才情,曹媛心里非常满意,羞涩笑道:“高公子说,他的朋友知道我们的事情后,特意写下这首雁邱词来祝福我们。”

情之极至,生死相许,天下还有什么爱情比这个更加令人感动,希望自己和他也是一样,曹媛暗暗期望起来。

“高才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曹雅馨秀眉悄悄一扬,神情似乎有些触动。

“好像是叫楚质吧,似乎也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曹媛不怎么确实,从怀里轻轻取出高士林的信函,展开一看,点头说道:“就是这人。”

“楚质,就知道是他。”曹雅馨喃喃说道,俏脸神情怪异,似嗔似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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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暖衣

春回大地,在骄阳的照射下,汴梁城内外的积雪渐渐融化起来,化成清清的冷水,或者消融在溪河,或者融入厚实的大地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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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从哪里散布的消息,楚质写下的那首雁邱词开始在汴梁城流传开来,一时之间,楚馆秦楼的歌女舞伎、大街小巷的青春少女、有意求爱的翩翩少年,纷纷开始吟诵着问世间情是何物,真教生死相许。

沉寂的数月,楚质之名再度为人所知,连一些思想顽固不化的迂腐儒生,也对这首词赞叹不已,认为这是借物喻人,颇有古风,而那些生性浪漫不羁的士大夫们,更加是交口称赞,广为传诵。

楚府西屋小院,融化的积雪凝结成水珠,顺着屋檐缓缓滴落,滋润着小院内的草坪,几株还剩下几片残片的树木,似乎也感受到春天的来临,从光秃秃的枝干上抽出几丝嫩绿的芽叶,呈现出一派生机无限的景象。

“质儿,来试下这件衣裳。”推门而进,惠夫人露出明媚笑容,纤手小心翼翼捧着一件精心缝制的锦缎袄衣。

“娘亲,天气回暖了,您就别再为我缝那么多衣裳了。”搁下手中的笔,楚质连忙起身行礼请安。

“质儿,春寒料峭,比下雪时更冷,要注意保暖才成。”惠夫人笑吟吟的拿起袄衣围着楚质转半圈,对比一会,满意说道:“质儿又长高了一些,幸好娘亲已经料到了,缝衣裳的时候把尺寸放宽了点。”

看着玉树临风、清峻挺立、风度翩翩的楚质,再想到近几个月来楚质的表现,惠夫人心里美滋滋的,脸上温柔的笑容如花一般灿烂。-====-

“娘亲,辛苦你了。”在惠夫人的帮助下,楚质试穿了下袄衣,只觉得身心掠过阵阵暖流,望着惠夫人葱白如玉的纤指上的点点红斑,楚质心中触动莫名,轻声说道:“以后不要为质儿缝制衣裳了。”

“不小心扎了几针,涂了些药,过几日就痊愈了。”察觉楚质的目光,惠夫人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身后,轻柔笑道:“不缝衣裳了,那质儿你穿什么?若是受寒了怎么办。”

“可以让裁缝做。”楚质随口说道,搀扶惠夫人坐下。

“质儿是在嫌弃娘亲做的衣裳不好吗?”惠夫人故作不悦说道,坐下来的时候,纤手还在拉扯着楚质身上的衣裳折皱。

“质儿哪里敢,只是不想您那么辛苦了。”楚质讨好笑道:“况且裁缝做的衣裳,总是有些羁绊,哪里能与娘亲相提并论啊。”

“这话我爱听。”惠夫人满意点头,忽然美目轻盼,笑吟吟道:“当然,如果质儿成家了,那衣裳自然会有人动手缝制,就不需要娘亲操心了。”

楚质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闻言只是呵呵陪笑,故意在装糊涂。

“质儿,盐铁司设案李大人的千金,前几日我见过了,相貌清秀俏美,而且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精通,我特意去相国寺询问过,生辰八字与你十分……。”知儿莫若母,娇柔白了楚质一眼,惠夫人嘴角含笑说道,神情似乎有几分兴奋之色。

“娘亲,天下间生辰八字与我契合的娘子瀚如星海,整个汴梁城起码有成千上万人。”楚质笑嘻嘻说道:“难道她们都与质儿有缘不成?”

“你这孩子,怎么能胡言乱语。”惠夫人娇嗔了下,四处看了下,没有发现什么闲杂人等,便悄悄说道:“若是质儿有本事都娶回来,娘亲却是不介意。”

“娘亲你还真敢想啊。”楚质顿时无语,就算自己有这个心,也办得到,可是却养不起啊,恐怕天下间,除了深居皇宫大内的皇帝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伟大的壮举吧。

“看你美的,这分明是不可能之事。”伸出一根细嫩玉指点了下楚质额头,惠夫人暗暗寻思,觉得楚质的性子与其父如出一辙,都是个风流种子。

“天地为证,质儿可从来没有过此念啊。”楚质笑容灿烂说道,分明是言不由衷,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怎么不可能没这个念头。

“别打岔了。”惠夫人嗔怪说道,忽然醒悟过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李家娘子年纪可能小了些,与珏儿同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让给珏儿,不过商税案郑大人家的娘子与你年龄相仿,而且……。”

“娘亲,我记起来了,前几日托小叔办些事,也不知办成了没有,我去看下。”忽然,楚质一拍额头,惊呼叫道,猛然起身向外面走去。

“记得早些回来。”惠夫人轻呼道,望着楚质匆匆离去的身影,柔美的唇间绽放出一缕笑意,谁让这小子装睡不去拜年的,不吓一吓怎么成,随即惠夫人思绪也飘飞起来,如今质儿已经十六,也越发有出息了,也是时候为他寻门亲事了,李家小娘子、郑家小娘子……,似乎都不错,要不都娶回来?这好像不妥,一时之间,惠夫人思绪陷入矛盾之中。

在仆役的迎送声下,楚质迈出家门,下了台阶,清爽的寒风徐徐,楚质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冷意,摸下了身上的衣裳,楚质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向大相国寺方向走去。

汴梁城中年味虽过,可是喜气尚存,各家各户门前悬挂的桃符还未摘取下来,还不时可以听到大街小巷传来的爆竹之声。

顺着滚滚人流,楚质慢步来到大相国寺附近,惊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楚质也感受到几分燥热,避开几个市井小贩的推销,楚质走到小甜水巷前,望着两条小巷岔口,迟疑了片刻,才选择其中一条轻快行去。

缓步来到那熟悉精致院落,似乎害怕路没摔倒,楚质走得特别小心,可谓一步一个脚印,路过前院的矮墙时,楚质忍不住偏头向内望去,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翩然跃入眼帘,丝发飘飘,风情万种,柔弱的娇面上浮现出一份少女的羞涩,一袭长裙如雪洁白,裹着纤纤娇躯,寒风掠过,显得格外弱不禁风,惹人怜爱。

第一百零三章 礼物

院落之内忽然响起阵阵呼唤之声,过了片刻,绰约多姿的身影停滞了片刻,洁白如玉的小脸绽放出一缕娇羞笑意,莲步轻移,只留下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待佳人背影消失之时,院落内突然闪出一个壮实汉子,双眼含煞,气势汹汹向门外行来。www.65txt.com-====-

“走得还真快,下次一定要你好看。”疾步走到大门,双手一拉,左顾右盼一番,壮实汉子脸气稍缓,气呼呼叫嚷起来,嘴角掠过一丝莫名笑意。

怀着愉悦心情,楚质的步伐越加轻快起来,驾轻就熟在小巷子内绕了下圈,便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上前轻拍了下门,一个仆役立刻开门将他迎了进去,走了几步,便来到客厅之内安然落坐。

“质公子来了。”接到消息,楚潜的府上的管家即刻满脸笑容出来接待。

“叔父大人和婶娘不在家吗?”楚质点头示意,开口询问起来。

“大人和夫人出门访客,还没有回来,不过看时辰也应该快了。”管家笑着说道:“夫人还吩咐让厨房准备好午膳,访客的时间想必不会太久。”

“那我到叔父大人的书房等候吧。”反正没有别的事情,楚质站起来说道,管家当然没有意见,连忙在前面引路。

“我在这看会书,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来到书房,楚质道谢了下,随后挥手说道。

“质公子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叫唤,我就告退了。”管家微笑点头,后退几步才转身走到书房,出去的时候随手把门也合上了。

随手在书架上找了本经过楚潜批阅过的论语,楚质轻靠在绣榻上,仔细阅读起来,不时将楚潜对论语的感悟与何涉平日的心得对照,相互借鉴下,偶有所得,对论语里的经义理解更加透彻。

“质公子。”一个娇圆玉润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片刻之后没有得到回应,纤秀柔美的初儿轻轻推开房门,先是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凝望房中情况,发现楚质的身影后,细嫩雪白的小脸微微一红。

房门推开的卡吱响声把楚质从书中惊醒过来,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由温柔笑道:“原来是初儿,进来吧。”

“质公子,请用茶。”清澈的双眸掠过一丝羞涩,初儿小心翼翼端着茶盏,步履轻盈走到楚质前面,轻轻放下茶盏,随后螓首低垂,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日渐相处得久,但她面对楚质时,却难免有些拘谨。

执盏小抿了口热茶,轻轻动了下肩膀,楚质悠悠说道:“看了会书,竟然有些累了。”

似乎得到了提示,一阵香风卷起来,初儿悄悄移步,来到楚质身后,伸出修长的十根洁白如玉的葱嫩纤指,轻轻揉捏他的肩膀,从熟练的程度来看,这应该不是第一次。

清幽沁香扑鼻,柔润软绵的玉指轻触之下,有一股酥酥的感觉,悄悄吸了口气,楚质也没有心思再看什么论语了,象征性的挣扎一下,楚质随之安心的享受起来,过了片刻,初儿似乎有些累了,揉捏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小脸红红的,气息急促,沁人香气反而越加浓郁醉人。

“累了就歇会。”克制了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情绪,楚质和声说道。

“初儿不累。”强忍着纤手的酸软,初儿娇柔说道,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放缓了些。

“你不是说要绣一条莲荷丝帕吗?不知绣成了没有?”楚质微笑说道,如今初儿的小手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一丝力道,不像是揉捏,反而像是在抚摸。

“初儿手笨,才绣完一半。”初儿轻轻说道,秀美的小脸浮现一丝喜悦笑容。

“谁说的,婶娘时常夸赞你心灵手巧,女红刺绣的手艺已经超越她了。”眼睛余光瞄了下葱白细嫩的小手,楚质笑吟吟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夫人那是有意抬举初儿。”初儿羞涩说道,清秀修长的纤细睫毛轻轻跳了下,明亮如水的大眼睛光芒闪烁,波盼涟涟。

“你可要记得当日的承诺,丝帕绣好之后,要送给我的。”楚质轻笑道。

“质公子若是不嫌弃初儿绣的丝帕不堪入目,初儿当然不会忘记。”初儿柔声笑道,露出一缕甜美的笑容。

“不会忘记什么?”房门吱了一声被推开,潘氏盈盈走了进来,脱口询问起来。

“见过夫人。”

稍微椤了下,初儿细嫩小脸如火烧一般,娇艳欲滴,慌忙上前两步施礼,看清了书房内的情况,潘氏美目流盼,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那么急切进来了,同时也有些暗恨,这管家居然说书房只有质儿一人在,实在是太失职了。

“婶娘,你回来了。”楚质从容悠然起身行礼。

“刚刚到家,听说你在书房,我便过来看下,没有打扰你吧。”潘氏笑眯眯说道,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初儿来。

“夫人您坐,初儿去沏茶。”察觉潘氏灼热的目光,初儿小脸一阵滚烫,螓首垂落,怯生生说道,柔了下身子施礼,匆匆迈着小细步走进书房。

“这小丫头生性害羞,问她的话,肯定不会说的。”潘氏暗暗寻思,目光转向楚质。

明白潘氏探究目光的含义,可是楚质却没有解释,而是微笑说道:“今日质儿前来,是有事相求的。”

“什么事情,尽管和婶娘说。”潘氏轻笑道,蛾眉弯弯,秋波流盼,难道说质儿准备向自己索要初儿?

“质儿准备去给老师拜年,想要几块潘谷墨做礼物。”沉吟了片刻,在潘氏的催促下,楚质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潘谷墨,指的是歙州人潘谷所制成的墨,因其制墨精妙,有墨仙之称,所制之墨受到世人的好评,在汴梁城乃至大宋全国各地,赵文秀笔与潘谷墨是文人士大夫们争购的对象,因为产量极少,质量上乖,所以十分珍贵,在汴梁城可谓有价无市。

“些许小事而已,有什么不好说的。”与自己的猜测不同,潘氏心里有些失望,不过随之笑吟吟说道:“既然要给何学士拜年,以几块墨作礼,未必过轻,礼物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由婶娘准备吧。”

“婶娘,这……。”楚质一听,立刻想表示反对。

“你再客气下去,婶娘就要生气了。”潘氏说道,娇美的脸颊露出不悦之色,楚质无奈,只有点头答应。

第一百零四章 梅花酒淳

在楚潜家吃过了午膳,含糊其辞的应付过潘氏的旁敲侧击,在娇美纤柔初儿的送迎下,楚质提着一个礼盒,与温柔婉约的初儿告别,轻步向四圣观方向行去。www.65txt.com

“楚公子。”何府的老管家露出了笑脸,连忙避身让路道:“快些进来。”

“长者,老师在家里吗?”微微拱手,楚质迈上台阶向院内走去,随手将礼物呈上。

“楚公子来得真巧,学士正与几个友人在后院赏梅,宴席才摆下不久。”老管家没有推托,接过礼物之后,笑呵呵说道:“快随我过去。”

“长者,老师在与友人举杯畅饮,我贸然前去打扰,这妥当吗?”楚质停下脚步,神色有几分迟疑不决。

“有什么不妥的,学士的友人你也认识。”老管家笑着说道:“就是上次前来的文相公、赵学士他们。”

“劳烦长者为我通报一声。”楚质点了下头,拜师之后,自己经常出入何府,难免会遇到前来拜访何涉的名士大儒,达官贵人。

“楚公子还是这般拘礼,待会又要被学士训斥了。”老管家笑吟吟说道,领着楚质来到后院前门,自己进去禀报了。

后院之后,几株寒梅正迎风绽放,幽幽花香随风飘散,一阵清风拂来,带起了几株梅树上的花瓣,一时之间淡红色的花瓣悠然纷飞,纷纷扬扬,显得无比的唯美风雅。

“好一阵梅花雨,酒香花更香。”花瓣随风飘落到梅树附近的宴席上,偶然有几片落入酒盏之中,一个长须文士执杯举手,美酒连同花瓣一起饮进肚子,悠悠赞叹起来。~~~~

“敏之,好雅兴。”一身洁白儒服打扮的文彦博轻笑道:“何学士,你家的梅树处事似有不公之处,你可要管一管。”

宴席一阵哄笑,何涉捋须笑道:“人家敏之是爱梅之人,自然得到梅树厚爱,这等事宽夫是羡慕不来的。”

“何学士言之有理,那我也算是爱梅之人了。”赵概笑眯眯说道,举杯嗅着梅花酒的香气,似有几分得意。

“寒梅虽美,但予独爱莲之出……。”文彦博正准备吟诵一下,忽然发觉院门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笑着说道:“痴莲之人来了,我岂敢再献丑。”

“痴莲之人?”宴席众人纷纷望去,发现楚质挺立的身影,何涉微笑摇了摇头,对一旁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老管家说道:“去让他进来吧。”

“老师。”看见老管家的示意,楚质缓缓走了进来,依次行礼道:“文相公、赵学士……。”

“何学士,你这个弟子不仅是痴莲,想必也十分痴情。”长须文士笑吟吟说道:“不然也不会问世间情是何物了。”

“虽有几分才情,可惜还未成气候,还须诸位多加提点。”何涉心中喜悦,表面上却谦虚之极,而一旁的楚质也知机拱手施礼。

“提点倒也可以,却不知他可是爱梅之人。”长须文士笑着说道。

“连酒都没有给人一杯,就算心中爱之,也无可奈何啊。”赵概轻笑道,招手让楚质坐到自己身旁来。

“景纯,来见过高学士。”何涉淡淡说道。

高学士?难道是新任参知政事高若讷,楚质暗暗寻思,连忙上前行礼道:“高学士,小子有礼了。”

“小饮一杯如何?”高若讷抚须点头,笑吟吟倒了杯美酒,特意加了几片淡红粉白的梅花瓣。

“敢不从命。”楚质表示谢意,从容接过酒杯,没有丝毫的迟疑,温热的梅花酒便吞进了肚子。

“滋味如何?”高若讷笑问道。

“清香扑鼻,回味无穷。”俊逸的脸庞泛起一丝红润,楚质微笑回答。

“景纯,坐下吧。”何涉轻笑道,对楚质的表现非常满意,楚质微微施礼,来到赵概的身旁坐下。

“饮了梅花酒,可有梅花词?”赵概爽朗笑道,拍了下楚质的肩膀:“刚才高学士洋洋得意吟了几首,把你老师压了下去,作为弟子,你可要为何学士争口气啊。”

“叔平,恐怕不服气的是你自己吧。”何涉摇头笑道。

“不过叔平所言也在理,不能让敏之太过得意了。”文彦博笑道,言这之意是相信楚质的才情,肯定能压高若讷一头。

“晏学士当年有语,一曲新词酒一杯。”高若讷心里有几分不服,举杯笑道:“我欲效仿之,不知楚家小郎是否能如我所愿。”

“高学士好豪气。”赵概似笑非笑瞥了眼,转头对楚质说道:“景纯,你可莫要让高学士失望啊。”

楚质目光看向何涉,见他含笑点头之后,也随之笑着说道:“只有尽力而为之,希望能让高学士尽兴。”

宴席几人脸上露出笑容,文彦博亲自倒了杯佳酿,命人放到楚质的面前,微笑道:“那就由我作评判,如何?”

“就有劳文相公了。”拱手示意,楚质把酒饮了,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轻笑吟诵道:“……,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此诗妙哉。”几人击掌赞道,根本不用人提醒,高若讷自饮了杯酒,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楚质微笑奉陪了一杯,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吟诵起来。

高若讷自然是无话可说,在众人的欢笑劝酒声中,满面笑容再次饮了杯淳酿,心中忽然闪过一阵不妙的感觉。

事实证明高若讷的预感没有错,在众人的注视下,楚质不似乎根本不用思索,须臾之间,连续吟诵了几首与梅花相关的诗词,而且首首皆是上佳之作,让人听着赞赏叫妙之余,心中大为惊讶楚质的才思不凡。

“打住,楚家小子,你不能再继续了。”七八杯美酒下肚,高若讷脸孔一片通红,缓缓吐了口浓重的酒气,急忙挥手叫道。

“景纯,别听他的,继续吟下去。”赵概大笑说道:“除非高学士亲口认输,不然你绝对不能停下。”

“不知高学士是否尽兴了?”楚质轻笑问道。

“何学士家的佳酿淳香凛冽,我如何敢不尽兴啊。”高若讷苦着个脸说道,似有一语双关之意,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第一百零五章 童稚

还有七八首梅花绝句没有念出来呢,在何涉的示意下,楚质只好带着一丝遗憾闭口不言,举起一杯酒与高若讷对饮,算是赔罪了,似乎是有感于楚质诗词才华,再说下去就是献丑了,席间众人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到儒家先贤的经典书籍上。www.65txt.com

对此楚质只能沉默不语,哪怕再怎么勤奋苦学,没有一定的年纪知识积累,楚质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与这些沉浸经文大义数十载的儒家名士相提并论的,不过楚质也清楚知道,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立即集中精神,仔细聆听众人对儒家经籍的心得观点。

日落时分,梅花宴也进入尾声,待将最后一滴淳酿倒入口中之后,面色红润,醉意朦胧的众人在仆役的搀扶下,与何涉拱手道别,摇摇晃晃走出何府,上了各自的车轿,尽兴悠然离去。

“景纯,你也回去吧,童子试将近,这段日子不可懈怠。”静静坐在椅子上,何涉微笑挥手说道,双眼掠过醉意迷离之色。

“学生紧记,老师,那学生告辞了。”楚质微微拱手行礼,在老管家的迎送下,在何府门前与之挥手道别,乘着微微寒风,悠悠漫步回家。

过了不久,楚质回到家中,越过前院,来到客厅之前,正准备向西屋院子走去,忽然发现客厅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双手托着下巴,肉乎乎的小脸蛋挂着几道泪痕,还有几滴泪珠凝滞在腮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玠儿,怎么了?”楚质有些迷惑不解的走近,一弯腰便把楚玠抱了起来,天寒地冻的,一个小孩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容易着凉生病。

“二哥,娘亲不要玠儿了。”见到是楚质,楚玠立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哭诉起来,肉嫩的小手紧紧搂着楚质不放。

“玠儿莫哭。”轻手抚着楚玠的后背安慰,楚质环视周围,还真没有看见芸娘的身影,难道是出去拜年了,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带上楚玠,楚质暗暗寻思,柔声说道:“玠儿,怎么回事啊?”

打量空荡荡的前院,新春佳节,府中的仆役也有大半回家探亲,怪不得没人发现楚玠坐在这里,楚质摇了下头,抱着楚玠走到客厅坐下,继续轻柔安慰起来,过了半响,楚玠这才止住眼泪,不时抽泣几声。

“玠儿,你娘亲呢?”楚质轻声问道,掏出丝帕为楚玠擦拭了下泪痕,楚玠的小脸蛋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白细光嫩,还透出几分红晕,清澈闪亮的眼睛盈光点点,十分可爱。

“娘亲在房里。”抽泣了下,楚玠稚声回答。

“那你怎么不在房里陪娘亲,反而一个人跑来这里了。”亲呢捏了下楚玠肉乎乎的小脸,楚质心里充满疑惑,楚玠就是芸娘的心肝宝贝,平日里根本舍不得楚玠离开自己身边半步,如今她怎么能放任楚玠不管,任其哭泣呢。

“娘亲不要玠儿了。”楚玠怯声说道,小嘴嘟了起来,眼眶里尽是委曲之泪花。

“谁说的,你仔细想想,平日里是最疼玠儿啊。”楚质柔声说道,细心的换了个让楚玠坐着更舒服的抱姿。

楚玠腆着可爱的小脑袋,细幼的眼睫毛轻眨起来,半响之后奶声奶气道:“最疼玠儿的是娘亲。”

“你知道就好,既然这样,她怎么会不要玠儿呢。”楚质轻笑了下,顺手整理楚玠有些凌乱的衣裳。

“娘亲刚才训斥玠儿了,还打玠儿的手心。”楚玠委曲说道,鼻子一酸,泪光闪烁,泪珠似乎随时要滴落下来。

“那是她在吓唬玠儿的,娘亲最疼的就是玠儿了,她怎么会舍得打玠儿呢。”楚质安抚说道,心里疑惑之色更加浓重。

“娘亲打玠儿手心了。”楚玠稚声说道,亮出了白嫩的小手,手心手背光洁如玉,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玠儿觉得疼吗?”抚着楚玠的小手,楚质笑吟吟问道。

眼睛掠过一丝迷糊,楚玠咬着手指思量了半天,点着可爱的脑袋说道:“玠儿不疼,可是心里害怕。”

“那一定是玠儿惹娘亲生气了,她才会吓唬你的。”轻碰了下楚玠的小鼻尖,楚质轻笑问道:“玠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玠儿没有。”楚玠使劲摇头,犹豫了下,小脸挂着几点残泪,断续嫩声道:“刚才……,娘亲让玠儿识字,好多字玠儿认不出来……。”

看着眼泪欲滴的楚玠,楚质立即推测出事情的原委,应该是芸娘情急之下,吓唬了楚玠几句,还装模作样“点”了几下楚玠的手心。

“……,娘亲让玠儿想出来,不然不许回房。”含糊不清的吱语了几句,楚玠眼眶慢慢又红了起来:“娘亲不要玠儿了。”

“娘亲让玠儿认什么字啊?”楚质轻声问道,思绪悠悠,自己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想了半天,却发现一点记忆都没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六岁的时候从一数到十还会经常说错,相对四岁可以背诵千字文的楚玠,楚质觉得自己可以拿块豆腐往脑袋砸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果然,楚玠摇头晃脑吟诵起来。

“玠儿,既然你能背诵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对照,你应该可以认得出来啊。”楚质笑吟吟说道,对于早慧儿童,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四个字四个字的,玠儿能认出来,可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玠儿想不出来。”含着小手指寻思了下,楚玠认真说道:“娘亲给我看的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

仔细考虑了一会,楚质这才明白楚玠的意思,该不会是楚玠只是能背,而且依稀记得几个简单的字,如果是整篇千字文在前,可以按顺序吟诵下来,但是芸娘却把字打乱了,或者另拿本书让楚玠认字,他自然就迷糊了。

询问了下楚玠,楚质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不过想想也是如此,怎么说楚玠也只有四岁,按着韵律背诵千百个字,而且还能认出一些简单的文字,已经非常难得了,可见其聪明伶俐。

再说千字文虽是蒙学教材,可是里面有许多文字,笔画繁多,有些生僻,不怎么容易记忆,要求四岁的楚玠完全认得,困难肯定是有的。

第一百零六章 对韵

“玠儿是不是觉得有些字很难记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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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玠儿很努力的想,就是记不住。”楚玠认真点头,声音带着委曲哀怨:“想不出来,娘亲就不要玠儿了。”

“怎么会呢,她只是吓吓玠儿,让你以后懂事听话,一会儿她就过来让玠儿回去了。”楚质连忙劝慰起来,可是却没有什么成效,楚玠虽然不再哭泣,可是眼睛里透出悲伤之色。

“二哥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小孩子果然难以伺候,楚质轻叹了口气,抱着楚玠站了起来,准备带他回到芸娘那里。

“玠儿不要去,娘亲生气了,玠儿害怕。”小手紧紧扯着楚质的衣裳,楚玠小脸露出紧张之色,带着一丝期望。

“有二哥在,她不会生气的。”楚质微笑安慰道,而楚玠沉默不语,稚嫩的眼睛浮现出默然之色。

“好,好,好,我们在这里等她过来找玠儿。”楚质有些头疼,猜测刚才芸娘可能有些过份了,给楚玠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层阴影,如果不及时消除,恐怕对楚玠以后的童年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玠儿,二哥教你唱童谣怎么样?”无奈坐了下来,轻轻拂去楚玠小脸上的滴泪,楚质笑吟吟说道。

“什么童谣?”小脸微仰,楚玠好奇问道。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眼睛悄悄一转,楚质轻轻吟诵起来。

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天才,可是楚玠的记忆力可是非常强悍的,楚质只教了两遍,楚玠便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背诵起来:“……,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

相对枯燥无味的千字文,楚质教授的与童谣歌曲差不多的笠翁对韵,似乎非常合适楚玠的口味,吟诵了两遍,兴致依然如故,小手还十分有规律的按照节奏一句一句的拍打起来,小孩心性,一下子就忘记刚才的悲伤之事,小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缠着楚质继续教下去。

“玠儿。”

不知何时,客厅外悄悄站着两个人,在楚玠笑容满面拍着小手吟诵一段落时,一身彩衣的芸娘轻轻叫唤,声音似乎有些惶恐。

“娘亲。”楚玠回身一望,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神情似有几分畏惧,芸娘心中掠过一丝酸楚,连忙上前几步,紧紧把楚玠抱在怀中,晶莹的泪水悄悄滑落雪腮。

“娘亲,玠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娘亲的话,你不要不要玠儿了。”回到熟悉的温暖怀抱,楚玠似乎找到了归宿,泪水慢慢滴落,泣不成声。

“玠儿没有错,是娘亲错了,娘亲不应该打你。”螓首轻轻搁在楚玠幼小的肩上,芸娘幽噎说道。

“父亲。”回避几步,楚质悠悠拱手。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洛轻微点头,淡声问道,似乎十分随意。

“去给老师拜年,日落时分便回来了。”楚质的态度也谈不上恭敬,但也不是无礼,就好像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在说话。

“哦。”

楚洛答了下,却发现什么什么话可以说了,沉默了片刻,挥手说道:“你娘应该在等你用膳,你回屋吧。”

“那我走了。”楚质自然拱手,转身向外走去,片刻便消失在回廊之中。

这小子……,眼睛掠过一缕复杂神色,楚洛上前两步,抚着芸娘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伤心了。”

“夫君,妾身失仪了。”轻手抹去脸颊的泪痕,芸娘柔柔说道,依然紧抱着楚玠不放。

“父亲。”胡乱抹去小脸的泪水,在芸娘怀里的楚玠拱着小手行礼。

“玠儿,你怎么跑来这里,在院里寻了半天都不见你,让你娘亲担心之极。”楚洛轻声问道,表情柔和,充满慈爱意味。

“玠儿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然后就遇到二哥。”楚玠迷迷糊糊说道。

“你二哥和你说什么了,玠儿似乎很欢喜。”楚洛微笑问道,把楚玠从芸娘手中抱了过来,怜爱抚着他的小脑袋。

“二哥教玠儿唱童谣,还夸玠儿聪明,听一次就记住了。”楚玠笑着说道,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他怎么能教玠儿这种粗鄙之词……。”仔细聆听父子对话,听到这段,芸娘忍不住开口埋怨起来,不过想到刚才楚玠笑容可掬的模样,她的声音也慢慢变小了。

“真的,那玠儿唱一遍给父亲听下。”楚洛轻笑说道,刚才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似乎不像什么童谣啊。

“父亲又要考较玠儿了,不过玠儿这次记得很清楚。”小脸掠过一丝得意,楚玠稚声稚气的吟诵起来:“……,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喻意典故颇多,而且字句押韵,朗朗上口,却不是什么童谣。”沉思片刻,楚洛悠悠说道,给了期待夸奖的楚玠一个赞许的笑容。

“玠儿,这知道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是什么意思吗?”忍住心中的惊讶,芸娘柔声询问道。

“玠儿知道,二哥告诉玠儿了。”楚玠嫩声笑道:“二哥说,天上有牛郎星和织女星……。”

“玠儿,你是怎么记下来的。”芸娘不可置信说道,当初为了教楚玠千字文,她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了,还要花费大半年时间,才能让楚玠勉强背诵出来,而如今却不知楚质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楚玠在短短的时间内,背诵出二百余字的字句来,而且还知道其中一些典故的含义。

“玠儿不知道,二哥教玠儿念一遍,然后玠儿就记下来了。”楚玠皱起了眉毛,圆润的小脸似乎在沉思,显得分外可爱。

“玠儿知道这是什么童谣吗?”楚洛微笑问道。

“二哥说这叫对韵,只要玠儿把它记熟,日后和人家斗对联,就不用怕了。”楚玠奶气笑道:“二哥还说玠儿聪明,以后定然会成为对联高手。”

“对韵,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质儿……。”楚洛轻声喃语。

第一百零七章 感激

清晨,从房中学习许久,楚质也感觉有些疲倦,劳逸结合的道理楚质当然明白,揉了下肩膀手腕,楚质拉开房门,呼吸一下外面还有些清凉的空气,漫步走进小院坪中,准备舒展一下筋骨,却发现长贵坐在小院门外的角落,双手拂动,似乎在摆弄些什么,闲着没事,楚质也有几分好奇,慢慢走了过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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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公子。”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长贵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施礼道。

“长贵,你这是在做什么?”楚质好奇问道,弯腰拾起脚下凌乱却已经修整过的竹条薄片,随手在无人处挥动几下,竹片发出呼呼的声音。

“还有几日就是上元灯节,小的正在做灯笼呢。”长贵憨厚摸着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发出些动静,是不是打扰公子念书了。”

“没有的事,看书有些累了,出来走动一下。”楚质微笑说道:“只是随意走走,你不用理会我,忙自己的事吧。”

经常见楚质在小院活动身体,长贵当然不会感到奇怪,憨厚笑了下,重新坐了下来,拿起刀具修整竹条,楚质走开几步,一边舒展身体,一边好奇观看长贵工作。

只见长贵把一根竹子,破成二十条或十几条薄片,修理平整,然后用麻线系住竹条头,使其弯曲,再熟练的用纸糊上,使之成为一叶莲花,依次把竹片糊上纸,每二叶莲花相压,使之成为盛开莲花形状,最后将其固定,搁放好蜡烛,一盏莲花灯就此完成,前后费时不过十来分钟而已。

“长贵,你要制作几盏花灯啊?”看见长贵旁边已经摆放六七盏已经做好的莲花灯,似乎还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楚质随口询问起来。

“三十六盏。”长贵回答,手上的刀具却没有停滞,十分利落把一截竹子破开。

楚质一楞,随之恍然,依稀记得往年上元灯节时,楚府里里外外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恐怕不仅是三十六盏灯笼而已。

“二哥,玠儿来了。”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长廊边上出现楚玠幼小的身影,跟随其后是明媚动人的芸娘。

“芸夫人、小公子。”长贵连忙站起来施礼。

“质儿,惠姐姐起了没?”芸娘娘盈盈上前笑道,纤手轻轻搭在楚玠小肩膀上,似乎在看护着什么,这是一个母亲下意识的行为。

“她在房里做些针线活,芸姨请进。”楚质微笑道,优雅在前面引路,走到阁楼之时,已经接到婢女汇报的惠夫人也迎了出来。

“芸妹妹来了。”惠夫人温柔的笑了,纤手在楚玠的小脸上抚了下,笑吟吟道:“玠儿有几天没有来惠姨这里了。”wαр.①⑥κ.сΝ

“一天,二天,三天。”楚玠掐起幼嫩的小手指,算了一会,才露出甜甜的笑容:“玠儿已经有三天没有到这里了。”

“嗯,玠儿真乖。”惠夫人恬静一笑,迎请芸娘与楚玠进入厅中,从龛中的食盒内取出一碟蜜饯,摆放在楚玠的面前,微笑道:“玠儿想惠姨这里的糖果子没有?”

“玠儿……不想。”犹豫的片刻,望了下芸娘的秀容,楚玠稚声说道,一听就知道是违心之言,嗅着蜜饯的香气,楚玠舌底生津,清澈的眼睛根本没有眨一下,透出渴望之色。

“吃一块吧。”轻摇了下头,芸娘无奈说道:“待会又该不用膳了。”

“小孩子就是如此,总是喜欢把蜜饯当成主食。”惠夫人轻笑了下,纤手捏着一块蜜饯果子放进楚玠早已经张开的嘴里,温柔说道:“玠儿,吃了果子后,中午记得要吃饭,这样才能快高快大。”

“谢谢惠姨娘,玠儿记住了。”楚玠甜蜜笑了,含糊不清的说道,小嘴不停嚼动。

“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吃糖果。”芸娘埋怨道,取出一块丝巾,轻手拂拭楚玠嘴角流出的液体,美目露出疼爱之情。

似乎已经被无视的楚质静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聆听两个女子在聊家常,从楚玠的身体情况,到汴梁城流行的最新妆束,再到一块刺绣的几十种织法,听得楚质昏昏欲睡,非常想起身告退出去。

“最近夫君教玠儿识字,可不知怎么回事,玠儿总是记不住,真是让人操心。”绕了半天,悄悄瞄了楚质一眼,芸娘幽幽说道,秀丽容姿黯然失色,惹人怜惜。

“玠儿年纪还小,再大一些,就能记下了。”惠夫人微笑安慰道。

“娘亲,玠儿记得住,能识得好多字。”一旁的楚玠顿时不乐意了,急忙稚声稚气说道:“玠儿识得的字,根本数不过来。”

说完唯恐两人不信,伸出十只肉嫩可爱的小指头,屈指算了起来:“玠儿识得天、地、雨、风、大、小……。”

算到后面,十只小指头已经弯尽,果然是数不过来,情急之下,楚玠连忙捉起芸娘的纤手,继续屈数下去,憨态可掬的模样,惹人生笑。

“好了,惠姨相信玠儿识得好多字。”惠夫人笑吟吟说道。

“玠儿真聪明。”轻手把楚玠把在怀里,芸娘夸赞了句,这才轻声道:“多亏了质儿教的对韵,这些字也是玠儿这几日才识得的。”

“对韵?”惠夫人微微一楞,望了楚质一眼,柔声说道:“这和质儿有什么关系?”

“二哥教玠了的,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听到对韵,楚玠立即拍着小手唱诵起来,表情欢快愉,笑容灿烂。

“质儿,这是?”惠夫人轻轻问道,清丽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

“这几日看着屋里门前贴的桃符楹联,觉得颇有趣味,所以编了几句押韵词句,也没有别的意思,算是童谣吧。”楚质悠悠解释道,对联虽然源于五代,可是真正发展盛行的却是在明清,在宋代的文学领域无足轻重,所以楚质只好把其归类为童谣。

“那质儿可否再编几句教与玠儿?”芸娘柔柔问道,眼睛掠过一丝期待之色,心里似乎也有几分紧张。

沉默了片刻,楚质开口说道:“没有问题,待会编好之后,我就给芸姨送去。”

“谢谢质儿了。”悄悄松了口气,芸娘客气说道,言语间带着一股真诚的感激。

第一百零八章 上元灯节

汉代永平年间,明帝因提倡佛法,每到正月十五日晚即令点灯,并亲自到寺院张灯祭神,以示尊崇,上元节放灯习俗即由此始,又有传说,上元起自魏,因尊信道士而来,即道教有上、中、下三元之说,三官大帝中的上元天官火官就是在正月十五日诞生,故正月十五日为上元,火官生辰,自然要放灯点火。www.65txt.com

但以上只是民间传说,上元节的实际起源,是从宋朝的建隆元年开始的,这年元夜,宋太祖赵匡胤登上了宣德门城楼,只见灯烛荧煌,一片盛世祥和景象,宋太祖心中欢喜,特意问身旁大臣李昉:人物比之五代如何?李昉回答说:民物繁盛,比之五代数倍。

这大约触发了赵匡胤借上元张灯欢庆一番的念头,于是就在乾德五年正月甲辰,以年丰米贱无边事为由,特诏开封府在上元节时,更放十五、十六两夜,宜纵士民行乐,自此便为惯例。

这种以欢乐为宗旨的惯例的形成,除却宋朝基于国势强盛,需纵容百姓享乐以调节节日气氛的因素外,也有宋以前的唐代每年正月十五上元日,百姓张灯欢乐的传统因素,两种因素交并一处,自然形成的热闹非凡的上元灯节。

“文玉,急急忙忙拉我出来做什么?”走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望着比白昼时候还要多的人潮,楚质心中感慨万端,要是在现代,很难看见这么传统的节庆场面了,才刚走出家门两步,楚质便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热浪向自己袭来。

这热浪是由香雾,是由彩山,是由丽装,是由家家的灯品,是由处处的锦帐,是由鲜艳的花市,是由夺目的金莲,是由如流水的车,如游龙的马,是由川流不息的狂欢人潮汇聚而成的,走在汴梁城的街道,真有香雾重,月华浓,露台仙仗彩云中的感觉。

“听说今年的灯山摆在大相国寺前,才卿邀我们一起去观赏。”楚珏说道,俊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些去吧,迟了就挤不进相国寺了。”楚质兴致勃勃说道,走路的速度也轻快许多。

各种灯品汇聚一处,其最高成就是灯山,也可称为鳌山,东京的灯山通常是在上元灯节前几日就开始扎缚,架造时间长,规模气魄大,高可达一十六丈,阔三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长二十四丈,两下用金龙缠柱,每一个龙口里点一盏灯,谓之双龙衔照,这样壮观的场景,楚质只在记忆中了解,现在有机会,当然想再见识一番。

“二哥,看来真如你所料。”顺着人潮,艰难向大相国寺方向行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保康门前,楚珏苦涩说道:“我们似乎挤不进去了。”

虽然还有百来步便可到大相国寺前,可是区区百步的空间内,不知道挤压了多少前来观赏灯火了百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喧嚣吵杂,不过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灯山的壮观景象,灯山的旁边,还有一个用彩带围绕起如盆状的大台,台中树立着许多仙佛车马的木像,还有高达十数、结束彩丝的长竿,竿上悬挂着纸糊的百戏人物形象,它们乘微风而飞舞,犹如天空飘来的神仙。

“这个倒是不急,人这么多,不知如何才能找到才卿。”楚质轻笑道,艰难侧过身体,避让出一丝空隙,让人通过。

“不用找寻,我已经在这里了。”双手搭在楚质和楚珏的肩上,高士林笑吟吟探出脑袋,自己的判定果然没错,在这里等候,真是明智之极。

“你怎么会在这?”楚珏惊讶问道。

“来的时候,也与你们一样,挤不进去,只好在这里等候啦。”高士林笑着说道。

“才卿,看此情形,观赏灯山怕是不行了。”楚质微笑说道,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这里就是楚府到相国寺的必经之路,高士林在这里等候,说明他的脑子还不算糊涂。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邀请你们观赏灯山。”高士林笑吟吟说道:“二位,请随本公子来。”

楚质与楚珏相视一眼,跟着高士林走了几步路,来到一辆马车前,这辆马车车身造型美观,精心雕刻了各种图案,四角挂着金色铜铃,不住随风发出悦耳的声音,车厢内装饰得富丽堂皇,坐位还垫放着丝绵团蒲,人坐上去非常舒坦。

“才卿,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卖了吧。”马车沿着街道平稳地向前行驶着,坐在车内的楚质轻笑说道。

“我也如此想过,可是有人要才成啊。”高士林呵呵笑道。

谈笑之间,马车在在雕轮绣毂、翠盖争飞的人流车流之中,慢慢驶进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这里灯火辉煌,行人却比较稀少,不时可见前呼后拥的香车宝盖。

“才卿,这里是什么地方?”轻手放下车帘,楚质好奇问道,这一路上看见的都是粉墙黛瓦、青砖飞檐的豪宅,怎么不让人起疑。

“汴梁城啊。”高士林笑了下,轻轻说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白了高士林一眼,楚质说道:“这里是汴梁城的哪里?或者说,你准备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景纯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卖了的。”高士林笑吟吟说道,眼里露出得意之色。

“前面似乎是御道。”楚珏突然说道。

“文玉来过这里?”高士林惊讶问道。

“似乎以前来过,可是记不清楚了。”皱眉仔细回忆片刻,楚珏摇头说道,依稀有点记忆,可惜却模糊不清。

“御道?才卿,你该不会带我们去皇宫吧。”楚质缓缓说道,心思开始起伏不定。

“景纯,你也太会猜测了吧。”高士林惊叹起来,让楚质和楚珏误会此行的目的真是皇宫而脸色大变时,才笑嘻嘻道:“可惜这回却没有猜对,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能容我想去就去的。”

“高才卿,给我说实话。”楚质脸色再变,咬牙切齿说道,随手摞起了衣袖。

“我说还不成吗?”想到楚质那变态的力气,高士林连忙说道:“既然观赏不了大相国寺的灯山,那就来景灵宫观看灯火吧。”

第一百零九章 灯会

景灵宫,位于皇宫外城附近,右掖门前,周围环绕着朝廷的五寺三监,太晟府,左藏库等官衙,与大相国寺的地位相当,也是一家由皇家御赐建造的道观,不过与大相国寺走的平民路线不同,景灵宫因其离皇宫近,平日里只接纳汴梁城的达官显贵、王公大臣,或者他们的家眷,普通百姓若是没有机缘,难以踏入景灵宫半步。www.65txt.com

“想起来了,我以前随伯母和娘亲来这里进过香,夜里看不清楚,一时之间有些记不起来。”楚珏恍然说道,楚汲是朝庭大员,家中女眷自然有资格进入景灵宫,而王氏与楚珏自然是沾光得入的。

“景灵宫的香火不怎么灵验,不过环境确实是不错。”高士林微笑说道:“这里的灯火景象怕是要比大相国寺前的要壮观。”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楚质轻笑道,心里却相信高士林所言无虚,大相国寺的灯火虽有官府参与,可是主要出资的还是民间富户百姓,怎么能够和权贵们相比。

“到地方了,我们下去吧。”过了不久,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高士林掀开车帘一角,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后,微笑说道:“前面热闹得很,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楚质轻轻下了车,望着眼前热闹的灯巷,只见街巷间一片辉煌火树,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明灯,花式各样,有龙灯、鹿灯、月灯、葡萄灯、栀子灯……还算宽敞的街道内,皆是身穿绫罗稠缎的行人,当然,也有许多青衣仆役婢女跟随其中。

地上,有被人滚动的大球灯,天上,有被人掷扔的小球灯,那种用生绢糊成的大方灯,因上面画着历史故事,引得一群小孩围观,还有的在地竖起了木桅,置竹架如塔形,逐层张灯其上,做成一座灯桥,几个胆大的小孩满面笑容在灯桥上来回走动,却吓坏了在一旁看护的大人们。

楚质知道,狂欢放纵的上元灯节,也屡屡发生许多鼠窃狗盗乃至趁乱抢人的事情,百姓如潮似浪,极容易出差错,连权贵之家的子女都要受到威胁,痛定思痛,官府自然采取措施,在一些热闹的坊巷口,都设立了小孩最愿看的小影戏棚子,或者各种玩具,用以引聚小儿,以防走失。

如果说汴梁城大多数百姓提的是竹制或者绢纸糊制灯品的话,那这条街道的灯具,制作十分精美,甚至出现出现不惜花费工本材料的倾向,如全用白玉做成,使人爽彻心目的福州灯、全用五色琉璃制成的苏灯、用五色珠为纲,下垂流苏,灯上或为龙船、凤辇、楼台故事的珠子灯、镞镂精巧,五色妆染,用影戏之式的羊皮灯……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飙轮拥骑,回转如飞,灯罩上绘出战争场面的马骑灯。

“纷纷铁马小回旋,幻出曹公大战年,这走马灯果然炫目之极啊。”走到一盏画着赤壁之战的走马灯前,楚质轻声感叹起来,不过感叹的却不是画中故事,而是制作走马灯的巧思。

马骑灯的构造很是新颖,在一个立轴的上部横装一个叶轮,叶轮的下边,在立轴底部的近旁,装个烛座,当烛燃烧时,产生的热气上腾,便可推动叶轮,使它旋转,点烛之后,纸剪的人马便随着叶轮和立轴旋转,使其影子投射到以纸糊裱的灯壁上,成为灯画,灯内所映现的人物故事,走马似的循环反复展现在人们眼前。

走马灯的发明,从科学技术发展史来看,它是现代燃气涡轮机的萌芽,可是宋代百姓却利用空气受热后上升冷空气下沉的原理,将其转化为走马灯的制造,这真是为了上元灯节挖空了心思,这好比发明火药,却用来制作烟花爆竹一样,楚质暗暗寻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国人似乎总是喜欢将一些科技动用到享乐之中。

“景纯,这算得了什么,真正炫目的灯火还有前面呢。”高士林微笑说道,扯着楚质和楚珏向前走去,走了百步左右,就来到景灵宫前,一座琉璃灯山顿时映入眼帘。

它高达五丈,上有大彩楼,大彩楼中有安着机关可以活动的人物,灯山上有大殿,铺连五色琉璃阁,阁上都是球文戏龙百花,殿阁梁栋之间的涌壁,诸色传说故事描绘其上,其中龙凤形态,蜿蜒如生,小窗间垂吊着小水晶帘子、流苏宝带,与五色玉栅交相炫耀,恍如天上广寒宫殿。

“果然壮观之极,令人为之神往。”灯火照耀璀璨、五光十色、炫丽夺目,楚质看了片刻,视线转移时,只觉一片迷离,过了一会,双眼才恢复清明。

“却是比往年逊色一些。”观摩了片刻,高士林失望说道:“往年灯山内设乐棚,有伎人表演飞丸掷剑、缘竿走索、幻术评书,如今却望之不见。”

“有灯火观赏就不错了,岂能再有诸多要求。”楚质轻笑道,心中猜测搭扎这个琉璃灯山大概要花多少钱。

“可能在那边。”楚珏提醒道,指着不远处,那里围满的人群,还不时发出阵阵击掌声与叫好声,隐约可见几缕火焰,三人走近,挤进了人群,正如楚珏所言,这里有个伎人在表演藏火绝技,只见他脱去其他服装,只披一件丝袍,随手拿起地上一只火焰熊熊的巨盆,掩藏在丝袍内,双手不停揉搓,仿佛丝袍内没有任何东西。

过了一会儿,表演伎人将丝袍扔掉在地,瞬息拿起来披上,只见丝袍襟袖间火焰四射,似乎把伎人的须眉都烧燃了,可是他却神色自如,猛然拉开丝袍,只见火在袍中熊熊燃烧,而且火势更猛,片刻之后才慢慢熄灭,伎人安然无恙,满脸笑容作揖拱手。

“神乎其技。”沉寂几息,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声浪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围观的人群赞叹不已。

不过高士林的反应却有些冷淡,把楚质与楚珏扯了出来,轻声说道:“与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这样的绝技相比,这不过是小儿把戏,看之无味。”

“才卿,明说了吧,你到底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楚质轻笑了下,绕着高士林走了一圈,重重拍下他的肩膀。

“就知道瞒不过景纯。”装模作样揉搓肩膀,高士林陪笑说道:“其实今日邀请二位前来,是请二位帮我一点小忙。”

“我说你怎会这么好心邀请我们看灯火,原来是有求于人啊。”楚质恍然笑道:“实在是太过份了,怎对得起我和文玉没和家人赴宴,专程前来陪你观赏灯火的一片诚挚之情。”

“时辰尚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楚珏悠悠说道,唇角掠过一缕笑意。

“只要今日事成,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曲意逢迎半天,见二人丝毫不为所动,高士林咬牙切齿拍胸道。

“说的好,有才卿此言,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胭脂粉阵,我们都奉陪到底。”楚质眉开眼笑说道,下个月的伙食有着落了,心情自然舒畅。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想请二位帮忙夺取几盏灯罢了。”高士林连忙说道,心中却一片悲苦,似乎已经预感到不妙的场景。

“夺取?”楚质楞了下,上下左右打量高士林半天,啧啧称奇道:“才卿,好好的贵公子不做,什么时候改行当强盗了。”

“听我说完。”高士林啼笑皆非,解释说道:“每逢上元灯节,按照惯例汴梁城里的富商巨贾会出资,召集汴梁城中技艺最精湛的能工巧匠,做出许多精美灯具,然后举办一个灯谜大会,邀请汴梁城中的文人名士参加,每个灯具上面都有一个灯谜,若是谁人猜出其谜底喻意,就会将灯具赠予其人。”

“灯谜大会?那定要见识一番。”楚质笑吟吟说道:“在什么地方举办的?”

“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了。”高士林喜道,连忙在前面引路,顺着街道直走,到尽头拐了一个弯,便来到一处如同皇家园林一般的府邸门前,两只石狮威风凛凛坐落两旁,六级台阶上是两扇朱红大门,上面布满铜钉,在屋檐悬挂的灯笼照映下,许府两只漆金大字在夜里闪耀光芒,还未进入就感受到了一种华贵的气魄。

门前分别站着几个壮实汉子,见到有人来了,立即露出笑颜,客客气气相迎,为首的一个汉子彬彬有礼问道:“不知三位公子有何事情?”

“我们是来参加灯会的。”高士林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请柬来。

“三位公子请进。”接过请柬仔细观看,悄悄打量了高士林一眼,为首的汉子再无疑虑,立刻挥手让手下放行。

三人轻步迈入大门,忽然觉得天上的星星翻转到地上,化作了万灯千盏,坠落在自己的眼前,闪闪烁烁,遍处生辉,触目皆是,片刻之后,三人才回过神来,发现头顶悬挂着不计其数的灯具,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三位公子,请随奴家来。”还未等三人弄清楚状况,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巧笑嫣然迎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花言巧语

跟在清秀少女身后,见识过卷尽红莲十里风的走廊,三人来到一个空阔之处,只见这里草木深深,亭台飞榭重重,人影晃动,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群灯璀璨,犹如白昼,定然就是灯会举办之地,带着三人来到这里之后,清秀少女微微施礼,请三人随意,自己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款款回身离去。www.65txt.com

在灯光的照映下,放眼望去,每隔几步距离,便有一个桌案几子,上面摆放着时令果瓜、糖枣蜜饯,半空之中,悬挂着无以计数的灯火,灯火底下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在仔细观赏,品头论足,楚质却发现赏灯谈笑之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高士林身上:“才卿……。”

而高士林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灯火上,四处张望了片刻,目光忽露喜色,朝不远处的一人走了过去,微微扬声说道:“公正,我在这里。”

“才卿来了。”曹评一脸笑意上前迎接,目光落到高士林身后的楚质和楚珏身上,微微有些愕然,随后露出爽朗笑容,拱手说道:“二位楚公子,曹评有礼了。”

“见过曹公子。”楚质和楚珏连忙还礼,而一旁的高士林似乎有些急切,目光在附近搜寻无果之后,连忙询问起来:“公正,怎么不见……公善人呢?”

“才卿,公善在观赏花灯,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在一处待久,如今我却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曹评轻笑,目光似有一丝戏谑道:“不过若是你想找她人的话,我还是清楚的。”

“公正,她在哪里?”高士林俊逸的脸庞掠过一缕红润。

“不知才卿你问的是谁,公善?还是……。”曹评唇间浮现一丝笑意。

“公正,别别给我装楞,你明白我的意思。”高士林似乎有些羞涩,上前两步,悄悄低声道:“你媛妹妹来了没有?”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她没有来。”曹评轻笑了下,悠悠说道:“可惜她确实是来了。”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高士林举目四望,只觉人影重重,就是不见佳人,立刻探究似的看向曹评,目光里带着一丝威胁。

“人在那边亭榭的回廊走道里。”感觉高士林似有摩拳擦掌之意,曹评立即说道,心中却有几分喜悦之情。

“景纯,文玉,你们先在这里赏灯,我去去就回。”高士林急忙抛下这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辉煌灿烂的灯火中。

“他怎么了?”楚珏忍不住问道,今晚总是感觉高士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要比平时兴奋,来到这里之后,这种情绪更加明显了。

“春天来了。”楚质微笑道。

“什么意思?”楚珏迷糊问道,春天早就已经到了,不过这与高士林有什么关系?

“曹公子,自上次白矾楼一别,我们许久不见了。”楚质没有解释,笑吟吟朝曹评拱手说道:“当日醉酒之时,若有什么失仪之处,还请曹公子不要见怪。”

“楚公子有什么失仪之处吗?事隔日久,我却是记不清了。”曹评微笑说道:“反而是楚公子近日来所作的诗词,让我印象深刻,回味不已啊。”

“不过是些应情应景之作,博人一笑而已。”

楚质自然连连忙谦虚起来,曹评却不是这么认为,赞叹不已之余,也开始与之谈论起诗词歌赋来,楚珏也在一旁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片刻之后,三人也有些熟络起来。

“大哥,高家小子来了没有?”正当两人相谈甚欢之时,一个如珠玉般的清脆悦耳声音传来,一位少年翩翩走来,细嫩的肌肤在灯光下似乎透出如玉石般的光泽,相貌俊美清秀、步履优雅生姿,引得附近的名门闺媛频频注视,美目异彩涟涟。

“越公子。”目光在少年精致的脸庞凝滞片刻,楚质垂视拱手说道。

“是你。”曹雅馨惊呼道,柳眉微蹙,似嗔如喜。

“正是在下,许久未见,越公子风采依旧,俊秀温雅,真是令人羡慕。”楚质微笑说道,由衷恭维起来,可能是吸取了教训,曹雅馨如今的装扮,如果不是仔细打量,留心观察,乍看之下,分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举手投足之间,高贵气质展现无疑,惹得不少妙龄少女春心荡漾,暗送秋波。

“花言巧语。”曹雅馨娇嗔道,心中涌起一缕羞涩,这是在夸赞自己吗?

“是谁在花言巧语啊。”还保持几分童稚之心的曹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精制的灯具。

“公善,不得无礼,来见过二位楚家公子。”曹评轻笑说道。

“楚家公子。”曹诱有些迷惑,回身一看,顿时大喜道:“原来是你,你现在酒量怎么样?我现在可是能饮五杯不醉了。”

这话是对楚珏说的,话里之间似有一丝骄傲自得,至于楚质,已经被曹诱自动忽略过去,五杯不醉,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面对曹诱的热情,楚珏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懒洋洋看了对方一眼,仍旧沉默不语。

“不如我们现在去斗酒吧。”似乎没有察觉楚珏的淡漠,曹诱兴致勃勃提议道,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兴奋之意。

“公善,不许胡闹。”曹评低声告诫起来,微笑拱手道:“舍弟年幼,心性不稳,让两位见笑了。”

“可见曹诱公子天性纯朴,率真可爱。”楚质笑吟吟说道。

“我把灯火送与你,你陪我去斗酒,如何?”曹评的告诫好像不管用,曹诱依然缠着楚珏不放,提起手中的灯具,得意说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心思夺来的。”

曹诱手中的灯具,制作精美,四面装饰着几片彩色琉琉,灯内烛光与琉琉相互映衬,闪烁着朦朦胧胧的炫丽莹光,在漆黑的夜里,分外夺目,灯罩面上写着几行字句,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却是一首谜诗。

“这么简单的谜诗你还要费心思?”曹雅馨惊讶说道。

“简单,不会吧,我见有好多人都猜不出来。”曹诱不服气说道:“那你来说说看,谜底到底是什么。”

“这还用猜,分明就是雪花啊。”曹雅馨笑盈盈说道,秀眉轻轻弯了下。

“都回春了,哪里来的雪花。”高士林悠悠说道,慢慢走来,不过却不是独自一人,手里还挽着一个美丽少女的纤手。

“媛姐姐。”曹诱和曹雅馨齐声叫道,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与高士林挽手之处,让曹媛秀丽的容颜渐渐红了起来,纤手微微用劲挣扎起来,可惜却不能如愿以偿。

“媛儿,这是我的两位同窗好友,楚景纯、楚文玉。”高士林含笑说道,神情似乎有点得意,笑容格外灿烂。

“见过二位公子。”曹媛微柔了身子,伸出一只纤手,有些不自然盈盈施礼道,秀美小脸上的红晕随之扩散开来。

“想必这位便是才卿兄时常提起的嫂夫人了。”楚质笑吟吟拱手道:“才卿兄时常提及嫂夫人貌美如花,小弟还心有存疑,现在才发现才卿兄言语中却有不实之处。”

“景纯何出此言?”相处时久,高士林与楚质的配合十分默契,也了解他的为人,趁停顿之间,立刻适当询问起来。

“嫂夫人简直如月中仙子下凡,美若天仙,不似凡人,岂是能用人间貌美如花之词可形容的。”楚质轻笑道:“看来才卿兄的学问还有待加强啊。”

“还是景纯才学胜我一筹,所言甚是。”高士林连连点头承认,握着美人纤纤玉手的力席不由重了几分。

一句又一句的嫂夫人让曹媛心中羞喜,又被楚质当面直白夸赞,喜悦心情更甚,俏脸红润,娇媚动人。

“楚公子不愧是汴梁城有名的词人才子,随意几句好话就让人信以为真,心中欢喜之极。”盈盈笑了片刻,曹媛轻笑道:“想来楚公子平日定然会受众多女儿家的爱慕。”

“媛姐姐,我们去猜灯谜吧。”看着楚质谦虚的笑容,曹雅馨心里突然有几分烦躁,上前两步拉着曹媛的手,白了高士林一眼,娇声道:“还不快放手。”

苦笑了下,在曹雅馨充满威胁的目光下,高士林恋恋不舍松开美人纤手。

曹雅馨娇哼了下,拉着曹媛往灯火辉煌处行去,柔柔望了高士林一眼,似有一丝歉意,曹媛在心里悄悄一叹,轻移莲步而去,牵手而行的两人,一人作男装打扮,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一人温柔婉约,清丽可人,前行几步,便引起了附近之人的注意,目光之中带着祝福、羡慕、嫉妒等情绪。

不过却没有人出来扫兴的大骂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迂腐之言,毕竟这里是宋代,继承唐朝遗风,风气开放程度可不是后人能想象的,加之如今又是上元狂欢之夜,未婚的青年男女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手,肩并肩,调情嬉戏,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绝对没有人出来干涉。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灯谜

“公正,不是说要禁足几日吗?大伯怎么容她出来了。www.65txt.com”高士林幽幽说道,望着曹雅馨与曹媛语笑嫣然、态度亲呢的模样,虽知两人是姐妹情深,可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你也清楚,只要她开口温言软语一求,父亲就招架不住了,姑姑又宠她,怎么能禁得了。”曹评轻笑道,轻拍了下高士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跟上去吧。”高士林轻声说道,脚下却不慢,大步如流星,卷起一阵微风,立刻追了上去。

“两位楚兄请。”轻微摇头叹气,曹评微笑伸手引请。

“曹公子请。”楚质客气回礼,对楚珏轻笑道:“文玉,上元灯会,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我们也要提几盏花灯回去给玠儿玩赏才成。”

楚珏轻轻点头,看着悬挂四处的花灯,眼里露出几分兴趣。

“既然你不想斗酒,那么我们就比下谁赢得的花灯多。”曹诱说道,对同龄的楚珏发出挑衅似的目光。

“只要你不怕输,我自然奉陪。”在楚质的暗示下,沉默许久的楚珏淡然说道。

“那好,前面就有一个谜灯,我们看谁先猜出谜底来。”曹诱兴奋说道,上前几步就站在花灯底下仔细打量着。

虽说是猜谜赢灯,可并不是所有的花灯都有谜面的,毕竟参加灯会之人,其主要目的是来观赏灯火景象的,若是任人把花灯都赢走了,剩下空荡荡的悬丝,那灯会还有什么意思。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曹诱的动作也激起楚珏的好胜之心,也随之上前轻声吟诵起来。

“从谜面来推测,定然是要猜一物,却不知是为物?”曹诱皱眉思考,目光浮离,似乎没有丝毫头绪。

“你们且在这里慢慢想,我与公正兄先行一步了。”楚质轻轻一笑,拧头说道:“公正兄,才卿他们驻足不前,似乎也遇到难题了。”

“不妨一看。”曹评笑着说道,与楚质缓步向前面走去,那里悬挂着一盏用绢囊贮粟为胎,因之绕缀,及成去粟,浑然如玻璃球的花灯,熠熠生辉的灯底之下不仅只有高士林三人,还有几个冥思苦想的围观者。

“你们来了,公善和文玉呢?”发现楚质和曹评的到来,高士林笑着说道:“来得正好,这里有一谜,我百思不得其解,希望你们能解惑。”

“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矢口;有上交,无下交;染成皂,难讲清白话;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曹评轻吟了下,轻笑道:“也不知是谁写的这首词,其中怨气颇深啊。”

“确实如此,乍看之下,幽愤之气跃然纸上。”楚质赞成说道,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夸赞这首词的。”高士林开口说道,悄悄靠近打听起来:“景纯,谜底是什么?”

楚质笑而不答,只是暗暗伸出一只拳头,五根手指依次张开,然后再慢慢收回。

“你们在看什么?”曹诱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沮丧,众人一看,却见楚珏提着一盏花灯慢悠悠跟随曹诱身后,俊逸的脸上笑容若隐若现。

“公善,刚才的谜底是什么。”曹评明知故问道:“却不知是谁人赢了。”

“谜底是风,文玉先猜出来的。”曹诱说道,似乎有几分失落,随之又振奋起来,认真观看眼前悬挂的灯谜,有意扳回一局。

“刚才你在比划什么?”轻移两步,曹雅馨轻声问道,目光如水,似有一丝羞涩。

“越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质微微愕然,随之笑吟吟说道,只觉身旁缭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气息。

“又在扮傻装楞,以为没人看见吗。”曹雅馨轻咬红唇,伸出娇美可爱的小拳头,照着楚质刚才的动作比划一遍,秀眉轻弯如月,美目流盼,露出得意之色。

“越公子法眼如炬,令人生敬。”楚质轻笑道:“其实这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刚才觉得手腕有些疲软,稍微活动了下。”

“活动手腕?你以为我会相信?”羞怒而视,美丽双眸微微轻盼,曹雅馨秀美脸颊突然浮现一丝绯色,娇嗔道:“告诉我答案,我就不追究你上次……的事。”

瞥了还在思索的高士林一眼,楚质目光转移他处,口里却悄悄吐息道:“一、二、三、四、……、九、十。”

“原来是这样。”寻思片刻,曹雅馨露出恍然之色,娇羞似的望了下楚质,转而上前挽起曹媛的纤手,巧笑嫣然道:“媛姐姐,我已经知道谜底了。”

“那你说来听听。”曹媛微笑说道,目光却看向高士林。

“答案就是数字一到十,下楼来,金簪卜落,下字卜落,就是一个一字。”曹雅馨依次解释起来,秀美的小脸笑容灿烂。

“啊,这么简单,为何我没有想到。”曹诱悔恨不已,连连叹息。

“还是小越最为聪慧。”曹媛笑吟吟道,却别有深意瞥了眼楚质,显然刚才的情形已经落入她的眼中,可惜有人的反应却过于迟缓了,曹媛幽幽叹息,收回在某人身上的视线。

“才卿,还不快去取下灯来。”曹评笑道,拍了下高士林的胸脯,看似无力,其实还是很有力道的,心中暗暗埋怨,平时这么机灵,今日为何如此糊涂,连这么显而易见的提醒都猜测不出来,真是欠打。

“哦,你们稍等。”高士林也在心中懊悔之极,上前几步来到看守谜灯之人处,快速说出答案,然后在围观众人的羡慕目光中,用竹竿取了下花灯。

“前面似乎更加热闹,我们过去看下吧。”轻手接过高士林递来的花灯,曹雅馨秀目弯弯,如月眸子莹光闪闪,透出几分狡黠的可爱之色。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慢慢向前方行去,故意靠近高士林,楚质安慰说道:“才卿,不要灰心,还有机会的。”

“我不是灰心,是在妒嫉。”高士林恨恨说道,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却在别人怀里巧笑嫣然,这如何不让他生气郁闷。

“才卿,她们似乎是两姐…弟吧,你用不着吃味吧。”楚质楞了下,忍俊不禁道。

“别装模作样了,你小子心明眼亮,岂会发现不出丝毫端倪。”高士林低声说道,心中喃喃自语,若搂着自己媳妇的人是个男的,管他是谁,自己才不会暗暗抱怨,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上前揪打了。

“才卿,你这话真有意思,我能发现什么端倪。”楚质轻笑说道,目光闪烁不停。

“要是文玉如此说,我自然相信,换成是你景纯。”鄙视了楚质片刻,高士林悠悠说道:“那我需要仔细思量才成。”

说话之间,众人来到一盏用千丝结缚弱骨,轻球万锦装扮,碎罗红白相间,剪缕百花万眼,一看好似彩云笼罩着月魄,珠光宝气围绕着星星的万眼罗灯前,这盏制作精细,美轮美奂的花灯围观之人更众,议论猜测之声不绝于耳,可惜却无人能从守灯之人手中领取此灯。

“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白雪肤。走入绣帏寻不见,任他风雨满江湖。”刚刚走近,曹诱就迫不及待轻声吟诵万眼罗灯的谜面来。

“这几句话还真是费人思量啊,一点提示都没有,却不知要猜测何物。”

“未必是物,也有可能是飞禽走兽,或者某字某句的诗词歌赋。”

“也有可能是隐喻某件事情,诸多可能,谜底真是难以破解。”

“谁说不是,我走遍整个灯会,就属此盏花灯最为精美,故而此灯谜也是最难的。”

仔细聆听周围议论之声,曹诱诉苦说道:“这些人说的没有丝毫用处,反而扰乱了我的思绪,让我更加难猜测了。”

“谁让你分神的,破解诗谜,最重要的是专心致志,不受他人影响。”曹雅馨笑盈盈说道,有意无意扯着曹媛来到高士林与楚质旁边。

轻咳了下,给了高士林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楚质笑着说道:“听他们之言,此灯想必就是这里万千花灯中的极品,仔细观看,果真是独一无二,冠绝无双,熠熠光辉,如同谪星下凡,夺目耀人。”

二和谪星这几字楚质用的是重音,吐词却非常含糊,如果聆听的人不仔细留意,会把谪星听成谪仙的。

“景纯所言极是。”似乎有些明白,高士林额眉轻皱,认真思量起来。

“景纯兄才思敏捷,不知可有所获?”曹评笑吟吟说道,看起来十分随意,其实暗中仔细留意楚质的一举一动。

“还在推敲之中,瞧才卿的样子,应该偶有所得了吧。”楚质轻笑说道,心里却有些无奈,不能说得太白,只有暗示隐喻,至于谁能最快领会自己的意思,那就要看谁的脑子转得快,若是想不出来,也不能埋怨自己。

“我还在思考,稍等片刻,应该就能破解了。”高士林微笑说道,不过底气似乎有点不足,明明模糊捕捉到一些头绪,就是差一点儿,被一层膜隔住,猜测不出来。

“区区一个谜诗,何须费心猜测。”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语气似乎还有些微傲慢得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比斗

谁在在那里大言不惭,抱着这个心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华服青年在几人的簇拥下缓步行来,脑袋上昴,眉宇间充满傲气。www.65txt.com

“才卿,这人好像是七夕时我们在郊外遇见的张晋元。”楚质微笑道:“记得当日他送你一篓山珍野味,事后你谢过人家没有?”

“张公子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区区小事岂会记在心上。”高士林会意笑了。

“张晋元?是张家的人。”曹评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是张尧佐的的孙子,平日里行事张扬,仗着自己在宫里有个当贵妃的姑姑,丝毫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在汴梁城里的风评甚是不好。”曹雅馨悄悄对曹媛解释起来。

传闻张贵妃一直想当皇后,曹张两家有所不和,瞧曹评他们的反应,这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楚质暗暗寻思,虽说仁宗皇帝早有废后的先例,可曹皇后有曹氏家族的支持,就算仁宗皇帝有这个心,恐怕也难以成事。

“听公子之意,莫非已经破解此谜诗,还望赐教。”观赏花灯的人群中有人见不惯张晋元傲慢的样子,立刻站出来拱手说道。

“那是当然,如此简单的谜诗,岂能难得了本公子。”张晋元神情有些得意,故意停顿一下,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说出自己的答案:“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白雪肤。走入绣帏寻不见,任他风雨满江湖。显而易见,这分明说的就是闺房之乐,云雨之欢。”

众人哄然,一些女眷似是不胜娇羞,立时以衣袖掩着有些微红的脸面,不过有不少人心中却暗暗赞同张晋元的话,因为他们也有同感,不过是是碍于颜面,不敢直言而已,毕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答案,还是要有一定的勇气的。

“张家的小子,真是不要脸。”曹雅馨俏脸微红,娇言嗔道,而一旁的曹媛也是如此,螓首微垂,俏面如霞。

“来人,本公子猜出谜底了,快些把灯取下来给我。”张晋元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上前几步,对着守灯人大呼道。

“景纯,他答对了没有?”高士林轻声问道。

“不学无术,能对才怪。”楚质微笑说道:“谜诗四句,都别有含义,可不是单指一事而已。”

“那此诗谜底是什么?”曹雅馨好奇问道,小脸的绯红在灯烛映照下,凭添几分娇媚风情。

楚质沉吟起来,目光看向高士林,毕竟今晚是人家找自己来帮忙讨美人欢心的,可不能只顾自己出风头,而忘记正事。

“景纯,若是知道的不妨直言,以解大家心中之疑。”高士林笑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想让楚质出来解惑,而不是看到张晋元得意脸孔。

“其实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不敢保证正确与否。”在几人的注视下,楚质轻声解释道:“首句佳人佯醉索人扶,以谐音衍义为假倒,再谐音作贾岛。”

“原来景纯刚才是在提醒我要仔细推敲啊。”灵光一闪,高士林喃喃自语道:“那样说来,第二句就应该是……。”

“第二句露出胸前白雪肤,其衍义就是肋白,再谐音作李白。”楚质继续解释,谪仙李白的名号应该是非常响亮的,却不知为什么没人能猜测出来。

“如此说来,第三句走入绣帏寻不见,其衍义就应该是罗隐。”曹媛轻声说道,只要找到了规律,就非常容易推测出来了。

“媛姐姐真聪明。”见楚质点头承认时,曹雅馨俏脸露出如花笑容,夸赞不已。

“那第四句任他风雨满江湖,是什么意思?”考虑了片刻,曹诱迷茫说道:“还是想不出来。”

“这句确实有些难度,虽然也有衍义,不这却要从另一个角度推测。”楚质微笑说道:“雨满江湖,则水会溢出,水溢之貌为潘,雨满江湖则为潘浪,也就是潘阆的谐音,据此推测,全诗隐有四个姓名,贾岛、李白、罗隐、潘阆,四人皆为唐代诗人,也符合诗中之意,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推测,也不知是否正确。”

“什么,谜底错误。”听到守灯人的反驳,张晋元勃然大怒,吼叫起来,而这时周围的众人也听到此言,顿时发出阵阵笑声,张晋元只觉得笑容分外刺耳,心中羞怒之余,也非常不服气道:“这不可能,除非你告诉我答案,要不然本公子就认为你在撒谎,这诗根本没有答案,只是纯粹在戏耍本公子。”

与张晋元一同前来的几个仆役见状,在众人的哄然声中围了上去,纷纷或出言相劝,或摩拳擦掌相逼,引得众人嘘声一片,有几个正直之人,已经准备随时开口责斥。

“这位公子,小的只是奉命在此守候解开灯谜之人,绝对不是有意为难公子。”守灯之人面不改色,彬彬有礼说道:“既然公子回答不准确,那请公子再仔细思量,莫要为难小的。”

张晋元闻言,怒火中烧,小小一个守灯人也敢与自己这般说话,正准备吩咐仆役动手给守灯人一个教训,旁边有个机灵的仆役猜出张晋元的心理,连忙悄声道:“公子,这里是许府,且不要造次。”

“许府又……。”张晋元虽说有些纨绔,但也不是糊涂之人,在仆役的提醒下,立即清楚过来,许府灯会邀请了不少汴梁城文人名士,达官显贵前来参加,若是把自己的行径传扬出去,爷爷肯定饶不了自己,况且许府的主人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物。

当张晋元绞尽脑汁想圆过这个尴尬场面,体面的离去时,高士林轻笑扬声说道:“某些人若是不知道答案的话,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谁敢说自己丢人现眼,张晋元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寻声望去,发现是高士林等人,脸面立时有些挂不住了,颜面尽失之时,居然遇到与自己有隙之人,张晋元的心情自然舒畅不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曹高两家的公子。”张晋元冷笑说道:“听高公子之意,莫非是已经知道谜底了。”

“那是自然。”高士林傲然回答,反正张晋元没问谜底是否自己猜测出来的,自己确实是知道谜底,当然要理直气壮。

看见高士林信心满满的样子,张晋元目光一凝,感觉有些不妙,不过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如此,请高公子解惑。”

周围众人一听,纷纷好奇注意聆听,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高士林与张晋元一样,其实也不清楚答案,只是在哗众取宠罢了,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意来。

“这是一首隐喻人名的谜诗,诗句四句分别藏喻唐代诗人贾岛、李白、罗隐、潘阆四人。”高士林露出自信笑容,慢慢解释起来。

附近众人一听,都觉得合情合理,纷纷开口赞同,点头称是。

“佯醉岂不正是假倒吗?”有人喃喃悔恨:“为何我没有猜测出来。”

“我已经猜到绣帏就是罗帐,再给我些许时间,我就能猜出不见就是隐的意思了。”

“吵什么,这只是他的猜测,谁知正确与否。”众人的议论声传入张晋元耳中,他的心情更加烦躁,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目光纷纷投向守灯之人,守灯人微微一笑,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封糊住的信来,撕开一个缺口,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下,笑意更浓,随后把纸一翻,八个墨色浓重的字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贾岛、李白、罗隐、潘阆。

“公子好巧思。”众人再无疑惑,纷纷祝贺高士林起来。

“你们错了,这不是我猜测出来的。”高士林可不敢居功,连忙指着在一旁看戏的楚质说道:“这位才是正主。”

这话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认为这是高士林谦虚之言,或者想把花灯送予友人罢了。

“公子,您的花灯。”反正有人给出正确答案,至于到底是谁猜测出来的,守灯人也不予理会,既然高士林这样说了,把炫目的万眼罗灯取下来之后,守灯人立即将其递给楚质。

“近处看来,这花灯还真耀眼。”轻手接过花灯,楚质轻笑说道,一身淡雅的儒服随风飘扬,在万眼罗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俊逸不凡,风度翩翩,引来不少怀春少女涟涟柔波。

“慢着,小子,可敢以此灯与我比斗。”按理说这时候张晋元应该悄无声息的离去才是,可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见到楚质手执花灯的样子,立即认出这是上次害得自己秋猎毫无所获之人,旧仇新恨一起涌上心头,当下也顾不得留下招人耻笑之事,气势汹汹指着楚质挑衅起来。

“张晋元,你想做什么?”高士林皱眉问道,作为一个豪门子弟,他自然明白张家的势大,而曹张两家不和,自己是曹家的女婿,不能置身于事外,不过他可不希望毫不知情的楚质牵扯进来。

“高士林,这没你的事,本公子找的是他。”张晋元冷声道,到现在了他还不清楚楚质的名字,不过以他高傲的性格,也不屑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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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元夕

当着众人的面被人指着鼻子挑衅,楚质当然不会退缩,轻笑了下,示意高士林与曹家兄弟不用理会,悠悠说道:“这有何不可,却不知张公子想以何物为注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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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穿越者,楚质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人,既然张晋元想要自己手中的精美花灯,那当然要拿出点有份量的物品来。

摸了下怀里内外,身为权贵子弟的张晋元,似乎也没有带钱财的习惯,目光转向身旁的几个仆役,仆役们自然知情识趣的把钱袋奉上。

“如此雅事,张公子不会拿些阿堵之物出来敷衍我吧。”楚质笑吟吟说道。

传说宋太祖赵匡胤就是与陈抟老祖打赌,最后输掉了华山,或者是受其影响,在宋朝赌博可谓是屡禁不止,无论是上层权贵大臣,还是民间普通百姓,对于赌博的热情十分的高涨,附近的众人一听两人的比斗,立刻有几分兴奋之色,而能来参加灯会的,非富即贵,不然就是文人士子,楚质说的雅事,非常附和他们的心思,也认为在这良辰美景之时,张晋元不应该拿些阿堵物来破坏其气氛。

“那我就以此物为注如何。”情急之下,张晋元扯下腰间的羊脂玉佩说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却不知张公子想如何比法,文还是武?”楚质轻轻说道,俊逸的脸庞露出一丝似是诡异的笑容。

“当然是以文定胜负。”不要以为张晋元是个鲁莽之人,他还是有点小心思的,楚质手执硬弓射雁的场景他可没有忘记,先入为主,理当当然认为楚质也是某个武将世家的子弟,文采肯定不怎么样。

“你们说,张晋元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居然要和他比文。”曹雅馨悄声说道,清亮的明眸泛起丝丝笑意。

“不要这样说,张晋元其实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什么叫做扬长避短。”高士林轻笑说道,心中开始为张晋元默哀,遇到楚质这样的变态,活该他倒霉,除了楚珏之外,其余几人都以为高士林是在讥讽张晋元,纷纷笑了起来。

“那张公子想怎么比法?”楚质微笑道,顺手把万眼罗灯递给楚珏。

“不如由本官出个题目如何?”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来,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一个身穿儒服的中年人轻步走来。

“是开封府尹钱大人。”在光如白昼的灯灯映照下,有人认出来人的身份,立即提醒旁边之人。

兼任几个月的开封府尹之后,在仁宗皇帝的示意下,赵概知趣辞去府尹一职,安心当自己的翰林学士,而开封府尹一职,由太常博士钱明逸再次担任。

“钱明逸,吴越王钱俶之孙,也算是我们的长辈,大家过去见礼吧。”曹评轻声提醒道,领着弟妹与高士林上前拱手问好。

而张晋元也是知道礼数的,连忙上前行礼请安,钱明逸也知道几人的身份,都是汴梁城的权贵子弟,也没有怠慢之意,微笑回礼。

“在此上元之夜,切磋文采,几位小郎真是好雅兴。”曹张两家之间的那点摩擦钱明逸心中也非常清楚,也没有参与其中的打算,刚才接下话茬,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不然他才不会管几个小辈的事情。

“还请钱大人做个评判。”张晋元借机说道。

“这等雅事,我自然不能错过。”钱明逸笑着说道:“却不知其他几个小郎可同意。”

“钱大人公正廉明、绝然不会有徇私之理,我们自然没有异议。”望了楚质一眼,见其轻轻点头,曹评立即微笑回答。

“请钱大人出题。”张晋元拱手道,挑衅似的瞥了下楚质,虽说性格有些高傲,可是张晋元可不是曹雅馨所说的草包,在爷爷张尧佐严格的管教下,肚子里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特别是在周围仆役的奉承下,也以为自己是才华横溢之人。

“上元佳节,自然是以元夕为题。”钱明逸微笑道:“只要与题意符合,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策论文章,尽可道来,不仅是本官,本场之人也有不少名家大儒,都可评判其高下。”

“张公子先请。”楚质轻笑引手,以示礼让。

才几息时间,张晋元哪里能想出什么文章诗词来,在心中暗骂楚质不安好心,明为礼让,其实是想打扰自己思考,当下没有好气说道:“你先来,我再考虑片刻。”

楚质微微一笑,过了片刻说道:“张公子可考虑清楚了?”

“还没有,若是你考虑好了的话,尽管先说,没人拦着你。”张晋元微怒道,心中暗恨不已,责怪楚质一句话又把自己的刚想到的思绪打乱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楚质笑了下,上前几步,扬声吟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轻缓转身,目光飘离至浩浩灯灯处,一个皎美俏丽的身影映入眼中,楚质心中动了下,口中继续吟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首青玉案吟诵完毕,附近众人沉默了会,细细回味楚质吟诵的词,纷纷涌近楚质,叫好称赞之声不绝于耳,楚质口中含糊应付着,往身影出现处凝神一看,却寻之不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由暗暗自嘲起来。

“景纯这小子就是喜欢打击人,一首词把元夕的情景都说尽了,还让人写什么,不知道张晋元是否能承受得住。”高士林笑吟吟说道。

那人说的是谁?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楚质,曹雅馨不知为何,只觉小脸一阵火热,在灯光的衬托下,如粉似霞,娇媚动人,闻言忍不住开口嗔道:“别人的事情你操心什么。”

“越公子所言在理,我确实不应该操心。”高士林赔笑说道,看向曹雅馨时,立刻察觉她的异样,目光闪烁了下,瞬息又恢复正常。

“不知这位小郎如何称呼?”钱明逸询问起来,态度十分温和,瞥了眼还在愕然呆滞的张晋元,心中轻轻一叹,知道不用再比下去了。

“小子楚质,见过府尹大人。”楚质拱手笑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楚质?”

“就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楚质?”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周围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起来,毕竟楚质还要在白雀书院修学,平时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汴梁城中认识他的人非常少,众人早闻其名,却无缘一见,如今一听楚质自报姓名,以及刚才的表现,心中已然确认无疑,眼前的俊逸少年就是楚质本人。

怎么说楚质在汴梁城,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名家大儒的交口称赞,以及楚质自己的表现,使得他在汴梁城,乃至大宋各地都有不少仰慕者,而且附近众人也有部分崇拜者,闻言顿时把楚质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含糊不清的在表达自己的热切心情,还有几个胆大的妙龄少女,把贴身的丝巾香囊,或悄无声息,或光明正大的递给楚质,有的甚至趁乱直接往楚质怀里塞……

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全是楚质的仰慕者,有的只是想凑个热闹,或者别有用心,或者是受到他人的情绪影响,也随之挤上前去,人多场面一时之间就乱得不成样,踩脚磕碰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

“这些人还真是疯狂啊。”借乱摆脱了仰慕者,楚质望着自己凌乱,且有几处撕破的衣裳,顿时摇头苦笑起来,还好举办灯会之地也有些没悬挂花灯的暗处,不然麻烦就大了。

待会再出去文玉他们吧,聆听附近传来呼叫的声音,楚质立即有了决定,整理了下仪容,把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取了出来,丝巾、香囊、锦袋,忽然间楚质的动作停了下来,打开锦袋一看,居然是意外之财,楚质兴奋了片刻,面不改色的把锦袋塞回怀里,其余物品自然是全部扔在地下。

“你就是这般糟蹋人家的心意吗?”娇柔温润的声音动听悦耳,一身淡雅罗裙白瑾瑜缓缓行来,纤细的小手提着一盏小青灯,胜雪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泽。

“瑾瑜小娘子也来了。”微愕了下,楚质笑吟吟说道:“刚才看见你了,刚想寻你,却发现你又不见了,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

“寻我做什么?”俏脸微红,白瑾瑜柔说道,似有一丝喜色。

“自然是与小娘子共游灯会,观赏上元灯光壮丽美景啊。”楚质笑着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人家的心意。”明眸流盼,白瑾瑜指着地下的丝巾香囊道。

“心中容不下他物,自然要舍弃。”楚质微笑说道,似乎是在暗示。

“你的几个朋友,如今在那边寻你,好像很是急切。”芳心怦然而动,白瑾瑜螓首微垂,轻声细语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散归家

“瑜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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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惊慌似的收回视线,白瑾瑜秀气白皙的小脸透出绯色,明亮的双眸掠过阵阵慌乱,含糊其辞的想找一个借口。

“瑜儿见这里安静,过来透下气。”在许宣走近时,白瑾瑜总算想到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螓首微垂,不敢直视,轻言细语说道,小脸如粉色如霞。

“嗯,外面确实是吵闹了些。”许宣微笑点头,突然语锋一转,轻声问道:“刚才与你聊天之人是谁?”

“那人是……,与友人失散,寻我问路的。”白瑾瑜微声回答,葱白如玉的纤细小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衣角。

许宣轻笑起来,望着小脸如霞的女儿,心中似乎有些微感慨,女儿大了,终于有自己的心事,自己做父亲的在女儿心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了。

“瑜儿,月香有事情寻你。”心中感叹,许宣微笑说道:“你且去一下,灯会也差不多结束了,今晚留下来住一宿吧。”

见许宣没有追问下去,心中刚松下口气,闻言白瑾瑜秀眉微蹙,清丽的眸子流盼着异样涟漪,似乎有些为难,弧线诱人的丰润小嘴动了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就算了,反正月香也要回去的。”心中幽幽叹息,许宣笑着说道:“不用再等灯会结束,夜里清冷,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瑾瑜轻微答应了声,如水的目光带着一丝歉意,柔柔行礼,款款消失在前方灯火辉煌的阁楼里。

站在漆黑的暗处待了片刻,调节好心情,许宣一脸笑容的向不远处的钱明逸走去,微微拱手笑道:“子飞兄,刚才之事承情了。”

“升平,你我是什么交情,区区小事居然如此多礼。”钱明逸洒然笑道:“况且就算没有我出面,只要升平兄出来说一下,想要缓解此事轻而易举。”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几个都是汴梁城显赫极贵的世家子弟,未必给我许升平的面子。”许宣轻笑道:“这事还得有劳子飞兄,钱王的面子谁敢不给。”

“几个后辈小子,许附马教训就教训了,难道谁人还会有什么意见。”钱明逸大笑道:“恐怕到时候官家还要赞许升平兄处事妥当,提携小辈呢。”

“子飞兄,皇家之事,我辈中人,还是少理会为妙。”许宣摇头轻叹道。

“升平言之有理。”钱明逸深以为然。

“算了,莫要为些许小事破坏我等兴致,想必阁内的几位应该等急了吧。”许宣笑着说道:“且莫让他们认为我俩不胜酒力,想临阵脱逃啊。”

“岂会怕他们。”钱明逸一脸的不屑,拉着许宣的手腕急忙向阁楼方向走去。

………………………

“各位都在这里啊。”在白瑾瑜的指点下,楚质小心翼翼的找到了高士林几人,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有他人之后,楚质才轻声招呼道。

“景纯,你小子刚才跑去哪了?”高士林喜叫道。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楚质连忙轻声提醒道,放缓步履,悄无声息来到几人的旁边。

“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曹雅馨惊呼道,美丽的眼眸透出讶色,看见楚质俊逸的脸庞上有几个胭脂痕迹,心里忽然感到有些不舒服,有股掏出怀里丝帕为其擦拭的冲动。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太过热情,我有些消受不起。”楚质悠悠叹道,心中却有几分小得意,不知不觉中,自己也算颇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景纯,想必心里在暗暗得意呢,就别矫情了。”高士林语气有些羡慕,随手抚着楚质身上衣服的几处裂缝,却有些想笑。

“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回去吧。”楚质笑了下,提议说道。

“嗯,灯会也观赏完毕,天色也不早,应该回去了。”曹评赞成,微笑说道:“再说,如果回去得晚,父亲怕是又要训斥。”

“媛姐姐,你觉得呢?”晃了下曹媛的小手,曹雅馨轻声问道,明月当空,群星璀璨,夜色已浓,可是她却不想这么快回去。

悄悄看了下高士林,曹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轻柔微笑,沉默不语。

“先离开这时再说吧。”楚质轻声说道,立即得到几人的赞同,为了做到隐秘,还让楚珏把手中的万眼罗灯吹灭,毕竟万眼罗灯在手,目标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此时灯会也接近尾声,赏灯之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几人的离去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几位慢走,一路平安。”刚跨出门槛,许府大门的仆役齐声行礼相送道,几人挥手示意,显得有些匆忙的朝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走去。

“上元之夜,能与各位执手相游,观赏灯火,我们兄弟心中喜悦。”扯了下楚珏的衣袖,楚质微笑拱手道:“可惜夜色已深,家中规矩甚严,不能与之通宵达旦,心中极为惋惜,请各位见谅才是。”

“景纯客气了,我们也是如此。”曹评笑道:“以后有机会定要与两位把酒言欢。”

“再见。”楚质拱手,轻轻点头示意,与楚珏慢慢向城东的街道行去,一会儿就消失在转角之处,直到楚质离开,刚才张晋元的事情,似乎有意无意的被几人忽略了。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曹评轻笑说道,慢慢朝家中方向走去。

“你家在那边,跟着我们做什么。”心里有些烦躁,曹雅馨竖起柳眉,对着身后的高士林娇嗔起来。

“夜深人静的,夜路不安全,我送送你们。”高士林大义凛然说道,上前两步护在曹媛的身边,全然忽视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的情况。

高士林的心思,路人皆知,曹媛心中有些甜蜜,小脸微红,不发表任何意见。

“士林哥,都到自家门前了,怎么不安全。”曹诱轻笑说道,指着前方十来步,巍然而立的府邸说道。

“评公子、诱公子、媛娘子、雅馨娘子,士林公子。”说话之间,在曹府门前警戒的侍卫也见到几人,连忙小步跑来过来行礼。

“许久没有拜见曹伯父,趁着现在有空,又到家门口,如果不进去拜见一番,情理也说不过去了。”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高士林理直气壮说道。

许久?旁边的侍卫心里嘀咕起来,刚才士林公子不是来地过府中吗,还是大人亲自接见的,才过几个时辰,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行了,进来吧,虽然我们曹家不大,可还是有几间空房的。”曹评摇头轻笑,径直向府邸内走去。

“还是公正知我心意。”高士林大喜道,步履却丝毫不慢,紧跟在小脸如霞的曹媛旁边,不失时机悄悄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得到曹媛的轻声回应,两人越走越近,在摇曳的灯光照映下,影子慢慢合在了一起。

…………………………

在依然热闹的街道寻了辆拉客的驴车,与车主谈妥了价钱,楚质与楚珏两人坐在不算舒坦的车厢内,轻声交谈起来。

“二哥,刚才你为什么不提玉佩的事情?”楚珏悄声说道。

“场面有些乱,我忘记了。”楚质微笑回答。

“曹、张,不会就是大伯说的那件事吧。”沉默了片刻,楚珏轻轻说道。

“应该是吧。”楚质笑道:“不过这种事情离我们太远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安心修学,再过不久就要参加童子试了,不要让家人失望。”

“嗯。”楚珏答应,认真点头说道:“二哥你也是。”

“这两天我又想到一些童子试可能会出的题目,已经做了几份模拟试卷,明日你到我那里拿回去试做一下。”楚质轻声说道,有楚潜在开封府做推官,往年的童子试卷题目是什么,楚质当然十分清楚,加之有何涉的指点,经过参考,也得出一些规律,虽然不知准确与否,不过应该有一些作用吧。

“谢谢二哥”楚珏轻轻点头,眼里掠过感激之色。

“过两日书院开学,再让才卿做下。”楚质笑了下,悠悠说道:“其实才卿大可以不参加童子试的,毕竟秀才举人进士对他来说不过是虚名罢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也不尽然,父亲常说,恩荫的官职不易迁升,不如凭真才实学考上进士荣耀。”楚珏说道。

“说的也是。”楚质笑道,这也是为什么楚珏明明可以由朝廷恩荫一个官职,而楚洛却让一定要他参加科举的原因,不过楚质心里清楚,高士林的情况与楚珏有所不同,只要赵宗实登上皇位,做为外戚的高士林,注定不会在官场上有所成就。

“二位公子,到地方了。”车夫扬声说道,驴车随之慢慢停了下来。

轻跳下了车厢,付了车资,楚质轻笑道:“文玉,把万眼罗灯点上吧,上元节出门游玩,观赏花灯,若是毫无所获,岂不是让人耻笑。”

片刻之后,好似彩云笼罩着月魄,珠光宝气围绕着星星的万眼罗灯重新明亮起来,与天上清冷的明月相互争辉,分外引人注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童子试

上元之夜的事情只是给楚质本来已经不小的名气再增添几分光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是给汴梁城的百姓增加一些谈资罢了。www.65txt.com

过了两日,事情就慢慢平息,白雀书院也重新开学,楚质与楚珏也开始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之中,虽然童子试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也不能轻视大意,避免人有失手的情况发生。

转眼间童子试期来临,东京乃是繁华之地,考生自然较多,单单是开封城内就设有十几个考场,在书院的组织安排下,书院的学子按照自己的户籍回到本地官衙报名,而楚质与楚珏、高士林都住在城东,经过开封府官员的安排,自然是在城东的考场参加童子试,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官员统一安排的,三人恰好在同一考场之内。

天色还未全亮,楚府就已经忙碌起来,楚质和楚珏已经洗漱完毕,吃过膳食,精神抖擞的站在前院内,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兴奋。

“珏儿,莫要紧张,平日是如何考试的,现在就如何考试。”王氏叮嘱道,眼眸里透出关切之意。

“娘亲放心,孩儿明白。”楚珏认真点头,神情却远远没有所说的那么平静。

相对而言,楚质就显得悠然得多,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似乎不是要奔赴考场,而是外门游玩一样,是那么的轻松写意。

“记得早些回来。”惠夫人柔声说道,脸上露出明媚笑容,伸出纤手细心为楚质理顺身上衣服的折痕。

楚质微笑点头,看了下时辰,轻微招呼道:“文玉,我们也该走了,待会官府还要清点人数,辨认学子呢。”

古代科举考试,为了防止考生冒名顶替,在让参加考试的学子相互保举之时,官府也会找一些考生家附近的里正之类的小官吏来认人的,当然,也有百密一疏的情况发生,只要肯舍得花钱,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有考试在,作弊的事情绝对禁止不了。

“娘亲,孩儿走了。”楚珏轻轻说道,提起一个小竹篮,竹篮内装的自然是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用具,与楚质一起向外行去,王氏与惠夫人自然跟随来到门外台阶下,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他们走了吗?”过了片刻,楚洛出现在门外。

考场设在城东大街的白水书院,那院落十分宽敞,高树浓荫,环境十分优雅,楚质与楚珏两人来到这里时,书院外已经挤满了前来参加童子试的学子,经过两个时辰的清点与辨认,天色已经发白,正是阳光明媚之时,不过时辰还未到,把守白水书院大门的衙差不允许任何学子进入。

看着在书院门前挤做一团的考生,楚质没有跟着上前凑热闹,与还在排队点名的高士林打个招呼,便与楚珏在书院前找了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悠然自在的靠着粗壮的树干,享受着微微徐来的清爽空气。

“你们好不潇洒。”从官吏手中接过允许进入考场的牌子,高士林满面春风走了过来,抱怨说道:“我在那边苦苦等待,你们却在这里怡然自得,真是令人心中不畅啊。”

“谁让你来迟的。”楚珏硬生生说道。

笑谈了几句,三人悠然的在等待着考场开门,就在这时,一个青衣文士打扮的人似乎有些鬼鬼祟祟的接近三人,小心谨慎的瞄了周围的环境,察觉无人注意这边情况时,在三人好奇目光的打量下,青衣人满面笑容拱手道:“三位公子,在下有礼了。”

“兄台有何事情?”楚质直起了身体,客气拱手道。

青衣人没有回答,瞳孔溜溜转了几圈,特意侧过身体,挡住身后的视线,轻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脸上堆起诡异笑容,悄声道:“不知公子对此物可敢兴趣?”

什么东西?居然这么神秘,三人也燃起了几分好奇,楚质直接伸手接过小本,轻轻翻开一看,只见小本子内密密麻麻的尽是用小楷端正抄写的蝇头小字,内容与童子试密切相关,都是经文字句,最让楚质感到惊奇的是小本页末居然还有几篇经典时文策论。

怪不得看眼前之人这么别扭,原来不是来应试的学子,而是前来做生意的,楚质心中轻笑起来,掂量了下手中的小本,小抄果然是源远流长啊。

“价格怎么算?”高士林好奇问道,露出一丝怪异笑容。

“单本的话,要三万钱,若是三位公子都要,一本二万七千钱就可。”青衣人大喜,轻声说道,还真有无分童叟无欺的意味。

“价钱倒也是合理,不过不知是否能用得上。”楚质微笑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打听些趣闻也好。

“自然能用得上,不是在下自夸,这本集子是由……。”青衣人用细微的声音卖力推销起来,末了拍胸保证道:“若是公子到时用不上,尽管来我这里退货,银钱原封不动奉还给公子,而且还有赔偿。”

“容我考虑一番。”楚质露出几分意动,似乎还有几分担心:“若是让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只要公子小心谨慎一些,谁人能发现。”青衣人察颜观色,极力打消林业的疑虑,口若悬河道:“应试的学子大部分都已经有了这集子,若是三位公子没有,那就吃亏了。”

“这样啊。”楚质显得有些迟疑不定,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还真发现一些端倪来,一些落单学子,身前都在个与青衣人一般显得有些鬼祟的人悄悄地在指手画脚比划什么。

就在这时,铛、铛、铛,三声锣响之后,考场大门被人拉开了,几个衙役大声么喝起来,让门前的学子出示牌子有序进入考场内。

“三位公子可考虑清楚了?”青衣人有些着急问道。

三人相视一笑,楚质悄声说道:“我们确实是有意要买此物,可惜囊中羞涩,不如这样,请兄台先赊款可否,待我等得中秀才,定不会忘记兄台今日之恩。”

青衣人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劈手夺回集子,瞄了三人一眼,一语不发转身离去了,心里暗暗诅咒,虽然只是个伙计,可是青衣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瞧三人的模样,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身上岂会缺少钱银,赊款之言不过是在寻自己开心罢了。

“兄台,其实我们很有诚意的,不妨再考虑一下。”高士林故意扬声叫道,引得附近不少学子莫明其妙的注视目光。

“莫要玩笑了,时辰也差不多,我们也该进去了。”楚质笑着说道,寻了个乐子,心情果然得到调节,更加轻松许多,高士林与楚珏自然没有异议,取出了牌子,三人在衙役的检察下,慢慢进入考场之内。

与明清时期的严格检察制度不同,在宋朝的时候,相对而言却显得简易许多,守门的衙役只是随意翻动了下学子们手中的竹篮,看看里面是否有作弊之物,根本没有搜查身体便放行让其入内。

征用为考场的白水书院,几间学堂房舍已经被重新摆设过了,分成几个区域,书桌案席排列有序整齐,进入考场的学子,根本不能自由行动,而是在衙役官吏的引领下,慢慢到来自己的书案坐下等候。

“才卿、文玉,待会再见。”步入考场,相互鼓励对方几句,楚质轻轻笑道,与两人挥手作别,在一个衙役的带领下,与几个学子向右边房屋走去,为了防止作弊的事情发生,官府在安排坐位时,自然要把同一书院、同一地方、同一籍户的人打乱编排。

来到自己的书案坐下后,楚质提起竹篮,把里面的笔墨纸砚取了出来放在案上,然后与其他学子一样,沉默不语的在等待考官的到来。

过了片刻,从屋外来了一个官吏模样的人,开口训诫了屋内学子要认真作答,不要舞弊之类的话,随后与学子们向屋内墙壁悬挂的孔子画像恭敬鞠躬,听到屋外传来几声锣鼓响声之后,才小心翼翼开启手中密封的童子试题。

接过考卷,楚质认真浏览一遍,片刻之后露出些许轻松之意,定了下心神,也没有着急作答,而是把已经研磨好的墨汁滴入手抄砚台之中,一股沁人墨香立时扑入鼻间,不愧是名满意天下的潘谷墨,楚质心中暗赞,提起书案上的赵文秀笔,轻轻沾墨,呼吸放缓,挥洒自如的在洁白的宣纸上细细填写自己的资料,姓名籍贯是必不可少的,连祖宗三代都要明确写出来。

等一切资料填写完毕,才开始正式作答,经文墨义,赋诗临贴,这对于楚质来说,显得非常简单,没费多少时间,考卷已经答完,楚质仔细复查几次,修正某些错误,确认再无遗漏,心中彻底松弛下来,看了下考官案上的沙漏,发现才过了三个小时而已。

时辰虽早,不过楚质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回目四盼,发现屋内已经少了几个学子,既然有了先例,楚质不再犹豫,上前交了卷子,在衙役的引领下,慢慢走出三步一卫,五步一岗的考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案首

如春二月,考场外的树木开始抽出嫩绿色的叶芽,微风吹拂,春天的气息浓郁,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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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时辰,你们也应该出来了。”在白水书院门外等了片刻,楚珏与高士林,还有几个学子慢慢走了出来,楚质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与楚珏、高士林聊了几句,发现他们两从言语中充满自信,楚质也放下心来,知道只要是正常发挥,以两人的才学,通过童子试应该非常容易。

“且莫要松懈,过几日还要考府试呢。”楚质微笑提醒道,显然是对今日的这次县考信心十足。

“景纯放心,区区府试,不在话下。”高士林故作不屑状,挥了下手,以高傲的语气说道:“过几日你们两个就要改口称呼在下为高案首了。”

秀才第一,是为案首,高士林这话立刻引来附近学子的注视,目光隐藏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敌视、轻蔑、敬佩、不以为然……

“才卿,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楚质笑道,扯着两人慢慢离去,再不走恐怕会与某些心胸狭窄的学子发生口角了,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只要可以考中秀才,而且不是最后一名,楚质才不管谁第一呢,当然,如果是高士林,或者是楚珏得中案首,楚质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痴心妄想。”这是楚珏的评价。

“文玉此言让我心中不服。”高士林轻笑,扬眉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们之中若是谁人中了案首,其余二人必须摆宴请客,你们认为如何?”

“一言为定。”楚质点头答应道,有些惊奇的看了高士林一眼,这些日子来高士林的学业似乎有所长进,莫非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在心里暗暗猜测了一番,楚质也没有多想,走到一条岔路时,便和高士林微笑作别,与楚珏向自家方向行去。

“二公子、三公子回来了。”刚步入府邸大门,几个婢女立即涌了上来,还有一两个回身向客厅跑去。

在婢女们的簇拥下,楚质与楚珏轻步走进厅内,楚府的几个女眷已然接到汇报,见到两人进来,目光透出探询之意。

“累了吧,坐下喝杯水。”看见两人脸上轻松的表情,王氏心中稍安,待两人坐下之后,这才轻轻询问道:“今日考试,感觉如何?”

在楚质的示意下,楚珏回答起来,表现出十足的信心,这让王氏非常满意,知道在这个情况下,也不宜多问,以免分其心神,鼓励了两人几句,就让他们回房休息了。

晚上时候,楚洛归来,丝毫没有提及两人考试的事情,直到两日之后,由官府颁布通过县试的名单,楚质与楚珏榜上有名,当然,高士林也在其中,因为没有通过府试之前,还不能正式成为秀才,所以名单并没有排名,只是随意张榜粘贴出来而已,或者直接知会学子所在的书院。

在这个时候,楚洛才找了个时间,把楚质与楚珏两人叫到书房,拐弯抹角的提醒两人不可大意,要全力以赴,毕竟事未成而中道崩殂的情况时有发生,楚洛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虽说只要通过了县试,府试不过是走个过场,一般都会予以秀才之身份,但是考出的成绩太过不堪的话,被刷下来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楚质与楚珏自然是唯唯诺诺,在家中潜心苦学两天,等到府试之日清晨,天未亮就动向赶往考场,而此时汴梁城要比往日热闹许多,街道上文人学子络绎不绝,看模样就知道是开封府辖下通过县试,前来参加府试的考生。

楚质与楚珏来到考场,天边才透出一丝白蒙蒙,和白雀书院的学子相互打过招呼,静静等待官吏的复察辨认,领取了进入考场的凭证,天色已然大亮,在衙役的引领安排下,有有序进入试场内。

接过考卷,楚质的心情略带一丝紧张情绪,屏气凝神考虑片刻,这才认真作答,等到检查无误,交卷离去之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西下,天空之中只留下一缕残霞。

“景纯,这回我们可是要比你先出来啊。”高士林迎了上去笑道。

“二哥,…怎么样?”楚珏轻声询问,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让你们久候了。”楚质轻笑起来,轻轻对楚珏点头说道:“没有任何问题。”

高士林也听到了,心情舒畅之极,喜悦道:“景纯、文玉,休怪我没有提醒,莫要忘记我们的赌约,你们该准备妥当请客的钱银,寻思清楚在哪设宴招待我才是。”

其实楚质也明白高士林这话玩笑的成份居多,是为了活跃气氛,调节紧张压抑的心情,不过世事难料,考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谁也不敢保证高士林会不会超常发挥,勇夺秀才第一的宝座。

“彼此、彼此,你也一样。”楚质笑吟吟道:“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皆是未知,案首可能是你,当然,也可能是文玉。”

“或者是景纯你。”高士林笑道,似乎案首就是他们三人的囊中之物,大有不把其他学子放在眼中之意,幸好他们此时已经远离考场,附近也没有参加童子试之人,不然又要惹出什么是非来。

楚质微笑摇头,若是说从来没有成为案首的期望,那自然是假话,不过楚质也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开封府是大宋国都,才华横溢的文人学子层出不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压倒群英,一举夺魁。

三人执手抚肩,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城中,这才各自返回家中。

童子试算是考完了,楚府似乎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上上下下没有一人议论此事,离官府开榜还有数日,楚质没有了以往的淡然,心中感到一丝压力,心情也十分的复杂,有些彷徨、不安、忐忑,细细品味,这如同自己当初高考、求职时候一样。

开封府衙知府书室内,装饰简约之余,也有几分雅兴,墙上悬挂几张山水图,看其落款,居然是出自以前府尹的手笔。

书室是开封府尹的办公场所,历任府尹都是在这里批阅公文,或者处理其他公务,钱明逸自然不会例外,此时在他的书案前,已经堆满摆放着厚厚的考卷。

考卷当然是批阅过的,怎么说也是开封府试,参加考试的学子自然要比其他地方多,单凭开封府的官吏,根本不可能在几天之内批改完那么多的卷子,理所当然会从朝廷调请一些官员来帮忙,毕竟朝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闲赋的官员。

经过几日奋战,考卷批阅完毕,不过怎么说也是府试,名义上是由开封府尹主持的,那排名自然是由钱明逸负责安排的,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只要按照成绩优劣直接排名即可,不过有时候也让人感到为难。

“张通判,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如何?”看着眼前摆放的三十份卷首标明优等的卷子,钱明逸犹豫了半天,最终暗暗咬牙,想把事情推给开封通判张式。

唐末五代,藩镇武将专权,天下动乱不已,中央集权始终巩固不下来,宋初,朝廷为了解决这个大问题,便有了著名的“杯酒释兵权”故事,武将解除兵权之后,则往往以朝臣身份出守州郡,同时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又在州郡设通判,作为副职,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

同时规定,凡是知府发布的命令,必须要要通判的签名才能生效,不仅如此,通判还有一个职权,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州府的情况,虽名为副手,其实可以说是集行政和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员,只要是知州知府,心里肯定不喜欢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惜这是皇帝的命令,谁人敢不从。

不过聪明的官员,马上想到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好处,有许多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推给判官处理,岂不是落得一身轻,显然钱明逸也是这样想的。

“此事还须大人亲自批点,下官岂能越俎代庖。”张式也不笨,连忙谦虚推让起来。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礼让,钱明逸心中暗暗寻思,也清楚张式圆滑的脾性,哪怕自己再坚持,也肯定会继续推让的。

唉,刚上任不久就遇到这种难事,运气真不好,钱明逸悠悠叹息,目光在三十份卷子上不停移动,挑挑拣拣,就是不能决定。

“张通判,你觉得谁人可以成为本次童子试案首?”突然之间,钱明逸扬声问道,似乎有一丝期待之意。

“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妄下断言,一切听从大人吩咐。”这种突然袭击的小伎俩,张式怎么会上当,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恭敬拱手道。

这三十份卷子,凭心而论,根本没有多大的差异,毕竟是童子试,难度也不会太大,想分出上下反而是件难事,点谁为案首,别人也无话可说,一切都由钱明逸做主。

说到底还是人情作祟,钱明逸只觉额头有些发涨,若是其他事情,自己定然是秉公而断,可是这种分不出高低优劣,由心而断的事情,反而是件难事,特别是卷子之中,有几个名字非常眼熟,似乎与自己有些沾亲带故的,给谁或者不给谁,其他人肯定会有意见,若是处理不慎,到时候弄得自己家事不和岂不是更加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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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恭贺

谁叫这里是天子脚下,达官权贵多如牛毛,张式心中掠过一丝兴灾乐祸,对自己明哲保身的决定非常得意,曹家的、张家的、高家的、王家的、石家的、自家的,钱明逸眼睛悄悄一转,卷子立即分成几堆,一一摆放在书案前,手中只剩下寥寥几份。www.65txt.com

没有办法,只能和以前一样,钱明逸轻轻叹息,自己这样做算是不偏不倚了,不过骂声想必更加多了吧。也只有钱王子孙才敢同时得罪这么多世家大族,张式眼睛闪过一丝佩服,换成是自己的话,恐怕还要继续为难,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望着手中六七份考卷,钱明逸根本没有多加考虑,立刻从中挑出一份来,递给张式说道:“张通判觉得此人是否能成为案?”

接过考卷,仔细一看,沉吟了片刻,张式立即赞成道:“下官没有异议。”

“那好,此事就如此定下来了。”钱明逸根本没有细看,随意把书案上的考卷打乱叠在一起,悠悠说道:“本官已经排名妥当,张通判就依此名次抄录,即日张榜吧。”

“下官明白。”张式拱手笑道。

是日阳光明媚,春风徐徐,衙役们敲锣打鼓在附近街道上稍微那么宣传一下,开封府衙前的粉墙周围挤满了前来观榜的人群,不时从中出欢喜、悲叹之声来。

“文玉,我似乎眼花了,你帮我看一下,榜的那人是谁?”高士林眨了几下眼,有些兴奋的扯住楚珏的衣袖说道,这激动的样子,落入不知情人的眼里,还以为是他名在榜,不敢相信自己的地眼睛。

“二哥,你是案。”楚珏没有理会高士林,俊逸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呵呵,你们也不差,一个第八名,一个十一名。”压抑了数日的情绪化成喜悦,楚质悄悄掩饰心中的激动。

“天理何在。景纯也就算了。为什么文玉地排名也比我靠前。记得上次月考。我可是领先文玉几名地。况且这段日子来我可是异常努力地啊。”高士林哀叹起来。让附近地人感到一阵莫明其妙。怎么转眼间就变了脸。莫非刚才真地是眼花看错了。

“红袖添香之时。-====-你心思恐怕早已不在书本上了。”楚质轻笑说道。近日来经过旁敲侧击。终于明白高士林为什么会比往日兴奋了。原来读书之时身边有佳人相伴。

“似乎真是如此。”高士林喃喃说道。

“景纯、才卿、文玉。祝贺你们了。”在这个时候。白雀书院地学子也注意到三人。纷纷围了上来。目光露出或佩服或羡慕之情。当然。嫉妒地情绪自然也存在。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同喜、同喜。”三人也没有怠慢。满面笑容拱手还礼。

“景纯。你是案。今日定然要设宴请客。不然我等心中不服。”围上来地。自然是榜上有名地之人。热闹寒喧了片刻。其中一人大笑说道。

“理应如此。”众人哄然赞同。

盛情之下,还有什么好说地,楚质立即振臂一呼,响应甚众,前呼后拥的向附近的酒楼走去,在伙计热情洋溢的笑容下,酒菜上齐,热热闹闹地庆贺起来。

中了秀才,这意味着拿到进入仕途的门票,不在是白身,有了一定的身份位,而且不用担心官府抽丁服役、征粮纳税,还有其他诸多好处,想到美好的前程,众人心情难免有几分激动,觥筹交错之中,也渐渐醉了,黄昏时分,醉意朦胧的众人挥手作别,有的是再去寻欢作乐,有地是回家报喜。

“二位公子回来了。”远远看见楚质和楚珏的身影,守门仆役大叫起来,似乎听到什么指示,院落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响声,白色带着硝烟的轻烟袅袅升腾弥漫。

面带笑容走进张灯结彩的楚府,楚质也没有觉得奇怪,可能与自己和楚珏相比,家中的几个女眷更加关心童子试地结果,怎么会不派人去探查情况。

正如楚质所料,刚步入前院,映入眼帘的正是惠夫人和芸娘明媚如花,灿烂无比的笑容,连一向以冷脸示人地王氏,在得知楚珏以第八名的成绩成为秀才之后,冷若冰霜地容颜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十分柔和。

“恭喜二哥三哥。”似乎为了增添喜庆,楚地身上也挂上了一条红绸缎,胸前结着一个小布花,有点像迎亲的小新郎官,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一般拱手作揖,憨态可掬的样子把院落的人都逗乐了。

楚质笑了下,弯腰抱起楚,走上前去,向三个女眷问好请安。

看着还有几分酒气的

惠夫人眼里掠过的是温柔关切,还有满心的喜悦,而娘的心情却复杂得多,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楚质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胆怯小子,成长为如今在声名远扬,而且还在童子试中一举夺魁的才子。

“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一会,待你们父亲回来,再设宴为你们庆贺。”王氏说道,态度温和,不过视线却聚集在楚珏身上,似乎有意无意的忽略楚质。

阁楼之中,在烛光下,惠夫人嘴唇含笑,细嫩的纤指拂动,正在一针一线的缝制一件新衣,天气慢慢转暖,厚厚的寒衣穿在质儿身上不合时宜,也是时候换新装了。

“娘亲,质儿的柜子里还有许多衣裳,你不用再继续为质儿缝制衣裳了。”从内室淋浴出来的楚质,用毛巾拂拭了下脸颈的水渍,有些无奈的说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柜子也容不下如此多的衣裳了。”

“那再买一个柜子。”惠夫人秀眉弯弯,纤指却依然穿梭拂动,轻笑说道:“况且你柜子里的衣裳是往年的,几经换洗,都有些旧了,如何能穿出去。”

楚质对此只能摇头叹息,不过心里也清楚惠夫人不是浪费奢侈,而是宋朝时候除了一些名贵衣料,或宫廷里的绫罗稠缎,一般布料染织技术无论如何也能与后世相比,清洗的时候容易掉色白,怎么说楚家也是官宦之家,家底丰润,还是十分讲究体面的,当然不能穿着这样的衣裳外出。

“惠夫人,二公子,大人回来了。”一个婢女轻步进来禀报道,当看到楚质时候,清丽的眼眸浮现出丝丝崇敬爱慕之意。

………………………………

中了秀才,成为案,楚质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的庆贺宴会就不用多说,先是在家中庆贺一番,然后再到大伯楚汲和三叔楚潜宅院继续摆宴对饮,而街坊邻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难免也要凑下热闹,这样反复热闹过几日之后,才按照惯例回书院向教谕报道。

书院开办几年,终于出了一个案,无论是学子还是教谕,心里自然高兴异常,摆酒设宴欢庆那是理所当然的,过了两三日,书院这里刚刚消停了,滞留在汴梁城中的秀才,不管是否相识还是陌生,自然也要联络一下感情,还有一些文人学社,地方官绅也非常想结交一下少年英才……

几经醉生梦死,楚质觉得自己的酒量没有直线增长,反而一闻到酒的味道,居然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不用旁人提醒,楚质立即认识到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问题的,可是有些宴会实在是推托不得,不然会让人觉得自己清高自傲,不识时务,幸好还有人能为自己风挡雨,稍微思索,楚质立即来到何府拜访何涉,以寻求帮助。

“楚公子,请进。”老管家面露微笑,直接把楚质引入客厅之中,自己悠悠走进内宅向何涉汇报了。

“学士,楚公子前来拜访。”来到书房,老管家恭敬说道。

“还算有几分明智。”身穿宽大便服,显然风度飘逸的何涉捋了下须,淡然微笑说了一句,也没有了下文,提起毫笔继续挥洒自如的作图绘画,笔势在运转之间,如同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一气呵成。

老管家稍微愕然了下,不过也没有出声打扰何涉,过了半个小时,在何涉搁笔思考之时,才忍不住说道:“学士,楚公子还在客厅相候,您是否要见他。”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何涉轻声说道,似乎思索出了什么,连忙再执笔沾墨,运笔如飞,片刻功夫,平辅书案的纸上立即多了几株迎风招展的腊梅。

“若是学士今日没有心情会客,那我就让楚公子改日再来。”相处日久,老管家怎么会何涉表面的冷淡所迷惑,闻言微笑说道。

“不急,让他再待会。”何涉悠悠说道,轻叹了下,知道自己的心思多半是瞒不过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

“不过是几日没来拜访而已,有必要生气吗。”老管家暗暗嘀咕起来,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学士,待会是否留客用膳?”

“这个当然。”何涉脱口而出。

“那我就按照学士的吩咐下去准备了。”老管家笑着说道,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去吧,去吧,免得打扰我作画的心情。”何涉有一丝恼羞成怒,挥手叫嚷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举荐

“楚公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学士兴来了。在忙着作画呢。请你稍微一会。”吩咐厨房准备好酒宴。老管家立即来到客厅微笑说道。

楚质当然没有意见。安安静静的在客厅等候起来。片刻之后还没有见何涉的身影。干脆起身观摩墙壁上的字画来。受到何涉的影响。加之自身也有些兴趣。楚质字画的鉴赏能力逐渐提高。有闲暇的时候。也喜欢逛一下字画店铺。毕竟在宋朝没后世那么多的娱乐花样。无聊的时候。楚质也只能半强迫的让自己接受文人雅士们的爱好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何涉负手阔步行来。看见仔细观摩字画的楚质。不由放重了动静提示起来。

“老师。”楚质连忙回身拱手。

“坐下吧。”何涉淡淡挥手。似乎有些微不满。

这是怎么了?难是他心情不好。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察觉到何涉对己的态度与以前差异太大。楚质在心中暗暗嘀咕起来。恭敬答应了声。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揣测之余。随之沉默不语。细细留心何涉的反应。

“学士楚公子。用茶。”老管家悄然捧着茶水进来。轻放在两人的几案上。回身后退之时。朝楚质轻眨眼睛。露温和笑容。

“你今日前。所谓何事?”端杯子品了口茶。沉吟了片刻。何涉才悠悠说道。

见到老管家的暗示。质心中稍安虽不知生什么事。但问题应该不大。自己小心应就是。闻言神色有些沮丧拱手说道:“今日是来向老师求助的。”

“求助?什么意思?”何涉不动声问道。

“盛情难却再如去。恐怕学生再也无法专心修学了。”楚质哀声叹气苦来。把自己近日来醉生梦死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何涉。

“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待遇。为何要之不受。”何涉慢条斯理说道。心里却有一丝赞许之意脸色缓和起来作楚质的老师。听说楚质在童子试中取第一名。何涉心中自然高兴常在楚质前来报喜之时。也连连夸。

可是过了几天。何涉也现事情有些不对。童试已过。假期结束。白雀已经开学好几天。可就是没楚质的身影假条反而多了几张刚开始的时候。何涉觉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持续几天。依然没见楚质的人影。

打听一下。才知道楚质放着学不上。不是为什么重要事情所耽误。而是去参加些文人雅士官绅巨贾的会。每日饮酒

乐。欢歌笑舞的。虽然书院之中也并非就楚质一人这样而已。其他在童子试中的中秀才的学子也是如此。

不过何涉知道之后。心里却极为不悦。自己的弟子怎么能如此贪图安逸。刚取的些微成绩就沾沾自喜。要知道科举就好像如临深渊。一切皆要如履薄冰。以后的路还长的很。稍有不慎。不进则退还好。严重的话。恐怕前程无望。认定楚质天姿聪颖。有远大的前。何涉对此自然涌起恨铁不成钢之意来。原来准备把质叫来狠狠的斥责。可是心思忽然一转。觉的这也是个考验楚质悟性时候。若是能自己幡然悔悟。证明楚质可堪造就。若是不能。要旁人醒。才有所悔改。虽然也是可教之才。不过日后的成就想来也有限度。

如果楚质不是再世为人。才十六少年心性。沉浸于安逸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何涉的要求确实过高过严。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何涉对楚质的重视。若不是如此。何涉大可放任自流。何必为楚质操心。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楚质恭敬说道:“学生虽然愚昧。却也知此理。若再长此下去。恐怕连解试都无法通过。更何谈进士及第。”

欢歌笑舞。饮酒作乐。谁不喜欢。不过楚质也清楚。仕途的路还长很。现在还不是松懈乐的时候。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何味了下。眼睛光芒闪烁。赞许说道:“这两句话人深省。意义深长。你能明白就好。”

似乎好像这话是欧阳修说的吧。楚质眨眼想到。难道这时他的伶官传序还没有写出来。不过楚质也没有在意。抄袭的文章诗句太多。楚质的脸皮早就厚如城墙。毫不客气把何涉的称赞纳入怀中。

“本来为师还想过日再提点你一番。没到这么快就醒悟过来。

”终于露出笑容。何涉捋须说道:“悟性不错。”

“先贤有训

三省吾身。学生紧记于心。不敢有所忘记。”楚质|道。心里却有些微的愧色。如果不是旁人劝酒太过热情。见酒就头痛。自己也不会这么快醒悟的吧。

“如此甚好。”何涉笑意甚浓。然对自己的决定有些迟疑起来。

“老师。学生现在是到你这避难来了。还请您庇护。”楚质笑嘻嘻说道。

“嬉皮笑脸。都已经是秀才了。还没个正经。

”何涉轻笑责怪道:“也不知你这个案是怎么的来的。给谁人不好。偏偏点中你。”

“学生心里也在闷。按理说才学远胜学生的大人在。可是偏让学士夺的头筹。惊讶之余。学生还疑梦中。”楚质也百思不其解。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什么水平。楚质心里十分清楚。考取秀才那肯定是十拿扫稳。名列前茅也不是件稀奇事。公平竞争之下。楚质觉自己也是有希望夺的。

可问题是。在封府的科考。似从来没有公平可言。若是在成绩相当的情况下。优先照顾的肯定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而楚质也知道。楚家虽也是书香门第之家。而伯父楚汲朝廷的二品大。而自己又是大儒何涉的弟子。身份的位人脉关系是有了。可与权贵世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开始的时。楚质还以为是身为开封府推官的三叔楚潜在背后推波助澜。后来才知道不是。因为楚质参加童子试。为了避嫌。楚潜根本没有参与此事之中。自也不清楚钱明逸是经过权衡轻重之后。才决定点楚质为案的。

其实楚质把自己给轻了。不提家与何涉。单单是他自己。凭着几诗词文章。已经人所知。也算是一个名士。身上的潜力再也无法掩藏。而在上元灯会上的表现。给钱明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排除与世家权贵有关的学子卷子后。见到一个自己所熟知的名字。钱明逸自然而然的就相中楚质了。也是人之常情。

“景纯。不可妄自薄。老夫的子岂差于他人。为何不能成为案。”何然说道:“不仅能成为。日后还要成为解元会元状元。”

三元及第。真是好的野望。楚,暗暗苦笑。没有穿越之前。在出版社工作。正史野史。奇闻逸事。楚质虽不敢说精。可都有了解。也清楚中国自有科-制度到结束。能做到三元及第的人。只有区区十几个。

唐朝似乎有三个。而文风鼎盛的宋朝然人数最多。根据楚质的了解。自大宋开国到现在好像已经有四个了。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现在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连范仲淹欧阳修苏轼这样的牛人也没有做到。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楚质垂头丧气想到。

“为何愁眉不展的。否没有信

?”何涉轻斥起来。也不知哪来的信心使他相信楚质一可以做到三元及第的。

“回禀老师。确实有些难度。”质幽幽说道:“科举维艰。学生可不敢保证。”

捋须沉吟了下。何涉突然问道:“景纯。过几日贡试开考。可有兴趣参加?”

“老师。您这话是|意思。”楚质莫明其妙问道。自己不过是个秀才。还没有成为举人。哪里有资格参加贡试。

“你不必多言。只回答是或否。”何涉说道。过一丝神秘笑容。

迷惑不解看向何涉。楚质考虑刻。拱手说道:“学生一切听从老师吩咐。想必老师应该不会坑害学生的吧。”

“小子滑头。”何涉笑骂道。从怀里掏出一个信递给楚质。

“举荐书。”从没有密封的信封内取出信函轻轻展开。楚质惊讶道。随之明了起来。恐怕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参加贡试。

隋朝以前。没有科举制度。朝廷选拔官员靠的就是举荐。可以直接为官。可是现在是宋朝。当然没有那容易。不过有举荐书。可以不经试。直接参加贡试。当然。不是谁的举荐书都管用的。如果没有一点份量。主持贡试的官员才懒的理会。

看着举荐书落款处的几个名字。单凭高若讷这三字。参加贡试肯定没有问何涉的神通广大。楚质当然不感到奇怪。可是却疑惑何涉为什么让自己参加贡试。道不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才学。若是参加贡试。名落孙山那是肯定的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邀请

“景纯。www.65txt.com<<>>考虑清楚与否?”何涉微笑说道:“机会在前,放弃之后那就只有再等几年了。”

近几年来。随着录取进士的数额逐渐增多。官员一年比一比以成倍速度增长。皇帝以及朝廷大员也意识到冗官的隐患。也不敢频繁开科取士。虽然还没有规定三年举行一次考试。不过隐隐约约有这个意思了。

其实何涉也有自己的打算。原来是担心楚质考中秀才。便会不思进取。考虑之后。想让楚质参加贡试。以见识科举之难。但没有想到楚质这么快醒悟。何涉放弃自己原先打算之意。可是现在又坚定自己的信念。既然楚质觉的科举艰难。那更要让他去见识一下。

按何涉的心思。反正是通过特殊途径参加贡试。而且是报着见识心态参加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并不用觉的可耻。经历多了。就不再害怕。丝毫不担心楚质的信心因此而受到打击。从此撅不振。

过几年?说实话。楚质已经规划好自己以后的路。三十岁之前。争取考中进士。为官一任。三十岁之后。还未实现这个目标。那就参加简单一些的科举。如明算明经之。或干脆转行当个大商人。到时高士林应该已经是皇亲国戚。想来以自己和他的交情。有了他的庇护。加上自己的远见。生意然兴隆无比。说不定还成为富可敌国的巨贾呢。不过这只是最后的选择而已虽宋朝不抑商业。商人的社会的位也没有那么低下。但是名声与待遇却怎么样。哪里能和官员相比。

“老师您觉学应该如何?”考虑了片刻质也拿不定主意。不过却有些意动。这可是贡试啊。若是自己突然人品大爆。鸿运当头一不小心就中了士那岂不_

奋斗十几年。“老夫之意。自是希望你能参加。”何涉轻笑。为了把楚质培养成材他可谓煞费心。破例着个脸求朋友托关系才弄来这封举荐书。

“那学生就从老师的吩咐。”楚质点头答应道。小心翼翼把举荐书放进怀中。不过是试而已。参了也少自己一块肉。反而能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就当做是提前感受考取进士之艰辛吧。

有了决定质也没再在这事多言而何涉趁机激励了几句。心里却暗暗盘算待楚质落榜之后。应该怎么样引导他努力奋斗。刻苦学习。

此后几日。白雀书院的教谕照何涉指示。勒的中秀才返回书院修学。不的无故缺席。违严惩。有了这道挡箭牌。楚质可以名正言顺的推托各个宴会的邀请。虽然如此。不过楚质没有就此松懈下来。而是在书院里认真修学念|。既然决定要参加贡试。哪怕知道希望其实不大。可楚质却也想尝试一下。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这次考试中积累经验。以为日后做准备。

“景纯。”高士林打了招呼。着在书案上捧着书籍孜孜不倦的楚质。眼睛掠过一丝敬佩。心中暗暗服。怪不的人家能高成为秀才案。当其他人中了秀才兴奋懈怠之时。人家还在认真求学。对比了下自己。高士林自觉惭愧。言又止。

“才卿。有何事尽管直言。”察出高士林乎有话要对自己说。楚质放下手中的书籍。面带微笑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高士林沉吟了下。在楚质质疑的目光催促下。这才吞吞吐吐道:“我姐夫想邀请你到他府上作客。不知你是否有空?”

亲眼看见楚质以-|规定为由。掉了许多的邀。虽知楚质定然会给自己一个面子。不过高士林还有些忐忑。

“当然没有问题。

”楚质丝毫没有犹。立刻答应下来。若士林请客的话。楚质还会推托下。可是听说赵宗实相邀。未来皇帝的面谁敢不给。

“那就这样说定了”高士林俊脸闪过一缕喜色。解释说道:“景纯。姐夫这次邀请你赴宴的目的。除了恭贺你高中案之外。也有为上次见面时失礼之事赔礼的意思。希望你莫要见怪。”

说着高士林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次在自己家里待客。可是宴会还未结果。却被自己的姐姐高滔滔搅乱了。虽然楚质没有在意。但士林心里却有些介意的。如今听说赵宗实要设宴招待质。赔礼道歉。高士林自然喜悦之极。

“才卿。你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许|-事难道还会记在心里不成。”楚质故作不悦说道。随之微起来:“时常听闻汝南王十三王子才华横溢。尤其

官家。习的一笔飞白好字。如今有机会定要见识一番”

“机会自然是有的。”高士林笑道:“汴梁城谁不知景纯书法别具格。已有自成一家之像。我姐也仰慕已久。你们想到一起去了。到时候就相互切磋吧。”

“切磋倒是不敢。

习却是真的。”楚质自然要适应表示谦虚。

南王府建筑在汴梁城汴河中段旁边。占的面积自然广阔无比。府中亭台楼阁豪华而不失精雅。绿叶成。假山流水。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文玉。王府不比他的。虽有才卿在旁。但言行还须小心谨慎。”从马车厢内轻跃下来。楚质轻告诫说道。

“二哥放心。我自明白。”楚珏轻微点头。

“但也莫要紧拘束。一切平常一般即可。”楚质叮嘱说道。似乎有些不放心。

“二哥。你怎了?”楚珏眼睛轻眨。有些迷惑不解说道:“与你平时的表现迥然不同。”

“嗯。怎么说也是要和人会面。心情难免有些许忐忑。”楚质悄声自嘲道。楚珏隐隐约约听到了。正询问清楚。却现高士林迎了过来。

“你们来了。”显然是有意在外候。不然也不这么快接到消息出来相迎。随意寒喧句。高士林热情笑道:“随我进去吧。”王府的大门。自然威武豪华之极。门前的石狮凛然落坐两旁。朱门闪烁光泽。与门||悬挂的漆金大字相互映衬。耀眼夺目。

王府的中门自然不那么轻易开,。高士林的带领下。楚质与楚珏两人也不用再经过守卫的盘问检查。直接从侧门而入。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而王府更加不用说。经过几道回廊院落门槛。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来到一处精雅的阁楼前。

“姐夫。景纯他们到了。”还没进入阁楼。高林已经扬声叫嚷起来。

“几位公子请。”声音刚落。阁楼内迎出几个俏丽女。体态轻柔的微微施礼。掠起一阵香风气息。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刻之后。阁楼门前露出赵宗实英俊不凡的脸庞。面带温笑容。温文儒雅的气息显露无疑。

“见过王子。”楚质与楚珏拱手|礼道。这个时候赵宗实还没有封王。也没有继续父亲南王的爵位。哪怕在汝南王赵允让其他子嗣都已经有了爵位的情况下。身为嫡子的宗实却依然没有的到宋仁宗的赐封。其实的原由确实耐寻味。

“不必多礼。”赵宗实轻微笑道。礼之后引请两人进入阁楼厅内。待婢女奉上清茶水。随之挥退在旁服侍的左右。

“景纯文玉。坐下说话。”厅只剩下几人。赵宗实似乎也有些放松随意起来。

在宋朝的时候。只不是在金殿朝。皇帝面时。根本不用行跪拜之礼。相对而坐也是正常的事情。楚质和楚珏自然没有推托。闻言也随之安然坐|。而高士不等赵宗实有所表示。脸上挂着笑容。大方自然的坐在珏的身旁。

随意聊了几句。气氛也随之缓和。赵宗实露出一丝笑意。起身微微拱手。轻声说道:“二。上次见面时。有些许误会。礼之处。还请多包涵。”

“不敢。”楚质连忙起来还礼道:“子言重了。|那事责任其实不在才卿。主意是出的。王子责怪的也没有错。要赔礼的应该是我才对。”

赵宗实洒然一笑。以为是楚质与高士林交情深厚。为其掩饰。根本没有相信。

“行了。此等微末之事。没有必认真计较。”高士林挥手。大大咧咧说道:“你们不是佩服各自对的才学书法吗。何不借此机会相互学习交流。”

“才卿言之有理。”赵过实表示同。没有再纠着下去。轻笑了起。而说起诗词歌赋中风花雪月的雅事来。

在何涉府上。与朝廷大臣交流。经常要面对这种况。回应赵宗实之时。楚质表现的挥洒自如。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胆怯唯诺之处。而楚珏平日里也没少随楚洛出席

场上的应酬。且对赵宗实以为的事情根本不清楚。心中自然没有压力。虽然有些沉默少言。但谈吐清晰明理。给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景纯。你觉我宋国运如何?”突然之间。赵宗实轻声说道。询问起一个与刚才话题丝毫没有关联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盛衰之论

虽然大宋朝开科取士,凭的是文章优劣,可是作为宗且隐约是皇储的赵宗实当然与一般的士大夫不同,相对而言,更加看重文人士子们的务实能力,哪怕就和楚质见了两次面,聊了不过半个时辰,不过赵宗实却没有怀楚质诗词方面的才华,毕竟这是有目共睹的,精通诗词不代表就能治理好国家,半部论语治天下不过是一句笑谈,这个道理赵宗实心中非常清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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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心里突然冒出考察楚质务实的能力的念头,问话之后,赵宗实自己也微楞了下,细细思索,随之明了起来,大概是觉得楚质的表现太过优秀,自己想为难一下他,这应该不算是妒嫉贤能吧?赵宗实哑然失笑,毕竟楚质的年纪太小,政治经验浅薄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自然没有收回之理,赵宗实随之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目光落到楚质的身上,准备只要听到几句昌盛、繁华之类的言语,自己就趁势下台阶。

莫明其妙看了赵宗实一下,楚质沉吟片刻,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而是缓声说道:“唐太宗有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王子以为然否?”

“先贤帝王之言,自然有理。”赵宗实点头说道,目光有些讶色。

“景纯,你想说什么?”有些话赵宗实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作为小舅子,高士林责无旁贷地站了出来。

“才卿,你认为前汉之一朝,从何为衰落之始?”楚质笑问道。

古代的史书记录时采用的都是所谓的春秋笔法,讲究微言大义,根本不像后世的历史教科书,虽说具有明显的阶级特征,可是通俗易懂,而且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就算总结的经验教训可能或许会带有某些偏见,或故意疏漏,但是要比古代的史书先进。

起码让个小学生读几年的历史书,就算完全不明白书中地历史事件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所代表的含义,哪怕是人云亦云,但是也能说出些道理来,而才华出众的高士林,精通历代史书,听到楚质的询问,还要思索片刻,这才以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似乎是哀帝,若不是他昏庸无道,死后也不会被王莽篡位。”

楚质轻笑了下,也没有表示,继续问道:“那唐代呢?”

“自然是僖宗。~~~~治国无方。被乱贼黄巢攻破长安。藩镇之乱也是由此始。”高士林毫不犹豫回答。五代长年战乱。天下动荡不安。宋朝地皇帝也不是笨蛋。自然要总结经验教训。把罪过推到唐僖宗身上。身为权贵子弟地高士林。自然是深受此教育。其实这也是一种进步地表现。毕竟在之前地朝代。亡国地罪过不是奸臣误国。就是红颜祸水。迷惑君王。全赖在别人身上。没有皇帝什么事情。

楚质轻轻点头。不过却故意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看景纯地模样。似乎另有见解?”赵宗实问道。心中也燃起一分兴趣。

“见解不敢说。确实有一些不成熟地想法。”楚质谦逊说道:“若是王子不嫌弃我年纪尚轻。见识不足。且容我妄加评论。”

“景纯有何见解。尽管直言。我等洗耳恭听。”高士林笑道。

“当年汉武帝在位时。秣马厉兵。承先帝之遗志。举全国之力。荡平西域匈奴。犯我大汉天威。虽远必诛之豪言壮志。现在听来。也让人热血沸腾。”似乎轻描淡写说了段不相干地事情。楚质感叹起来。待屋内几人露出向往神情时。这才幽幽说道:“可惜汉代之衰落也是源于此。”

“衰落之始?”屋中几人惊讶之极,要知道历朝历代对汉武帝的评价非常高,在汉武帝的统治期间,大汉才算得上是一个帝国,倍受士大夫们的推崇,也是历代皇帝效仿的对象,连中原之外的异族也听说过汉武帝的名声,视之为英雄,用雄才大略来形容汉武帝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时期正是汉朝国力昌盛,鼎盛地时候,怎么可以说是衰落之始呢?听到这话,连一向崇敬楚质的楚珏,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莫非是在哗众取宠?瞥了楚质一眼,赵宗实心里怀,高士林更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景纯,何出此言?”明显有质的意思。

“难道不是,武帝之前,文景之治,钱粮满仓,堆积如山,可是为灭匈奴,满仓钱粮一朝耗尽。”楚质轻声说道:“虽然宣扬了国威,却留给后世子孙一个空虚的国库,如何不算是衰落之源。”

宋朝是一个不讳言财的时代,朝廷设置的三司衙门就是管理天下财

其长官三司使号称计相,民间的风气在重文之余,常挂在嘴边,显然在世人心中,才学与利益难分彼此,当时,士大夫为显清高,自然不会特意提及。

“景纯,这话虽有几分道理,不过却是太过牵强了。”高士林摇头说道。

“却不知王子认为牵强与否?”楚质也不介意,含笑询问道,心里暗暗寻思,秦始皇做过的事情,武汉帝也一件没有遗漏,而且犹过之,最不可原谅的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禁锢世人思想,若不是眼光独到,为子孙选择对了辅臣,恐怕汉朝也与秦一样地下场。

虽然说开国之初,为了笼络天下士大夫之心,宋太祖赵匡胤定下规矩,只要文人言论不涉及叛国谋反,皆不获罪,哪怕再怎么逆耳之言,皇帝也要忍着心中的不快,认真听下去,不过这样地言论楚质实在是不好明说,免得有人找自己的麻烦,怎么说自己也是苗正根红儒家门徒,享受着这身份带来的好处,反对儒家思想,岂不是反对自己。

赵宗实目光迷离,似乎联想到什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赞同说道:“景纯言之有理。”

“姐夫……”高士林失声轻呼。

“才卿不必多言。”赵宗实挥手说道:“且听景纯继续往下说。”

“如果说才卿不认同武帝是汉衰之源,那唐玄宗之时,唐朝已呈乱象之语,才卿应该没有意见吧?”楚质轻笑道:“安史之乱后,唐朝皇帝的权力削减,各地实权藩镇不奉号令,朝廷不过是空有一个名义罢了。”

“此言我赞成。”考虑片刻,高士林点头说道,随之迷惑不解起来:“景纯,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明言,何必拐弯抹角。”

“老子曰:福祸相倚,盛衰也是此理。”楚质认真说道:“以史为鉴,并不是一句空言,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若是连朝代之盛衰都不清楚,如何鉴之。”

这也是一句废话,具体想说什么根本没有直接表明,但是赵宗实似乎听明白了,露出深思之色,这分明是在点明大宋正是强盛之时,不过也要谨防衰落。

“才卿,景纯此言十分有理,日后要多向人家请教。”赵宗实笑道,突然感到额头有些不适,忍不住伸手轻揉起来。

“知道了。”高士林随口回答,心中却有些莫明其妙,刚想问了明白,现赵宗实的动作,连忙起身呼叫道:“姐姐快些进来,姐夫身子又不舒服了。



“夫君。”内室珠帘清脆掀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掠过,卷起微微香风,身穿华丽宫装,气质雍容华贵的高滔滔已经疾步走了进来,俏丽容颜带着一偻虑色。

“没事,只是印堂感觉有些不适。”赵宗实双目紧闭,剑眉微锁,轻声说道:“不用担心,与以前一样,过会就好了。”

“爹爹。”没等高滔滔有所反应,一个稚嫩充满奶气地声音也随之响起来,一个秀丽女婢从内室走了进来,说话的自然不是她,而是其手中抱着一个年约两三岁,眉清目秀、脸蛋圆润、肌肤水嫩、如粉雕玉琢一般地小女娃。

“予儿,过来让爹爹抱。”听到稚嫩的声音,赵宗实睁开眼睛,露出喜悦之色,在高滔滔地示意下,婢女轻步走到了过来,把小女娃放到赵宗实怀中。

侧身坐在赵宗实双膝之上,小女娃嫩声道:“爹爹怎么了?”

“爹爹没事。”赵宗实强忍不适,微笑说道:“予儿亲爹爹一下,爹爹就好了。”

“那予儿亲爹爹两下。”予儿稚气嘟起了柔嫩的小嘴,嫩白的小手搂住赵宗实的脖颈,亲呢用唇在他脸上轻点起来。

“予儿真乖。”赵宗实笑道,不过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大,似乎达到忍受不住的程度,眉锋紧锁,面呈苦色。

“予儿,让娘亲抱。”高滔滔见状,连忙从赵宗实怀中抱起了予儿,感同身受之下,秀眉微蹙,柔声道:“夫君,不如传唤太医吧。”

“些许小事,用不着劳烦他们。”赵宗实摇头否决道。

高滔滔微微一叹,只能作罢,看见赵宗实痛苦的模样,清丽的双眸涌起伤悲之色,恨不能以身代之。

“才好了几日,怎么又痛起来了,庸医之言果然不能信,这该如何是好。”高士林喃喃自语,不停在房中来回走动,心里急躁之极。

“我有一法,或许能减轻王子之痛。”冷眼旁观片刻,楚质开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治疗之方

什么办法?”高滔滔转身呼道,情急之下根本没有直接吩咐起来:“快些为王子诊治。www.65txt.com



“滔滔,不得无礼。”额头虽疼,但赵宗实的神智却清醒,闻言不悦说道:“还不向景纯道歉。”

“关心情切,岂能谓之失礼。”楚质连忙摆手说道,也没有矫情下去,上前两步,转到赵宗实的身后,伸出十指对着赵宗实额头上的穴位,悄然有序的为其按捏起来,常年坐在办公室,身体运动得少,楚质也曾经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有空的时候,也去一些保健医院治疗下。

什么足疗、桑拿、按摩没有少做,其中楚质最享受的就是解除疲劳,放精神的头部穴位按摩了,久而久之,楚质自然也学了几手,如今见到赵宗实不停揉搓额头,突然想到这个方法,考虑了片刻,决定试下,看看是否有效。

穴位按摩,怎么说也是经过人家千百次的试验,才得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法,效果当然不会太差,楚质才的按捏了片刻,赵宗实就觉得疼痛之感慢慢减轻,只剩下舒服惬意的呻吟声,干脆闭目享受起来。

看此情况,房中几个紧张之人心情随之一松,而高滔滔也露出喜悦笑容,心思忽然一动,悄悄走近,仔细观摩楚质的按摩手法来。

“楚公子且休息一会,让我来试试。

”过了半个小时,见楚质间冒汗,高滔滔柔声提议说道。

“景纯,辛苦你了。”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了?只顾享受的赵宗实闻言惊醒过来,连忙睁开眼睛,表示自己的感谢,楚质微笑摇头,也没有坚持,侧身让高滔滔接替自己,还不时纠正高滔滔手法错误之处。

“我没事了,你且带予儿先回房。”过了片刻,待高滔滔初步了解按摩的手法,赵宗实轻抚住她地纤手,温柔和声说道。

“妾身告退了。”高滔滔轻柔点头。从婢女怀中抱过女儿。朝楚质露出一缕感激笑容。莲步轻移。翩跹而去。

“又失礼了。景纯莫要见笑。”目送妻女离去。赵宗实俊雅地脸庞露出和煦笑容。

经此一事。楚质觉得自己与赵宗实夫妇拉近了距离。心里乐不可支。哪里会有什么见笑心理。

“我天生休弱。

经常有些头痛晕眩地小恙。”赵宗实自嘲道:“今日若非得景纯之助。恐怕又要卧榻休养几日。”

“姐夫放心。我看景纯地方法要比那些庸医开地药方强多了。以后只要经常捏拿一番。身子自然会痊愈地。”高士林乐观说道。

“才卿。这个方法只能治标。缓一时之痛。”楚质摇头说道:“虽不知王子所患何症。单是凭此方法。想必也是不能治本。”

“那景纯可有治本之法?”高士林急忙问道。

谁都希望自己有个健康地身体,特别是患病的人,赵宗实也是如此,闻言笑容依然,显得有些淡然处之,其实心里暗暗留意楚质的回复。

“才卿,我虽知道一些医理,但毕竟不是大夫,况且连王子身患何症都不清楚,叫我如何知道治本之法。”楚质苦笑道,脑子飞快运转,经后人根据史料分析,宋英宗似乎患地是心脑血管之类的病症,这种病在现代也是个麻烦,更加不用说在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宋代,就算知道如何治疗,也没有专门的药物工具为赵宗实诊治啊。

“楚公子,这是太医为夫君开地方子,请您过目。”话音刚落,高滔滔又走进屋内,纤手拿着厚厚的一叠药方。

接过药方,楚质真想天长叹,自己真的只知道应该怎么治疗感冒流鼻涕的小病,而且还是有成药的情况下,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话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在几人的期待注视下,楚质仔细阅读手中地药方。

从笔迹来看,为赵宗实诊治的大夫不下十数位,所用地药材也是大同小异,不过赵宗实到底身患何病,楚质还真看不出来,药方上描述病症的尽是些阴阳虚脉之类地词语,从来没有学过中医,楚质当然不清楚这表示什么意思。

“景纯,可想出治本之方了?”过了一会,高士林期待问道。

“想到一法,却不知是否有效。”楚质语气十分的不确定。

“是何方法。”相对而言,其他几人比楚质更加有信心。

“听闻银杏之叶,煮之服其汁,可清目醒脑,也不知是否能消除王子之症。”楚质若有所思说道,以前喝过地银茶包装上确实是这样写的,银杏茶叶能够延长细胞寿命,延缓心、脑血管老化,临床上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和老年性痴呆以及保健抗衰老等。

“银杏可以入药,我也有耳闻,可是从未听说过银杏之叶能治病的。”高士林脸上有几分困惑之色,显然对楚

没有尽信。

“当然,新鲜的银杏叶子自然是不能入药,还须经过处理,不然饮之无益。”楚质微笑说道,银杏叶其实含有毒素的,不经过处理直接煮水食用,会出现一些不良的反应,长期大量服用可能导致出血、过敏状况。

“宫里有进贡的银杏,却不知道是否有叶。”高滔滔轻声说道,显然已经决定选择相信楚质,当然,在给赵宗实服用之前肯定会让人尝试一下的。

“最好是摘取新鲜叶子,然后经过蒸煮,再翻炒……。”茶叶的制作工艺虽没有亲眼见过,楚质却有所了解,运用在银杏叶上应该没有用,仔细说明几个针对银杏叶的脱毒、杀青程序,楚质提醒道:“用沸水冲泡食之,一日三次,不可多服。”

“景纯真是名副其实的杏林高手也。”尽管心中半信半,不过高士林还是真心希望楚质的方法行之有效,哪怕不能治愈赵宗实的病,能减轻其痛苦也好。

“我可不敢当此美誉。”楚质笑道,寒喧了几句,也识趣的扯着楚珏告辞而去,而高士林自然依礼送行两人出门。

“夫君,我立即进宫请皇后赐些银杏叶来。”目送楚质、楚珏离去后,高滔滔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地想验证楚质的方法是否有效果。

“不必麻烦皇后了,让人到汴梁城中的坊市打听即可。”赵宗实微笑说道。

“夫君说的是。”高滔滔轻柔点头,挥手让婢女按令行事。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楚景纯不仅文采飞扬,居然对医术有所涉猎。”赵宗实轻笑说道:“滔滔,这会你应该放心了吧,人家可是个温良君子,才卿能与之为友,怕也是才卿之福。”

/“夫君,我何时说他不是君子了。”高滔滔柔媚嗔道。

“姐姐说谁不是君子。”返回的高士林隐约听见,不由迷惑说道。

“当然是楚景纯,刚才盛衰之言,有些夸夸其谈,颇少君子之风。”美眸轻盼,高滔滔抿嘴笑道。

“姐姐,话可不能这般说,景纯之言虽有不足之处,但细细想来也有几分道理的。”高士林立即反驳说道。

“不仅是只有几分道理,而是警示之言。”赵宗实轻叹说道:“没有想到他年纪虽轻,但见识却如此之深。”

“夫君何出此言。”高滔滔惊讶道:“唐之衰源于玄宗,确实如此,但汉之败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武帝吧。”

“如何不能,你没听景纯之言吗。”赵宗实轻声说道:“汉武旁为振国威,举全国之力征战四方,导致国库空虚,遗祸子孙,如何不是过。”

“如果继任之帝英明神武,岂会在乎国库是否空虚,只要努力励精图治,国库自然充实。”高士林理所当然的认为道。

“才卿,不得胡言。”高滔滔突然轻声斥喝起来,清丽的眼眸掠过一丝了然。

“说易行难,如果事情真如才卿说的那么简单,官家也不会为此苦恼了。”赵宗实轻轻摇头叹气道。

“这与官家有什么……。

”高士林顿时明白过来,声音变得细微起来。

说起宋朝的仁宗皇帝,无论是现在或后世,给予的评价都非常高,称他为最会作皇帝的人,毕竟死后谥号为仁的皇帝,从古至令也没几个,不过别以为仁宗皇帝出身高贵,就一定非常幸福。

其实仁宗皇帝的童年非常之不幸,他的父亲真宗皇帝,因为与辽国签了历史上有名的条约澶渊之盟后,精神开始恍惚起来,一手掀起所谓的天降神书等吉祥预兆,把太祖太宗南征北战,好不容易搜刮得来的钱财挥霍大半。

信奉道教,也就罢了,似乎患上了迫想症,总认为自己的儿子会伤害自己,总是想把幼年的仁宗皇帝杀掉,若不是朝中大臣极力劝阻,指出如果仁宗死了,恐怕再也没有继承,真宗这才作罢,直到真宗驾崩,按理说仁宗皇帝也应该算是解脱了,可惜又有一个垂帘听政的强势太后刘蛾管着。

刘蛾可不是简单的主,虽是歌女出身,却能让真宗不顾朝臣反对,死心塌地立她为后,手段可见一斑,垂帘听政之后,隐隐约约有当武则天的意思,幸好多亏朝臣的巧妙反对,才打消主意。

所以说在没有亲政之前,仁宗可谓生活在阴影之中,令后人啧啧称奇的是,有这样悲惨童年的仁宗,性格居然没有朝着阴暗面展,虽然耳根子有些软,而且有几分好色,不过依然成为一个在朝中、民间,及至外国都交口称赞的好皇帝,死后连辽国的皇帝都为其掉泪立冢,可见仁宗这当皇帝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闺之日

这样的一个皇帝,能力自然不会太差,可是亲政二十一大批名臣能吏,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范仲淹、文彦博、欧阳修、韩琦、富弼等人,硬是没有使国库充裕起来,日子也过得蛮紧巴的,连夜里想吃块肉都要踌躇半天,最终还是宁愿忍着饥饿放弃了。www.65txt.com

“才卿,治国安邦不是件容易之事,景纯刚才之言,也有警示之意。

”赵宗实幽幽说道:“想我大宋之弊端,朝中诸公谁人不知,可惜了范相……。”

“夫君,莫要再想这些烦心事了。”高滔滔柔声劝慰,美目流盼,看向高士林,露出一缕笑容:“恰好才卿在这,我们商量下什么时候为他筹办婚事。”

“姐姐……。”深思之色掠过,高士林俊面泛起红晕。

“滔滔所言极是,待选定一个良辰吉日,我亲自上曹府为才卿提亲。”赵宗实大笑说道。

“那你们慢慢商量,我去坊市打听下哪里有银杏叶。”不好意思继续待在房中,高士林打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二月二十日,阳光明媚,暖风融融,皇城外御道旁边的贡院附近,挤满了前来参加贡试的文人士子,其中自然也包括楚质。

与周围尽是神色紧张的应试之人相比,楚质到坦然自若许多,毕竟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大,自然是抱着见识的念头而来的,心态摆正,心情当然舒畅。

望着人声鼎沸的场景,极目远眺,测算半天楚质也算不出参加贡试的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可以容纳万人的贡院,今日一定会座无虚席。

开科取士。或许对许多目不识丁人来说十分地不公平。可是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公平地表现。起码给出身贫寒地文人士子一个步入仕途、出人头地地机会。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毕竟以前在朝庭为官地都是名门望族出身。根本没有贫寒百姓插足地余地。可谓是处于绝对地垄断。

而现在地世家大族在百年前或许就是普通地百姓。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恰逢其时。才会成为钟鸣鼎食之家。

而朝庭中有名望地大臣官员。除去少部分人。大部分地人并非世家出身。都是靠自己地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如同鲤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这才是天下读书人仰慕效仿地对象。

为了巩固统治。皇帝对此状况自然是显而乐见地。真宗皇帝更是亲近写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等激励文人士子拼搏奋斗地名言。可惜要成为跃入龙门地鲤鱼之一。没有点真才实学。机缘运气。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毕竟与其他朝代相比。宋朝什么都缺乏。就是不缺少才华横溢地文人学子。文风之盛。几千年来。怕是只要唐代能与之相提并论。没有什么出身限制。只要有机会、条件。哪怕你是低贱地仆役。也可以成为名家大儒。功成名就之后。世人只会赞扬你出身微寒却努力进取。绝对不会以此嘲弄攻。宽松地治学环境。言无罪地律令。绝对是后世文人梦寐以求、为之向往地朝代。

似乎有许多人都想回到宋朝当一个文人吧。楚质暗笑忖思。那自己岂不是成为许多人羡慕嫉妒地对象了。

“兄台。别楞了。准备入内考试。”一个好心地学子推了下楚质地肩膀提醒说道。

“多谢兄台提点。”楚质微笑拱手道:“兄台文运昌盛。”

“承你吉言,大家彼此。”好心学子回礼道,也没有心思再与楚质扯下去,急促叫唤楚质与自己一同向贡院大门挤去。

“兄台先请,我还要等位朋友。”楚质含笑婉拒,反正人没有进去完之前,贡院大门肯定不会关闭的,用不着和人挤得一身汗,这样反而影响考试地挥,好心学子随意答应一声,再也没有理会楚质,鼓起全身的力气,挤身于滚滚人潮浪海之中。

参加贡试地文人士子果然够多,贡院大门敞开了大概半个时辰,还有几百人还没有进入,不过要比刚才人满为患的情况好上许多,而楚质这时也稍微活动身体,提起盛装笔墨纸砚地竹篮,步履轻松的向贡院大门行去,也没有争抢挤先,而是落到最后一位。

“兄台,为何神色慌张地,莫非是身体不适?”现身边有位相貌儒雅、俊逸清秀的青年士子面呈灰色,手中轻抖,楚质不由好奇询问起来。

“我的笔墨纸砚不见了。”清秀士子哭丧着脸,提起手中只剩下一小叠白纸,显得空荡荡

,眼里透出焦虑绝望之意。

古代的科举考试可没有现代那么好的待遇,缺少什么考试用具都可以向监考员要,一切都是自备的,如果没有带,或掉了,那只能自认倒霉,而且进入考场也有时间限制,过时不候,紧锁大门,在规定时间内,只许出不许进。

为了给参加贡试的考生营造一个清雅的环境,加之这里离皇城御道较近,自然没有什么商店小贩存在,想重新购买也是不可能的了,眼看考生全部进入考场,守卫衙役随时关闭贡院大门,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又要等候几年才能参加贡试,清秀士子心中悲苦万分,眼眶含泪欲滴。

肯定是刚才挤压时掉了,望着附近凌乱的场面,还隐约看见几只布鞋,和一些踩踏得不成样子的笔砚,楚质立刻推测出答案。

附近的学子也隐约听见清秀青年的哭诉,纷纷检查自己绣篮,或脸色大变,或露出庆幸之色。

犹豫了片刻,楚质从自己竹篮中取出两支毛笔,一块手抄砚,还有两块墨条,轻放到清秀青年的竹篮内,也没有说话,转身朝贡院大门走去。

“这位兄台请留步。”清秀士子微楞了下,心中顿生无限感激,连忙场声叫喊,准备由衷表示感谢。

楚质当作没有听到,毕竟自己只是一时善心,可没有奢望回报,况且作为一个身经百考的穿越,楚质当然不会只准备区区少量的笔墨纸砚而已,分别人一些也不会对自己有所影响,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手执举荐书,楚质毫无意外的得以进入考场,在一个官吏的引领下,经过兵丁衙役三步一卫,五步一岗的层层寻检,终于到达自己所分配在的院落席位中。

五鼓三更响之后,在诸多文人士子的期待下,主持此次会试的主考官翰林学士知贡举赵概带着几个随行官员浩浩荡荡走进贡院,先是依礼祭拜天地神明,再以朝圣似的心情给儒家先贤上香祷告。

随后取出密封的考卷,让随行官员诵传于贡院各个角落之中,自己却安然坐在贡院正中的椅子上,微笑对身旁一个气度儒雅的文士说道:“君实,过来坐下吧,这会应该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赵学士,我等奉命监考,待会还要在院中巡视,岂能如此松懈。”儒雅文士摇头拒绝,肃容说道。

赵概也知道儒雅文士的性子,闻言只是笑笑,也着恼,过了片刻,待传令人都回返之后,立刻示意随从敲响金锣,宣布会试正式开始。

会试,也称为贡试、省试,不规定具体日期,一般是在二三月份举行,所以世人称之春闺,参加会试的人,必须具备举人的资格,但又不是所有的举人都能参加会试,他们还得经过磨勘和复试的考核,唯有名列前三等的人才可参加会试。

不然宋朝具有举人身份的文人士子不下数万,都来参加会试,贡院肯定容之不下,批阅考卷且不说,单是维持考场秩序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像楚质一样,手中执有朝廷大臣举荐书的人,自然是不用参加复试,也不须举人身份,直接就可以进来正式考试了。

听到鸣钟,楚质知道会试开始了,执起已经沾好墨汁的毛笔,认真工整的在平铺书案的洁白纸张卷写上自己的姓名户籍等资料,检查无误后,才认真仔细思考悬挂在前方的会试题目。

会试场,是经文题三道,以及试贴诗一,题目非常简单,只要参加会试的文人士子博闻强记,学识渊博,都可轻易作答完毕。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万钟则不辨礼仪而受之,万钟于我和加焉。”楚质默念三句经文题目,过了片刻,露出自信笑容,第一句,天下有道……,出自《论语氏》,第二句今天下车同轨……,出自《中庸》第二十八章,第三句万钏则不辨……,出自《孟子子章句上》。

想清楚经文的来源,楚质自然是奋笔疾书,点明出处,将其补填完整,还附上其意思解释,以及自己的看法,写完之后,仔细查看是否有要避讳的地方,斟字酌句推敲思索其中有无改进之处,直到楚质自己觉得满意,不再需要修改,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试贴诗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运气

以诗作为科考项目,始于唐代,唐时的试诗称为唐律,韵、六韵,很少用八韵,是唐代考取进士的项目之一,宋袭唐制,考试的时候自然也要用上试贴诗,直到王安石变法,才以试贴诗过于拘泥,以古之取士俱本于学为由,取消试贴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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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楚质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试贴诗题目,如果是随意作诗一,楚质绝对不会感到为难,不过试贴诗有着严格的格律结构要求,会试用五言八韵,每两句为一联,称为上、下联,下联押韵,称为一韵。

格律要求严格也就罢了,但试诗的命题却十分的随意,只是取前人诗中的一句,或择取一个典故、一个成语,要知道古代的诗词典故浩如烟海,如果不知命题的出处,根本无从着笔,幸好今科会试出题之人没有做得那么绝,只是让考生以阴阴夏木黄鹂为题,作一试诗而已。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黄鹂。”楚质寻思想到:“命题应该是出自王维的《积雨川庄作诗》。”

得出答案,楚质也没有耽误,绞尽脑汁想了半响,挥笔写下一应景合题的试诗来,轻轻搁下笔,再次检查考卷,楚质自我感觉不错,准备交卷离去,恍然现腹中饥饿难耐,不想如今已是黄昏时候了。

既然已经作答完毕,楚质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贡院里,把考卷交给监考的官员,疾步向门外走去,刚迈出贡院门槛,楚质就听到一个惊喜交集的声音:“兄台,你总算出来了。”

人影晃动,出声之人已经挡在楚质的前面,楚质仔细打量,现来人正是考试前丢失文房四定的清秀士子,只见他面带真诚笑容,感激涕零,鞠躬拱手说道:“在下滕茂实,字秀颖,谢过兄台援手之恩。”

“区区小事,不必太过在意。”再不走夜幕就降临了,回去得晚肯定会受到家人盘问,楚质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参加会试的事情,闻言只是淡淡回礼,稍微点头示意,轻移两步,避开滕茂实,径直向城东方向快步行去。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

”刚挺直身子,滕茂实愕然止声。

“秀颖。人家已经走远了。”此时。从附近走到一个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地青年。

微笑说道:“此人倒也有趣。待人如此冷淡。却古道热肠。真是不可貌相也。”

“可惜还未请教恩人姓名。”滕茂实有些失落说道。十数年寒窗苦读。盼来今朝之试。若是因为今日之事不能参加会试。他肯定悲愤欲绝。痛不欲生。

“尽管放心。还有两场制试。还愁见不到他。”风度极佳地青年笑道:“不过秀颖。下次你可要注意一些。别再疏忽大意了。”

“当世所言在理。”滕茂实面露喜色。随之又有些羞赧说道:“放心。经此一事。我岂能再糊涂下去。”

翌日清晨。楚质准时出现在贡院大门之前。虽然昨天考试非常顺利。不过楚质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也不敢掉以轻心。以为会试就是如此简单而已。毕竟有何涉地提醒。楚质早就清楚场会试肯定非常容易。

但是朝廷取士。与挑选秀才举人不同。不是光死记硬背经文典故即可。凭地是文采策论。择其优而取之。场会试只是热身。参加会试地文人士子。十有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顺利作答完毕。

与昨日一样,经过层层关卡,落坐到贡院之内,第二场考的是墨义,题目大约有三四十条吧,命题之偏之僻,简直令人指,命题内容从礼易春秋左传,尚书诗经孟子大学,再到汉书史记说苑以史通纲目等典籍,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而且有些根本不是直接从经籍上摘取,而是从名人注解引用出来,如果对此不了解的话,根本不知题目出自何处。

“蔡更之更当作叟,王劭谓古本《曲礼》无稷曰明一句,其说奚据?”心中默吟诵一句,楚质忍不住暗骂起来,这分明是有意刁难人,怪不得何涉楚潜总是让自己多背诵些古书典藏,还明白指出自己的知识积累不足,还须多努力才行,以前对他们的话总是唯唯诺诺,心中不以为然,现在终于明白他们的苦心了。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依然不得其解,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烦躁之意,茫然不知所措之时,楚质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一些动静,不由好奇望去,只见几个兵丁正按着一个不停挣扎地考生,想把他拖扯出席位,可是考生虽然满面的惊慌失措,但却紧紧地抱住书案,无论兵丁怎么拉扯,就是不愿意起身。

“尔等因何事在此喧哗,莫非忘记制试之忌了。”得到了通报,赵概快速赶来,上前直立斥喝起来。

既然是考试,自然会有考场纪律,为了防止作弊的事情生,严禁考生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喧哗吵闹更加是不允许的。

“禀报学士,此人作弊,衣内夹藏小抄,我等按律将其逐出贡院。”一个巡考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赵概目光一凝,上前两步,随手翻起考生的衣领,果然现衣内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当下脸色一沉,根本没有二话,挥手示意兵丁继续行事。

附近地考生见状,心中坦然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埋头作答,当然,也有几人不知为何,脸色突然变了,迅速低下头来,手掌紧握,热汗冒了出来。

在宋代地时候,为了防止考生作弊,科举制度得到进一步的完善,可是与后世明清相比,疏漏之处显而易见,进入贡院时的检查,只是检查考生携带的笔墨纸砚,根本没有所谓的搜身一说,当然,这种是文明的表现,可也容易滋生侥幸地作弊心理。

轻哼了下,显然对此事习以为常,赵概心中怒气立时消了,环视四周,准备离去之时,忽然看见楚质,不由一楞,随即想起何涉前段时间的活动,了然笑了,心中一动,信步向楚质书案方向走来。

楚质也有察觉,朝赵概微微一笑,心里却没有别地想法,平时里相处愈久,楚质也了解何涉赵概等人的性格,若是在私人事情上,言谈百无禁忌,有事不须相求,他们也乐意伸手援助之手,可是对待正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芶,绝对不会夹杂私人感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想寻得赵概帮助,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还差几步就要走近楚质,被兵丁拖起来的作弊考生,也不知道哪来地力气,忽然挣脱几个兵丁的看护,飞奔到赵概身边,扑腾跪下,热泪盈眶说道:“赵学士,学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求学士格外开恩,给学生一次机会吧。”

说完嚎啕大哭,俯于地,泪水鼻涕都出来了,也顾不上擦拭,好一个风度翩翩的文人士子模样顿时变得狼狈不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须引以为戒,数年之后再来吧。”赵概心中一软,语气温和说道,对于考试作弊的学子,一经现之后,只是逐出考场,答卷没收,根本没有禁止以后再试的规定,这种相对宽松的规定,自然容易滋生侥幸心理。

“学士,学生真的知错了,从此以后绝对不敢再犯,求学士开恩啊。”作弊考生泣不成声道,悲鸣的声音让人感同身受,恻隐之心顿生。

“如此卑劣的行径,岂能恕之。”一个严厉的声音训斥道:“若是轻易饶恕,岂不是让人心存侥幸,助长其歪风邪气,作弊之事也屡次三番,不惩之难以警示后人。”

“君实言之有理。”赵概沉吟片刻,心中坚定如铁,挥手喝道:“来人,将其逐出贡院。”

“学士,不要啊。”考生闻言惊恐万状,紧紧搂住旁边的书案椅脚,凭兵丁如何拉扯,连衣袍都松散掉落,就是不愿松手。

僵持了片刻,手无缚鸡之力的考生怎么能与兵丁抗衡,四人分别举起考生四肢,根本不理会考生的无用挣扎,径直向外走去,一会之后院落内再也听不到考生的哭喊声了。

生这样的事情,赵概也不想待在这里,略微向楚质示意一下,回身说道:“君实,正如你所说,果然是松懈不得啊,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巡视一番。”

君实?难道是司马光不成?楚质眼睛亮,盯住眼前的肃容儒雅文士,心中暗暗猜测起来,直到人家与赵概平肩轻谈离去,这才收回目光,准备在会试之后,找个机会向赵概询问清楚,以解心中之惑。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望着卷中的十几条空白墨义,还有大半时辰就要鸣钟结束考试了,楚质脑袋又晕了起来,目光迷离飘忽,掠过天空大地,低头垂视之时,忽然看见地上一物,呆滞了下,不由得喜出望外。

屏气凝神,现没人注意,立即执笔沾墨,在答卷上挥洒自如的书写起来,费了几分钟,匆匆忙忙作答完毕,楚质根本没有细心检查,连墨迹都没有吹干,直接捧起考卷就向院落外走去,交给考官离去之时,楚质才现自己两手空空,笔墨纸砚都忘记拿了,不过楚质无论如何也是不准备返回去了,带着几分忐忑,几分兴奋,步履如虚似地走出了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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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策论

回身看向守卫严密的贡院,楚质露出一丝笑容,可见轻轻揉搓了下酸软的手腕,缓缓吐气,脚步生风向家中走去。www.65txt.com

“兄台,请留步。”滕茂实又冒了出来,脸上尽是喜悦之色,从此可以推断他这次考试应该非常顺利,不然也不会有心情来找楚质了。

“有什么事情吗?”心情好,楚质也没有着急回去。

“在下滕茂实、字秀颖。”这回学乖了,滕茂实微微拱手,目光不离楚质,友好笑道:“请教兄台尊姓。”

“姓楚,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以后有机会再谈吧。”楚质微笑说道,拱手示意,随之转向离去,楚质这样做也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傲,而是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参加会试,以免丢脸,毕竟楚质觉得自己在汴梁城也是有几分名气的,大家都应该知道童子试新科案是谁,报姓名岂不是露馅了。

“当世,我是否很不招人待见啊。

”看着楚质渐行渐远的背影,滕茂实神情沮丧对走过来的俊逸不凡的青年说道。

“看人家匆匆忙忙离去的样子,肯定有急事。”俊逸青年笑道:“况且人家昨日顺着本心援助于你,并不奢求回报。”

“话虽如此,可是我不能知恩不报啊。”滕茂实认真说道。

“那你想如何报之?”俊逸青年笑问道。

“这个……。”滕茂实清秀面容呈现一丝羞赧。诺诺说道:“我也不知道。”

俊逸青年露出果然如此地表情。开口劝道:“秀颖。报恩之事不用着急。待金榜题名之后再言此事也不迟。现在还是专注修学为好。不要分心。明日地策试才是会试重中之重。成败在此一举。不可掉以轻心啊。”

“当世提醒地是。”滕茂实拱手表示感谢。随之露出笑容:“怎么我们江夏地解元也变得这般慎重了。之前你不是说此次会试轻而易举地吗。”

“对我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至于你嘛……。”尾音拉得长长地。俊逸青年似笑非笑道:“若是不努力地话。还真是难说。”

“冯当世。别忘记了。乡试之时你只是排在我前面而已。有什么好得意地。”滕茂实咬牙切齿道。如果当初自己不是疏忽大意。解元地名头就是自己地了。

“算我失言。~~~~在此给秀颖兄赔罪了。”俊逸青年笑嘻嘻说道。如果不是了解朋友地才学。他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一点诚意都没有。”滕茂实轻哼道:“别得意太早,此次会试,我定然排在你前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俊逸青年笑了起来,语锋一转:“对了,你问清楚人家姓名了吧,莫要想报恩之时,却寻不见人。”

“问了,姓楚,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在俊逸青年鄙视地目光下,滕茂实俊脸微红,嚅嚅解释说道:“他走得急,没时间说。”

“秀颖,我对你无语了。”俊逸青年悠悠叹道,一脸痛心疾的样子。

“有本事你去问啊。”情争之下,滕茂实脱口说道。

“去就去,明日瞧清楚了。”好胜之心涌起,俊逸青年自信笑道。

天蒙蒙亮,初晨的天气微带一丝寒意,楚质悄然起床,在没有惊动惠夫人地情况下,悄悄提着竹篮走出阁楼,从后院取道离家向贡院而去。

此时汴梁城中街道已经有着早起做生意的商贩,巷陌里已传来了铁牌子的敲打声,来自寺院的和尚僧人,一手执铁牌子,一手用器具敲打着,沿门高叫着“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之类的佛家用语,同时,以他们平日念佛时练就的嗓音,大声地向坊里深处报告着现在的时辰。

这个是大宋城市里的特色,起初,报晓地本意是教人省睡,起来勿失时机念佛,这样,和尚僧人在日间或当月,过节时便可以上门要相应的报偿了,由施主将饭、衬钱施舍给他们,由于和尚僧人所具有的唤醒痴迷的本色,加之他们每日恪守时间准确无误,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职业的报晓了。

行了大约十来分钟,贡院大门就在眼前,会试还没有开始,考生也没有允许入内,门前已经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楚质于之前一样,在附近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本策论集锦仔细阅读起来。

科举以文章取士,文章说的无非就是策论,对此正是楚质感觉头痛地地方,若是诗词歌赋,还能凭记忆取胜,可是说到策论文章,楚质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从头学起,还好有些文学底子,加之宋朝的时文不像明清时的八肌文章一样要有严格规律,一些简单的策论倒也写得平平稳稳,与同龄人相比,属于中上水平,有时还带着几分后世作文的影子。

这当然不能让何涉所接受,经常督促楚质努力阅读体会时文大家地文章,不时出些策论题目让楚质当场写作,期望楚质能写出文采飞扬的锦竹文章来,这个期望对于楚质来说还是非

度地。

“兄台,有礼了。”策论集锦才看了片刻时间,一个俊逸青年故意放重步履,走到楚质身边,爽朗行礼笑道:“在下冯京,字当世。”

一般来说,对一个陌生人自我介绍,就有希望知道对方如何称呼的意思,这个道理楚质当然明白,不过却故意装糊涂说道:“冯兄有何见教?”

话刚开口,楚质突然醒悟过来,冯京?三元及第地牛人,传说中的偶像啊,楚质立刻直起身板,目光带着几分灼热,上下打量起冯京来。

莫非自己身上衣冠不整,冯京暗自嘀咕,悄悄检查了下衣着情况,没有现什么异常情况,带着热情地笑容说道:“见教不敢,只是好奇兄台在而已。”

“策论集锦,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心存侥幸而已。

”楚质自嘲说道,略显激动的心情随之平息下来,连司马光都疑是见过了,遇见冯京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况且生活在这么一个名人层出不穷的时代,楚质早就做好出门两步就遇到留名青史人物的心理准备。

“呵呵,谁人不是如此。”冯京洒然一笑,也随之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轻声道:“趁还没有开始考试,先温习一遍再说,指不定运气临身,看中了待会策试之题呢。”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近了少许。

可惜以前没有见过关于宋朝科举考试命题的书籍资料,不然考不了状元,进士及第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楚质后悔了片刻,忽然突奇想,悄声问道:“冯兄,你觉得今科策试会以何为题?”

“这我可不知道。”冯京随口回答,抬起头来,也没有感到奇怪,毕竟临近考试,这个问题他也不知反复问人,也反复被问无数次了。

“说地也是。”楚质有些失望,不过随之释然,人家考试凭的是真才实学,根本不用别人的帮忙。

“策论一般与时事密切相连,若我为知贡举的话,命题必将与之有关系。”冯京微笑说道,居然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

科举考试,揣摩上官心意是必修之课,这点楚质准备得不够允分,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如果不是何涉,楚质想参加会试,还需要等两三年时间,当然不会关注这方面地事情。

“请冯兄赐教。”楚质拱手说道,脑子飞快运转,寻思这个几月来朝中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我前几日写的行卷,兄台若是不嫌在下文章粗陋,可拿去一观。”冯京笑了下,把手中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谢谢冯兄。”楚质自然接了过来,也没有再废话,直接翻开,匆匆忙忙浏览一遍,凭着超强地记忆力,把内容记下大概,随之再次阅读起来,以增深印象,仔细体会,现人家果然不愧是要三元及第的牛人,文章没有丝毫的辞藻华丽词句,结构清晰行文流畅,其中意境深远,让人回味不已,相对之下,自己收集的时文集锦就显得有些生硬。

不过是尽人事罢了,未必有用,看着仔细翻阅册子的楚质,冯京微微一笑,也没有打扰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离开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听三声锣响,贡院大门敞开,考生们鱼贯而入,楚质这才惊醒,整理了下衣冠,提起竹篮向贡院走去,轮到楚质入内的时候,也不等守卫开口,自动把策论集锦以及冯京地册子递予守卫,让其保管。

巳时正,贡院大门已经紧闭,一切准备妥当,在知贡举赵概的一声令下,贡院属官立刻把会试最后一场的试题传诵贡院内外。

“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观望着悬挂在院落前方的二十二个浓墨大字,楚质不由有几分失落,无论是自己的策论集锦,还是冯京自己写的行卷,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看来运气到头了,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实力了,楚质摇了下头,摆脱失落心情,反正自己是来见识地,落榜也是正常的事情,用不着悲伤。

话虽如此,但楚质还是认真思考策论的题目含义,裴度是谁,楚质还有印象,似乎是唐朝的人物,从字面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裴度建议,宰相招揽四方地贤才的时候,可以私下在自己地宅第见客密谈,请求皇帝批准,不用明言,这是让考生针对此事,表自己的看法,赞成或否定。

这还用说,肯定是否定啊,皇帝最忌讳地就是相权过大,时时刻刻都在防备,怎么可能会答应,楚质仔细寻思,基调是定下来了,可是朝廷取士的标准不是看基调,而是着重文采优劣,哪怕你持反对意见,只要文章锦竹如团簇,一样会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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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调整心态

说易行难,认真寻思大半小时,依然处于迷茫状态,脑片空白,时间一息一秒逝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楚质神思恍惚,提起毛笔,无意识在卷上书写起来,耳边突然听到铛铛响声,原来是贡院官员提示考生时辰快到的鸣钟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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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这才恢复了神志,看着面前墨字密集的考卷,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写的是什么内容了,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也不管是否已经完结,连看自己所写文章内容兴致都没有,更不用说检查了,立即起身交卷走人。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最后一片赤霞渐渐暗淡无光,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楚质兴致有些索然,提不起什么心情来,茫然四顾,脑子浑浑噩噩,凭感觉认准回家的方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举步行去,连有人在身后不停叫唤也没有注意。

“楚兄。”滕茂实快步追赶上去,伸手扯住楚质的手臂。

顿了一下,楚质迷茫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情?”

“楚兄,是我,滕秀颖,你怎么了。”滕茂实目光落到楚质脸上,心中愕然,不由关切说道,还有一丝焦虑,主要是楚质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差了,面如黄蜡,双眼无神,魂不守舍,没有半点生气。

“哦。”闻言楚质也没有什么反应,毫无意识的答应道。

“当世,怎么办?”滕茂实见状,连忙回身问道。

“兄台,醒来。”刚刚走近的冯京看见这个情况,二话不说,直接来到楚质身边,在他地耳旁大吼起来。

声音振聋聩,楚质下意识打了下颤,晃了下脑袋,眼睛恢复了清明,回过神之后,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涌起些许羞意,亏自己平日嘴上总是说不在意科举,怎么现在却患得患失起来。

差点就成范进了。往日淡定沉稳地心境跑去哪了?楚质扪心自问。深深吸了口气。稳定心情。脸上露出和煦笑容。微微拱手道:“在下一时失态。让二位见笑了。”

“一时成败无须挂在心上。天长地久。总有出头之日。”也察觉出些楚质现在地状况。冯京认真说道。

“谢谢冯兄指点。在下铭记。”楚质微笑道。也是这个理。宋朝科举。承袭唐制。礼部贡举。设进士、《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明法等科。如果真地考不上进士。自己才不会在这棵树上吊死。当然。其余科目自然比不比进士之贵。

朝廷之中地要臣官员百分之九十都是进士出身。如果没有进士身份。对以后地仕途升迁肯定有所影响地。

“楚兄弟不必灰心。今科不中。可待来年。我们共勉之。”滕茂实劝慰说道。让冯京心中哭笑不得。这不是在诅自己也不中吗。

“他人我不敢保证。可是冯兄定然得中。”楚质淡淡笑道。

“承楚兄弟吉言了。”冯京自然有这个自信。不过还是谦虚拱手说道。

“天色已暮,在下不便久留此地,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楚质行礼拜别道,这时候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心思。

“楚兄慢走。”冯京、滕茂实还礼,人家要走,总不能强行拦路吧。

“唉,又忘记询问清楚楚兄弟名字住处了。”片刻之后,滕茂实沮丧说道。

“听他话里意思,应该是汴梁城人士。”冯京猜测说道。

“那又如何,汴梁城广阔,人口百万,不知姓名,如何寻之?”滕茂实叹气,随即报怨说道:“当世,你不是誓言旦旦保证定然可以问清楚吗?到头来还不是与我一样,毫无所获而归。”

“这只是个意外。”冯京讪笑道:“下次遇见他,我定然可以询问清楚的。”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滕茂实轻声说道。

“想必不会太久的。”冯京语气也有些不确定,在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说难不也难,但也不是件简单之事。

“公子回来了。”阁楼前,一个秀丽婢女柔身施礼说道。

“回来了。

”楚质淡然说道,轻步向自己房间走去,推门而进,连鞋子都没脱,直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感觉十分疲惫。

“质儿,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晚?”惠夫人翩跹而至,光洁如玉地纤手提着食盒,清雅容颜尽是温润柔美的笑容。

“质儿,怎么了?”看见房中的情形,惠夫人心中一惊,轻搁放食盒,快步走到床边,柔润的纤手已经搭在楚质地额头上。

“娘亲,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睁开眼睛,楚质悠悠说道,语气有些慵懒的味道。

知儿莫若母,惠夫人怎么察觉不出楚质地异样情绪,心思暗动,也没有直接询问,只是温柔说道:“质儿,既然累了,那就先用膳,淋浴之后就早些休息吧。”

“嗯。”

楚质答应,眨了下眼睛

无力的从床上起来,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随手打开作精美,色香味具全的美食也激不起楚质丝毫的食欲,如果不是不想让惠夫人为自己担心,楚质恐怕连饭都不想吃了。

“质儿,最近珏儿在书院的表现怎么样?”素臂轻抬,在楚质的碗里放了块羊肉,惠夫人美目流盼,轻声细语问道。

“很好,经常得到教谕们地夸奖。

”楚质说道。

“书院最近有什么趣事生?”惠夫人轻声问道。

“与以前一般。”楚质生硬回答。

“这几日你早出晚归的,在忙些什么事情?”惠夫人似乎无意般地询问,清丽地双眸悄悄留意楚质地反应。

“去……老师家,学习作画。”楚质木然回答,带着一丝沮丧,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有所警觉,不然就要露馅了。

“质儿,你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喜悦啊,这是为何?”暗暗松了口气,惠夫人柔声问道。

“没有画好,觉得愧对老师教诲。”楚质幽幽说道,此心通彼心,还真有几分愧色。

“质儿,习图作画,需要日积月累,岂能一蹴而就。”惠夫人微笑安慰道:“你才学了几个月地时间,画不好也是正常的,以后刻苦努力即可,用不着沮丧。”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不过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楚质叹气道。

“嗯,那你快些用完膳,淋浴休息,明日起来就把此事忘记了。”惠夫人恬静一笑,柔润的纤手轻抚楚质脸颊,慈爱之怀显露无疑。

“好的。”这回楚质真的感觉愧疚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撒谎欺骗惠夫人,张口准备告诉惠夫人事实真相,却现她已经轻移莲步,去为吩咐仆役准备热水了。

习惯成自然,以后善意诺言还是少说为妙,楚质苦笑摇头,心情却舒畅许多,食欲大增,片刻功夫便消灭眼前的膳食。

第二天清晨,何涉府邸后院,一身宽松儒服的何涉聚精会神执笔泼墨,在雪白的纸上渲染墨色,苍松翠柏奇石逐渐形成,古朴苍浑地意境扑面而来,楚质微微屏息,凝神注目,大半个时辰之后,何涉执笔而立,才知机送上毛巾茶水。

“几日不见,老师的画功日渐增长,学生望尘莫及啊。”楚质奉承笑道,再也看不到昨日的失落阴影。

“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何涉笑骂道,心情却极为清爽,接过毛巾擦拭了下额角的汗渍,随之抿了口茶水。

“学生所言可是事实,不信老师可问管家。”楚质笑嘻嘻说道。

“老朽可以作证,楚公子之言完全属实,绝无虚假。”何府地老管家说道,嘴角含笑。

“奉承之言留到以后再说。”何涉笑道:“景纯,来说一下,此画有何不足之处。”

“老师之画,大气、古朴、运笔苍劲有力,无论是技法还是意境,都是上乖之作。”知道何涉的心性,夸赞了几句后,楚质认真说道:“老师画地是苍松翠柏奇石,从古至今,以此景入画的不知几何,高明之作比比皆是,有珠玉在前,恐怕老师的画也只能沦为普通画作之类了。”

事实就是这样,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能扬名天下,后来无论怎么样优秀,先入为主,别人总感觉你会不如对方的。

“确实如此。”认真观摩自己的苍松图,何涉承认说道:“老夫过于拘泥了,没有丝毫地新意,怎能与以前的高明之作相比。”

“若是老师早生五百年,那今日该换成别人如此说了。”楚质笑道。

“你这是在变着法子奉承老夫。”何涉轻笑道。

“尊师重道一向是学生地美德。”楚质理直气壮说道。

“滑头。”何涉笑了下,用清水净手后,拭干,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淡声道:“景纯,会试结束,感觉如何?”

“失落、迷茫、彷徨。”沉默了片刻,楚质照实回答自己的心情。

“为何老夫瞧不出来。”何涉眼眉一挑,轻笑说道:“怎么看还是风光得意地新科案,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啊。”

“悲愤之情铭记在心。”楚质坦然自若道。

“还记得老夫与你初遇时的赠言否?”何涉含笑道。

“知耻而后进。”楚质正容说道:“学生从未忘记。”

“记得就好,老夫甚慰之。”何涉喜悦笑了,自己地弟子岂能倒在这小小的挫折之上,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相当年楚质可是中考高考不如意、考证工作不合心愿,什么挫折没有经历过,休息一个晚上之后,心情已经调节过来,有了这次会试的经历,楚质相信自己下次绝对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失态了,而且要让自己连失态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事

会试结束,一切风平浪静,除了少数几个人,书院之中道楚质曾经参加会会试,连楚珏和高士林也以为楚质不在书院的三天,真的是到何涉府上请教书画学问,心中羡慕不已,待楚质返回书院上课之后,总是缠着楚质让他请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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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纯,谢了。”笑谈之时,高士林突然敛容肃颜,一本正经的行礼说道。

“才卿,你这是何意。”楚质连忙避开说道。

“这是我代姐姐姐夫向你道谢。”高士林认真说道:“姐夫自从按照你开的方子,服了几日银杏叶茶,感觉身体轻松舒畅许多,病症不易再犯。”

“才卿,这礼我受之有愧。”楚质轻声说道:“这个方法也只是能缓解王子的病症,根本无妄彻底痊愈。”

“这已经是值得庆幸之事了。”高士林说道:“其实大家也清楚,姐夫的病情奇特,天生体弱多病,宫中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以调养为主,你开的方子能缓解姐夫的道痛苦,医术要比太医高明许多,汝南郡王知道此事之后,直言要把你举荐到太医院去,若非姐夫拦着,恐怕任命已经下来了。”

太医院?去了自己马上穿绑,说不定还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楚质抹了把虚汗,庆幸说道:“才卿,你可要代我多谢王子。”

“呵呵,姐夫也说,让你一个童子试案去太医院任职,也太曲才了。”高士林笑道。

宋朝初期,虽有不为良相,当为良医之语,医生地地位大为提高,但前提是科举无望,若是能考上进士,谁也不会选择去当大夫,况且楚质丝毫不懂药理,为人诊断治病,恐怕只会害人害已。

“曲才之言倒是不敢,唯恐误人性命罢了。”楚质苦笑道:“说句实话,当初为王子开出药方,直到现在我心中还忐忑不安,药茶服之无效还好,就怕让王子有所不适,那我万死难逃其咎。”

“景纯。事情岂会这般严重。你多心了。”高士林笑道。权贵之家。自然惜命。谁家没养有几个试药之人。而且还请大夫专门验证药方无毒。才放心服食地。

“对待宗室子弟。自然要慎言慎行。”楚珏在一旁说道。

“这话肯定是你们长辈之言。”高士林说道。

“你怎么知道地?”楚珏迷惑道。<<>>

“因为我姐姐也经常这样叮嘱。”高士林笑嘻嘻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姐夫性格温和。绝对不会做些以势欺人地事情。”

问题是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有人为他摆平一切了。楚质暗暗忖思。心里也赞成高士林地话。纵观北宋南宋两朝。宗室子弟多如牛毛。也不知道是史书没有记载。还是皇室地教育成功。宗室子弟虽然纨绔了一些。寻花问柳。声色犬马地事情经常生。但极少有欺压百姓地传闻。

“景纯,你什么时候有空,姐夫想请你再到王府一次,要当面向你道谢。”高士林笑道:“而且汝南郡王也有意见你一面。”

汝南郡王赵允让,判大宗正司,负责监察宗室子弟的不良行为,深得宋仁宗的信任,而且学是未来皇帝宋英宗的父亲,那可是权势通天的主,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的,楚质根本没有矜持一下,直接答应下来。

“对了,还有件事情我要提前和你们打个招呼。”高士林俊脸微红,居然有几分扭捏,音腔嗫嗫嚅嚅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底是何事吞吞吐吐的,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必告诉我们。”楚珏有些不耐烦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高士林依然犹豫不决。

“娶妻迎亲,如何不是大事。”眼睛轻眨,楚质试探性说道。

“你知道了?”高士林惊呼。

“你与曹家娘子情投意合,估算时间,也是时候了。”楚质笑吟吟道,人都已经见了,双方都满意,而且有婚约在身,办喜事也是理所当然地,况且以高士林大大咧咧的性格,只有在谈起曹媛时候这会如此不好意思。

“好啊,亏你现在才说。”楚珏俊秀的脸上带着一缕笑容,连忙追问起来:“什么时候迎亲?”

“还早,要等曹都监返回汴梁。”高士林说道,露出几分羞赧,但更多的是喜悦,曹媛地父亲,曹偕为许州都监,知道消息之后,肯定要回来主持婚礼,也要等一段时间,但高士林却按捺不住喜悦心情,提前把消息告诉两个好友了。

“才卿,得偿所愿,恭喜你了。”楚质笑道:“迎亲那天,我们可要成为[相,你莫要忘记了。”

古代的[相,相当于现在地伴郎,不过对[相的要求可不简单。

“放心,喜钱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取。”新婚在即,高士林的心情格外舒

乎变得大方起来,闻言轻笑道:“只要你们到时能>回新娘。”

“几迎亲催嫁诗罢了,自然不在话下。”楚质挥手,大有包揽一切之意,口中却说道:“到时候且看文玉大显身手。”

“景纯,你又要偷懒。”高士林笑斥起来。

笑谈几句,上课钟声响声,三人也随之返回各自的课堂。

安然坐在自己的书位上,楚质无视课堂上的教谕,自顾取出一本书籍,仔细认真地翻阅默记,体会时文大家是怎样作文的,知道自己地不足之处,楚质当然要尽量弥补。

当然,这堂课上的是音律,除了几个痴迷音乐,或喜好音乐地学子,大部分的人都像楚质一样看课外书地,而教授音律的教谕对此情况似乎早已习惯,不加理会也就罢了,简直是视若无睹,只要不打扰自己讲课,音律教谕一般都不怎么管事的,毕竟学习音乐也要极强的天赋,不是谁都可以成为音乐家的,况且书院之中还是以教授经文典籍为主,像音乐、礼射、围棋之类的课程,不过是点缀,永远无法成为主流。

黄昏时候,在城中之时与高士林分道而走,走到大相国寺附近时,楚质说道:“文玉,有好几日没有去探望小叔和婶娘了,明日书院休假,我们一同前去拜访吧。”

“好的,带上儿一起去。”楚珏点头说道。

翌日,楚质抱着欢呼雀跃的楚,与楚珏并肩向楚潜家走去,身后自然跟着几个手提礼盒的仆役。

“二哥,那是什么?”走到一条美食小吃街时,闻着四溢飘香,楚不停抽动着喉咙,嫩白的小手指着一串冰糖葫芦,黑溜溜的瞳孔充满期待。

“文玉,去挑一串回来。”捏了下楚的小鼻子,楚质微笑说道:“记得要大一些的。”

片刻之后,小手抓紧冰糖葫芦,楚心满意足的露出可爱笑容,赖在楚质的怀里,吃得不亦乐乎,再也无暇理会其他事情。

“质儿、珏儿,你们来了。”听到仆役的通报,娇艳秀美的潘氏兴冲冲迎了出来,露出欢喜明媚笑容。

“婶娘,还有儿。”楚抗议说道,挥舞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似乎泄潘氏把自己遗漏的不满。

“是婶娘不对,把最讨人喜爱的儿忘记了。”潘氏娇笑道,从楚质手中抱过楚,亲呢的在楚肉乎乎的小脸蛋吻了下。

楚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从潘氏怀里挣扎下来,稚气说道:“婶娘,儿给您请安了,您可安好。”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

“好、好、好。”潘氏轻笑道,如花枝乱颤,娇艳迷人,当下招呼几人走进客厅,自有婢女端上茶水。

“你们有多久没来看望婶娘了。”分席坐下之后,潘氏娇嗔埋怨说道:“若是今日不来的话,婶娘以后可就不疼你们了。”

宋朝的风气虽然宽松,但是嫁人之后,一般要紧守所谓的妇道,平日里都要待在家里,没有夫君的陪同,妄自出门容易受到非议的,所以虽同在汴梁城,潘氏也不可能时常前去楚洛家中的。

“这几日忙于修学,一时糊弄疏忽,请婶娘见谅。”楚质自然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自然连忙赔罪道。

“这还差不多。”潘氏秀颜泛出一丝笑容,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不由惊呼了下,纤手抚腹,眉尖微蹙。

“婶娘,你怎么了。”楚质心中一惊,上前几步,大声喝道:“来人,快唤大夫来。”

潘氏不答,似乎是痛得不出声音来,厅内顿时乱成一团,还好楚质勉强保持镇定,让婢女扶潘氏回房休息,吩咐仆役烧水,取出一些平常必备的补药让潘氏服下,过了不久,大夫的出现,才让众人松了口气,但还悬着心还未落地。

“质儿,筠儿怎么样了,没事吧。”听到消息,楚潜风风火火闯了回来,看见在厅中守候的楚质,急忙追问起来,口不择言下,没有避讳,直呼潘氏的闺名。

微微愕然,楚质随之醒悟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恭喜小叔。”

“恭喜什么。”楞了下,楚潜有些不悦道:“质儿,你婶娘到底如何了?”在这个时候,楚潜可没有心情猜测楚质话里的意思。

“婶娘自然安然无事。”楚质笑了下,大声说道:“而且还有喜了。”

“有什么喜?”楚潜依然迷惑不解,不过听说潘氏没事,也放下心来。

“喜脉。”楚质无奈,继续解释道:“刚才大夫为婶娘诊断,说婶娘身怀喜脉,却没有注意休养,动了胎气,幸好只是小恙,服了安胎之药就没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家常

“喜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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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潜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没错,小叔,想来再过数月,楚家又要添丁了。”楚质笑道,由衷感觉欢喜。

“质儿,你婶娘在哪?”似是梦中,迷糊了半响,楚潜才清醒过来,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切的询问道。

“在卧室里。”楚质轻笑提醒道:“小叔,婶娘刚服了药,你还不去看望她一下。”

楚潜连话都没有答,直接奔向自家卧室,瞬息从客厅内消失了。

楚质理解的微笑起来,转身说道:“文玉,你先带儿回家,顺便把这喜事告诉家里人。”

当然,楚质自然不会忘记令人去通知大伯楚汲,不仅如此,还让府中的仆役把这个消息告之四方邻里,还叮嘱跟随楚潜一同返回的衙役把事情在开封府衙门宣扬,看这架势,似乎是恨不得把这件事情弄得满城皆知。

接到吩咐的仆役们却丝毫没有奇怪,满面笑容的依令行事,管家更是不经请示,就命厨房准备好宴席,随时准备接待来客,事情证明管家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消息刚散布十几分钟,附近的邻里纷纷提着礼物上门祝贺。

楚潜闻迅出来迎客,立即被一群人围住了,吉祥如意的话不绝于耳,听得本来就喜不自禁的楚潜满面尽是红润之色,把平时在公堂断案时的威风凛凛忘记得一干二净,笑容一直没有收敛过,精神似乎还有些恍惚。

也怪楚潜如此失态,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事业成功的男人,却没有后代可以继承自己的一切,楚潜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孔子曰。三十而立。对于二十八岁进士及第。被朝廷授予官职地楚潜来说。已经是有所立了。可是人们常说。成家立业。成家不单单是指婚娶。还包括有子嗣。古代地传统观念认为。评衡一个人是否是成熟、是否能担当得成人责任地标准。并不是年龄。而是看这人是否已经有子嗣。

况且从伦理上来说。无后是为大不孝。不仅是世人如此认为。连楚潜夫妇也深以为然。<<>>没有后代子嗣一直是他们地心病。多年烧香拜佛。求医问药无果之后。才想过继楚质。

本来已经绝望地时候。潘氏突然怀孕。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直到现在楚潜地心情还没有恢复平静。惊喜交集之下脑子一片空白。不时答非所问地。怠慢了来贺地客人。幸好旁人也明白楚潜地心情。纷纷出善良笑声。也没有在意。

中午时分。楚府宅院内摆起了流水席。不管理街坊邻里。还是过路行人。只要你进门说上几句吉祥如意地话。即可坐下享用美食。酒足饭饱之后。临走之时还送上几枚喜钱。

而此时此该。楚家人都来齐了。在楚汲地主持下。楚家地男丁们在祭拜先祖。祈求祖先保佑楚家添丁进口。几个女眷却围着春风满面地潘氏。纷纷奉上祝福之言。不时传授一些怀孕时地禁忌常识。

“弟妹。有了身孕之后。且不可像往日那么操劳了。”惠夫人喜悦笑道:“要尽量少动。免得像今日一般动了胎气。”也难怪惠夫人这般高兴。只要楚潜有后。那楚质自然不用过继了。了结一桩心事地惠夫人。面对潘氏时心里再无疙瘩。真心实意希望她顺利产下婴孩。当然仔细认真地为潘氏着想。

“惠嫂嫂提醒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潘氏感激说道,纤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腹部,才怀胎两月,小腹依然平坦,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依然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孕育其中,似乎在轻轻地跳动着,一般幸福的激流涌遍全身。

“惠儿所言在理,筠儿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连自己身上的诸多异常都没有省觉,幸亏质儿处理得当,不然……。”一个端庄娴静的秀丽美妇开口说道,带着几分关爱似的责备。

“大嫂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潘氏螓微垂,乖巧说道,并不是她没有现异常,只是不敢往这方面想而已,也曾想过找大夫来诊断,但实在是太忙,而且自我感觉身体没有太大的不适,也随之耽误下来。

娴静的秀丽美妇正是楚汲地正妻徐氏,所谓长嫂如母,她自然要担当起这个责任来,温言细语的告诫潘氏几句后,微笑说道:“说起来我们两人的经历类似,当提我怀岩儿的时候还要比你长几岁,有些事情你需时刻留意。”

“请大嫂指点。”潘氏闻言大喜,古代虽没有高龄产妇一说,可

也明白这个年龄段怀孕的危险,潘氏比楚潜小几岁,多了,怀孕之后体质免疫力下降,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动了胎气地,自然要更加注意。

“正如惠儿所说,尽量少动,还要注意……。”徐氏细心指点起来,末了朝沉默少言的王氏和声道:“思儿,你有什么要补充地吗?”

王氏神思恍惚了下,眼眸随之恢复清明,轻声说道:“嫂嫂所言句句在理,无须我再多言了。”

王氏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芸娘美目轻盼,也猜测出几分原因来。

王氏不喜欢楚质地事情在楚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理由似乎是楚质不求上进,王氏恨其不争,加之害怕近墨黑,会对楚珏的学业有所影响,所以干脆疏远楚质,这是摆在明面上地理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担心楚质夺走楚珏继承楚洛家业资格。

楚洛有四子,楚俭和楚是妾所生,按照大宋的法令,没有资格继承楚洛的家业,也不能享受恩荫的待遇,小的时候,楚洛对待三子(楚没有出生)就一视同仁,但是同床共枕多年,王氏却知道楚洛其实最喜欢的是楚质。

王氏也清楚这是爱屋及乌,毕竟在妻妾之中,楚洛最喜爱的是惠夫人,对于这点,楚洛的妻妾心知肚明,出于爱子心切,或心中隐藏的嫉妒情绪,王氏当然不可能喜欢楚质,虽然楚洛一再表示以后继承自己家业的人一定是楚珏,而惠夫人也含蓄表示过不会与之相争的意思,但是王氏的担忧总是放下来。

直到楚洛有意把楚质过继给楚潜为子,虽没有成功,但让王氏心中稍安,特别是当楚洛有意识的疏远楚质之后,王氏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有几分悦,不过看到楚质慢慢的消沉起来,被楚洛训斥责罚,王氏也有一丝不忍心。

但这丝不忍心在近段时间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涌现的是深深的忧虑,楚质突然之间好像是换了下人似的,不仅学业突飞猛进,而且连连得到一些名家大儒的赏识,名气也随之日积月累,在汴梁城中广为传诵。

楚质高中童子试榜,楚洛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王氏却知道他心中的喜悦,早晚他要过继到三叔家的,王氏不停在心中安慰自己,期望能隐藏心底的不安,没有想到事不随人愿,突然听到潘氏怀孕,王氏怎能淡然处之。

王氏的心理,一帮女眷谁都隐约明白几分,见到她有些黯然的模样,惠夫人红唇微动,十分想开口表明自己的心迹,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的举动,细细想来,在惠夫人的心中,何尝没有让自己儿子继承楚洛家业的念想。

经过繁琐的仪式,祭祀祖先的活动总算结束,楚质连忙站了起来,悄悄舒展身体,楚俭不在,身为楚家的长男,楚质要承担的礼节自然要比其他弟弟繁重一些。

“岩儿,你随二哥、三哥、儿到那边玩耍吧。”仪式结束,楚汲立即拉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年约十岁,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孩和颜悦色说道。

“二哥、三哥。”楚岩微微点头,上前两步拱手行礼,眼睛里有几分喜悦。

“你是岩哥哥?”一旁的楚含着小手指,眨着漆黑的眼睛,好半响之后才恍然似的呼叫起来。

“才几个月没见,小儿就不认识我了。”楚岩垂头丧气说道,随即又振奋起来,上前搂抱只到自己半身的楚,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如玉的脸庞都涨红了,这勉强抱起楚,在原地绕了几个圈,惹得楚欢笑不已。

“质儿,看着他们一些。

”楚潜微笑吩咐道,深情望了不远处的潘氏一眼,扯着两个兄长到旁边的宴席举杯畅饮起来。

“岩儿,最近怎么样了?”分开两个小孩,以免他们摔着,楚质笑问起来,楚汲中年得子,对楚岩自然是宝贝异常,但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基本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楚岩也是如此,为了将之培养成材,楚汲可是不遗余力,亲自对楚岩进行启蒙教育,平日里管束严格之极。

“在随父亲学习诗经。”楚岩小声说道,侧身避开楚汲,语气有些无奈,显然对此非常不耐,毕竟孩童贪玩的天性可没有那么容易磨灭的。

“儿也在学诗。”楚不甘寂寞叫嚷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帮忙

“儿真聪明,学了什么诗,念来让大姆听听。www.65txt.com

”徐氏领着几个女眷走了过来,闻言微笑说道,非常自然的捏了下楚肉乎肥嫩的小脸蛋。

“云对雨,雪对风。

晚照对晴空。……,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自从学会对韵之后,楚似乎喜欢上这种声韵铿锵顿挫,朗朗上口的字句了,一有时间就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

“这是何诗?”徐氏出身文人世家,也是颇通文墨的,细听之下,有几分奇。

“这是韵诗,是质儿编来教儿识字的。”娘轻微笑道,童谣哩语联对韵始终上不了台面,她索性自作主张换了个名字。

“嗯,韵味深长,确实适合启蒙之用。”徐氏点头说道,露出一偻赞许的笑容:“质儿,数月不见,你长进许多,还成了秀才案,大姆心中欣慰。”

“日后还须大姆多提点。”楚质微笑拱手道。

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徐氏暗暗惊讶,当初听到关于楚质的种种传闻,她心里还半信半疑,不相信楚家最不求上进的楚质居然生这么大的变化,直到知道楚质在童子试中一举夺魁,位居榜,这才信了几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如今见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拘谨不安的楚质,现在却坦然自若,进退自如的样子,虽没确信无,但也肯定楚质与以前有所不同了。

“质儿,最近是否有空?”众人笑谈几句,潘氏突然突兀询问道。

“童子试已过,解试还很早,书院的课堂也安排不紧,还是有几分清闲的。”楚质盘算了下,有几分迷惑道:“婶娘有什么事情吗?”

“如此甚好。”潘氏含笑道:“婶娘确实有一事相求。”

“会么求不求地。有事你就吩咐一声。质儿身为晚辈。理应效力。”惠夫人柔声说道。

“娘亲说地是。婶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楚质赞同笑道。

在众人地惑目光下。潘氏轻抚小腹。露出慈爱笑容:“婶娘最近应该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了。~~~~你可否帮忙打理一下婶娘家中地生意。”

潘氏是商人之女。这点楚家上下都清楚。宋朝商人地地位虽然不高。但世人对商人地身份并没有歧视。只是见不惯某些奸商敛财手段卑劣罢了。有些名商巨贾人品高尚。时常救济贫寒士子百姓。一样得到世人地肯定。与商人联姻在社会各个阶层也不是什么稀奇地事情。不仅是权贵百姓。宗室子弟也没有例外。

“打理生意?”楚质惊讶道。虽然很少过问楚潜地家事。但是经常上门。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

楚潜还未进士及第之前,也是个清贫寒士,时常要靠长兄,也就是楚汲的接济才能度日,和绝大多数文人一样,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不懂营生的书生,中举之后,立刻成了香饽饽,各家媒人纷至沓来,根本不计较楚潜清贫如洗地家境,宁愿倒贴嫁妆也要与之联姻。

说明一下,宋朝的嫁娶也是要经过媒妁之言的,不过却可以相亲,也就是说婚前男女双方可以见面的,地点往往在酒楼、园圃等雅致环境,这颇有些今日自由恋爱的味道,若新人中意,男方即以金钗插于冠鬓中,这叫插钗,若不如意,送二匹彩缎,美其名曰压惊。

楚潜是如何相中潘氏,具体过程楚质当然不清楚,不过自从潘氏嫁与楚潜之后,楚潜再也没有为过钱财担忧,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楚潜的俸禄不高,却依然可以住上豪宅的原因。

“嗯,才几家店铺地生意,平日里就是对下帐本,不时到店里巡查一二,应该难不倒才高八斗的质儿吧。”潘氏巧笑嫣然道。

“自然没有问题。”也没有多想,楚质随口答应下来。

与后知后觉的楚质相比,几个女眷的思绪却灵敏许多,目光掠过一丝诧异,随之有几分明了。打理生意,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毕竟做生意的,谁没培养几个心腹,况且有楚潜在开封府当推官,就算放任不管一年半载的,恐怕店铺里的掌柜伙计也没几个敢偷奸耍猾。

其实潘氏这是在向几个女眷隐喻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依然是非常喜爱楚质地,毫无问,潘氏非常的聪明,并没有被怀孕的喜悦冲昏理智,在孩子没有降生之前,是男是女谁也不知,自然不能冷落了楚质,断绝了后路。

不等几人有所反应,潘氏立即笑脸盈盈的请众人入席,吩咐仆役奉上美味佳肴,珍果疏酿,轻

的把这事定了下来。

大宋都城东京开封汴梁城,自五代后梁建都以后日益繁华兴盛,到大宋开初之初,已展为当时世界上百万人口地特大城市,商业也空前繁荣,城内形成几个繁华的商业街区,宫城正南门宣德门前地南北向大街称为御街街,自州桥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是主要的饮食业中心之一,尤以夜市著名。

街道两旁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每一交易,银钱动辄千万贯以上,少辄数贯,在城东街有一处潘楼酒店,占地广阔,名为楼,其实是由十几座建筑联在一起地,在经营膳食酒水生意的同时,其下也兼营衣物、书画、珍玩、犀玉等物,与其说是一家酒楼,不如说一处具体现代百货商店性质地商铺。

潘楼的生意十分兴隆,每天迎来送往的,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前来潘楼的客人绝大多数是文人士子,他们前来的目的大致相同,不为它物,只是想从潘楼中抢购一两块珍稀的潘谷墨。

在古代,某件物品能列为贡品,那就是质量的保证,品牌的象征,自然受到世人的追捧,也不知道是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还是真的供不应求,反正在潘楼出售的潘谷墨,每日都有个定量,如果来得晚,只能乘兴而来、失望而归,所以在清晨时刻,潘楼前已经聚满三五成群、错落有序的人群。

辰时未到,潘楼没有动静,谁让整个汴梁城只有这里出售潘谷墨,门外的人群也了解这个规矩,唯胡耐心的等待下去,辰时一到,潘楼大门吱的一声,悄然开了半边,等待许多的人群立即见缝插针,争先恐后的挤了进去。

潘楼的伙计似乎早有经验,门开了一半,已经闪过身来,避开涌进的人群,过了半小小时,随着潘楼掌柜宣布货已清空同,成功买到潘谷墨的人兴高采烈的离去,而大多数双手空空的人也满脸的无奈,在嘴上报怨了几句,也随之散去,而在这个时候,潘楼的伙计才从店里冒了出来,收拾着眼前有些狼藉的场面。

过了片刻,从门外来了两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为之人似乎对潘楼感到非常好奇,也不顾伙计在清扫店面,兴致勃勃的在店里来回走动,仔细的打量起来。

“二位公子,本店的潘谷墨已经售完,若是想要的话,明日请早。”店里几个在打扫的伙计面面相觑,相互示意一番,推出一个人出来开口说道,态度非常客气。

旁边的一个相貌清秀、唇红齿白、细眉明眸,有几分盈弱的秀气少年似乎有话要说,却被为的俊逸少年暗暗阻拦下来。

“你们如何知道我们是来买潘谷墨的?”俊逸少年含笑说道:“潘楼可不只有此物出售而已吧。”

“自然不是。”说话的伙计还算机灵,立即露出笑脸道:“不知二位公子是要书画、珍玩、还是金石犀玉?”

“听闻潘楼酒水乃是汴梁一绝,我们是前来用膳的。”俊逸少年轻笑说道。

“那要让公子失望了,想用膳的话,只能请二位请午时再来。”伙计笑道,心里暗暗嘀咕起来,虽然潘楼也经营酒膳生意,但并不是在这个区域,而且汴梁城中的酒楼在早上的时候一般也开门的,只会在午时开门迎客直到子时以后才打烊。

连这个规矩都不清楚,莫非是外地人?几个伙计猜测起来,在此时候,刚刚把钱银安置妥当的掌柜从内店走了出来,现几个伙计待着不动,也没有仔细看清店里的情况,立刻放声斥喝道:“都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清理店面,才不在这里一小会就敢偷奸耍猾,小心我扣工钱。”

几个伙计闻言,也不敢反驳,手脚立即麻利的清扫起来,掌柜这才满意点头,忽然觉店中多了两个俊美少年,不由惊讶打量,稍微一楞沉吟,随之恍然,脸上堆起了笑容,带着一丝讨好之意说道:“质公子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出门迎接。”

自从决定让楚质帮忙打理生意之后,潘氏也没有耽误,找了个时间,直接吩咐各家店铺掌柜集合,当众宣布此事,当时楚质自然也在场,潘楼的掌柜当然认识,把一切安排妥当,潘氏从此撒手不管,安心的在家休养孕胎起来。

说是让楚质打理生意,其实真正管事的还是各家店铺的掌柜,楚质不过是从中监督罢了,潘氏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到楚质出现在这里,心里难免有一丝忐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欢喜的初儿

掌柜只是东家雇用的高级伙计,随时可以罢免,而楚家人,若是在东主面前说了几句“谗言”,亲疏有别,自己的辩解东主未必相信,潘楼掌柜暗暗腹诽,脸上的笑容越灿烂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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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公子请往里坐。”潘楼掌柜客气引请,回身朝几个伙计轻喝道:“质公子来了,也知道奉上香茶。”

质公子是谁?几个伙计迷惑了片刻,回想前两日掌柜之言,突然恍然大悟,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连忙不迭的烧水煮茶去了。

楚质也没有拒绝,慢慢走进店铺的内室,本以为里面就是一个窄小的房屋,没有想到随着掌柜随手一接某处,内室立即多出一道门来,走过有些昏暗的长廊,豁然开朗处却是一处精制小院落,楚质好奇打量周围环境,现这里与潘楼店铺邻近,从院落矮墙向外看去,还能瞧见潘楼店铺敝开的大门。

其实像这样的暗门暗道汴梁城中比比皆是,特别是权贵之家,或生意红火繁荣的店铺,总有那么一两处防止意外的措施,太平盛世的时候当然用不上,但逢乱世,这个的作用就大了,毕竟宋朝才太平了几十年而已,若是在五代时期,还有权贵之家直接挖了条直接通往城外的通道呢。

在掌柜的带领下,楚质走进一间厢房,刚刚坐了下来,还没有开口,掌柜已经非常识趣的从房里一个暗格处取出账本,连同算秤恭敬的递给楚质,随后微笑说道:“质公子,请随意,若是现不妥之处,可随时叫唤在下。”说完微微行礼,从原路返回,想来是去照看潘楼生意了,当然也有不打扰楚质核对帐本的意思。

接过帐本,楚质仔细翻阅起来,看了片刻,只觉得脑子有些晕,摸着身旁只有九档的算秤,楚质轻轻一叹,不要说这算秤与现代的算盘有所不同,就是完全一样,自己要核算准确这帐本里的数目,恐怕也要费一阵苦功才成。

“公子,茶水来了。”与楚质一同前来的秀气少年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瓷白如玉地纤细小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茶水呈青白色,香气四溢。

“辛苦你了。

”随手把帐本搁放一旁,楚质微笑说道,端起杯子,细闻了下茶气微香,只觉心中一片清宁。<<>>

“公子。帐目可对?”秀气少年展颜微笑。细眉轻弯。眼眸如水。闪烁光泽。

“不清楚。还没有算。”楚质幽幽叹道:“我刚才随意翻看了下。只觉账目凌乱。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为好。”

习惯了现代地复式记帐法。楚质当然不怎么适应古代地记帐本。如同流水帐一样。支出收入全部集中在一起。而且还不分类。又不是阿拉伯数字。给楚质地感觉就是乱。

“凌乱?”秀气少年修长轻细地眼睫毛颤了下。好奇拿过帐本。小心翼翼翻开。仔细看了片刻。秀美地脸上尽是迷惑:“公子。这帐本一点也乱啊?”

“不乱?那你帮我算好了。”楚质半闭星目。仔细品味茶水清香。闻言随意说道。过了片刻。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密集地珠算声音。

楚质循声而视。只见秀气少年左边摊开帐本。右手放在算秤上。葱白如笋地纤秀手指非常有节奏地来回拨动算珠。黑白分明地大眼睛不过掠过思索、了然之色。

似乎计算出某个数目地答案,秀气少年执起书案上已经准备妥当的毛笔,在帐本上快速记录,算珠碰触的余音未尽,纤秀手指又随之拨弄起来。

眼前这幕让楚质觉得惊讶之极,秀气少年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带着某种优美的韵律,让楚质看得有些入神,连忙屏气凝神,害怕有所打扰。

过了十余分钟,清脆的算珠声停止,秀气少年执笔在帐本上记下最后一个数字,默默检查了遍,确认无误之后,情不自禁舒展了下身体,懒洋洋张开小嘴,纤手轻抿,打了个阿欠,忽然现楚质目不转睛地盯住自己,眼睛里似乎有些异样光彩。

不好,让公子瞧见自己不雅的姿态了,秀气少年惊呼起来,连忙起身,小脸微红,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色。

“初儿,帐本核对清楚了吗?”楚质轻笑说道,当初还迷惑潘氏为什么要自己带着她一块来,现在总算明白了。

“清楚了,请公子过目。”初儿轻垂螓,不敢直视楚质,拿起帐本,连移莲步,双手微呈而递。

“初儿,你以前核对过帐本吗?”接过帐本打开细看,现每个帐目旁

添加了几个数字,或一句评语,其中的错误一目了不由惊叹起来。

“以前夫人查帐时候,小婢也随侍左右,有时夫人疲乏了,便让小婢代劳。”察觉楚质的赞赏,初儿轻言轻语道,秀美小脸掠过兴奋之意。

“呵呵,婶娘也真是的,有惠质兰心的初儿在,还里哪还需要我来核帐啊。”楚质自嘲说道。

“不是这样的。

”初儿急忙说道:“夫人说小婢不能服众,难以胜任,这事还要公子亲自出面才成。”

看来潘氏什么都考虑清楚了,连理由都帮忙想好,楚质苦笑摇头,原来自己就是那张虎皮啊。

“公子,是不是小婢什么地方做错了?”初儿小心翼翼说道,清丽地眼眸盈雾,俏脸泛起了一丝黯然之色。

“初儿怎么会错呢。”楚质连忙安慰道:“你做得非常好,我十分的满意,以后要核对帐目的时候,还请你多帮忙才行。”

“只要公子吩咐下来,小婢自当遵令行事。”初儿柔声说道,眼眸中的雾气如见阳光,随之消散。

“账目是核对清楚了。”楚质微笑道:“下面我们应该去哪里了?”

“清查完城中的另外几家店铺地帐目,然后再到城外的制墨作坊巡视。”初儿不假思索回答道,显然对楚质今日地行程安排了然于胸。

“初儿,待会又要麻烦你了,忙完之后我们一起出城踏青。”楚质说道,露出和煦的笑容,有个专业地人才在旁,不用的是笨蛋。

初儿使劲点头,丝毫不理会所谓地踏青其实只是顺道而已,俏丽的小脸尽是欢喜。

拿起帐本,走了出去,按照初儿现的问题,楚质冷着俊脸,颐指气使训斥起来,临走之时,潘楼掌柜口服心服的起身恭送,再也没有刚才的轻视了。

如春三月,草盛叶茂,汴梁城外山间小路两旁尽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象,春阳温暖,普照大地,暖风吹拂,让人陶醉其中。

经过一季寒冬的潜伏,飞禽走兽们也开始为了生计忙碌起来,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展翅滑翔,在茂密的丛林中翻腾跳跃,饥饿的螳螂张开锐利的爪牙扑向地面悠然食草的蝉时,丝毫没有留意树上的黄雀已经把目标索定在自己的身上,正是物竞天择,适生存。

坐在慢悠悠的在山间小路行驶的驴车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悲剧就生在楚质的眼前,但是他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多管闲事,双手不停的忙碌着,用从山路两旁摘取的山花野草编织着一顶花冠。

“初儿,可以了,送给你。”楚质献宝似的说道,礼物简陋也就罢了,主要是编织的技不行,几根绿色草滕围绕在一个圈,其中点缀几朵已经凋谢一半的野花,实在是不堪入目,连楚质自己的都感到不好意思,连忙补救起来:“初儿,这花环你先将就收下,待回去之后,我再送你一份真正的礼物。”

“给我的,谢谢公子。”初儿惊呼,欢喜的接过花冠,俏脸绽放甜蜜的笑容,柔声道:“有这个就成了,公子不用再送初儿什么礼物了。”

“这怎么可以。”楚质摇头说道:“今日真的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有你的帮忙,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完成婶娘的托付,区区草环怎能表示的我谢意。”

“能帮上公子,初儿心里欢喜,不要公子的礼物。”初儿轻声细语道,螓微垂,露出洁白如雪肌肤。

“公子,到地方了。”还没有等楚质再说话,驴车已经停了下来,赶车的伙计扬声叫道,随之请示了下楚质,立时跳下车,向前方的山村奔去。

“初儿,到地方了,我们下去吧。”轻轻跃下车,楚质微笑道,微伸手掌示意。

犹豫了片刻,初儿轻咬红唇,纤细的柔荑轻轻放到楚质的手心上,慢慢下了车,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前来迎接,纤手闪电般的抽了回来,秀美的小脸如粉似霞,芳心如小鹿乱撞,怦然而动。

触手尽是滑软柔腻的感觉,让楚质暗暗回味不已,还有几分的不舍。

“欢迎质公子~临指导,若是现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质公子不吝指正。”前来迎接的人中有一个满面圆润,富态十足的中年人,见到楚质之后,立即极力阿谀奉承,语气十分的低卑下气。

“杨主管不必客气。”楚质淡然笑道。

第一百三十章 异常

五代十国时期,中原地区战乱频繁,而十国中的南方较少,相对来说,中原地区因破坏严重而生产恢复较慢,南方诸国因破坏较轻而生产有所展,直到宋朝建立,社会相对安定,经济有一定繁荣,生产技术有进步,手工业生产的展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民营手工业作坊从事的手工业种类很多,其中造纸、制墨和制糖业最为兴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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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制墨业大都为世传家业,为了防止别人偷学制墨的技术,制墨的作坊的雇工一般都是忠诚可信的人,有的甚至是同一人家族,而且建筑作坊的地点相对偏僻,这样保密之余也方便管理。

作为驰名大宋各地的潘谷墨,产地自然不是在这个地方偏僻的小山村内,而是在徽州,真正由潘谷亲手制作的墨块,一般都是送入宫里的贡品,潘楼中所出售的,名义上虽然是潘谷制作,其实不然,而是由这里的作坊生产的。

小山村位于祥符县城东,位置有些偏僻,只有十几户人家,除了每年由衙门派出小吏来这里促纳粮税外,平日人迹罕至,至于选择在这里建造作坊,除了看中这里容易防止制墨技术不泄密外,最主要的是山村附近有制墨的主要原料烟煤。

在作坊杨主管的带领下,楚质慢慢向村子内行去,真正的山村,可不像某些诗人描述的那样是个世外桃源,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属实,可是村里的环境十分的脏乱,小道上石子陈布,杂草丛生,也没没有人修整。

“山路崎岖,质公子小心而行。”走了两步,杨主管回身笑呵呵提醒。

楚质也不言语,轻轻跨过一道石槛,回头准备提醒初儿要注意,却现人家紧跟在自己身后,俏脸露出甜甜的微笑,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对这条道路了如指掌。

村子的房屋不多,寥寥十几间而已,集中在一坐不高的山峰角下,零星错落分布各处,走了大约几分钟,就出了村子,但是杨主管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沿着羊肠小道向外前行,而楚质也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山村不大,一目可以了然其中地情况,作坊并没有建筑在村子里,那自然是在其它地方。

出了村子,小道旁的石头杂草越茂盛,两边尽是灌木丛林,不时可以听见小鸟蝉鸣的动听声音。

“质公子,作坊就在前方。”又走了几分钟,小道前有一个转角,杨主管当然不忘记笑脸再次提醒道。

楚质轻微点头。走了几步。绕过转角。眼前果然豁然开朗。前方果然有一处连成一片地房屋建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伙计们忙碌地身影。

“质公子前来探访。诸位还不快来迎接。”还没有走近作坊。杨主管已经大声宣扬起来。

质公子是谁?作坊前地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显然不清楚楚质地身份。不过起码认得杨主管。闻言呆楞了片刻。有些生硬地朝楚质施礼。

“三哥在什么地方?”楚质轻轻挥手示意。露出温和笑容。和声询问说道。

几个伙计轻轻眨眼。齐齐摇头。也听不明白楚质说地是谁。

“几个蠢货。”杨主管悄声骂了声。连忙斥喝道:“质公子问地是潘工。不是早就已经和他说过质公子今日要来地吗?怎么不见他地身影。”

“师傅在储藏室里。”一个伙计回答说道。

“那还不快去通传,告诉他,质公子来这里了。”杨主管喝道。

“这不行,师傅有言,他在储藏室期间,谁人也不许打扰。”伙计摇头说道。

“质公子可不是谁人,快些去通报。”杨主管笑眯眯说道。

几个伙计依然不肯去,显然这些伙计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只会认死理,任凭杨主管怎么说,就是不动,而且连作坊大门也不让进。

“不见我也就算了,质公子可是代表东主前来探访的,难道也不见?”费尽口舌,见几个伙计不为所动,杨主管有些许恼羞成怒之意。

几个伙计闻言,仔细打量了下楚质,也知道杨主管不会欺骗他们,不由为难起来。

“算了,三哥可能真的没有闲暇,我们且等候片刻。”楚质伸手阻止杨主管,轻迈步履,向右边走去,还轻笑说道:“那边的景色似乎不错,我们不妨前去欣赏。”

“质公子所言极是,既然潘工在忙,我们也不便打扰。”杨主管借势下台,脸上地羞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疾步上前追上楚质。

作坊的右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正逢春季,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翠绿的竹节在轻风中摇

细细听来,居然有几分声韵旋律,漫步其中,嗅:出的清新气息,楚质也来了几分兴致,有股挥毫泼墨的冲动。

自诩已属文人士子一流的楚质,为了不与之脱节,身边自然随身携带文房四宝,正准备吩咐初儿研墨辅纸,自己构思情节,当场作一幅新春听绣图,却没有想到刚刚涌起地意境立即被人打压了下去。

“质公子来的正是时候,不是我自夸,我们杨家村的竹笋,无论如何是蒸煮,还是~炒,味道都是鲜美之极,待会质公子定要尝尝。”杨主管没有读心之术,当然不知道楚质在想什么,在竹林中看见破土而出的竹笋,立即兴致勃勃说道,浑然不觉讨好已经变味。

怪不得文人士子不愿意与商贩走卒打交道了,容易被他们破坏兴致,楚质无奈一叹,眼睛掠过一丝不悦,从刚才到现在,杨主管就一直阿谀奉承不停,可惜溜须拍马之词却过于低劣,根本难以让楚质产生喜悦飘然的感觉。

如今又破坏自己地兴致,简直是不可饶恕,楚质俊脸一沉,沉吟起来,准备随意找个借口把人支走,省得再惹自己心烦。

“杨主管,你去瞧下潘工出来没有。”沉默少语的初儿察觉楚质似乎有些不悦,心里有几分情急,连忙开口说道:“都快要到黄昏了,质公子待会还要回去,可耽误不得。”

“这位小哥说地对。”杨主管觉得有理,见到楚质点头,连忙回身向作坊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说话的秀气少年给自己地感觉十分的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了,莫非以前见过,杨主管迷惑寻思。

“公子不喜欢杨主管?”初儿小心翼翼问道。

“谈不上喜欢厌恶,只是觉得他有些烦噪。”楚质淡淡说道,顺手折了根绣枝把玩起来。

“其实杨主管地为人很好。”悄悄松了口气,初儿轻声说道,如水的眸子盈光闪烁。

“是吗?你是如何知道的。”楚质惊讶问道,回过身来面对初儿,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楚质总是感觉初儿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终于察觉出来了。

“质公子,潘工出来了。”就在此时,杨主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才几步路而已,圆润的脸庞已经尽是汗水油光。

有杨主管在旁,楚质也不好追问下去,淡漠点了下头,直接向竹林外走去,初儿亦步亦趋跟随楚质,轻垂螓,使人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杨主管眨了下眼睛,不明白楚质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态度,落后了几步,忽然初儿走路的背影,忍不住挠起了脑袋,怎么瞧着还是这般熟悉,自己的忘记应该没有问题,若是见过面的话,自己一定认识的,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质公子。”作坊前面,一个年约三十,净白无须的人拱手说道,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似乎对楚质的到来没有太大的欢迎。

“三哥不必多礼。”反而楚质一脸的热情洋溢,亲切的打起招呼来。

潘三水,年纪虽然小了潘氏几年,不过辈份却差了一截,楚质称呼其三哥也没错,是潘氏的娘家人,同时也是有墨仙之称的潘谷的弟子,和大多数技术研究工作一样,不热衷于交际,不擅言词,性格孤寂古板。

“进来吧,只许你一个。”潘三水没有多言,明白楚质前来的目的,直接回身向作坊内走去。

“初儿,你留在这里等我。”楚质轻声说道。

在古代,制墨的工艺绝不外传他人,哪怕潘氏嫁入楚家,作坊也是归属楚潜名下,但是制墨的技术还由潘家人掌握,也就是说,如果潘三水突然离去,作坊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为说杨主管名为作坊的管事,其实根本没有权力对作坊指手画脚,平时就管下作坊伙计的衣食而已,相当于后勤组长,哪怕是潘氏亲临也是如此,作坊真正的主事人是潘三水。

走入作坊,楚质立即闻到一股墨香,作坊是由几间房屋组合而成,也不知是由于楚质进来,还是原本如此,几间房屋紧闭,只见人影晃动,听闻其声,却不见里面的场景,带着几分好奇,楚质慢慢跟随潘三水来到其中一间房屋内。

“这是近个月来制墨耗费的钱银,你核对吧。”走进房屋,潘三水也没有招呼客人的打算,直接从屋内的箱子从取出一个帐本递给楚质,然后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忙,你核对清楚后就自行离去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杨家村

墨的发明是中国先民对中国文化乃至世界文明的一项重是文房四宝之一,古代的文人士子常言:“有佳墨,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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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知名天下的潘谷墨,制作配方和工艺非常讲究,松烟一斤之中,用珍珠三两,玉屑龙脑各一两,同时和以生漆捣十万杵,使之融入黑中,这样制作出来的墨,可以藏五六十年,墨色依旧,其坚如玉,其纹如犀,正因为有独特的配方和精湛的制作工艺,潘谷墨才得以名扬四海,而潘谷更是有墨仙的美誉。

要制作出这个精美的墨,那材料自然与众不同,生产墨用的松烟,以黄山松烟为佳,油烟,以桐油炼制的为佳,常见的辅助材料有胶、药物、添加剂等,制墨多用牛皮胶,常见入墨的药物有自然麝香、大梅片、公丁香等数十味,常见的添加剂有金箔、银箔、珍珠粉等。

这些材料无一不是价格昂贵之物,自然是由潘氏提供,交由潘三水制墨之用,不过会定期来核对一次这些珍贵材料使用的情况,如今潘氏怀孕了,在家中休养,差事自然落到楚质的身上。

在潘氏的提醒下,楚质也了解清楚自己要打理的生意并非全部属于楚潜和潘氏的,各家店铺营利的利润,定期要分出部分给潘家,其实这也可以调换过来说的,潘家是在借楚家的势,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虽然没有权力过问自家地收入情况,但是楚质也隐约察觉,每到一个固定时间,楚潜总是命人送一些礼物来,至于礼物是什么,楚质自然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推测,大伯楚汲的府上,恐怕会同样会收到这份礼物的。

恐怕不仅是上供楚家而已,楚质暗暗猜测,潘谷墨这么抢手,利润肯定非常可观,这么大块的蛋糕,垂涎三尺的不在少数,不过这事情与自己无关,也轮不到自己来管,楚质笑了下,打开帐本,细细地核对账目来。

半个小时之后,楚质轻手合上帐本,伸了个懒腰,没有现什么问题,或说以楚质的能力经验根本现不出什么问题来,不管怎么样,前来这里的目的可以说是完成了,舒展了下身体,楚质把帐本放回原处,推开房门,现外面空荡荡的,四周的房屋依然紧闭。

“三哥,我先回去了。”也不管潘三水是否听到,楚质径直向外走去,出了作坊大门,却没有现初儿,楚质微楞了下,自己没有出来,她应该不会走远,四下打量起来,果然在竹林旁边看见初儿的身影。-====-

举走而去,忽然现初儿的旁边还有个人,看体型衣着应该是个男子,初儿俏脸露出温柔笑容,似乎还有些亲切的对男子在说些什么。

目光沉了下。楚质地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脚步随之停了下来。犹豫到底是否上前。

这时。男子好像也看见了楚质。对初儿说了。初儿回身而望。现楚质已经走出作坊。立即轻移莲步向楚质走来。同时偏头朝男子叮嘱几句。也知为什么。男子似乎不愿意初儿离开。居然上前拦住她。初儿无奈。只能止步。向楚质挥手示意。

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见这个情形。楚质当下再也没有犹豫。疾步向前走去。走近了隐约听见男子地声音。

“姐姐。今晚你就留下来吧。”似乎有些哀求地味道。

好小子。居然胆敢调戏初儿。楚质剑眉一扬。脚步生风。俊脸冷若冰霜。带着一股杀气冲了过去。随时准备摞袖扁人。

“小六。姐姐还有事情。不能留下来地。”初儿柔声劝说道:“等以后有空地时候。姐姐再回来好不好。”

情况似乎不对,楚质步代一滞,看清楚所谓地男子,其实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地,乍看之下,与初儿有几分相似。

“姐姐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今日才回来片刻时间,怎么能走。”小男孩嘟起了嘴,十分的不满。

“小六乖,听姐姐的话,姐姐就要走了,快些回去。

”初儿似乎也有些不舍。

“初儿,这位小郎是谁啊?”清咳了下表示自己的存在,楚质走了过去,俊脸涌现灿烂又不失温和的笑容。

“公子。”初儿轻柔行礼,秀美的小脸微红,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小郎,是小六,初儿(二)姐姐地弟弟,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小男孩清声说道,上前挡在初儿的前面,清澈地眼睛尽是警惕之色,似乎楚质是个不怀好意的坏人一般。

“小六别闹,这是质公子,东主地…家人。”扯了下小六的衣袖,初儿轻斥说道,还有一丝着急之色。

“公子莫怪,小六从来没有出过山村,不知礼数,请公子见谅。”

小脸微白,初儿柔身行礼道。

“呵呵,原来是初儿的弟弟。”楚质轻笑起来,态度越和蔼可亲,朝初儿说道:“令弟真是纯朴童稚,率真可爱啊。”

“东主的家人?就是十一叔说的那个俊俏公子。”小六恍然说道。

还未等楚质表示下谦虚,小六又开口说话,而且十分的不客气:“是你要把姐姐带走吗?而且连家都不许姐姐回,原来你是个坏人。”

“小六,不准胡言。”初儿连忙说道,美丽的眼眸充满歉意的看向楚质。

“谁说我不许你姐姐回家的。”楚质微笑说道。

“姐姐,听到了吧,公子答应让你回家了。”小六欢呼雀跃起来,在地上蹦跳,而且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马上就改口了。

“行了,行了。”初儿连忙阻止,唯恐小六摔跤,神情复杂看了楚质一眼,轻声说道:“小六,公子出来了,你去把十一叔请来。”

“好的。”小六答应,扯了下初儿的衣袖说道:“姐姐不走了吧。”

“还不快去。”初儿避而不答,轻轻训斥道,伸出纤手欲打,完全看不出平日端庄温柔、恬静秀美的样子,不过却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知道了。”小六一溜烟跑了,还不时回身做几个鬼脸。

这时初儿恍然察觉楚质还在身边,秀美容颜掠起了一片绯红,螓微垂,沉默不语,一双纤细的小手不停揉搓着衣角,娇羞不胜的模样更添几分艳妩媚的魅力。

“十一叔是谁?”楚质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是杨主管。”初儿轻声说道。

“这里是你的家乡?为什么不和我说。”楚质点头,有几分明了。

“小婢以为夫人已经告诉公子了。”初儿说道,绯红的小脸掠过一丝不自然。

“你在想些什么?”在心里埋怨了潘氏几句,现初儿满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楚质不由轻声问道。

“其实村子山好水好,民风也纯朴,可惜公子却不喜欢。”初儿幽幽说道,这一路上她都在留意楚质,当然瞧见楚质进村时的皱眉反应。

暗暗责备自己随意表露情绪,楚质眼晴一转,立即补救说道:“谁说我不喜欢的,今晚我就和你留下来住一晚,尝尝杨主管所说的鲜美竹笋。”

“公子此话当真?”初儿美目轻盼,闪烁喜悦之色,过了片刻又暗淡起来,低下了头,柔声说道:“有公子这话,小婢心中欢喜,但是村子简陋,公子恐怕住不习惯,还是回去吧。”

“呵呵,我的要求不高,有墙壁风,有屋顶挡雨,加上张床和棉被即可。”楚质笑道:“初儿,村子里应该有这几样物事吧。”

“自然是有。”初儿轻笑,不过依然劝说道:“公子若是夜不归家,夫人恐怕要担心的。”

“这也不成问题,可以让伙计先回去报信,就说我见村子风景秀丽,兴致大,打算住上几日,以避开尘世琐务,吟诗作画,陶冶情操,不用为我担心。”楚质大声说道,似乎心意已决。

“质公子有这个雅兴,那真是我们村子的福气啊。”疾步走来的杨主管闻方,立即回应说道:“质公子且安心住下,我马上派人把质公子的决定禀告东主。”

“那就要麻烦杨主管了。”楚质微笑道,拱手行礼,十分的客气有礼。

“一点也不麻烦。”杨主管连忙道,像质公子这样有身份的人居然对自己这么客气,他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接到楚质要来之前,杨主管已经让村人打听楚质的情况,知道他不仅是东主的侄儿,也是开封府童子试的案,在汴梁城可谓声名赫赫,以后一定是个大人物,了解楚质的情况之后,有几分见识的杨主管马上肯定起来。

对于这样的人物要来自己村子,杨主管怎么能不热情接待,特意到邻村找了个老塾师请教应该怎样说话奉承,准备了几天,可惜不够熟练,生般硬套的只会让楚质觉得烦噪,适得其反。

也怪杨主管这么紧张,杨家村虽然接近汴梁城,可是位置偏僻,又不是交通要道,而且在群山之中,农田贫瘠,不宜耕种,而上山打猎可不像现代这么简单,可以用枪械工具,毒蛇猛兽数不数胜,稍有不慎,打猎不成反亡于猎物之下的事情屡见不鲜。

种种困难,使得杨家村人世代贫苦,村中数十户人家,经过迁,慢慢的只剩下十来户,直到近几年来,潘氏在这里兴建作坊,招募杨家村人为伙计,平时还给些散工让他们帮忙,予以酬劳,杨家村这才恢复一些生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宿

作为杨家村的村正,杨主管考虑的要比别人多,深深之所为能脱贫致富,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究竟是谁的功劳,饮水思源,被任命为作坊的主管之后,更加是感激涕零,对潘氏自然是忠心耿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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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过上了小康生活,杨主管当然对以前的苦日子敬而远之,不堪回,重视之下难免会胡思乱想,担心有朝一日突然从村子撤出,那杨家村岂不是又要变成以前一样了吗,也不怪杨主管会这么想,邻村以前也有个作坊,前两年不知因为何故,突然间人去楼空,作坊内的东西消失得一干二净。

邻村的情况和杨家村差不多,作坊一关,自然又过回以前的苦日子,看见杨家村过得那么滋润,心里十分的羡慕妒嫉,也不知谁出了个主意,每隔三五天就跑到杨家村来,也不是来聊天谈话的,而是过来使劲掇窜潘三水,想让他把作坊搬到自家村子里,并拍胸保证,只要肯搬去,作坊建筑一律由他们村子负责。

无缘无故的,潘氏当然不会同意,不过杨主管却不这样认为,庆幸邻村奸计没有得逞之余,自然更加卖力管理作坊的事务,可惜作坊具体的事情是由潘三水负责的,杨主管只能管些伙计吃饭喝水的杂务。

工作这么轻松,待遇却那么优厚,杨主管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总是想找个机会向潘氏表下忠心之情,最好能得到一个承诺,可是潘氏却极少亲临这里,查帐的时候一般是派些信得过地手下前来,或直接让潘三水呈上帐本,杨主管的愿望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如今听说楚质要来,东主的家人,那岂不是少东主,杨主管自然认为自己想要的机会终于来临,不遗余力的讨好楚质,中途有几次想表明心迹,都觉得时机不对,刚才在竹林的时候本想开口说话的,可惜又被初儿打走了。

眼看楚质巡视完毕,就要离开,心里暗暗着急,却忽然听到楚质要留下过夜的好消息,立即兴奋起来,深怕楚质又改变主意,马上转身跑回村子,让赶车的伙计回城把消息禀报给潘氏知道。

“杨主管慢步。”楚质扬声道,轻轻笑了起来,真是难为他了,这样的体型居然可以跑这么快。

“公子,你真地要留下来?”初儿轻咬红唇,神色似羞似喜。-====-

“那是自然,杨主管跑得这么快,这会驴车应该已经走了,回城路途遥远,就算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楚质笑道。

“若是公子关着急地话。尽管步行而归。”初儿柔声道。自然明白楚质是在说笑。说着自己也扑哧笑了。在春阳地斜照之下。脸上霞光浮动。犹如牡丹初放。俏丽不可方物。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看天色还早。楚质索性继续漫步竹林。欣赏其中风光景色。竹子有“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梅松竹”岁寒三友之一等美称。竹枝杆挺拔。修长。亭亭玉立。袅娜多姿。四时青翠。凌霜傲雨。倍受古今文人墨客喜爱。

如今正是三月时候。嫩绿青翠地枝芽从修长地竹竿抽出。挺拔秀丽。色彩缤纷。千姿百态。让楚质注目流连不已。不知不觉中已然是夕阳西下。

“公子。天色已暮。我们还是回村吧。”夜里走崎岖地山路突然摔倒。初儿连忙柔声提议说道。

“也好。”楚质点头。回身向绣林外走去。口中笑道:“初儿。既然这里是你地家乡。那你就是主。我是客。你可要尽地主之宜啊。今晚地食宿问题就靠你了。”

“公子放心。杨主管肯定已经安排妥当了。”初儿甜甜笑道。

“那是他地事,我在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你,当然是赖上你了。”楚质轻笑道:“况且都已经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到美丽可爱的初儿家拜访一番才成。”

“去初儿家做什么?”初儿轻声说道,似乎联想到什么,秀美的小脸掠过一抹绯红。

“能蕴育出初儿这般秀丽绝美的美人之地,肯定非比寻常。”楚质微笑说道:“我定然要见识一下。”

“公子又在哄初儿欢喜了。”初儿娇羞低下头,脸颊上泛出一抹鲜丽的胭脂。

“我说地可是实话。”楚质正容说话,眼睛透出一偻笑意,初儿羞喜垂头,沉默不语,莲步翩翩,轻盈之极。

“质公子。”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杨主管呼唤的声音,过了片刻,只见他手提着一盏灯笼,一路小跑过来,停在楚质面前,也顾不上抹去额头上地汗珠,露出讨好笑容:“村中知道您留

,已经备好薄酒小宴,请您务必前去。”

“杨主管太客气了。”楚质微笑道,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丝毫没有在意出席这样地宴会有降低身份之。

杨主管大喜,连忙在前面引路,不久之后回到山村之中,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明月还未升起,天空闪烁几颗微亮星星,山村一片寂静,偶尔听闻几声犬吠,漆黑幽暗的环境让人心里起毛,若不是杨主管手中地灯笼散出昏黄色的光亮,以及凌落散布在村中的十几户人家里也点燃青灯照明,恐怕楚质也些胆战心惊的感觉。

再走了几十步,来到一处颇为宽广的宅子前,宅子大门敞开,屋檐两旁挂着灯笼,杨主管回身笑道:“这里是寒舍,质公子请进。”

楚质也不推让,直接步入而去,跨入门槛来到前院,现院中已经有十余个人在等候,妇孺老少皆有,一片欢声笑语的场面,看见楚质进来,慢慢没了声音,纷纷看向楚质,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

“你们还不快来见过东主家的质公子。”跟在楚质身后进来的杨主管见状,连忙大声提醒起来。

“见过质公子。”杨主管在众人面前还是有些威信的,院中的众人连忙起身,稀稀疏疏的叫喊起来,礼仪千奇百怪,拱手鞠躬不足而一,不过表情却不怎么亲切,有几分漠然之色。

楚质微微点头示意,也不是他自傲,而是宋朝的规定就是如此,考取了秀才之后,便是有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见庶人不礼,若是楚质郑重其事的回礼,恐怕众人也无人敢接受,而楚质也会得到文人士子们的鄙视,认为他丢了士人的身份。

“几位长请上坐。”上前几步,来到几个白苍苍的老人面前,楚质拱手笑道。

刚才不回礼那是自重身份,现在又彬彬有礼起来,似乎有些前后矛盾,其实非常容易容易理解,古代的等级制度非常森严,平等只是对同一阶级而言,士农工商,楚质是秀才,众人自然要向他行礼,那是规矩,若是楚质贸然回礼那是不懂规矩。

规后那就是人情了,中国自古就有尊老的习惯,这点无论是那个阶级都非常拥护的,若是楚质不向几位老人请安问好,那就是不懂人情了。

几个老人自然推让起来,在楚质的坚持下,笑呵呵的坐在宴席上,院中的众人看见这个情形,看楚质的目光随之友好起来。

“质公子请坐。”杨主管也有几分喜悦,毕竟几个老人都是村子里叔伯、祖辈级别人物,若是对他们不敬,那岂不是让做小辈的难堪,楚质坐下之后,坐人也随之坐了下来,不过气氛有些拘束,没有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杨主管似乎对此情况似乎也没有经验,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情急之下,额头顿时冒出汗来,脸庞红润,越显得油光闪闪。

“杨主管,该上膳食了。”桌席空荡荡的,连杯茶水都没有,初儿小脸掠过复杂情绪,望了楚质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连忙悄悄提醒说道。

“对了,上膳食。”杨主管恍然大悟,连忙大声叫道:“三娃子,端酒菜上来。”

平时在村里红白喜事可没有那么多规矩,人来得差不多了就直接上菜,没有太多的讲究,听说人家城里的宴会是客人来了之后才上菜的,杨主管当然想以这样“隆重”的礼节招待楚质,显示自己的诚意。

随着杨主管的叫声,只见几个青年小伙从里屋鱼贯而出,手里捧着托盘,一阵磕磕碰碰声音之后,菜肴立即满满地摆在桌面上,山珍河味,有有素,在这穷乡僻壤之中能有这样的菜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和杨主管所言一样,春季适宜吃笋,桌上的十几道菜中,竹笋就占了小半,菜肴烧制得不错,色香具全,让人食指大动,美中不足的就是,菜肴都是用粗瓷大碗盛装的,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当然,只是不错而已,不可能与汴梁城中的酒楼名厨相比。

就在上菜的时候,初儿悄悄凑近杨主管,窃窃私语起来,楚质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对此视若无睹。

“质公子能留宿我们村子,那是我们的荣幸。

”经过初儿的指点,杨主管紧张之色淡了许多,亲自给众人倒了杯酒,然后举杯对楚质说道:“我们敬质公子一杯,酒薄情厚,希望质公子不要介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名字

“能得到各位盛情相待,我在些向各位表示感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轻笑起来,遥遥向众人行礼,随之举杯饮尽。

楚质干脆豪爽立刻引得赞赏的目光,村中的青年小伙自然不敢示弱,连忙学楚质一样,举手饮尽本中之酒。

对饮几杯,众人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不过毕竟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没有共同的语言,也聊不到一块,笑谈几句家常,一时之间又没有了言语,同坐的村民似乎也得到杨主管的叮嘱,显得非常沉闷,楚质不动筷子的时候,满桌的菜肴居然没人敢动一下。

就在此时,潘三水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楚质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道:“三哥来了,快些坐下。”

“潘工。”

“师傅。”

几个青年小伙连忙起身让位,潘三水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楚质的对面,脸上依然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三哥平日里辛苦了,在此小弟代叔叔敬三哥一杯。”楚质举杯行礼道,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作坊建筑在偏远的山村里,自然要忍得信寂寞才行,潘三水常年待在村里,确实辛苦。

众人见状,自然有机灵的小伙把倒好的酒放在潘三水的面前,潘三水淡然点头,拿起酒杯,脑袋微微一仰,杯中之酒已经落入口中。

闭目回味了片刻,潘三水轻挥了下,似乎非常了解他地习惯,一个小伙立即取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瓷碗,提起酒坛子往瓷碗里面注酒,酒花在碗中激起,荡漾轻洒,酒香四溢,飘散在空中,潘三水直接单手执碗,轻喷了下气,嘴唇轻碰碗口,喉咙轻轻抽动几下,满满一碗酒水立刻消失不见。

“三哥好酒量。”楚质赞叹道。虽然说这酒是杨家村自酿地米酒。没有美酒佳酿淳厚。不过口感却比较辛辣。度数也比较高。像潘三水这样直接干碗地。肯定要一定地酒量才可能办得到。

潘三水表面上虽没说什么。不过眼睛掠过一缕得意之色。

“这位小哥。也帮我取个碗来。”楚质轻笑说道。倒酒地小伙一楞。看见杨主管点头。连忙疾步向里屋走去。片刻之后匆匆忙忙步了出来。

“既然三哥有这样地豪气。那小弟岂能异之。”楚质轻声说道。

示意小伙也给自己倒一碗酒。随后在众人地注视下。轻饮细吞地把酒喝尽。过了片刻时间。酒气上涌。俊逸地脸庞泛出晕红之色。

潘三水目光一凝。似乎有较量之意。挥手让人再满上一碗酒。举杯向楚质示意。楚质也没有示弱。连续和潘三水对饮了几杯。晕红之色浓郁了几分。不过脸上地笑容十分灿烂。

“还能喝吗?”潘三水问道。板着地脸好像有些松动。嘴角微微上挑。似乎是在笑。

“只要三哥有意,小弟自当奉陪到底。”楚质朗声笑道。

“那好,我们再来。”潘三水说道。

“公子,空腹饮酒不好。”一旁的初儿轻言细语道,轻轻放了几块山鸡野兔肉在楚质的碗上。

“不要紧,区区几杯杯酒我还能消受得住。”楚质微笑道,不过却没有拒绝初儿地好意,找了个空隙时间品尝起来,正如初儿所言,填饱肚子才能与人拼酒。

而酒宴上的青年小伙们看见两人豪气的拼酒,心情激荡之下,也忍不住受其感染,热血沸腾,只觉得用小杯饮酒太过小家子气,纷纷改成用碗,而潘三水和楚质自然成为他们敬酒的对象,一番下来,两人没醉,他们却两眼昏花,有地甚至如泥一样瘫在桌子下面了。

酒果然是活跃气氛的润滑油,对饮了几次,宴会气氛浓烈,虽说不是谈笑无忌,众人也没有刚才那么的的拘束。

不知不觉,洁白的月亮悄然浮现空中,清亮而柔和的光辉洒落下来,大地都似笼了层洁白朦胧地轻纱,显得绮丽而飘渺,满天的星斗依次亮起,深遂幽暗地天幕渐渐稠密,像下着一局难分难解的围棋,黑白之色闪烁。

院子之中,几个老和妇孺早已先行离去,几剩下几个壮年小伙,不过他们都已经醉意朦胧,分不出天南地北了。

“好小子,下次再和你决一胜负。”潘三水单手平辅在桌面上,脑袋枕着手臂,双眼似乎现也睁不开了,满面尽是红润颜色,不服气地喃喃自语。

“随时恭候。”楚质笑道,俊秀的脸庞只有丝丝红晕,脸颊有几分汗迹,神采奕奕,似乎没有什么醉意。

“质公子好酒量。”本应该醉得省人事地杨主管,忽然直起身子笑眯眯说道。

“杨主管,你真是滑头,居然在装醉。”楚质大笑道。

“酒量浅薄

公子见笑了。

”杨主管笑道,没有安排楚质住宿之前,他当然不敢随意醉倒在地,只有装醉了。

“酒量不行,多饮伤身。”楚质点头赞成,揉了下额头,轻叹说道:“我也感觉有些晕了,杨主管,今晚就多打扰了。”

“公子劳累一日,身子也乏了,应该休息了。”初儿柔声说道,刚才也有几个不明她身份的人来敬酒,还好都由楚质接了下来,心中升起莫名甜蜜之时,也有几分关切之意。

杨主管当然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了,恭敬有礼的请楚质移步,向里屋走去,来到一间房子前推门而进,礼请楚质进来,口中说道:“寒舍简陋,就委曲公子将就一晚了。”

房中早已点起青灯,床上被单罗帐显然都是新的,显然杨主管回村的时候也没有闲着,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杨主管有心了。”楚质微笑行礼表示谢意,轻声说道:“三哥似乎已经醉了,还望杨主管代为照拂。”

“那是自然,我马上就去。”见楚质满意,杨主管心喜,转身出去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身说道:“二女,你要好好服侍质公子。”

杨主管这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认出了初儿的身份而已,说完朝楚质笑了下,轻快的向外走去,随之消失在转角处。

“初儿,杨主管似乎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不知是他自己瞧出来,还是你弟弟小六和他说的。”灯下观美人,幽深的光芒柔如月华,如水一般照射在初儿身上,晶莹的肌肤光洁胜雪,润美如玉,仿佛是另一粒散着柔和光亮的夜明珠,楚质不禁仔细欣赏起来。

察觉楚质的目光,初儿小脸变得脸红红的,模样儿更是诱人,轻声说道:“初儿已经吩咐小六莫要把事情告诉他人,想来应该是杨主管自己猜测出来的吧。”

初儿螓低垂,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诱人的光晕,如涂了两片绚丽的晚霞,说不出的俏丽动人,淡淡的灯光下,晶莹剔透的肌肤散出如月色般的光泽。

楚质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美女的花容月貌,口中却说道:“初儿,杨主管为什么称呼你为二女,莫非你还有个姐姐不成。”

初儿粉脸更红,连耳后的肌肤都似抹了一层胭脂,过了片刻才轻轻摇头。

“那你肯定有个哥哥,这么说来,你家真是人丁兴旺啊。”楚质轻笑道:“就是不知小六是否还有弟弟妹妹。”

“初儿没有哥哥姐姐妹妹,就小六一个弟弟而已。”初儿嫩脸通红,声音如蚊。

“咦,那就奇怪了。”感觉头有些晕,楚质坐在床边,轻笑说道:“难道是杨主管没认出你来,或认错人了。”

“初儿告诉公子实话,但是公子不许笑话初儿。”初儿轻微抬起头,又迅速低了下去,秀气粉嫩的小耳似乎也有几分羞红。

“我保证不笑。”楚质誓言旦旦说道。

“小六是六月二十六日生的。”初儿轻声解释道:“所以叫小六。”

“这样说来,初儿的生辰应该是二月二十二日了。”楚质笑了起来,有些懊恼说道:“可惜已经过了,不然定然要为初儿庆生。”

“谢谢公子,不过初儿的生辰不是这天。”初儿螓微垂,强忍羞意,轻微说道。

“那就是二月十二日了?”楚质说道,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也不是。”初儿说道,声音要比蚊子振翅飞动时轻微,似有若无。

“初儿(二)。”楚质突然叫唤,口齿含糊不清。

“公子有什么吩咐?”一时之间初儿也听不清楚,连忙答应道,突然反应过来,秀气的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帮公子倒杯水来。”楚质轻笑道,半响没见初儿有所动作,好奇看去,却现她娇柔的身子轻轻颤抖。

“初儿,你怎么了?”楚质连忙走了过去关切问道。

“公子,是否觉得初儿的名字不好。”初儿螓低垂,语气幽怨,让人心生怜惜。

“谁说的,初儿芳名如同天上月儿一般美丽,朝阳初生,代表着无限的生机与美好。”楚质温柔说道:“初儿如天上的日月星辰,永远是那么光彩夺目。”

“初儿哪里有公子说的那么好。”初儿小脸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眼睛中荡漾着一种异样的光泽,娇媚、羞涩和喜悦,水汪汪地,汇集了诸般少女羞于启齿的心思和情丝,美目顾盼,真是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绽放的梅花

“最好的当然是初儿,别人哪及你万分之一。www.65txt.com

”楚质当然乘胜前进,反正甜言蜜语也不要钱,把美人逗笑了才是正理。

“只要公子喜欢就行。”初儿娇靥上泛起层层红晕,轻言细语道,也管楚质是否听清楚,连忙轻移莲步,在桌上倒了杯水,轻轻递给楚质。

耳朵敏锐的楚质自然听得清楚,稍微楞了下,自然接过水,目光却不离初儿,有心询问清楚,犹豫了片刻,开口说话,内容却变了,“初儿的名字是婶娘改的吗?”

“起先是管家听错了,以为初儿就叫初儿,后来夫人知道了,觉得初儿好听,也就没有改回。”初儿解释说道,声音软绵,动听悦耳,随之上前,细心整理起床辅上的棉被。

今天,初儿一身男装儒服,宽大的衣袍刚好洽洽的掩住了她胸前的饱满,恰到好处的长度,将她上身贴身而紧密的优美曲线掩盖住,美丽秀垂顺紧贴在那纤纤的细腰下,鞠躬整理床辅之时,挺翘的丰臀曲线突显出来。

仔细打量片刻,楚质怦然心动,有心避开视线,不过阴阳是构成天地的两极,像磁铁的正负,两相吸,天经地义,况且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天性,挣扎了片刻,借着一丝醉意,楚质悄无声息的走近,从身后探手轻轻握住初儿的纤细小手,只觉手中一团柔若无骨的物事,犹如握着一块温润光洁的美玉。

只听初儿惊呼一声,软绵的身子僵硬起来,楚质热血如沸,双臂一张,已把她的身子抱个正着,幽香扑鼻,一具软软的身子倒进他的怀中,手掌触到一处平坦的所在,肌肤温暖而细嫩,正是美女的小腹。

初儿身子一颤,微微喘息,少女地幽香熏人欲醉,粉面含羞,娇丽似三月一朵盛开的桃花,眼波潮润,温柔如一池春水轻轻荡漾,俏丽的面容之上布满红霞,娇艳欲滴,一双小手不知如何置放。

楚质心跳如鼓,虽然隔着层衣料,手掌下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初儿肌肤的起伏,少女兰花般的芬芳在鼻中流连,怀抱温香美玉,楚质心中意乱情迷,全身地血气源源不绝地往下身涌去,把热量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一点,脑中昏昏沉沉,周身气血翻腾,下意识的侧头温柔吻上初儿白玉般的粉颈,灼热的嘴唇轻轻划动,双手在美人细腰慢慢攀升……

初儿娇柔轻呼。<<>>一张俊俏脸蛋登时涨得通红。小手握住楚质地两只手腕。身子微微颤抖。不堪地出轻轻地娇哼。螓往后靠在楚质厚实地肩上。两片娇嫩地红唇张了开来。芬芳地呼吸阵阵。

两人胸背紧贴。默默体味着异性身体给彼此带来地奇妙刺激。热血涌动。感受初儿青春地温香娇柔。楚质若是再没动作。那身体肯定是有问题了。嘴唇顺着粉颈轻轻吻了过去。快速含住了那两片娇艳地樱唇。

初儿“嘤咛”一声。星眸微闭。玉面飞霞。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身子突然一硬。又马上软了下来。软绵绵地倒在楚质怀中。俏脸晕红。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半睁半闭。小巧地琼鼻微微翕动。如兰地气息急促起伏。

吸吮初儿香甜地红唇。楚质心中汹涌而至。手掌上移。已轻轻握住两只丰满挺拔地乳峰。初儿如受电击。身子一阵颤栗。呼吸更加急促。胸口起伏。一对高耸饱满地乳峰像是受了惊地兔子。在楚质地掌中活蹦乱跳。

美女饱满地胸部。随着急促地喘息高低沉浮。如狂风暴雨下地大海。波涛壮阔。汹涌起伏。楚质如同求知欲浓厚地孩童。两只手掌十个手指此起彼伏地轻揉慢搓。细细品味处子地羞涩和悸动。

初儿浑身酥软无力。依偎在楚质怀中。两片桃腮晕红如火。娇喘吁吁。一阵从没体验过地滋味袭上心头。心脏狂跳。出一声声短促而羞涩地呻吟。

两人全身火热,呼吸急促,血液在暗夜中悄然沸腾,作为男子楚质觉得自己应该担待一些,心中鼓起了劲,双手轻轻用力,把美人推倒在已经辅好棉被地床上,广阔的天地仿佛刹那间缩成了一个只有六尺长,四尺宽的空间,一顶雪白的梅花帐子将红尘俗世所有的春色都关在了里面。

“初儿,我想要你。”轻轻压在美人柔软的娇躯上,楚质轻轻呼唤起来,话刚出口,楚质感觉自己就像大灰狼一样,拿着几支棒棒糖就想把小红帽吞到肚子里。

初儿芳心狂跳,俏脸蒸霞,眼眸之中如烟似雾,随之紧闭起来,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抓住

衣襟。

箭在弦上,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哪怕天榻下来楚质也没有心情理会了,潜伏在灵魂深处强烈的本能,在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明白自己应该怎样行事,双手近乎粗暴的把初儿柔荑分开按在两侧。

初儿显然是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惊奇又有点害怕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的楚质,只觉全身被牢牢锁住,半分不得动弹,或心中根本没有挣扎之意。

摇曳的灯火轻轻荡漾,房屋之中仿佛飘满了一层层随风飞舞的红色薄纱,借着淡淡的灯光,初儿肌肤若雪却光彩内涵,如明珠美玉,纯净无暇,察觉楚质目光中的灼热,嫩滑的粉脸飞上一抹红霞,轻轻过头去,更增女儿娇态。

清晰地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丰腴,楚质身上的某处早已昂挺立,坚硬如铁,闻着少女身上的扑鼻芬芳,低下头来再次含住两片温软湿润红唇,初儿一颗芳心怦怦乱跳,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而楚质当然没有忘记正事,双手摸到她腰间罗带,十指动作,沿着衣襟的缝隙口解了下来,

床榻之上,初儿逐渐裸露的肌肤出美玉一般的光泽,比丝绸还要光滑,外衣之下只穿了一件贴身肚兜,下摆露出一截玉润光洁的小腹,酥胸相当丰满,把一只小小的肚兜撑得半天高,柔软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圆润饱满的曲线一览无遗。

初儿似乎也意识到即将生的事情,身子轻轻颤抖,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偏转头颈,不敢正面迎视楚质灼热的目光,耳朵根子都羞得粉红一片,纤细的双手想回身住胸前,却被楚质按住了。

楚质凑近肚兜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钻进鼻腔,陶然欲醉,颤抖的手指在初儿光滑的后背上摸到了背带的结子,轻轻一拉,粉色肚兜立时松了下来,两座饱满、尖挺的玉女峰在拉下肚兜的一瞬间,清晰地暴露在了充满温暖的空气中。

初儿呼吸一时间竟急促起来,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双颊滚烫,喉咙深处出一声娇腻之极的呜咽,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

楚质抽动了下喉咙,只觉一阵口干舌燥,轻轻俯下身,张开嘴巴,将初儿饱满的左乳整个含住,口里登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细嫩滑腻的在口中随着他的吸吮压不住变形,初经人事的初儿哪怕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公子,不要。”窒息般的迅猛快感让初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慌意乱的初儿娇吟不已,扭动纤腰,似乎是想挣扎逃避。

这个情况下,楚质当然停不下来了,全身火烧般滚烫起来,胸中汹涌,似要随时涨裂开来一般,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需要的是无边无际的尽情燃烧,双上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飘飞离去。

而初儿薄薄的丝绸亵裤已成为全人类的公敌,在楚质手指的挑动下,沿着修长的大腿悄然滑落,初儿苍白滑腻的下体整个袒露了出来,带着羞涩的抗拒和轻轻的颤栗,一声短促而娇羞的呻吟在美女的红唇中钻挤出来,裹卷着荡人心魄的滋味,呼吸变得粗重,高耸的嫩峰起伏不定。

嗅着初儿身上甜美的芳香,楚质再也难以自制,灵巧的右掌翻山越岭,从美女平坦的小腹滑到浑圆的臀部,再顺着雪白的大腿探入了娇嫩的下腹部,触手是一束纤细柔软的幽幽芳草,那是守护少女圣地的神秘丛林。

神圣的私人花园突然被人闯入,初儿呼吸急促,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哭泣般的呻吟,双颊着火般滚烫,光洁如玉的身子轻轻颤抖,娇喘细细,摆动腰肢逃避着。

楚质喘出一口粗气,稍稍平息了一下心头灼热的欲火,认准了方位,下身挺起向前猛一用力,强行撑开美女柔嫩的地方。

“啊!”初儿悲叫一声,整个身子突然躬挺起来,柔软的肌肉变得绷直僵硬,美眸之中泪水盈盈,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出来,一丝温热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低落在棉被之上,形成了点点烙印,如同绽放盛开的梅花。

而楚质觉全身包裹在一团温柔无边的云朵里,如登极乐仙境,全身飘飘然的,从下身传来的一股股蚀骨的快感,让他其余的意识逐渐变得疏远、模糊,与初儿的痛苦呈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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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早上起来,除见到你,小六,还杨主管之外,再无他人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迷惑不解说道,觉得糊里糊涂的。

“公子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吗?”初儿轻笑道,如秋水的眼眸轻波荡漾。

难道刚才有人在自己身边经过,而自己没有留意到,楚质暗暗忖思,茫然的摇了下头。

“杨主管就是初儿的爹爹。”初儿螓着微垂,轻言细语道,一双剪水秋眸却暗暗留意楚质的反应。

“糊涂啊。”楚质拍额叹道,难道杨主管没知初儿身份时恭敬有加,一但认出人来,态度马上来个大转变,简直就是颐指气使,还有初儿时常流露出对杨主管的关心,……,最主要的是,初儿昨晚明明与自己共眠,今日清晨出现在这里,居然没引起别人的怀,昨日没有在意的细节一时之间在楚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的浮现。

“初儿家的风俗与他地不同,公子不清楚,自然猜测不出来。”看出楚质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其他异常,初儿心中喜悦,连忙开解说道。

有眼不识泰山,就是说自己这个情况了,幸好自己对杨主管还算客气,楚质庆幸松了口气,对初儿之言也深以为然,在正常的情况下,称呼父亲的说法多样,有叫爹的、喊翁、呼大地,甚至直呼父亲名字。

称呼为叔的还真少见,不过并不代表没有,楚质也没有感到奇怪,毕竟自己没有穿越之前,自家的邻居也有这个习俗,只是没有想到初儿家乡也是如此。

“这样说来。我们昨晚睡地就是初儿地香闺了。”眼睛轻轻一转。楚质轻微笑道。怪不得觉得房屋处处透出女儿家地味道。尽是芬香之气。而且与初儿地体香一样。本来还以为是初儿身上残余地气息。看来不仅是如此而已。

“嗯。”初儿娇颜一抹绯红。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看着美人娇媚可人地模样。楚质心里蠢蠢欲动。回四顾。现并无旁人注意这里。蓦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初儿嫩柔地小手。温柔说道:“回去之后。你就跟我回家吧。”

初儿当然明白楚质地意思。芳心充满无比地甜蜜喜悦。犹豫了下。怯柔说道:“夫人那里……。”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楚质柔声说道:“婶娘一向疼我。只要我开口了。她肯定会答应地。”

初儿轻微点头。螓轻垂。细细修长秀美地睫毛不停轻颤。心中激动欣喜。

轻抚揉捏着初儿一双纤细嫩滑的小手,楚质轻声说道:“待婶娘把契约还你之后,找个时间,我会让媒人前来提亲的。”

初儿并不是卖身与潘氏为奴,而是属于雇佣的婢女,只要契约的时间一到,便自动恢复自由人地身份,婚嫁不再受潘氏的控制。

上门提亲,初儿脑子一片空白,不能相信自已地耳朵,芳心只剩下一阵无法扼止的欢喜,楚质这样说,就是有意娶初儿为妻,毕竟只有妻室才能明媒正娶,怎么说楚质也是受到十几年现代教育地人,把人家吃干抹净之后,始乱终弃的事情也做不出来。

先下手为强,既然自己喜欢,那就娶回家去,省得又出什么变故,况且,看着初儿暗藏妩媚风情秀丽容颜,以及昨晚地时刻,楚质怦然心动,这样的可人儿,如果不能名正言顺的带在身边,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楚质探手搂住初儿的腰肢,触手丰腴滑腻,一种舒适愉悦的感觉涌上心头。

“公子,现在……这里……不能这样。”初儿满面潮红,察觉楚质突起的下身,纤细的小手轻轻抵在楚质胸前,神情娇羞,粉脸羞红万分。

“那初儿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啊?”楚质轻笑说道,双手捧着初儿秀气的小脸,轻轻吻了下那两片丰润的红唇。

初儿双颊飞红,羞不可抑,白了楚质一眼,娇嗔道:“公子就会欺负人。”清丽的眼眸蒙上一层薄纱,水汪汪的尽是风情媚意。

“初儿,去取文房四宝来。”楚质心神一阵激荡,正准备和美人温存一番,忽然耳朵一动,连忙放开初儿,轻声说道。

“公子稍候。”迷茫的初儿这时也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摸了下潮红的脸颊,以及凌乱的衣裳,连忙答应下来,回过身子向屋里走去,莲步翩跹,步姿优雅,摇曳生姿,不过楚质细心留意,现初儿的步伐远没有昨日的那么轻盈纤秀了。



那家伙打走了。”杨主管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口咕起来,看见还站在这里的楚质,连忙闭口不言这事。

“杨…主管,事情可决定了。”犹豫了片刻,楚质还是觉得这样称呼比较妥当,态度更是无比的温和有礼,没有了昨日的矜持。

“解决了,让质公子在这里等候,真是失礼了。”杨主管露出笑容,细看之下,眉目之间还真与初儿有几分相似之处。

或许应该要反过来说,楚质暗暗寻思,而这时初儿已经提着装有笔墨纸砚的竹篮走了出来,秀容平静无波,不过眼眸中的那抹春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质公子,你要回去了?”杨主管惊讶说道。

“自然不是,昨日见识到村外竹林风光秀丽,我要将其画下来。”楚质微笑道,说明了要在这里吟诗作画,若是不带几幅作品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质公子好兴致。”杨主管笑道,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跟去见识,暗地里却搜索枯肠,准备想几句好词赞美楚质。

“呵呵,杨主管事务繁忙,还是不麻烦你了。”楚质微笑说道。

“我怎么会有事要忙……。”杨主管脱口而出,却现初儿悄悄的拉住自己,不由迷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是作坊的主管,还是村正,如何不忙。”初儿小声提醒说道。

“哈哈,质公子所言及事,我确实很忙,恐怕不能陪公子去作画了。”杨主管立刻醒悟过来,做主管的不忙,岂不是证明自己办事偷懒,毫不犹豫地改口说道。

楚质当然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闻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烦劳杨主管了。”

“质公子不见怪就好。”杨主管憨厚笑了下,摆出父亲的威严,朝初儿轻喝道:“二女,质公子要去作画,你一定要旁边尽心服侍,让质公子高兴回来。”

直到现在,杨主管还以为初儿是顺路跟楚质回来探亲的,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为潘氏的诱饵,成功钓楚质上勾,而且还秉承他的意思,把楚质服侍得满意之极。

“杨主管放心,有初儿在,我怎么会不尽兴。”楚质微笑说道,话里别有深意,只有初儿能听得出来,螓微垂,表面上是答应杨主管的话,其实心里亦羞亦喜。

清晨的竹林风光与黄昏不同,清闲的空气随风流动,轻轻拂拭在脸庞,楚质觉得一阵神清气爽,片片竹叶摇曳翻动,形成千次百态的图案,其美如梦如幻,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安逸景象。

在初儿的带领下,寻了块平整的石头,辅上雪白的宣纸,楚质静静的观察竹林中形态各异的竹子景象,不停的在脑中构思,而初儿伸出如玉般温润的小手,细细的研着墨,唇角含着甜蜜的笑意,白晰的嫩脸,透出股温婉贤淑的气质。

“初儿,站在别动。”楚质心中一动,马上有了灵感,轻声提醒了下初儿,执笔沾着颜料,仔细地在纸上作起画来。

可能有美术功课的原因,与写意山水画相比,楚质觉得自己的工笔人物画最为好,连忙何涉都承认,只要楚质努力,而且三五年不松懈,单论工笔人物画,肯定会超越自己,不过没有忘记提醒楚质,要注意画中的意境,毕竟楚质总是把人物画得太过逼真,显然过于匠气,若是不注意,怕容易沦落为画匠,而不是何涉所希望的画家大师。

看见楚质的动作,初儿自然明白他是在画自己,心中喜悦,身子保持原状,露出甜美的笑容,过了片刻,却有些受不了了,光洁的秀额冒出一丝香汗。

“初儿,不要这么紧张,动下也无妨,来,擦拭下。”楚质轻轻笑道,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递给初儿。

接过丝帕,现却是自己亲手织绣,送给楚质的礼物,初儿心中甜意越浓郁,轻柔擦拭汗渍,在楚质的安抚下,感觉轻松许多。

“初儿,可以了,过来瞧下。”不知过了多久,楚质轻轻搁下手中的笔,仔细欣赏自己的作品,觉得十分的满意,招手示意初儿过来观看。

以飘然秀逸的竹林为背景,一个裁秀黛以画眉,点柔水以启唇,冰肌、玉肤、媚骨,集合天地间的所有灵气的绝美少女,正红唇轻笑,浅笑嫣嫣,粉颊微露两个迷人梨涡,双目含羞,显出无限风姿。

“公子,这是初儿吗?”初儿茫然说道。

“不是美丽的初儿还能是谁。”楚质柔声说道,乘机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即使透过衣物,依旧可以感觉的到她纤腰细细,弹性惊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端倪(一)

来在公子心中,我是这般好看的,初儿心中窃喜,虽悄悄的动作,却故作不知,身子软软依偎在楚质怀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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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喜欢?”搂着美人,楚质心中舒畅,脸庞在初儿的耳鬓厮磨,说起了甜言蜜语。

“喜欢。”女人都是感性的,初儿笑盈盈说道。

“喜欢就好,不然我只有将天上的星星摘给你了。”楚质轻笑道,火热的手掌穿过衣料的阻隔,爬上她丰隆的圆臀,轻轻抚摸、揉捏,着手处有丝缎一般的感觉,初儿火热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楚质肩头的衣服,喉咙深出挤出一声惊悸的呢喃。

楚质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初儿的一双柔润小手,脑袋微微下俯,毫不费力地找到她的樱唇,初儿便觉全身的力气仿佛抽空,娇哼连连,软绵绵的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楚质的身上。

“卡吱。”

远处忽然传来异响,惊醒了沉醉中的鸳鸯,初儿连忙推开楚质,螓低垂,粉嫩的小脸已经通红一片。

“没事,只是风刮倒了株朽竹而已。”循声望去,楚质也随之松了口气,野外作业果然不比在房里,极度考验心理素质啊。

经此一事,虽然楚质兴致不减,可是初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了,捧着画躲在一旁远远的欣赏,任凭楚质如何呼唤,也不肯接近了。

楚质无奈,走到断绣之前,准备踩上几脚以泄心头这恨,却现绣子并不是自然朽腐而断,而是被人为的拦腰吹成两半,搁架起来阴凉,干透之后,经风一吹,自然而然的落在地上。

“初儿。砍这么多竹子有何用?”看着附近成排地断竹。拾起一节。仔细打量。现这绣子绣节相离较长。竹身比碗口还要粗大。楚质有几分好奇。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用来做工艺品不成。

也怪楚质这样想。竹雕制品在现代比较火。笔筒、香筒、臂搁、绣根人物、动物与山石等等制作精致工整。细巧秀雅地小物件深得世人地喜爱。楚质也曾经习过几件在同事面前显摆。

“自然是当柴火。”初儿轻声说道。

“暴殄天物。”沉默了片刻。楚质开口叫道:“这么好地绣子。用来制作竹雕那该有多好啊。再不行削成筷子也比烧了强。”

“公子。为何这般生气?”初儿被吓到了。小心翼翼询问起来。

“呵呵。一时习惯了。初儿不必担心。”楚质摸了下鼻子。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古代。自己也不是环境保护协会地一员了。没有必要这么激动。

“杨家村以竹为薪已经很多年了,若是公子不喜,初儿可以向十一…,父亲提出意见,让村民改用木薪。”初儿柔声说道。

砍绣当然比砍木容易多了,不过楚质还没有狂妄到凭自己的一时喜好,就强行让人改变生活习惯的念头,而且楚质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地影响力。

“没有这个必要。”楚质轻轻摇头,叹息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竹料,若是精心雕刻,再运到汴梁城出售,生意定然兴隆。”

“生意兴隆?”初儿美丽的眸子掠过异彩,急切问道:“公子,你是说这绣子能卖钱。”

“那是自然,食绣笋、庇绣瓦、载竹筏、炊竹薪、衣绣皮、书竹纸、履竹鞋,衣食住行之中,哪样离得了竹子。”楚质微笑道:“绣篮、绣席,还有我常用地文房四宝中的毛笔,笔筒、笔搁……。”

听着楚质随意说出十几样日常生活中常用的竹制器皿,初儿美目轻盼,异彩涟涟。

“谢谢公子提醒。”突然之间,初儿笑吟吟行礼。

“初儿,你想让村民制作我所言之物吧。”楚质的反应不慢,立刻猜测出初儿地心思。

初儿轻微点头,柔喜说道:“绣子的用处这么多,而杨家村的竹林在群山之中连绵不绝,可谓取之不尽,取一些去卖,大伙就不用为生计愁了。”

“初儿的想法好虽好,可惜却难以实现。”沉吟了片刻,冷静下来的楚质开口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刚才你不是说……。”初儿惊讶问道。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试问一下,杨家村中可有制作这些物品的巧匠?”楚质认真说道:“竹子随处皆有,但是制作出来地物品却有优劣之分,若不够精美,怕是难以让人花钱购买。”

“公子所言极是。”细想了下,初儿觉得有理,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绣雕,其实就是刻绣而已,和书画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以刀代笔,以竹为纸罢了,书画之难世人皆知,但是用刀在竹子上刻画,

比在纸上作画难上百倍,如果没有一点技术,刻出定不堪入目。

“可惜了。”楚质轻叹了下,柔声说道:“初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初儿自然没有异意,亦步亦趋跟随在楚质身后,纤手紧紧搂着楚质为自己所作地画,失落的心情慢慢好转起来,想到楚质地承诺,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差点儿忘记了。”还有几步就走出绣林之时,楚质拍手轻呼,回打量附近地绣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公子,你在找什么?”初儿不明其意,好奇询问道。

“两日没有回书院了,得寻件礼物向老师赔罪才成。”楚质笑嘻嘻说道:“老师爱竹,我送他根稀罕的竹子,他就不会生气了。”

“公子真聪明。”初儿轻微笑道,蛾眉弯弯,也随之帮忙寻找起来。

“初儿,这竹林内有没有那种纤小秀逸的小竹啊。”打量了片刻,现附近的都是那种粗壮大竹,形象确实差了些,楚质当然不满意。

“这附近竹林里生的都是大竹,恐怕没有公子说的小竹。”沉思了片刻,初儿摇了下头,美目忽然一亮,喜道:“小竹子初儿家后院几有几株,就是不知道是否合公子之意。”

“那还等什么,我们回去吧。”楚质闻言一笑,上前两步,十分自然的拉着初儿柔嫩的小手,慢悠悠的向村子方向走去。

象征性的挣扎了下,初儿轻咬红唇,嘴角隐约浮现甜美笑容,如同小媳妇一般,沉默不语的跟着楚质慢慢前行。

“质公子一路走好,以后要常来。”在村子用过午餐,在热情的村民们的欢送下,楚质和初儿坐在驴车上,与众人挥手作别,还真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情绪,驴子扬蹄慢行在山间的小路上,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铃铛之声,人影已经消失在天际。

这一路上,趁着赶车伙计不注意,楚质和初儿自然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山路的颠簸也抵挡不住两颗火热的心,直到太阳落到西边,灿烂的红霞如火,驴车才慢行到汴梁城中,街道各色行人穿梭往来,好不热闹。

“初儿,我们进去吧。”驴车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望着大开的宅门,楚质轻声说道。

初儿螓微垂,心中一片欢喜,却有几分茫然、彷徨,待会公子就要向夫人开口索要自己了,夫人会同意吗?应该会吧!若是不同意,那自己该怎么办?初儿一颗芳心轻轻颤动起来,表情变幻莫测。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众目睽睽之下,楚质也不好做些过份的举动,轻称走近初儿,柔声说道:“待会你什么都不用做,站在我身后就行。”

“质儿回来了。”厅中潘氏轻靠坐在榻上,纤手抚着小腹,一脸的慈祥笑容,旁边有几个婢女服侍着。

“婶娘安好。”楚质微笑行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细看之下,总是觉得潘氏的小腹有一丝微微的隆起。

“不好。”潘氏柔美笑了起来,嗔怪说道:“明明让你早去早回,昨晚却不见人影,若不是还记得派人回来通传,怕惠嫂嫂就要上门找我要人了。”

“一时来了兴致,让婶娘费心了。”楚质笑道,轻轻坐了下来,初儿自然是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低头沉默不语,心中忐忑惶恐。

“你们这些文人,都是这个毛病,你小叔也是如此。”潘氏娇笑埋怨道,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婶娘理解就好,那就不需要质儿多费唇舌了。”楚质笑嘻嘻说道:“况且我这也是劳逸结合,忙了一天,自然要放松一下。”

“知道让你这个才子操劳些俗事是委曲你了,谁让婶娘身子不便呢,难道你就不能体恤一下婶娘吗。”潘氏柔柔笑了,瞄了眼初儿,心中掠过一丝疑虑,轻声说道:“况且有清丽可人的初儿帮忙,你还不满意啊。”

“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若不是初儿,昨日我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巡视完各家店铺。”楚质轻笑起来,试探说道:“恐怕我以后都不能离开她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潘氏心中一动,仔细打量低头不语的初儿,潘氏可不是初经人事的少女,也不是精心大意的莽汉,美目轻盼,立刻现了端倪,初儿容貌本来就秀丽,经过昨晚雨露的滋润后,细细的蛾眉似乎也展开了,秀美的俏脸上更多了层艳光,最让潘氏肯定的是,初儿粉颈处细嫩的肌肤多了几道明显的痕迹,经验丰富的潘氏,自然清楚这些痕迹是如何形成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端倪(二)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初儿不再是纯洁无暇的少女之俑就是眼前一脸和煦笑容的楚质,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潘氏娇媚的笑了,有几分小得意,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是千古不破之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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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日久,潘氏的性情如何,初儿自然清楚,隐约猜测出她肯定看出些什么来,娇嫩的小脸不由掠过一抹羞红,芳心如小鹿乱撞,怦怦然,难以自制。

“你们几个,先行下去。”潘氏轻轻摆手,挥退几个婢女,招了下手说道:“初儿,过这边来。”

“夫人。”小心翼翼的走近,初儿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初儿,质儿的话你听明白了吧。”握着初儿娇柔的小手,潘氏笑盈盈说道:“你意下如何。”

俏脸飞起一抹粉霞,初儿心里自然是千万个愿意,不过少女的矜持使她开不了这个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全凭夫人做主。”声音如蚊,似有近无。

初儿娇羞不胜,千肯万愿的模样,打消了潘氏心中最后一丝虑,当下巧笑嫣然,别有深意看了楚质一眼,轻声说道:“初儿,你要考虑清楚啊,别看质儿一脸温良敦厚的,其实心中一肚子的坏水,小心以后经常受他欺负,那我可帮不了你。”

“婶娘,质儿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楚质大呼冤枉。

“偷偷吃了人家,还不算欺负是什么。”潘氏悄悄寻思,艳美的娇颜泛起一丝红润,也回应,只是看着初儿。

“公子不会欺负初儿的。”女人一但被甜言蜜语所迷惑,智力会降低到极点,况且像初儿这么单纯的少女,非常容易相信某人的承诺。

哼。姓楚地果然天生就会哄人。哄得人家心甘情愿地被欺负。想起十几年前地往事。潘氏心中亦羞亦喜。狠狠地白了楚质一眼。

楚质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代人受过。心中一阵莫明其妙。不明就里之下。只能露出讨好地笑容。差点没指天立誓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欺负初儿地。

“且相信你一次。”潘氏见已经捏拿得差不多了。也随之松动口气来。轻声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接初儿?”

“今日不行吗?”不明其意。楚质小心翼翼说道。<<>>难道把人带回去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糊涂。”潘氏娇颜一沉。轻喝道:“亏你还是熟读诗书之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婶娘提醒地是。”楚质恍然。古代婚娶十分讲究规矩。似乎婚前男女双方是不宜见面地。高士林那小子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心上人了。当下笑道:“质儿明白了。回家之后我便禀明双亲。即日着人去提亲。”

提什么亲?潘氏迷惑不解,看见两人情深款款之时,忽然反应过来,质儿准备上初儿家提亲,娶其为妻,这怎么可以,潘氏有些急了,刚才她的意思,是让楚质命人抬顶红轿子来接初儿回去,以坐实初儿侍妾的身份。

毕竟婢女再怎么受宠也比不上妾,身份不一样,待遇也尽然不同,初儿跟了自己这么久,潘氏也颇喜欢这个温柔纯善地小丫头,当然希望她有个名份。

不过这并不代表潘氏认同初儿嫁与楚质为妻,要知道古代是一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虽然宋朝对身份地位的约束宽松了许多,但是潘氏非常清楚,官宦子弟出身的楚质,看趋势,以后肯定也是进士及第,有着锦竹前程,他地妻室绝对不能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初儿。

如果质儿是贫寒士子,两人倒是般配,可惜……,潘氏幽幽叹息,看着满面娇羞喜悦的初儿,她实在是不忍心泼冷水。

“质儿,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去哪了?”美目流盼,潘氏立刻有了主意,责怪似的说道:“为何还是这般糊涂。”

“请婶娘指教。”楚质感觉莫明其妙,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错了。

“想想你大伯、父亲,还有你小叔,哪个不是中举之后才成家立业的。”潘氏苦口婆心说道:“如今你才中了个秀才,便急急忙忙娶亲,别人会如何看待你且不说,反正几个长辈可能不同意此事地。”

楚质没有蠢到认为成亲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着,细细考虑片刻,觉得潘氏所言十分在理,在宋朝大部分地文人士子成亲的都比较晚,更加重视功名上地成就,自己这个年纪,若是在普通百姓人家,娶妻生子很正常,可是在士大夫们的眼中,怕是贪图享受、不思进取地表现,背负这个名声,对以后的前程肯定有所影响。

“质儿,你还年轻,娶妻之事不必着急。”潘氏柔声说道:“再有半年就是解试了,安心修学,待中举之后

风光光的迎娶初儿过门了。”

说这话的时候,潘氏心中有一丝拆散鸳鸯的负罪感,若是楚质真的中举,恐怕到时候婚姻之事就由不得他了,这就是出身名门大家的悲哀,衣食从来不愁,事事却身不由已。

不知为何,初儿心里突然有一丝失落,还有一股莫名的惶恐,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初儿,婶娘只是说可能而已。

”楚质上前两步,轻柔握住初儿的小手,和声说道:“不是我自夸,区区解试,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提早半年成亲,想必几位长辈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应该会同意的。”

小手被握住,初儿感觉彷徨的心忽然安定下来,露出一丝甜美笑容:“公子,初儿觉得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秀大胆了,潘氏轻咳了下,说道:“质儿,似乎初儿都比你要明白事理,你一个堂堂秀才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吗。”

“那好吧。”犹豫了片刻,楚质微微点头。

“公子,半年很快过去的。”初儿笑颜如花,巧妙的掩饰心中的那丝失落。

逗留了两个小时,天色已暗,在潘氏的劝说下,楚质慢悠悠走出大门,回看了眼倚在门前微笑挥手的初儿,心情却十分的复杂。

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初儿重要,还是前程重要?其实楚质心里也隐约明白,当自己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答应已经显而易见。

“初儿,你在怪我吗?”卧室内,潘氏半靠在床边,轻叹说道:“如果不是我阻止,质儿已经着人去提亲了。”

“初儿不敢。”初儿螓低垂,怯声说道:“初儿出身低微,本来就配不上公子。”

“初儿,你对质儿的感觉如何。”潘氏突然问道:“是出于我的暗示委身于他,还是喜欢上质儿了。”

初儿俏脸微白,清亮的眸子一阵迷离,片刻之后才轻柔说道:“初儿也不清楚。”

潘氏点头,对初儿的回答表示满意,轻声说道:“质儿对你好吗?他能说出要去提亲之言,心中自然是喜欢你的,这个你应该清楚。”

初儿娇羞低头,眸子掠过一缕喜色。

“初儿,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和你说了吗。”潘氏悠悠问道。

“夫人曾言,只要初儿服侍好公子,绝对不会亏待杨家村的。”初儿轻声说道。

“不仅如此,我会让质儿给你一个名份的。”潘氏淡然说道:“但是你要明白,有事情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莫要作无味的痴心妄想。”

“夫人之言,初儿铭记。”初儿秀气的小脸又白了,美目黯然。

“昨晚是怎么回事?”潘氏轻声问道,艳美容颜掠过一缕暧昧。

“啊!”初儿小脸通红,吞吞吐吐说道:“昨晚…公子留宿杨家村,随后设宴……。”

“别拿这些场面话应付我。”潘氏挥手,笑吟吟说道:“我教你的几招有用吗?……感觉怎么样?……几次……。”

面对这种私隐问题,初儿难以招架得住,小脸潮红,娇艳欲滴。

“质儿,你总算舍得回来了,若是再不见人,那娘亲就只能到开封府找你三叔报案了。”楚府阁楼内,惠夫人说道,带有几分怨气,幸好潘氏已经怀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没有人抢自己的儿子了,对于楚质夜不归宿的行为,惠夫人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不过表面上还得做一番样子,免得楚质以后经常如此。

“娘亲,质儿知错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楚质自然连忙说道,小心的赔不是。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要忘记了。”惠夫人满意点头,望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楚质,心中的那丝怨气随之烟消云散,上前两步为其整理衣裳,口中说道:“瞧你这个狼狈模样,回来也不知去沐浴。”

回来就被你揪住教训了,哪来的时间,楚质心中无奈,还要露出笑脸承认自己粗心大意,娘亲提醒的是。

顺手理着楚质的衣襟,忽然现一些熟悉的痕迹,惠夫人手中一滞,轻轻一嗅,一股陌生的少女清香扑入鼻腔。

“好了,一身的酸臭味,还不快去浴室梳洗。”惠夫人若无其事说道。

儿子长大了,与他父亲一个德性,望着笑呵呵离去的楚质,惠夫人心中叹气,摊开手心,里面却是几根青丝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宋祁

翌日清晨,天气清朗,阳光明媚,和风习习,起身之后有与楚珏一道回书院修学,而是捧着准备好的礼物向何府走去。www.65txt.com<<>>

“楚公子,又来拜访学士了。”开门的是个青年仆役,毕竟老管家年纪大了,不能总是做些迎来送往的小事。

“老师可在府中。”楚质微笑问道,也没有客气,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而仆役也没有阻拦,反而在一旁帮忙提礼物。

“学士在会客。”仆役说道。

“不知是何人前来拜访老师。”楚质步伐一滞,回身问道,如果是自己不认识的,当然不能随意前去打扰。

“是小宋学士。”仆役笑道:“可否要小的前去通报学士。”

小宋学士?眨了下眼睛,楚质反应过来,明白仆役说的是龙图阁学士宋祁,当朝宰相宋的弟弟,对于宋祁,楚质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是天圣二年与其兄宋同举进士,本来宋祁原为殿试第一,理应成为状元,可是当时辅政的章献太后刘蛾觉得弟弟比哥哥名次高不合礼法,所以改判宋为第一,宋祁第十,想来宋祁应该觉得很冤枉吧,可见有时候成为状元,文章故然重要,可是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

“小宋学士前来拜访老师,可是有什么急事吗?”楚质轻声问道,清楚何涉交友广阔,认识宋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在何府中见过而已。

“小的也不清楚。”仆役摇了下头,说道:“若是公子想知道,且容小的前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楚质摆了下手,决定自己还是等宋祁走了再去拜见何涉,仆役当然没有意见,带着楚质向偏厅走去,刚走两步,老管家从客厅内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招手说道:“楚公子,学士请你进去。”

“长。老师怎么知道我来了。”楚质拱手。迷惑不解问道。

“自然是我告诉学士地。”老管家笑道。自己虽然年迈。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地地步。

“哦。”

肯定是刚才敲门声惊动老客家了。楚质理解点头。理了下仪容。坦然自若地跟随老管家走进客厅。

客厅之内。茶香四溢。薄雾弥漫。何涉面带微笑。烧炭煮茶。旁边坐了个四十来岁风度儒雅地中年文士。

“老师。”楚质恭敬行礼道:“宋学士。”

“这位想必就是近日来以诗词才情名动汴梁的楚案了。

”宋祁笑吟吟说道。

“子京过誉了,些许薄名,不必较真。”何涉笑道:“这不过是浮云罢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生不敢自满。”楚质微笑说道。

“何学士地要求过高了。”宋祁笑道:“自从那问世间情是何物传扬开后,我的家中就不得安宁。”

“这是为何?”何涉好奇问道。

“妻妾总是问我是否愿意与之同生共死,我如何能说不。

”宋祁苦恼说道:“这样算来,我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的风流人物,居然不避讳言谈自己的私闺之事,楚质心中暗暗敬佩,换成是自己,可不敢这么无所顾忌。

“谁让子京如此多情,还好只是死了几回而已,不用受寒了。”何涉放声大笑道。

“何学士所言极是。”宋祁满面赞成说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似乎有些许得意。

楚质嘴角含笑,清楚何涉话里地含义,宋祁家中妻妾颇多,他在享受偎红倚翠的同时,倒也为她们时时留心,处处在意,传说他曾经在外面宴饮时觉得天气寒冷,命人回家取衣,谁知数房爱宠各自都送了一件暖衣,他看着好几件衣服,无法选择,索性一件也不穿,忍着寒冷回了家,这件事情一时在士大夫之中传为美淡,都认为宋祁不愿意厚此薄彼,拂了另外人的心意,不愧是多情的风流人物。

“都是小子的错,让宋学士左右为难了。”楚质笑呵呵拱手道:“小子在这里赔礼了。”

“赔礼倒是不用,以后写新词之时,不要忘记送些到我府上去。”宋祁笑道:“现在家里妻妾都在谈论小楚地诗词,没人理会我小宋了。”

“与宋学士相比,小子还差得远呢。”楚质微笑说道:“起码小子还没遇到一声肠断竹帘中的美事。”

“何学士,你这弟子真是讨人喜欢,尽说些让我心中得意的事情。”宋祁眉开眼笑,笑容灿烂,一点也没有掩饰,直接自己地心情明说出来。

据说宋祁有一次路过京城内的繁台街,迎面遇上宫内出来的车马,其中有一辆车内的宫女揭开车帘,唤了声:“小宋!”随即便擦肩而过,宋祁回家,对这一声娇呼不能忘怀,就写了词,未几这词便传唱开了,一直到达宫禁之中,宋仁宗知道了,追问此事,最后自然成就了一段佳话,也是宋祁生平得意地事情。

其实楚质对这件

有疑虑的,宫女在车中呼那一声“小宋”,究竟钦佩,景仰,还是真正的爱慕?在这一瞬间,可能双方都未曾打个照面,宋祁怎么能肯定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彼此有情,而不是自作多情。

不管怎样说,宋仁宗将宫女赐予宋祁,对三人都有好处,宋仁宗贤名有了,宋祁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宫女得以解脱,不用在宫中消磨青春年华了,毕竟相对而言,宋祁虽然有点风流多情,却也不失为文才翩翩的良人。

“是讨人喜欢,但是也喜欢偷懒耍滑。”何涉轻笑了下,脸色突然一沉,说道:“景纯,这两日为何不去书院进学。”

不是何涉有意让楚质难堪,而是十分清楚以楚质的性子,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地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逃学的,对于这一点,何涉深信不疑,谁叫楚质平日表现得如此明理懂事,换成另外之人,不经书院批准,消失了两日,何涉早就勃然大怒了。

“家中有些私事要学生处理,耽误了学业,请老师责罚。”楚质低头说道。

“景纯,你虽然中了秀才,但不可就此骄傲自满,须知……。”其实何涉本来就没有什么气,见楚质主动承认错误,心里更加满意,不过还是借这个机会敲打一番。

自从中了案,这话何涉每隔几日就要说一遍,楚质早就耳熟能详,但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垂手聆听,唯唯诺诺。

“景纯,这盆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人家教训弟子,宋祁自然不会管,目光随意打量周围环境,忽然见到楚质带进来地礼物,仔细观赏之下,心中也有几分喜爱,待何涉训言说完,便迫不得已的追问起来。

“昨日出城办事之时,在某处山村见到一片竹林,现这株翠竹挺拔秀丽,想到老师也是爱竹之人,便带了回来。”楚质轻笑道。

“景纯,你说错了,何学士不是爱竹,而是爱画竹。”宋祁笑道:“送竹给他,恐怕没过几日就枯萎了。”

“谁说老夫不喜绣地。”何涉轻哼说道。

“如此说来,你可知道此株是何竹?”宋祁轻笑起来,抚着翠竹绿色地叶子说道。

绣的种类很多,大概有几百种,除了一些特征比较明显,容易辨认的绣子,有许多都是比较相似的,仔细观察盆中的翠竹半响,何涉语塞,显然也是不清楚。

“这是一株凤尾竹,看其细长叶子就知道了。”宋祁说道,露出一偻笑容。

“子京,从不知道你居然对绣子如此了解。”何涉惊讶道。

“换成其他竹子我未必知道,只不过以前家中植有凤尾竹而已。”宋祁笑道:“当年家贫,父亲常以绣之七德训示我们兄弟,以激励我们奋进。”

“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是曰正直。虽有绣节,却不止步,是曰奋进。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有花不开,素面朝天,是曰质朴。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是曰善群。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是曰担当。”何涉悠悠说道:“绣不愧为四君子之中地君子,景纯,你要紧记之。”

“学生自当牢记。”楚质认真说道。

“何学士也不愧为书院山长,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教育弟子。”宋祁轻笑说道:“过几日的宴会,青年才俊云集,名士大家汇聚,也不妨带景纯前去见识一番。”

“以后他自然有机会参加,现在还是算了吧。”犹豫了片刻,何涉说道,心中轻叹。

宋祁也没有坚持,笑吟吟的与何涉聊起经文典籍、奇闻逸事,过了不久也随之告辞而去,而何涉也没有挽留,起身相送。

“景纯,小宋虽有才气,但为人过于轻浮,你莫要学他。”返回客厅,何涉轻声说道:“你要清楚,大宋文才不及其弟而持重过之,所以能为宰相,而小宋文采飞扬,性情却不怎么沉稳,只能是学士一流。”

“学生明白。

”楚质答应,随之有些好奇问道:“老师,刚才宋学士说的宴会,是怎么回事?”

瞄了楚质一眼,现他真的不清楚,何涉心中欣慰,解释说道:“会试榜单近日会公布出来,到时候新科贡士自然要欢聚庆贺,我等应激前去参加。”

与秀才举人地欢宴相比,贡士宴会的份量当然重得多,名士大儒也要给点面子以后的进士官员前去庆贺,这已经算是次点地了,如果是进士的琼林宴,不仅是朝廷重臣,可能连皇帝也出席其中。

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楚质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起来。

“景纯,老师相信,不久之后,此次宴会定然有你地身影。”何涉鼓励说道。

“理应如此。”楚质自己也有这个信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赏心楼

从何府告辞离去,楚质并没有回家,而是向东行去,来到汴河边一座酒楼前,只见这是座三层高楼,门一块牌匾,已然十分陈旧,朱红大书:“赏心楼”三字,书法遒劲中透着飘逸,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www.65txt.com

楼内歌声缭绕,鼓乐喧天,虽然已过午时,依旧十分热闹,在伙计的笑迎下,楚质直接上了三楼,拣了一个临河的厢房坐下,不等吩咐,手脚麻利的伙计,已经在须臾之间,便把果疏拼盘茶点摆上桌案。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伙计侍立一旁恭敬说道。

楚质随手点了七、八道菜,无非是素两样,随后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

“回公子话,本店最有名的有两种酒,一种叫蓝桥风月,一种叫齐云清露。”伙计笑脸说道。

“两有何区别?”楚质挑眉问道。

“蓝桥风月不比一般的米酿,一定要当年的新酒,糯米要最为精细的,每料五斗,还要加上上好的檀香、木香、、川丁香、人参、红枣和胡桃肉,在大锅里蒸熟了米后,晾凉,再到下料封瓮,一共十五道工序,一丝也马虎不得……。”伙计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最后楚质听明白了,两的区别不过是一种辛辣爽口,一种甜美香淳,沉吟了片刻,楚质挥手说道:“行了,两样各来一坛吧。”

“没有问题,公子请稍候。”伙计爽快答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我还要等位客人。”楚质说道:“待人来之后再上酒菜。”

“小地晓得了。”伙计点头。轻快下楼到柜台挂单。同时吩咐厨房准备好酒菜。

等了片刻。楚质觉得有些无聊。轻轻站了起来。扶栏远眺。只见汴河两岸人家整齐。倒影何水中。相映成趣。疏散之中透出一股雅趣。颇似一幅名家笔下精心勾画过地水墨山水。微风吹拂。河水荡漾。波光粼粼。阳光洒在上面。仿佛无数细碎地金丝。

楚质当然不是专程来品尝美酒地。而是来与人谈生意。准确地说是来签订契约地。毕竟条件已经谈妥了。潘氏不愿意出门。只好再烦劳楚质来一躺了。

“请问潘楼……。”一个清脆悦耳地声音传来。

感觉有些熟悉。-====-楚质迅速回身望去。只见一个翩翩美少年俏立在厢房门前。

“是你!。”来人惊喜呼道。眉目间尽是喜悦之色。

“瑾瑜小娘子,真是有缘啊。”楚质有些惊讶,连忙上前招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娘子请上坐。”

白瑾瑜俏丽小脸飞掠一抹羞喜,随之轻移莲步,走到上坐下,口中说道:“谁和你这坏人是朋友。”

“小娘子这般说也太让我伤心了。”楚质轻笑道:“人常说一回生、二回熟,你我会面不下数次,也知晓对方姓名,朋友二字,应该当得吧。”

“谁说的?我如何不知道。”白瑾瑜喜笑盈盈,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美目打量厢房四处的环境,轻声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小娘子为何而来?”楚质不答反问。

“当然是有事。”忽然醒悟自己前来的目地,白瑾瑜喃喃说道:“明明是约好在这里地,难道事情有所变故。”

看着一身儒服,显得俊美翩翩的白瑾瑜,楚质心中一动,失声道:“小娘子,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许公子吧。”

“你是潘楼的东主?”白瑾瑜反应不慢,立即说道,一双美丽的眼眸充满惊讶之意。

“自然不是。”楚质矢口否认。

“真的不是?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瑾瑜半信半,美目流盼,又说道:“嗯,据我所知潘楼东主是女地,应该不会是你。”

“既然许公子能变成白娘子,那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楚质笑道:“不过你也没有来错地方。”

“你是潘楼地少东主?”眨了眼睛,白瑾瑜恍然说道:“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个身份。”

“虽不中,亦相差不远。”楚质笑了下,说道:“这样说来,瑾瑜小娘子的来历也大不简单啊,居然和白矾楼有这么大的关系,不过我早应该想到的,月香小姐既然在白矾楼身居高位,那小娘子身份自然也差不了。”

来之前楚质也清楚这次生意是与白矾楼有关,作为汴梁城最为繁华热闹、一掷千金的酒楼,白矾楼每日耗费的酒菜且先不谈,单单是供客人吟诗作画地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潘楼墨在汴梁城中也声名赫赫,两有生意往来楚质也觉不奇怪。

“什么不简单,我只是小姨身边的一个小侍女罢了。”白瑾瑜说道,秀美细长地睫毛轻颤,如水的眼眸轻盼

似乎以前白~楼名为丰乐楼地,后来不知为何更名,难道会与她有关,楚质暗暗寻思,半天不得其解,也没有兴致猜测下去,而这个时候,几个伙计鱼贯而入,训练有素的将拖盘中的淳酒佳肴搁下桌上,悄无声息的离去。

“小娘子,这是契约,请你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按原先谈妥的协定,双方就按此立契吧。”既然是相识之人,那自然不用对饮小酌以交流感情,楚质直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契约递了过去。

白瑾瑜伸手接过契约,大致浏览一遍,没有现问题,随之点头说道:“契约无误,随时可以立契。”

“那好,此份契约已经附上潘楼东主的刻铭以及指印,请小娘子将此契约带回交与白矾楼东主。”楚质说道:“一切妥当之后,找个时间报与官府知道。”

“理应如此。”白瑾瑜说道,小心翼翼把契约折叠放入怀中。

显然两人都是受人之托,根本没有立契的权力,毕竟立契之时要在官府备案,核对各自的印鉴及指印,两人就算鉴定契约也没有用。

事情解决了,厢房气氛却异样起来,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聊些什么好,白瑾瑜螓微垂,在桌底下把玩着纤纤十指,心里暗暗埋怨,你一个男人,以前见到自己总是油嘴滑舌的,今日怎么像根木头似的沉闷不语。

“小娘子……。”清咳了下,楚质打破沉默道。

“楚公子有何事情。”白瑾瑜柔声说道,心里居然有一丝紧张。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楚质吞吞吐吐,极为艰难似的说道:“如果小娘子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沉默了片刻,白瑾瑜露出一缕笑容,轻声说道:“楚公子请便。”

感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大罪过,心里沉重之极,楚质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向白瑾瑜拜别,疾步向楼下走去,在柜台付了酒资,神情复杂望的楼上一眼,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从三楼栏杆看着楚质远去的背影,刚才的满心喜悦如烟雾般的消散而去,白瑾瑜只觉得心里闷得难受,一双剪水双瞳蒙上了一层朦胧。

过了片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厢房外传来,只见美艳难言的苏月香摇曳生姿地转了进来,一身淡黄色的罗裙,鬓上斜插着一支镶玉凤钗,体态高挑优美,身材玲珑突透,气质婉约脱俗,让人有一种清风拂面般的舒心,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般,让人深深地迷失进去。

“瑜儿,事情谈妥了吗?”苏月香道,声音柔美动人。

忽然察觉情况似乎不对,仔细打量白瑾瑜,现她情绪低落,似有几分伤心之色。

“瑜儿,你怎么了?”苏月香惑问道。

“没事,小姨,我只是有些乏了。”白瑾瑜摇了下头,轻言细语道。

“也好,让你来办些琐事,真是辛苦你了。”苏月香美目掠过一丝狐疑,表面上带着娇艳的笑容,柔柔说道:“马车就在楼下,我们回去吧。



苏月香搀着白瑾瑜的小手,翩跹下了赏心楼,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各种喧闹声不绝于耳,两人一下来,立即让人注目不已,特别是苏月香,上楼之前已经引起注意,如今下来,那成熟艳美的容颜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间,不时放射出勾魂的媚光,让人瞧得目不转睛,有几个胆大的翩翩公子,连忙暗自整理仪容,正准备上前搭讪,却现佳人已登上马车,飘然而去,让不少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而作少年打扮的白瑾瑜,却让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齿,怀恨在心。

返回宅院,白瑾瑜借口身体疲倦,把契约交给苏月香,立即回房休息了,却不知自己眉宇间那抹愁闷、郁积已经落入苏月香眼中。

这小妮子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苏月香十分的肯定,慵懒的在客厅中找了个丝榻轻靠,姿态优雅妩媚,丰润挺拔的双峰,高翘的圆臀,纤细的腰身,无处不散着动人的魅力,眼眸波光流盼,暗暗猜测起来。

“月香小姐,小的回来了。”没过多久,客厅之中多了个健壮汉子,正是门房兼保安的许良。

“许良,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吧。”苏月香柔声说道,声音软绵,不自觉之中带着一丝媚惑。

许良不敢直视,低头说道:“小的明白,刚才瑾瑜娘子……。”

“又是那个小子。”苏月香柳眉微扬,美目透出寒光,可惜无论如何怒目而视,娇俏艳美的容颜丝毫没有半分震慑,反而多了几分动人风韵。

第一百四十章 努力奋斗

“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难道儿与他犯冲不成。”苏月香咬牙切齿说道。板直纤细腰身。胸前的饱满似欲破衣而出。

怎么每次提高楚质。香小姐就这个模样。没有了平日的温娴静雅。许良心中好笑。却敢表自己的意见。脸上毕恭毕敬。不泄露丝毫情绪。

“那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赏心楼的?”了几句。出了口恶气。苏月香问道。

“楚公代表潘楼去和瑾瑜小娘子谈生意的。”许良说道。

“怎么这般巧。”苏月香有些不信。说道:“查了没有。他和潘楼有什么关系?”

“楚公子是潘楼主的儿。这日在帮忙照理潘楼的生意。”许良恭敬说道。回来之他已经打听清楚了。

“早知道就不瑜去历练了。”苏月香悔不已。决定在立契的时候不让她去了。美|轻盼。轻声道:“许良。你可有听清楚他们有说些什么?”

“小的就在壁。隐隐约约听到了。”许良说道。

“他们在什么?”苏月问道。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的好如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灵动闪亮的眼睛掠过一缕异彩。

“谈了几句。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许说道。表情有些古怪。

“许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欺我。”月香当然不信。娇声斥喝起来。

“小的哪有这个胆子敢欺瞒香|姐。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月香小不信。大可去询问与小的一起前去的弟。”许良一脸惶恐的说道。虽然心里不害怕。但也要做个样子不然的罪了这容易记恨的美女。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谅你也不敢。”苏月香缓缓点头。随之迷惑起来。问道:“那谈完生意之后呢?”“之后楚公子就说自己有事。先行告辞了。”许良说道。

“什么。这小子居然敢始乱终弃。”苏月香勃然大怒。俏脸一沉。黛眉飞扬还真有几分威风凛凛色。

对此许良只有无语。目光呆滞。非常怀疑眼前的美人。是否还是那个艳名远扬知书达礼舞伎大家苏月香。居然这么口不择言。

。。。。…

楚府西屋阁楼。返回家中的楚质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动弹之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的不舒服脑子中反复浮现刚才临走时看见白瑾瑜眼中的那抹失望之色。

“质儿怎么回来了也不和娘说一。”轻敲了下门。现里面没有动静。惠夫人推门进笑吟吟道。

“是质儿疏忽了。”楚质连忙坐起来。扶着惠人坐下。

“质儿。瞧你的模样似乎是有心事啊。”惠夫人细细打量楚质片刻。口中说道:“莫非今日被何学士训斥了。”“老师教诲。我自聆听。怎么能说是训斥呢。”楚质说道。勉强提起精神笑道。

“说的也是再说了质儿这么懂事。何学士怎训斥质儿。”惠夫人点头表示赞成

念头一转。轻笑道:“那就是没把你娘付的事情办好。所以心里有些沮丧。”“算是吧。”考虑了下。楚质承认说道。

“什么叫算是。”惠夫人故作不悦道:“质儿。你长大了。是不是不愿意将心事告诉娘了。”

“怎么会呢。”连忙:“都是一些琐事。怕说出来让娘亲劳心。”

“只要是质儿的事情。对娘亲来都是最重要的。没有大小之分。”惠夫人说道。表情却十分的认真。

楚质心中一暖。犹豫了下。轻声说道:“若是质儿给娘亲找了个儿媳。娘亲会怎么样?”

“那当然最好。”惠夫人一楞。随之想到从楚质上现的青丝秀。立即若无其事。微笑说道:“以后质儿的衣裳就不需要娘亲缝制了。”

“难道你不觉的质儿学业未成。不宜婚娶吗?”楚质试探问道。

“的。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考中秀才。身边就已经有儿的生母在了”惠夫人笑盈盈说道:“况且质儿都这般大了。也是时候娶妻生子。娘亲还等着享受含弄孙的乐趣呢。”

“果然是拖词。”楚质喃喃自语

“质儿。你在说什么?”惠夫人眨眼。随之笑道:“早在元夕之时。娘亲就想为你寻门亲事。可惜你又不愿意。原来心中早有人了。到底是谁家娘子。还不肯告诉娘亲啊。”

楚质沉默片刻。轻叹了下。说道:“娘亲没有猜错。我心里有人了。”



家娘子?娘亲马上找媒人去提亲”惠夫人笑道。有切。

“娘亲也见过的。”楚质轻声说道:“是娘的初儿。”

这话说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楚觉全身轻松许多。压抑的心情慢慢散去。楚质并不糊涂。昨天被潘氏忽悠走之后。细细回想。马上感觉到不对。刚开始氏明明有意自己负责的。却突然改变了口风。其中定然有原因。读史书。楚质根本不用细想。马上知道是门当户对的传统习俗在作怪。在宋朝。风气虽然开放。思想也较为自由。但也不是想娶谁就娶谁的。

初儿?似乎有些印象。惠夫人寻思。惊呼道:“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小侍女。”

“就是她。娘亲觉的这个儿媳可好。”楚质问道。目光紧紧盯住惠夫人。

“自然很好。质儿眼光不错。虽然才见了几次。娘亲也觉的初儿是个好娘子。”沉默了几息。惠夫人柔声说道:“不过。。”

“不过她出身微。不上质儿。”楚质了然。|着人说道:“娘亲应该是想说句话吧。”

“质儿。。”惠夫张口欲言。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娘亲不用说了。质儿明。谁让我是楚家子弟。”楚质幽幽说道。闭上了眼睛。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楚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家中子弟娶的妻室。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名门望族之女。再不济也是富商巨贾的女。至于与贫农家联姻。不考虑之中。

“若是质儿真心喜欢。可以让她。。”犹了下。惠夫人轻声说道。

“娘亲。娘教训的是。质儿学业未。不宜过-成家。以免分心。待质儿金榜题名之后再谈此事吧。”楚质打断说道。

“你婶娘此言有理。事不急。后再说吧。”过了一会。惠夫人轻叹了下。知道楚质不想再谈下去。柔声说道:“,儿累了且先休息一会。用的时候娘亲再来唤你。”

“娘亲慢走。”楚质说道。送惠夫人离去。回身-上房门。呆呆坐了片刻。突然之间猛直立。喃喃说道:“该死的建思想。腐朽的等级制度。想要我屈服。门都没有。”

作为一个穿越。楚质的优越感十分的强烈。哪怕知道自己的才学与那名家大儒。以及某些文人才子都相差甚远。但是楚质并没有自卑的感觉。毕竟学识上比不上人家。可是在见识上。楚质敢说大宋朝没人能和自己相比。

这不是自傲。对于这点。楚质有绝对的自信。凭着自己的努力。还有几分运气。自己就能在汴梁城混风生水起。遇到区区小挫折。怎么能动摇自己的信心。规矩都是人定的。也肯定因人而改。

楚质当然不是想谋位篡国。而北宋仁宗时期。这个想法本没有市场。而且成功率极其低微。楚质绝对不会做这寻死路的事情。而且也不会学言情小说的那个套路。着初儿去私奔。为了美好纯真的爱情。做反抗封建统治下顽固家长思想制度的先锋典型。跑到某个穷乡名埋姓。从此过上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这样脑残的事情。楚质从来没有想过。且不说是否舍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没有楚家的庇护。楚质不认为自己能在宋朝生存的下。没有身份证明的路引。出的了汴梁城。怕是没过邻镇。就被衙役兵丁押解回来了。就算十分的侥幸。楚家有意一马。能跑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的方。楚质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生活的好。如果一不小心。运气不好。遇上了农民起义。成了革命的对象。那岂不是冤死了。贪生怕死也好。贪图安逸也罢。反正楚质非常舍的现在的官宦子弟生活。而且非常的享受现在的风光的意。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等榜题名士及第。成为朝廷官员。楚家应该管不了我的私事了吧。”楚质轻声说道。虽然不么确定。不过确实是最可行的办法。无论是在哪个朝代。只要身的位达到一个的步。做了什么打破常规的事情。世人当作视而不见的。

“努力奋斗吧。”楚质暗暗为自己鼓劲。

“其实白家小娘子也是不错的。在古代。三妻四妾似乎不犯法。。”脑中深处掠过一丝暇想。楚质连忙摇了下。自己可是正经人。定要一心一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书籍之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会试放榜

梁城东,白雀书院,暖风吹拂,温润的阳光照射在人一阵暖融融的感觉,让人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时分,课堂中的学子,结伴成群的在景色优美的书院中谈笑嬉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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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学子匆匆忙忙的从外面疾奔进来,额头热汗直流,却顾不上擦拭,眼看已经跑到书院池塘边上,忽然脚步一滑,差点儿滚进水中,幸好旁边有人眼快手疾,一把将其拉住了。

“兄台,就算要去投胎也不用这般着急吧。”旁边有人轻笑说道,引起附近学子一片哄然大笑。

“找……教谕。”那学子气喘吁吁,呼吸艰难似的说道。

“教谕已经回内堂休息了。”

“你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找教谕啊。”

“先歇气再说吧。”

“是不是……。”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或答或询问起来,幸好还有人记得要关心快要喘不过气的那人,轻轻帮其抚背顺气。

“放…榜…了。”气总顺了些,那人断断续续说道。

放什么榜。旁人莫明其妙。不过也几个心思灵敏之人。闻言立即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衣袖。急切问道:“兄台。是不是贡院会试放榜了。”

会试放榜?此言一出。立引起轰动。附近地学子呼地一下围了起来。目光全部汇聚在奔疾而来地人。

“没错。我刚从外面听闻消息。确认无误后。立刻赶了回来。”深深吸了口气。那人地语气总算正常一些。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走。去瞧。”沉默也片刻。人群中有学子大声提议道。顿时得到众人地赞成。也不知是谁先起步地。一群人快步涌出书院。转眼间消失在山下。

“切。我们书院又没有参加会试地举子。他们去凑什么热闹。”书院内一个自觉得十分理智地学子轻蔑说道:“没经教谕批准。就私自离开书院。看他们回来怎么向教谕交待。”

“兄台。话可不能这样说。书院没有举子参加会试。那是因为书院有规定。考中举人之后就不许再回书院进学。但是以前地同窗中难道就没有人是举子不成。大家同窗多年。总有几个相熟之人参加会试吧。关心会试结果也无可厚非。”有人在旁边说道。

“你不要这么迟钝。”还有人显然是理智学子的朋友,闻言也在一旁悄悄说道:“且不管是不是同窗,人家考中贡士,自然要去帮衬一下,以后……。<<>>”

以后怎么样,不言而喻,自认为理智的学子不由懊悔起来,二话没说,立即拉着好友向书院外奔去,同时不忘记朝刚才提醒自己之人说道:“景纯,一起去吧。”

“你们先行一步,我还要把此事说与好友知道。

”楚质微笑挥手说道。

片刻之后,高士林和楚珏漫步走回,现书院变得空荡荡的,高士林不由得大惊小叫道:“景纯,这是怎么了,我才和文玉转了圈,书院的人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要上课都回学堂了。”

“你听见鸣钟的声音了。”楚珏说道,瞄了高士林一眼,一脸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

“听说贡院放榜,他们都跑去瞧热闹了。”楚质笑着说道。

“看热闹不假,但也想借次机会认识几个未来的朝廷进士吧。”高士林恍然,轻轻笑道:“景纯,你说我们是否也去见识一下。”

“那是自然。”楚质毫不犹豫说道:“如果不是等你们,我早已经和其他一起去了。”

“那还说什么,走吧。”高士林挥手迈步说道。

“可惜大哥去泰山求学了,不然也能参加此次会试,说不定会榜上有名。”楚珏故意落后两步,轻声对楚质说道。

“大哥这样做才是明智之举,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先苦学潜修,日后一举成名,天下皆知。”楚质笑道,听到会试结果出来,心里还真有几分复杂情绪。

“不知这次会试的会元是谁?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书院出去的。”走在前面的高士林忽然回身说道。

“我敢肯定。”楚质笑道:“绝对不是。”

“景纯,你这话岂不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最好让山长听到,让他好好的训斥你一番。”高士林笑嘻嘻说道。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楚质微笑道:“要不然我们以此打赌,如何?”

“当然……不干。”高士林摇头说道:“贡士可能有几个,成为会元的希望太小了。”

此时的贡院门前,特别是张贴榜单的地方,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群,参加会试的文人士子本来就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前来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簇拥成一团,真可谓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连一丝空隙都没有了。

本来官府会派衙役专门按照参加会试的考生们提供的

门报喜的,可是他们实在是等不及了,宁愿前来自己眼,也愿意苦苦等候,毕竟在这个时候,等待是一个煎熬。

报着这样心思的文人士子实在是太多,而且榜单又长,看一遍下来也要耗时半个小时,而且又挤又闷,若不是榜单前面有兵丁把守,恐怕会有人按捺不住撕下榜单来。

“呜呼呀,这么多人。”走到贡院前大约两三百步前,高士林惊讶叫道,不是他不愿意上前,而是前面实在是没有路了。

“这些人之中应该有大部分是闻迅而来瞧热闹的。”楚质笑道。

“相对而言,童子试放榜之时,真可谓门可罗雀了。”高士林摇头说道:“明明都知道每次会试只录取数百人而已,怎么有数万人前来观榜啊。”

数万可能有些张,不过一两万还是有的,楚质暗暗估算,闻言笑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大多数人都是仰慕新科贡士的风采,特前来结交相识的。”

“景纯,看这个情形,恐怕我唯有转身离去了,不然等到晚上未必能挤身进去。”高士林说道,毕竟事不关已,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那还不如在栈,或家中等待衙役前来报喜算了。”楚珏说道。

“也是这个理,不过事情如此重要,能安心等待。”楚质轻笑,眨了下眼睛,说道:“我想到个主意,也不知道是否能行得通。”

“计将安出?”高士林文绉道,余声修长。

“知道什么是唱名吗?”楚质笑着说道。

“你是说让前面的把榜上的名字大声出来?”高士林眼睛一亮,赞道:“这主意妙。”

“楚兄计甚好。”旁边也有人大声赞赏道。

楚质循声看去,只见两人风度翩翩的俊逸青年面带微笑,慢慢向自己走来,却是冯京和滕茂实。

“冯兄、滕兄。”楚质拱手道,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尽灿烂的笑容。

自从会试结束之后,楚质心里就感到非常的后悔,原因并不是考试不利,而是自己居然笨得放弃和三元及第的牛人结交的机会,要知道像冯京这样的猛人,在历史上屈指可数,只要人家细心指点自己几招,区区科举考试还不手到擒来,而自己居然因一时心态失衡,对人家的示好视而不见,实在是太蠢了,这次来贡院,除了陪高士林和楚珏看热闹之外,楚质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是否能遇到冯京,没有想到还真心想事成了。

“景纯,这两位是?”高士林轻声问道,好奇打量眼前两个风仪不凡的俊逸青年。

“介绍一下,这位是冯兄,冯京冯当世,这位是滕兄,滕茂实滕秀颖。”楚质笑道:“前段时间认识的朋友。”

“在下高士林,字才卿。”高士林友好笑道。

“楚珏,字文玉。”楚珏微微拱手,清冷的目光中有一丝好奇。

“才卿兄、文玉兄。”冯京和滕茂实连忙回礼。

“才卿,文玉。”楚质笑着说道:“冯兄和滕兄才学横溢,我们日后还需要多向他们请教才成。”

“楚兄过誉了。”冯京和滕茂实谦虚说道。

“能让景纯如此推崇的,才学定然不凡,以后还请两位多赐教。”高士林眼睛掠过一丝异色,上前拱手说道。

“才卿,你别不服气。”楚质轻笑说道:“冯兄大才,对于他来说,今科会元乃是囊中之物,状元想来也是探手可取,知识之渊博,可不是我等能与之相比的。”

也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质这话声音有些大,压过了旁边的嘈杂,一时之间引得周围文人士子纷纷侧目而视,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

“楚兄,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害我啊。”冯京苦笑了下,轻声说道,被这么多人恶恨恨的盯住,还真有些不舒服。

“各位若是不信,尽管让前面的人把榜会元名字大声唱诵出来。”楚质大笑说道:“我这位好友姓冯名京,时当世,莫要记错了。”

这么狂傲?有人顿时不服气了,一层传一层,慢慢传到里面,立时之间,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楚兄,你可害苦我了。”冯京悄声说道,依然一脸的从容淡定。

人群之中也有反应机灵的,顿时领会这是楚质的计策,想让里面的人帮忙传唱榜上的名字,纷纷告诉旁边的人。

“大家且安静,以便聆听传唱之声。”楚质大声说道。

挤身在外的文人士子都明白楚质到底什么意思了,慢慢的安静下来,而这个时候,榜单处附近突然传一个异口同声的声音:“会元,冯京,字当世。”

声音传来,外面一片哗然。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唱名

会元,江夏冯京,冯当世。(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众口一词,层层向外传去。

“当世,听到没有,你是会元,你中了。”滕茂实闻言,面色红润,兴奋不已,扯着冯京的衣袖说道。

“真的是我吗。”冯京的从容淡然立时消失了,俊脸表情有些呆滞。

“冯会元,恭喜了。”楚质微笑拱手说道。

众人一听,确信无,面面相觑之下,立即涌向冯京。

“冯兄,在下乃……。”

“冯公子,小的是……。”

“冯会元,鄙人……。”

似乎冯京已经为诱人的香饽饽,抢手之极,争先恐后的围着冯京,场面非常的混乱,冯京旁边的几人立即被排挤了出来,有过这样经历的楚质,非常同情的望了冯京一眼,心戚戚焉,决定为他解围。

“诸位,难道不想知道榜之人是谁吗?”楚质大声说道。

“安静、安静。”参会试地举子觉得十分有道理。还没有听到自己地名字呢。这怎么能行。连忙大声呼叫起来。自动自觉维护秩序。来凑热闹地人觉得也是。反正人在这里跑不了。且听一下榜上地还有谁。也随之慢慢静了下来。

“第三十七名……。”

里面地人可不清楚外面地事情。:然大声地继续唱名。众人一听。居然错过这么多。当下再也不敢出声音。安静仔细地聆听起来。

“楚兄。谢了。”冯京悄悄走出围。来到楚质旁边轻微说道。察觉衣裳凌乱不堪。不由苦笑起来。心中却激动喜悦。幸好自制力较强。没有表现出来。

“举之劳。何以言谢。”楚质笑了。悄声道:“况且冯兄谢得太早了。我也只是解了你一半之围。待会唱名结束后。冯兄怕是难以逃过这劫了。”

着旁边虎视眈眈地众人。冯京摇头。迷惑不解道:“瞧这些人地模样。似乎并非参加会试地举子。也非文人士子之流。为何缠着我不放。”

“呜呼呀,你居然不知道。”高士林在旁边惊讶说道。

“在下见识浅薄,还请才卿兄指点。”冯京微笑说道。

“我可指点不了今科会元。

”高士林喃喃,被楚质盯了眼后,连忙轻笑说道:“却不知道冯兄可曾婚配?”

“未曾。”犹豫了下,冯京说道,俊脸有些微红。

“那就好办了。”高士林笑眯眯说道:“冯兄不用愁了,瞧见没有?那些人都是抢着要为冯兄说媒而来的。”

“为我说媒?”冯京惊奇道,惑不已。

“难道冯兄从来没有听说下榜下捉婿之事?”楚质轻笑说道,连自己这个现代人,也知道在宋朝的时候,有这个怪异而令人忍俊不禁的习俗。

虽然在宋代,科举还并未成为进入仕途的惟一途径,但是想要在仕途获得更广阔的展空间,考取功就绝对是必要的了,宋代的及第举人也获得了相当多的优越条件,一旦金榜题名,那娶富豪家千金的“洞房花烛”也就马上接踵而至了,可以说,宋代士人在经过“十年寒窗”的艰苦努力之后,一旦科举登第,得到的将会是精神、物质两方面的超值回报。

考取功名的士人在宋代社会中所受到的重视和推崇也是空前的,宋朝人评价一个家族的兴盛程度的重要标准就是看这个家族有几个考中科举的男子和几个嫁给科举出身的女子,正是如此,考中科举的士人就成了权贵豪富之家选择佳婿的抢手货,真是十年勤苦无人问,一日成名天下知,榜下捉婿就是生动的例子。

把“择婿”说成“捉婿”,可谓比喻形象,又颇带讽刺意味,在科场选婿,不乏“饥不择食”,将习俗所重视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等都抛之脑后,甚至是这位新及第进士是否还是单身都来不及考虑,在当时就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笑谈,可谓人尽皆知了。

“自然听说过,但这不是在中进士之后的事情吗?”冯京说道。

“呵呵,那时来抢的人更多。”高士林笑道:“害怕抢不过,所以精明的人家纷纷把目标定在贡士们身上了。”

“其实考中了贡士,只要殿试时不要表现太差,进士身份如探囊取物。”楚质轻笑说道:“况且冯兄风度翩翩,俊逸不凡,又是会元,不抢你抢谁。”

“就是,换成是我,肯定抢你这样的。”高士林赞成说道,让冯京啼笑皆非。

就在这时,滕茂实紧扯冯京的衣袖,兴奋说道:“当世,我中了。”

“第二百三十六名,江

实,字秀颖。”唱名余音缭绕,回荡在空中,滕茂双眼盈出了泪花,不过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失态。

“就知道你小子定然会中的。”狠狠紧搂了下滕茂实,冯京大笑说道:“来之前我就说了,我们一定会中的。”

“恭喜两位了。”旁边几人连忙拱手笑道。

“一时失态,让诸位见笑了。”抹去泪珠,滕茂实笑容灿烂道。

“不笑、不笑,大不了待会你们被抢的时候,我们再笑。

”高士林笑嘻嘻道。

“被抢,怎么回事?”滕茂实迷道,显然刚才的心思都集中在聆听唱名上,根本没有听清楚几人的谈话。

“秀颖,待会麻了。”快速把榜下捉婿的事情告诉滕茂实,冯京轻声说道:“趁着现在唱名还未结束,我们快些走吧。”

“走?你们走得了吗?”高士林悄声说,笑容十分诡异。

“可能真的走不了啦。”冯京疼说道,似乎察觉冯京有偷偷溜之大吉的念头,周围的人慢慢围成一个包围圈,把几人都圈在一起了。

“青白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动手抢人,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滕茂实气愤骂道,悄悄打了寒噤,总感觉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非常诡异。

“法?”楚质笑了,问道:“才卿,你来说下,附近的人都是哪家的?”

“场面杂乱,一时也看不清楚,石家、钱家、王家……的都好辨认。”高士林轻笑说道:“咦,居然连楚王、镇王、越王家的人也来了。”

且不说那些名门世家,楚王、镇王、越王,都是宗室皇族,王法就是他们家定的,冯京和滕茂实面面相觑,顿时无语。

“才卿,你是不是看漏了。”楚质笑着说道:“汴梁城宗室子弟如此之多,岂会只有区区三位王爷派人来而已。”

“说的也是。”高士林赞成,环视四周,遗憾似的说道:“可惜这些人都挤作一团,我想瞧仔细些都不行。”

“当世,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滕茂实小声说道。

“两位兄台为何要着急离去。”楚质笑道:“留下来说不定附马相婿之贵唾手可得,可谓人财两得,这可是羡慕不来的好事啊。”

楚质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确有其事的,前朝就有这种事情生,宋真宗时,范令孙登甲科,当时的宰相王旦立刻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即使品质有问题也是可以忽略的。还是真宗时,有一个叫高清的进士,人品和声誉都很差,但是他刚登科,宰相寇准就马上把兄弟的女儿嫁给了他,不仅如此,这位寇氏死后,宰相李沆又以自己的女儿做了高清的继室,当时就有人形容这些既登科又娶宰相女的人是“天子门生宰相婿”。

不仅高官权臣这样做,一些皇亲国戚也纷纷效仿,见到科举中有少年英才的人,觉得合适,马上许以宗室女,有时为了笼络住自己中意的对象,有权势、家财丰厚甚至还会以钱财或仕途前景作诱饵来引诱文人士子,为钓到“进士婿”,有的富商甚至会拿出千余贯的“系捉钱”来诱惑对方自愿上钩。

“楚兄莫要说笑了。”滕茂实说道:“玷辱恩命,亏损名节之事我等实在是做不来。”

“想我堂堂伟岸男子,岂能如此不顾廉耻。”冯京大义凛然说道。

“两位兄台好风骨。”眼睛掠过一丝佩服,高士林笑嘻嘻说道:“不过这个时候,恐怕也由不得你们了。”

“各位兄台,无论何也要帮下忙啊。”滕茂实拱手说道,表情似乎有些可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是觉得周围充满不怀好意的人。

“并非我们不想帮忙,只是身处重围,实在是爱莫能助啊。”楚质笑了下,微微拱手道:“再次恭贺两位得中贡士,在此先预祝二位进士及第,……。”还没有等楚质把客套话说完再顺势告辞,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唱名声让他如中霹雳,彻底的呆滞了。

“第二百五十一名,开封楚质,楚景纯。”

“文玉,我没有听清楚,刚才唱名说的是谁?”楞了下,高士林呆滞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二哥的名字。”楚珏茫然回答。

“楚兄,这回轮到我们向你道喜了。”冯京和滕茂实显然清醒许多,眨了下眼睛,立即齐声行礼笑道,脑中不约而同想到,楚质……这名字好熟悉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报喜

审官院,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过、叙其爵秩、注事,作为两个主官之一的同知院楚汲,位高权重,平日自然是忙碌之极,每日都有大堆的公文请示让他过目批阅,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虽然每日都忙碌不已,但是其中是若是乐,唯在楚汲自己清楚,反正有许多有都羡慕这种生活,却求之不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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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示完一份公文,楚汲揉了下手腕,轻轻抿了口茶水,本想得以休息一会,没有想到才过片刻功夫,门外又走来一个官员。

“楚学士,下官打扰了。”来人恭敬行礼,满面笑容说道。

“原来是贡院的吴大人啊。”楚汲微微回礼,笑了下,惊讶说道:“圣谕,会试阅卷期间,贡院官员一律不许外出,吴大人怎么会有空前来这里的。”

“奉知贡举赵学子之令,前来办点事情。”吴大人笑道:“不然下官如何能出得了贡院大门半步啊,况且会试考生卷子早已经批阅完成,想必再过不久,赵学士把录取名单上报官家,即可昭示天下了。”

“阅卷速度如此快,各位大人真是辛苦了。”楚汲笑道。

“只是尽忠职守罢了,何言辛。”吴大人谦虚起来,随之露出笑容,拱手说道:“差点忘记恭喜楚学士了。”

“无缘无的,本官何喜之有?”楚汲轻微笑道,心里有些疑惑。

“呵呵,也是,楚学士应该还不知情。

”吴大人笑道:“不过以楚学士既然知下官从何处而来,想必也应该明白下官为何道贺了吧。”

“吴大人这话。本为何听不明白。而且越来越糊涂了。”楚汲笑道。心中有几分不悦一分薄面。没想到居然对方这般不识趣。反而捏拿起来了。

“楚学士怕不是不明白。而是装糊涂。怪不得官家时常赞成楚学士沉稳持重。”吴大人微笑道:“黄榜未昭示天下之前。确实应该要小心避嫌。不过楚学士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下官来之前。赵学士已经到宫中面见官家。想来此时已身在礼部过片刻。一切已定。楚学士大可放心。”

“本官反应迟钝实在不知吴大人所言地到底是何事情。”楚汲无奈说道。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楚学士……。

真地不知?”还以为楚汲还在装腔作势。吴大人正欲再说忽然现楚质似有不悦之色。连忙打住了。

“本官近日忙于政务。消息确实有些不通。”可能对方真地知道些自己还不清楚地事情。楚汲客气说道:“还请吴大人赐教。”

“楚知案也真是地。如此重要地事情居然没告知楚学士。”吴大人笑了下。察觉楚汲有些不耐忙拱手说道:“令侄在本次会试中榜上有名。想来再过不久定然可以进士及第。光宗耀祖。下官在此先恭贺楚学士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楚汲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公子已然是朝廷贡士学士可要设宴请客啊。”吴大人笑呵呵说道:“不,应试是由楚知案摆宴才是。”

“吴大人莫要说笑,想我侄儿如今远在泰山求学日前才收到他的家书,如何能回来参加会试。”楚汲摇头说道色沉了下来。

“不应该啊。”吴大人迷惑不解说道:“会试录取之人的榜单,名字皆是由下官抄录的公子明明就在其中,绝对没错。”

“可能碰巧同名罢了。”楚汲淡然说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不计其数,这种事情在科举上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不然,楚公子卷上宗亲之列,写的可是楚学士、楚知案、楚推官的名讳啊,难道这样也有错。”吴大人奇怪之极,忽然醒悟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说道:“下官此次前来,就是按照赵学士的吩咐,把今科贡士名额入籍归案的,下官所言之人到底是否令侄,楚学士一观便知。”

贡士,虽然不是官员,但是过不久通过殿试之后,有的可以直接授官,有的要经过考核再授予官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需要经过审官院。

“会元,冯京,第二名,沈……。”习惯性的看了名列榜的几人,现自己也认识几个,也没有兴趣再往下看了,毕竟楚汲也好奇是谁和自己的侄子同名,以致闹出这个误会来,开口问道:“吴大人所说之人在何处?”

“似乎是在二百五……。”有点印象,吴大人上前两步,大致浏览了下,指着名单喜笑道:“楚学士还说不是,这不是令侄还能有谁。”

顺着吴大人手指处望去,楚汲目光微凝,看清楚之后,不由惊呼道:“质儿……。”

“呵呵,下官没有认错吧。”吴大人得意笑道:“令侄之名,下官早有耳闻,岂能会记错,前不久就在童子试中一举夺魁,如今又考中贡士,进士及第不远矣。”

吴大人也不奇怪为什么楚质不是举人却可以参加会试,要知道就算是殿试,只要有人保举,哪怕是没有任何功名,一介白身都能堂而皇之的参加其中,区区的会试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楚学士暗示下,恐怕有不少人争着抢着作保呢。

多年的官海沉浮,楚汲早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本事,惊了下马上敛容,淡然微笑说道:“亲科贡士入籍之事,吴大人请放心,本官即日便处理此事。”

“那就麻烦楚学士了。”吴大人说道,也不怕楚汲耽误,自家侄儿就在其中,谁不会尽力尽快而为之。

“吴大人慢步,以后有时间不妨再聚。”楚汲微笑拱手道。

“下官告退。”吴大心中一喜,知道楚汲承自己的情了,慢慢退了出去,步伐轻盈许多,没有枉费自己辛苦抢着来这躺,果然来对了。

“来人。”吴大人一走,楚汲立即声叫唤起来。

“楚学士何吩咐?”过了片刻,一个官员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这是新科贡士名单,你拿去归入官中。”楚汲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尔等莫要忽视,要尽快办妥,明日完成,到时本官亲自检查。”

“下官明白。”接过单,那个官员也没有耽误,轻轻一礼,退了下去。

把事情交待下去,坐了片刻,汲只觉心里躁动,面对书案上的各种公文政令,再也没有批阅的心情,轻手把笔一搁,整理了下朝服,迈步走出了审官院官署,官署内的诸多官员自然看见了,但是谁都对此视若无睹,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了几分钟,楚汲来到一处官衙前,见来人身穿紫衣朝服,门卫不敢阻拦,恭敬的让楚汲进入。

“见过楚学士。”一个官员听到汇报,连忙出来相迎道。

“茶案知事可在衙内?”楚汲直接问道。

“楚学士请稍候,下官马上前去通传。”官员恍然,回身再次奔疾而去。

片刻之后,楚洛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迷惑不解,要知道平时为了避嫌,楚汲根本不允许自己去审官院找他,更加不用说来找自己了,今日怎么破例了。

“不用多言,我们马上回府。”楚汲说道,转身向外疾行。

“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楚洛喃喃,弄不清楚情况,犹豫了下,也起步跟了上去。

两人经过守卫森严的宫禁,出了皇城,上了自己的辆乘,轿夫们在楚汲的催促下,飞快疾行,走到开封府衙门附近时,楚汲派了个随从去通知楚潜,让其赶紧出来。

“大哥,二哥。”一路小跑出来的楚潜,稍微喘气行礼。

“不用多问,立即起轿去二弟府邸。”楚洛摆手说道,吩咐轿夫继续前去。

从开封府衙到楚洛家中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楚潜也懒得再坐轿了,跟在楚洛轿子旁边悄声问道:“二哥,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刚才大哥到三司衙门寻我,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匆匆忙忙地出来了。”楚洛摇头说道。

“那大哥去你府邸做什么?”楚潜问道。

“这我如何清楚?”楚洛说道:“可能是比较近吧。”

就在两人慢慢猜测之时,一行人来到了楚洛府邸不远处,机灵的随从已经跑上前去通知了,门房也赶紧大开中门,随时迎接轿子进入。

就在这时,一个披红挂彩的队伍从右边走来,锣鼓喜乐响彻云霄,走到楚洛府邸门前时忽然听了下来,挡住了楚汲和楚洛的轿子。

“李七,你来这里做什么?”现队伍中有自己认识的人,楚潜立即扬声问道,也有几分奇,这个李七前段时间被派到贡院执行公务了,怎么有空来这里,而且还打扮成这样子,好像是来报喜的。

“楚推官。”李七喜气洋洋说道:“小的们是来领赏的。”

“胡闹,你们来领什么赏。”楚潜轻笑斥道:“还不快些把路让开。”

“不用了。”楚汲掀开轿帘走了出来,笑道:“赏钱我已经备好,就看你们是否有理由伸手来取了。”

“自然有理由。”李七笑逐颜开,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绸子的榜单,双手一展,扬声叫道:“开封东城,楚名讳质公子,居贡士榜第二百五十一名,特前来贺喜。”

第一百四十四章 疑是梦中

就在李七宣报的时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洛家中的几个女眷。听到仆报。知道楚汲一行人的到来。连忙出来迎接。恰巧听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李七。你不是在说笑吧。”楚潜惊愕道。

“小的奉命行事。岂敢胡闹。”七笑嘻嘻说道:“,公子高中进贡士。我们特意前来报喜。”

楚汲虽然早就知道息。但是也忍不住一阵欣喜。扯了下楚洛的衣袖。说道:“二弟。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几位前来报信。”

“谢谢各位。”楚洛茫然不知所。呆呆的按照楚汲的吩咐。朝李七等人拱手致谢。

“楚大人这是折,小的们了。这如何担的。”李七一行人连忙避让起来。也没有就此离去。似乎在等候什么。

“祝福。这几位苦了。你去取些食茶水出来。让几位享用。”楚汲淡淡吩咐道。

“小的明白。

”管家祝福醒。连忙奔行而去。还是有些呆滞。刚才应该没有听错吧。似乎二公子中了贡士。

“谢谢楚大人。”前来报的几人眉开眼笑行礼道。楚汲轻微点头。举步向府邸走去。李七几人自然让开。

“质儿呢?可在府。”走近几个眷。楚汲问。

“在白雀书院。”王夫轻声说道。还没有从震中平息过来。依然有一丝不可置信。

“这是真的吗?”惠夫人忍不住自问道。美的眼睛充满复杂情绪惊喜不可置信然。

“弟媳。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楚汲笑道。迈向屋里走去。

而这个时候。管家祝福已经提着食酒水走了出来分给报喜的几人当然。其中肯定少不了最重要的喜钱。摸了下鼓鼓的钱袋。李七乐心花怒放。也不道那些新科士们都跑哪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转了大半个汴城。总算的到了实惠。

“楚大人。这是喜榜请收好。”李七笑道。把中的黄|榜单呈给楚-。手行礼辞。与其他几个人继续到下家报喜去了。

接过榜单。楚洛有了些反应。连忙展开仔细观看。再三确认起来。

“二哥把黄榜给看下。”楚潜急切说道挤身上前。

只见榜单之中用红丝钱清清楚楚的绣着楚质的名字以及名次。落款处自然盖有贡院的铭印。

“抢什么。你家里不是也有一张。”楚洛说道。双手紧紧抓住榜单。

“这怎么同。你不也有一张。为何这么急紧。”楚潜回应道。伸手就欲夺取。

“夫君。可否让我。。”轻轻走近楚洛。惠夫人美目尽是期待之色。秀美容颜浮现一激动。

“等质儿回来。你就给他吧。”豫了下。楚洛道。把黄榜递给惠夫人。速度有些缓慢。似有不舍之意。

榜单到了惠夫人手。楚潜当然不好意思抢夺。笑了下。想起了什么。连忙叫道:“二哥。还不快派人把质儿叫回来。”

“刚才我已经吩咐仆役去了。”王夫人微微垂头。在一旁轻声说道:“还有大嫂和儿。过会她们也应该到了。”

“吩咐厨房。让他

|准备宴席。”楚洛点头说道

“小的马。”管家祝福说道。疾步朝厨房方走去。

“都进去吧。大哥在客厅等着呢。”楚洛说道。举步走了进去。有些飘飘然。

“惠姐姐。恭喜了”芸娘柔声说道。满脸的羡慕之情。心中暗暗期盼。如果儿能有日。那该好啊。

“芸妹妹。这是真的。质儿中贡士了。”惠夫人喃喃说道。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身子摇摇欲坠。

“是的。质儿中贡了。过不了多久。楚家又多进士。”轻手扶着惠夫人手臂。王人轻声说道:“你也准备一下吧。想必待会宴席就没有歇息的时间了。”

惠夫人轻柔点头。满心欢喜之情。没有留意王夫人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同了。“大哥。你着急叫我们来。莫非早就知道质儿中贡士的事情了?”走进客厅。平息心情的楚潜说道。

“也是刚知道不久。急忙唤你们。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楚汲笑道。轻轻抿了口茶。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嗯。今日会试放榜。贡院官员要按照惯例拿新科贡士名谱到审官院入”楚洛说道:“幸好如此。不然我们还不知此事呢。”

“听你之言。好像不知道质儿参加会试的事情吧。”楚汲说道。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他和我说。”楚洛吞吞吐吐说道。

“哼。你不问。他自然不会说。”楚汲冷声说道:“居然连儿

情都不清楚。也从来不过问。天下有你这般做父亲



“其实也不能怪二哥。”楚潜轻声说道:“这事我也不知情。质儿把我也瞒了。”

“好了。且先不谈事。”沉默了片刻。楚汲说道:“质儿以参加会试。肯定与何学有莫大关系。若不是何学士的悉心指导。质儿的学问也不会长进这么。”

“质儿才拜师数月。就有如此成就。何学士不愧是闻名遐的名师大儒。”楚潜说道。敬佩之情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想当年何学士可是帝师。近几年来静心修学。学问想必更加渊博。”楚汲笑道。也是满面的敬色。

“质儿有能今日。仰丈何学士的栽培。此情此恩我们可不想忘记。”楚洛认真说道:“我想亲自去请何学士前来一叙。”

“理应如此。”楚赞成说道:“来,儿出面比较合适。可惜他又不在府中。唯有你自前去了。

”“这样说来。,儿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考中贡士的事情。”楚潜轻笑说道:“若是他听这个消息。也不知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疑在梦中。,恍恍惚惚。迷糊了半天。在冯京和滕茂实的不断道贺下。这才稳定心情。还是有些不自信说道:“才说的真的是我?”

“如果楚兄。姓楚名质字景纯。应该没有错。”冯京笑道。忍不住仔细打量楚质。心中若有所思。

“景纯。真的是你。”连问了个人。高士林疯狂大笑拥抱楚质。不停的摇晃起来。

“他们没有弄错吧。上怎么有二字。”楚珏还是有些怀疑。

“管他呢。反正景榜上有名。已经公布出来。他们想反悔也不成。”高士林恶狠狠说道。似乎中的是他一样。

“前段时间。老师说让我历练一下。便让我参加会试。本想此次定然羽而归。我害怕丢脸。也没有告诉你们。没有想到居然中了。”楚质轻笑说道。内心波澜起伏。远远有表面上那么容淡定。

如果说从来没有奢望自己的中贡士。那肯定是假话。自从会试结束之后。楚质做梦到想自己可以考上。可是想到自己在最后一场会试时的状态。连在卷上写了什自己都不的。哪里还有会希望。过了几日。这个心思也淡了。不过不时浮现在内心的深处。如果真的不在意。楚质也不会前来看热闹了。却没有想到。上天居然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而且砸到自己头上。拣的力气都省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淡淡说了句。高士林突然激动叫道:“没有叫没想到。这可是会试啊。从几万甚至十几万举子选出近万人参加。而且最后只录取几百个。你一句没想到就轻易的中了。天理何在。”

“二哥。你…真拽。”抓住楚质手腕半响。楚珏非常认真的说道。

“一般而已。与冯兄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楚质笑道。说的也是大实话。

“楚兄谦虚了。”冯京说道:“我在楚兄这年纪的时候。连秀才还未考中。如今是痴长几年。多读了几年书了。”

“冯会元。你倒也几分自知之明啊。”高士林讶说道:“如果景纯能过几年再参加这次会试的话。恐怕会元就没有你的份了。”

“当世今年二十有一。不知楚兄。?”滕茂实微笑说道。心里有一丝不服气。觉楚质该也小不了几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年前的时候。才满十六吧。”高士林笑呵呵说道:“那时他还以这个为借口。请我掏钱设宴请客呢。”

“十六。。”滕茂实仔细打量质。俊逸清秀的面容隐隐约约还透出几分稚嫩。顿时倍受打击。

“秀颖。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拍了下滕茂实的肩膀。冯京轻笑说道:“你平日里总是感叹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清涟而不妖。如今文章作在前。你居然不识。我真是替你叹息啊。”

“我怎么没有想到”滕茂实惊呼道。猛然拍额。眼睛亮。如见了偶像。似乎要时扑向楚质一。

“各位。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聊吧。”楚质连伸手示意:“此的不宜久留。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再说。”

“我觉的也是。再走待会就走不成了。”冯京成说道。随着贡院放榜消息的传播。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几人原来是外层的位置慢慢变成了里层。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尽是围观的人群。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欢聚

“会元要跑了,大家快些拦住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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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稍微一动,旁边立刻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唯恐天下人听不见似的,周围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顿时暗叫不好,排名在前百的贡士,进士及第肯定是十拿九稳,更加不用说是名居第一的会元,若是让他跑了,回去怎么向……交待,抱着这样的心思,那些奉命前来捉婿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这里本来就挤满了人群,其中有参加会试前来观榜的文人士子,也有前来瞧热闹的行人路客,并不是个个都是来捉婿的,在各方的配合下,还能安静聆听唱名,如果捉婿之人一行动,场面立时乱了起来。

一乱,自然判断不出情况,也不清楚冯京藏到哪了,有些捉婿人见找不到会元,心想再不济也要捉个回去交差,纷纷把目标放在其他贡士身上,但是捉婿人多,贡士稀少,有好几拨人同时抢夺一个目标,你拉我抢的,也不顾人家叫苦不迭,乱蓬蓬的情形惊动了贡院内的官员,有经验丰富的,立即派兵丁衙役出来维护秩序,敲锣打鼓、大声呐喊半天总算镇住了场面,而在这个时候,捉婿人再也找不到冯京的影子了。

“景纯,还是你这招管用。”在贡院附近的小巷内,高士林笑道,如果有捉婿人在旁边的话,一定非常惊讶的现,这就是刚才大声叫喊会元要跑的人的声音。

“前来观榜的文士子衣服与我们相似,走动几步,只要我们垂头不语,除非是熟悉之人然谁能分辨出来。”楚质笑道。

“先是虚张声势,随后借机走,谁也没有料到那句话是我们自己喊的,都以为我们是前来凑热闹的人呢然还问我看到人没有自然是随手一指。”冯京笑道,有些佩服楚质的急智。

“冯兄的反应不慢啊,指的地方正好是士子们聚集之处。”高士林幸灾乐祸说道:“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被虏走。”

“可能有人家巴不得被虏去呢。”楚质摸了下怀中锦囊,轻笑说道:“才卿他事情晚些再说,如今最要紧的是……你可带了银子?”

“好又在打本公子钱袋的主意。”高士林大叫起来,随之笑道:“幸好我近日来没怎么花钱,锦囊还是鼓鼓的,说吧,准备到什么地方庆贺?”

“自然是状元楼。”楚质顿时了。继续说道:“旁边地酒馆子。”

高林明显松了口气了下胸脯。

喃喃说道:“还好你小子没有欢喜得晕了头然本公子立马走人。”

“那还等什么。走吧。”楚质意气风说道:“难得有人请客日定然要不醉不归。”

“白吃白喝。换成是谁都这样。”高士林嘀咕说道声音却大了些。几人都听到了。

当作没有听见。楚质微笑说道:“冯兄。滕兄。一起同去如何?”

冯京与滕茂实对视而笑。齐齐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人一路欢声笑语,走了片刻便来到了贡院附近的状元楼…旁边的酒馆中,吩咐伙计上菜之时,几人已迫不及待的对饮起来,几杯淳酒下肚,不由有些飘飘然。

“当世,我不是在做梦吧。”俊脸红润,醉意朦胧,滕茂实举杯笑道,有几分呆滞,显然激动的心情根本没有缓和。

“秀颖,放心,这比做梦还要真。”冯京笑吟吟说道,举的昂吞了杯酒,只觉心中酣畅淋漓之极。

“对,比梦真,我中了。”滕茂实笑了,眼眶里闪烁着点点泪光,不知不觉中,两行热泪慢慢滑落。

“好端端的哭什么。”高士林喃喃说道,自顾与楚质碰杯对饮。

“谁哭了,我明明是在笑。”滕茂实反驳道,伸手一抹,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惜泪水似乎不爱控制,依然轻轻滴落下来。

“十年寒窗,只为今朝,其中艰辛唯有已知,如今夙愿得以实现,怎能不喜极而泣。”楚质轻声感叹,执壶为滕茂实斟了杯淳酒,微笑道:“滕兄,来干一杯。”

“楚兄,谢谢。”双手执杯示意,滕茂实认真说道。

“莫明其妙的道什么谢。

”高士林喃喃,晃了下有几分迷糊的脑袋,拍案叫道:“景纯,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明明约好以后一起参加解试、会试、殿试,你到好,居然不经过我们的同意,悄悄参加会试,更不可原谅的是,居然还中了,你应该怎么向我们交待。”

“这好办,下次你参加会试时也瞒着我不就行了吗。”楚质笑道。

“你小子就知道耍滑。”高士林无语,片刻后气呼呼道。

“好了,全都是我的不对。”楚质轻笑道:“我自罚三杯成了吧。”

“三杯算便宜你了

士林悻悻说道,手脚也不慢,立刻为楚质倒了三杯淳酒,眼睛眨也不眨了看着楚质,似乎害怕他弄洒漏喝一般,楚质微笑摇头,小心翼翼的端起酒,知道只要自己手微微抖动轻洒,高士林就有借口再加罚了。

“二哥,我也敬你一杯。”楚珏说道,举杯示意。

“文玉,我只是比你先行一步,你一定会赶上来的。”楚质鼓励说道。

“我不会让二哥失望的。”楚珏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什么黄金屋、颜如玉,全部是骗人的。”

“想我寒窗苦十余载,为何屡试不中,苍天无眼啊。”

几人面面相觑,寻声望,只见酒馆之外,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壶酒,边喝边叫,失魂落魄的脸上泪如雨下,让人乍看之下心生同情。

“是落榜的举子。”高士林轻声说道:“时也、命也,能怪得了谁?”

“要不要出去瞧下,看看是否帮得上忙。”滕茂实天性纯善,看见这个情形,心立即就软了。

“近士子,起码有九千多落榜了,你帮得了谁?”高士林反问道,滕茂实无语,轻轻叹气,脸上浮现同情之色。

“秀颖,高兄说的没错。”冯京安慰说道:“况且一时落榜不算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而已,只要重新振作,下次定然榜上有名。”

“这人不值得同情。”楚质淡然说道:“屡试不中居然不反思自己失利的原因,而在怨天尤人,显然读书时心思不在书上,这种心态如何能认真修学,自然屡屡不中。”

楚质害怕失败,失败之后心情也会低落,但是绝对不会报怨,因为楚质知道自己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或没有别人努力,所以别人成功了,而自己却品尝失败的苦果,一时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不正视失败,寻找自己为什么失败的原因。

“行了,别管那些让人郁闷的事情了。”高士林挥手,轻笑说道:“景纯,你如今心情如何?”

“自然是欢喜舒畅之极。”楚质笑着说道。

“好久没有听你吟诗作词了,那你应该不会又说心情不好没有兴致而推托吧。”高士林笑嘻嘻道。

“楚兄要作诗填词,那我们可要仔细聆听了。”冯京连忙直起身体,准备洗耳恭听楚质的大作。

“自从那元夕之后,再没有听到楚兄新作,今日可以如愿以偿了。”滕茂实惊喜交集,连忙招呼伙计道:“来人,笔墨伺候。”

“几位公子请稍等。”伙计答应一声,宋朝文风盛行,酒楼酒馆自然准备有笔墨纸砚等物,过了片刻,伙计就把文房四宝捧了上来,而且身后还多了个人,肥头大耳的模样,一看就知不是掌柜就是店主。

酒馆的掌柜兼店主十分客气的行礼,笑眯眯说道:“几位公子想必是新科贡士吧。”显然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那是当然。”高士林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一点也不谦让。

“几位贡士公子光临,真是让小店生辉失色啊。”掌柜连忙奉承说道。

“不用说了,是为我们墨宝而来的吧。”高士林说道,一脸的肯定。

“这位公子料事如神,正是如此。”掌柜笑容满面说道:“几位贡士文采不凡,若是能留下只字片语,定然能让小店扬名汴梁。”

“还算有几分眼光,你的酒馆就等着声名大振吧。”高士林点头,带着一丝你应该清楚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掌柜准备如何谢我们啊。”

考虑了片刻,掌柜决定赌一把,咬牙说道:“几位贡士能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自然是由小店请客,如能能让各位破费。”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高士林拍案站起,摞起了衣袖,正当酒馆的掌柜伙计以为他要挥毫泼墨时,却见高士林讨好似的朝楚质说道:“景纯,我身上的银钱好像不足以支付酒资,一切就要看你的了。”

听到这话,掌柜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目光带着一丝杀气看向高士林。

“放心,我作不出来不是还有冯兄和滕兄吗,二位大才,作几诗词歌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楚质笑道,仔细的思索起来,诗词有许多,但是应情应景的似乎没有想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出于蓝

“楚兄诗才名满天下,在你面前,我如何敢献丑。(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冯京连忙谦让说道。

“什么名满天下,吹,使劲的吹,待会就让你们知道戏弄本掌柜的后果。”身材胖乎乎的掌柜暗暗嘀咕,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几人不像是贡士,肯定是不知哪来的无赖子,知道今日会试放榜,所以前来骗吃骗喝的,真正的贡士怎么会来自己这种小馆子来庆贺,不要以为自己好糊弄,想当年,自已也是参加过童子试的人,虽然没中……

“楚兄,你就不要推让了。”滕茂实也在旁微笑说道:“让我辅纸研墨还行,若是论起吟诗填词,那我就不行了。”

“刷碗扫地总行了吧。”掌柜暗暗说道,决定只要楚质再拖延下去,立即叫人进来拉他们去官衙,想在自己店中吃白食,门都没有。

“匆忙之间,只想到几句粗词鄙误,是我如今心中所想,请诸位莫要见笑。”楚质微笑说道。

“楚兄请言,我来之。”冯京笑道,走到书案旁,执笔点墨,手腕悬在空中。

“白马金紫鞍,骑出万人看。问谁家子?读书人做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岂有种?男儿当自强!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沉吟片刻,楚质朗声吟诵起来。

几人一听,微了下,与楚质之前作的那些字句优美婉约的诗词相比,这几句,确实是太直白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喃喃吟诵几遍掌柜突然大声叫道:“好诗啊,公子这诗道出了我辈心中之愿。”

“此甚是,想我等寒窗苦学,不就是为此吗?”滕茂实喃喃说道。

“好一句将相岂有种?男儿当:强!”冯京大笑道:“楚兄我再对饮一杯。”

“还请教几位公子姓名。”待几人小酌几杯后掌柜在一旁轻声说道:“此诗我已决将其悬挂在大堂之中。若是有人问起是谁人所作。鄙人也好有个说词。”

“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吟诗地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地楚才子。写字地是今科会元冯公子。”高士林戏笑道:“掌柜地在应该明白自己没有吃亏吧。”

“啊呀。鄙人真地有眼无珠。”掌柜惊喜呼叫连说道:“谢谢这位公子提醒。来人。还不把店里最好地酒菜端上来。”

几个伙计一听。立即行动起来。片刻时间就捧着热气腾腾地美酒佳肴呈上。

“几位公子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掌柜笑眯眯说道满心欢喜地退了下去。至于那诗早就派伙计小心翼翼地收藏妥当。而几个地身份到底是不是真地掌柜地也没有心思探究。反正人可以假诗词是真地就成。到时候自己就这样对外宣扬。

美酒佳肴上来,相处时久,几人慢慢的熟悉了,大家也没有客气,举杯对饮,品尝美味,兴致来了行几句酒令,欢声笑语之下,天色暮了,此时桌上已经杯盘狼藉,几人也酒足饭饱,带着几分醉意,相互扶持而去。

“景纯,今天很尽兴,下次我们请客,你们一定要来。”冯京的舌头似乎有些结巴,浑身散出浓郁的酒气,眼睛一阵迷离。

“放心,我们定然前来拜访。”高士林使劲睁着眼睛,摇了下头,觉得更加晕了,分清楚东南西北,拉着楚珏的手说道:“秀颖,没有想到你小子柔弱的样子,酒量居然这么深,下次我们再来比过。”

“下次我也能赢,看你还敢笑我流泪……。”滕茂实喃喃说道,脑袋快垂到胸前,勉强在冯京的搀扶下直立身体。

“那就约定了。”楚质也觉得有些迷糊,朝着前面模糊的身影拱了下手,然后一手搂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楚珏,一手拉着东倒西歪的高士林,凭着感觉向家里方向走去。

“一言为定。”冯京回礼叫道,扶着滕茂实,慢慢思索起来,客栈在什么地方……

若是在平时,楚质同时抱起两个人轻而易举,如今有些醉意,觉得有些吃力,还好两人有些知觉,在楚质的拉扯下慢慢前行。

“二哥,我也要考贡士……。”脑袋靠在楚质肩膀上的楚珏突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随后眼皮了落了下来,片刻之后出均匀细微的鼻鼾声,楚质顿时啼笑皆非,轻呼了下气,突然伸手猛挥,不一会儿,一辆驴车就停在前面。

“二公子回来了。



回到家中门前,楚质掀开车帘,还没有下来,就听到仆役惊喜的叫声,府中立即涌出了七八个人围绕了上来。

“三公子醉了,快把他扶回去。”古代的车可没有防震荡设施,颠簸了

酒气上涌,楚质觉得有晕晕的,似乎也有些站立不咐说道:“还有这位公子,是我的好友,也随之扶到客房休息,好生伺候。”

仆役自然是连声答应,根本不等楚质多言,一起拥着他们进去了,有人搀扶的感觉真不错,楚质懒得再看方向,直接闭上眼睛随着仆役行走,才走了几步,楚质忽然感觉旁边空荡荡的,仆役似乎走退开了。

一点为主服务的意识都没有,楚质睁开眼睛,准备好好训斥仆役,突然现自己已经身在客厅,前面坐着一大帮熟悉的人,而且每个都不是自己能怠慢的。

“娘亲、小叔、婶娘、老师、大伯、大姆、大娘、芸姨娘。”楚质连忙行礼,转了一圈,最后才说道:“父亲。”

“你去什么地方了,为何一身的酒气。”自己居然在最后,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亲疏之别,楚洛心里极度不爽,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心里欢喜,和几好友多饮了几杯。”楚质说道。

“你……下次注意,何学士已经家中等候许久了。”很想好好训斥几句,忽然感觉四面都是锐利的目光,楚洛只好作罢,心里非常郁闷。

“老师,学生没辜负您的期望。”走到何涉面前,楚质抱手,深深鞠躬说道。

“你做得很好。”何涉微笑须道:“而且出乎意料的好。”

楚前来请人的时候,何涉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不信,当亲眼看见黄榜之后,满腹的怀疑化成由衷的喜悦,不愧是自己第一眼看中就想收下的弟子,不仅在诗词上给自己长脸,而且还时时刻刻给自己惊喜,特别是听到楚汲三兄弟奉承自己是当世名师大儒,何涉心中忍不住一阵得意,推托片刻就全盘接受这份美誉。

“景纯,这几日你定然很忙,不回书院了。”何学站了起来,轻笑说道:“过几日你再到老夫府上来。”

“何士,你这是?”众人连忙起身说道。

“这么晚了,老夫也该告辞了。”何涉拱手笑道,虽然坐了半天,但是他心里一点怨气也没有,反而舒畅之极。

“还未开宴,何学士如何能走。”楚汲说道,连忙上前拦阻。

“不急,待景纯进士及第,老夫再来赴宴。”何涉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逸之色,回身起步离去,众人也不好加以阻止,只好随身相送。

“景纯,再接再厉。”拍了下爱徒的肩膀,何涉带着满面的笑容上了轿子。

“老师,慢行。”楚质恭敬行礼。

“质儿,考中贡士的心情如何?”待何涉的轿乘消失在远处,楚潜立即笑呵呵的说道。

“欣喜若狂,难以置信。”楚质轻笑回答,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考中的。

“小叔的感觉也是如此,想我十余年的努力,你居然短短几年就办到了,如果不是黄榜已经昭示天下,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楚潜感叹说道。

“你不信我信。”潘氏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艳美的笑容如花,柔声说道:“质儿从小就聪明伶俐、智慧过人,考中贡士算得了什么,过几日还要进士及第呢。”

“弟媳说的没错。”楚汲笑道:“贡士只不过是暂时的,进士才是质儿追寻的目标。



小辈之中终于有人成为宗族的栋梁之材,官宦之家的传统得以继承,楚汲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许多,以前本想重点培养俭儿的,如今看来,计较要改变一下了。

“质儿定然不让各位长辈失望。”楚质大声说道,信心全面爆长,反正参加殿试之后,哪怕被刷了下来,也有资格参加朝廷的选官试,而主持试的正是大伯楚汲,到时候还怕没有官做。

“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楚汲说道,目光越的慈祥起来。

“质儿告退了。”楚质也没有坚持,酒气上涌,再不躺下怕是要晕倒在地了,在仆役的搀扶下慢慢向房中走去。

“大哥,何学士走了,那宴席怎么办?”楚洛说道。

“我们不是还在吧。”瞄了楚洛一眼,楚汲笑道:“等了半日,想必大家也有些饥意,吩咐厨房开宴吧。”

一声令下,仆役们立刻动了起来,片刻时间就摆好宴席,众人分列入坐,虽然缺少了主角,不过众人依然满面春风、一团和气的聚起餐来,直到宴席散去,其他人没有什么,楚洛却烂醉如泥,口中不停呵呵直笑,念念有词:“儿子比老子有出息……青出于蓝。”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幸福的清晨

“公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公子……”

回到房中躺下。迷迷糊糊中。楚质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叫唤。不过脑子晕沉沉的。楚质也懒的理会。继续闭目-。过了片刻随之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明媚的|光照射房中。楚质悠悠醒来。也没有着急起身。而是习惯性的在床上多窝了会。意识清醒。忽然察觉自己房中有人。楚质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房中端坐一个绰约身影。穿着淡青衣袍。一根乌木簪插漆黑如云的头之中。左手支着脑袋。上身倚在桌前。面孔朝向窗外。看不清容貌。露在衣外的肌肤晶莹嫩白。仿佛有光泽微微闪动。如同明玉一般。

“初儿?”熟悉的觉涌上心头。楚质脱口叫道。连忙坐了起来。

“公子。你醒了。”初儿回身娇俏的小脸露出喜悦笑容。粉色的脸颊上露着两个小巧的酒窝。轻柔走到床边。

“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会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吧。揉了下眼睛。楚质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是夫人带我来的”初儿轻声道。细嫩的小脸如涂了一层胭脂。

“婶娘这是什么意思?”刚刚醒。楚质的脑子本就不清醒。如今更加糊涂了。

“夫吩咐。要我以后留下来陪伴公子。不用回去了。”初儿微垂。白嫩的两颊顿泛出两抹晕红。

楚,闻言。心中喜但是迷迷糊的脑子。却|约察觉有什么的方不对。过了半响这才想起来自己明明是有意通过明媒正娶的途径接初儿进门的。如今潘氏玩了这手。岂是从源头遏止了自己的想法。

“公子。怎么了?”现楚质的脸色突变了。初儿惊讶问道心里些忐忑。

“初儿。婶娘将用契还你了没有?”楚质连忙问。

初儿轻微摇头。眼有些迷茫。不明白楚质为什么问这个。

这招更加狠人送来了契约却保留着。自己弄什么花样也不行了。楚质心中苦笑对潘氏的聪明才智佩服五体投的。

“公子不想我留下来吗?”初儿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悲意。螓低垂模样儿凄楚可怜。人心生怜爱。

“自然不是。”楚质犹豫了下。

轻声说道:“初。你要明白。娘这样做。是……。”

“公子不必说了。也清楚夫人的意思。”初儿声说道。美丽如水的眼睛里隐隐约约蒙上一丝迷离之色。

“那你怎么……。”话没有说完。质意识到初儿的身份。顿把后面的几个字吞回肚子里。

初儿轻轻垂头不语。质一时之间也没有话说。房中立时没有了声音。

过了片刻。初儿展一笑。说道:“差点忘记恭喜公子高中贡士了。”

“一时运气罢了。”楚质轻笑说道。也暂时把烦恼的事情抛却一边。反正事情总会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运气。公子学出众。考中贡士有什么稀奇的。以后还要中状元呢。”初儿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

“状元我可不敢觊觎。若是能进士及第。那我就心满意足了。”楚质笑逐颜开。看着初儿的俏颜。忽然一楞。连忙问道:“初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下午。听到公子的中贡士。我便随大人和夫人一起过来了。”初儿说道。

“那你昨夜在哪休息的?”楚质仔细观望。见初儿一双美|微红肿。有不少血丝。似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初儿低头不语。目光有些闪烁。昨晚被人带入楚,房中后。她也不也随意走动。一直等到楚质回房。里总算安定下来。便是楚质醉厉害。刚刚躺下片刻就睡着了。初儿也没有办法。考虑好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羞意与楚质同眠。

看此情形。不言而喻。轻笑了下。双臂使力。拦腰将初儿抱住。右手抄到她腿弯里。将她横着抱起。放到床上道:“一晚没睡。好辛苦的。你快些休息吧。”

初儿细嫩的俏脸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心中却是甜蜜蜜的。

清晨起来。正是一天精力最为充沛的时刻。触手处那滑腻让楚质心悸不已。轻轻嗅到一股人的幽香。淡淡的似是莲荷的香气。不由有些熏然欲醉。双手情不自禁的轻抚着美人如丝缎般柔滑肌肤。

“公子。你想儿声音轻颤。眼波迷离朦。带着一丝缠绵温柔之意。

轻柔的躺在床上。初儿那纤细柔软的腰身。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显露无疑。楚质怦然心动。手掌握住了一团丰满。隔着衣衫轻抚起来。轻笑说道:“自然是陪初

*。”

初儿轻呼一声。俏脸绯红。一双美目水汪汪的极是娇媚。两条柔软的手不知如何置放。抓紧了衣裳。随之又了。身子一阵阵的火热。

轻轻伸手一扬。天青色的床|轻轻飘开。楚质轻轻伏在美人山起伏的身上。吻着她细滑的香腮。手掌在美女的腰臀之间来回滑动。初儿漆黑清澈的一对大睛开始迷离来。俏脸晕红。鼻中出低低呻吟。身子轻微痉挛。颤声道:“公子。不要。现在是白……。”

楚质直接吻住初儿片柔软丰润的红辰。使她只能出呜呜的**。过了片刻。罗帐轻轻抖动。忽起忽合。上衣裙子肚兜。一件件抛了出来。

楚质轻轻摊开初儿住要害的双手。让她身子在床上舒展开来。精致美丽的俏脸。雪白软的手臂。滑腻圆润的肩膀。肌丰盈饱满。雪肤光润如玉。曲线婀娜优美。果真是妙绝一具诱人体。

察觉楚质灼热的目光。儿娇羞偏头。柔媚怯怯。娇羞无限。红晕流转。说不出的媚惑诱人。………。一股旖旎的气息在帐中弥漫。初儿只觉身子似融化成了水。身子如浪潮般高下起伏。一次接一次的充实。一次接一次的洒播快乐火花。

楚质闭上眼睛。只觉自己的魂离身体越来越远。渐渐飞上九霄云外。不知过了多久。长长吐出口气。轻压在美人的身上呼呼喘息……。

一个小时之后。楚质神清气的从房中走了出来。清晨起来。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果然是让人神振奋啊。

走小院草|。忽现院落静悄的。楚质迷的摇了下头。也没有探究是否仆役偷懒。径直向外走去。

“这子。光天白的居然这么不懂…节制。”片刻之后。阁楼里出现惠夫人的身影。秀美容颜泛出一丝娇羞红潮。

“二公子。”仆役们纷纷上去行礼请。脸上尽灿笑容。

楚质矜持点头。开口问道:“昨日与我一同回来的高公子可醒来了?”

“已经醒了。如今后院。由三公子作陪待客。”仆役回答道。

后院之中充满的春天的气息。各类花草树木郁郁葱葱。鲜花争相怒放。微风徐来。清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景纯。没有想到你酒量虽然可以。但解酒的能却差了些。”安然坐在凉亭的石桌上。高士林笑道。似乎有些的意。

“才卿。昨晚是否安然入睡?”楚质笑问道。

“不清楚。”高士林摇头。笑嘻嘻说道:“当我醒来时。现已经天色大亮。叫我如何道昨晚的事情。”

“谁让你非要和人家拼酒。如今知道宿醉的厉害吧。”楚质轻:“顶着两个黑色圈。有什么好的意的。



“没有想到秀颖人长的弱不禁风的模样。酒量居然还是蛮可以的。”高士林说道。伸手揉了下眼眶。在好友家作客。高士林当然不敢起太晚。免的失礼。

“文玉。去吩咐厨熬提神碗药汤上来。”楚质声说道。楚珏微微点头。朝高士林拱了下手。随之离去。

高士林也没有推让。轻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才卿。我倒是不麻烦。怕你要有|烦了。”楚质笑着说道。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我能有什么麻烦?”高士林迷惑不解说道。

“记某人昨日说。今天要去什么的方拜访什么人了。”楚质轻笑说道:“如今时辰已过。想去也来不及了。”

“呜呼呀。景纯。我被你害惨了。”高士脸色大变。恨不能捶胸顿足。

“这如何能怪我。昨日我已经劝诫你莫要多饮。小心误事。”楚质笑道:“你却是不听。定然要喝的大醉之后才肯罢休。”

“完了。媛|里还好解释。但她妹妹就……。”高士林抚额悲叹道。

“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不关已。高高起。楚质觉的自己没有趁机落井下石。那已经是非常义气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小子。如果你不帮我想办法躲过这劫。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高士林气呼呼说。

这点小威胁楚质怎在眼里。只是轻轻笑道:“只要你不嫌寒舍简陋。你爱住多久都行。反正我家虽然不算殷实。但是也能养的起你。”

“是我错了。楚贡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时失言。”高士林立刻变脸了。站起来拱手作揖道:“请楚贡士予以指点迷津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东郊聚会

“这还差不多。www.65txt.com~~~~”楚质满意点头。口讲了几个后世之孩欢心的诀窍。至于是否有。楚质从来没有用过。也不敢担保是否能成功。也有拿高士林试验意思。

“这能行吗?”高士林两眼放光。恨不的立刻付诸实施。但又犹豫不决。

“应该可以吧。”楚质也不敢肯定。毕竟相差千年。大家的观念不同。说不定存在代沟。后世的方法到古代不管用|是正常的事情。

“景纯。我要肯定答案。”高士林咬牙切齿说道。目露寒光。

“时下正是如春三。携美共游。外出踏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你是否能请动佳人前去。”楚质笑道。

“不宜见面。又不是不能面。”考虑了片刻。高士林轻声说道。好久没有见过曹媛了。他心里也些期待。“听闻过两日。东城郊外有热可看。你有兴趣的话不妨带美人前去一观。”楚质笑着说道。

“什么热闹?”楚珏问道。身后紧着一个捧药汤的仆役。

“各公子请慢用”轻手把三碗滋补药汤放在石桌上。仆役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端药碗。嗅着浓郁的药香。轻轻吹。抿了口。质笑道:“前几日听老师说。有准备邀请今科的中的贡士齐聚一堂。为其庆贺。”

“那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识下了。”高林说道。有兴奋。

“嗯这次应该是公开聚会。你们也去。”楚质点头说道。如果是邀请几个人的那种私人小宴那自然是秘而不宣。但像这样几百成千人的聚会。也瞒过众人非常困难。像这种半公开的聚会。应该不会拒绝他人参加的。

“我也曾听过。”高士林笑有有些诡异:“景纯这个聚会非比寻常。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什么意思?”楚质迷惑说道。聚一下而已。无非就是吟风弄月交流感情罢了还能有什么特别含义。“你知道这聚会是何人筹办的吗?”高士林轻笑道。

“不清楚。听说这惯例了。以前也经常举办。”楚质摇头随之反应过来缓声说道“样的聚会。动辄千人以上耗费的钱银不在少数。

偶尔为之还行。若是经常举办。其中定有隐情。”

“总明白过来了。”高士林微笑解释道:“其实这是榜下捉婿的前奏。聚会是由汴梁城的权贵富商出次筹办的。想通过此次聚会。仔细寻找目标。然后……。”

“好好一个风雅聚会。居然有这的隐情。真是俗不可耐啊。”楚质摇头连连。果然不管是什么活动。一扯上赞助商。什么都变味了。

“呵呵。景纯。其实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如果你不同意。难道他们真的还能把你抓住不放?”高士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闻了。想必参加的贡士大多心中数。”

“文玉。这样的聚会你去不去?”楚质偏头问道。

“自然要去。”楚珏毫不犹豫的答。反正自己不是贡士。才不怕呢。

“文玉。你长这俊俏。小心引起哪家名门闺秀注意。派人把你捉回去当新郎。”高士林笑眯眯说道

三人笑谈许久。在午时之前。高士林才起身告辞离去。与高士林挥手作别。楚质举步返回阁楼。看到阁楼厅中的情形。有些微楞起来。只见初儿已经起来。坐在夫人的身旁。一张吹弹的破的粉脸红扑扑的。肤光润洁。娇艳妩媚。透诱人风情。

“质儿。客人走了吗?”惠夫人巧然道。目光似有深意。

原来娘亲一直都*。那岂不是|么都听到了。楚质俊脸微红。讪笑说道:“刚刚送他离开。”

“公子。快些坐下”初儿小脸微红。起身行礼。

犹豫了下。走到惠夫人身旁下。吞吞吐吐说道:“娘亲。以后初儿……。”

“秋儿走了。娘亲身边正好缺少个知心人。以后初儿就随我吧。”惠夫人说道。脸上似笑笑道:“质儿觉的怎么样?”

当然很不好。望着纤柔秀美。浑身散出妩媚风情的初儿。楚质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也不好拒绝惠夫人。只有笑道:“质儿自然没有异议。”心里悲叹。每晚拥香而眠的计划还没有付诸实施就彻底破产了。

“嗯。那就这样定”惠夫人笑容甜美。柔声道:“初儿。你随我来熟悉下屋里环。认识下府里的仆役。”

初儿轻微答应。情意绵绵的看了楚质一眼。螓低垂。亦步亦趋的随着惠夫人向外走去

下楚质在客厅中连叹。府中突然多了个美丽少女。并没有引起议论波动。竟是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成。谁会多事乱嚼舌头根子。

况且在惠夫人身边服侍的仆役。隐隐约约察觉初儿与楚质之间的暧昧。虽然不敢肯定。但是起码知道初儿曾经在楚质房中待了一晚。第二日午时之前才出来。就凭这点。仆役们更是不敢多言。害怕的罪现时最为风的意的楚质。

熟络的应付前来道贺的邻里街坊。推托自己还要温习以待殿试。楚质名正言顺的躲在书房。至于白雀书院。有了何涉的指示。早有教谕前来喜。表明楚质以后都不用到书院修学了。毕竟书院的宗旨是培育举人如今楚质都已经是贡士。自然没有必要回到书院浪费时间。

身边多了个美人。楚质自然过的很惬意。每日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初儿甜美的笑。然后站着动。随意摆个架势。自然有人帮自己把衣裳穿戴整齐。夜里挑灯读书。旁边又有美红袖添香。其中的滋味不言而喻。不这两日惠夫人似乎显的特别清闲。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楚质眼里晃悠下。里暗里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次某人的猎艳行动。使美人娇羞细喘的脱了楚质的魔掌。

过了两天快乐兼郁|日子。楚质如期收到邀请。带着楚珏动身参加东城之郊举办的贡士,贺聚会。此时的东城郊外。阳光明媚。清风徐过。湖面平静。碧绿湖水被阳光一闪动着耀眼的白光。湖岸两侧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风吹枝叶沙沙作响。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安逸景象。世外桃源总经不住人为的坏。自清晨第一人踏足此处时。安逸的景象荡然无存。人来人。摘花折柳。人多之时还看出什么。若是来人一走。恐怕这里顿时狼藉的不堪入目。

“二哥。这里的人多啊。”走近边。楚珏惊讶说道:“怕是不只人而已。”

连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庆贺场面楚质都见过。区区的几千人小聚。楚质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想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每天清晨熟悉的旋律响起。哪回不是聚集几千上万人。

“有人也是和你一样前来凑热闹的。”楚质笑道:“这个时候。才卿也应该来了。人群熙熙攘攘的。那真不好寻找啊。”

像这种千人以上的聚会。不用期众人井然有序。代根本没有组织纪律的说法。人来了一般都是随意活动。没有人定你必须要做什么。没人管理。那当然是自己寻找乐趣啊。约上几好相识好友吟风咏月。或携手观赏湖面光。或十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经文典籍上的内容。几千个人或静或动。人影交错晃动。想从中找出一个人。确实很难。

楚珏也没有主意。只好极目四顾。希望能现高士林的身影。可惜始终没有找到。

仔细沉思了下。楚质轻笑说道:“文玉。找了。随我来就行了。”

“二哥。你看见他了?”楚珏问道。好奇打量附近。依然毫无所获。

“没有。不过我应知道才卿会哪里。”楚质轻笑说道。扯着迷惑不解的楚珏。毫无|的似的在人中穿梭往来。走了片刻。楚珏忍不住说道:“二哥。你怎么专来这些僻静的的方。这里人少。而且景色也不美。以才卿的性子。他怎么会来。”

“待会你就知道了。”楚质轻轻道。也没有解释。继续乱逛起来。楚珏无奈。只好跟着楚质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走到树林旁边的一个亭子前。楚质眼睛亮了。示意:“文玉。瞧见了吧。才卿人在那边乐不思蜀呢。”

亭子前的景色不错不过离聚会的小湖颇远。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此。其中自然包括高士林。只见他手执一束鲜花。对身旁的一个俊美少年说着什么。周|还有三人。不过站的较远。似乎是有意不去打扰。不过其中一人似乎非常留意高士林的情况。几次三想走过去一探究竟。都被旁边的两人拦住了。

“他们也来了。”目光微聚。楚,也看清楚三人的模样。轻笑说道:“不过也是。换成是我。也不放心才卿这小子。”

“曹家的|兄弟?”仔细打量有些模糊的影子。珏猜测说道。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楚质笑着说道:“想从守卫重重的曹府把美人接出来。没有人助怎么能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缕情丝

大哥二哥,这些景色有什么好欣赏的,别缠着我,难我要与媛姐姐去那边游湖。(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曹雅馨娇嗔道,回身伸出一根如春葱般莹白的纤指,恰好指向不远处慢慢走来的楚质和楚珏。

“几位,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好。”楚质微笑打起了招呼。

曹雅馨连忙收起纤指,清澈的双眸掠过一丝惊喜之意,正欲上前,随之想到这样似乎不妥,连忙停住,微微退到曹评身后。

“景纯兄、文玉兄,”曹评轻笑行礼。

“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吗?”在两人客气寒喧时,曹诱迎了上去,好奇询问楚珏,见他点头,随之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说道:“我可是应请邀前来参加的。”

曹家是汴梁城一数二的名门权贵,也是出资支助此次聚会的筹办人之一,几人应邀前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有些不待见曹诱的得意,珏清声说道:“你考中贡士了?”

“没有。”曹诱摇,似乎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末了说道:“若是我参加会试的话,区区贡士定然和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那你还不是一样来凑热闹的。

”楚珏说道,目光看向别处。

察觉楚珏地轻视。曹诱连忙争辩道:“这怎么同。我是送到邀请才来地。”

“你有请柬吗?”楚珏淡问道。

“没有。”曹诱继续摇头。强调说道:“请柬我哥那里。”

“那是给你哥地。又不是请。”楚珏撇嘴。

“起码比你强。你是不邀而来地。”曹诱语塞。这正是他最为不服气地。怎么人人都把自己当小孩看待。连请柬也是如此明是邀请自己。不写自己地名字。非要在大哥名字写一句:可携尊弟前来。真是太欺负人了。

“请柬我是没有。但是我二哥有。和你一样。”楚珏说道。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怎么会记得楚家似乎没有资格……。”曹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公善,不可胡言。”在一旁客气与楚质聊天的曹评连忙喝止道,确实曹高石钱等名门世家相比,楚家确实不算什么,自然不会有人特意上门送请柬也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截了当的把这事实摆在明处上啊。

虽明知道曹诱是无心之言,而且说的也是实话,但楚珏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冷冷说道:“我二哥是贡士自然有资格。”

贡士?曹氏兄妹面面相觑,有点惊讶,怀疑,楚质微微一笑,自己又不是大人物,中个贡士而已|名也不突出,当然不可能满城尽知。

“才卿没有告诉你们吗?”楚珏迷惑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啊。”高士林悠悠走来身后却是翩翩少年公子模样的曹媛。

“高才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我们了。”曹雅馨低声说道。

“什么事情?”高士林迷糊不解了眼楚质,恍然说道:“你说景纯啊我们前两天就约好一起前来的。”

“不是问你这个,他中贡士了,这是真的吗?”曹诱叫嚷说道。

“这还有假,放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高士林笑道,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拍额大叹:“哎呀,这两日总是想着如何约媛儿出来,忘记说这事了。”一脸懊恼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忘记了,但是眼睛里却透出一丝得意神。

“恭喜景纯兄。”曹评连忙拱手说道,着实有几分佩服之意,如此年轻就得中贡士,想必进士及第也不在话下,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运气,运气。”楚质谦虚连连。

“楚公子才学出众,得中贡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岂是运气使然。”曹媛抿嘴微笑道,美目掠过一丝异彩,“馨儿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曹雅馨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不对,俏脸掠过一抹微红,自己现在叫做曹越,曹媛这样问岂不是当面揭穿自己的身份了吗。

楚质非常识趣的把曹媛的话选择性的只听了一半,微笑说道:“此地英才云集,我可不敢自称才学出众。”

见楚质轻轻将此事揭过,曹雅馨心里又羞又喜,哪怕明知道自己女儿身份多半已经被人看穿了,却不希望当从说出来,随之还有一丝莫名的恼意,难道自己居然这么没有魅力,居然这么被忽视了。

“英才虽多,但是若论年少多才者,唯有景纯了。”曹评微笑说道,大宋从来不缺年少扬名的神童士子,但是像楚质这样的年少贡士,却少之又少。

“这我可不敢当。”楚质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是我以此为傲,怕引得别人笑话。”

“景纯你就别在这谦虚了。”高士林笑

湖边一群人围在一起,怕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我们可观?”

“不要……。”下意识脱口叫道,看到几人质疑的目光,曹雅馨嫩脸红艳艳的,吱吱语语半响,才牵强说道:“湖边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这里景色优美。”

“你刚才似乎不是这样说的。”曹诱喃喃说道,立即被曹雅馨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没有了声音。

“嗯,这里和风习习,空气清新,景色秀丽,确实要比湖边静逸。”楚质点头微笑,当众人都以为他会赞成曹雅馨的决定时,楚质语锋突然一转,笑道:“只不过家师也应邀参加此聚会,这时想必也该来了,身为弟子,我不能不前去请安。”

也这么多,还不是要过去,脚长在人家身上,总不能无缘无故阻拦吧,曹雅馨嘟起红润可爱的嘴唇,气得牙痒痒,得不得咬某人一口。

“雅馨妹妹,别生:气了,人家已经走远了。”曹媛轻笑说道。

“他怎么走了,我还没有同……。”抬头一看,只见楚质几人已经向湖边走去,曹雅馨埋怨起来,声音到最后越发小了,自己什么人,人家凭什么要听自己的。

“人家已经唤了,你没有听到而已。”曹媛轻笑说道:“馨儿,刚才你不是说湖边景色秀丽,邀我共游吗,怎么突然间改变主意了。”

“刚才人少,现在人多,自然不一样”察觉曹媛眼睛里的笑意,曹雅馨娇羞解释道。

“是啊,多了个楚公子,:然有所不同。”曹媛轻声说道,弯成了半月的美目尽是别有深意的笑容。

“媛姐姐,你莫要胡说。”曹雅馨跺着纤莲足,一脸娇羞不胜的模样。

“就当我胡说好了。”曹媛轻,悠悠说道:“楚公子年少就扬名汴梁,如今又高中贡士,模样又长得俊俏不凡,湖边又有这么多别有用心的人在虎视眈眈,若是被哪家娘子相中命人捉去,那该如何是好。”

明知道曹媛是在调侃自己,曹雅馨娇羞不依之余,也随之深以为然的点头,俏丽小脸掠起一丝担忧之意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曹媛笑盈盈道,目光有些异样。

“什么办法。”曹雅馨连忙问道,柔嫩的小脸越加红润起来。

“曹家的人,谁人敢抢。”美目轻盼,曹媛轻笑道,自有一股傲然之气。

“可他不是曹家的啊。”曹雅馨迷惑说道,随之反应过来,娇嗔跺脚,扑向曹媛,俏脸通红,连粉嫩的耳帘也泛起一抹绯色。

曹媛笑了起来,连忙闪躲,如花枝乱颤,同时不忘继续说道:“曹家小娘子相中的人,到要看看谁家不给面子与我们争夺。”

“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曹雅馨轻声说道,显然是默认自己的心意。

“馨妹妹,你真的喜欢楚公子?”曹媛略微一惊,虽然也看出些端倪来,但是也不敢肯定,没想到曹雅馨居然大胆承认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他……很好,想和他我说几句话。”曹雅馨柔声说道,螓首微垂,清丽的眼睛掠过一阵迷离:“可是他似乎总在避着我。”

“傻馨儿。”曹媛笑道:“你们才见了几次面而已,就算你是少年打扮,但以楚公子的聪明,自然看得出你是女儿身,他当然要避嫌。”

“真是这样吗?”曹雅馨惊喜问道,随之又黯然起来:“可是我恢复女装模样,父亲又不让我出门了。”

“若你穿着女装,怕楚公子更加不好与你说话了。”曹媛暗暗想到,也觉得有些难办,想了片刻,心里也没了主意,毕竟在这种事情上,除了男女双方,旁人很难插手的。

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早在旁边注意已久的高士林,见两人不说话了,连忙笑嘻嘻的上前说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不用你管。”曹雅馨没好气的说道,娇哼了下,发现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走到人群密集的湖边了。

“谁敢管曹家小…公子的事情啊。”高士林笑吟吟说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们,湖边已经到了,要不要去众人齐聚处看下热闹。”

“既然已经到了,那去看下也好。”曹媛微笑点头。

能容下数千人聚会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小,这是一片空阔的平原,平原中间还有个小湖,湖泊不大,却胜在清静秀美,聚会的人们都围绕在湖泊周围,而其中最为热闹的却是湖泊的右边一侧,那里围聚着数百人,密不透风,也不知他们在做事情。

第一百五十章 还是运气

几人走近了,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声乐,便有些明了,肯定是伎人在里面表演,但凡这种聚会,美味佳肴可能不会有,可总有一些供众人取乐的名目,丝竹管弦之调自然是其中首选。www.65txt.com

“景纯,你可知山长在何处?”人太多,挤不进去,高士林问道,目光游离不定,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我也是才来不久,如何知道。”楚质说道,有心挤进去,可惜人人都有这个心理,才上前两步,又被挤了出来。

“几位不用寻了,我知道何学士在哪里。”曹评笑道。

“请公正兄指点。”楚质说道,清楚人家既然是聚会的组织者邀请而来,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解到的情况肯定比自己多一些。

曹评微微一笑,着几人在人群人穿行,朝着聚会处唯一的建筑,也就是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搭造的棚子走去,楚质这才醒悟起来,这种聚会,虽说自由行动,但不管怎么说,总有些特权人物需要照顾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和旁人一样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走近棚子,几人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只不过氛围却安静许多,没有外面的那么喧闹,棚子中虽然置放了许多凳子坐垫子,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选择站立,恭敬的聆听着少数几个人的讲话。

“景纯,山长在里。”寻望了片刻,高士林轻声说道,示意伸手向楚质示意。

楚质指着高士林所指方向看去,现何涉安然的坐在棚子左侧,满面春风,与一旁的赵概谈笑风生,楚质正准备举步过去给何涉问好,蓦然棚子内似乎有些吵乱起来,只听众人在大声的呼叫什么声音太响反而听不清楚了。

“怎么回事啊?”高士林迷自语。

“似是一帮士子围着小宋学士在说些什么。”曹评微笑道。也觉得有些困惑。这些士子哪来地胆子。居然敢这么无礼。

许多人然相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欲起身探个究竟。却见宋祁满面微笑按抚众人声音渐渐回落了下来。过了片刻。宋祁笑了起来。有些得意之色道:“你们别不相信当年我就是凭着一首词。获得美人芳心。打动官家。最终抱得美人归……。”

众人仔细听了会。<<>>立即明白宋祁在向一帮士子炫耀自己地光辉情史。知道宋祁品性地马上哑然失笑新回身坐下。继续谈笑风生而更多地文人士子连忙凑上前去。虽然宋祁地事迹已经广为传扬是他们不介意再多听一次。况且这还是宋祁亲口叙述地不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地隐秘呢。

“这么久了。小宋还是这个脾性。也不知悔改。”何涉轻叹说道:“如此下去。就算官家想要重用。朝廷诸公怕是不会同意地。”

“谁说不是。不过我们地劝言也管用。就连宋相公亲自开口。他还是满不在乎地德性。口中振振有词。说自己若是改了。那就不是小宋了。”赵概轻笑说道。轻微摇了下头。

“本想他在地方上待了几年。心性会稳了些。哪知……。”何涉叹气无语。有些许恨铁不成钢地模样。

“常言道,本性难移,想让他有所改变,怕是非常困难。”赵概轻声说道。

“好了,不说他了。”何涉轻微摇头,悄声问道:“叔平,有件事情老夫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

赵概微笑,了然说道:“可是景纯之事。”

“不错,景纯的才学如何,老夫心里清楚,考个举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贡士嘛。”沉吟了下,何涉说道:“还须再苦学几年,老夫让他参加会试,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磨练他的心志,没有想到他居然中了,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会试如何严格,能有什么蹊跷。”赵概轻笑道。

“这正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何涉捋须说道:“景纯的性子老夫了解,绝对不会做些有辱名节之事,会试结束时,情绪也低落了一阵子,显然他也觉得此次得中的机会不大,可事情偏偏出乎意料,其中若是没有隐情,老夫是不信的。”

“那何学士在怀疑什么?”赵概微笑说道:“要知道我虽然身为知贡举,名义上是此次会试的主官,但是只负责巡考而已,批阅考卷的事情是由司马太常负责的,我也过问不了。”

庆历八年因为朝廷重臣的推荐,司马光被召试馆阁校勘,并获通过,随后兼任为太常礼院、贡院属官。宋代以史馆、昭文馆、集贤院为三馆,都在崇文院内,后又于院内建秘阁,三馆、秘阁是国家藏书之所,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国家图书馆,宋初,置检讨

等,称为“馆职”,检讨与校勘主要的职责就是整>皇帝顾问,相当于国家元首的智囊团成员,地位相当高,而司马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逐渐为世人所知。

“司马太常这人,老夫也曾听闻过,学识颇深,而且为人耿直,敢于直言。”深思了片刻,何涉说道:“景纯与他素不相识,想来他也不会有所徇私。”

“以司马太常的性子,哪怕和景纯认识,怕也同样会秉公而断,绝不会手下留情。”赵概据实说道。

“这样说来,是老夫多心了。”何涉说道,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也不尽然。”赵概微笑说道。

“行了,不必掩掩藏的,有什么隐情蹊跷就痛快道来。”瞄了眼赵概,何涉脸色一沉,怒目而视。

赵概也不害怕,面带微笑,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汤,觉得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这才轻声说道:“其实这次景纯得中,还真有几分运气。”

“何出此言?”何连忙追问。

“学士也清楚,会试虽分三场,但前两场只是个陪衬,要想得以录取,那还要看第三场的策试。”赵概说道。

“惯例如此。”何涉轻轻点。

前场考的经文墨义,其实就是考验士子们的基本学识到底如何,如果连这两关都过不了,后面的策试考卷根本不用再让考官批阅,即可直接刷下来。

“正如学所言,景纯的才学功底不错,前面两场轻而易举的通过了,被阅卷官批为上上之卷。”赵概笑道:“考个举人确实没有问题。”

古代批阅试卷评定成绩的方式和现在有区别的,没有分数一说,只是在卷首标明等级,从最高分优等,到最低分劣等,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只是由阅卷官而定的。

当然不用担心阅卷官会借机刁难使坏,已经完善糊名制和抄录制的科举考试,阅卷官员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批阅的是谁人的卷子,而且一份卷子,最少要经过几个阅卷官批阅,最后才由主官根据阅卷官们的评定,最终决定成绩如何。

“那是自然,老夫的弟子岂能过不了最简单的两场考试。”何涉捋须,有些得意,其实心里也有些意外,按照何涉最初的想法,楚质能过第一场,成绩为上等不成问题,第二场勉强过关,成绩可能差了些,最多是中下水平,没有想到两个都是上上等,又出乎意料啊。

“那学士可知道景纯的策试考卷成绩是几等?”赵概说道,嘴角掠过一丝神秘微笑。

“能得中贡士,最低起码也是中上等吧。”考虑了下,何涉迟说道。

“学士错了。”赵概轻笑起来。

“莫非是上等?不然就是上上等。”何涉推测,随之又否决道:“应该不会吧,景纯文章文理顺畅,言词却过于直白,能评为中等就不错了。”

“学士此言很有道理。”赵概脸色有些怪异,停顿了下说道:“可偏偏景纯的文章,经过几个阅卷官的批阅,一律评定为优等,连裁定成绩的主官也是如此认为的。”

“优等?”何涉楞了,难以置信。

“景纯文章内容大致是……。”似乎是记忆犹新,赵概随口念诵其中几段。

“嗯,字句通畅,应对还算规矩,文理平稳。”听了几句,何涉皱眉说道:“如果通篇都是如此的话,不过是篇普通策文罢了,定为中上也算是阅卷官们的宽容雅量了,如何能定之为优等。”

“如何不是。”赵概笑了下,带着几分认真,敛容说道:“若放在平时,这篇策文自然是平平稳稳,无论如何也不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定,可放到科举阅卷,得到优等评价一点也不足为怪。”

“二者有何不同?”何涉迷惑不解道。

“学士只注意景纯文章平平稳稳、中规中矩、字句顺畅,似乎还有些直白。”赵概轻声说道:“却不知道偏偏正是直白两字,使景纯得以录取。”

“这是为何?”何涉问道,显得十分的困惑。

“学士应该清楚太宗淳化三年时的典故吧。”赵概轻声说道。

“自太祖建隆元年至太宗端拱二年,因频频举行科举考试,且多以最先交卷者为状元,是以天下士从准备考试就只在速度上下功夫,而忽略了文章的质量,文风华而不实,幸得太宗英明,知之其害,决定不再以行文的迟速作为决定名次的标准,此风才得以遏止。”何涉皱眉说道:“莫非又有人仿效此风不成?”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会元先上

“倒也不是,不过与此类似。www.65txt.com

”赵概苦笑说道:“不知何时起,士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并以此为荣,答卷之时,常常放着浅易的说法不用,尽使用一些雕琢艰涩的字眼,文章险涩,难以批阅,让阅卷官们叫苦不迭。”

“嗯,小宋也有这个毛病。”何涉点头说道,随之反应过来,惊讶看着赵概:“莫非景纯就是因为……。”

“正是如此,批阅了数千份奇涩文章,阅卷官们早就疲惫不堪,难得遇到一份文理顺畅,字句直白的卷子,他们自然是批阅得酣畅淋漓,心情舒畅之下,朱笔一挥,自然而然给了景纯一个优等。”赵概轻笑道:“其实他们心里是如此想的,反正又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批阅考卷,其他阅卷官自然会秉公而断,孰不知其他人也是如此心思,最后下来,景纯的卷首上写满了优字。”

为了防止阅卷官受到他人评定的影响,连已经评定的成绩也是用纸条糊住的,待主官裁定时才一一拆封汇总,所以阅卷官根本不知道其他同僚评定的成绩。

“那主官……。”何涉还有些疑问。

“批阅这么多考,主官也有些累了,见这么多阅卷官的评定都是优等,随意浏览片刻,也随之批了个优。”赵概大笑起来,居然有些羡慕楚质的运气。

“据老夫所知,考卷批阅完之后,按照成绩高低选出最初的卷子,还要经过全体贡院官员的审核,才能决定此次科举录取名额。”何涉轻声问道:“想必你们也发现景纯卷子所存在的问题了吧。”

“成绩皆优的卷,各位同僚自然想纵览。”赵概笑道:“片刻之后就察觉其中不对。”

“那你们是如何处理的?”何涉问道,然明知道结果,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阅卷官自然是惶恐请,承认是自己的疏忽。”赵概笑着说道:“法不责众,我如何能为了几分卷子的疏忽而处罚他们。”

“此言在理。阅卷之辛苦也深有体会。一时有所疏漏也是可以原谅地。”何涉感叹说道。

“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我们审核不正是为了发现其中疏漏吗。”赵概笑道:“那时景纯地卷子还未拆封。我正准备抽出时旁地司马太常却提出异议。~~~~”

“什么异议?”何涉微楞。还以为是将错就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波折。

“司马太常认为。景纯地卷子文理可观。而且几位阅卷官已经一致拟定其成绩为优中定然有合理之处。轻能轻易舍弃。

”赵概微笑说道:“其实司马太常所言也有道理。一人疏忽是正常地但是几人都疏忽了。那就有些奇怪了。”

不仅如此。某些心思活络地阅卷官立即反应过来。认为事实就是如此既然大伙都认为这分考卷应该评为优等。那自己不算疏忽大意了。那又何必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立即改口拥护司马光地决定。

“然后呢?”何涉好奇问道。

“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各持一词有道理,久争不下把问题抛给我。”赵概轻笑了下说道:“我也有些好奇,便命人将景纯的原卷取来。”

何涉也没有感到奇怪阅卷的时候,如果对某份卷子有争议一般都会调取原卷,观看其卷面的整洁,或者字迹优劣等情况,然后再做决断,当然,哪怕是原卷,名字也是糊住的。

“嗯,景纯的字越发纯熟了,大家之风已具,在场的同僚都赞不绝口。”赵概轻描淡写说道:“经过表决,大家都觉得可以录取景纯为信科贡士,只不过从原来排名的第五十一位,降至二百五十一名而已。”

“叔平,景纯的字难道你认不出来?”沉默了片刻,何涉轻声说道。

“自然认识。”赵概微笑说道:“既然在场的同僚已然决定,那我只好顺水推舟了。”

其实事情恰好相反,取为原卷,虽然没有拆封,不过赵概已经肯定这是谁的考卷了,马上改变初衷,颇费唇舌,忽略其中不同意的声音,决定录取楚质,当然也有不少官员赞成这个决定,不然哪怕赵概是知贡举、主考官,也没有权力点谁为贡士。

人老世故的何涉怎么不清楚赵概肯定从中出力不少,默然了下,悠悠叹道:“唉,少年得志,焉知祸福。”

“学士觉得景纯心性如何?”赵概笑问道。

“温良纯厚,心有韧性。”何涉不假思索道:“正如他的那首咏竹诗所言一样,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虽然没有做到希文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之

却能知耻而后进,心性之毅,难得可贵。”

“既然如此,那学士还担心什么?”赵概笑道:“景纯性格沉稳,根本不似少年,思虑缜密,身旁又有学士予以指点,能出什么祸事。”

“祸事没有,怕为官之后,学问却耽误了。”何涉叹息说道。

“学无止境,只要学士加以劝导,岂会耽误得了。”赵概轻笑说道:“景纯已经在那边恭候许久,还是让他过来吧。”

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是说些私密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这么不识趣过来打扰,楚质更是乖乖的站立不远处等候着。

看见赵概挥手意,楚质连忙上前行礼道:“老师、赵学士。”

如果是按照唐朝的规矩,概应该算是楚质的座师,见到赵概时,楚质应该自称为门生的,只不过宋朝时候,担心主持科举的官员以师生之宜结成朋党,严令禁止这样的称呼,待贡士成为进士之后,一律称为天下门生,以示恩宠。

“景纯,这几日风光得意?”赵概笑呵呵道。

“未到金榜题名时,不敢有所懈怠。”质轻声说道,在得意的同时,也要适当表示下谦虚才行。

“正是如此,殿试之前,还加以努力才是。”赵概鼓励说道,而何涉在一旁也趁机教育几句,楚质当然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

“请赵学士来当个评判。”

这个时候,棚子一侧再次扰起来,只见几个士子匆匆疾步而来,朝着赵概拱手说道:“赵学士,可否替我等做个评判。”

“判何事啊。”赵概饶有兴趣问道。

“小宋学士自称当世诗才第一,我等心中不服,愿意与之分个高下,请赵学士来当个评判。”一个士子说道,语速极快,吐字清晰。

“当世第一,小宋好大的口气。”赵概摇了下头,微笑朝何涉说道:“我看小宋不是本性难移,而是死性不改,学士不妨与我去看个究竟。”

“静坐许久,活动下也好。”何涉笑道:“老夫倒要看看小宋在外几年,才学到底长进了多少,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也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

只要熟悉宋祁品性的人,当然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自然也不会在意宋祁的自称,只不过行径轻浮的评价肯定是避免不了啦。

被百个士子围观,宋祁依然还是那副风度翩翩,俊逸洒脱的模样,丝毫不在意人群中某些或鄙视、或敬佩的目光。

“子京,当世诗才第一。”赵概缓步走去,微笑说道:“你什么时候么骄傲自满,居然敢如此狂纵了。”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当世诗才第一了。”宋祁有些莫明其妙,眨眼说道:“我只是放言,若论诗才,在这里我是第一罢了。”

还好只是误传,赵概松了口气,还真有些害怕宋祁狂妄无边,把天下的文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就是谣言的威力,一句话经过口耳相传,往往被某些人添油加醋,最后不仅有违本人之意,而且往往极容易得罪人。

“这时英才云集,你如此放言,大家怕是心中不服啊。”赵概笑道:“他们欲与你以诗争个高下,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就是觉得这聚会太过沉闷了,不够热闹。”宋祁笑道:“有人陪我解闷,我求之不得,如何不愿意。”

“来人,笔墨伺候。”赵概也不多言,直接扬声叫道,吩咐随从摆好书案笔纸,然后拉着何涉躲在一旁看热闹了。

其实前来参加聚会的士子们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出,这个聚会说白了就是给士子们展示才华而筹办的,消息传开后,在湖泊边游玩的人呼的一下,立即聚集在棚子附近,不少早有准备的士子,已经暗暗摩拳擦掌,准备上场一显才学。

“敢问宋学士,所作之诗,欲以何为题。”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

“春日踏青,自然是以此为题。”宋祁笑道:“触景生情,想必你们应该早有所得,何不吟诵出来,让众人评赏。



所谓木秀于木,风之摧之,这是个古训,不知道流传多久了,在场的士子也清楚这个道理,哪怕心中已经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但表面上却你推我让,不敢第一时间出来。

“会元先上。”也不知是谁提议的,顿时得到众人的一致赞成,可见在古代的时候,人们已经明白,拔尖的往往就是用来顶缸的,谁让你是会元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评点指教

会元冯京,这几日在汴梁城可谓人尽皆知,毕竟会试不比其他,那可是万人瞩目的事情,能从中脱颖而出者,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后,就是朝廷中枢的宰执,只要是有些远见卓识的人,怎么能不借此机会巴结奉承。www.65txt.com<<>>

这几日冯京所住的客栈,真的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请管的、送礼的、自愿为奴为仆的,甚至有几个官绅商人等不及的将自家女儿送上门来,让冯京不胜其烦,干脆闭门拒客,可惜人家根本不吃这套,财可通神,何况区区几个客栈伙计。

连客栈掌柜东主也知道冯京是奇货可居,不时向冯京暗示自家闺女其实也是不错的,而且非常仰慕冯京的才华,愿意自荐枕席,希望冯京考虑一二,已经被骚扰得有些神经衰弱的冯京当场发飙,狠狠拍了下桌案,一言不发回房收拾包袱准备走人。

这还了得,要知道冯京现在可是客栈的活招牌啊,若是就这样走了,落入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岂不是说明自家客栈服务不周,致使会元公住不长久,这样一来,客栈的声誉何在,吓得掌柜东主连忙苦苦哀求,许下了许多条件,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之后,冯京这才作罢,才消停了半日,本想出门参加聚会,可以放松下心情,没想到又被众人推出来挡灾了。

这年头,做个名人怎么这般难啊,冯京郁闷之极,在滕茂实的催促下,勉强露出了笑容,慢慢走了出来。

“你就是今科会冯京。”宋祁突然笑了:“刚才有人言,当世诗才第一,说的应该就是你吧。”

知其意的会意大笑,不明里的却感到莫明其妙,纷纷询问旁人,才知道冯京的字就是当世,清楚怎么回事之后也随之笑了起来。

其实科举中会元人并不会轻视,但也不会太过重视,毕竟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连中两元的人不会比连中三元的多到哪里去,但是也可以肯定:考上会元的,才学定然不凡,基本可以确定会在殿试中进士及第了。

“在下乃后生末学,岂敢称第一。”冯也不怯场,闻言微笑说道:“论起诗才下自然是无法和小宋学士相比,不过盛情难却,只好出来献丑了。”

“你何必如此谦虚:在试中夺得榜首,哪个不是文采出众之辈,若是不展露出来,别人还以为你是空有虚名罢了。<<>>”宋祁说道唇角逸过一缕笑意。

请将不如激将。青年才俊。中会元。正逢春风得意之时。心中怎么会没有半点激情傲气。微微一笑到书案旁边。执笔沾墨笔如飞。须臾之间首采桑子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

“花丛里花君子。取信东君。取信东君。名策花中第一勋。结成宝鼎和羹味多谢东君。多谢东君。香遍还应号令春。”

冯京这首词。虽然没有什么传诵千古地字句。但却透出一股掩藏不住地傲意。但士子们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有骄傲地资格。

“不愧是名策花中第一勋。就算别人想。也不敢写出这样地词句来。”宋祁笑着说道:“人家会元已经作了表率。你们还有谁人要出来吗?”

费话。再不出来那风头岂不是全都被第一勋掩盖了。相视一眼。顿时有大批士子争相上前。当然也有自知诗才不行地。非常自觉地悄悄后退几步。唯恐被叫上前去当众出丑。

礼让几句后。士子们也不敢怠慢。既然敢出来。自然有了万全准备。当即运笔挥毫。片刻之后纷纷满面自信地潇洒搁笔。

待士子们把诗词写出来后,自然会有专人吟诵以供众人鉴赏,一时之间,春思、春情、春雨、春花、春景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当然有几首令人眼睛一亮的诗词,而作者自然也大大的露脸,口中谦逊,心中得意之极,触景生情,又有士子突然灵感爆发,写了几首让人赞叹不已的诗词。

其实诸多的诗词里,未必都是当场应情应景而作的,不过众人也不在意,只要是没有听过的,全当是现在所作,毕竟这聚会图的就是热闹、情趣,较真的反而让人鄙视。

热闹了半天,士子们的才思灵感虽不至于枯竭,但也不能如泉水一般汹涌不绝,寻思许久才勉强作出一首普普通通的诗词来,当然得不到众人的欣赏喝彩,时候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恐怕不是出风头,而是出丑了,终于有人想起作诗的目的来。

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小宋学士呢?”

那个自称诗才第一的小宋跑哪去了?经人提醒,众人连

,却发现宋祁已经溜回棚子里安然而坐,悠闲自在的,与几个好友谈笑风生,怀里还拥着个美伎,左手还在美伎纤细的腰肢里滑动,似乎早已经忘记外面的比试了。

看着在宋祁怀中含羞轻笑的美伎,士子们眼睛怒火燃烧,真是太让人羡慕……不,应该是气愤了,自己在外面冒着炎热的太阳,含辛茹苦的想着诗词,而他居然在棚里与美人……,好友谈笑,这分明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子京,似乎你犯众怒了。”瞄了眼外面虎视眈眈的士子,赵概轻笑说道:“你若是再不出去安抚众人,也不知这些青年才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却不知道心存感激。”宋祁幽幽叹道:“待我出去灭一灭他们的火气,再回来去诸位长谈。”悠悠起身,顺手在美丽女伎的嫩滑脸蛋抚了一把,在美伎娇羞的埋怨声中,大笑走了出去。

“瞧子京的模样,倒是信心十足啊。”何涉笑道:“我等也出去一观,看其是否真能以诗才压过在场青年英才。”

“也好。”赵概笑道:“是此次聚会少了学士…弟子之诗词,怕是会逊色许多,也让子京收敛一些,不要太过轻狂了。”

“小宋学士文采风流,小子:不如。”知道说的是自己,楚质连忙谦让道。

“若是子京有纯一半谦虚,那会让人省心许多。”赵概摇头叹道。

“别感叹了,子京似乎已经搁笔,且:去欣赏其大作。”何涉轻笑道,心情舒畅,步履轻盈向外行去。

“叔平,你们也来了。”宋祁着说道:“来瞧下我的木兰花。”

“东城渐觉风光好,皱波纹迎客~。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到。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赵概也不客气,走到书案旁边,字斟句酌的扬声吟诵起来。

词上片从游湖写起,歌春色,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色彩鲜明的早春图,下片写的是人生如梦,虚无缥缈,匆匆即逝,因而要及时行乐,反映出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寻欢作乐思想,而这思想正符合宋朝享乐主义的社会潮流。

这首词章法井然,开阖自如,虽缠绵而不轻薄,措词华美而不浮艳,将执著人生、惜时自贵、流连春光的情怀抒写得淋漓尽致,确实不是刚才作诗词的士子们能与之相比的,赵概刚吟诵完,过了片刻,立刻得到众人的喝彩赞赏声,掌声雷动,久久不歇。

宋祁微笑,有些得意,拱手向众人示意,又迎得一阵掌声,片刻之后,经过宋祁的安抚,掌声慢慢停了下来。

“我这首木兰花如何,请各位予以评点。”宋祁笑道。

宋祁的词确实折服的大部分士子,虽然还有些许人心中不服气,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写不出这样的好词来,贸然站出来,说不定会背上一个嫉妒贤能,心胸狭窄的名声。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到。”楚质轻轻吟诵,喃喃自语:“似乎有些不对啊。”

宋祁词成之后,书案立刻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楚质的声音立即被旁边的人听到了,而且这人还是宋祁的粉丝,闻言心里顿时不舒服,懒得理会楚质是谁,直接大声说道:“你这人莫要胡言乱语,小宋学士的词哪里不对了?分明是你才识浅薄,不识好歹。”

这仁兄声音有些亮,似乎为了炫耀自己的嗓门声大,说话时声音基本用吼的,唯恐旁人听不到似的,居然有人敢质这么好的词,围观的众人连忙看向楚质,黯然了下,纷纷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人长得眉清目秀、俊逸潇洒的,气量居然这般小……。”

“妒嫉果然是原罪啊,害人不浅。



众人讨伐之时,偶尔也有几人向楚质投以佩服的目光,觉得这人实现是太勇敢了,居然敢道出他们的心声。

“小楚,我这首词有什么地方不对?”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宋祁连忙上前问道,不要以为宋祁为人轻狂不羁,胸襟就一定狭隘,刚才请众人评点指正,并不是在说笑夸耀,而是真心之言。

真正的文人,往往是精益求精,希望听到自己作品里存在的缺点,从中吸取教训而得以突破,何涉当初向楚质求教作画时是如此,欧阳修写下名垂千古的醉翁亭记时亦是如此,宋祁自然也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陷重围

听宋祁的口气,他们似乎认识,大有口诛笔伐之意的旁人立即闭嘴不言,仔细聆听楚质到底有什么话说,再次吟诵了下宋祁的词,楚质沉吟起来,这么有名的诗句,自己应该没有记错吧。www.65txt.com

“景纯,有话就直说,心中别有什么顾虑。”赵概轻笑说道:“小宋从来不怕别人落他面子的。”

“景纯,不用迟,尽管直言。”何涉也随之微笑说道,清楚自己弟子的“诗才”颇深,自己也要自愧不如,察觉宋祁词中有什么不对之处也不稀奇。

这人是谁,人脉居然这么广,不仅认识小宋,似乎还得到翰林院赵学士的赏识啊,人群之中立即窃窃私语。

“这人真是的,寻了半日,原来他在这里,让人好找。

”曹雅馨埋怨嗔,清丽的眼睛似乎有些莫名情意。

“人家似乎已经说要去给老安了。”曹媛轻笑道:“身为弟子,自然要陪在老师身旁服侍才是,岂能随意离开。”

“陪着个头子有什么好的。”曹雅馨娇哼道。

“那是,要陪也要陪我们曹家最美丽小娘子。”曹媛戏谑道。

“叫你胡说。”曹雅小脸微红,嫩白的纤手伸向曹媛的腋下,一时之间两人忘记这里不是府中,忘情嬉戏起来。

“咳、咳。”见两人闹得实在不像。已经引得旁人地连连注目。曹评不得不上前两步咳嗽提醒示意。

“大哥。你风寒了。”曹雅馨眨着漆黑灵动地美目。迷惑问道。

“别闹了。仔细听景纯说话。”曹评啼笑皆非。悄声说道。

不仅是曹评。在场地众人大部分都是这个心思。想知道楚质到底是故弄玄虚以喧哗取宠。还是才学出众。察觉众人没有发现地问题。

“绿杨烟外晓寒轻枝头春意到。”楚质吟诵说道:“这句似乎有些……。”

“绿杨句写远处杨柳如烟。一片嫩绿。虽是清晨。寒气却很轻微。红杏句以杏花地盛开衬托春意之浓。”宋祁喃喃自语:“没有什么问题啊。”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看楚质的目光里,怀之意越发浓郁了。

“不是有问题,只是若能改动其中的一字,其意境想必更加高远。”楚质轻声说道。

“哪个字?”不理会旁人的嗡然质声,宋祁连忙问道。

“红杏枝头春意到的到字成闹字,学士觉得怎么样。”楚质低气似乎有些不足,声音微小了许多。

“绿杨烟外晓寒轻枝头春意…闹。”宋祁似乎有些呆滞,片刻之后突然手舞足蹈,大笑起来,“红杏枝头春意闹了,对了,就应该是这样。”

“红杏枝头春意到,…闹,没什么不同啊。”某些才思不灵敏的士子迷茫说道,立即得到旁人的一致鄙视。

“着一闹字将烂漫的大好春光描绘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相对而言,到字却是逊色了许多。”赵概感叹起来,微笑说道:“子京这下可还敢自称诗才第一了。”

“小楚不来,自然是小宋第一。”兴致勃勃的挥毫将到字改成闹字,捧着仔细欣赏片刻闻言宋祁瞥了眼赵概,随之又笑着说道:“不过小楚不来的话没人发现我词中错误之处了,知音难求啊。”

“这人到底是谁然连小宋学士都自愧不如。”亲口听到宋祁似乎在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围观的士子顿时哗然起来。

“当世,景纯一来,似乎没人注意你了。”滕茂实轻笑说道。

“这样正好,省得麻烦。”冯京笑道:“不然待会想走就难了。”

“我认得他,他似乎是前些时候童子试的案首楚质。”群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加之楚质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被人围观这么久,终天有人凭着印象推测出来。

“写雁邱词,直教生死相许的楚景纯。”

“不对,是蓦然回首的楚质。”

“濯清涟而不妖……。”

“少年……。”

吵了半响,众人赫然发现,楚质所作的几首诗词文章,似乎每篇都是炙人口,令人传诵不已的名篇佳句,这也太厉害了吧。

“什么楚案首,不知道的别胡说。”有人突然大叫起来:“楚公子明明已经高中贡士,案秀才首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哇,不是吧,某人爆出的猛料,立即引得众人一片哗然,经过某些权威人士的证明,誓言旦旦之下,众人确认无,看楚质的目光顿时截然不同了,诗词歌赋这些,偶尔用来娱人悦已也就罢了,哪怕因此名满天下,最多也就是柳七之类,得不到上层权贵以及正统文人们的承认,而贡士却不同了,以后是要参加殿试的。

进士及第,天子门生,日后说不定能成为朝廷要臣,若有几分运道

朝政那非常正常,最不济也能为官一任,旁人少不大人,这等美事待遇,全大宋数十万文人士子之中,也只有那么几万人享受吧,可能也没有这么多,毕竟还有一大批官员是恩补来的。

年纪轻轻,有着这么广阔无量的前途,而且还这么有诗才,妖孽啊,不对,女婿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眼睛里冒着绿光,如同饥饿已久的狼一样,死死盯住楚质不放。

阳光明媚的,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寒意,楚质打了下激凌,有些莫明其妙。

“早听闻楚公子诗才无双,今日也作一首让我等见识一下。”做好事的人似乎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声音刚落,便嗖的一下,消失在密集的人群中不见了,这点挑拨的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在场的聪明人,冷笑了下,立即呼应大众的呼喊声,要求楚质挥毫泼墨。

“景纯,众人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啊。”赵概微笑道,似乎意有所指。

“小楚,别掩了,么好诗妙词快些写出来,也好让我替你改动几个字。”宋祁笑嘻嘻说道。

知道今日不施展些才华来,后的风评肯定不堪入耳,楚质微笑了下,也没有推让,走到旁边的书案,也没有思索沉吟,直接执笔疾书起来,一笔行书越来越行云流水,字迹轻柔遒媚,赏心悦目。

不等楚写完,宋祁已经迫不得已走近,字句吟诵起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诵完最后一个字,宋祁沉默语,仔细品味了下,展颜笑道:“小楚,诗作得不错,只比我那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差了点。”

这小宋,实在是……,;不出形容词,众人心中想到,怎么是不错而已,简直是用一句万紫千红总是春,就把春天的各景囊括其中,大才啊。

“与学士相比,确实差了一些。”质微笑说道。

“你这人,他都好,就是有些没趣。”宋祁大叹说道。

你以为每人都像你这般轻浮才好吗,赵概暗暗想到,微微一笑:“好了,既然让我裁判,那我就宣布,此次聚会以……宋学士的木兰词为第一,诸位觉得如何?”

废话,你都已经定了,谁敢反对就是同时得罪两个皇帝身边的近臣,众人纷纷附和,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你们不用泄气,回去再苦学几年,会有机会达到我现在水平的。”宋祁得意洋洋说道,说得有些巧妙,谁都知道人是会进步的,他自己也不例外,别人进步的同时,他自然也会随之进步,那岂不是暗示别人无论怎么样努力,最终还是不及他吗。

“这小宋,自己得意了,居然还要辱没下他人。”赵概摇头微笑,轻声说道:“今日的聚会也到此为止了,学士,若是没有其它事,我们就起程回城吧。”

何涉欣然点头,回身对楚质说道:“景纯,老夫且先回城,你留下来与友人共聚踏青吧。



“老师、赵学士慢走。”楚质微微行礼,目送何涉与赵概的轿乘离去。

“两个管事的人走了。”宋祁搂着一个美丽女伎俩慢慢走来,轻笑说道:“走了正好,景纯,这下子没人管事,就不必如此拘束了吧,我们去饮酒如何?”

“敢不从命,待我去寻几个友人过来,与学士共醉。”楚质微笑说道。

“如此甚好,快去快回。”宋祁笑道,与美伎相互搀扶向棚子走去,留下一路充满暧昧的欢声笑语。

“楚公子,在下是……。”

当日在贡院前,发现在冯京身上的事情再次在楚质身上重演,早已经暗暗留意的某些人,发现如此良机,岂能错过,立即一拥而上,以楚质为中心,围成一团。

“这些是什么人?”一旁的曹雅馨迷惑不解,有点生气的瞪着挡住自己路的人。

“自然是准备捉楚公子去当女婿的。”曹媛轻声说道,唇边绽出一偻笑意,其实也不尽然是,还有部分是真心想结识楚质的士子。

曹雅馨闻言,美丽可爱的眼睛里寒光闪烁,似乎有两朵轻盈的火焰在燃烧,细白的贝齿咬着丰润光亮的红唇,突然叫道:“大哥、二哥,快去把人救出来。”

“救谁啊?”不远处的曹评、曹诱有些莫明其妙,迷惑不解的看着曹雅馨。

“景纯身陷重围,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反应机灵的高士林立即跳出来大义凛然说道,立即博得曹雅馨的赞赏,决定以后对这个还算了解自己心意的人好些,察觉曹雅馨眼睛里蕴涵的意思,高士林热泪盈眶,好日子终于就要来临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难言诱惑

才卿又在说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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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评轻笑道:“瞧情形,应该是者,聚在一起想与景纯闲谈几句罢了。”

“闲聊也不用紧紧的围着人家啊。”曹雅馨不满说道,嘟起了晶莹亮泽的樱唇。

曹雅馨的异常反应怎么能瞒得过曹评,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曹评也隐约明白她对楚质有所好感,只是曹评的年纪还轻,对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有心向父亲求教,又觉得有些不妥,唯有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有点乐观其成的意思,反正以楚质的才学品行以及以后的前程,与之联姻也算门当户对,想必就算父亲知道此事,也应该没有异议吧。

“雅馨妹妹说得对,瞧景纯的样子,就知道是逼于无奈,才与这些人笑谈的。”高士林义无反顾说道:“景纯身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岂能视而不见,冷眼旁观。”

“才卿!事情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曹诱轻瞄了眼高士林,适时表示了自己的鄙视,同时笑道:“人家已经过来了。”

“不是吧,这么快突出重围了。”高士林随之望去,顿时大为惊叹道。

楚质悠然走了过来,发现高林惊讶不止的样子,感到有些莫明其妙,难道是刚才一阵乱挤,使得自己身上衣装凌乱不堪?悄悄检查了下,没有发现什么什么问题,微微理了下衣裳,楚质微笑说道:“才卿,为何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难道才分开两个时辰,就不认识我了吗。”

“景纯,这多人围着你,你是怎么脱身的。”眨了下眼睛,高士林迷惑道,发现刚才围着楚质的人群并没有散去,而是三三俩俩的站在一起,朝这边看来乎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指指点点。

“这还要多亏公正兄。”楚质笑道,拱手曹评道谢。

“这与我有什么系?”曹评微楞起来,不明白楚质的意思。

“那些人不是请我去酒楼赴。就是登门作客。盛情之下。我也不好随意推辞。”楚质微笑道:“只好托词说已经答应曹兄之邀。实在是乏术。无奈之下。唯有请他们谅解来公正兄应该不会在意吧。



“景纯。你招着实厉害。曹家地面子谁敢不给。”高士林笑道。

其实那些追围楚质地并不是名门世家。毕竟真正地豪门权贵。绝对不屑于用这种围追堵赶。上不了层面地手段邀请客人说楚质已经应了曹家之约。自家不敢加以强迫。

当然也有人不尽信楚质之言地。但见到几人言谈亲切模样。最后一点疑虑也随之消散。曹评作为曹家地嫡子。平时自然会出席一些公开地宴会场合不认识别人。但别人却不敢忽略曹家地公子。

些许小事曹评自然不在意。不过心中却忽然一动。望了眼曹雅馨。别人肯定也知道自己还有个未嫁地小妹以心有虑之下。才会这么爽快放人吧。

“才卿。文玉呢?”楚质问道附近寻视了下。没有发现楚珏地身影。

“咦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高士林迷惑道然注意力都集中在曹媛身上,对旁边的事情不怎清楚了。

“似乎看见了什么,才离去不久。”曹诱说道。

仔细打量曹诱指的方向,还是没有发现楚珏的身影,不过楚质也不怎么着急,按照宋朝的法令,十五岁楚珏已经算是成人,楚质当然不想像管孩子一样管着他,况且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必是看见了好奇的事情,跑去看热闹了。

只不过,楚质巡视四顾,发现还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毕竟此次聚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不仅只是楚质这样想,前来聚会的士子们与刚才相比,确实是少了一些。

察觉出楚质去意萌生,高士林却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有佳人相伴,总是恨不得时间能流逝慢些,最好能停止不动,没等楚质开口就抢先说道:“诸位,时辰还早,这里景色虽然不错,却喧闹了些,不如我们上山游玩吧。”

高士林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离曹媛,心里在想什么,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曹评、曹诱自然表示同意,曹雅馨却有些犹豫,一双美目悄悄盯住楚质。

识趣的楚质当然不会反对,当下欣然同意前往,找了个相识的人,让他见到楚珏之后,把几人的去向代为转告。

虽近午时阳光明媚,但是山间的晨雾却未散,柔媚的阳光从天际飘落下来,给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抹了一层

胭脂,山间小道曲折,每走过一道弯,景色却与之前,颇有些曲径通幽的味道,露气迎面扑来,带着一丝寒意,却让几人觉得清爽之极,崇山峻岭中尽是翠绿之色,各种各样的鸟鸣声,如同在演奏一曲动听的旋律。

走了片刻,几人来到一处修筑在山间的亭子,亭子前是一片草坪,草坪中央有一条溪涧穿越而过,蜿蜒奔流至山下,激起的浪花如点点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灿烂光芒。

一路走到,欣赏着山间风景,几人也没有什么疲惫之意,不过高士林却心疼曹媛,马上提议在亭子中休息,刚坐下几息,其目的就暴露无遗,拉着美人去欣赏亭子旁边那一丛香气四溢色彩鲜艳夺目的野花了。

亭子中的几人自然识趣的不去打扰,继续谈笑风生,其实就是楚质和曹评在聊,曹诱不时在一旁插上几句话,而曹雅馨却是安静聆听,让曹氏两兄弟心里直嘀咕,今日小妹怎么这般反常啊。

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曹评和楚质说话,无聊的四处打量,忽然之间曹诱眼睛一亮,兴奋的扯着曹评的衣袖道:“大哥,快看,鹘。”

骨?什么东西?楚迷惑不解,朝着曹诱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处灌木丛中,有一只非常像鹰的鸟栖息其中。

“看它振翅的模样就知道这然是只枭悍的鹘。”曹诱兴奋说道:“说不定要比府里的几只还要神骏,大哥,我们捕它回去。”

说完也等曹评反应,立即兴冲冲的奔疾而去,来到灌木丛附近时,却放慢了脚步,似乎怕惊扰了那只鹘。

“鹰鹘凶暴,小心……。”曹评反对的声音刚边,却发现弟弟已经跑了,有些担心曹诱出意外,曹评起身向楚质歉然笑道:“景纯,你且先坐会,我去去就回。”

楚质当然没有,对曹诱的举动也不觉奇怪,权贵子弟嘛,声色犬马十分的正常,玩个鸟,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溜鹰斗鸟,这才符合世人心目中达官显贵子弟的形象。

而且就在潘楼的附近,有一鹰店,就是专门出售驯鹰的,鹰店周围皆是真珠、匹帛、香药等铺席,均为屋宇雄壮、门面广阔的金银彩帛交易之所,鹰店在这样规模的商铺之中,仍然能够占有一席之地,这表明,汴梁城对鹰的需求量相当之大,而且非常讲究,楚质到潘楼巡视生意时,就经常见到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出入鹰店,除了权贵富商外,其中也不乏普通百姓,显然在汴梁城中,爱鹰的不仅是达官贵人而已。

似乎察到不对,那只鹘突然飞远了些,落到一棵树上,曹诱自然是紧追不舍,曹评自然也随之跟上,片刻之后两人就消失在山间转角处了。

突然之间,楚质非常痛恨那只鹰鹘,好好的干嘛飞得那么远,害得自己再也没有借口瞧下去了,再回身向高士林那边看去,却发现那里前空荡荡的,显然高士林这小子已经携美消失在花丛前,不知在哪个角落里与美人柔情蜜意、花前月下了。

早知道刚才和曹家兄弟去捕鸟算了,免得在这里受罪,也不怪楚质这样想,任谁被一个人眼睛眨都不眨的盯住半天,心里总会有些不自然。

“越公子,走了这么久,你是否觉得渴了,我去为你取些水来。”咳了下,楚质笑容满面说道,也不等曹雅馨回应,立刻匆匆向小溪走去。

古代的环境就是好,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清的,不像现代,在野外宁愿渴着也不愿意随意喝水,害怕水质有什么污染,喝了会中毒。

捧起溪水拂面,楚质只觉得身心一阵清爽,饮了几口清凉,似乎还有一丝甜意的溪水,这才想起正事,准备找个器皿或者植物叶子来盛水,却忽然发现曹雅馨已经来到自己的身旁。

楚质微楞了下,刚欲说些什么,却见曹雅馨在溪边找了块光洁的大石头,轻轻坐了来来,双脚轻轻一踢,靴子掉落在地,露出雪白云袜,左脚的脚弯轻轻抬起,纤指轻轻一扯,褪下足上凉袜,接着又褪下了右足的袜子,一双丰美光洁的玉足露了出来,脚踝纤秀,脚踵窄小,玉足仅长三寸,曲线优美饱满,脚掌的上端整齐并列着五个细长的脚趾,白里透红,晶莹剔透,微微弯曲,似五片淡红色的花瓣,秀美的雪足,如两块质地优良的美玉,散发着一层温润、柔和的光泽,诱人心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挥之不去

非礼忽视,那也要看情形而定,当曹雅馨小巧玲珑的秀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时,楚质心中怦然而动,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合,但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纤足秀美柔润,曲线玲珑,精致而完美,裸露在外的肌肤似比绸缎还要光滑,比美玉还要莹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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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雅馨神态略显腼腆,玉颊上泛起淡淡的一层红晕,更增娇媚,目光之中荧光闪烁,像一汪微微荡漾的水波,分不清是羞涩还是喜悦,一双细嫩玉足慢慢落入清澈的溪水中,清澈透明的溪水轻轻拂过,更显晶莹温润。

若是能拿起来把玩……,楚质心脏猛然一跳,顿时被自己想法给吓着了,自己可没有恋足癣吧,为自己的邪恶想法感到羞愧之时,楚质顾不上再仔细观看,连忙落荒而逃,匆匆跑回亭子中。

曹雅馨轻垂螓首,唇角逸出一丝羞涩笑容,妙目流波,十个细白嫩滑的脚趾在水中嬉戏,一股莫名的羞涩和悸动像一头脱缰的野马,猛地窜进她娇嫩的心房。

溪与亭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楚质坐在亭中栏杆上,轻轻享受着山间吹拂而来的细微寒风,耳中却似乎能听到溪边传来的水中嬉戏声,一双秀美柔润的精美玉足不时在脑中浮现,心里总有一丝莫名躁动。

“真是可惜,这么骏的鹘居然让它飞走了。”过了不久,曹诱报怨的声音传来,楚质这才清楚,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景纯,让你久候了。”曹评轻道,眼睛掠过一丝迷惑,随之看到在不远处小溪嬉水的曹雅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早知道就该带黄叔来。”曹诱叹息说道:“凭黄叔对鹰鹘的了解,肯定能将其捕获。”

“一只鹘而已,就算捕其加去性难易,怕也难以将其驯服。”曹评倒也不怎么失望,微笑说道:“回去之后,我买只驯鹰给你。”

“好,总比没有要好。”曹诱说道,还是有些垂头丧气。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日了。难以下山。”曹评微笑道。扬声招呼起来片刻之后。从花丛地深处。高士林与曹媛携手走了出来。看似没有异样。但若是仔细留意。定然能从中发现些端倪来。

高士林脸上挂着一丝似得意地笑容。-====-走到亭子里。随意四顾。奇怪问道:“馨…小越人呢?”

“在这呢。”清脆悦耳地声音飘来曹雅馨秀美俏丽地小脸带着一丝喜悦微笑。步履翩跹。轻盈走来。楚质目光下意识低垂扫视。却发现她已然穿上靴袜。心中居然有几分遗憾、不舍之意。

人齐了。几人慢慢向山下走去。笑谈着山中秀丽美景。只不过楚质地精神似乎有些许地恍惚。一双秀若天成地纤美玉足地影子好像已经烙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不久之后几人回到山下地湖泊旁边。发现聚会地士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寥寥几人。

“文玉。”远远发现楚珏地身影。楚质连忙高呼道。

“二哥。你们回来了。”楚珏迎了上去。

“文玉这是怎么了?难道刚才湖边下雨不成。”高士林惊讶问道,走近之后几人才发现楚珏浑身上下沾满了水渍。

“没什么,只是不慎落湖而已。”楚珏淡然说道。

“那你应该先回家啊。”楚质叹道忙脱下外袍套在楚珏身上,哪怕是三月时候光明媚的,若是不注意的话,依然容易染病,从楚珏身上衣服的干湿程度判断,就可以知道他显然已经等候不久时间了。

出了这个意外情况,几人也不再耽误,坐上马车,匆匆向汴梁城乖去,也算是沾了曹家的光,回到城中之后,根本不用楚质、楚珏步行回家,曹评直接让马车行到楚家府邸前。

“诸位,后会有期。”轻跳下了马车,楚质微笑行礼道。

“再会。”曹评回礼笑道:“景纯,祝你早日进士及第。”

“承你吉言。”楚质笑道:“各位慢行。”

客套了几句,车夫微微挥鞭,骏马扬蹄轻快前去,在坚固的大青石板上留下清脆的滴达声,随之消失在街道里茫茫的人流中。

“大哥,馨儿似乎有些不对。”舒适宽敝的车厢内,曹诱悄声说道。

“怎么不对法?”曹评微笑轻声问道,自己这个弟弟也真是迟钝了些,现在才发现这个情况。

“说不上来,感觉与平日有所不同。”认真思虑片刻,曹诱皱眉说道。

“嗯,那定然是你感觉错了。”曹评说道。

“可能

曹诱迷惑挠头,看了眼美目轻盼,神思恍惚,不时容的曹雅馨,心里更加迷糊了,忍不住叫道:“馨儿,你在想些什么呢。”

美丽清亮的眼睛一阵迷离,好一会儿,曹雅馨才恍过神来,迷迷糊糊问道:“二哥,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大哥,看到没有,果然有问题。”曹诱轻声道。

“你才有问题呢。”曹雅馨娇嗔道,似乎听到了曹诱的话。

“馨儿总算正常了。”轻轻拍了下胸,似乎安心了,曹诱笑着说道:“馨儿,刚才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叫你半天才反应过来。”

娇美嫩脸飞起抹晕红,曹雅馨轻声说道:“我哪有在想什么啊,只是……发楞而已。”

曹诱顿时楞然,这还是自那个无理也要抢辩三分的妹妹吗?居然肯承认自己在发楞。

“游戏了一馨儿妹妹也累了,闭目休息一会不行吗。”一旁的曹媛轻笑说道。

“公善,是我说你,馨儿妹妹是女儿家,休力弱也是正常的嘛。”高士林也在旁帮腔说道:“不要以为谁都与你一样体力充沛。



“公,不明白的就别胡说。”曹评轻笑,微声说道:“要机灵些,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的。”

怎么自己就成了罪人,曹诱立时苦着,在车厢角落暗暗反省了,嘴里不停轻轻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做人实诚要吃亏。

推了把高士林,曹媛悄悄近,坐在曹雅馨身旁,而高士林更加识趣的找曹评聊天,耳中却格外留意仔细聆听。

“馨儿,公正、公善去捕鹰时,你似乎与楚公子独处在亭中,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状况?”曹媛蚊声细语问道,唇边露出柔美笑意。

“没有啊。”曹雅馨说道,秀美修长的睫毛微颤,只觉细嫩的脸蛋有些灼热。

“居然敢向姐姐撒谎。”曹媛笑道:“以后我就不帮你出主意了。”

“真的没有,只是随意聊了几句。”曹雅馨螓首轻垂,不敢直视曹媛。

“聊什么?”曹媛连忙追问道。

“天气很好,山也错,水也净美……。”

浑身湿透的楚珏回到家中之后,却出奇的没有受到王夫人的责斥,只是不咸不淡的叮嘱楚珏以后要注意就行,反而吩咐楚珏以后要多跟随楚质参加这种聚会。

没有受到波及,楚质暗暗松了口气,也懒得猜测王夫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好说话了,精力全部放在殿试的准备之中,沉浸于书海经籍内的楚质,浑然不清楚自己在汴梁城中的知名度再次提升,如果以前汴梁城的权贵百姓还只是记得有这么一个年少,颇有几分才气的楚质,现在可谓印象深刻。

东郊聚会,巧改大名鼎鼎的小宋学士所作诗词,使其诗词意境更上一层楼,一句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立即广为传诵,让人赞叹不已。

最让人意外的是,前不久才在童子试中大放异彩,夺得榜首,如今又在会试中一鸣惊人,得中贡士,要知道他年仅十六而已,与其他得中的贡士英才相比,肯定是年龄最小的,说一鸣惊人,一点也不为过。

年少多才,声名远扬,相来再过几日,进士的身份肯定是跑不了啦,只要有几分远见卓识的人,都一致认为楚质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最为重要的是,年纪这么小,那肯定是还未婚配,心动不如行动,一时之间,楚府之中,媒人云集,热闹非凡。

在朝为官的楚汲、楚洛、楚潜三人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甚至有些人干脆把主意打到楚府女眷身上,自觉门当户对的,自觉书香门第的,自觉交情菲浅的,自觉家财丰厚的,或托人,或亲自出马,或送上厚礼,反正手段多样,只求能办成此事。

只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为主角的楚质却没有听到丝毫的风声,在温柔美丽的初儿服侍下,悠然自得的温习经籍典故,争取在殿试中安然过关,成绩在几等无所谓,哪怕是最低等的赐进士出身,只要不被刷下来就成。

“公子,这样舒坦吗?”初儿小脸微红,一阵香汗淋漓,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伸进楚质衣服下抚弄着,在她纤柔嫩指全方位多角度的灵活轻抚之下,楚质顿时打了个哆嗦,舒畅的呻吟起来,口中喃喃道:“初儿,就是这样,快些,不要停……。”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断然拒绝

还是初儿知我心意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舒爽轻叹道,只觉得滑小手的抚弄下,身上某处尽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畅快。

听到楚质的夸赞,初儿小脸泛出一丝甜蜜笑容,顾不上纤柔小手有几分疲软,更加卖力的轻抚起来。

楚质的惬意的呻吟声了传了出去,不慎让几个路过的仆役婢女听到,引得他们暇思不已,特别是几个未经人事的婢女,俏丽的小脸一阵耳红面赤,如涂脂抹粉,口中不停埋怨公子越来越坏了,心里何尝没有一丝旖念。

惠夫人轻盈走来,发现阁楼里的仆役婢女似乎有些异常,有几分疑惑,这时忽然听到楚质房中传来的动静,顿时明白过来,静雅容颜浮现一丝晕红,心中又有几分无奈,这孩子实在是太不自知节制了,自己已然三番五次的暗示提醒,居然没有任何效果。

看来真的要找个儿媳妇管一管子,免得长此放纵下去,沉浸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惠夫人细细寻思,有几分后悔答应让初儿进门了,质儿年纪还小,身旁有这样一个娇艳妩媚的美丽少女,如何能把持得住。

正当惠夫人犹是上前还是退回去时,房中传来初儿细柔的声音:“公子,现在怎么样了,背上还痒吗?”

“不痒了,幸好有初儿的小,不然我可够不着。”

原来想歪了,屋外的众人恍然大悟面面相视,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等惠夫人指示,纷纷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敛起心中丝尴尬,惠夫人轻轻走到楚质房屋门前,发现房门只是虚掩没有拴上,立时没有了疑虑,调整了下心态,轻柔唤道:“质儿可在房中?”

“惠夫人。”几息时间,房门了,初儿柔身行礼。

现初儿小脸虽有丝潮红。但身上罗裙整齐。并有丝毫地凌乱。惠夫人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歉意。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多心怪温柔可人地初儿。

“娘亲来了。有什事情吗?”轻轻放下手中地书籍。楚质连忙迎了上去见礼。

“难得就非要有事。娘亲才能来看望你啊。”惠夫人轻嗔道。在楚质地搀扶下坐了下来。

“自然不是。”楚质连忙承认错误。~~~~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平时自己在房中读书地时候。惠夫人从来不会前来打扰地。哪怕真是有事是让婢女传唤自己到厅中。不会和现在一样亲自过来。

“质儿。这几日功课进展如此。快要殿试了。可不能松懈啊。”惠夫人关切说道。

“娘亲尽管放心。近几日我已经将全部精力都放到经书典籍之上。渐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地意境之中。”楚质轻笑道:“若不是娘亲不时提醒。我差点就要废寝忘食了。”

“这怎么可以,若是累坏身子怎么办知劳逸有度之理。”惠夫人说道,与殿试相比,她更加关心楚质的身体。

楚质自然是唯唯诺诺证在努力学习之余,定然注意休息细叮嘱了几句,惠夫人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意识的瞄了初儿一下,心中不免有些微叹息之露出柔美笑容:“初儿,我刚才吩咐厨房为质儿熬了碗药汤,你去看下好了没有。”

初儿柔柔答应,轻移莲步,款款走了出去。

“质儿,这两日家里有些吵闹,没有影响到你学习吧。”寻思了片刻,惠夫人决定采用迂回战术,而不是直接开口相告。

“有吗?”楚质眨了下眼里,微笑说道:“可能我的心思都在书本之上,没有留意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些媒人,得知质儿还未婚娶,纷纷上门来说亲而已。”惠夫人轻柔笑道,一双秀丽的眼睛悄悄留意楚质的反应。

“既然如此,那娘亲就替质儿回绝他们即可。”楚质笑着说道,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当初见到有人榜下捉婿之时,隐约也料到自己说不定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说也是年少扬名,家境也不错,而且有着广阔的前途,最重要的还没有成亲,如果没人来说亲,那才是怪事呢。

果然如此,惠夫人轻轻叹息,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质儿,其实……。”

“娘亲,快要殿试了,我不想为这些琐事而分神。”楚质淡然道:“况且长幼有序,大哥如今尚未娶妻,我岂能抢在前面,这于礼不合。”

尽管知道这是楚质的托词,但是惠夫人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古代讲究三纲五常,不能随意逾制,不然会授人予柄,引起非议。

“质儿说的有理。”惠夫人轻柔点头,微笑道

就回了他们。”

聊了几句,嘱咐楚质学习之余,也要注意休息,惠夫人也随之离去,过了片刻,初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出浓郁香气的药汤盈盈走了进来,轻手把药汤搁在楚质面前的书案上,初儿惊讶问道:“公子,惠夫人这么快就回去了?”

“初儿,过来。”楚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着个脸说道,初儿吃了一惊,不明白楚质怎么突然间生气了,却不敢违意,纤纤细步,犹犹豫豫走了过去,站在楚质身前,螓首微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嗫嚅道:“公子,初儿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那是当然。”楚质脸色阴沉:“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初儿不知,请公子明示。”初儿双眸盈着一层雾气,配上秀丽的俏脸,纤秀的身材,显得分外的楚楚可怜。

“事到如今,难道还想瞒下去。”楚质沉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几日府中有媒人来说亲的事情。”

“初儿是怕影响公子温习。”儿说道,低垂着头,声音微细,似有若无。

楚质哼了下,冷声道:“狡辩。”

“小婢错了,公子责罚。”初儿小脸刷的一下白了起来,柔身行礼说道,声音似乎有些抽泣之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起了泪花。

“自然是要责罚。”楚质说,声音有了些缓和,“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说,可曾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此事初儿不应该瞒公子。”初儿双眸含泪,幽咽说道。

“看来你还没认到自己的错误。”楚质轻叹了起来,突然问道:“刚才娘亲和我聊亲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进来,以为躲在门窗角落我就看不见了吗。”

“公子……。”初儿小脸微仰,清丽的眼眸雾气迷蒙,却有一丝迷茫。

突然之间一把抱起初儿,轻柔搁放在自己膝腿上,嗅着初儿身上少女的芬香,楚质柔声说道:“初儿,你忘记我当初是如何承诺的吗,待我中举之后,就到你家去提亲,虽然我现在不用再参加解试了,但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的,金榜题名之后,我就求婶娘把你的用契销毁,然后再到杨家村向你十一叔求亲。”

轻轻偎依在楚质怀里,听到这番真情表白,初儿只觉有些醉了,心房里如饮蜂蜜一般甜美,沉醉了许久,才慢慢清醒过来,黯然说道:“公子,我们……。”

“我不想听到关于身份地位,门当户对之类的话。”楚质打断说道:“初儿家境清白,如何成不了我的妻室,说句稍有不敬之言,当年的章献太后出身连初儿都不如,真宗不一样立其为皇后,且垂帘听政十数年。”

章献太后刘蛾的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初儿自然听说过,闻言轻轻说道:“章献太后是天上星宿下凡的贵人,初儿岂能与相比。”

“入宫之后自然是贵人。”楚质小声说道:“就像初儿,如果嫁给了我,以后成不了贵人,也可以成为孺人、宜人。”

孺人、宜人是朝廷授予朝廷官员的一种诰命封号,一般只予以官员的妻室,初儿自然也有些了解,心里的甜意越发浓郁了。

“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吧,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总是把小心思藏在心中。”楚质轻笑说道,火热的双掌上下滑动,逡巡在她高低起伏的白山碧水间,初儿惊呼了下,柔软的身子轻轻地颤抖,香嫩的肌肤泛起微红,柔软细滑的小手连忙东西挡,颤声说道:“初儿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乖乖的受罚。”楚质坏笑说道,轻轻朝初儿娇嫩的耳朵吹了口气,双手十分谙熟的掌握两团柔腻,轻揉细捏,触手温柔软滑,说不出的舒服,高耸的双峰在薄薄的纺绸内衣下变幻着各种奇怪的模样。

初儿娇羞难抑,迷蒙的眸子仿佛一弯碧水,娇嫩鲜红的樱桃小嘴轻轻开启,芬芳的气息如兰似麝,娇呻吟吟,哀求似的说道:“公子,不要……。”

“谁让你错了,不罚,以后如何能记得住。”楚质只觉浑身血气翻腾,心痒难耐,伸手替初儿脱去衣衫,柔美粉嫩的身子彻底裸露,泛出层层红霞,明亮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在初儿线条柔美的双腿上,光滑洁白的肌肤细腻得犹如象牙。

楚质心跳如鼓,沸腾的血气一点点朝下身聚集,立即翻身坐起,将美人压在自己的身下,慢慢扳开两条修长圆滑的大腿,下身进入一处温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柔情蜜意

楚府书房,楚洛仔细翻阅手中的书籍,不过心思显然不在书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连忙上前拉开房门,柔声笑道:“惠儿。www.65txt.com-====-”

“夫君。”惠夫人轻柔行礼,泛出甜美的笑容。

“怎么样,质儿是如何回答的。”拉着惠夫人坐下,楚洛迫不及待问道,这两天为了这事,把自己弄得不胜其烦,无论如何允许还是拒绝,也要有个答案才成。

“质儿说殿试将近,不愿分此事分心,况且长幼有序,俭儿还未成亲,做弟弟的自然不能抢在前面。”惠夫人轻声说道。

“长幼之序,确实不可逾越。”楚洛目光闪烁,沉吟了片刻,点头说道:“此言在理。”

“既然如此,那就样回绝前来说亲的人吧。”惠夫人说道,脸上有些喜色。

“嗯,质儿年纪尚小,此事也着急。”楚洛说道,自己当年二十岁以后才成亲的,不能让这小子在这方面也胜过自己。

“那就再等几说。”惠夫人欣喜说道,作为母亲,她不怎么想有人与自己抢儿子,哪怕是儿媳妇也不行。

“怎么?舍不得质儿。”抚着惠夫人纤玉手,楚洛轻笑说道:“质儿已经大了,过些日子进士及第,朝廷授予官职,奔赴一方走马上任,终究是要离开的。”

“奔赴一方?”惠夫人心中颤,怎么忘记这档事了,连忙说道:“夫君,质儿还小,从未出过远门,中进士之后能留在汴梁。”

“这个难说。朝廷授有定然。哪里有空缺就补上去。天南地北。哪里都有可能。未必能在汴梁附近。”楚洛皱眉说道:“至于留在汴梁绝无可能。进士及第之后。按照惯例放任到大宋各地锻炼其功绩。再决定是否调回汴梁或者迁调。若是在地方上无所作为。不仅得到升迁可能一辈子就待在那里了。”

“那怎么可以。”惠夫人惊呼起来。扯着地手说道:“夫君。你去求下大伯。让他想办法留质儿在汴梁。就算不在汴梁城。也要像三叔一样在开封府境内也行。”

“地方州县官事。是由考课院主持哥是审官院主官。负责京官调动管不了此事。”楚洛轻声说道。不仅管不了且不能插手。免得得罪同僚。

“那如何是好。”惠夫人着急道。秀眉微蹙。清雅容颜掠起一丝愁云。

“惠儿不要担心。中进士之后。谁人不到地方上历练几年。积累功绩声望。随后得到升迁提拔。我们兄弟三人也是如此。质儿自然也不例外。”楚洛安慰说道:“为了质儿以后地前程。也只能如此了。”

“质儿也真是地。为何去参加什么会试。晚几年再考不成吗。”惠夫人幽怨说道。

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居然还报怨,楚质啼笑皆非,不过识趣的不与之争辩,清咳了下,说道:“惠儿,那个叫初儿的小姑娘进入府中一段日子了,情况如何?”

“性情温善,而且心灵手巧,善解人意,我颇为喜欢。”惠夫人随口回答,心思还放在楚质要奔赴异地的消息上。

“既然如此,那待质儿进士及第之后,就让她贴身服侍质儿吧。”楚洛点头说道,笑容有些暧昧,双手也不闲着,十分有节奏的揉捏起惠夫人的柔荑。

俏脸飞起一抹晕红,惠夫人故作不知,暂时把心思放下,轻声说道:“夫君,质儿似乎非常这个小姑娘啊。”

“那又如何?”楚洛轻笑道:“反正以后就是质儿的人,是喜是爱,我们无须多管。”

“可质儿好像有意娶她为妻。”惠夫人微声说道。

“娶妻?”楚洛一楞,立即摇头说道:“这可不行。”

“我自然清楚,只是质儿却不是这么想的。”夫唱妇随,对于楚洛,惠夫人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知道的情况,轻叹了下,柔声说道:“质儿之所以断然拒绝成亲之事,除了刚才两个理由之外,我看似乎还有初儿的原因。”

按理来说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楚洛,应该拍案而起,狠狠怒斥楚质年少轻狂,不明世事,但是楚洛却偏偏没有任何生气的意向,反而在心里暗暗叹息,脑中浮现起二十几年前,自己身边那柔美的小侍女,也就是楚俭的生母来。

“夫君,又想起柳姐姐了。”惠夫人轻声说道:“你们真不愧是父子,性子也差不多,连在这种事情上的决定也一模一样。”

“那时年少不经事。”楚洛讪笑说道,心中却有同感,突然之间有血脉相通的感觉。

“那你准备如

此事?与阿翁一样,也接初儿出去住几年,待质儿娶她回来?”惠夫人柔声问道。

“当然不是。”楚洛脱口说道,那几年的相思之苦自己已经受够了,可不希望在自己儿子身上重演,况且这小子对自己本来就不待见,若再把他心爱的女子弄走,怕是恨自己入骨,理都不理自己了。

“那怎么办?”惠夫人问道,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之色。

楚洛没有回答,转念一想,突然发现楚质的情况和自己当年不同,父亲当年是害怕自己沉溺于美色而耽误修学,才将柳儿接走的,而楚质已经考中贡士,离进士及第之日不远,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事也不急,既然质儿已经表明态度,不愿在俭儿之前先成亲,那就过几年再说吧。”楚洛轻松笑道:“只要他提出这个要求,那我就这样回答。”

“也是,这样说来,儿有些作茧自缚了。”惠夫人笑道,有几分妩媚之意,让楚洛一阵目眩心摇,忍不住站了起来,深情款款呼道:“惠儿……。”

…………………………………………………

云散雨收,初儿觉得身子没有半点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床上,一张千娇百媚的绝色容颜,美艳如花,脸颊上残存着一抹动人的红晕,彩霞隐隐浮动,散发出娇媚的瑰丽光泽。

楚质紧抱住儿柔软香滑的身子,胸前的肌肤立时感觉到了一阵柔嫩细润,阵阵醉人的芬香扑鼻飞来,心中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察觉楚质身上的异状,初儿芳心通乱跳,双颊滚烫如火,晶莹剔透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娇羞说道:“公子,快些起来了,让人瞧见不好。”

“门已经拴上了,而且谁知道我在房中静心修学,哪个敢如此不识趣前来打扰。”楚质微笑说道,手掌下移,滑到美人嫩滑圆润的**之上,指尖微微用力,十个手指陷进柔软的臀肉,弹性十足,初儿娇吟一声,轻摆纤腰,不知在逃避还是迎合楚质的抚弄,胸前两团柔嫩跳跃蠕动。

楚质一阵气血翻,心脉贲张,连忙轻笑说道:“初儿别闹,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初儿自然清楚,嫩白小脸顿时红得要滴出血一般,光洁如玉的身子轻轻颤抖。

“初儿,你等我几年。”知道初儿柔嫩的身体再不堪经受自己的摧残,楚质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头轻轻搁放在初儿香滑的粉颈旁,含住她软玉般的耳垂,吻了下,柔声说道:“大哥不会这么快成亲的,几年之后,我定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迎你进门。”

初儿眼圈忽然一红,身子不自禁地轻轻颤抖,胸口起伏,突然伏在楚质的怀中,呜呜哭泣了起来,泣声断续、低沉,若有若无。

心生怜爱之情,伸手轻轻抹去初儿脸上的泪水,楚质轻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温驯偎依在楚质怀中,过了片刻,抽泣之声渐歇,初儿柔声道:“只要公子喜欢初儿,初儿就算为奴为婢也是欢喜的。”

“我不要初儿为奴为婢,只要你做我可爱的小妻子。”楚质微笑说道,继续在初儿细嫩的耳垂旁轻轻吹气。

初儿呼吸渐渐变得轻快,绯红的脸蛋深深埋入情郎的臂弯,一动也不动,心中只有一片深情之意,幸福感觉顿时充溢着身心。

清晰地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丰腴,鼻子充满芬香气息,绵软滑腻的触感不停撞击着楚质心中火热的**,幸好还有些理智,勉强说道:“初儿,我们也该起来了,待会就有人过来送膳食,被人瞧见可不好。”

“公子放心,此时离午时尚早,不会有人打扰的。”小脸火热滚烫,初儿声音细得如蚊振翅,却带着一丝媚惑。是可忍,孰不可忍,楚质双目赤红,猛地翻转身来,把初儿柔软的身体搂入自己怀中,又是一轮疾风暴雨。

正午时候,楚质抱起身子渐渐化成一汪春水的初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左臂搂住她的纤细腰身,轻轻的服侍美人用膳。

“公子,这样不好,还是放我下来吧。”初儿娇羞说道,脸上红潮未退,眼眸中波光荡漾,转动之际妩媚撩人。

“放心,房中又没人,谁会看得见。”楚质当然不同意,亲手将菜肴剔骨留肉,轻轻送入初儿口中,初儿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心中顿时充溢着柔情蜜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殿试

明里暗里回绝了数批前来说谋的人之后,楚府慢慢也恢复了安静,而楚质从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然变不上受到什么影响,每日都在初儿的无微照料下,安心修学,时间渐渐飞逝,转眼间就到殿试之日。www.65txt.com~~~~

其实在宋朝以前,从来没有殿试的说法,士子们通过了礼部主持的会试后,马上可以授予官职,可是在宋太祖开宝六年的时候,新录取的进士到讲武殿谢恩,通过当面对话,赵匡胤发现新科进士中有人的知识浅陋,回答问题时慌张失措,牛头不对马嘴,就下令将他们刷掉了,事后,未被录取的士人又击登闻鼓,状告当时的知贡举卖人情,取舍不公允。

赵匡胤立即命令贡院将考完三场会试而落选的人造册上报,随后将这些人全部召见,选了百余人发给卷纸,另外再考一场诗赋,两天后,赵匡胤亲自到讲武殿批阅试卷,从此以后殿试就成了科举考试的一道必须经过的程序。

这天清晨,春夏临交之际,春光明媚,骄阳似火,楚质早早起来,接受来自楚府上下的祝福,婉拒家人的陪同相送,怀着几分激动忐忑的心情,独自一人向以前从来没有踏足过的皇城宫禁走去。

一天之计在于晨,此时的汴梁城街道两旁,过往人流熙熙攘攘,商人小贩汇聚云集,脸上情绪变幻莫,或悲或愁,或怒或喜,只不过在楚质看来,这一张张院陌生的面孔都是那么的可爱顺眼。

北宋东京汴梁城是在唐汴州衙城基础上,仿洛阳宫殿改建的,规模气势已大不如唐朝,宫城由东、西华门横街划分为南北二部,南部中轴线上建大朝大庆殿,其后北部建日朝紫宸殿在西侧并列一南北轴线,南部为带日朝性质的文德殿,北部为带常朝性质的垂拱殿,宫城正门是宣德门,上部由正面门楼、斜廊和两翼朵楼、穿廊、阙楼组成。

宣德门前有宽二百余步御街,路的两旁有御栏,辟御沟,满植桃李莲荷来参加殿试的贡士们就是聚中在此处等候,由礼部官员教导进宫时应该注意的规矩,以免不知礼节而闹出什么乱子来。

初晨的太阳没有出来,就已经有贡士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当天际浮起一偻白芒时地已经汇聚大半参加殿试的贡士,人数虽多,却不怎么热闹有人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小声的窃窃私语,有人干脆依靠在御栏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则是静不下来御街道上来回走动,神情似有不安,各人表情不一,不能概之。

楚质来到宣德门前时,才发现自应该是来得最迟的人之一,若是在平时到楚质来了,肯定有几个仰慕者过来与之攀谈今在这个特殊时候,贡士们只是微微抬头瞄了楚质一眼毫没有理会之意,有的没有注意者干脆当作没有看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一来到这,楚质就感到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还有几分压抑的感觉,激动喜悦的心情慢慢化成了沉重不安。

“景纯。这里。”一个低声地呼唤来。

听声音就知道是滕茂实。楚质连向那边走去。压抑地心情似有舒缓之意。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这时地滕茂实。是那么地招人喜爱。

“景纯。来得这般晚。想必是成竹在胸了吧。”滕茂实轻声笑道。神情非常轻松。眉宇间却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忧虑之色。

“这还用说。景纯夺得状元地呼声要比我这个会元强多了。”冯京微笑道。脸上依然是那么地从容自若。

“状元定然是当世地。我只求得个进士出身即可。其他可不敢奢望。”楚质认真说道。要知道进士也是分等级地。第一榜。称为进士及第。前三名是状元榜眼探花。第二榜是为进士出身。第三榜是同进士出身。第四第四榜是赐进士出身。等级不一样。待遇自然不同。朝廷授予官职地时候更加能显示出其中差别来。

宋朝地时候还好些。第一榜取地人数虽少。但起码有十几二十个进士及第。以后地明清两朝。第一榜地进士及第就只有三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其他地都是进士出身。让文人士子们非常地郁闷。

“景纯过谦了。”冯京笑道:“参加殿试的贡士,谁人不想名居第一榜,最好能夺得状元而归,还未应试之前,谁能保证自己成绩如何。”

冯京说的也是实话,科举考试的成绩,因为没有后世的细化标准,成绩优劣高低都是由人而定,解试会试童子试

,起码有几个阅卷官,相对而言公平此,但是殿试却谁为状元是由皇帝本人钦定的,只要是皇帝本人不满意,前面的成绩皆可作废,安排你什么名次,那你也只能认了。

正是由于这种变数,所以贡士们这才信心满满,根本不为会试成绩所影响,只要写的文章被皇帝看中,就算在会试中是垫底的,却在殿试时成为状元,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秀颖,我敢断言此次殿试当世依然是第一,如果我错了,当然认罚,掏钱请客,酒楼任你们选。”楚质笑着说道:“如果我说对了,那你觉得当世应该如何?”

“这还用说,上状元楼设宴以谢景纯的吉言。”滕茂实轻笑说道,大有落井下石之意。

“景纯,怎么你比我自己还要有信心啊。”冯京笑道,在他看来,楚质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激励自己要有信心而已,也没有在意,立即爽快的答应下来,。

“当世,这几日你以省吃俭用了。”击掌立誓后,楚质笑嘻嘻说道。

“彼此彼此,你也是啊。”明白质的意思,冯京笑着说道:“别到宴罢结账之时却拿不出银子来。



三人低声笑了几句,从宣德门出来的几个官员,时刻留意宫中动静的贡士立即精神一振,整衣肃容,和微微移步上前,几个礼官也没有废话,让众人齐聚站好,开始讲解进宫应该注意的礼节规矩,半个时辰之后,讲解完毕的礼官随意找了几个贡士提问,发现他们确实记得非常牢固,随之宣布众人可以进宫了。

众人一阵微声哗然,每个人的心都十分的喜悦,几个礼官显然对此已经习惯,也没有加以制止,示意让众人跟在后面,随之迈步向宣德门走去,众人不敢怠慢,怀着朝圣般的心情,紧随而上。

宋朝的宫城,就气势美而言,远远不能与北京的故宫相比,有幸到故宫参观过的楚质,对此丝毫没有怀,但不知为什么,在走进宣德门的刹那间,楚质却觉得自己的心情极其复杂,激动喜悦难言,还隐约有一丝敬畏。

慎言慎行,小心翼翼随着礼来到举行殿试的文德殿中,在礼官们的安排下,众人纷纷在已经准备好的书案旁坐下,耐心的等待起来,过了片刻,翰林学士赵概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赵概微笑回应,随后带着众贡士朝禁中方向施礼。

殿名为皇帝主持,不过皇帝每理朝政,可谓日理万机,能抽空批阅几份卷子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要知道殿试从清晨开始,到日落时分才结束,皇帝自然不能把这么珍贵的时间消耗在这里。

一切妥当后,自然就是开考了,赵概从密封的锦盒内取出殿试之题,高声吟诵道:“盖闻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仰惟祖宗以来……俾祖宗之治、复见於今、其必有道。子大夫学古人宫、明於治道、蕴蓄以待问久矣、详著于篇、朕将亲览。”

殿试的题目只有一道,意思非常明了,就是皇帝按祖宗之法治国,天下得到大治,可是又觉得祖宗留下的法令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但是皇帝又有虑,当时祖宗制定这样的法令,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弄得皇帝很矛盾,所以想听听贡士们的意见。同时让贡士们按照其意思破题,写一份策论,以供皇帝御览,内容当然是由自己发挥,这不仅考验贡士们的作文能力,也考验他们对于治理国家有什么样的心得、意见。

变法,那不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吗?听完试题,楚质有些楞了,随之立即反应过来,几年前的庆历新政,名为改革吏治,其实也属于变法的范畴,况且朝中有忧患远见的士大夫们也意识到三冗的弊政,出这样的试题也不稀奇。

只是问题来了,自己应该主张变法还是不变呢?如果是在神宗时期,楚质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坚定拥护变法,可现在是仁宗朝,宋仁宗对于变法是什么样的态度,楚质实在是难以猜测,说他想变法吧,又把主张革新的范仲淹逐出朝廷,说他不想变吧,近几年来,又渐渐启用当年支持范仲淹改革的大臣。

真是天威难测啊,皇帝的心思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猜测的,楚质幽幽叹息,考虑了好久,终于决定了下来,执笔沾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这么一句:祖宗之法不可易也!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应邀出游

殿试结束,成绩却不会那么快公布的,不仅是因为批阅数百份试卷费时,更主要的是,榜单出来后,附带的还有许多事情,自然要缓几日让朝廷做好准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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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初升的太阳,阳光明媚而悠远,透过薄薄的丝纱窗帘照在一双嫩藕似的手腕上,散发淡淡的光泽,连羊脂美玉都有些黯然失色,楚质的下巴架在初儿香肩上,偶尔凑到她白玉似的脖颈上滑来滑去,两人脸蛋贴着脸蛋,肌肤相亲,香泽暗闻。

初儿秀长乌黑的头发高高盘在头顶,一身玉色罗裙,里面是粉红色的丝绸内衣,微微张开的衣领遮不住乳白色的女儿抹胸,楚质一双大手悄悄地从抹胸的两侧滑进,巧妙地握住了两团滑腻之极的凸起,肆意地抚摩揉捏。

一阵情不自禁的颤栗,初儿面孔绯红,好像天边的晚霞,秀气的鼻子不住地发出娇媚的呢喃,嘴里发出细小的呻吟,声音轻若蚊吟,羞涩中透出无边的妩媚。

“二哥,可在房中。”门外传来楚珏清亮的声音。

“是三公子。”初儿娇羞不胜,连忙挣脱楚质的搂抱,也不是去开门,而是躲入里屋整理零乱的衣裳。

恋恋不舍嗅了下手中余香,楚质轻轻叹息,扬声叫道:“门没拴,进来吧。”

楚珏推门而进,轻轻坐到了楚质旁边,丝毫不知道自己打扰了某人的好事。

“文玉,今日这么早回来,书院又休假了。”楚质笑问道,不用上课的感觉真是爽啊,每天睡到自然醒。

“上课的教谕有事要忙,许了我们一日假。”楚珏点头说道,脸上却没什么喜色,显然这样的假期对于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嗯,这是好事啊。”楚质轻笑道:“想必是才卿又有了什么提议,让你和我说吧。”

“没错。”楚珏说道:“他请我们明日到郊外的庄园作客。”

“在家闷了两日,去散下心也好。”楚质微笑道,自从殿试结束后,他就没有出过家门,还真的些无聊。

翌日清晨,西城郊外,山势蜿蜒起伏,岩壑幽邃,林木葱,青翠茂密的松林间总有绿中带红的枫叶点缀,望出去满目葱茏,高高低低的青绿色松树在风中傲然挺立,叶片间筛下的点点金光,伴随着缕偻清风浅浅摇曳,是一片春色中闪亮的点缀。

高士林的庄园建筑在半山腰上,依山伴水,临高而视,却是一片绿油油的农田,一个不大的村落就在山角下,村民大多数是高家庄园的佃户,听闻自家庄主前来之后,纷纷前来行礼请安。

深受世家大族的教育,高士林自然没有暴发户似的盛气凌人,而是彬彬有礼的接受村民请安问好带来的礼物,温言良语表明自己不过是来游山玩水罢了,让村民不必过多费心,待村民离开之后,又让山庄的主事回赠了些物品给前来的村民。

“才卿处事如此周到,颇有家主之风。”庄园厅中,楚质轻笑道:“再过几日,迎娶曹家娘子进门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了。”

经过近月的等候,曹媛的父亲终于带着亲眷回到汴梁,在与高滔滔磋商之后,高士林和曹媛的婚期自然决定了下来,这种事情高士林自然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只能由高滔滔一手操办,身为当事者的他反而空闲下来。

眼看就要结束单身生涯,高士林还是颇有感触的,成亲以后家里又多了个人管着,再不趁婚前肆意轻狂一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当然,所谓的肆意,其实也就是到处走走,散散心,放下心情,真正让高士林去秦楼楚馆寻花问柳,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一家之主?”高士林苦笑,感叹说道:“景纯,现在我才知道,一家之主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何出此言?”楚质笑问道。

“以前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姐姐替我管着,前几日她突然对我说,成亲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担当起责任来。

”高士林轻声说道,似乎有些愁色。

“以前你不是总埋怨令姐事事都约束着,总是觉得不自在吗,现在为何又哀声叹气的,应该高兴才是。”楚质轻笑说道。

“我如何高兴得起来,当家了才知道难,烦琐的事情接连而至,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比以前更加不自在。”高士林叫苦不迭。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现在十分的潇洒啊。”楚质笑道:“婚期将至,居然还有空出来游玩,一点也不像琐事缠身的样子。”

“难道你瞧不出来我是在苦中作乐吗?”高士林摇头说道,苦叹连连。

对此楚质只能深表同情,爱莫能助,只不过高士林的情绪变化得非常快,上一刻还斥着苦,下一妙立即兴致勃勃的为楚质介绍起自家山庄附近的景色来,眉飞色舞之下,也坐不住了,拉着楚质、楚珏直奔门外而去。

正如高士林所说,这里的景色虽然比不上各地赫赫有名的名山大川,但却有自己的特色,可能是由于气候条件较为好的原因,这里处处是茂林修竹,青青翠绿,山崖幽谷之中奇花异草丛生,自然景色十分秀丽。

远处山势起伏,绵延数百公里,深山远林之处,一团团烟雾笼罩其中,若隐若现,似是飘逸仙境,突然一阵清风吹拂而过,风过处,浓雾消散,远处的山峰清晰可辨,其周围层峦叠翠,古木参天,流水潺潺,幽雅深邃。

如今正近骄阳似火的午时,在山林的挡下,庄园没有丝毫的闷热,微风徐来,却予人一种别样清凉舒爽,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是高家所能独占的,临山远望,楚质隐隐约约发现附近还有许多建筑精美的豪宅,不用说,这当然是汴梁城其他权贵建造的山庄。

“景纯,快近午时,我们来得突然,山庄却没有准备膳食。”高士林笑嘻嘻说道:“正如你所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看我们……。”

“不必多言,既然有弓有箭,山中万物,我们自行取之。”楚质自信说道,这几个月来,在高士林的指导下,楚质射出的箭还没达到百发百中的地位,但也相差不远了,起码在百步之内,从来就没有脱过把。

自信并不代表一切,山里的飞禽走兽却实不少,但楚质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射出去的箭故然强劲有力,可惜总是差了那么一丝,没有命中目标,让猎物惊疾而逃,与之相反的是,高士林凭着敏锐的观察力,以及百步穿杨的箭术,只要有猎物出现在他的射程以内,绝对没有失手的时候,就连箭术稀松平常的楚珏,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也射下几只飞鸟。

“景纯,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吧,谁让你平时弓的时候,总是懒懒散散。”高士林笑眯眯说道,脸上明显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平时不努力,关键时刻,果然不管用啊。”楚质摇头叹息,随之一拍高士林的肩膀,感叹说道:“才卿,既然我的箭术已经派不上用场,那只能看你的了。”

说完把弓箭递给跟随左右的仆役,负着双手,悠然自得的欣赏起山中景色来,脸上表情是那么的惬意。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高士林得意洋洋说道,过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这小子把事情都推给自己,而他却悠闲自在的游山玩水,比较之下,自己岂不是很亏。

“才卿,我双手有些酸软,可能帮不了你了。”一旁的楚珏突然说道,顺手把手中的弓与箭囊挂在高士林肩膀上,自己却快步跟上楚质。

“楚景纯,你是故意的。”楞了下,高士林猛然大叫起来,惊起不少林间飞禽。

“谁让你箭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能者多劳,你就不用推辞了。”楚质笑道,顺手折了朵野花仔细欣赏起来。

“你聪明,我也不笨,这么多猎物,做个午膳绰绰有余,何必再辛劳下去。”转念一想,高士林立即吩咐仆役把猎物带回山庄让厨房处理,自己也不甘寂寞,悠然的观赏山林美景来。

几人从山林小路一直往前走,不久之后就上了主峰山顶,只见断崖峭壁之中,一缕偻、一团团的青烟白气,飘忽聚散,变幻莫测,迎风而立,还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每当站在此处,我胸中却有股莫名激动,十分想放声大喊。”高士林轻声说道,深深的吸了口气,闭目享受起来。

“只要你不怕扰民,尽管叫吧。”楚质轻轻笑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山脚下不仅是小山村而已,而且还有条连通汴河的水道,过往商船络绎不绝,而且附近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豪宅,若是谁叫随意叫喊,惊扰了人家,说不定惹上什么麻烦。

“还是算了,这种孟浪的事情岂是我一个谦谦君子能为之的。”叹了下气,高士林喃喃说道:“真想叫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第一百六十章 题诗

说说而已,高士林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轻狂的事情来,停留了片刻,几人也随之从另一条小道漫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中的一个小山丘时,楚珏指着一处突然说道:“那里似乎有个画架。www.65txt.com



楚质随之望去,只见山丘一处十分平整的地方,有一个立好的画架,架子旁还摆放着作画用的颜料笔墨,而好奇较重的高士林已经走到了那里,仔细的打量起来。

“景纯,快来看,这画似乎不是凡品。”高士林招手笑道:“也不知是哪路高人所作,居然把这幅佳作留在这里。”

环视四方,附近空荡荡的,带着一丝好奇,楚质走了过去,只见木架上夹着一幅水墨丹青,画面上是一座清雅的村庄,树木掩映,沐浴着朝阳,村前有条小河,岸柳成行,河上一座木桥,桥上走着一个肩挑菜蔬的农户,桥下停泊一艘小船,船头立一只扬脖欲啼、神气十足的大公鸡,却是山脚下小山村的情景。

这幅画布局得当,情景交融,而且作画之人的功力非同一般,无论是用墨还是着色都非常恰当自然,仔细观赏片刻,楚质起了自愧不如的心思。

“景纯,你觉得此画如何?”高士林笑问道。

“实属不可多得的上品。”楚质认真说道,忍不住继续观赏起来,用心体会人家的一笔一画是怎么样勾勒的。

“我看不然,这画虽好,却有一丝瑕疵。”高士林摇头说道。

“什么地方?”楚质也有几分好奇,清楚高士林对金石字画有一定的研究,不会无的放矢。

“画得传神,却少了点缀之诗。”高士林笑着说道:“此画上方有一处留白,显然就是用来题诗之处。”

“言之有理。”楚质点头说道:“却不知此画是无意之中遗留在这里,还是作画之人突然有事有忙,一时离开而已。”

“管呢,待我想一首应情应景的诗再说。”高士林说道,一脸的跃跃欲试,过了片刻,诗兴大发的高士林立即得诗一首,可惜却概括不了这幅画的全部含意,只能作罢再想。

“公子,庄里已经设下酒席,请公子移步。”就在这时,一个仆役匆忙走来禀报。

到底是选择先回庄款待两位好友,还是选择先解决为画题诗的问题再走,高士林犹豫了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忽然瞄见微笑而立的楚质,顿时反应过来。

“景纯,酒席已经备好,若想赴宴,请以此为题赋诗一首。”高士林笑嘻嘻说道。

“才卿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楚质轻笑道,也没有推辞,直接执起旁边的毛笔,蘸上浓墨,便在空白处书写起来,几排行书一挥而就,字迹飘逸,一气呵成,宛如龙飞凤舞。

“日出扶桑万户低,大船拢落小桥西,村农非是寻常客,嘱咐金鸡莫乱啼。”轻轻吟诵了下,高士林击掌叫好,打趣说道:“景纯,以你的才学,以后没钱了,大可在城中卖诗为生,想必定然有许多人光顾。”

“囊中羞涩的时候,我会考虑的。”楚质笑道,明白高士林这样打趣,不是轻视取笑,反而有夸赞之意,要知道宋朝文风鼎盛,东京汴梁城识文断字的不在少数,没有一定的才气,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买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几位公子,可否让一下。”一个谦恭的声音传来,不知到什么时候,画架旁边来了一个青衣仆役。

“你是?”高士林迷惑问道。

“小的是不远处绿柳山庄的门役,奉命来取回此画。”青衣仆役笑容满面说道。

“许家的绿柳山庄?”高士林惊讶道,身体下意识的避让起来。

“正是。”青衣仆役点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画架,微微行礼说道:“麻烦几位公子了,小的就此告退。”

望着青衣仆役匆匆离去的背景,楚质轻声问道:“景纯,这个许家,是不是我们元夕时前去观赏花灯的那个许家啊。”

“景纯的反应果然灵敏。”高士林点头笑道:“本想待会可向画师买下此幅水墨丹青,可惜是许家之物,不然这画我说什么也要带回去的。



缓步向山下走去,楚质好奇问道:“才卿,这许家是什么来路,平时怎么很少听闻,见你的反应,似乎来头不小啊。”

“许家行事低调,从不张扬,自然不像其他世家一样为人所知。”高士林轻笑说道:“其实与曹家相比,许家才是真正的名门,早在周之时,声势已经非常显赫了,后来……没落了一阵子,不过太宗继位之后,许家又重新振兴起来。”

为什么没落,为什么振兴,其中有什么隐秘,楚质也没有刻意打听

反正肯定与当时的朝代更迭或者帝王更替有关,这是当权者的禁忌,知道了反而惹火烧身。

“我隐约听老师说过,汴梁城中有一个许驸马,为人豪爽,喜结交士人,经常接济贫寒士子,该不会就是……。”楚质若有所思道。

“嗯,此人就是许家现任家主,许宣许升平。”高士林轻声说道:“驸马不过是别人对他的戏称罢了,其实他只是娶了个宗室之女而已。”

楚质理解点头,毕竟皇家的事情,哪怕言谈有所顾忌,但像真宗仁宗的女儿,也就是所谓的帝姬,招了谁家的子弟为驸马,婚后生活怎么样,多多少少也在民间流传一些,反正据楚质所了解,这些驸马之中,没有姓许的。

“牵强来说,其实这许驸马与我还有些关系。”高士林笑着说道。

“怎么说?”楚质好奇问道,也不觉得奇怪,自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把往日一帮打天下的重臣安置到清闲职位后,宋太祖也不清楚这些人交出中央军权,甘心与否,会不会出乱子,于是想到用姻亲关系来笼络这些重臣,皇室与贵冑联姻,虽然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却起着巩固皇室政权的作用,后来干脆形成一种惯例,近百年下来,世家与皇室之间,或者世家与世家之间,自然多少有些错综复杂的血源关系。

“许家主娶的宗室女,虽不是公主帝姬,却是一位郡主。”高士林微笑说道:“景纯可能猜测得出是谁家王爷的郡主?”

“我又不是铁口直断的大仙,如何能知道。”楚质白眼说道。

“是商王的女儿,也就是现在汝南郡王的胞妹。”高士林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轻笑说道:“按辈份来说,我还要称呼他为亲家姑父呢。”

“身份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当日张晋元不敢在许府造次。”楚质笑道,赵宗实的姑父啊,人家可是与皇帝一个辈份的,又是皇室宗正郡王的妹夫,谁敢不给面子。

“不仅如此,人家还是真宗时期进士,同年好友遍布全国各地,可谓知交满天下。”高士林不屑说道:“张晋元那小子敢放肆的话,明日就会有人上疏给官家,治他一个目无尊长之罪,真是可惜了。”

“原来还是前辈,不知他现在身居何位?”楚质微笑问道。

“呵呵,自从娶了郡主之后,他就辞去官职,说是为了避嫌,其实是接过了许家家主之位,想来是太过忙碌,干脆辞官不做了吧。”高士林笑呵呵说道,心中颇有同感。

“才卿,莫要说笑。”楚质无奈说道:“纵观东京的名门世家,其家主哪个不是朝廷的高官大臣,他如何能例外,哪怕娶的是位公主,吸取唐朝时的教训,可以不给官权官职,但起码还有个虚权的驸马一职以示安慰吧。”

“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高士林讪笑说道:“当时姐姐就和我说了这么多,至于他什么突然辞官,姐姐没说,我也没问。”

说话之时,众人已经回到山庄里,宴席就设在院中,古树苍苍,微风徐徐,自有一股风雅的味道,席上菜肴红光亮泽,从外表来看,还真有些勾人食欲。

“才卿,为你终于告别单身生涯而碰杯。”坐了下来,楚质举杯轻笑道:“汪.有言,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就要占其一,真让人羡慕啊。”

“你还不是一样,过几日想必就要金榜题名时了。

”高士林笑了下,举杯示意,朝楚珏说道:“文玉,不好意思,这回我先了,你继续努力吧。”

“你只是有婚约在身罢了。”楚珏轻哼了下,闷声喝酒,似有几分不服气,连这个也要争,楚质苦笑摇头,无奈叹气。

“就算没有婚约,凭本公子的本事,成亲也要比你早。”高士林轻笑说道:“就你那木讷性子,有小娘子喜欢你才怪。”

“谁说没有!”楚珏不愤,脱口而出。

楚质与高士林面面相觑,唇角突然绽出一丝诡异笑容,十分清楚以楚珏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气急败坏而撒谎,最多是默不作声暗自气恼,这样说来,反驳之言肯定是确有其事。

“文玉,透露一下,是谁家小娘子?”高士林好奇心大盛,贼兮兮笑道:“说来听听,兴许我也认识,好替你美言几句。”

俊白如玉的脸孔悄悄泛起一丝红润,楚珏沉默不言,不停借举杯饮酒掩饰自己的心情,瞧楚珏的模样,高士林和楚质越发肯定其中必有隐情。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酒后真言

洒然一笑,楚质举杯独酌,心里有几分喜悦之意,自从之后,楚质就发觉自己这个弟弟心里似乎有些……,怎么说呢,应该不是嫉妒,只能算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楚质当然不会在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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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楚珏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以他在楚质面前的坦直,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只不过楚质却有些头疼,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楚珏调整心态,这种事情也不好挑明来说,所以只有拖下去,希望时间能消磨一切,现在见到楚珏的样子,楚质相信这种情绪就要消失了,因为在伟大的初恋面前,心里只会有微酸甜蜜羞涩,绝对容不下其他情绪。

任凭高士林如何的威逼利诱,楚珏就是不肯开口,无奈之下,只有求助楚质了。

“景纯,你这兄长是怎么当的,自己兄弟有意中人了,却悠闲自在的饮着小酒,一点也不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高士林埋怨起来,那神态,似乎他才是楚珏的哥哥一般。

“先贤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本性,我为什么要好奇。”楚质笑吟吟说道:“况且文玉年纪已经不小了,男欢女爱,阴阳相吸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成家立业也是自然之理,有什么事情他自己可以做主,我又何必多问。”

“那你就不想知……。”瞄了楚珏一眼,高士林不死心说道:“是谁家的小娘子喜欢文玉吗?”

“有人喜欢文玉,那说明文;力非凡,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楚质轻笑说道:“确实值得庆贺,那我们就一起敬文玉一杯吧。”

楚质顾左右言他的态度让高士林十分的不爽,愤然举杯喝酒睛溜溜一转,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景纯,你真的相信文玉之言,要知道我们每天都与他在一起,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和哪个娘子接触过,恐怕不是有哪家娘子喜欢他,而是文玉在说谎。”

这么浅显的激将法自然能看得出来,根本不理会高士林的话,只是在默默饮酒,唇边隐约似有一缕笑意。

看激将法不管用,高士林不是没有死心,开始旁敲侧击起来,而楚珏对高士林的伎俩似乎早就熟悉透了,丝毫没有上当,过了不久,高士林无奈使出最后的一招,拉着楚珏拼起酒来,准备让他酒后吐真言。

问题在于。楚珏酒量早已经不是往日一杯倒地水平了坛斤装淳酒见底。俊脸虽然已经红透但是神智似乎还有些清楚。无论高士林怎样诱导。就是闭嘴不言。而且楚珏地酒品非常好。再多饮几杯。立即伏桌沉睡起来。

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对楚珏饮了这么久高士林也有几分醉意。舌头似乎打结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文…玉。我和…你说喜欢地小娘子。就要放胆地去表达爱慕之意。但是千万不要着急成亲。…成亲。感觉非常不好。似乎被什么给绑住了。没有了以前地轻松洒意。”

重重吐了口浓郁地酒气。高士林继续说道:“不过成亲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地小娘子在一起。不用担心她说要回去了……。”

到后面。高士林地声音越来越轻微。最后逐渐变成了嘟喃。过了片刻。也和楚珏一样。慢慢瘫软在桌案上。楚质有些啼笑皆非。高士林初意是让楚珏酒后吐真言。获取秘密。没有想到计策故然是成功了。可吐直言地却是自己。

轻轻摇了下头。知道宴席到此为止了。楚质随之挥手让仆役进来。收拾眼前有些狼藉地场面。自己却扶着楚珏和高士林两人进房中休息。

绿柳山庄。宅第壮丽。庭院清幽。院内假山、怪石丛立。小径错综复杂。院内栽了许多参天大树。微风拂过。只见枝桠摇动。树影婆娑。树旁有一座小楼。单间双层。二楼上有一间装饰华美地房室。

房中横设一张桐柏长书桌,桌上一个古铜炉,香烟缭绕,烧的是名贵檀香,右边靠墙一张斑竹床榻,锦帐低垂,左边放了一把花藤小椅,白瑾瑜安然坐在小椅之中,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一样垂直而下,清丽的俏脸,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白润光洁,白皙细腻的小手捧着一卷书,显得那么的秀雅恬静。

“瑜儿,在做什么呢。”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的苏月香莲步翩跹的走了进来,声音之中习惯性的带着一丝妩。

“小姨。”白瑾瑜连忙站了起来。

“瑜儿,都说是

心的,天气风和日丽的,正好到外面踏青,你怎么看书啊。”苏月香轻声说道,心中又有几分无奈。

“上午的时候不是已经在山里欣赏风景了吗?”白瑾瑜微笑说道:“也感觉有些疲惫,所以便在房中休息会。”

“山中秀美景色不少,你才走了几步,就兴致勃勃的作起画来,作完画已经将近午时,骄阳似火的,也只有匆匆归来,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苏月香叹气说道:“不过既然你觉得疲惫,那就明日再去吧。”

“明日?小姨,待会我们不回去了?”白瑾瑜疑惑说道。

“不急,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这里青山绿水,景色迷人,似是桃源,自然要多住两天。”苏月香轻笑说道:“前几日你不是在感叹田园风光之美吗,怎么才来就想走了。”

白瑾瑜小脸露:犹豫之色,寻思了片刻,柔声问道:“那小姨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看情况而定,可能三五日,如果瑜儿觉得这里还不错的话,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苏月香妩媚笑道,美目流盼,暗暗寻思,最好住到你把那小子忘记为止。

“三五日,也不……。”白瑾瑜秀眉微蹙,嫩白的纤指暗暗掐动,细细盘算殿试什么时候放榜。

“瑜儿你尽管放心,姐夫道你要来这里住后,怕你住不习惯,已经令人将我们住处的起居用品都搬了过来,布置摆设都与你房中一样,不用担心因身在陌生之地而睡不安稳。”苏月香笑盈盈说道,显然什么都考虑清楚了。

“可……。”白瑾瑜迟疑说道,秀美的睫毛轻颤,使劲的想找出一个借口。

“没什么好可是,物事都搬来了,有什么也先住几日再说吧。”苏月香连忙打断,抿嘴微笑道:“瑜儿,刚才你作的画,我已经命人拿去装裱,也不知妥当了没有,我去催促一下,既然你累了,那就在房中休息吧。”

完也不给白瑾瑜反应的时间,忙轻移莲步向外走去,步履摇曳生姿,飘逸的衣裙把她那成熟丰满的曲线完整地勾勒出来。

白瑾瑜无奈一叹,脸上表情有些郁积,轻柔坐下,拿起旁边的书籍,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小手支着书案,轻轻托起粉嫩的雪腮,小脸掠过一丝迷茫之意。

过了片刻,一个相貌清秀的婢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画卷,呈给白瑾瑜,口中说道:“小娘子,这是月香小姐让小婢送来的。”

接过画卷,白瑾瑜柔声道谢,挥手让婢女退下,继续沉思起来,过了一会,百无聊赖的轻轻摊开画卷,如一泓秋水般清澈透亮的眸子带着几分迷离,随意浏览着自己的画,忽然发现留白处有几行字,不由楞了下。

“日出扶桑万户低,大船拢落小桥西,村农非是寻常客,嘱咐金鸡莫乱啼。”白瑾瑜轻柔默念,眼睛掠过欣赏之色,当初她也想过给自己的画题诗,可惜考虑了好久,却依然没有作出一首贴切此画的诗来,午时将至,在苏月香的劝说下,只有暂时放弃了。

回来之后,也寻思好半日,却毫无所获,本有几分遗憾的,没有想到不知是谁突然间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莫非是小姨?”白瑾瑜暗暗猜测,连忙让屋外的婢女请苏月香过来。

“瑜儿,怎么了?”苏月香疾步走来,气息微喘,娇艳的脸颊泛起了一片红润。

“小姨,这首诗是你作的吗?”白瑾瑜细声问道,清丽的眼眸浮现佩服之意。

“什么诗?”苏月香有些莫明其妙,顺着白瑾瑜葱白小手所指之处望去,凝视片刻,咦的一声,也有几分惊讶。

“小姨,这诗不是你作的?”白瑾瑜迷惑不解,这画是自己所作,除了苏月香之外,旁人不敢随意碰触,难道是……

“难道是姐夫来了。”苏月香猜测道,又风风火火奔了出去。

“小姨,等……。”见苏月香已经消失在院落外,白瑾瑜轻叹说道:“走这么快做什么,这又不是父亲的笔迹。”

“不过,这字迹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仔细打量着画里的题诗,白瑾瑜蛾眉轻蹙,细细思索起来,目光忽然凝滞起来,连忙打开身旁的行李衣箱,迅速翻出几个卷轴,小心翼翼的展开,与之对照,片刻之后,白瑾瑜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弄巧成拙

瑜儿,不是你父亲。www.65txt.com

”苏月香轻步走了进来,有几分气恼。

“刚想告诉小姨,这不是父亲的字迹。”白瑾瑜轻笑说道,几个卷轴已然收拾藏好。

“还真不像。”观看了片刻,苏月香点头,随之轻哼说道:“不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居然没经过允许,就随意乱动你的画。”

“小姨不必急着恼怒,刚才我们回来之时,因木架过于沉重,没有将画带回,可能就是在那时,有旁人路过,见到此画,一时兴起,题诗一首罢了。”白瑾瑜微笑说道。

“是否如此,待会一问便知。”苏月香说道,话音刚落,一个仆役惶惑走了进来行礼。

“你去取画时,可见过什么人在画上题诗写字吗?”苏月香沉声说道,艳美的容颜颇有几分威严之色。

“未曾见到。”仆役连忙回答,了下眼睛,又说道:“不过小的在取画时,看见有几个公子围着画架,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小的听到几个字,好像是关于什么诗的,也没有细听,就匆匆将画架带回来了。”

“他们是什么?你以前是否见过?”苏月香皱眉问道。

“小的不知,瞧他们的样,似乎也是来踏青的。”仆役实诚说道。

“没的事了,下去吧。”苏月香轻轻挥手,既然知道事情与仆役无关,她自然不会在这事上为难人家。

“小姨。我看这事属偶然。你这么较真做什么。”白瑾瑜不解说道。心里却有些小紧张。害怕苏月香看出什么端倪来。

“瑜儿。你还小明白世间人心诡难测。我们刚离去一会。就有人在此画上题诗。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地事情。”苏月香蹙眉说道。

“那小姨地意思是?”白瑾瑜茫然问道。

“可能是某些无行浪子。暗暗跟着我们。”苏月香猜测说道。也不是她自作多情。无端猜测是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苏月香是汴梁城知名舞伎大家。美名传扬天下。仰慕者甚众。时常会有那么几个迷恋她地公子哥儿。费尽心思使出百般手段想讨美人欢心。跟踪算是正常地。有地甚至在她演出地路上围追堵截。~~~~想与她见上一面。

“应该不会吧。我们来这里地事情没几人知道啊。”白瑾瑜说道。心房却突然掠过莫名喜悦难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行程故然隐秘,可是怎么能瞒得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苏月香轻叹说道:“看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想到那些公子哥儿纠缠不休的模样苏月香心中掠过烦恼厌恶之意。

“小姨,可能是你多心了。”突然之间白瑾瑜却不怎么想离去了。

“嗯,也有可能。”沉吟了片刻,苏月香说道:“我让人去探查一下,看看是否发现什么可之人在庄园附近徘徊。”

过了不久,奉命出去察看情况的仆役匆匆回来禀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来的都是附近山村里的村民,偶尔有几个行人是路过而已,根本没在停留。

“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苏月香自嘲笑道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姨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白瑾瑜柔声说道,稍悬的心落下之余,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还在暗暗思索不对地方的苏月香,也没有发现白瑾瑜情绪上的变化,闻言以为她是想在庄园里走动几步,熟悉一下庄园内的环境,自然答应了下来。

“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啊。”苏月香坐了下来,弯弯的柳眉微蹙,灿若星光的眸子流波涟涟,有几分好胜较真的她,遇到不明问题时,总是喜欢想个通透才会罢休。

“可能真的是偶然。”不知过了多久,苏月香喃喃自语,纤手抚了下额头上飘逸的秀发,决定把这个问题暂时搁下。

轻轻站了起来,感觉有些疲软的苏月香做了几个舞蹈姿势,动作优美无伦,绝美曲线隐约突显,充满了女性的娇媚,可惜没人能够大饱眼福,疲软舒缓了些,苏月香才满意停止动作,正欲出门,忽然发现桌案上展开的画还没有收拾,下意识的走过去,纤手执画轻卷,目光忽然一凝。

“这是那小子的字。”苏月香惊呼起来,楚质的行书别具一格,颇有大家风范,让人印象深刻,她自然不会记错。

“这小子也来了,不好!”苏月香脸色大变,想起白瑾瑜,立即匆忙奔了出去。

枫树林中,无数的枫叶在落日的霞光映照下,如绚丽的锦缎般,美不胜言,

和楚珏沉醉未醒,也不好回城,楚质等了半天,也有,干脆到山下的枫叶林中欣赏枫叶随风舞动的景色。

随意折了几片半红的枫叶,楚质仔细欣赏起来,耳中听着微风吹拂枫叶漱漱作响,韵律低沉连绵,还真有几分觉醒之意。

细碎的步履声传来,楚质心中一动,寻声望去,只见在密集的枫林深处,一个女子正袅袅而来,绰约动人,可惜隔得较远,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她体态轻盈,袅袅娜娜,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高高的云状发髻,简洁脱俗,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

楚质觉得有几分熟悉,仔细留意慢慢走来的女子,黛眉弯弯,一双眼睛明媚秀长,晶莹妩媚,明眸中投射着清澈怡静的柔光,似有几分茫然,肌肤却润如温玉,楚质下意识脱口叫唤起来:“瑾瑜小娘子。”

还在茫然想着心事的白瑾瑜身子忽然凝滞,螓首微抬,清澈的眼眸露出惊喜之色。

“小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楚质笑道,上前几步,心中有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在画上题诗的可是你?”与同时,白瑾瑜也随之询问道,声音柔美,动听。

两人声音重,不过都听得清楚,相视一笑,自然是楚质的反应较快,闻言有些迷惑说道:“画上题诗?什么意思?”

突然醒悟过来,楚质惊问道:“小娘子,那田园山村图该不会是你所画吧。”

“随涂鸦之作,让楚公子见笑了。”白瑾瑜小脸微红道,心中却喜悦之极。

“随手涂鸦就这厉害,那认真的画,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

”楚质笑着说道,还真是没有想到,柔弱弱的小姑娘,画技居然这么高超,让人叹服。

“楚公子说笑了。”白瑾瑜心中欣喜,小脸露出迷人微笑。

“我可不是在说笑,如果老师见到你的画,肯定抢着要收你为徒。”楚质轻笑道,尽管是在开玩笑,但楚质心中觉得也有几分可能。

毕竟何涉一直想找个有绘画天赋的弟子继承自己的衣钵,收下楚质之后,心愿故然是完成了,不过如是让他知道有人年纪轻轻的,画技已经登堂入室,不知道会不会放下面子,不顾世俗之见,抢着收白瑾瑜为徒。

“何学士乃是画坛大师,能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是我的荣幸。”白瑾瑜轻笑说道:“可惜我却没有楚公子的福气。”

“确实是福气,可就是累了些。”心中暗暗嘀咕,楚质微笑说道:“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月香小姐想必也在附近吧。”

“这不是楚公子吗?真是好久没见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月香轻盈妙曼走来,可谓步步生姿,端庄迷人的高雅气质下却是掩藏不住妩媚风情。

“月香小姐近来可安好。”楚质连忙行礼道,清楚苏月香在汴梁城内的影响力,如果不想被一帮公子哥儿找麻烦,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失礼。

“如果没遇见你,我一切都好。”心事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苏月香轻柔微笑,福了福身,微微施礼道:“听闻楚公子已然成为贡士,过几日想来就该金榜题名了,奴家在此先祝贺了。”

虽然察觉苏月香的道贺没有丝毫的诚意,似乎还带着强烈的情绪,但是楚质还是得微笑的接受,并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金榜题名时,想必就是花烛之夜了。”苏月香柔声笑道:“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娘子这么运气,能嫁与楚公子为妻啊。”妻字咬得非常重,似乎有什么玄机,突然之间,白瑾瑜螓首微垂,小脸泛起了青白之色。

感觉有些莫明其妙,苏月香怎么突然间关心起自己的婚事来,不过楚质还是客气的微笑说道:“想必是月香小姐听到了什么传言,我近期内可没有成亲的打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隐瞒的。”苏月香有些不信,这个月正是成亲的良时,汴梁城里总是充满婚喜气息,过了这段时间,再想挑个成亲的黄道吉日,那只能再推迟到五月份了。

“长幼有序,我兄长还未成亲,我自然不能逾礼。”楚质轻笑道:“娶妻之事,怕是要等几年吧。”

“几年?”苏月香惊讶起来,随之恍然,相对那些“青年才俊”来说,楚质的年纪确实小了些,几年之后才到弱冠之龄,正宜成家立业,不过这样一来,瞄了脸呈微喜之色的白瑾瑜,苏月香觉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亲迎

望着两个美人纤美远去摇曳生姿的身影,突然之间,楚质心中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惆怅,枫林景色依旧秀美,楚质的兴致却有些索然,随意走了几步,就转身返回庄园,此时高士林和楚珏也清醒了几分,得知已经日落,也没有耽误,连忙乘着小船回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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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时间弹指而过,确定婚期后,高墙深院,屋舍林立的高府,在高滔滔的布置下,立即在内外张灯结彩,一时之间充满了喜庆之色。

“才卿,曹家已经送来‘回鱼筷’,明日就是迎亲之日,你可做好了准备。

”高滔滔轻笑说道,心中也有几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弟弟就要娶妻生子了。

古代的婚礼,是严格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程序而进行的,宋朝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宋朝时候,商定好婚期,接着由男方选黄道吉日,送聘礼,婚姻的节奏就加快了,当然,快不快取决于当婚者的主观意图,这要看下财礼多少。

财礼与议亲、送前后的那类小礼还不同,那是些象征性的物件,如男方家人担着盛一点酒的大酒瓶,装八朵大花、八枚工艺饰品,用花红系在担子上,送往女家,女家用两瓶淡水,三五条活鱼,一双筷子,放入送来的大酒瓶内,用这“回鱼筷”回应,隐喻愉快,以表示女方家对这婚姻的满意,经过这道程序,就意味着婚姻已完全成定论接下就是重头戏迎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明日记起早些,然后带着人马去曹家把媳妇接回即可。”赵宗实笑呵呵说道。

“姐夫说的没,姐姐都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高士林笑道,有几分讨好之意。

“你还好说,这几日你就道呼朋引友,四处游玩,若不是还记得回家,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自己的终身大事了。”高滔滔训斥说道。

“我是想自己来是你不让啊。”高士林暗暗嘀咕。

“你说么?”似乎听到些什么。高滔滔柳眉轻竖。自有一股雍容华贵地气质。

“我在暗暗谢谢姐姐呢。这几日真辛苦您了。”高士林连忙拜谢道。

“嗯总算还有点良心。

”高滔滔满意说道:“你成家之后。姐姐也不好再时常提醒你要学得稳重一些。免得让人笑话了。”

高士林唯唯诺诺。心里有几分感激。也有几分如释重负地感觉。

“你不用担心。成家之后中。才卿自然明白自己应该如何承担责任。”赵宗实轻笑了下着高滔滔地纤手。安慰说道:“当初我与你成亲之时样不是什么也不懂。现在却什么都学会了。”

高滔滔俏脸微微一红着一丝甜蜜地喜色。看着人家夫妻柔情蜜意地模样高士林羡慕之余。也非常识趣地就要退下去。

“对了才卿,听你说,明日亲迎的[相是景纯。”赵宗实说道,脸上露出喜悦笑容。

“是啊,他非常要抢着作相,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他了。”高士林笑嘻嘻说道,而真正的事实却恰好相反。

“有楚公子在,那我就放心多了。”高滔滔微笑道,还真从心里松了口气,迎接时女方家会设下许多障碍,她真怕高士林应付不来,有损面子。

“自从服了景纯所开的药方后,我身体感觉清爽了许多,本想让你请景纯来,我当面道谢的,不过想来他近段时间也没有闲暇时间,也不好打扰。”赵宗实笑道:“明日刚好与他举杯畅饮。”

“夫君所言极是。”高滔滔深以为然,对于楚质,她的印象非常不错,不仅是因为楚质开出的药方减轻了赵宗实的病痛,更重要的是楚质才学不凡,名声远扬,她非常希望高士林能多结交像楚质这样的朋友。

“那姐夫你要小心些了,景纯的酒量可不浅。”高士林轻笑,忽然眼睛一亮,悄声问道:“姐夫,殿试已经结束几日,不知卷子官家是否已经批阅完了?”

虽然没有确定赵宗实皇储身份,可是宋仁宗似乎非常喜爱这个从小被自己收养在宫中的孩子,没事的时候经常召见赵宗实入宫,有时候还拿些朝廷政务询问他的意见,就凭这点,已经让许多人想入非非了。

“你问这做什么?”赵宗实皱眉,随之反应过来,微笑说道:“这事我还真没有留意,不过想来也快了吧。”

宋仁宗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皇帝,可是却有一处优点,那就是对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虽然将殿试的大部分卷子都交给馆阁学士批阅,但是他偶尔也会抽空御览那么几份,而且坚持

子全部都过目一遍,正因为这样,本应殿试三四天后的金榜,直到现在还没有见踪影,让一干人等得着急不已。

“才卿,你让楚公子宽心,以他的才学,得中进士不成问题。”高滔滔轻笑道,似乎要比楚质本人还要有信心。

“如果这两天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便进宫打探一下吧。”赵宗实笑道,心中忽然一动,觉得这也是个还人情的办法。

“那就拜托姐夫了。”高士林微笑拱手,突然敛去笑容,轻叹说道:“其实我们谁都清楚景纯肯定能中进士,可结果没有出来前,就是放心不下,心里悬飘飘的难受。”

“既然如此,你还不如认真思虑下,明日应该怎么样做才能顺利接媳妇回来吧。”高滔滔抿嘴笑道:“据我所知,馨儿似乎出了许多难为你的主意,如果你答不上来的话,就将你拒之门来。”

“不是吧,她怎么以这样。”高士林悲愤呼叫,没过多久,突然间又变得胸有成绣起来,自信笑道:“不要紧,有景纯在旁,不怕她。”

翌日清晨,高府门前声乐天,吹吹打打那不热闹,虽然早在《礼记》就提出婚礼不用乐的规定,哪怕号称风气开放的唐代,嫁娶时虽有广奏音乐、歌舞喧哗的现象,却遭朝廷取缔,直到北宋前皇帝、皇太子还是袭用旧制,婚礼仍不举乐,可是经过数代的演变,这规定在民间却松弛多了,婚礼用乐已司空见惯。

“才卿,这样……,你觉难受吗?”与楚珏匆匆赶来的楚质,见到高士林如今的模样,强忍笑意说道。

身穿大红衣袍,胸前挂彩结,脸上涂抹着白粉的高士林狠狠瞪眼说道:“知道我难受你不来快些,早点将媛儿接回家,我就不用受这苦了。”

“高子,吉时已到,该起程了,不然就耽误了。

”身着色套服,衣饰华丽的媒人在旁边催促起来。

“那还等什么,起程。”高士林挥手喊,在一片热热闹闹的喜乐声中,随从人各拿花瓶、灯烛、香球、沙罗洗漱、妆盒、照台、裙箱、衣匣、青凉伞、交椅等物,跟着送迎亲的马车、花轿浩浩荡荡向曹府前进。

此时的曹府,也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宫禁殿前都虞候曹,许州都监曹偕,满面春风的带着家人祭拜祖先。虽过中年,却面净如玉,气度儒雅潇洒的曹取了一张祷文递予曹媛,和声说道:“媛儿,诵完之后,便焚之以告先祖。”

曹媛柔身行礼,接过祷文,屈膝跪了下来,轻声念道:“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圣,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念诵完毕,按规矩叩首,盈盈站了起来,心中有几分喜悦,一丝淡淡伤感。

“馨儿姐姐,媛儿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家堂之中,一个年约六七岁,眉清目秀,脸孔珠圆玉润的小孩好奇问道。

“这是在求祖宗们保佑媛儿姐姐过门平安。”曹雅馨悄声说道:“小越别吵,一会儿我再陪你去玩。”

曹越似懂非懂答应一声,乖巧的闭嘴不言,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堂中的情况,只见曹媛将祷文焚烧起身后,又轻盈的向曹、曹偕柔身行礼,美丽的眼睛含着一丝盈动的泪光。

“大伯、父亲,以后媛儿不能时常在你们身旁侍奉请安,请二老见谅。”曹媛泣声说道,泪水悄悄地滑落。

“傻孩子,今天是你大喜之日,好端端的哭什么。”曹偕轻声说道,心里也有些难受,平日视若珍宝的女儿就要嫁与人妇,离开自己的身边,怎么能没有几分伤感。

受到这气氛感染,曹雅馨的心里也有些阴郁,不假思索提议道:“既然二叔舍不得媛儿姐姐,那就干脆别让她嫁了。”

“馨儿,不要胡闹。”曹啼笑皆非,立即板着脸训斥起来。

“二哥,姐姐为什么要哭?是谁欺负她了。”曹越扯了扯身旁曹诱的裤角,圆润的小脸蛋掠过一丝迷茫。

“没人欺负她,只是她要走了,大家心里难受。”曹诱轻声说道。

“姐姐不是要嫁人吗?怎么是要走呢?”曹越不解道,细幼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显然是不明白嫁人与走有什么联系。

“这个……。”曹诱楞住了,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样解释,才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孩明白这样复杂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催妆词

“是不是越儿又要很久见不到姐姐了?”曹越问道,眨了下黑溜溜的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www.65txt.com

“越儿真聪明,是这样没错。”想了下,曹诱连连点头。

“越儿不要姐姐走。”突然之间,曹越哭泣叫闹起来,上前几步紧紧抱着曹媛不放。

“越儿乖,姐姐不走。”曹媛抹去泪水,俯下身子搂着曹越说道。

“瞧你做的好事。”曹雅馨狠狠白了曹诱一眼,连忙上前劝慰说道:“越儿,你不要听二哥胡说,媛儿姐姐住在馨儿姐姐家里,哪里也不去。”

“我不过是说实罢了,这样也有错。”察觉几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曹诱低垂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劝了半响,曹越终于停止泣,小鼻子却已经微红了起来,充满童稚的眼睛还闪烁着点点泪痕,最后在曹雅馨的逗趣下,才破啼为笑。

众人随之松口气,回到偏厅才坐了片刻,一个仆役匆匆奔了进来禀报道:“大人,高公子来迎亲了。”

“才卿来了,媛儿,快些去妆换衣。”曹偕连忙说道,要知道现代的女子嫁人时还有婚纱穿戴,在古代待嫁女子的讲究更加多,正所谓房中巧妆画,铺两鬓,黑似鸦,调和脂粉把脸,点朱唇,将眉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禁步身边挂,一个妆束下来,是快是慢要看迎亲之人的表现了。

俏露出亦喜亦羞之色曹媛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快步返回闺房之中。

“来了?大哥二哥。快去拦门。不要让他进来。”曹雅馨说道。秀气地眉毛弯如半月。小脸掠过一丝兴奋之色来。

“馨儿。不要闹得太过。我和你二叔陪下客人。”曹笑道。拉着曹偕去迎接前来道喜地客人了。

曹府门前。锣鼓喧天热闹非常。附近已经聚集了大批前来看热闹地人群。而且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门前进出。见到高士林露出友好笑容。却没有过来攀谈是选择站在一旁观看。或者在曹府仆役地笑迎下。欣然进府道贺。

而抬轿驾车提着各样礼物地高府随从也没有闲着。纷纷接过从曹府里送出地茶点酒水。放开地吃喝起来。最让他们感到开心地是人都分到一封分量不轻地利市钱。吃人嘴软人手软。高府地随从们立即被收买了随众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热闹毫不理会自家公子被人拦在门外。

当十几个膀大腰圆。身体健壮地汉子拦在曹府门前时。高士林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看见曹评曹诱走了出来。连忙招呼起来:“公正、公善。我来迎亲了。你们快让这些人让开。”

“才卿。这些人都是二叔地手下。我可指挥不动。”曹评笑呵呵说道:“想进门。你自己想办法吧。”

信你才怪,心中暗骂几句,高士林立即露出笑容,讨好笑道:“几位军门,可否避让几步,好让我进去啊。”

可惜高士林的招数似乎不管用,人家根本不为所动,丝毫没有理会之意,正当高士林寻思对策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吟诵道:“仙娥缥渺下人寰,咫尽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须悭。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拦门诗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即起哄了,吵吵嚷嚷的要高士林识趣的拿出钱礼,十万钱不过是百贯而已,对于高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如果高士林选择给钱的话,故然显得财大气粗,却会受到别人的耻笑,要知道所谓的拦门,其实就是故意为难迎亲之人,图个热闹,渲染下喜庆的气氛,也有考验下男方家才学的意思,当然也并非要迎亲的高士林回诗对答,这时候就是考验[相司仪能力的时刻了。

“景纯,这回就看你的了。”若在平时,作诗回应这点小事,定然难不了高士林,可惜他现在心情激动难以自制,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只有求助楚质,早在来之前高士林已经想到这个情况,才执意拉着楚质一同前来。

“放心,拿了你的利市钱,自然要助你抱得美人归。”楚质轻笑说道,上前微微拱手,扬声吟诵附和起来:“君子从来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洞府都来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

回拦门诗一出,立即引得旁观人群阵阵喝彩,几个随从立即知机的继续敲锣打鼓起来,锣鼓喧天、响彻云霄。

“馨儿妹妹,现在怎么办?”曹诱连忙回身悄声问道。

“放行。”曹雅馨果断说道,一双美目透过缝隙仔细打量楚质,白晢的小脸掠过一丝晕红,随之匆匆忙忙奔回府中,准备

二道关卡。

“既然如此,那暂且让你们先进来吧。”曹评微笑道,轻轻挥了下手,曹府门前顿时空出一条路来。

“都吃饱喝足了吧,还不快随我进去迎亲。”高士林扬声呼道,俊脸喜气洋洋的阔步前进,随从们见状,连忙抬起花轿,快步跟上前去。

前院之中,宾客云集,红绸彩带悬挂四周,烟花爆竹之声突然响了起来,阵阵淡淡的硝烟弥漫府里内外,在喧闹的声乐之中,高士林前呼后拥走了进来,宾客们纷纷微笑拱手,临虚表示祝贺。

高士林自然连连回礼,在仆役的带领下,走过重重回廊院落,终于来到曹媛的闺房阁楼之前,阁楼前的几个俏丽少女见到来人,眼睛忽然一亮,对视相笑,不约而同挡住了高士林前进的去路。

这回高士林学了,不等少女发话,立即令人奉上利市钱,几个少女抚着纤手中的利市,露出满意的笑容,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几位娘子,你们这是?”高士小心翼翼问道。

“公子莫急,媛娘子正在画妆,请稍等片刻。”少女齐声回答,轻笑了起来,如同铃声一样清脆悦耳。

高士林松了口气,以为是有意在为难自己,也了解女子画妆确实要费些时辰,无奈之下,只能耐心的等待下去,一刻钟过去了,阁楼里依然没有动静,高士林却有些着急了,不停的在院落坪中来回走动。

“媛姐姐,那小子似乎等得急了。”小楼之上,轻轻掀开一丝窗帘,曹雅馨小脸尽是计策成功后的笑容,曹媛微笑,心里却暗暗埋怨某个笨蛋,居然这么容易上当,难道就不清楚婚嫁的礼仪习俗吗。

“莫非儿姐姐心疼了。”曹雅馨轻笑道:“还没有过门,就知道要关心夫君,让那小子知道,心里肯定欢喜之极。”

“让你小妮子胡说。”曹媛娇羞不已,出纤手抚向曹雅馨柔细小腰,让她娇笑不停,连连求饶。

隐约听见阁楼里传来的笑声,高士林有几分迷惑,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回身朝楚质说道:“景纯,催……。”

“现在才反应过来,真不知道你平日的机灵劲跑去哪了。”轻轻摇头叹气,楚质笑着说道:“催妆诗是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在高士林来回走动的时候,楚质已经吩咐随从取出笔墨纸砚,思量了片刻,立即执笔一挥而就,行云流水,一首经典的催妆词顿时完成。接过催妆词,高士林根本没有细看,立即高声念诵起来。

客厅之中,喧闹之声渐小,不仅是曹家亲眷,连前来道贺的宾客也是轻声交谈,似乎在等候着什么,就在这时,一个仆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顾不上喘息,立即禀报道:“大人,催妆词已成,媛儿娘子出阁了。”

“恭贺曹都监。”宾客们自然识趣的露出笑脸,围了上去行礼道喜,曹偕客气回礼,嘴角绽出淡淡笑容,抱拳的双手却有些微颤,显然心情远远没有表面上平静。

“能让曹家娘子心动停妆出阁的催妆诗,定然不是凡品,却不知何是内容。”喜庆之时,自然有人凑趣问道。

虽然说催妆诗词,也是为了凑兴图执热闹,但是质量太差的话,人家可是有权力拒不接受的,让迎亲之人继续再作,直到女方满意为止,有时被这催妆诗为难一两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仅是诸位,连我也有几分好奇。”曹轻笑说道,怎么才进去片刻就出阁了,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曹家娘子急着嫁人呢,听到曹此言,厅中宾客十分默契的向传讯的仆役望去。

仆役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下身体,得到了曹的允许,连忙大声吟诵道:“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意境深远,妙不可言。”沉默了片刻,立即有人大声赞叹起来,这可不是奉承之言,得到大家的一致附和,引起了哄动。

“唉,如果我当年有这样的才情,也不会……。”有人说道,声音越小,似乎不堪回首,最后化成一声悲叹。

“以后迎娶新妇之时,就用这首词催妆吧,看谁不动心。”

耳中听着宾客的议论,曹暗自点头,有了首妙词,绝对不会有人乱加非议了。

“这首词是高家公子作的吗?”曹偕眉宇间有几分喜色,悄声询问传讯的仆役。

“不是。”迟疑了下,仆役摇了下头,据实回答:“是随高公子前来的[相司仪所为。”

第一百六十五章 艳福

哦。www.65txt.com”曹偕有几分失望之色,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人,得到众人的赞赏,可惜情况却不如自己所想。

“你可知道那个[相是何许人也?”一旁的曹也听到了,有些好奇问道,对于有才华的人,谁都会留意几分。

“是楚公子,两位公子也认识的,好像有几分熟悉。”仆役说道。

“姓楚,莫非是近日来风头颇盛情的楚质?”曹喃喃说道,近段时间来,曹评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楚质,加之时常听到同僚百姓谈论,曹对楚质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写爱莲说的那个楚景纯?”曹偕一听,也来了几分兴致,回到东京,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物是人非,以前的汴梁百姓经常谈论的是吕简夷、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如今却很少人提起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文相、大宋相公、小宋学士等,而这个楚质,也经常听到有人提及,似乎是个年少才高的官宦子弟。

“应该是吧,听评,这人与士林是同窗好友,前来助兴也不奇怪。”曹笑道:“士林倒是找了个好相啊。”

“就是,当年我们迎亲的时,哪有这么轻易就过关……。”曹偕一脸的嘘唏。

“别感叹了,既媛儿已经出阁,你也该动身去高府了。”曹笑道,古代婚礼发展到宋朝,已经有了拜高堂长辈这礼节为女方父亲,曹偕自然少不了跑一躺。

“嗯,大哥要一去吗?”曹偕点头,随之问道。

“府中宾客云集,我如何脱得了身。”曹微笑摇头说道。

顺利地接新妇。随从们卖力地抬起花轿。跟随在高士林身后。一路上吹吹打打之声来回重复。在红绸彩带地映照下。高士林俊逸地脸庞似乎也染成了绯色露出灿烂地笑容。不停朝四方邻里、过路行人拱手示意。

“才卿。如此迅速抱得美人归。应该如何谢我啊。”楚质戏谑笑道:“待会可不能着急洞房花烛夜。记得要与我对饮几杯才成。”

洞房花烛夜。想到刚才执着美人玉手缓步下阁时到地那股淡雅清香。高士林怦然心动。抬头看了下天色。却发现午时还未到。似有几分失望。突然察觉楚质唇边那缕笑意。-====-高士林俊脸顿时通红。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犯些低级错误。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地心虚。高士林叫嚷说道:“放心。到时不把你灌酒了定不让你回家。”

“就凭你地酒量。只怕很难。”楚质轻笑道:“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先醉了。耽误了良辰美景吗。”

“自然不是我。”高士林笑眯眯说道:“景纯。你忘记了。作为相。待会客人敬酒之时。你可是要帮忙拦阻地啊。”

“才拿一份彩礼,却要做这么多事情,亏大了。”楚质笑着说道:“文玉,待会记得在领取彩礼时双份的。”

“如果你让本公子满意,待会给你三份。”高士林一本正经说道,引得楚质在旁笑骂不已,一路上欢声笑语,很快就回到了高府。

花轿稳当的停在高府门前没有着急进去,接到通报宗实和高滔滔已经在门前迎接,这时身穿华丽衣裳的媒人出场了只见她手里拿着白玉做成的碗,碗中满满的尽是如白玉一样光泽透亮的米饭人手执汤匙,勾了半勺米饭,轻轻走到花轿之前,叫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这就是所谓的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表示新人入门之初,吃夫家饭,成夫家人,只见轿帘晃动一下,过了片刻,汤匙中的米饭已经被曹媛含在口中。

此时,高府门前的爆竹点燃了,在一片硝烟之中,高滔滔微笑走到花轿前,轻柔掀开轿帘,扶起盛装打扮头盖红绸的曹媛,缓缓向高府走去。

就在这时,手执铃铛的阴阳先生,拿着盛五谷豆钱彩果的花斗,向门首撒去,附近围观的孩子们立即欢呼雀跃起来争着捡拾,其用意是在压青羊、乌鸡、青牛这三煞,撒谷豆,三煞则自避,新人方可进门。

在高滔滔的搀扶下,曹媛缓缓跨过置放在门槛上的马鞍,喻示着进门之后,一生平安,婚礼进行到此时,还不算结束,待新人走到新房之中,还有许多礼节等着她呢,不过楚质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了。

“景纯、文玉,快些进来。”高士林已经跟着进门,进行下一步的婚礼,作为男方家的长辈,赵宗实自然担当起招呼来客的责任。

其实高家在汴梁城也有许多亲族,只不过在这些人之中,以赵宗实的地位

而且还是高士林的姐夫,由他来担任男方家主持婚~不仅高家上下无话可说,就连曹家也对此表示满意。

“王子,最近身体可安好。”楚质连忙上前行礼。

“这还要谢过景纯,服了你所开的药汤,身子清爽了许多。”赵宗实爽朗笑道,朝楚质深深施礼,吓得楚质连忙让开了。

“王子不必如此,其实并不是我精通黄之术,只是偶尔在古书上瞧见有这个方子,只是心存侥幸一试而已,若是服之无用的话,那还要请王子宽恕我冒犯之过。”楚质拱手说道,只要是药品,都有个药效期限,楚质也不清楚银杏叶的作用能维持多久,打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出了篓子不好收拾。

如果是没用的话,赵宗实心里可能有些不高兴,但是现在证明有效,自然是一点都不在意,闻言笑道:“不管如何,都应该谢谢景纯,如果不是你,怕是无人知道此方药方居然有如此奇效,连太医们也惊奇不已,从来不知银杏之叶也可入药的。”

“天下万物,能入;的数不胜数,只是没人发现其中药效罢了。”楚质微笑说道:“况且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不敢居功。”

相互客气之时,几人已经进高府之中,院前院内也是客似云集,热闹非常,见到赵宗实亲切的接着楚质进来,诸人都有几分好奇,纷纷打听起楚质的身份来。

“景纯,来这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呼叫的人不多,而宋祁肯定是其中之一,见到楚质进来之后,根本不顾旁边之人安静详谈,连忙招手叫喊起来。

“王子,失陪了。”质歉意笑道,也知道赵宗实要招呼诸多来客,肯定十分繁忙,自己还是要识趣些。

“待会再与景纯畅饮。”赵实微笑,也随之招呼厅中来客。

“景纯,你怎来了。”招呼楚质坐在自己身旁,宋祁笑着说道,以他的性情,本来不想参加这种喧闹的婚喜宴会的,可是皇帝命令他前来道贺,宋祁也不好推辞,只好带着宫中赐下的各式礼品上门贺喜,坐了片刻,发现没人和自己聊得来,也有些不耐烦,见到楚质之后,自然有些喜悦。

“今日成亲的新是我好友,特来助兴。”楚质笑道:“想不到宋学士也来了。”

“官家的吩咐,不好推托啊。”宋祁摇头叹气道:“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闹哄哄的,让人有些烦心。”

因为曹高两家都是将门世家,前来贺喜的自然是以武官居多,自然与宋祁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然以宋祁喜欢热闹的性子,怎么会感到无聊索然呢。

叹了下气,宋祁的精神又振奋起来,暧昧笑道:“景纯,你说与新人是好友,不知是男方新人还是女方新人。”

楚质啼笑皆非,微笑说道:“自然是……,女方…男方新人都认识。”

“哦。”听到一个女字,宋祁精神一振,随之又失落起来。

“亲家来了。”

堂中突然一阵喧闹,在赵宗实的陪同下,曹偕领着几个子侄走了进来,厅中来客立即围上前去贺喜,客气寒喧了片刻,在择克官的提醒下,男女双方的证婚人,也就是两家长辈坐在堂上首席,等待新人前来参拜。

“二舅。”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身穿华丽彩盛装的高滔滔走了进来,向曹偕柔身行礼,曹偕只是微微拱手回应,虽说高滔滔是王子妃,但是她与高士林的生母,却是曹偕的妹妹,现在又结为亲家,曹偕自然不用那么多礼。

“滔滔,吉时到了吧,也该让新人出来参拜高堂了。”赵宗实笑问道,接着高滔滔纤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高滔滔微笑点头,在她的示意下,择克官连忙叫喊起来:“吉时到,有请新人。”

伴随着择克官的叫声,厅堂之中吵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厅门那里,过了片刻,喜庆的声乐响起,只见高士林满面春风,手里拿着槐简,身上挂着红绿彩带,绾同心结倒行进堂中,而一身红绸嫁衣的曹媛面向着他,把同心结挂在手上,缓步进来。

到了堂前,两人并立,高士林恭敬向上首的长辈施礼,随后拿起仆役呈上的玉秤,微颤挑开曹媛的红盖头,露出她艳若桃李,泛着霞光的秀美容颜,厅中一阵惊叹之声,宋祁更是小声朝楚质抱怨说道:“可惜这样的美人,却要嫁与他人为妇,那小子好艳福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祝词

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www.65txt.com此后莫交尘点照岁寒姿。”随着择克官的吟诵声,高士林与曹媛参拜高堂长辈,同时要给前来道贺的亲戚见礼,一圈下来,参拜之礼算是告一段落,但还没有算完,只见面露微笑,喜不胜羞的曹媛手执同心结,缓步倒行,牵引着高士林慢慢向外走去,那是准备回房行交拜礼了。

在一片哄笑祝福声中,高士林满脸幸福的跟了上去,不要以为就这样进洞房了,一套交拜礼下来,没有几个小时恐怕是完成不了的,规矩讲究之多,礼仪之繁杂可不是现代人所能想像的。

“唉呀,好一个娇艳的美人就这样被人摘去了。”宋祁摇头叹气说道:“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景纯,来陪我对饮几杯。”

宋代似乎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新人进房行交拜礼时,来客就在主人的陪同下,欣然入席落坐,享用婚宴的美酒佳肴来。

“学士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楚质笑道,与一帮客人,在司仪们的引请下,来到院前坪入席就坐,忽听门廊下霹雳啪啪一片声音,两挂千头百子鞭炮放得惊天动地的响,花灯鼓乐一队队进来,在一片充满喜庆的气氛中,众人开怀畅饮。

心情舒畅,时间别容易飞逝,太阳渐渐偏向西山,天色随之暗淡了下来,不等主人示意,仆役们立即在高府内外撑起了灯烛,光芒映照在红色的灯罩,与红绸彩带相互衬映,一片灯火通明之中更增添几分喜气。

“转眼之间你们都这么大年底时候评儿也该迎娶新妇,明年轮到诱儿。”见证新人交拜礼之后,又在宴席里转了圈敬酒,才回身坐到首席上,小饮了几杯淳酒曹偕感慨良多,抚着曹越的小脑袋,轻笑说道:“我家越儿也不能落后,过几日也寻思着为他定门亲事才成。”

“只要二舅有个心思,这事就交给我办好了。”高滔滔抿嘴笑道:“不过二舅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谁?”曹偕迷惑不解。

“自然馨儿妹妹啊。”高滔滔轻笑说道:“馨儿也适时成亲了。”

“表姐胡说我才不要这么快嫁人呢。”曹雅馨娇羞说道。小脸透出成片地晕红。凭添几分迷人有娇媚风情。

“滔滔之有理。男大当婚大当嫁。有什么好羞地。”曹偕爽朗笑道:“馨儿还没有许人吧却不知可有中意地?”

曹雅馨螓首轻垂。不肯回答。一双美丽地眸子悄悄在宴席中搜寻起来。粉腻地小脸荡出阵阵绯色。

“各家应该还有不少未曾婚配地子弟。就是不知馨儿是否看得上眼。”高滔滔笑道:“若是放个风声出去明日曹府大门就要被求亲地人挤破了。”

“这事我们兄弟可拿不定主意。还要问下大姐地意思。”曹偕轻笑道:“除了你之外姐就最宠馨儿了。若是让她知道我们不经她地同意。就私下决定馨儿地事情。问起罪来。我们兄弟可消受不起。”

“其实在宗室之中。也有不少才貌一流地子弟不乏仰慕馨儿地。”赵宗实也在一旁微笑道:“若是皇后拿定主意了。可别忘记知会我一声啊。



“姑姑最疼我不会让我嫁人呢。”曹雅馨娇嗔道,心里却有一丝惶恐。

知道妹妹的心思曹评在旁解围说道:“才卿怎么还不出来,撒帐礼结束该出来向客人们敬酒答谢了。”

“有媛儿姐姐陪着,怕他是不想出来了吧。”曹诱笑道,引得众人轻笑起来,而曹偕微笑之时,眼睛里却掠过一抹欣慰,为人父者,都希望自己儿女婚姻幸福,夫妇恩爱。

“高才卿,你终于舍得出温柔乡里出来了,还不快和我们兄弟几人喝上几杯。”厅门之前突然一阵喧嚷,只见几个青年扯着一身红袍的高士林不放,硬是拉着他饮酒。

高士林无奈,只能笑容满面的执杯与之对饮,小酌了几杯,正欲请罪离开,却依然被纠缠着不放,喜庆时候,也不好生气,只能继续应付起来。

“他们是?”曹偕略微皱眉问道。

“似乎是王家、李家的子弟。”高滔滔回答,见几人这么不识趣,心里也有些不悦,就想挥手示意仆役上前解围,却发现楚质已经走到高士林的身旁。

“诸位兄台,难得才卿新婚大喜,我们对饮几杯如何?”楚质微笑说道,举杯示意。

“你是什么……人?”世家子弟,也难免有些良莠不齐,几个明显是纨绔子弟的青年见高士林娶了个美人,心里不是滋味,本想借机为难他一

见楚质过来解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我是才卿的同窗,也是陪婚的[相,几位想必也是才卿的好友吧,有缘相识,不如偶遇,我们共谋一醉如何。”楚质笑道,顺势挡在了高士林前面。

“景纯所言甚是,你们先喝着,我就先失陪了。

”轻拍了下楚质肩膀以示感激,高士林笑呵呵说道,借机走开了。

高士林走了,几个世家子弟心里自然十分不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硬生拦阻,更加不能朝楚质发火,这种有**份的事情,若是有谁敢在权贵云集的宴会中做了,保他明日就成为众人的笑柄。

“那个,什么…,[相。”某个世家子弟说道:“喜宴、喜宴,我却忽然有些烦,你说应该怎么办?”语气轻蔑,还带着明显的挑衅,旁边的几人也连连点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飙之意。

“不知兄台为何而烦?”楚质笑道,十分清楚这几人在虚张声势而已,再怎么纨绔之人,也不敢随意破坏曹家两家的喜宴气氛。

为何而烦?还不能明说,那个世家子弟沉吟了下,眼睛溜溜一转,指着一旁的鼓乐说道:“那些唱乐诵词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首,听得我都没有心思饮酒,你去让他们别在丢人现眼,识趣的滚下去吧。”

手是指着乐队,却面向质而言,一语双关,似是指桑骂槐,而且喜宴中的鼓乐,宴会没有结束之前,根本不能停下来,这分明是在为难人,几个世家子弟也清楚这点,笑嘻嘻的看着楚质怎样出丑。

沉默片刻,楚质微微一笑,轻轻招手,一个在宴会里服侍的仆役立即走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帮我取些墨纸砚来。”楚质客气说道,仆役微微行礼,随之退了下去,几个世家子弟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景纯,怎么跑到这了,快些去陪我饮酒。”几个人杵在那不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宋祁见状,皱了下眉,吐了口酒气,俊气不减当年的脸上泛起几分红润,起身醉眩眩的走了过去,抚着楚质的肩膀说道,丝毫不理会身旁的几个世家子弟。

宋祁可以不把几人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却不敢失礼,见到宋祁过来,连忙拱手说道:“见过宋学士。”

懒得回应,宋祁用鼻音哼了下,算是回礼,可能是出身贫寒的原因吧,对于这种靠祖辈恩荫,却不思进取的世家子弟,他从来就没有好感。

“学士请稍等片刻。”楚质微笑道。

这时候仆役也已经捧着笔墨纸砚走了上来,还知机的带着一个小书案,不等楚质吩咐,已经把笔墨纸砚安放妥当。

“景纯,你这是要作诗还是填词啊?”宋祁问道,脸上却有一丝兴奋。

“今日才卿大喜,我却两袖清风而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有填首祝词,以表心意了。”楚质笑道,执起已经沾墨的笔,手腕轻微用力,笔走龙蛇,片刻之后,搁下笔,也没有给人观看,直接递与仆役,悄悄说了几句,仆役却感到有些为难,忽然看见首席之中高滔滔颌首示意,也不敢怠慢,连忙捧着楚质递来的祝词走到鼓乐队旁。

有细心的来客忽然注意到,喧闹的鼓乐声突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经有心人提醒,宾客们都知道了,不由有些迷惑,正待议论之时,却听叮咚几下,乐声又响了起来,可是旋律却与之前不同。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少女用悦耳的声音唱道:“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虞美人。先自少年心意,为惜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一曲唱完,余声回荡,宾客们沉默了片刻,立即报以击案叫好之声,权贵子弟,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自然能分辨出诗词的优劣来,就算真的不懂,也听得出来词中美好的祝福之愿,在这喜庆时刻,当然要随之附和。

“这人是哪家子弟?”听闻这首与众不同的祝词,曹偕心情喜悦,既然有人为自家婚宴增添喜色,自己定然要投桃报李才成。

“这是审官院楚学士家的子侄,新科的进士楚质,楚景纯。”曹雅馨笑盈盈说道,清澈的眼眸掠过一抹青涩情丝,直接把进士前面的未来两字省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宫禁

原来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年轻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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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偕恍然,仔<翩翩,俊逸不凡的楚质,欣赏之色越浓郁起来。

“二叔也知道他…楚公子?”曹雅馨笑道。

“那是自然,早在许州之时,已经听闻东京有个才气不凡的少年,所作诗词传诵一时,不少名家大儒都纷纷赞叹不已。”曹偕笑着说道,这话听得曹雅馨眉开眼笑,美目流盼异彩,轻波涟涟。

“楚质虽然,但是才学却不浅,才成为童子试案不久,没有经过解试,直接参加了会试,出人意料的得中贡士,想来进士身份指日可待。”高滔滔笑道,有些诧异的望了下曹雅馨,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隐约察觉些异常。

“嗯,是个人才,你们定然要与之交好。”曹偕点头,朝几个子侄说道,曹家之所以能经历数代而长盛不衰,不仅是因为对皇帝忠心耿耿世代为将,当然还有与皇室联姻,势力根深蒂固,平时也十分重视士人。

曹家之人心里常清楚,皇帝故然倚重曹家,用之为将,镇守四方,却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执掌朝廷政事,推行“崇文抑武”国策,其实就是在提防将门势力膨胀,以危害到皇帝的统治地位,能进中枢成为宰执的定然是士人,曹家自然要与之交好,以免领兵打仗时处处受到掣肘。

“二叔放心,景纯为人随和,们见过几次后,已经相识成友,而且还与才卿是同窗人的交情可不浅。”曹评笑道。

“楚公子未扬之前,才卿就与他相识,后来经常结伴同游,情谊越浓渐成为知心之交。”高滔滔笑道:“楚公子性情和善热心助人,夫君和我都非常感激他。”

见赵宗实含笑点头,曹感到有些惊讶,不明白楚质能帮上赵宗实什么忙,不过也知趣的没有打听只是轻笑说道:“才卿有这样的良友,也算有几分运气。”

“岳说的什么运气。”高士林的声音响起来伐有些错乱的走了过来,神智故然清楚,英俊的脸庞却已经通红一片,浑身散出淡淡的酒气,显然是刚刚摆脱众人的敬酒礼。

“说你没醉。-====-也算运气。”曹评笑。

“这亏景纯地词们都忙着聆听欣赏。我看没人注意悄悄回来了。”高士林笑道。有几分得意。

“既然如此不快去请楚公子过来道谢。”高滔滔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自觉地训斥个已经习惯成自然。难以改变了。

“我这就去。”高士林笑嘻嘻说道。转身向楚质走去。过了片刻两人一道走了过来。

“小子楚质。见过曹都监、王子…。”楚质微笑行礼。依次向众人问好。忽然察觉席中有一个少女。不禁抬头微视。却有似曾相识地感觉。只见她头上梳着时样地银丝耳髻。露着四鬓。耳边垂挂青宝石坠子。身着一件非常精美地百褶裙。一双美眸清彻透明。似一潭晶莹泉水。晶莹地肌肤光洁胜雪。裁秀黛以画眉。点柔水以朱唇。身子纤细秀美。但胸部却浑圆隆起。撑得月牙白地绸缎小衣高低起伏。

清丽脱俗地美丽少女美目轻波流盼间。似有丝丝缠绵情意。楚质一时之间目光凝滞了下。随之清醒过来。连忙微笑行礼示意。目光微垂。不敢直视。

“景纯,不认识了。”察觉些端倪,高士林悄声笑道:“前些时候还随人家游山玩水,现在就忘记,也不怕人家伤心。”

“是曹…。”灵光一闪,楚质惊呼,立即意识到不妥,连忙露出灿烂笑容,拱手朝曹诱说道:“曹兄,几日不见,一切可安好。”

“景纯兄好。”曹诱还礼,却感到有些迷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见礼之后,楚质坐了下来,隔着曹评、曹诱,鼻子却仿佛嗅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淡淡的香草芬芳,仔细分辨香气来源,目标悄悄索定在曹雅馨身上,不禁勾起了已经沉淀于脑海深处的那缕暇思。

“今日陪士林迎亲,真是辛苦楚公子了。”曹偕举杯笑道:“薄酒一杯,聊表寸心,请楚公子共饮。”

“曹都监客气了,您是长辈,这杯应该是我先饮为敬才是。”楚质笑道,双手微动,杯子已经见空。

曹偕的敬酒才罢,赵宗实又随之举杯示意起来,楚质自然不敢怠慢,又与之对饮,随之就是高士林、曹评、曹诱,一时之间,席上尽是#筹交错道谢谦让之声,你来我往,气氛顿时融洽之极。

楚质坐下之后,曹雅馨就沉默不语,那双

眼睛经常似有意若无意地瞟向楚质落坐方向,红润诱人樱唇时绽放出丝丝笑容。

婚宴应这祥和欢庆的气氛中进行下去,不知不觉,一轮残月浮出在空中,柔和的清辉洒落人间,喜宴也渐渐接近尾声,已经有少数客人选择了先行离去,而宋祁就是其中之一,不仅是因为宴会不合心意,更重要的是他还要进宫向皇帝交差复命。

禁中,皇帝寝宫,建筑豪华贵丽,守卫森严,虽然已算夜深人静之时,但是身为天子的宋仁宗赵祯却没有到后宫搂着三千佳丽就寝休息,依然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同样做为君主,他没有秦皇汉武的雄伟霸气,也不像唐宗宋祖一样英明神武,更不是一个奋有为的英主,甚至在历朝守成之君中也不是声誉卓著的明君,性格也有些忧犹寡断,耳根子特别软,说是贪花好色也不为过。

在位这么久,没有什么丰功伟绩,甚至说正是由于他的软弱,变相成就了西夏李元昊的王朝霸业,尽管有种种外患内政上的问题,但公允的来说,仁宗一朝无论如何还是宋朝的治世,除去军事不说,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都有盛世的气象,特别是世人对于赵祯的评价非常高,在后世流芳的文臣名将,对他更是忠心耿耿,哪怕是被他贬谪的官员大臣,对他依然没有丝毫的怨言。

这并不是宋仁宗有什么人格魅力、帝王之气、虎躯一振、四方臣服,也是他精通帝王之术,心计手段高深似海,而是与他恭俭仁恕的个人秉性有关,赵祯的缺点不少,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容仁厚,能容忍各种激烈的批评意见,哪怕是对他私生活妄加非议,听了也从不抰愤报复,在他的治下,不仅台谏官,即便其他官员和士大夫,也都能畅所欲言,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言论自由。

正是这种仁恕容对忠厚之政的风气,对人才的作育培养,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说到仁宗朝里出的人才,在宋朝或说是在历史上也是屈一指,可谓名臣辈出,无论是政治、军事、文化、科技领域都有人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声名,正如后来的苏轼所说:“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赖以为用。”

赵祯就是这样一个皇帝,说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皇帝,做其他什么事情或许不能胜任,可是论起当皇帝来,恐怕是历史上最适合做皇帝的皇帝,有一颗宽宏的容忍之心,若是在普通人身上,那不算什么,但是皇帝有这样的品性,那就十分难能可贵了。

此时的御书中,灯火通明,身穿紫色龙袍的赵祯坐在宽大华丽的龙倚上,手执朱笔在奏折上轻轻勾画着,右侧的书案上还摆放尺来高还未批阅的奏章,一个年轻的内待宦官悄无声息的走入御书房,微微行礼,轻声说道:“陛下,小宋学士求见。”

“宣。”赵祯没有抬头,口中轻吐出一个字,借着这时间,又快速在奏折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

“宋见过陛下。”轻步走进御书房,宋祁拱手施礼,却没有跪拜参见,在宋朝的时候,除非是拜祭天地祖先这种大事,哪怕是在上朝时候,见到皇帝也可以不跪,拱手施礼就可以了,毕竟在宋初的时候,官员们上朝是可以坐下的。

传说是某个大臣,在某个时,皇帝来了居然还稳如泰山的坐着纹丝不动,皇帝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干脆让人把官员们的椅子都撤了下去,没有了这个特权的官员们表面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心里肯定恨死那个大臣了,可能就是经此一事,皇帝现自己坐着,其他人都站着,有股优越感,干脆就把这形成定制,心里或许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也不强求官员跪拜参见,直到异族入侵,站着的人,似乎都已经死绝了。

“宋,居然这么快从宴会中脱身而回,还真是让朕惊讶啊。”轻轻搁下笔,赵祯还算俊逸的脸上泛起一丝温和笑容:“还以为按宋卿的性子,起码要明日才能向朕复命呢,却不知是有人怠慢于你,还是唱乐的歌女舞伎不堪入目啊。”

“陛下岂能不知。”宋祁埋怨说道:“让臣处于一群武夫之中,哪里还有心情享乐,恨不得婚宴赶紧结束。”这话传出来,肯定有许多人恨死宋祁,不过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不仅毫不在意,恐怕兴致来了,还会跑到那人家中故意逗趣取乐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趣闻

宋卿,在喜宴之时,你没得罪人吧。(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淡淡笑了下有些紧张起来,要知道参加婚宴的权贵,每个多少与自己有些沾亲带故,若是宋祁太过份,闹将起来,自己也不好护着他。

“难道在陛下眼中,臣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吗。”宋祁不满说道,却不知在世人的眼中,他就是这种人,而赵祯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闹出事情就好,不然朕也难做啊。”赵祯轻笑说道,似乎真的松了口气,丝毫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

“幸好在宴会里,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子,能和臣聊上几句,还生了件趣事。”宋祁微笑说道:“不然臣怕是早早就回来拜见陛下了。”

“婚宴之中,有何趣事?”赵祯饶有兴趣问道,批阅半天枯燥无味的奏折,正好听些有趣的事情好放松下心情。

“似乎是过早将娘子接回府中,吉时未到,一个交拜礼,硬是折腾了几个时辰,差点没把新郎官累瘫在地。”宋祁笑呵呵说道,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明显。

“折腾几个时辰?宋卿又在笑了,莫非是欺朕不明婚庆礼节不成。”赵祯轻笑说道:“清晨起轿迎亲,未时归来,申时拜堂,酉时交拜礼成,饮合酒,礼成,若是按宋卿的说法,怕是现在婚宴还未开席呢。”

“若是平常候,陛下说的没错。”宋祁轻笑道:“可问题在于,新娘子在午时之前已经接回府中了,未时拜的堂,可撒帐的吉时却是酉时自然要加以补救,只能在交拜礼上多下点功夫了。”

“曹家女儿出阁如此快?”赵祯惊讶了下,:笑说道:“似乎有些等不急了,怕是妆束还未画好吧。”

“陛下英明,可人家男方却不介意,认妆束未画尽才佳,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宋祁笑嘻嘻说道。

“留取眉浅处。画章台春色。”吟诵几遍。只觉意境动人祯连忙问道:“这可是催妆词。全篇是何?”

“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陌……。不须脂粉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宋祁摇头晃脑吟诵。轻笑说道:“有此催妆词是陛下嫁女。是否予以出阁?”

“予之。-====-予之。”赵祯大笑道:“就算朕不允。公主也思去啦。”

“陛下所言极是。”宋祁连连点头笑了起来。

“此词是何人所作?才情巧思。却不输宋卿。”赵祯问道。怎么说也是皇帝。对于自己治下地人才。总要表示下关注码能博个礼贤下士地名声。只要是心性正常地皇帝。都希望自己能在青史上留下美誉。而不是恶名。

“并非臣自傲。若论诗才天下间能与臣比肩地。以前只有欧阳永叔一人如今却多了个楚景纯。”宋祁摇头叹气道:“最让人气愤地是。这小子还很年轻几十年之后。世人只会记得小楚地才情忘记小宋是谁了。”

“宋卿平时可不会这么轻易服人的,这个楚质居然能得你如此赞赏?”赵祯语气之中有一丝惊奇不定,不过听他话里的含义,显然也知道有楚质这个人。

“若是全听信臣之言,陛下或许觉得有失公允。”宋祁微笑道:“那何不召见之。”

古代皇帝不会轻易召见平民百姓的,如果真有必要,为了顾及身份,一般会赐予被召见之人一官半职,以示皇帝的尊贵。

赵祯似有意动之色,犹豫片刻,心中还是有顾虑的,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倒,只不过在召见的同时,伴随而来的就是御史官员的进谏,每次都是不胜其烦,仔细寻思后,赵祯最终还是否决了宋祁的提议。

“陛下可是顾及台谏有异议?”宋祁直截了当说道,见赵祯点头承认后,也不觉得奇怪,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如果是在明清两朝,世人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皇帝居然会怕臣子,真是可笑之极。

可这是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非一句戏言,皇帝故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想要行使这些权力,却要得到朝臣们的认同,不然会被耿直的士大夫们指着鼻子大骂,直接抗旨不遵,皇帝本人也不敢生气,唾沫飞到脸上也只能忍了,所以说要论起虚心听谏这点,宋朝的皇帝简直就是历代皇帝的楷模。

“其实陛下可以名正言顺召见楚质的。”宋祁微笑道。

“何出此言?莫非他在太学国子监修学?”赵祯迷惑猜测起来,毕竟是皇帝,每日要处理繁多的政务,能偶尔听说有楚质这个人已经非常难得,自然不可能时时注意。

“陛

没有留意?”宋祁惊讶不已,轻笑道:“殿试名策中他的名字吗。”

“殿试?”赵祯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前些时候才听说是个小秀才,怎么样转眼间就成了贡士了。

“臣可不敢欺君,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寻殿试名策来一观。”宋祁笑道:“或取其考卷仔细阅之。”

“宋卿之言,朕岂能不信,名策考卷就不必看了。”赵祯轻声道,眼睛之中,似有一丝明了的笑意,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虽不说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但是有时候也能猜测出臣子的心思来,所谓君臣相知,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宋祁也没有再多言,而是非常识趣的告退而去。

“这个小宋,居然也学人家说起人情来了。

”赵祯轻微一笑,:然不会把些许小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听信宋祁之言,取楚质殿试的考卷来看,而是俯身继续批阅奏折。

过了不久,一个面白无须青年内侍捧着一碗茶汤,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将茶汤搁放在龙案上,轻声行礼道:“陛下,茶汤来了。”

赵祯轻轻头,随手取起杯子抿了口清香的茶汤,只觉精神为之一振。

“陛下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怕是要子才得以就寝,要不让门下取些夜膳来?”青年内侍轻声说道。

赵祯犹豫了下,寻思片刻,轻轻摇头道:“宫禁每有取索,外间便为定制,各司监终日忙碌,夜里还是让他们安心休息吧。”

“陛下厚,门下敬之。”青年内侍恭敬说道。

阿谀奉承的话听了,但赵祯还是觉得很舒服,微微一笑,心中忽然一动,轻问道:“益之,近段时间,城中可有什么趣闻?”

宋朝吸取了唐时太监祸乱朝纲的教训,对太监也就是黄门内侍采取严格的管理措施,而且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从开国到现在,从来就没有生过太监专权的事情,或许是物极必反,没有了祸害的机会,宋朝太监里反而人才辈出。

因为宋朝皇帝有使太监为监军的习惯,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故,不少太监对于行军打仗颇有才赋,许多人都是在战场上取得了军功而得到提升,现任的内侍省入内都知张惟吉就是很好的例子,在与西夏开战时积累了军功,得到赵祯的赏识,不仅稳坐太监头头的位置,居然还恩荫养子张若水,也就是那个叫做益之的青年内侍,成为内侍省的给事。

虽说是靠着养父的恩荫才从最低层的小黄门,少打拼几年直接升为给事,但是能在皇帝身边随侍,自然要有察颜观色的本事,了解皇帝心思的张若水,立即说了几个生在朝廷大臣身上,既无伤大雅,又颇为有趣的事情。

“数日前小宋学士拥妓醉饮,宋相公闻之,寄语小宋学士曰”张若水学着宋的语气说道:“听说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还记得某年同在州学内吃__饭时么?”

“小宋是如何回答的?”赵祯好奇问道。

张若水轻笑说道:“小宋学士笑着对来人说,请回报相公,不知当年在一起吃__饭是为了什么。”

“呵呵,这个小宋啊,说话总是那么实诚。”赵祯会心笑道:“这才是小宋的本性,轻佻意气让人微哂,风流潇洒却又使人折服。”

“如果小宋学士得知陛下如此称赞,定然将陛下引为知己。”张若水壮着胆子笑道,毕竟拿皇帝和臣子相提并论,严格来说是为不敬。

“君臣相知,未尝不是件乐事。”赵祯似乎有几分喜悦,这让张若水立时安心许多,又轻笑说道:“前几日张相府上也生了件趣事,却不知张贵妃是否已经先知陛下了?”

“张卿府上的,怎从未听张爱妃提起。”兴致颇浓,赵祯连忙问道:“到底是何事情?”

“这事还与今科会元有关。”皇帝询问,张若水自然不敢随意捏拿,直言说道:“会元冯京,年少英俊,才学出众,名誉东京,张相闻之,想相其为婿,特意命人‘请’其至府上一叙。”

赵祯也不是久居深宫,不谙世事的皇帝,察觉张若水在请字上咬声颇重,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殿试金榜还未昭示天下,张卿就等不及了。”

“想必张相是怕别人捷足先登吧。”张若水笑着说道。

“后来如何了?”赵祯微笑道:“既然是趣事,想必有些波折,莫非是张相之女对父亲所择之婿心中不满意?极力拒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宵

“事情却有波折,不过却非陛下所想。(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张若水笑道:“父母之命,妁之言,况且冯会元相貌才学皆不凡,张家子怎会拒之。”

“该不会张相门下‘请’来之人不是冯京吧。”寻思片刻,赵祯大笑说道,从来没有想过原因会出现在冯京方面,想来在他的心中,能与三司使相张佐联姻,那是冯京的福运,答应都来不及,岂会拒绝。

犹豫了下,张若水委婉说道:“人倒是没有请错,只那冯京似乎有些不情愿。”

“不情愿?可是家中已经有妻儿?”赵祯楞了下,随之笑道:“真是如此,那冯京倒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听闻冯会元尚未娶妻,只定了门亲事而已。”张若水轻声说道,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提这件事了,真是思虑不周啊,这事在自己看来颇为有趣,可是在皇帝的眼中,未必是如此。

“是与何人定的亲?”赵祯问道,语气有些平淡,没了刚才的兴致。

“不清楚,听说是冯会元家乡的某户通百。张若水垂头说道,心里已经暗暗为冯京叹息,端端的为什么拒婚,难道不知道张相是皇帝宠的从父吗,贸然拒绝,那岂不是间接不给皇帝面子。

“富贵不忘记贫贱,也有几分气节。”沉默了下,赵祯轻笑赞道,登基已经有二十来年,不知被多少大臣驳过面子,他早就不在意了,反而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张若水悄悄拍胸吁气,还真害怕惹皇帝气闷,有将其逗乐的初意。

“张卿性子孤傲,今为人所拒,颜面肯定有些不好看,朕明日要安抚下才行。”赵祯轻笑道:“益之,除了朝廷大臣家,难道你就未曾听说过民间有何趣闻吗?”

民间?张若水楞了起来,平时还真没有留意,讪笑了下,准备如实禀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听到前几日宫中其他同僚谈起的新鲜事,连忙说道:“民间趣闻虽多,大多为鄙陋闻,报之唯恐有辱圣听,不过门下却也曾听闻民间的一件雅事。”

“那还不与朕详细道来。”赵祯微笑道。

“城中的状元楼,陛下想必也听说过。”张若水笑道。

“有所耳闻。”赵祯点头承认。

“酒楼名字倒也取祥,由各千里迢迢进京赶考的文人士子都慕其名,纷纷入住在里面住宿的士子,未必都能成为状元,但也有不少进士及第之人,使之声名大振。”张若水说道:“不过近段时间状元楼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赶考的文人士子纷纷改住其旁边那个毫不知名的小酒楼。”

“这是为何?”赵祯惊奇问道,也猜测不出其中原由。

“全因一首诗。”张若水笑道:“那小酒楼中有一首特别吉利的诗,他们认为入住之后能沾其气运。”

“什么?居然比中状元还要吉利。

”赵祯十分好奇。

“全诗是何门下记不清楚了,只有两句印象特别深刻。”张若水开口吟诵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岂有种?男儿当自强。”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店家将这两句着人雕刻出来,悬挂在酒楼门前两旁,大的字,分外引人注目。”张若水继续笑道:“文人士子读之,觉得与中状元相比,这反而更加实在,纷纷改宿,即使小酒楼已经人满为患,也愿意离去。”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其意居然远胜先帝的劝学。”赵祯默默念诵几遍,轻声笑道:“这样两句劝人上进,又充满吉祥如意意境的诗,士子们如何能视若无睹,却不知其诗作者是何人。”

“其诗作者如果是他人,门下可能会忘记。”张若水笑着说道:“但如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楚质,门下绝对记得清楚。”

“又是他…。”赵祯稍楞,随之微笑说道:“难怪小宋叹服不如,更隔蓬山几万重,何能与直教生死相许比之,连宫都已遗忘蓬山不远的小宋,纷纷改唱雁邱词了。”

“幸好楚公子名声虽显,却少人识之,不然就凭此词,外出的宫纷纷呼叫,陛下又要心疼好一阵子了。”张若水打趣说道。

“益之言之有理。”赵祯轻笑点头,寻思片刻,笑着说道:“这样说来,不能让他留在东京了。”

“陛下,您这话是……?”张若水迷惑不解。

“听了几件趣闻,心情果然舒爽许多。”赵祯轻笑了下,微微挥手说道:“益之,朕还要批阅奏折,你且下去吧。”

“门下告退。”张若水乖乖行礼,缓缓退了出去,心中却带

疑惑,细细的思虑着皇帝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空中的残月越发朦胧起来,清冷的月辉如水,似乎带着几分凉意,不过灯火通明的高府之内,依然是一片热闹喧闹的场面,将门出身的权贵,与士大夫相比,喝酒之时自然带上几分豪气,酒气上涌,面红耳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事情偶有发生。

“楚贤侄,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模样,饮酒却如此海量。”面火烧,通红透亮的曹偕眼睛一阵迷离,醉熏熏说道:“今日有些不在状态,下回我们再接着对饮。”喝了几杯淳酒之后,曹偕越看楚质越觉得顺眼,见他不反对,就亲切的叫起楚贤侄来。

“只要世叔有致,小侄自然奉陪。”用力揉搓下有些晕胀的额头,楚质笑着说道,叔就世叔,反正自己不吃亏,从某方面来说,还是自己占便宜了。

此时的宴席中,高滔滔和曹雅馨两个眷已经离去,只留下男的在这里拼酒,赵宗实因为身体原因,在众人的劝说下,只小饮几杯,依然清醒的与几人谈笑风生,而曹评非常自制,绝对不和人拼酒,也没有醉意,而曹诱生要强,见到楚珏也过来之后,就兴致勃勃的与其对饮,现在已经醉意朦胧的伏在案桌上,不时发出微弱的呼噜声。

见此情况,曹评无奈摇头,轻声说道:“公善,睡着了没有,快些醒醒。”

“文玉,是在问我醉了没有?”曹诱睁开惺忪醉眼,迷迷糊糊说道:“没醉的话,我们接着喝。”

“还喝,你不想回去了吧。”曹评啼笑皆非,有些担忧的向旁边看去,发现楚珏也已经醉倒在桌案上,由楚质照顾着,随之松了口气。

“今晚不回了,在才卿家里住。”曹诱迷糊说道:“我要睡才卿的卧房,他睡客间。”

还清醒的几人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纷纷看向敬酒时偷奸耍滑,致使没有几分醉意的高士林,本来就已经心急如焚的高士林闻言,立即大声叫道:“来人,曹家二公子醉了,扶他到客间休息。”

在一片笑声之中,曹诱被几个役搀扶离席了。

“才卿,吉时未到,不要急着,肯定不会让你错过洞房花烛夜的。”楚质轻笑说道,随之仔细用丝巾拂拭楚珏额头上的热汗,为他调整一下舒适的坐姿。

“谁说我急了。”高士林俊面通红,强自辩解道:“我只是有些醉了。”

“**一刻值千金,醉了岂不是大煞风景。”楚质暧昧笑道:“我看还是如公善所言,先去客间休息片刻,养精蓄,明晚再过花烛之夜。”

“就是,此良辰,岂能轻而视之。”赵宗实凑趣笑道:“反正媛儿已经进门,诸礼已成,回不去了,就安心再等一晚吧。”

“做自己的事,让别人羡慕去吧。”高士林喃喃自,浑然将两人的笑言全部当成耳边之风,视若无睹。

“吉时已到,祝新人琴瑟和鸣乐且耽,芙蓉并蒂本来双。”锣声突然响起,几个俏丽少女拿着金银钱币、喜果撒向四方,款款向高士林走来,喜笑盈盈说道:“祝公子夫夫妇妇咸有家,子子孙孙乐无极。”

似乎被金银钱币、喜果砸晕了,高士林坐着不动,目光有些呆滞木然,楚质轻笑推了他一把,微声说道:“楞着做什么,去入洞房了,难道真想留下来陪我们饮酒不成。”

“啊,各位亲朋友,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能奉陪了,请诸位慢用。”高士林惊跳了起来,在一阵哄然笑声之中疾步随着几个少女向房走去。

与席中几人小饮了几杯,楚质也随之起身说道:“承蒙诸位盛情款待,尽心喜,夜色已浓,也应告辞了。”

“如此也好。”赵宗实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今日确实辛苦景纯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设宴回礼,景纯务必要来啊。”

楚质微笑应承,扶起楚珏,在赵宗实、曹评的礼送下,坐上高府的马车,与两人挥手作别之后,朝着楚府方向离去。

“大哥,楚公子回去了吗?”曹雅馨盈盈俏立,一双晶莹水的眸子似有一丝不舍。

“刚刚离去。”曹评轻笑道:“馨儿,我们也要向表姐告辞了,父亲还在家中等候呢。”

清脆的蹄声似乎还在耳边隐隐回响,瞥了眼楚质消失的方向,曹雅馨略微颌首,迈着轻盈的莲步走进高府,心房充溢着若丝若缕,绵绵不绝的情意。

第一百七十章 书生之见

似火骄阳驱逐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气,在阳光的照射下,绚丽的宫殿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光泽,更增添几分威严华丽之色,辰时三刻,虽然没有明清时天未亮五更上朝的规定,是朝中大小官员已然进入宫城之中,各司其职处理昨日或者今日的政事。www.65txt.com

宋朝时候,皇帝并不用日都上朝,只要批示了官员们奏上来的章折,官员们未必要见到皇帝本人,加之近日也没有重大国事,所以赵祯可以搂着后宫佳丽美人睡到自然醒,随后在内侍黄门的服侍下惬意享受早膳,恢复昨夜因劳累而消耗的精力,才慢悠悠的摆驾政事堂,以督促底下大臣努力办事,顺便处理今日才到的奏折。

其实皇帝也很容易做的,只要任用之人安守本职工作,根本不用事事都要皇帝亲力亲为,赵祯似乎很明白这个道理,在政事堂中转了圈,发现政事已经让几个宰执、参知政事协商处理妥当,直接在呈报上来的奏折批示了几个字,吩咐官员按此办理既可,也没花多少时间,赵祯就轻闲下来。

一般在这个时候,皇帝可以做许多事情,巡视指导下各个官署,寻几个大臣聊聊朝中政事,听取他们的工作汇报,或者直接摆架回宫,与后宫美人谈笑逗趣,进行些较为深密的交流,有太多选择,反而让赵祯犹豫不决,不等赵祯最终下定决心,一个小黄门已经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翰林院赵学士求见。”

“赵卿?嗯,殿试考卷也应该阅完了。”赵祯轻微点头,示意小黄门宣赵概进来。

“见过陛下。”赵概轻步进来,恭敬施礼,不等赵祯垂问,直接说道:“殿试考卷已经批阅完毕,臣等已经拟定榜单名录,请陛下御览圣裁。”

“辛苦赵卿了。”赵祯和颜悦色道,虽说殿试名义上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按理来说考卷自然是皇帝亲自批阅,可理想与事实往往是有差距的,真正阅卷的还是贡院的官员,皇帝能偶尔过问,或者批阅几分卷,那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由贡院拟定的名单,已经大致将参加殿试的士子好等级,只能皇帝过目,同意之后就可张榜公示,当然,贡院的官员不是笨蛋,自然清楚皇帝的心思,名单之中,根本就没有选定谁是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甚至连第一榜进士及第的名字都没有列出来,只模模糊糊的把成绩优异的士子名字放在前面而已,切等待赵祯裁定。<<>>

“赵卿,这次殿试录取多少士子啊?”接过小黄门呈上来的名策,赵祯仔细浏览起来。

“回禀陛下,共有四百十八人,其中进士科三百二十一人,诸科一百七十七人。”赵概说道,古代科举考试,不仅是进士一科,还有其他所谓的常科杂科,像明法明经之类的,虽不及进士之贵,可是还是有人报考的,果不出意外,这些人以后就是朝廷的中下层官吏的首要人选,而且注定不能成为朝中要臣,执掌中枢。

“赵卿,卷子可带来了。”赵祯微笑道,意有所指。

“臣已备妥,请陛下圣览。”赵概不慌不忙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考卷,从考卷的厚薄程度来判断,应该只有十几份,绝对没有四百十八份那么多,这就是贡院官员向皇帝推荐的第一甲进士名单,果不出意外,今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就在他们之中出。

接过卷子,赵祯也没看卷首的姓名户籍资料,而是仔细阅考卷的内容,不时露出满意的微笑,能得到贡院官员的推荐,文章自然是如花团锦簇一般,不然也不敢呈予赵祯御览。

随意抽阅几份后,赵祯和声问道:“赵卿,诸多子之中,你心属谁为状元?”

“就文采华美而言,当以沈第。”赵概犹豫了下,微笑说道:“若论文章气势磅礴,当以钱公第一,若论策对言之有物,当以冯京第。”

“赵卿还真是谁也得罪啊。”赵祯轻笑道,随之抽出这三人的考卷仔细观看起来,良久之后,心里有了决定,拿起朱笔在三份卷子上勾画几下,轻轻搁放在旁,又拿起名策大略浏览,随机抽点几个名字,让身边的小黄门去贡院取其考卷,这是在检查贡院官员在择才时是否有所疏漏,防止底下官员糊弄自己。

在小黄门去取考卷的时候,赵祯在名策末尾处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中动了下,微笑说道:“赵卿,听闻何学士前些时候收下的弟子也参加了殿试,不知其才学何?可曾榜上有名?”

“陛下说的是观文殿楚学士的子侄楚质。”赵概非常

笑道:“这人才学故然不凡,可惜年轻尚轻,见识却,策论文理还算可观,予个同进士出身还是可以的。”

“年幼,见识自然不足,既然有才华,不可随意埋没。”赵祯微笑说道,吩咐取回考卷的小黄门再到贡院一躺,将楚质的卷拿过来。

“陛下明见,是臣考虑不周。”赵概连忙说道,察觉皇帝似乎有意提携楚质,心中喜悦之余,也有一丝担忧,不知楚质的答卷是否能让皇帝满意。

过了片刻,气喘吁吁的小黄门疾步返回,将楚质的策试卷呈给赵祯,随后退在一旁悄悄歇息,随时听从皇帝的吩咐。

“这字……。”接过楚质的卷子,赵祯立即惊讶了下,笑赞说道:“颇有大家风范,想来再过几年,朝中又多了位可与蔡君谟比肩的书法大家,就凭这点,予他个进士也未尝不可。”

“陛下慧眼,听说当~何学士之所以收下楚质为弟子,也有看中他这个潜力,培训出一个书法大家之意。”赵概笑着说道。

“何学士这是见猎心喜,拣了个便宜。赵祯轻笑说道,注意力随之转移到考卷的正文之上,开卷破题的第一句祖宗之法不可易顿时映入眼帘,稍微留意下,感觉有些奇怪,何涉的弟子居然不赞革。

不过赵祯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当初钦定这个试题时,就已经考虑到考卷的答案肯定是有同有异,况且此时的朝廷,还没有神宗以后的那种党同伐异的风气,科举取士仅凭文章优劣,不看其政见是否与已相符,党争虽已经初见端倪,可也只意气之争,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君子政治还是主流,在朝廷上激烈争吵的两人,在私下可能是莫逆之交。

几钟时间,赵祯就把楚质的答卷看完,沉吟了片刻,微笑说道:“赵卿,抛开文采措辞而言,不知为何,朕看这卷子十分顺眼,此文读之如行云流水,不隔间断,居然有些一气呵成,酣畅淋漓之感。”

“陛下也发现了。”赵概闻言,心里定了许多,之所以将楚质的名字排在后面,就是觉得他的措词不够华美,贸然予以照顾,容易引起非议,考虑到楚质年纪尚轻,在殿试榜上有名已经是年少之事了,犹豫再三,干脆就这样定了下来。

“或许是字迹优美的原故吧。

”一时之间,赵祯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随意找了个理由。

“不仅如此。”赵概微笑说道:“或者是学识还未渊博,楚质的文章全篇行文简明扼要,通俗易,词句颇有些直白,让人读之不觉费神。”

“确实此,而且当句意尽时,总留下一丝空白,让朕不必寻思断句。”拿起楚质的卷子反复打量,赵祯又发现了处与众不同的地方。

“陛下果真是明察秋毫,此处臣却不曾注意。”赵概轻笑道,奉承得这么自然,没有几分功力可不行。

赵祯心中受用,欣然笑道:“或许是朕常临飞白体吧,对于空白之处总是格外留意。”

如此机会,赵概当然不能错过,连忙赞叹赵祯的飞白体字越来越精湛,再这样下去,恐怕早晚会超过前人,成为书法大家。

赵祯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谦虚不已,半响之后,突然笑道:“赵卿,你觉得楚质策论之言是否妥当?”

楞了下,过了,赵概轻声说道:“此论洋洋洒洒数千言,其实无非是想阐明两点,一是祖宗所定之法不可轻易改革,二是若真到非改不可的时候,切忌勿要学商鞅,应要润物无声,若是急切而为之,怕是失败之日不远。”

“下笔虽有千言,可惜却是一笔带过而已,既没道出为何不能轻易改革,又不言明为何不能学商鞅,也不曾点明为何革急切为之会失败。”赵祯淡然评价说道:“不过是一介书生耳,只会空谈。”

“陛下……。”赵概心中一紧,准备为楚质说上几句话。

“但想其才十余岁,此年纪,见识不足也是自然之理。”语锋突然一转,赵祯微笑说道:“有些许才气,若是加以磨砺,日后说不定也成朝廷栋梁之材。”

“陛下圣明。”赵概连忙说道,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如此年轻,突受挫折未必是件好事。”沉吟了下,赵祯用朱笔在名策末尾处将楚质的名字划去,又在靠前处写下楚质二字,末了轻笑说道:“且让他得意一时。”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金榜题名

金榜即将昭示天下,消息如旋风一样瞬息传遍东京,哪静的深巷也听闻这个信息,毕竟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差役在汴梁城大小街道,敲锣打鼓扯开嗓门高声宣布,让人想不知道也难。www.65txt.com

淡淡的晨阳透过白色的纱窗洒在床前的一张矮桌几上,精雕细琢的酸枣木,上面只打了层清漆,显得古拙而朴素,一缕青烟从古铜香炉中袅袅升起,慢慢在空气中稀释、融化和消失,房中檀香熏人。

楚质的面孔被透过轻纱散射过来的阳光浸泡得红润而安详,美丽可人的初儿站在他的身后,修长的十指洁白如玉,轻轻揉捏他的肩头。

“初儿捏拿的手艺越精湛了。”舒服的吐了口气,楚质微笑赞道,脑袋微微向后,顿时靠在初儿平坦柔软充满弹性的小腹上,鼻间嗅到一股幽幽甜甜的兰香,仿佛置身百花盛开的山谷,芬芳气息沁入心脾。

“公子别闹。”感觉身子有些麻痒,初儿娇嗔起来,小脸有丝晕红。

楚质轻笑,直起身体,轻轻侧身,动作熟练的将初儿抱在膝上,入手滑腻已极,那娇艳动人的小脸就在眼前,楚质心中一动,缓缓把脸凑近,初儿动也不动,小脸飞起一抹羞涩,胸脯起伏不定,丰润的唇珠微微开合。

轻轻含住初儿丰润的透的樱唇,楚质只觉又甜又腻,似乎带着一阵清香,忍不住贪婪的继续吸吮起来,两只手掌则在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上轻轻抚摩,过了片刻,初儿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软绵绵的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楚质的身上。

“嗯公子,你又坏了。”一声娇腻入骨的呻吟,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初儿小脸微微移开,脸蛋红得火烧一般,一双细嫩的柔荑轻轻锁住胸前的某只贼手。

“初儿误会了,刚才这里些蚊虫飞过是在驱蚊呢。”楚质面不改色说道,渐渐凑近初儿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钻进鼻腔,让人陶然欲醉,轻轻张嘴咬住一只微微颤动的柔软突起。

“公,不要这样,待会惠夫人要过来的。

”初儿地声音有无力。湿润地眼波几能滴出水来。一双如玉手臂却已然悄悄搂抱着楚质脖子柔地香躯轻柔扭动。<<>>

“二哥。快开门。”就在楚质气血沸腾。备抱着初儿到房中做进一步交流时。门外忽然传来楚珏急切地拍门声。

“是三公子。”初儿连忙挣脱楚质地搂抱羞红着脸跑到内室整理半解地衣裙。

这小子。不知是第几次打扰自己地好事了楚质郁闷之极。勉强压下沸腾地气血。随意理了下衣装。慢慢腾腾地走到房前。轻手拉开门栓。却现一只手掌向自己拍来了一跳。还好反应不慢忙后退两步避开了。

连忙收手。楚珏有些不好意之想起正事。立即兴奋说道:“二哥走。金榜出来了。”

“什么金榜?”迷惑了下。楚质立即反应过来。有几分激动说道:“在哪里?”

“巳时在宣德门聚集观榜,然后再到崇政殿听取唱名。”楚珏兴奋说道。

宋朝初期,参加殿的贡士不像以后,过了会试这关,在殿试时基本可以确定要授予进士身份,如果应对不当,照样被刷下来,所以在听取唱名之前,也要先知道谁有资格进皇宫享受这一殊荣,这就是所谓的金榜题名,而唱名,则是确定士子们的等级,处于第几甲。

“我这就去。”在房中取出参加科举的身份证明,楚质急忙向外走去,同时不忘回身说道:“初儿,我先去观榜,等我好消息吧。”

顾不上衣裳还有些凌乱,初儿连忙冲了出来,倚门柔声祝愿道:“祝公子金榜题名,文运昌盛。”

楚质轻轻点头,拉着楚珏疾步向外走去,院中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初儿痴痴的凝视,过了片刻,细碎的步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叹,惠夫人慢慢走来,秀美的容颜上泛起亦喜亦忧之色。

在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中等了半响,依然没有拦到一辆车,心有不耐的楚质立即说道:“文玉,不等了,我们走着去。”

楚珏没有异议,立即和楚质疾行朝皇城方向走去,虽说未到午时,天上的太阳依然是那么的和煦,但是几步下来,两人额头汗流满面,衣背尽湿,但是此时,却丝毫顾不上擦拭,恨不能从背上生出一双翅膀,能展翅飞向皇城。

走入了御道,从太阳上判断时辰还早,楚质心中稍安,步伐却没有放缓,还不时现附近也有几人与自己一样,急忙向宣德门方

行去,显然也是参加殿试的士子,不过在这个时候,心情攀交情拉关系,脾气温和的对视一眼,点头示意,继续各走各路,性急一些的,直接视若无睹,匆匆忙忙的赶路。

过了不久,宣德门就在眼前,空阔之处已经有不少士子聚在一起,看情形金榜应该没有公布,楚质顿时安心了起来,心平气和,慢慢向前走去,走近了,观看宣德门前的日表,楚质才现现在才是辰时,足足提前一个时辰过来,心里有些郁闷,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总不会再往回走吧,只能心情焦虑的等待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闻迅急忙赶来的士子越来越多,也有部分是瞧热闹的,原来只是几个相识之人的窃窃私语声,慢慢大了起来,幸好众人也知道这里是宫禁重地,勉强保持克制,不敢随意大声喧闹。

“当世、秀颖。”等了许久,衣服也慢慢干了,气息平稳的楚质随意打量附近情况,忽然现冯京、滕茂实两人,连忙上前招呼起来。

“景纯、文玉。”冯京喘气回礼,现金榜未出,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还好赶上了。”重吐了口气,滕茂实拍胸喘息道:“差点以为会错过了呢。”

“放心,起码还有半个时辰会榜。”楚质笑着说道:“况且如此重要之事,朝廷自然会给士子充裕的时间前来观榜。”

“景纯言之有,但是事到临头,心中却淡定不下啊。”冯京自嘲说道。

“谁不是如此,我要比你早来半个时辰。”楚质笑道:“刚才听闻消息,心急如焚,难以自制,匆匆奔来了。”

“唉,几日访客众多,我们两人闭门谢客,若不是客栈伙计提醒,我们还不知道此事呢。

”冯京微笑说道:“忙疾行,却忘记携带贡士勘合,又奔了回去,如此来回,差些喘不过气来。”

笑谈几句,几人都觉得时间过得~牛一样缓慢,只好东拉西扯以消磨时间,终于熬到了时辰,众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过了几息,却现依然没人从宣德门出来,突然感觉有些烦躁不安。

百息时间过去了,众人越来越不耐烦,有些许心理素质较差的士子就要暴动,守卫森严的宫门终于有了些动静,只见几个内侍模样的人慢慢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金色灿灿的卷轴,应该是殿试金榜无,一片哄然之后,众人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盯住几个内侍,深怕错过了某个细节。

为的内侍也没有废话,走了几步,与士子们拉开一段距离,直接用有些锐利刺耳的声音说道:“奉陛下旨意,榜中之人,入宫觐见。”

在这个时候,无论内侍声音再怎么刺耳难听,士子们都觉得有如天濑一样动听悦耳,情不自禁慢慢上前走近,过了片刻,马上把几个内侍半围其中,似乎经验丰富,几个内侍也没有在意,调了下嗓子,慢条斯理展开手中金榜,继续用尖锐的声音,扬声宣读起来。

得以参加殿试的士子不多,姓名重复的机率很小,也省得内侍再多念表字,直接把名字诵出来即可,如果真有相互重合的,那才特意标明其籍贯。

科举果然就是一场悲喜剧,可以看尽人生百态,在失望几十次之后,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楚质一棵心顿时稳如泰山,也有闲情逸致感叹起来。

“二哥,真的是你,你榜上有名,中进士了。”楚珏兴奋的拉扯楚质的衣襟不停摇摆。

“景纯,祝贺了。”冯京轻笑说道,早在楚质之前的十几名已经听到自己的名字,神态自然坦然自若。

“彼此、同喜。”楚质笑容灿烂,随之安慰滕茂实说道:“秀颖大可宽心,连我都榜上有名,你才学胜我许多,岂能落榜。”

楚质话音刚落,只听内侍尖声叫道:“宣滕茂实觐见。”声音重复确认了一次,这才继续念到下一人。

“承景纯吉言了。”滕茂实微笑说道,紧张的情绪立时松了下来,悄悄抹去手心中的汗迹,一张清秀面庞尽是红润之色。

“二哥,我先回去报喜,待会再过来接你。”看见滕茂实也榜上有名,楚珏待不下去了,急着回去把这喜事告之家人。

“那好,记得让家里准备好酒宴。”楚质笑着说道:“唱名之后,两位兄台定然要赏脸赴宴才成,可不能推辞。”

“景纯盛情相请,我们岂能拒之。”冯京、滕茂实含笑应承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进士及第

楚珏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去后,内侍继续照着榜单扬声念诵这,只不过先前的内侍叫累了,现在换了个人而已,士子们也随着念诵声脸色变幻莫测,除了听到自己名字的露出惊喜神情,大多数都是翘以待,随后面呈失望之意。www.65txt.com

半个时候之后,榜单总算念诵完毕,宣德门前的士子,大部分是兴高采烈的与友人笑谈着,当然也有少部分人满面的失落,脸色苍白,有的甚至放声哭泣起来,让人侧目,不过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介意,榜上有名的还或真心或假意安慰起来。

过了片刻,金榜悬挂在宣德门前的粉墙上,虽明知自己榜上有名,但是众人都忍不住纷纷围上去再次观看观看确认,不时露出愉悦的笑容。

“诸位,随我入宫吧。”为内侍说道,脸上露出一缕笑意,众人一听,连忙整理仪容仪表,准备以再佳的姿态进宫面圣。

再一次进入皇宫,楚质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了当初的忐忑不安,既然在金榜上有名,那说明再差也有个同进士出身的身份,待遇可能没有进士及第的好,但是相对落榜的士子,楚质觉得自己幸运之极。

殿试唱名,又称“胪”,制度定于宋太宗年间,按照惯例是在崇政殿举行,在几个内侍的引领下,诸位士子怀着激动的心情,安静有序的来到崇政殿前,分列站好殿里施礼,随后就是等待了。

崇政殿中,赵祯高坐在龙上,宰执文彦博、宋,还有几个参知政事,以及一干贡院官员侍立左右,为国选才往大了说关系以后社稷安稳,自然得到朝廷君臣们的重视,虽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但是怎么也要走个程序才显得正式隆重恩宠。

几个内侍轻走进崇政殿中礼说道:“启禀陛下,诸位士子已在殿外候旨。”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祯微笑说道:“赵卿,拆封吧。”

贡;拟定殿试名策呈予以赵祯,经过朱笔御批等进士的排名未必和之前一样,密封之后了赵祯之外,无人知道士子们身处哪个等级之中,就连赵祯身边的近臣,也不知道他到底点谁为状元,心中难免有几分好奇,闻言纷纷看向赵概。-====-

“臣领旨。”赵概拱手身旁地锦盒中出一卷已经编排好地黄榜。轻轻解开缠丝之带没有观看。上前几步直接递给文彦博。

“陛下臣越了。”奉着黄榜轻行礼。得到赵祯地允许文彦博这才缓缓展开手中地黄榜。仔细端详片刻。轻笑了下。突然扬声诵道:“敕曰。策试人下贡士凡四百九十八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第三甲赐进士出身。第四甲第五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是以前地旧制惯例。除了人数同之外。其他别无二致。殿中地官员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留意接下来地重头戏。

停顿了下。将黄榜展开一些。文彦博吸了口气。沉声吟诵道:“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名。江夏冯京。”话音刚落。侍立崇政殿两旁地军卫立即高声大呼起来:“第一甲赐进士及第。榜第一名。江夏冯京。”

如此再三。声音依次传递到殿外。由在殿门前侍立地军卫朝士子们大声传唱。这就是所谓地唱名赐第。由当朝宰执宣读。数百卫士传唱。声势浩大。响彻云霄。

传唱声传来。立即引起安静等候地士子们一阵哗动。三遍之后。激动得难以自制地冯京连忙上前大声回答:“冯京在此。”朝殿里深深鞠躬。过了许久。这才退了回去。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恭贺当世连中三元,日后必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一旁的楚质自然是笑容灿烂悄声说道,轻轻拱手表示祝贺。

“景纯此言我可不敢受之,承蒙陛下器重,我日后自当以身报之。”冯京肃容说道,却难以掩藏眉宇间的喜悦。

“自有科举以来,长达数百年之久的时间里,连中三元不过耳耳,我朝开国至今不过二人而已,自从真宗咸平五年王文正公之后再也无人有此佳绩,时隔五十载,世当又连中三元,必将成为一段佳话。”楚质轻笑说道,王文正公指的是王曾,也是连中三元的牛人,宝元元年逝世,朝廷赠侍中,谥号文正。

“景纯言过了,我岂能与王公相比。”冯京连连谦虚说道。

就在这时,殿里再次传来唱名之声:“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名,钱塘沈。”

沈?楚

了下,似乎有些印象,大概是在观贡榜时见过这名素未谋面,楚质也没太在意,却现冯京喜悦的拉着旁边一人说道:“恭贺文通进士及第。”

“同喜,同喜。”沈拱手说道,俊逸的面容充满灿烂笑颜,心中兴奋之情难以自抑,抱拳的双手有些颤起来。

“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三名,常州钱公铺。”确定状元是谁之后,文彦博宣读黄榜的速度似乎快了些,第二名沈的传唱声才过几息,殿第三名的名字又传诵出来,现此情况,士子们也顾不上哗然,纷纷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害怕错过自己,从殿里很快又传唱出几个人名,士子们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参照以前的定制,第一甲人数一般有五至十五人,取多取少全凭皇帝的心意,当第九个名字传唱之后,士子们也清楚第一甲就要快诵完了,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士子,心情悄悄紧张起来,都期盼着下一人就是自己,要知道第一甲进士及第与第二甲进士出身的差别,可不单单是字面上不同而已,其关系到以后的荣誉、待遇、甚至前程。

“第一甲赐进士及第,榜末第十名,开封…楚质。”虽然已经扯开嗓子叫喊了许多,但是军卫们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宏亮,吐字清晰,咬字准确,重复三遍,又闭口不言,过了片刻,听到殿里传递而来的传胪,又继续高声呼道:“第二甲赐进士出身,榜第一名……。”

管他第二甲是呢,此时的楚质神情呆滞,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仿佛世界都已经化成朦胧茫然,只剩下自己独自存在,这个状态持续了半响,楚质才悄悄回过神来,顿时现界好像变了个样,天是那么白,云是那么青,就连似火的骄阳也是那么的阳光明媚,温暖舒适。

“景纯……。”冯京连连挥手轻叫,思要不要拉扯下。

“怎么了?”轻眨眼,楚质迷或问道,突然现自己嘴角有些僵硬,还真是怪事。

“念到秀颖了。”冯京轻笑道。

“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二十一名,江夏滕茂实。”依然响亮的声音回落,不过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一丝懈意。

“总算没有辜负家乡父老们的期望。”的双拳松了下来,滕茂实轻声说道,眼眶里突然一红,似乎含着泪光,

“秀颖,我们没有让父老乡亲望。”冯京说道,目光忽然迷离起来,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家乡。

悄悄揉搓了下笑得僵硬的脸颊,终于摆脱了欣喜若狂的情绪,楚质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也没有打扰冯京、滕茂实两人沉思默想,而是与旁边的榜眼沈拉起关系来,先是笑脸迎人恭喜几句,沈自然微笑回礼,楚质不认识他,他对楚质却不陌生,也有些微佩服楚质的才情。

“文通兄家住钱塘,身处江南水乡人间天堂,真是让人羡慕啊。”楚质轻笑说道。

“景纯兄言过其实了,江南是水乡不假,人间天堂却未必。”沈微笑道:“反而景纯兄久居东京繁华之地,天子治下,淋浴皇恩,才真的令人称羡。”

思量片刻,楚质恍然,江南地区真正得到开,应该是在南宋时候,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才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而东京汴梁是京都,用现代的话来说,是大宋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汇聚了天下之物,繁荣昌盛,才是天下人向往的地方。

“天子治下的繁华之地,却是居之不易啊。”楚质笑着说道,这也是一句实话,事物都有两面性,从经济方面来说,东京汴梁的物价水平是其他地方的一到两倍,从政治上来说,每年被皇帝贬谪的官员不在少数,而且城中治安整体而言还算平稳,但是也有藏污纳垢的事情存在,可不是世人想象中的光明之城。

“以前是居之不易,但从今以后,这里便是我等安身立命之地了。”沈微笑道,一语双关,道出了大多数士人的想法。

“文通兄所言极是。”从沉思中清查过来的冯京闻言,赞成说道:“朝廷以国士待我等,我等自然要以身全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滕茂实立即接下说道,几人相视而笑,深以为然,当然其中肯定不包括楚质。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面圣

或许是没有彻底融入身为大宋子民的身份,楚质对于浩荡没有丝毫的感受,自然也不会像几人一样热血沸腾,大有皇帝一声令下,立即以死心全忠义的意思,不过既然众人都表态了,楚质也不好脱离群众,也装腔作势的热血一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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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人在憧憬日后幸福生活之际,崇政殿内传胪之声渐息,唱名赐第仪式结束,不须礼官提醒,殿外的新科进士们纷纷分列站好,齐齐鞠躬施礼答谢皇恩,传胪仪式进行到此处,还不算完结。

名士尹曾说:“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也可及也。”如果就单单一个唱名仪式,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荣耀,要知道如果说十年寒窗是付出的话,那么进士登第之后,无论是从精神还是物质,两方面便都进入了回报期,甚至是超值的回报。

授予官职是那定然的,暂且不提,在宋代及第进士都是天子门生,故先得到的恩例便来自皇帝,不外乎精神鼓励和物质奖赏两途,而这些在前代是没有的,可谓创制,太宗太平兴国二年正月八日,宴新第进士吕蒙正等于开宝寺,仍赐御诗二以宠之。

当然赐诗不是并非皇帝附庸风雅,而是革唐代座主门生之弊的收恩措施之一,具有明确的政治目的,只不过只赐予状元一人,似乎不能达到收恩众人的目的,于在后来的殿试中,在传胪之后凡是新及第的进士都赐御制一,以示一视同仁,自此优宠施恩的形式趋于多样化,即不全是赐诗,或赐或赐儒家典籍等,不管是赐什么,目的都非常明确,就是希望进士们记得自己是天子门生,要时刻忠于天子。

或是考虑到是赐些诗箴书籍,赐多了也不显得皇恩浩荡,皇帝赐及第进士钱,始于宋太祖时目的是让进士们用于宴乐时的花费,可是后来这目的慢慢变味了,毕竟每当传胪结束,朝廷都会专门在金明池旁的皇家园林内设宴款待及第进士,赐下的钱进士们多半是用不上的朝廷自然也不会再收回来,那钱当然是归进士所有。

按照常例,进士及第赐钱千贯士出身二千贯,同进士出身一千贯,诸科进士七百贯,从这里可以明显瞧进士分甲不同的差异来也能清楚了解士子们对于第一甲进士及第的渴望有多么的强烈。

不过现在还是赐钱的时候,进士们谢过皇恩后,殿里又传来赵祯的旨意:“敕曰,赐新及第进士、诸科绿袍、靴、笏。”

和其他朝代一样,对于官员百姓衣着颜色有明确规定,庶人只可以穿皂色衣服书院修学或都已经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待遇稍好些,可以穿白色儒袍而朝中的官员也按级别高低,分别着紫色、绯色、绿色官服而女子却没有受到这些规定的约束,就算身穿五颜六色的彩衣也不怕有人找麻烦。

如今赐予进士们绿袍表示他们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袍、靴、早已经在殿门附近备妥,在内侍的引领下,数百个进士兴高彩烈的争相过去,接过衣袍,连穿在身上的外衣都没解,直接把绿袍套在身上。

进士们身材千差万别。朝廷准备地绿袍、靴子未必都合身。身材适中地还好些。可身形高壮或矮小地进士。衣袍不是过于拘紧。就是过于宽大。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此时此刻。众人心中兴奋之极。哪里会顾及这个。而在殿门前地礼官不等所有进士都穿好衣袍。就已经催促众人赶快拜谢皇恩。

士子们又连忙回到殿门正方施言谢。而有些手脚不够麻利地进士。根本带不及系上衣带。就这样飘着凌乱地衣裳行礼。这时殿里又出来一个内侍。用尖锐刺耳地声音唱道:“宣。第一甲赐进士及第觐见。”

众人一听。纷纷向第一甲地十人投以羡慕地目光。其中不乏妒嫉地眼神。在古代皇帝深居在宫禁之内。能一睹龙颜可是件可遇不可求地事情。有地甚至只知道皇帝地优存在。一生之中根本没有丝毫地机会进宫面圣。当然这是指普通百姓。朝廷地官员自然能与皇帝接触。不过也分情况而定。

朝廷高官大臣与宫中内侍自然是经常见到皇帝。而且还能近距离面谈。感受帝王威严。而下级官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最多是在什么庆典活动中。远远地见到皇帝地龙驾仪仗。皇帝地相貌到底是什么样子地。也未必知道。

现在楚质地心情略微有些紧张。怎么说也是要去见国家最高领导人。

民地君父。封建王朝生杀予夺地统治。若是没有|是怪事。反正排名第一甲末尾而最后入内地楚质。非常清楚地看见前面地同仁兄台。走路时双脚不停打颤。有地更加夸张。汗流浃背。不停抹着额头上地汗珠。

轻步上了台阶,再上前几步就是崇政殿的大门,在门前军卫严密的注视下,进士及第的十人缓缓走了进去,过了片刻,立即来到殿中,毕恭毕敬的施行道:“参见陛下。”

没有想象中的免礼平身之音,楚质有些诧异的悄悄打量四周情况,却现有几个进士已经坦然直面上方,似乎在目睹天颜,楚质随之恍然,明清宫廷戏看多了,果然容易受到影响啊,自嘲了下,楚质轻轻抬头,殿中的情形再次出乎意料。

崇政殿装饰富丽堂皇并没有让楚质觉得奇怪,高坐在龙椅上的宋仁宗赵祯没有想象中的雄姿英,充满传说中的帝王之气,反而有些像隔壁家永远和颜悦色的中年大叔,楚质也认为非常合理,毕竟人到中年,有些福也是正常的,至于永远保持年轻帅气的皇帝,只能到宫廷戏里去找了。

让楚质感到意外的是,殿中除了连同自己之内的一干进士,还有几个内侍是站着之外,其余身着或紫色或绯色衣袍,明显是朝廷要臣的官员,居然安然的围坐在皇帝两旁,这让楚质觉得自己又被忽悠了。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没怎么了解历史典故时,楚质与许多人一样,都理所当然相信电视上的宫廷戏,认为封建王朝治下的人,在皇帝面前,要么是跪着,要么就是站着,后来读了些书,才恍然明白原来宋代之前的官员在皇帝面前是可以坐着的,真是幸福啊。

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宋朝,恶的封建统治,为了加强皇帝权力,巩固统治,把官员的权力紧紧掌握到皇帝手中,使了许多政治手段,其中最可恨的是,为了突出皇帝的尊贵,在某日上朝时将大臣坐位撤下,从此以后,官员上朝就只有站着了,这简直明显的压迫,人格的侮辱,可见古代封建制度多么的邪恶。

经过无数权的论证,楚质对此深信不,如今却现情况完全不是那回事,只见文彦博、赵概等人,满脸微笑的与身旁之人,朝着殿内新科进士指指点点,不时窃窃私语,身旁桌案几椅之上还摆放着香气诱人的茶汤糕点,有几个官员神态自若的取食,丝毫没有顾及皇帝就在自己旁边。

被人忽悠并不可悲,可悲的是被忽悠了两次,而且从来不知道吸取教训,楚质哀怨的寻思,无论是父亲楚洛,还是大伯楚汲,还有何涉赵概等人,都是进宫面圣的常客,自己为什么没想过向他们打听点宫中情况呢,幸好没有出丑,悲哀之余,楚质庆幸起来。

“冯状元。”仔细观察殿下进士片刻,赵祯和声叫唤,心情平静,毫无波澜,毕竟每隔那么两三年就有这样的仪式,习惯了自然不会有兴奋的情绪。

“臣下在此。”冯京回应,连忙上一步拱手行礼。

“解试解元、省试省元、殿试状元,连三元,世间少有,卿日后当要以此自勉,不可懈怠。”赵祯微笑说道,省试其实就是会试,只不过有时由礼部或中书省尚书省主持,按照习惯称为省试。

“臣下紧记圣训。”冯京高声回应,俊脸红润,似乎有些兴奋激动。

“哼。”

声音不小,似有不屑一顾之意,众人纷纷好奇张望,想瞧下谁这么有胆,居然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只见一个身穿紫袍,身材壮实,年约五十来岁,面透红光,自有一股身居高位气度的官员,似乎有些不待见冯京,根本没用正眼相看,而是用眼睛的余光瞥望,目光里露出明显的轻视。

瞧清楚是谁人哼声之后,冯京额眉不易察觉微皱了下,随之变得坦然自若,恭敬朝赵祯一礼,轻步退了回去。

在背后悄悄戳了下冯京,楚质悄声问道:“当世,这人是谁呢,似乎有些不待见你啊。”

“当朝国戚,三司使相张佐。”冯京微微苦笑了下,头也不回,悄声回应道。

不仅是楚质恍然大悟,冯京拒婚之事,已在汴梁城传得沸沸扬扬,朝中大臣谁人不知,个个露出会心微笑,目光诡异的在张尧佐与冯京之间来回观望,这更加让张佐心中极为不舒服,继续狠狠的瞪着冯京。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赐诗

也不怪张佐心中恨意,任谁因此沦落为众人的笑柄,不好受,家中女儿哭闹且不说,就连宫的侄女,也就是赵祯宠爱的张贵妃也向自己抱怨几句,说这件事情已经被皇帝知道,还引以为趣,丢脸丢到皇帝家了,张尧佐如何不感到羞怒之极。(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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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在皇帝面前,众人当然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当众揭人之短,非常默契的相视而笑,赵祯自然也明了此事,轻笑了下,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朕特为卿制诗一。”

“臣下恭听。”冯京再次上前,深深施礼说道,目光掠过一缕惊喜。

“寒儒逢皇运,报德合如何?”沉吟了片刻,赵祯缓缓吟道,有些期待的看向众人。

“臣下唯有以身报之。”冯京高呼道,双目透出坚定神色,其真诚之意显露无。

“卿切记今日之。”意料之中的回答,赵祯淡然说道,继续看着底下的官员,似乎等待着什么,做官第一要诀,就是要懂得察颜观色,殿下官员哪个不是其中佼佼,根本不用旁人提醒,立即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此诗,质厚雄壮,乃是难得的佳句啊。”

“文卿家过誉了。”赵祯矜持道,眉间那丝嘉许笑意却瞒不过众人的眼睛,不隗是当朝宰执名臣,不仅能力居于人前,连阿谀奉承也比常人反应快些,楚质暗暗寻思,眼睛也掠过一丝佩服之意来。

就在官员们承皇帝之时,心中不愤的张尧佐开口说道:“冯状元。”

“冯京在此,张相有何吩咐?”冯京口回答,心中却突然一跳,暗暗猜测张佐这举动的意思。

莫非准备旧事重提,难不怕当众丢脸?或算定冯京不敢当皇帝之面拒绝中官员也随之思考起来,饶有兴趣的安静下来仔细注意,连赵祯好奇看向张尧佐,心中考虑着待会如果张尧佐真的提出嫁女,请自己赐婚,那自己应该怎么办。

“冯状元。你可知道自己地状之誉是怎么得来地吗?”张尧佐冷声说道。大大出乎众人地意料。

为什么这样问冯京微楞了起来。吟了片刻。立即朝赵祯行礼道:“那是承陛下恩赐。臣下感恩五腑。”

所谓说中国人喜欢谦虚。

那是有历史根源地代老祖宗流传下来地光荣传统。可不能随意抛弃。哪怕自己地成功与旁人一点干系也没有是该谦虚地时候还是得谦虚。不然以后连谦虚地机会都没有了。而且冯京这话也不算虚假。毕竟状元是由皇帝亲笔御点地。

可能是此类地话听多了祯心中没有太大地喜悦。只是微笑点头表示认可冯京之言。毕竟这是对自己说地。怎么也要让臣下明白自己地心意吧。不然以后听到地都是些逆耳忠言。哪里还有做皇帝地乐趣啊。

“那是自然。”做臣子地当然要明白皇帝地心思。张佐立即表示认同之却肃容说道:“不过这状元本应不是你地。只不过沈身上已有官职在身官认为排在进士之先似有不妥。陛下才点你为状元。”

张尧佐这话顿时让众人脸色一变身为当事人地冯京与沈脸色更加不自然。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听闻此事。因恩荫为郊社郎地沈。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毕竟与无比荣耀地状元相比。不入流地郊社郎。根本不能称之为官。如今却因此而与状元美名失之交臂。沈怎么能没有一丝想法。

而其他官员也是如此,向皇帝进言已官不得先多士的就是他们,如今张佐居然当众揭露,岂不是让他们难堪,而且让人觉得他们处事不公。

忽然察觉同僚们怒视的目光,张尧佐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出气,却把诸臣都得罪了,心中后悔之余,也不能立即改口,只有装做什么也没有觉察一般,语气淡然说道:“将此事告知于你,正是希望你以后莫要以状元身份自以为傲。”

这话有欲盖弥彰之意,张尧佐自己也意识到了,说完之后立即闭口不语。

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不仅新科进士不知如何自处,就连身为皇帝的赵祯,似乎也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作何反应过符合皇帝身份,犹豫了片刻,心里不由有些埋怨张尧佐来,好端端的干嘛要提起这个,把殿中的喜庆破坏得一干二净。

作为当朝宰执,百官之,皇帝倚重的大臣,文彦博当然要在这种情况下出来救场,目光随意扫视,看见新科进士中的某人,立即有了主意。

“楚进士。”文彦博高声呼叫,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管是真心还是有意,纷纷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

见某人没有反应,似乎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文彦博不得不再次叫道:“楚进士,楚质,楚景纯。”

“楚质在此,文相有事请直言。”知道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楚质无奈上前行礼说道,明白文彦博这时候叫自己,肯定没有好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未行冠礼吧。”文彦博轻笑说道,居然敢装做没有听到自己的叫唤,不找你找谁。

未行冠礼,那就是说还没有满二十岁,殿中官员一听,看楚质的目光顿时不同了,带着一丝惊讶,还有欣赏,当然,也有知情人在装模作样。

“回禀文相,确实此。”楚质恭敬回答,不妙的感觉越加浓郁起来。

“如此年轻,诗才却名满天,如今又进士及第,心中自然喜悦难耐,不如作诗一,以记今日之盛景,诸位觉得如何?”文彦博笑容灿烂,回身询问殿中同僚。

“原来他就是小宋都自拜下风的楚质啊。”殿中官员立即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之声忽然响起,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不愧是朕相中的朝廷宰执,赵祯意微笑,颇有兴致的看着楚质,也想知道他是否如同传言般的那么有才华。

在赵祯的示意下,旁边立即搬来书案,摆设文房四宝,研墨辅锦,甚至点上了一支名贵的檀香,以明神清目。

“景纯,你好自为之吧。”有心帮的冯京,现自己在这时候,文思突然不展起来,寻思了片刻,依然毫无所获,只有暗暗祈祷,默默祝福楚质。

古代读书人,常以天下为已任,心:要比常人豁达大度,才过了片刻时间,沈已经将刚才之事抛却,没有丝毫缝隙似的微笑向冯京说道:“当世,如此环境之下,我难以静下心来,不知你是否也是如此?”

冯京目光似有所动,随之恢复清明,坦然笑道:“激动之情未褪,兴奋之意难以自抑,文思可用枯涩形容。”

“看来是我们多心了,状元榜眼似乎没将刚才之事放在心上。”赵概微微朝文彦博说道:“不过景纯似乎有麻烦了。”

“刚刚我才醒起,现在后悔莫及,一切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文彦博轻声道,差点忘记楚质不是自己,可以时常进宫,心情自然淡定自若,想当年自己初次入宫时,心中忐忑不安,紧张难抑,易身而处,想来楚质也是如此,如此心境,还让他作诗,真的难为他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质缓步走近书案,迟了片刻,伸手执笔,凝固在半空之中,正当众人以为他还要寻思时,楚质立时挽袖,轻俯身子,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搁笔松气,退立一旁。

速度这么快,却不知诗的质量如何?殿中众人暗暗寻思,有皇帝在前,却不敢争相上前观看。

“益之,诵诗。”赵祯微笑,吩咐身旁的张若水说道。

“门下领旨。”张若水轻微行礼,轻步下了台阶,走到书案之前,目光扫视,也不敢怠慢,立即执起锦帛,悄悄调了下嗓音,放声吟诵起来。

“殿上胪传第一声,殿前拭目万人惊。名登龙虎黄金榜,人在烟霄白玉京。”

“人在烟霄白玉京,贴切之极。”沉默片刻,立即有官员赞叹起来。

“其义深远,似意有所指啊。”某个官员沉吟说道:“前面三句不过是应情应景之作罢了,其诗韵味都在最后一句,烟霄二字,用得传神。”

“进士及第,岂不如飘然欲仙乎?”有人笑道:“诸公怕是心有同感吧。”

官员们哄然,纷纷微笑表示赞同,殿内的高官大臣,每人都是进士出身,对于同是进士的士子更加有认同感,而表现出色的楚质,一时之间,自然得到了他们的好感。

待官员们的议论声小了些,心情似乎有些舒畅的赵祯轻笑说道:“楚卿,朕也借花献佛,将此诗赐予你吧。”

“臣下谢皇恩浩荡。”楚质连忙行礼道,心中暗暗腹诽,拿自己的东西还给自己,还说是借花献佛,这种事恐怕也只有皇帝才做得出来。

可是别人却不这样认为,当内侍递诗来之时,楚质才现自己的诗是书写在用来颁布圣旨的锦帛上,隐约可见龙凤图纹,诗的落款处居然有赵祯的亲笔题名,还盖上了玉玺宝印,楚质大喜,总算明白旁人羡慕的目光为何而来,要知道冯京的赐诗不过是一卷上好锦布而已,哪里能和圣旨锦帛相比,这种御赐之物,在古代完全可以用香火供奉起来,以留给子孙后代。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导从炫耀

经此一事,殿中的气氛越浓郁,心情大好的赵祯也没有想其他进士,又依次赐下诗词箴言经典书籍等到物,进士们自然是感恩戴德,激动不已。www.65txt.com

“陛下有旨,三日后,赐宴金明池。”过了片刻,在赵祯的示意下,张若水高声唱诵起来:“新及第进士且退。”

众人连忙朝赵祯行礼,随后有序的在礼官引领下鱼贯而出,刚走出崇政殿门,立即受到殿门前士子们目光灼热的注视,不知道其他是人什么样的感觉,反正手里拿着御赐制诗的楚质,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这感觉似乎非常的爽,平时低调谦虚的念头早已经忘却,毕竟人生之中,也只有一次机会享受这份荣耀,如果不仔细体会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多年来的寒窗苦读,过了这个村,以后就没这个店了。

几人一出来,立即被众士子团团围住,纷纷开始打听殿内的情况来。

“当世、景纯,这可是御赐之物?”滕茂实指着两人的中的锦布说道,脸上有一缕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众人一听,立时注意到从殿内出来的进士手中,比刚才多了某些精美物件,不用明言就知道是皇帝御赐下来的,羡慕嫉妒之余,纷纷想亲眼目睹欣赏,有性急的士子,居然不经人家允许,伸手就要抢夺,大有不问自取之意。

这可是御赐圣,岂能让人乱动,几个及第进士当然不情愿让人抢夺自己心中的宝贝当然也有人不怕抢夺容满面的大方自然将御赐之物示之于众,楚质就是这样做的,反正在众目睽睽之中,哪个敢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做个顺不人情对自己也没有损失,还能博得众人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热闹了好一阵子才到机会宣布皇帝三日后赐宴金明池的事情,这已经是惯例了,众人欢庆喜悦之余,也觉得理所当然有感到意外,传胪仪式到此算是正式结束了过对于进士们来说,金榜题名的荣耀才刚刚开始。

这时在殿门立许久,身上披盔带甲,有几分威风凛凛之气的金吾司,走了过来拱手说道:“状元何在?我等奉陛下之令,为状元导从。”

导从白了就是出去耀,高中进士是何等荣耀的事情,怎么能就仅限几个人知道而已乐不如众乐,自然要把自己的喜悦与大家分享以每当传胪仪式过后,富贵之家的进士,纷纷自备或车或轿,敲锣打鼓的满大街游行,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进士,身份与往日不同了。

场面、那情形,极其的铺张,特别是权贵之家,光是随从就有数百人,加上围观的人群,差点没把宽敞的御道给堵塞住,而那些小巷基本可以说是堵得水泄不通,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可是汴梁城权贵官员这么多,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纷纷上疏给皇帝,让他出面制止这种情况。

;过多日地沟通协商。当时地真宗皇帝不得不采取措施。把新及第进士导从地形式规格制度化下来。有了明确地规定。出身富豪之家地进士。自然是兴高采烈。以前还有所顾忌。不敢太过张扬。现在有了皇帝地允许。那岂能错过这样地好机会。顿时之间。殿试放榜之日。汴梁城谎沸腾起来。

刚始地时候。导从是由进士自备。或临时雇佣。那这份夸官游街地荣耀自然与贫寒士子无缘。特别是朝廷有规定之后。见到人家名正言顺到处炫耀。贫寒士子顿时不干了。怨言颇多。又闹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自己掏钱。出资出力。让贫寒进士享受这份待遇。后来干脆形成定制。一视同仁。不分什么贫寒富贵了。只要是进士及第地。朝廷都派出导从。只不过为了突出状元地身份。显示皇家魁选地气派。宜令左金吾司差七人导从。许出两节。也就是说状元在前面。而且还要领先众进士一段距离。以显示状元地特异等威。

众进士对此心知肚明。见几个金司找上门来。纷纷向冯京投以羡慕地目光。有地干脆眼不见为净。而冯京自然是欣然上前。在金吾司地簇拥下。慢慢向宫门行去。

“诸位。我们也去吧。

”某人地提议立即得到众人地响应。状元是人家地。这等荣耀自己羡慕不来地。那就享受属于自己地那份荣光吧。

拿着御赐制诗观摩许久,待旁边的进士走的差不多了,滕茂实轻笑说道:“景纯,这诗,似乎是你的笔迹。”

“秀颖好眼力,不仅如此,而且此

景纯兄亲自所作,得到陛下以及朝廷诸公的赞赏。”笑道,心中也明白,以楚质的表现,肯定给皇帝与众多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何尝没有一丝羡慕。

滕茂实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末了笑道:“这样说来,当世的风采又被景纯夺去了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沈轻笑,明白滕茂实说的是东郊聚会的情形。

“诸位同年都走了,我们也跟上去吧。”楚质微笑了下说道:“我一个小小的进士,如何能夺过状元的风采,待会还要希望当世的风采别太盛了,将我等全部掩盖才是。”

笑谈之间,三人轻快走到宣德门前,顿时觉得一片热浪袭来,只见宽敝的御街大道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这位进士,我是……,奉……之令,请进士郎到府中一叙。”这是人群中重复次数最多的一句话,况且新科进士的身份非常好识别,只见一身不怎么合适的绿袍,满面兴奋红光的,肯定就是了。

幸好朝廷早就有防备,宫的军卫早在宣德门前围起了一道长城,只不过有些自持身份不同一般的人,根本不理会军卫的阻拦,不停的往里面挤,如果实在是挤不进去,干脆就在外面大声呼叫起来。

巨大的声潮入耳中,差点没被吓了一跳,楚质咋叹不已:“乖乖,这家伙,才真正是榜下捉婿的盛况啊,东郊聚会那场面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景纯,别在那感慨了,仪已经备妥,礼官催我们快些过去。”沈笑道,扯着楚质向仪仗队的前列走去。

:然导从也分先后,状元领先不假,那进士及第的自然也排在前面,在礼官们的催促指点下,众进士迅速分列排好,第一甲及第二甲的部分进士,有马代步,而其余的进士,或是几人挤在一辆无蓬马车,或是步行,那就要看其成绩如何了,所以说殿试名次很重要,自始至终都决定着进士的待遇。

“、啪、啪、啪。”

几雷鸣般的礼炮响彻云霄,宣示着新科进士导从游街正式开始,各类乐器在伎人们的演奏下,出响亮而充满喜庆意味的旋律,前面是军卫开道,冯京披红挂彩,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由军卫牵引马缰缓缓前行,俊脸露出灿烂笑容,不时朝围观人群拱手致敬。

“那是新科状元,是天下的星宿下凡……。”

“娃子,以后你也要考个状元,让父亲脸上也光彩下。”

“彼可取而代之……。”

“大丈夫理应如此……。”

围观人群在出欢呼之声的同时,不忘记宣扬迷信,或借机教育子孙要努力进取,或有人野…应该是立下雄心壮志。

当然,除了冯京之外,排在前面的及第进士也有不少人关注,毕竟第二名的榜眼沈和第三名的探花钱公铺,所在位置只比冯京差了几步而已,而且相貌也不差,引不少怀春少女明送秋波,媚眼横飞,所谓青菜箩卜,各有所爱,或许是知道僧多粥少,有人干脆放弃对前面进士的关注,纷纷向步行的进士们示好,一时之间,香脂水粉,丝帕香囊,或是随身挂饰当空飘舞。

“唉哟。”似乎也有无良子弟,或是心生嫉妒情绪的人,借机无端生事,人家美人少女掷扔的是丝帕香囊,这些人却暗暗抛石块杂物,有不少进士中招了,不过在此喜庆的时刻,保持风度才是正理,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汴梁城四通八达,有许多的大街小巷,所谓的游城,似乎有些不现实,所以一般是以皇宫为中心,在城中的主要大道绕行而已,在军卫们的引领下,进士队伍缓缓走到大相国寺保康门附近。

附近的一处清幽宅院中,在房中作画的白瑾瑜忽然听闻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心中一动,搁下笔准备出去探个究竟。

“瑜儿,你这是要去哪啊?”静静的轻躺在绣榻之上的苏月香,秀目微睁,丰润晶亮的樱唇轻启,似是睡意初醒,有些慵懒之意,为其添加几分迷人的风情。

“小姨,外面有些吵,我静不下心来作画,想去看下怎么回事。”白瑾瑜微笑说道。

“些许小事,吩咐许良去即可。”微微坐了起来,苏月香不自觉舒展了身子,展现出傲人的曲线,胸前的双峰越的挺翘。

第一百七十六章 喜气盈门

自从上次在郊外庄园遇见楚质之后,苏月香立即改变初衷,在绿柳山庄住了晚,马上又催着白瑾瑜赶回城中,这几日哪也不去了,就守在院中看着白瑾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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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些许小事就不必麻烦许管事了。”白瑾瑜目光闪烁,轻声说道:“况且我作画有些累了,正好出去走走,透下气。”

“这么吵闹,吹吹打打的,肯定又是哪个人家办喜事,也没什么好看的。”苏月香轻笑说道,这小妮子还嫩得很,在自己面前撒谎休想瞒过去。

“月香你可猜错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让苏月香和白瑾瑜惊喜不已,只见一身儒袍的许宣嘴角含笑,飘逸走来。

“姐夫,你来了也提前打个招呼。”苏月香轻笑道,连忙迎了上去。

“出来办些事,恰巧路过这,前路不通,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许宣笑道,也确实是巧合,游行的进士队伍把道路都堵截住了,想通过还要等阵时间,反正在附近就干脆过来了。

“前路不通?究是什么热闹,居然能把保康门都堵塞住?”轻柔为许宣倒了杯水,白瑾瑜好奇询问起来。

“姐夫刚才说我错了,那不是喜事。”苏月香说道,秀眉微蹙,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到阵阵锣鼓之声,也猜测不出端倪来。

“是喜事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不是婚喜之事,而是金榜题名之喜。”许宣笑道:“今日殿试放榜们不知道吗。”

“放榜!”白瑾瑜轻呼目掠过一丝异彩。

暗瞄了下白瑾瑜。苏月香微笑说道:“又不是姐夫参加殿试。我们为何理会这么多。”

“此言可不准。三日之后。官家赐宴金明池。召集汴梁城中各楼各阁地伎人前往助兴。怎能说与你无关。”许宣笑道。

“却是忘记这回事了。”苏月香轻叹道种喧闹地聚会她一点也不像参加。但是别地宴会可以推辞。琼林宴若是不去地话。不仅是不给皇帝面子恐怕也引来士人们地非议。

“月香。如果你真是厌烦这种日子可以……。”许宣肃容说道。可惜替你脱籍几字还没有说出来。苏月香已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姐夫不必多言。我答应过姐姐。要照顾好瑜儿。”苏月香美目掠过黯然。迅速敛去之微笑说道:“在瑜儿未出阁之前。我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小姨……。”白瑾瑜轻轻说道乎也有些伤感之色。

许宣心中无奈叹息,沉默了片刻颜笑道:“对了,刚才在进士之中现了个少年英才,年纪与瑜儿相仿,却已经是第一甲进士及第,围观的的人中,似有许多娘子在虎视眈眈,准备夺他回去做夫婿。”

苏月香、白瑾瑜同时楞了下,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人,不由得齐声问道:“莫不是那小子(楚公子)。”

“你们猜测的没错,就是近日来在汴梁城中名气越盛的楚质。”许宣笑道:“可惜是我轻简出行,身边人手不够,不然也想绑其回来送予瑜儿。”

“送予我做……。”白瑾瑜瞬息反应过来,细嫩的小脸顿时通红,跺了下莲足,疾步向外走了出来,心中却有一分期待许宣之言能够实现。

“姐夫,你又不是不知瑜儿的心思,怎么还……。”白瑾瑜一走,苏月香马上埋怨起来。

“月香,楚质年少,才气却过人,如今又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也算是配得上配瑜儿了,况且瑜儿对楚质也有好感,两人一人未娶,一人未嫁,真是男才女貌,配偶天成啊。”许宣笑道,眼睛却看着窗外不时晃动的纤秀身影。

心中急切的苏月香却是没有留意白瑾瑜在窗外,闻言却想不得应该如何辩驳,寻思了片刻,眼睛一亮,轻笑说道:“姐夫有所不知,那小子的兄长还未成亲,长幼有序,他想娶妻,恐怕还要等几年,我们家瑜儿可等不了那么久。”

“这事好办,让给他兄长寻门亲事即可,况且就算不成亲,也可以先订亲啊。”许宣笑着说道,轻描淡写把事情解决了。

“可是……。”苏月香吱吱语语,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月香,我知道你是不舍瑜儿离开身边,不过……。”许宣深有感触说道,作为人父,他何尝不是如此,不过为了女儿以后的幸福……。

等等,许宣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自己刚才明明是在说笑而已,什么时候非要楚质当自己女婿了,就算是状元,没经自己考核,得到自己的认可,谁也别想打瑜儿的主意。

寻思片刻,许宣明

是受到苏月香情绪的影响,根本没有思想就顺着她的答,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许宣哑然失笑,准备向苏月香解释清楚。

“可是姐姐在临终之前说过,希望瑜儿以后不要向她一样……。”苏月香嗫嚅说道,悄悄望了许宣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来。

许宣楞住了,过了片刻幽幽说道:“是我负了素卿……。”

…………………………………………………………………

费了半天功夫,进士仪队终于在黄昏时刻,绕着皇宫街道转了一圈,回到宣德门前,还沉浸在兴奋欢喜情绪中的进士们,丝毫没有留意到礼官和军卫已经悄然散去,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当世,你怎么了。”楚质在进士中找到了冯京,却现他精神似乎有些不振,不停用双手揉搓脸颊,随之想到自己几个时辰前的遭遇,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没有想到,笑,也这么累人。”冯京含糊其辞说道,感觉脸上肌肉都僵硬了。

长期保持同一个表情,会成血液循环不通畅,肌肉自然会收缩,能舒服才是怪事,楚质轻笑寻思,却没有解释,而是说道:“怎么听这话有些像得了便宜又卖乖,小心引起众怒啊。”

“景纯所言及,全城百姓都在目睹状元风采,有谁会注意我们这些二甲进士,真是悲哀啊。”走来的滕茂实幽怨说道,眼睛里却掠过一偻笑意。

活动了下脸部,感觉好,冯京笑骂道:“秀颖,你少在那装模作样的,兜里的丝巾香帕都露出来了,也不知道收藏好。”

茂实下意识的伸手一抚,低头一看,立即现自己上当了,正要羞怒痛斥冯京,却没想到手腕突然被楚质一拉,跌跌撞撞的跟随而去。

“人了,快跑啊。”扯着冯京和滕茂实跑路的同时,楚质没有忘记回头提醒众人,不是他突起善心,而是希望场面乱起来,这才容易脱身离去。

听警告,进士们还有些愕然,不明其意,四处张望,脸色顿时大变,只见有数千人或空手,或手执绳索,面露狰狞之笑,不怀好意似的向这边逼近。

“冲啊,这回不能让他们跑了。”

也不知是谁叫起来的,立即得到数千人的响应,既然文请不行,那就武抢了,抱着这个心思,谁还会继续客气,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进士,楞站在那里,或有人心中期待,面呈兴奋之色,马上被几个人捉住手臂,往四面八方扯去,疼得那些个进士哭叫起来,那悲泣之声,吓得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进士,根本也不敢再停下,纷纷向四面散逃而去,这哪里还是择婿,分明是在折磨人啊。

奉命前来捉人的才不理会这么多,拿个进士回去领钱才是正事,僧多粥少,遇到同行之人,立时你争我夺,丝毫不顾及进士本人的感受,或说进士本人的感受就是疼痛难耐,悲泣哭叫。

“光天白日,朗朗乾坤……救命啊。”一个大义凛然怒斥的进士立即被数人扛走了。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似乎已经无路可逃,不过在宋朝能考中进士的,可不是明清时候的书呆子,脑子还是十分聪明的,立即回身向宫中跑去,心中得意想到,自己可是新科进士,进宫还能说得过去,你们就乖乖的被军卫拦在外面吧,却没有留意到宫中大门已经关闭,若不是见机得快,停住脚步,恐怕一头撞上去了。

幸运逃过这劫,不过也可以想象这么仁兄最后的下场将会如何,这时候楚质可没有心情为同年们默哀,凭着过人的体力,在人群可谓是横冲直撞,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路来,当然也能几分运气,抢在没有合围之前先跑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还是有些微空隙的。

避过众人的围堵,隐藏在某条小巷的三人面面相觑,现对方都已衣衫不整,模样狼狈不堪,顿时齐声抿嘴笑了起来。

“冯状元,滕进士,寒舍已经设下酒宴,却不知两位可否还移架前去啊。”理顺了下衣裳,楚质彬彬有礼说道,嘴角绽出一缕笑容。

“费话少言,前面带路。”冯京、滕茂实相视微笑,非常默契的挥手说道。

“二公子回来了。”

不久之后,惊喜的呼叫声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断的爆竹之声,楚府门前已经披红挂彩,点燃了千响鞭炮挂子,粉红色的纸屑当空飘舞,硝烟弥漫。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余韵意长

清晨的阳光是那么的柔和明媚,耳中似乎已经听到窗外耳的鸣啼,楚质幽幽醒来,还没有睁眼,却感到额头一阵胀痛,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忍不住闷哼了下,忽然有一双滑腻的小手轻轻揉抚,晕痛之意才渐渐消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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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儿。”嗅着熟悉的少女芬香,楚质轻声唤道,根本不须要睁开眼睛,就已经为自己减轻痛苦的人是谁了。

“公子醒了?”初儿柔美笑了,葱白纤细的小手也没有停下,在楚质的额间来回揉动,似乎想将他因不适而皱起的额眉抚平,楚质没有睁眼,静静的享受着这份舒适的感觉,过了不久,额头的疲惫晕胀慢慢消失了。

渐渐的从刚醒来时的浑浑噩噩状态清醒过来,楚质悄悄睁开眼睛,神情凝滞了下,只见初儿身上披着月白色罗裙,乌润细致长发披垂香肩,娇慵地坐在床上,一双皙白细嫩的纤手,在阳光下盈盈生光,小衣下的胸型依然曲线挺耸,似乎还散发出清馥的幽幽香气。

“公子身子舒适些了?”初儿微笑道,声音是那样柔媚。

“初儿,我怎么会这里的?”楚质迷迷糊糊问道,感觉脑子的记忆似乎有些空白。

“公子你没事吧。”初儿小脸些紧张,连忙关切说道:“你忘记了,昨晚是长贵将你扶回房中的。”

“昨晚……?”额眉紧楚质喃喃说道:“好像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来了。”

“公子你别吓初儿。”小脸些微白,初儿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盯住楚质,尽是紧张担忧的情绪。

努回想,依然是毫无所获质皱眉问道:“初儿,昨晚发生什么事情?我似乎是喝了许多酒,醉得不省人事,把昨晚的事情都忘记了。“

亦喜亦忧地了楚质一眼。初儿柔声说道:“公子忘了。昨日你金榜题名。三公子回府报喜。夫人立即筹备酒宴。后来听到礼官传报。公子得中第一甲第十名士及第。返回家中地大人知道后。十分地欣喜。连忙分发请柬着楚学士和学士夫人还有小公子、……。连公子地老师何学士都来了。”

听着初儿解说质也慢慢回忆起昨晚地事情。游街结束后。<<>>自己接着冯京和滕茂实突出捉婿人地重重包围。安全返回家中。然后……。就是不停地微笑、回礼、饮酒里地客人越来越多。不仅是街坊邻居都前来祝贺有白雀书院地教谕学子。大伯父亲三叔地同僚高士林、曹评似乎也来了。甚至连一些素不相识地人都跑来凑热闹算酒量已经恢复以前千杯不醉地水平。也招架不住这么多人地敬酒。只有壮烈倒下了。

忽然想起和自己一道回来。也受到和自己同样待遇地冯京、滕茂实。楚质连忙询问道:“初儿。当世和秀颖现在地情况如何?”

“初儿不知。不过刚才听翠儿说。那两位公子还未醒来呢。”初儿抿嘴笑道。见到楚质身体无恙。心中顿时定了下来。

楚质闻言笑了。谁让他们是客人。而且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二甲进士。前来祝贺地人怎么能不热情相待。当时找他们敬酒地人好像比自己这边还多些。况且两地酒量也比自己浅些。哪里能这么快醒来。

“公子没事了。初儿去禀报惠夫人。”见到楚质清醒无事。初儿微笑。直腰就欲下床。却被楚质温柔地抱住了。才一贴上去楚质就感觉到。微微一震地初儿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是娇羞地偎紧了他。

“初儿,门栓上了没有?”楚质轻咬着初儿敏感的耳垂,双手一边不疾不徐、时轻时重地在她细致娇嫩的肌肤上轻搓慢捻着。

“栓住了。”初儿娇羞说道,星眸微闭,一双玉手茫然地勾住了楚质的颈脖,主动送上丁香小舌,柔软的身子轻轻地颤抖,香嫩的肌肤泛起微红。

少女的**是如此的娇软细滑、晶莹剔透,没有一点瑕疵,令人爱不释手,加上这美人又是合作无比,稚嫩又热情地在怀中扭动着,让楚质体内的血液狂野地暴燃起来,更加用力地吸吮初儿的舌头,手掌从她的后背滑向圆润的**,臀部的肌肤丰满而柔软,着手几如凝脂一般滑腻。

在楚质的爱抚下,初儿的躯体不住发抖,双目紧闭,蛾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丰盈的胸部波涛汹涌,身子渐渐化成一汪春水,热血沸腾之下,楚质一边温柔地爱抚揉搓,惹得初儿娇吟阵阵,一边解除两人身上的束缚,顿时之间,罗帐翻动,衣裙飘飞。

肢体交缠、言语情浓,两人已经是裸裎相见了

双手微一用力,将香滑的初儿抱的更紧一点,非常非慢进入初儿体内,两人浑身一颤,初儿颜面绯红,气喘加急,高高的胸脯急促起伏,一副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快乐的诱人姿态。

过了片刻,初儿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一张雪白俊俏的脸蛋飞上了两片红霞,**勃发,明亮的眸子里水汪汪的一片,越来越诱人,楚质也舒服的体会着那一波又一波的至强快感,在一阵酥麻的痉挛中,整个人好像登上仙境一般,轻飘飘的。

日上三竿,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洒在窗帘,斑斑驳驳地一片,房中罗帐低垂,楚质身子被光滑绵软的玉臂雪股所缠绕,正睡得香,突然被怀里的一阵动静惊醒,睁眼看见一张千娇百媚的绝色容颜,美艳如花,脸上残存着一抹动人的红晕,彩霞隐隐浮动,散发出娇媚的瑰丽光泽。

“公子,午时了。”初儿满面通红,娇弱的声音似乎是在细诉,小手轻柔的抚着楚质的胸膛,身子软绵绵的,似乎已经没有起来的力气。

温柔地吻着初儿红艳欲滴的双唇,楚质轻笑道:“不要紧,反正大家都以为我宿醉未醒,睡到下午也不奇怪。”

“可是初儿已经来一个时辰了,再不出去,人家会胡乱猜测的。”初儿蚊声细语道,通红的脸蛋儿埋在楚质的怀中。

“那随意他们猜测。”搂着初香细软绵的身体,楚质不愿意这么快松开,自从自己参加殿试之后,惠夫人已经让初儿随身服侍自己,只要那些仆役眼睛不瞎,只怕也已经猜测出自己与初儿之间的关系,不过楚府的规矩不是摆设,若是谁敢乱嚼舌头根子,绝对不能轻饶。

“不行啊,午时刻的时候,正是吉时,公子要到中堂祭祖还神,惠夫人吩咐让初儿在这时唤醒公子,不能错过这个良时。”初儿轻声道,声音柔媚,带着一丝甜腻,似有撒娇哀求之意。

“祭祖还神,也好,顺便瞧当世秀颖醒了没有。”犹豫了下,楚质叹气说道,穿越这么长时间,让楚质清楚的知道,在古代祖先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崇拜对象,祭祖还神是件不容轻视的事情。

恋舍离开初儿娇嫩的香躯,楚质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拾起床边凌乱的衣服,随手穿着起来,忽然发现初儿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有些娇慵无力。

察觉楚质惊的目光,初儿小脸娇红,羞声道:“公子且先去吧,初儿想再休息会。”说完身子轻轻一翻,小脸埋在被窝之中,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楚质微笑,将初儿的衣裳轻轻折叠整齐入在枕边,低头在她露在丝被外的柔美香肩吻了下,柔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不必急着起来。”

轻手推开房门,楚质缓步走了出去,来到阁楼之前,几个俏丽婢女恰好经过,连忙堆起了如花笑容,温柔福身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楚质轻轻挥手,非常自然的说道:“初儿有些累了,在我房中休息,你们没事不可前去打扰。”

见几个婢女点头,楚质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府内的中堂走去,丝毫没有听到身后几个婢女的议论。

“唉,看来大伙猜测的没有错,初儿果然……。”

“初儿真是有福气,二公子相貌俊逸不凡,而且才华横溢,才十六七岁年纪就已经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以后肯定成为朝廷的大官。”

“就是,这些天府中要为二公子说亲的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特别是今日清晨,天还未亮就有十几个人找上门来,都被夫人打发走了。”

“都是些小门小户人家,哪里配得上二公子,以二公子的条件,传闻官家都有意招其为驸马,再不然就是宰相之婿,旁人家的娘子,二公子岂能看得上。”

“这样说来,初儿岂不是……。”

“呵呵,傻妹妹,你脑子糊涂了,初儿是什么身份,能成为二公子的侍妾,不知道是积了多少福气,以后就如芸夫人一般,锦衣玉食,还有侍女丫环伺候,又得到大人的宠爱,岂能再作其他念想。



“说的也是,真是羡慕初儿,居然能被二公子看上……。”

“小妮子思春了……。”

几个婢女嬉笑打闹而去,丝毫没有留意楚质房中,初儿倚门而立,神情微带茫然,一双秀美的眸子,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烁着点点莹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宗族

对祖先的崇拜,自古就流传下来,存在即合理,楚质也这种传统而深入人心的观念作对,虽然知道虚无飘渺的祖先根本无暇理会自己,但是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哪怕是走个形式,还是不会忘记祭拜下,以求下心里安慰,所以对于要到府内中堂祭祖还神,楚质并没有反感,反而欣然前来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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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中堂门前,楚质就发现这次祭祖与往日有所不同,只见不仅是自家亲眷都在,还有大伯楚汲和三叔楚潜的家眷也都来齐了,还有一些与楚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可以说是除了楚俭之外,在汴梁城附近的楚氏宗族都共聚在此,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有近百人,但在这祭祖的时刻,本应热闹的场面却显然有些严肃。

“质儿来了。”目光锐利的楚潜立即发现楚质,连忙笑迎了上去。

“三叔。”楚质微微拱手,随后开始向前面的什么表兄堂弟之类的亲戚亲切友好的打起了招呼,自然是得到他们热情的回应。

楚质一来,颇为严肃的气氛似乎已经破坏殆尽,问好客套之声接连不断,足足热闹十余分钟也没有停息的迹象,而这时作为楚氏宗族的族长,在场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楚汲不得不出面制止了。

重重咳嗽了下,依然没有效果,无奈之下,楚汲扬声说道:“诸位且静,吉时快到了,祭祀准备开始。”

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是晨祭祖时期还未来临,况且以前楚家祭祖的时候,一般是在楚汲府中进行,所以大家都明白此次仪式的主角是谁,闻言纷纷让开一条通道楚质先行过去。

“父亲、大伯。”楚也明白这个仪式是为自己准备的,也没有推让,径直走了过去,朝并排站立的楚洛楚汲行礼。

楚洛默默点头,眼睛掠一丝激动情绪,隐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微微颤动。

“质,过来。”楚汲话里充满了欣赏慈祥i着中堂的楚氏祖先灵位说道:“跪下。”

跪个人可能还有些抗拒心思。但是朝所谓地列祖列宗下跪。楚质却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干脆利落跪在堂中已经准备好地绣棉蒲团上。-====-

“今日有楚氏。六十三代嫡系子弟。承蒙祖先恩泽天佑。得以金榜题名进士及第。实乃我楚氏一族地荣耀。特此前来叩谢祖先之英灵。期望列祖继续恩荫楚氏后裔。”楚汲大声说道出一张祷文递给楚质。让他念诵之后焚烧给先祖。

传承六十三代。听起来楚家地历史似乎非常源远流长。其实不然中国人都有个习惯。喜欢认个祖宗所以认真地追究起来。大家都是炎黄子孙。都是兄弟姐妹。所以楚质对于中堂灵位上排名第一地祖先不姓楚而姓屈。丝毫也没有感到奇怪。

毕竟自己地先祖是大名鼎鼎。万世流芳地屈原出去也倍有面子。至于为什么屈原地后裔要改姓楚就非常容易解释了。屈原一生忠于楚国而他更是为了伟大地祖国跳河而亡。那作为屈原地子孙自然是要按照他地遗训。改姓名为楚。以告慰屈原在天之灵。至于是真是假。没人会探其究竞。

极其认真严肃地将祷告文念诵完毕。亲手焚烧之后。楚质却知道自己还不能那么快起身。如果连祭祀祖先这样地大事都这样轻简。那么我国何以有礼仪之邦地美誉。接下来楚汲地动作也证实了楚质地猜测。

也知道什么时候。楚汲已经披上一件与道服类似地衣袍。手执几件古朴而楚质又叫不上名字地物件。让楚质跟着自己地动作。或拜或鞠。口中不时喃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地祷词。这些平时看来有些可笑地举动。配合堂中严肃地哀乐。却显得舒缓进退有度。极符某种韵律节奏。

当然不仅只是楚汲与楚质两人祭祀先祖而已,前来聚会的近百名楚氏宗族,纷纷跪拜在家庙堂前,恭敬严肃的祷告着,这一套仪式下来,已经费去半个时辰了,这已经算是相对简约,如果真正到了清明的祭祀,礼节恐怕还会更加繁琐。

“质儿,可以了,起来吧。”轻抹去额头上的汗迹,楚汲和气朝众人笑道:“家宴已经备妥,诸位都去入席吧。”

那些小孩妇孺闻声,喜笑颜开的在仆役引领下,慢慢离开了中堂,片刻之后,堂中只留下二十余人。

“质儿,过来见过你二伯家的堂兄。”楚汲微笑说道,而那个堂兄不等楚质过来,已经满面微笑迎上了去,口中笑道:“不敢劳楚家千里驹见礼,堂弟进士及第,父亲本应亲自前来祝贺的,可惜如今身在异地,不能赶回,听闻消息之后,叮嘱

要当面向堂弟道贺。”

哪里冒出来的堂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楚质心中迷惑,但是却知道楚汲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个人糊弄自己,也不也失礼,连忙微笑说道:“堂兄来了就行,二伯是长辈,岂能劳他大驾,日后还应我亲自登门拜访才是。”

“那就一言为定了。”那个堂兄含笑说道,心中却与其他人一样,暗赞楚质不愧是新科进士,小小年纪却如此知礼。

“质儿,你二伯对同辈兄弟非常小气,可是对小辈却异常大方,你去了以后千万不要和他客气。”楚潜在旁笑眯眯说道,说笑之意十分明显,旁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七叔莫要误导堂弟,并非是家父小气,而是七叔您想要的那方古砚,却是父亲心爱之物,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割舍啊。”那个堂兄微笑说道。

“质儿,这位是……。”轻看着堂中的笑闹情形,楚汲继续介绍起来,楚质连忙上前见礼,重新认识了那些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叔伯兄弟们。

过了片刻,随着楚汲的介,还有楚洛楚潜在旁说笑般的暗示,以及这些叔伯兄弟之间的对话交流,楚质也随之看出了些端倪来。

这些叔伯兄,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士绅,或者是走南闯北的商人,或者是某地颇有威望的文士,职业身份地位故然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证,当然不是都姓楚,而是在各自的领域内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或许这些影响力与那家豪门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却是楚氏一脉得以繁荣延续的资本所在,而楚质也清楚,自己已经得到这些叔伯兄弟的承认,以后某天自己或许要借助到他们的力量,或者是他们要借助到自己的关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再难实现,也不能推辞掉,这是楚家子弟的权利,也是一种义务。

古是以血脉为枢纽的一个宗族社会,不像现代兄弟姐妹之间未必都能和睦相处,在古代可以说宗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宗族的最高利益,可以违背皇帝的命令,到了某些时候,甚至会…造反,这个道理不仅小宗小族清楚,世家豪门明白,就连皇帝也心知肚明。

毕竟有史为鉴,代的王朝更替,最后夺取江山的,无一不是名门宗族,凡事也有例外,截止至宋代为止,平民皇帝仅只汉高祖刘邦而已,当然后面还有个朱元璋,几千年来就只有两个人因机缘巧合而成功,可以当成个案而排除在外。

只要是不糊涂的皇帝,心里清楚:己的江山是靠谁才得以维持的,所以当范仲淹因革故鼎新,触犯了大部分宗族的利益,而导致群情鼎沸时,哪怕心中明白知道范仲淹的举措是为了保证皇室的最大利益,赵祯也唯有忍痛舍去了。

清楚古代就是一个人治社会,对于送上来的人脉,楚质当然不会拒绝,热情洋溢的与各位叔伯兄弟拉起关系来,而他们自然也乐于与楚氏宗族小辈之中,前途最为无量的少年进士笼络感情,一时之间,堂中尽一片喜悦融洽的气氛。

“质儿,进士及第,过些时候朝廷就授予官职,你可有什么想法?”过了片刻,楚汲突然问道,虽然新科进士的授职是由考课院主持的,但是自己亲自上门说情的话,想必考课院的主官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为了子侄的前程,楚汲已经打算把面子豁出去了。

楚质闻言,顿时楞了起来,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没什么想法,毕竟按照楚质为自己的规划,近期内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士及第,也不会未卜先知的做好了打算,如今经楚汲的提醒,楚质却感到茫然起来。

是啊,要做官了,可是问题在于,自己做什么官,或者说是否能胜任,一切还是未知之数,留在汴梁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被派发到地方偏远,条件艰苦的地方,楚质心里也不愿意,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质儿,不用急,期集长得很,慢慢想,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直言。”楚汲微笑说道,也是过来人,对楚质的心理十分清楚。

所谓的期集,就是是皇帝或以皇帝名义直接赐与,由朝廷和地方官府补贴支持及第进士操办的典礼及庆祝活动,什么琼林宴、状元局、拜黄甲、叙同年、朝谢、谒先圣先师、编登科录、刻题名碑等,这些都是由朝廷主持的庆典,除此之外,由新登第进士自己举办的各种庆贺、宴集活动也随之拉开序幕。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谈婚论嫁

期集,其实就是给新及第进士一个相互认识的时间,以之间的友情,而且正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庆典活动,才更加能突显进士及第的优越性,达到皇帝收恩的目的,一般来说,期集从开始到结束,短则十余日,长可达一个多月,有足够的时候让楚质思考以后的前途打算。www.65txt.com<<>>

“大哥,如果质儿能在京畿路辖下州县任职,以后书信往来也方便许多,有什么事情可以来信向大家请教。”楚洛轻声说道,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

楚汲也是一步步走来的,自然清楚刚开始为官时的无知与艰辛,也是受了许多挫折才成长起来的,当然希望可以提醒楚质,让他少走冤枉路,不过这件事情他也不敢保证,只能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吧。”

知道事情不是由楚汲作主,众人也没有多言,笑谈片刻,随之携手并肩准备举杯畅谈,而楚质故意放慢两步,轻手扯了下楚洛的衣裳。

“质儿,有何事情?”楚洛随之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快要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飘飞。

楚洛温和语气有那不时流露的情绪,让楚质心里也有些触动,其实不管楚洛如何隐藏自己对楚质的感情,但是言行之间,总是流露出一丝端倪,楚质怎么会感受不到,自从潘氏怀孕之后,楚洛欣喜难以自抑,只不过碍于父亲的威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其实两人的性格似乎差多,楚质也早就原谅楚洛了,两人都是放不下面子,相处时都是淡然的样子过气氛比之以前却要缓和许多,这样旁观者清的惠夫人感到很欣慰。

“昨晚与我回的两位好友,醒来了没有?”楚质轻声问道。

“宿醉未醒,我已经命人专程照顾们了。”楚洛微笑道:“新科状元能留宿府中,也是我们的荣幸,岂能失礼。”

“昨天晚上我似乎醉了,在前没有失仪吧。”楚质道,似乎是在没话有找话说。

“没有。刚才一样应对很得体。”楚洛轻微笑了。有些享受这种谈话地气氛。不知多少年了。两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用这样平和地语气对话。~~~~走了几步乎想起了什么。楚洛说道:“对了。昨晚何学士留言你这两日有空就到他府中一躺。”

“今日族中叔伯亲戚共。脱身不得。明日我再前去聆听老师教诲。”楚质轻轻点头。也猜测出几分何涉地意思定是提点自己不要骄傲自满。对此楚质却没有反感。毕竟只有真心为自己着想。何涉才会不厌其烦地提醒自己。

“你能取得如此成就。与何学士悉心教诲分不开地。你要切记这点。”楚洛说道乎在隐约暗示些什么。

楚质轻微点头表示明白。对楚洛地暗示也有些明了果不是通过何涉地关系。认识到许多朝廷高官大臣自己也未必能有机会参加贡试。侥幸成为贡士之后别是在东郊聚会时见到何涉与赵概相谈甚欢地模样。心中地迷惑也隐隐约约有些清晰起来。自己得中贡士。或者有运气地成份。可是肯定与赵概脱不了干系。

至于赵概为什么会帮自己。楚质还没有自恋地认为是自己地魅力无可抵挡。或者是惜才。但很大地程度肯定是看在何涉地情面上。才会动了扶自己一把地心思。不然参加贡试地英才众多。如果自己不是何涉地弟子。赵概未必会理睬自己。

这次进士及第也肯定是如此。楚质非常有自知之明。出于顾忌。自己在策对时。根本不敢说实话。也不敢讲述些超前地内容。只是写了一大堆空话。根本没有任何地实际意义。本想能混个同进士出身已经是神佛保佑。没有想到居然排在第十名。这简直是出乎意料。

昨天心情过于激动,也没有细想,但是现在仔细推敲,恐怕这又是得益于何涉的人脉,当年宋仁宗还是太子时,何涉就担任过翰林院侍读学士,负责教授赵祯学来,论起关系来,自己还是皇帝的师弟呢,楚质连忙摇了下头,抛却这不实际的念想,快步跟上众人。

楚府故然宽敞,但是今日前来聚会的亲友少数似乎有些多,开宴时前院中院后院都摆满桌席,才勉强容得下众人,其实这已经算好了,昨晚的场面才真正的热闹火爆,闻迅前来的人络绎不绝,不要说坐下饮用酒宴,就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

与昨日一样,楚质再次成为酒宴的主角,成为亲友们争相敬酒的对象,还好都是一家人,

讲究太多,小饮则止,活跃下宴席的气氛而已,#间,众人也放开心情,纷纷拿楚质打起趣来。

“君瑞啊,质儿年纪也不小了,尚未成亲,可有婚约了?”某个热心的伯叔道:“我也识到几个好友,他们家中也有待嫁的闺女,贤良淑德……。”

先是好好的将女方夸赞一通,接下来自然而然的接下说道:“年龄与质儿相仿,若是质儿有意,不妨约出来见上一面。”见上一面,说白了就是相媳妇,有此例开,其他人岂能容他专美,纷纷开始转行做起媒人来。

“呵呵,此事不急,长幼有序,质儿的事情,待俭儿成亲了再说吧。”楚洛微笑道。

“君瑞,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某人教训道:“长幼有序故然在理,但是岂能为此耽误了质儿的婚姻大事。”

“也不尽然,长幼别确实要仔细斟酌才成,不能坏了规矩。”些人似乎是执赞成意见的,不过才说了句,话锋立即转了:“但是事宜从权,想必也没人说什么。”

“此言在理,况且只是见下而已,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人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古代的相亲可不像现代的随意,不满意可以潇洒走人,可是在宋朝,却要赔二匹彩缎给人家压惊,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无度啊。

只不过众人乎没有意识到这点,七嘴八舌的为楚质的婚姻大事出谋划策,相互之间还因应该先去见哪家娘子而争论起来,根本没有询问当事人的意思。

“族长,你的意见如何?”说服不了对,有人干脆找楚汲评理。

“此事不必急,待质儿参加林宴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楚汲微笑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微微考,有人恍然起来,拍案说道:“我们糊涂啊,质儿现在可是第一甲及第进士,朝廷的高官大臣也肯定想招其为婿,我们岂能草率从事。”

所谓天子门生宰相婿,了进士之后,这并不是梦想,一切都可能实现,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若是发生在楚质的身上,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可见宋真宗的那句,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在某种程度上说,可谓至理名言。

虽然众人讨论的话题让楚质十分的反感,但是他却没有愤然而起与之争辩,而是面带微笑,似乎是在仔细聆听,其实思绪飘飞,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根本不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内容。

宴席就在这种热闹而融洽的气氛中慢慢进入尾声,黄昏时候,楚家的亲友们诚挚邀请楚质以后定要到自家作客,随后纷纷告辞离去,而楚府却依然没得到安静下来,日落时分,街坊邻居再次上门拜访祝贺楚质进士及第。

刚才因为府中客满,无奈之下只有客气赔罪拒退来人,如今实在是没有理由再回拒人家,只能吩咐厨房再设宴招待来客,还好今晚的客人比之昨晚减少许多,而楚府厨房也早有准备,才不至于连宴客的酒席都摆不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冯京和滕茂实才幽幽醒来,只是两人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闻酒色变,听到外面#筹交错之声,顾不上失礼,直嚷着要离去。

闻迅而来的楚质见状,也知道以两人的状态,再饮酒的话肯定会伤身,吩咐仆役端上两碗已经熬制好的药汤,让他们服下,随后悄悄带着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

“景纯,我们真是失礼了。”走到外面,经夜风一吹,冯京只觉得脑子顿时清爽许多,朝楚质拱手说道:“请替我们两人向楚大人赔礼,日后我们再前来当面谢罪。”

“些许小事,不必挂在心上。”楚质摆手轻笑道:“你们两个回去之后,定要好好休养两日,可别忘记陛下设下的琼林宴啊。”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们自然不敢怠忘,只是期望宴中不用饮酒。”揉着晕胀的脑门,滕茂实愁眉苦脸说道。

“酒宴酒宴,无酒如何能成宴。”楚质笑道:“不过你们大可放心,陛下亲临琼林宴,谁人敢像昨晚那般放纵。”

“言之有理。”冯京微笑说道:“景纯,车来了,我们也该告辞,琼林宴上再见。”

“琼林宴见。”楚质轻轻挥手,目送两人远去之后,再返回府中,只是不再赴宴陪客,而是借口不胜酒力,回到房中,迎接他的却是初儿秀美灿烂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章 提点

第二天清晨,前来楚府拜访的客人依然不绝,楚质无~:着礼盒悄悄从后门,在仆役们的掩护下,悄悄的走了出去,当街拦了辆车,直奔何府而去,不久之后就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资,楚质轻轻拍门。www.65txt.com-====-

“楚公子来了,请随小的来。”何府院子见到来人是楚质,立即露出笑脸,热情敬请他客厅中小坐片刻,奉上茶水之后,马上去禀报何涉了。

“楚公子,学士在书房,请您移步。”过了片刻,院子匆匆回来说道。

何府的书房,楚质也不陌生,驾轻就熟的顺着回廊走了几步就到了,在书房门窗的镂空处就已经见到何涉正在奋笔疾书,不知是在练字还是在伤画。

书房之门是大开的,只是楚质没有着急进去,害怕打扰了何涉的兴致,而是选择在门外等待,在门外站了片刻,直到见何涉搁下笔,楚质这才连忙走入书房,取起书案旁边的毛巾呈了上去。

“来了。

”何涉接过毛巾,拭了下额面,微笑说道:“瞧我这字如何?”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孙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人世都无百岁。少痴、老成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楚质轻声念诵,喃声说道:“这是范相公的词。”

“可解其中之?”何涉含笑问道。

“学士自然明白。”楚质恭敬说道,就道何涉不会平白无故让自己看什么字,原来是借机教育自己,范仲淹这首词,大意是昨天夜里读《三志》,不禁笑话起曹操、孙权、刘备来。他们用尽权谋机巧不过是枉费心力,只闹了个天下鼎足三分的局面。与其像这样瞎折腾,还不如什么也别干,索性和刘伶一块儿喝他个醺醺大醉呢。

人生一世。总没有活到一岁地。小地时候不懂事。老了又衰弱不堪。只有中间一点点青年时代最可宝贵。怎忍心用来追求功名利禄呢!就算作到了一品大官、百万富翁辞白发老年将至地命运!

何涉意思非常明白。当然是希望楚质能珍惜少年时地好时光。努力地学习。不要因为功名利禄而耽误了学问上地积累。

“以你地聪明才智。自然明白老夫地意思。”何涉微笑道:“可是知易行难。这首词是老夫特意写给你地望你时刻紧记才是。”

“老师放心。回去之后学生定然将此词糊裱。悬挂在显眼之处便时刻提醒自己。”楚质认真说道。当然。知易行难。恐怕连楚质自己也不敢担保是否能按要求做到何涉地意思。

“记在心中即可必拘泥于形式。”何涉不在意道。反正词已经送出去了。怎么处置他也不想操心理会。

“学生心中杂念颇多。害怕一时忘记了。”楚质笑道。

“滚滚红尘俗世,又有谁能做到心无旁骛。”对于楚质的诚实,何涉向来是非常欣赏的闻言轻叹说道:“希文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何涉脸色一正,认真说道:“你要记住为朝廷社稷,下为庶民百姓念再杂,也是正道是为了一已私欲,无论如何的冠冕堂皇,也不能称之为杂念,而是小人奸邪之心。”

“学生明白,当以范相为榜样,为国谋福,绝不敢为已循私。”楚质恭敬说道,反正宋朝推行高官养廉政策,楚质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学人家贪污受贿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况且凭自己的本事,想要钱还不容易,怎么会做贪污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希望你莫要忘记今日之言。”何涉叹气说道:“可惜你在老夫身边日短,老夫还未教授你为人处事的正道,你又要离去了。”这就是经师和老师的差别,前都只教经文典籍,而后者却更加注重培养弟子的心性,这才会有师者如父的说法。

“老师平日里不是已经言传身授了吗,学生无时不在学习之中。”楚质微笑道:“况且有些道理不须言传,只能体会才会明白。”

“景纯啊,老夫这些弟子之中,以你的天赋最高。”何涉欣慰笑道。

“老师,恕学生斗胆直言,入老师门下许久,却未与诸师兄会面,实在是……。”楚质吞吞吐吐说道。

“呵呵,你又如何知道没有与他们见过?”何涉捋须轻笑起来,似乎有些小得意。

寻思片刻,不得其解,楚质直接说道:“学生糊涂,请老师明示。”

“时常会面,却不记得,若是让叔平知道,肯定伤心不已。”何涉大笑起来。

“赵学士是

。”楚质真有些楞住了,这个真是没有猜测过,毕+概总是称呼何涉为学士,从来没有叫过老师,现在想起来,这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朝廷最忌讳的就是唐朝时的座师关系了。

“明白就好,不必明言。”微笑了下,何涉轻叹道:“老夫诸多弟子之中,也唯有叔平和你在京中,再过不久,你又经离去了。”

“那……学生不走了。”犹豫了片刻,楚质咬牙说道:“学生向朝廷申请守选,留在京中聆听老师教诲。”

申请守选,就是意味着放弃朝廷直接授予的官职,而参加由审官院主持的试,通过之后再授予官职,这也是第五甲进士想做官而必须经过的程序,如果过不了这关,永远只能是个选人。

“胡闹。”何涉口中斥喝,心中却有些感动,轻声说道:“怎能拿自己的前程轻率说笑,逢年过节记得给老夫修书一封即可。”

“学生年纪尚轻,是不懂为官之道。”楚质低声说道:“还不如留在老师身边聆听教诲,待学有所成,再为官也不迟。”

“为官之道,不过是尽忠职,为国为民罢了,又有何难。”何涉笑道:“况且新及第进士初入官场,都是只予副职,州县之事,自然有正职管理,你赴任之后,须认真体会,一年半载,自然明白该如何为官了。”

“若是不能胜,岂不是有负朝廷所托。

”楚质轻声道,上辈子最多也就管个人,如今却要为官一任,以后可能要治理一方,楚质心里还真是没有底气,正是因为有着千年的远见,楚质才清楚,理想与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

就想范仲淹革新的本意好的,而且非常有成效,可惜一样遭遇到失败的命运,如果自己成为某县的知县,手执生杀大权,受到现代观念的影响,根本不考虑实际,自以为是,与王安石一样,认为这样做才是有利于民的,随意发布了条政令,可是在执行或者在某方面出了差错,利民不成反而害民,这种事情,无论古今,屡有发生,一点也不稀奇。

“景纯,多虑了。”何涉大笑道:“官衙之事,老夫一时半会与你解释不清楚,不过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为官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并不复杂,以你的聪明,恐怕只须几日就可以熟悉官衙事务,不用担心是否胜任。”

“为官自然容易,学生倒不怕,只是不知如何能安民罢了。”楚质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宋朝建立之初,就存在农民起义的问题,哪怕是经济文化可以称为盛世的仁宗年间,抛开对外战争的失利不说,国内也不怎么平静。

一些将领或者土司判乱也不提,那纯粹是个人野心问题,可是问题在于,什么样的遭遇才能逼得一帮安份守已的普通农民,走上反抗朝廷的道路,如果是偶尔几起,那只能说是概率问题,可是自宋朝建立到现在,这种事情几乎没有断绝过。

如果运气不好,自己分配的州县,恰巧发生这种事情,丢官楚质倒也不在意,最怕因此丢了小命,那可大大不值啦。

自然不清楚质的担忧,何涉笑道:“谨守清正二字,自然能安民,其余事情,自然有官衙各司负责。”

做官要清廉、公正,谁都清楚,在现代有详细的法律法规,绝对不能赖到法律存在漏洞上面,可是古代却不然,一部宋律,里面的法令有的含糊其辞,有的相互重复,有的自相矛盾,有的模棱两可,歧义颇多,一切以官员的评判为准,这样自然避免不了发生错判的事情,楚质不相信自己可以时时刻刻做到明察秋毫,没有丝毫差错。

见楚质还有些忧虑之色,何涉笑着说道:“景纯,还未为官,岂能胆怯,若是遇到不明之事,难道不懂修书回来吗?还有你家中长辈,为官多年,心中自然有一番见解,何不时常求教,再不然老夫虽辞官多年,但尚未糊涂,有些事情还是能提点你的。”

“老师所言极是,学生受教了。”楚质恭敬说道。

“可惜不知你将去何地赴任,不然老夫现在就可替你谋划一二。”何涉笑道,心中似乎有些微急切,可能是勾起了往日官场生涯的回忆。

“期集之日还未结束,朝廷应该还未决定。”楚质笑道:“反正此事赵…师兄肯定比学生了解情况,老师大可问他。”

“此事他也管不了。”何涉笑了下,若有所思道:“说到期集,景纯,你可做好了赴琼林宴的准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事相求

“准备?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质迷惑不解道:“赴宴而已,要做什么准备,怎么之前从来未听礼官说过。www.65txt.com



“御宴琼林,你真以为只是享乐而已?”何涉摇头笑道:“普通进士也就罢了,但是像你等第一、二甲及第进士,到时候恐怕少不了被人刁难,你还不寻思几诗词歌赋备用,以防万一。”

楚质这时候才明白何涉是在说笑,也随之轻笑说道:“诗词学生倒是不怕,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刁难的手段,若是比弓马骑射,那学生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你当琼林宴是什么?武举的宴会吗。”何涉啼笑皆非,摇头说道:“看来你是受到高家子弟的影响颇深了,以后少和他们来往,免得沾染上武夫之气。”

与绝大多数文人一样,何涉对于所谓的将门世家,无论对方权势如何滔天,或是朝廷的栋梁,都有些轻视之意,或许这种轻视正是皇帝所希望看见的吧,所以从来没有加以制止,反而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对此楚质自然唯唯诺诺,却已经抱着阳奉阴违的主意了,想在宋朝仁宗时期以后混得好一些,就就千万别得罪曹高两家,趁着现在两家权势还未达到鼎盛时期,还不赶快与之交好,等到人家未来的曹太后、高太后,如今的曹皇后,赵王子妃垂帘听政之时,再依附上去就已经晚了。

“景纯,你还没有成亲吧?”感了下,何涉突然问道。

“这几日媒云集于府中,只是缘份未到,学生可不敢强求。”楚质笑道,不愿意拿长幼有序那些套话应付何涉。

“确实如此,婚姻大事,岂能轻而视。”何涉点头表示认同轻微笑道:“可惜老夫女儿早出生二十年,不然也想招你为婿。”

楚质的了解,何涉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在地方上为官,已经是转运使那级别的地方大员年过节的也不能返回家中看望何涉,只是修家书或托人送贺礼回来,对此何涉心中虽有些寂寞,但也能表示理解,毕竟他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至于何涉的女儿质也不怎么清楚,似乎是嫁到了江南。

何涉如今已经过七旬。~~~~女儿再小也要比楚质地年龄大一圈。女婿是不可能了。除非是孙女婿过古代十分地讲究纲常伦理。既然何涉与楚质已经定下师徒名份。绝对不能做乱了辈份地事情。所以何涉显然是在说笑。也间接证明他现在地心情非常地舒畅。

也可以;像。收下一个争气地弟子。突然间成为及第进士人都夸赞自己授徒有方。不愧是一代名师。连连谦虚之时。何涉却有几分骄傲心思。授徒有方可能未必自己不过是时常提点而已。能进士及第是弟子自己努力地结果。但是慧眼识英才这点何涉觉得自己当之无愧。

楚质瞧出何涉地心情大好。也随之笑道:“婿才半子样老师岂不是亏了。”

师徒如父子。楚质地暗示让何涉喜笑颜开。在何府中逗留半日。陪何涉用过午膳。楚质才告辞离去。而何涉也没有制止。叮嘱楚质这两日要好好休养。要以最佳地面貌出现在金明池地琼林宴中。

其实在何涉突然问及自己成亲与否之时。加上楚汲楚洛地不时明提暗示。楚质已经明白所谓地琼林御宴。除了有皇帝收恩进士地目地。其实也是上层权贵之家相女婿地地方。

站在川流不息地街道中。楚质轻轻叹气。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关心自己地终身大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茫然站立寻思片刻。楚质似乎有了主意。举步朝大相国寺方向走去。步伐缓慢而坚定。

不久之后,楚质就来到楚潜府中,敲门而进,受到看门院子热情相迎,在客厅安然坐下,得知楚潜已经去开封衙门处理公务,也没有什么失望之意,反正自己也是来找他的,坐了片刻,得到通报的潘氏笑盈盈的,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挺着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轻步走了出来。

近一个月来,潘氏安心在家养胎,除了身体有些不便之外,一切都感觉非常舒畅,每日心情大好,可谓是喜不自胜,养尊处优心情喜悦之下,浑身上下散出惊艳之美,微微一笑如百花盛开,让人下意识的忽略她已经怀有身孕。

“质儿,你不在家中招呼来访客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在婢女的搀扶下,潘氏小心翼翼坐在垫有丝棉的椅子上,纤手轻抚小腹,嘴角不自觉露出喜悦微笑,却不知是因为楚质到来而喜,还是因为察觉到腹中胎儿勃勃生机而悦。

客太多,不胜其烦啊。”楚质轻叹说道:“客人若士也就罢了,可偏偏尽是些庸俗之人,聊不到一块,况且这两日举杯畅饮太甚,我现在都有些闻酒色变了。”

“所以你跑到这里躲清静来了。”潘氏抿嘴笑道:“谁让你是新及第进士,声名远扬,谁人不想与你结识一番。”

“若是前来交友讨教,我自然是欢迎之极。”楚质摇头叹气道:“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为什么这样说?”潘氏好奇问道:“难道他们还能为别的事情而来?”

“本家伯叔兄弟也罢了,没有想到连外人居然也这样关心我成亲与否,见面才说上几句,就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来。”楚质苦笑道:“有时候我真想愤然而起,拂袖而去,可惜没有这个胆量啊。”

“如果你真敢如,定然落得个持才傲物,目中无人的评价。”潘氏轻笑道,美目轻盼,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风评害人啊。”楚深以为然道,人啊,当明白什么是规矩之后,心中便有了顾虑,看似是受到拘束,没有自由,其实何尝不是成熟的表现,毕竟对于不讲规人,可能在自己看来得到许多,可是失去比得到的或许更多。

“那你早些个媳妇,不就没人再烦你了吗。”潘氏笑道。

“我却是想,可您不赞成啊。”楚质笑说道,看神态和样子似乎只是一句笑谈,厅中的随从婢女并没有多想,但是潘氏可不这么认为。

楚质眼中看到认真的神色,潘氏心中暗暗叹气,挥手说道:“你们去取些茶点来。”

两个婢女微微然,桌上不是已经有几盘糕点了吗,随之反应过来,明白潘氏的意思,下面的谈话不是她们应该知道的,连忙柔身行礼而退,站在厅门两旁,自觉将闲杂人等拦在了厅外,不许进去。

“质儿,以的才智,难道不明白婶娘为何这样做吗?”潘氏轻声说道:“初儿是个好孩子,可却不是你的良配,你应该清楚自己……。



“婶娘不必说了,我非常清楚您的意思。”打断潘氏的话,楚质幽幽叹道:“那晚我就明白了,不然我中贡士之时就应该来寻你了。”

“婶娘就知道质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让婶娘失望的。”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潘氏妩媚笑了起来,当初在楚质中了贡士,立即将初儿送到楚府,就是为了防止这事的生。

“此事以后都不提了。”楚质轻声说道:“婶娘,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求你。”

“你这孩子,有事就直言,说什么求,显得这么生份。”潘氏埋怨说道。

“我想要初儿的佣契。”犹豫了下,楚质轻声道,语气却异常坚定。

潘氏闻言,脸色微变,寻思片刻,柔声道:“质儿,初儿的佣契确实在婶娘这里,给你也不成问题,可是……。”

“不用可是,我知道婶娘的担忧。”楚质微笑了下,问道:“婶娘觉得我是个不顾一切,盲目冲动的人吗?”

潘氏迟起来,美目打量了楚质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轻柔微笑道:“婶娘自然相信质儿,你且稍等片刻,我命人将初儿的佣契取来。”

听到潘氏的叫唤,一直在厅门守候的婢女连忙疾步进来,听到吩咐,匆匆离去,过了不久,捧回一个涂漆小匣,轻轻搁放在桌前,又退了出去。

“质儿,不是婶娘多心,也不管你要初儿的佣契有何用。”轻手将小匣子推到楚质的前面,看着面露喜色的楚质,潘氏轻声道:“只是提醒你一句,佣契并不代表什么。”

“婶娘放心,质儿还没有愚昧到这地步。”小心翼翼接过匣子,也没有打开,楚质微笑说道,宋朝的契约是要经过官府过印才会生效的,而且在官府里留有底案,所以就算将眼前的契约烧毁,绝对改变不了初儿受到潘氏雇佣的事实,而宋朝的法令规定,要想娶婢女为妻,须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才行,且不说两人地位差别,就是单凭这点,楚质想私下有什么动作,恐怕也难以实现。

“那好,这佣契以后就送你了,至于你如何处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婶娘可没有心情理会。”潘氏微笑道:“坐了片刻,突然有些累了。”

“那我就不打扰婶娘午休了。”楚质连忙起身告辞,手中拿着黑漆小匣,在管家的礼送下,心情愉悦的朝家中方向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支持

楚府之中,虽然身为主角的楚质已经消失,可是来访的客人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却没有着急离去,依然逗留在客厅之中,这让从后门返回,听到此消息的楚质悲叹连连,吩咐府中上下不准声张自己回来之事,悄悄溜回房中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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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房中,美丽的初儿每日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时帮楚质收拾罗帐被单,就是擦拭桌椅板凳,要不然就清洗文房四宝,纤美的小手从来没有停过一刻,现如今却是在柜子前整理楚质的衣裳。

悄悄推门而进,想给初儿一个惊喜,可惜房门却不配合的出吱吱响声,让楚质的计划得以流产。

“公子回来了。”听到动静,初儿连忙回身,见到是楚质,小脸浮现动人笑容,将手中的衣裳整理放好,轻移莲步迎了上去。

懊恼合上房门的楚质,听到初儿清脆甜美的声音,心情自然舒畅愉悦,上前坐了下来,不故初儿的惊呼,一把抱起娇弱的美人,轻轻放在双膝之上,双手自然环着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下巴自然搁着美人纤美的香肩,柔声道:“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我出去半日了,那算起来就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初儿想我了没有?”

象征性的挣扎,初儿轻轻倚靠在楚质的怀中,静静享受这种舒适温暖的感觉,闻言娇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算时辰的。”

“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你还没有回答呢,想还是不想。”楚质笑道,怀中温香软玉,心中有此躁动,气血似乎有些灼热起来了,双手自然而然的滑动起来。

异样的感涌偏全身,初儿小脸微红是没有回答,而是轻咬红唇,一双柔荑紧紧锁扣住楚质双手。

“还是不肯说吗?可惜我特意为某准备了礼物,看来只好留着了。”楚质轻笑道,故意朝初儿娇嫩的耳朵呵了口气。

物初儿自然是不在意只是却不想让楚质失望,正欲开口,忽然耳边冒进一股涌入心底的热流,身子顿时酥软了起来,绵绵瘫在楚质的怀中,一双小手也随之松懈了。

轻吻了下初儿软地秀楚质也没有执意得到答案。慢慢解下腰中锦袋。取出扁平地漆黑小匣。亮在初儿地前面。在她耳边微笑道:“这是我为你求来地开看下。~~~~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口中虽不在意。可是真正见到楚质送礼物给自己。初儿眸子里闪烁出羞涩和喜悦地光芒。柔声说道:“只要是公子送地。初儿都喜欢。”

“这话我爱听。”楚质轻笑道。双臂圈住初儿柔软地腰身唇含住那玲珑如玉地耳垂。轻轻**起来。初儿呼吸轻快。一张脸蛋红得像落日时分地晚霞。芳心咚咚乱跳身子仿佛没有了力气。如水一般化了那少女芬香气。却更加浓郁起来。

过了片刻楚质忍住意动地心情。柔声说道:“初儿打开看下。”

“嗯。”

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楚质地身上。初儿轻柔点头。纤细地小手微微用力。漆黑小匣应劲而开。盒子中央却是一张折叠整齐地纸张。看着那熟悉地纸张纹理。微楞了下地初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身子轻轻颤抖。

“初儿,取出来吧。”楚质鼓励说道:“难道你不想看清楚些吗。”

小手轻颤的取出纸张,缓慢展开,初儿确认无,胸中再难抑制,双肩颤抖,也不知自的,泪水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慢慢的滴落了下来。

“好初儿,就算不喜欢我的礼物,也不用伤心成这样。”楚质心中涌起疼惜之意,柔情无限,左臂搂住她的细腰,右手轻柔地梳理她的秀,随之掏出丝巾轻柔拂去那如珍珠般晶莹透亮的泪珠。

泪水慢慢停息,美丽的眼睛有些微晕红,过了片刻,初儿才轻声道:“公子,你不该去找夫人的。”

“我如何能不去。”楚质微笑,紧了紧怀中的初儿,轻声说道:“难道就眼看着你暗自伤心落泪不成。”

初儿心中一惊,螓微垂,口中不自然说道:“公子在说什么,谁暗自落泪了。”声音似有近无,不怎么坚定。

“还说没有,初儿,难道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楚质柔声道:“连枕边人夜里默默流泪也察觉不出来,居然还敢瞒我说是被蚊虫扰醒了。



“本来就是……。”初儿俏脸飞红,悄声争辩起来,底气却十分的不足。

“还敢继续说谎,该罚。”楚质笑道,轻手轻轻在她柔软腰身痒处轻轻抚摸起来,立时之间让初儿娇笑挣扎不已,连连求饶。

“上次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有什么心事要记

,怎么转眼间就忘了。”停止动作,轻轻将初儿来,望着她柔美闪烁的眼睛,楚质和声道:“是不是那些访客之言惹你生气了,那我不见他们就是。”

“不关他们的事。”初儿螓低垂了下去,声音微弱道:“是初儿,心…眼小。”

“谁说的,初儿永远是对的,责任肯定是在他们的身上。”楚质微笑道:“谁让他们的话进不了初儿的耳,那就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初儿白晢的脸上飞上了一朵红云,眼眸之中满是喜悦之色,明知道这是楚质的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可是她听了心中却舒服之极。

“初儿不必理会他们说什么,只要记得我曾经的许诺。”楚质轻声道,虽然经常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可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楚质绝对不会选择欺骗。

“只愿君心似我,定不负相思意。”初儿轻轻吟诵,心中甜如蜜,,一双眼睛变得朦胧,水汪汪的,娇媚迷人,透射着无限深情之意。

美人情深,楚质自然要回,低头往初儿的诱人红唇吻去,仔细的享受着那柔软的细嫩,清香芬芳,良久,两人才分开来,楚质微微喘息,凑到她耳边道:“初儿,房门我已经栓上了,而且吩咐旁人不可打扰。”

一抹醉人晕红逐渐蔓衍到初儿秀美的小脸上,就连娇嫩晶莹的耳垂也是一片粉红,身子不由轻轻微颤,螓软软地靠在楚质肩上,媚眼如丝,吹气如兰。

心动不如行动,楚质温柔搂住初那柔软的腰肢,轻轻地吻在她的脖颈上,细腻的肌肤是那么的柔软娇嫩,不断散着迷人的香味,令楚质心魂皆醉,同时右手悄悄移到初儿的胸前,在她那柔软坚挺的淑乳上轻抚着,触手滑腻柔软,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肉感传来,令人血脉贲张。

刻之后,楚质十指飞舞,初儿衣襟被飞快解开,光洁玉润的肌肤一点点露出来,两条胳膊修长柔美,光滑的肌肤犹如缎子一般,薄薄的丝绸之下,傲然挺立的山峰高耸入云。

初儿神情娇羞,脸羞红万分,脸颊火热艳红,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口中不断出轻微的呻吟声,呼息越来越急促,如兰的气息更是让人闻之欲醉,楚质也越来越兴奋,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把拦腰抱起初儿,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直到日时分,楚质才从温柔乡中恋恋不舍的爬了起来,而初儿已经瘫软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娇俏的琼鼻不时出极有韵律的呼吸声,显然已经劳累过度而提前进入梦乡。

轻轻着好衣服,似乎有些饥意,楚质悄悄走出房中,准备唤长贵去取些膳食来,刚走下阁楼,却现惠夫人坐在厅中,秀美的容颜似乎有些微红。

“娘亲回来了,那些客人走了?”楚质从容坦然走过去请安问好,古代似乎已经懂得走夫人路线,前来拜访的客人之中,也有带上女眷的,惠夫人自然要前去接待。

“这么晚了也不见你,自然告辞而去了。”嗔怪瞄了下楚质,惠夫人微笑道。

“前去拜望老师,自然早归不得,想必他们也会见谅的。”楚质轻笑道,有了这个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对来客避而不见了。

“又在狡辩。”惠夫人轻笑道:“既然你午后已经返回,为何不去和客人打个招呼。”

“老师吩咐,让我在家中静心休养,以待琼林宴。”楚质笑道:“既然是静养,那自然不能……。”

“质儿,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娘亲说谎了。”惠夫人巧笑嫣然说道,美丽的眼睛之中掠过一丝叫做明察秋毫的了然。

“心烦,不愿会客。”楚质迅速敛容,认真说道。

“是因为初儿吧。”沉默了下,惠夫人柔声道:“筠儿已经将事情告诉我了,你心里喜悦初儿,想娶她为妻,自然听不得别人讨论你的亲事。”

“娘亲明白就好。”楚质轻声道,心里也不奇怪,这样的事情,如果潘氏不向惠夫人或楚洛直言相告,反而不符合她的身份,嫁入了楚家,自然要以楚家的利益为重。

而且……,楚质暗暗自嘲,想必在她的眼里,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不成熟,冲动再所难免,自然要以防万一。

“质儿,你已经长大了,都已经比娘亲还要高。”惠夫人轻柔起身,纤手搭在楚质的肩膀上,微笑道:“娘亲只是想和你说,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娘亲都会选择支持你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琼林苑

看着惠夫人悄然远去的身影,楚质心中有些难言的触动,默然站了片刻,轻摇了下头,看来在惠夫人的心中,自己也是个需要她时常照拂的孩子。www.65txt.com

哪怕再怎么不满别人对自己的婚姻之事妄加干涉,楚质也不至于心中气恼,也没有忽视自己与初儿之间的地位差异,虽然知道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可是楚质还没有愚蠢到拿后世的标准来说服众人,也没有兴趣以已之力对抗人家千百年来形成的传统观念。

无数血淋淋的先例教训让楚质明白,特立独行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楚质可不希望当自己粉身碎骨之后,过了千百年,化成了灰尘,才有人给自己冠个反抗封建婚姻先行的荣耀称号。

随后两日,见楚质依然如平常一般,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某些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之余,也不敢放松警惕,持续隐蔽的观赏楚质的言行举止,而楚质虽有察觉,却没有时间理会,因为琼林宴要开始了。

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似乎是源于唐朝时候,那时应该被称为曲江宴,到了宋代,宋太祖赵匡胤立下规矩,在殿试后由皇帝宣布登科进士的名次,并赐宴庆贺以示恩宠,由于赐宴的地点大多数时候是在东京城西金明池旁的皇家花园琼林苑内举行,所以宋人称之为琼林宴。

到了御宴这天,公作美,却是空气清朗,风和日丽的,正适合观赏景色,踏青游园酒作乐,辰时,楚质整装待家人挥手作别,心情愉悦的向西城汴河西水门行去,走了片刻来到金明池的北门。

金明池周围约九里三十,池中心有五殿相连,雄奇壮观南有一长达数百步的三孔拱桥与湖南岸的临水殿相连,桥身拱起如彩虹飞架,故桥名为骆驼虹,四周垂柳蘸水草铺堤,园内红墙绿瓦,绿树掩映,桃花盛开,天明水净,春意盎然确是风景出尘寰的人间胜景。

其实在宋初候,东京城内并没有金明池的存在太平兴国元年的时候,宋太宗欲仿效宋太祖讲武池的做法始大规模地凿筑金明池,为的是不忘武功习水战,太平兴国三年新池建成,并引金水河水灌入,宋太宗赐名金明池。

可是后来事情似乎有了变化,宋宗觉得总是演练水战,好像过于沉闷,干脆想出了些花样来,让演习水战的军士在水中做些游戏,投一枚浮标入池中,让他们争夺,这就是所谓的争标。

到了真宗仁宗时候,练水战似乎已经沦落为金明池附带的目的,而水中嬉戏争标运动却受到上至皇帝权贵,下到平民百姓的追捧,而原来供皇帝观习水战时休息的琼林苑,经过数十年的完善修筑,其园林景色也更加绚美壮丽,慢慢成为皇帝避暑的行宫别院。

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众人皆醉。让清醒地人痛苦。站在雄伟壮观地金明池前。楚质幽幽感叹了片刻。随出掏出请柬。通过军卫地检查。漫步向琼林苑内走去。今朝有酒今朝醉。变法图强地事情还是让王安石去干吧。

轻步走入苑内。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但是楚质还是对这里地景色为之沉迷。只见池中波光浪花。返照着矗立在水中地岛上宫殿。亮晶晶。金灿灿地。池中龙舟昂。小船簇拥。岸上楼阁巍峨。树丛环绕。彩棚人聚。伎艺涌动。还未走近。就已经到听欢声雷动。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正是由于这些声音地指引。楚质才不至于在层峦叠嶂地琼林苑中迷失了方向。当然如果真是迷路了也要紧。此时地琼林苑中不比往日。因为有许多高官权贵前来赴宴。所以苑中地保卫工作进行非常彻底。虽没有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那么夸张。但是在通往苑中地各个通道口前。都有披甲执刃之士肃立其中。

这样明显地指路标志。楚质当然不会忽视。举步行去。过了片刻就来到了举办琼林宴地内苑。到了这里。楚质这才现自己似乎来得有些晚。宽敞地内苑里已经挤满了人潮。丝竹声乐。欢声笑语混杂。形成持续不断地热浪。让楚质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六月地盛夏季节。

离正式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前来参加宴会地人自由活动。喜兴热闹地文人士子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地机会。或找同年联络感情。或去向名家大儒请教学问。或毕恭毕敬地围在达官贵人地面前听候教诲。或仔细欣赏彩棚内伎人地表演……

既然是御宴。那自然少不了礼官地存在。可当楚质见到他们忙得不开交地模样。觉得

去打扰人家为好,左顾右盼一番,却没有现熟悉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干脆在苑内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起来。

当然,楚质还是颇有名气的,第一甲及第进士的身份,他不认识别人,也阻碍不了别人认识他,楚质才走了几步而已,就有十余个人微笑向他点头示意,或直接过来见礼,而楚质自然是笑面迎人,与这些可以说是素昧平生的“朋友”寒喧客套,笑谈起来。

“景纯。”熟悉的声音响起,楚质连忙张望,却现不远处,高士林喜笑吟吟招手示意。

“诸位,在下有事先失赔片刻,待会再与各位详谈。”楚质表示歉意道,与众人友好作别,笑容灿烂的向高士林走去,走近之时,却故意绕着他转了圈,露出失望之色。

“景纯,你在寻什么啊?”高士林迷惑眨眼道,心中却暗暗寻思,莫非是……

“嫂子呢,你把她哪了?”楚质叹气道:“早知道成亲之后,你不让嫂子出门,我当初就不应该那么积极帮你迎亲,害得我现在想一睹芳容也没有机会。”

“滚,没你我就不能迎亲了。”高士林笑骂道:“况且媳妇嘛,当然是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岂能再随意外出抛头露面的。”

“才卿兄,高见。”质拱手表示佩服,随之轻笑道:“这话我要记下来,下次见到嫂子,就向她直言相告,看她是否赞成。”

“算你狠。”高士林咬牙切齿,脸色突一变,讨好笑道:“景纯,刚才只是笑言,你可莫在媛儿面前胡说八道啊。”

“那就要看我心情怎样了。”楚质仰头说道,嘴角绽出一偻笑意。

“你心情还不够好啊。

”高士林有些羡慕之色:“不仅榜题名,而且还是第一甲进士及第,近日来你的名气,在汴梁城可是沸沸扬扬的,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岁小童也知道开封有个少年英才楚景纯,还未及冠就考取进士,都纷纷要以你为榜样呢。”

“真是这样吗?”楚质听得眉开眼笑的,故谦虚道:“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一不小心,多点运气,就考上了。”

“我看你这是存心要气人。”高士林恶狠狠瞥了下楚质,没好气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风光得意了,却是没见到落榜之人的悲状。”

楚质闻言沉默了起来,笑容渐渐敛去,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十几年的含辛茹苦,却未能等到相应的回报,心中悲苦谁人知,每年有数万以上的举子参加选试,不过万人能脱颖而出,得以赴京赶考参加殿试,而每科登第进士才区区数百人,真能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而落榜的则不计其数,或许说科举考试,在某种程度上相对公平的同时,却让读书完全功利化了,并开出许多极富诱惑力的支票,让人明知道机会渺小,却心生无限的希望,可是在古代不由科举,则无以仕进于朝廷的条件下,出身贫寒的文人士子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崎岖的科举路上艰难跋涉,努力自己成为极少数享受荣耀的人之一。

“景纯,你怎么了?”高士林不解问道。

“没什么,只是闻你之言,心有触动罢了。”楚质轻叹说道:“在场的众人中,有谁还会想到落榜士子心中的愁苦。”

“景纯不必在意,小小的挫折也受不了,岂能奢望进士及第,今科落榜而已,大不了以后再来。”高士林微笑道,显然他刚才也是随意说说,根本没真把落榜士子当回事,其实也可以想像,毕竟高士林出身名门贵族,根本不须经过科举就能恩荫为官,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进士的荣耀,或许心生羡慕,但不可能看得太重,完全没有意识到进士的身份,对于贫寒士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希望他们能熬过去吧。”楚质点头说道,其实相对来说,宋朝的科举还算有些人情味,屡试不中的举子,可以直接到礼部申请参加试,通过之后也可以直接授官,当然,官职肯定不会很大,一般也就是些司簿典吏之类的,而且想要升迁非常的困难,不像进士出身的官员,经过一定时期,都可以申请叙迁,经查明其资历与叙迁的规定相符,不需视其在职务上有何特殊表现,都可以逐步上升,这就是所谓的磨勘,这也是为什么人人想考取进士身份的原因。

第一百八十四章 穷奢极欲

“景纯,听闻府上这几日很热闹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高士林似笑非是在转移话题。

“恐怕不仅是我府上热闹而已吧。”楚质微笑道:“整个汴梁城,凡是新科进士住宿之处,尽是一片喜庆的景象,热闹的场面,怕也唯有春节时候可比。”

“确实也是如此。”高士林表示赞成,笑着说道:“只是你府上却有些不同,人家是设宴待客,而贵府却是设宴待媒。”

“没办法,谁让我家目标明显,真是羡慕当世和秀颖,住在客栈驿站里,遇到不喜之人,可以闭门谢客,或觉得烦了,干脆另寻他处入宿。”楚质叹气道。

“怪不得这两日没有听闻他们的消息。”高士林恍然,本还想请状元到府上聊下,介绍给自家姐夫、大舅哥认识,却总是找不到人。

“也不知他们俩了没有,可别错过御宴才是。”楚质微笑道,也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如果连琼林宴都能忘记,那他们两个肯定也记不清自己姓名了。

“人肯定来了,或许就在某角落里呢。”巡视四周,只见人影晃动,杂乱无序,高士林立即放弃用眼睛搜寻的想法,眼睛悄悄转了下,轻笑道:“差点又让你悠过去了,景纯,说实话,这么多媒人上门说亲,可找到合适的?”

看似毫不在的笑言,暗地里高士林却极为留意,仔细打量楚质的表情,想从中现一些端倪,好回去交差。

“合适的嘛。”沉吟了片刻,楚质轻笑:“倒是找到了。”

高士林心中一紧,连问道:“是哪家的娘子?”

“才卿。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着急。”楚质笑道:“你可是有家室地人了。难道还想与我争抢不成?不怕嫂子生气啊。”

“景纯。别开玩笑了。”高士林了下鼻子。定了下心。微笑道:“到底是哪家娘子这么有福气。居然被景纯相中了。不妨说出来让我为你参谋一二或许这人我也认识。”

“就算说出来你肯定也不认识。”楚质轻笑道。

“不说你如何知道我不认识。”高士林饶舌说道:“说了你才知道我……。”

“好了。我说。”楚质轻轻摆手。再捏拿下去耳边恐怕就不得安宁了。微笑道:“是我身边地小侍女。我相中她了娶她为妻。”

“小……侍女。

”高士林愕然,随之摞起衣袖,笑骂道:“好啊,又在戏耍于我下回再如此,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显然在高士林的心中,也是与其他人一样,认同门当户对的传统,听到楚质这话,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上当了。

“你觉得是就是了。”楚质微笑道,也没有解释。

已经亮出拳头的高士林忽然想去楚质那变态的力气,连忙收手悻说道:“算了,看在你是文人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份上,就权且原谅你吧。”

楚质微笑,突然想到自己的打算,连忙轻声说道:“才卿,有件事情我……。”

“陛下有旨,诸位速速入席。”一个似乎是使出了吃奶力气叫喊的声音回落在苑中,听闻声音的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疾步向苑中席位上走去。

“景纯,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我先回避下。”怎么说今日的主角还是新及第进士,混进来的人自然是安排在他处,听到声音高士林指着不远处道:“那是新科进士的席位所在,你也快去吧。”

“那好,过两日我去你府上,我们再详谈。”楚质笑道,与高士林拱手作别,转身向进士席位走去,近了才现数百个席位,似乎已经全部坐满了人,楚质只好止步,回四顾,准备找个空位坐下,免得在皇帝面前失礼。

“景纯,这边。”

正当楚质寻思要不要找礼官帮忙的时候,前方传来冯京的声音,楚质欣喜走了过去,现这里有不少熟人,都是第一甲的进士,显然席位的编排和金榜排名一致。

“当世、文通兄。”楚质微笑行礼道:“诸位都在啊。”

“景纯来了,快些坐下吧,陛下似乎就要驾临了。”回礼之时,有人轻声提醒道,楚质轻轻点头,悄无声息的坐到自己的席位上,静静的等候起来,此时苑中的众人都已经分席坐下,议论之声也渐渐微弱起来,直到消失。

突然之间,宫廷礼乐奏响,众人连忙肃立,片刻之后,先行进来一队披盔带甲的金吾司卫,威风凛凛的站立两旁,目不斜视的盯住前方,随之而来的是赵祯的仪仗队,就是他们在吹拉弹唱着宫廷礼乐,不久之后,在一群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赵祯携同一个端庄秀丽、风韵迷人,身穿华丽宫装

走了进来。

“臣下见过陛下。”众人行礼,齐声呼道,声音响彻云霄。

“众卿不必多礼,都坐下吧。”在前方席安定坐下,赵祯朗声说道,这时那个秀丽美女才轻柔在赵祯的身旁坐了下来。

见礼坐下之后,楚质心中有些迷惑,与其他不知情的人一样,偷偷的打量起赵祯身边的秀丽美女来,忽然瞄见她头上的金钗时,心中一动,连忙低下了头,悄悄提醒旁边的冯京:“当世,琼林宴中,陛下与皇后前来,真是我等的荣耀啊。”

声音不大,却不仅冯京听到而已,旁人闻言,忽然看见秀丽美女衣裳上的凤纹图饰,本以为美女是帝姬公主的人,纷纷低了下脑袋。

“双圣亲临琼林,实属无比的恩荣。”似乎是为了证明楚质的猜测正确,宰执文彦博在旁站了起来,微笑说道:“尔等还不快些见过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众人不敢慢,连忙起身再次行礼。

“不必拘礼,坐。

”曹皇后淡声道,轻轻挥手,随之沉不语。

楚质再次行礼坐下,不住再悄悄瞄了曹皇后一眼,虽然说隔得远,看不清楚,可是依然感觉她似乎还很年轻,好像岁月并没有在她的秀丽容颜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对于曹皇后的事迹,楚质可谓耳熟,仁宗明道二年时,刘太后死后,宋仁宗亲政第一件事,就是把当时的皇后郭氏,以无子为借口废掉,幽居长宁宫,本想立个宠爱的妃子为后的,但是却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协商的结果是,十八岁的曹氏奉诏入宫立为皇后。

曹皇后出身将门,熟读经,善飞白书,赵祯非常欣赏她这点,而且能亲自带领宫嫔们在苑内种植谷物,养蚕采桑,也得到朝廷大臣的认可,皇后的位置坐得稳固了。

庆历八年时,赵祯夜宿于曹皇后宫中,半夜的时候,宫中忽然生叛乱,曹皇后立即把内侍宫人集中起来,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杀退了叛逆,得到朝臣高度赞赏,至止,皇后之位谁也不能动摇了,哪怕此时的赵祯若是表示出丝毫废后之意,恐怕得不到朝臣的支持,而且还会争相反对。

能在未来的英宗病危时被群臣推选出来垂帘听政的主,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楚质暗自佩服之余,也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得罪她,不然下辈子就只能待在某个穷乡僻壤里,学人家开荒种地造福后世了。

“陛下有旨,御宴。”得到赵祯的示意,内侍张若水连忙高呼起来,声音刚落,一群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侍,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守礼而谨慎的将手中拖盘上的美酒佳肴轻搁放在众人的席案上。

御宴,当然是指宫廷美食,宋代的宫廷饮食以穷奢极欲著称于世,楚质对此早就已经垂涎三尺,当侍都将美食摆放在自己面前时,楚质忍不住悄悄轻嗅了下,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在宋朝的时候,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外面酒楼,甚至宫廷,实行的分餐制,御厨将美食烹饪好,安放在盘中,由侍分下去,所以宴会中众人案前的美味佳肴完全相同,并没有差异,就连皇帝的也是如此。

不久之后,众人的席案之上都已经摆放满热气升腾的美酒佳肴,不过众人依然没有动作,正襟危坐,目光看向皇帝,似乎在听候训示。

“如此良时,大宋栋梁之臣共聚于此,朕心中喜悦,欲与诸卿畅饮。”赵祯微笑道,举杯轻轻抿了口淳酒。

众人见状,岂能不识趣,纷纷举杯恭敬向赵祯示意,皇帝可以小酌,可是臣下却要饮尽才能表示敬意,在这个场合,就算是滴酒不沾的人,也要硬着头皮灌下去。

当然楚质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宫廷美酒确实多了几分香淳,仔细回味了下,楚质的注意力立即被手中精美的酒杯所吸引,在阳光的照耀下,杯子闪烁银灿灿的光辉,似乎要把人的眼睛眩花一般,轻轻称掂了下杯子的重量,楚质可以肯定,这是用银子做的,而且纯度十足,不过杯子的工艺这样精制,价钱恐怕要比本价值要高出数倍。

楚质瞥了下盛菜的餐具,果然也是银制的,放眼望去,席中尽是银光闪闪,显然自己并不是特例,细心留意的楚质还现,皇帝皇后的杯子晶莹剔透,显然是水晶杯或玉杯,而文彦博那帮高官要臣的杯子,闪烁着黄灿灿的颜色,自然是金杯,这时候的楚质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宋代的宫廷御宴以穷奢极欲著称于世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绝

餐具全是金、银器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像白巩楼、三的知名酒楼,只要来客舍得银子,不说是金杯、银杯,就是水晶杯、玉杯也拿得出来,毕竟只是餐具,宴罢之后众人也带不回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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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御宴真正的奢侈无度,还在于制作的美食上,皇帝常膳百品,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所以赵祯半夜想用膳,却顾及颇多,不想麻烦诸司,如果让人目睹宫廷御厨是怎么样做菜的,那就可以知道什么叫做食不厌精,精不厌了。

制作一道羊头签,只用羊脸两腮的肉,制作一道辣鱼羹,只用鱼两腮部的肉,制作螃蟹馅馄饨,只用蟹螯上的肉,剩余的部分就全都扔掉,认为不是贵人能吃的,如果有人把扔掉的部分拣回再用,就被他们鄙夷,如此的讲究,制作出来的食物怎能不美味可口,反正楚质品尝了口鱼羹后,舌头上的味蕾仿佛比往日敏锐百倍,觉得现在把平时家中的膳食摆在面前,恐怕也愿意再碰一下。

御宴,当然不只是享受美食而已,第一杯酒饮止,乐队钟鼓齐鸣,仿效百鸟的鸣声,一群秀美宫娥从两旁轻盈而入,翩翩起舞,色彩明艳的彩衣不时旋转飞起,淡淡芬香之气弥漫,让人有置身于百花丛中的感觉。

宫廷舞蹈的优美舒缓,让见惯后世劲歌热舞的楚质有些不适应,随意瞄了几眼,注意力就集中在美味珍馔上,毕竟是宋代,娱乐活动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样高官权贵见多识广,对于宫娥起舞或者也不怎么在意,可是新科进士却不大不一样些人前半生可谓将全部身心投入到诗书经文之中,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听着悦耳丝竹之音着容貌姣美宫娥曼妙的舞姿,口中还享受着宫廷御膳,根本不须多饮已经有些醉了。

一曲终了,宫娥依次退场,余音缭绕,在礼官们的提示下人肃然直立,恭敬向皇帝皇后举杯示意,祝双圣身体康泰,在宫乐声中,赵祯满面笑容饮尽杯中之酒,立时一阵琵琶声响起十个模样可爱的男童女童蹦蹦跳跳跑了进来,伴随着<的节奏跳起了欢快的采莲舞此坐在下面的楚质唯有暗暗嘀咕,国粹不愧是国粹过千百年的时间,朝代更换然能得以传承。-====-

舞毕,童子们退下,赵祯举饮了口酒,随后在众人的恭送声中,也是离去,而是移驾到金明池的水心殿,与前来此地的权贵们联络感情,同时也是给新科进士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

皇帝与皇后离开,席中的众人明显松懈下来,虽说有美酒佳肴在前,可是有皇帝在旁,谁敢真正全身心投入其中,又有谁敢真的不拘泥礼节,如今圣驾已去,众人的心情出随之放开,微笑与旁席窃窃笑谈,或者举杯对饮,席间气氛慢慢升温。

正待众人心情轻松的享受着佳珍馔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台下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琴声,声音如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开始之时众人丝毫没有留意,注意力依然放在美味佳肴上。

蓦然,只听又是叮咚声脆响,众人为之一惊,仿佛从睡梦中醒来,接着传来一阵疾如暴雨般的扣弦声,急促得直如暴雨打梨花,又如一汪清泉从高处直泻下来,溅起无数细碎的晶珠,立时便紧紧地揪地住了人的心,张狂激越的琴声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让人想有痛快淋漓地纵情欢歌的冲动。

就当众人地心随着琴声怦心动。似乎要喘不过气时。弦声忽然一缓。好像是滴水入湖。圈起了无数地涟漪。又如细雨滋润万物般地毫无声息。忽听环佩叮咚。一群身缠各样挂饰地少女簇拥着一个身穿淡黄绸衫。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粉面含春。秀色照人地女子摇曳生姿地走进了场中。

众人只觉眼前陡然一亮。只见美人鬓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一件粉红地镶花边纺绸彩衣。配上一双银红色地丝缎绣鞋。一身明丽妩地装束。更衬托得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美艳绝伦。

娇艳如花地美人乍一出场。立即引起众人地连连注睹。一双双瞳孔登时如磁石一般吸在她地身上。好半晌没有移动。

“是月香小姐。”认识地人立即呼叫起来。如果不是碍于场合。恐怕早就冲上去与美人搭讪了。作为汴梁知名地女伎。苏月香地自然十分具有人气。或者有些人没有见过她。但是却早已闻其名声。如今亲眼见到本人俏丽容颜。发

果然无虚。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月香俏生生站在那里。浅笑盈盈。一对眸子如烟似雾。似乎蕴含了无限地风情媚意。就在众人沉醉她惊艳地容貌时。突然又是叮咚一声。弦乐清脆如薄冰碎裂。清泉滚下深潭。

旋律如泉涌一般倾泄而出,伴舞的少女随着节拍轻柔起舞,肢体摆动,不停地变幻出美妙的姿势,众人却浑然不觉,纷纷以热切的目光盯住苏月香,期待她展现绝世舞姿。

忽然,却见苏月香依然俏立,轻启丰润晶莹的樱唇,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歌声悠然响起,歌声娇柔甜美,让人全身都有一种酥软的感觉,歌声缠绵悱恻,似情人低语,又似谷中流泉,而琴弦乐声婉约低回,两者配合默契,令所有人如痴如醉。

轻轻眨了下眼睛,楚质心中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苏月香不仅舞技不凡,就连歌声也这么出色,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琴声忽然慢慢和起来,悠悠飘散,而苏月香悦耳的歌声也随之停息,就当众人以为一曲终了时,如梦如幻的弦乐又缓缓扬起,苏月香翩翩轻盈起舞,舞姿舒展大方,优美妙曼,恍若天上的仙子降临人间。

台下顿时一片肃静,众人: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苏月香,直到曲终人散,苏月香与伴舞的少女悄然退场,众人才惊醒过来,群情激昂,面露兴奋之色,鼓掌如雷,铺天盖地尽是赞叹之声。

“歌舞双绝、歌双绝。”

“不能双绝,应该是三绝,琴乐之声人心弦,引人入胜,难道不是一绝。”

各种赞美之言不绝耳,有人唯恐退入彩棚的苏月香听不见,与其说是开口赞美,不如说是大声嚎叫,宴席的气氛与刚才明显不同了,如果刚才只是心情轻松,一时放开,那么现在就是热闹,恢复了没有开宴时的喧嚷场面,众人举杯对饮,尽情畅谈,融洽之极。

酒酣耳热,有些文人,天性中拘无束的性子顿时显露出来,或者是为了表现自己,先是豪放的痛饮一杯美酒,然后起身拍案叫道:“来人,呈上笔墨。”不用说,肯定是灵感突然爆发,诗词文章成于胸中,不吐不快。

只见陪宴的礼官微微挥手,四个俏丽从旁轻盈入内,细嫩的小手分别捧着文房四宝,轻轻搁入妥当,卷起一阵香风离去,让某些人暗暗失望不已,见有人准备舞文弄墨,众人好奇之心顿起,书案立即被人重重围了起来。

“小姨,今日之后,你的名气要更上一层楼了,歌舞双绝,名头真是响亮。”白瑾瑜笑嘻嘻道,秀气的小眉毛弯成了半月。

“这我可不敢当。”苏月香微笑道:“在汴梁城中歌声堪称一绝的,是赏月楼的顾惜惜,与她相比,我还逊色一筹。”

“这话我可不认同,惜惜小姐的歌声故然动听,但是与之相比,月香小姐也未必逊色,最多是平分秋色而已。”旁边一个俏丽少女笑道:“况且惜惜小姐只会唱歌,不精舞技,而月香小姐却两样皆精,岂不是胜她一筹。”

此言一出,旁人觉得有理,纷纷表示赞成,而苏月香俏面忽然沉了起来,轻斥道:“有时间在这乱嚼舌头根子,还不如出去帮其他姐妹的忙。”

看见苏月香生气,几个少女顿时噤若寒蝉,轻柔行礼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瑜儿,以后莫要让她们胡言乱语,刚才之言若是传扬出去,少不了又引起不必要的风波,给姐夫添麻烦。”苏月香轻声说道。

“瑜儿明白。”白瑾瑜悄悄答应,既然在这个圈子之中,耳濡目染,她也知晓了些圈子里的是是非非,哪怕苏月香与顾惜惜交情不错,若是私底下听到这样的评价,最多是一笑置之,丝毫不会在意,可是传扬之后,经过某人些推波助澜,到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两人不想理会,恐怕都身不由已了。

“不要说我了。”苏月香展颜微笑,明艳动人,旁边瓶子的鲜花仿佛也为之黯然失色,轻声道:“瑜儿的琴技又有进步,刚才场中之人听得如痴如醉、失魂落魄的,夸赞你琴技了得的声音都要掩过我的歌声了。”

“才不是呢,他们是听了小姨的歌声才会如此的。”白瑾瑜轻笑道,白皙的小脸透出兴奋之色,清丽的眸子掠过一丝喜悦。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期待

不信你可以听下外面的欢呼之音。www.65txt.com

”苏月香微笑道,印证她的话,彩棚外面真的传来一阵激昂的欢呼声。

“状元冯京……。”声潮响彻云霄,回荡不已,这让苏月香惊奇不已,连忙招手让外面的少女进来,询问清楚怎么回事。

“新科进士们诗兴大发,也不知是谁提议的,让状元公子当众作诗,以记今日盛会。”少女抿嘴娇笑道:“似乎还有人提议,不仅是状元,凡是名居第一甲的,都要作诗填词,不然就要罚酒。”

“嗯,这也是常例了,不足为奇。”苏月香说道,不在意的挥手让少女退下,回身正欲和白瑾瑜说话,却发现她似乎有些心神恍惚,俏目不时往外瞥去,顿时了然她的心思,心中自然有些小气恼,轻咳了下,微笑道:“瑜儿。”

眨了个亮丽如水的眸子,白瑾瑜说道:“小姨,什么事啊?”

“既然演出已经毕,后面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纤手轻柔抚了下额前飘的青丝云发,风情迷人的苏月香笑道:“不如归去,怎么样?”看似询问白瑾瑜的意思,但是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小姨,我们不父亲了吗?”黑白分明的瞳孔溜溜转了下,白瑾瑜轻声道:“待琼林宴结束再与父亲一道离去也不迟。”

“那……也好。”仔细寻思片刻,看到白瑾脸上期盼的神色,苏月香勉强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有些不情不愿。

“谢谢小姨。”白瑾瑜欢道,嘴唇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金明池水心殿内。帝后高坐首席。三以上官员和皇亲国戚坐在离帝后最近地殿上两旁。其他臣子坐在两廊之中案红木桌上围着青色桌布。配着黑漆坐凳。每人面前放置猪、羊、鸡、兔、鹅熟肉。以及葱、、蒜、醋等配料。还有一壶美酒。

高官大臣与皇亲国戚经触到皇帝。当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拘束。一边欣赏着殿中美人翩跹起舞边品尝着小酒。真是惬意之极。不过有些人地注意力却不在其中时透过殿中镂空地围栏孔隙向琼林苑方向看去。似乎有等待着什么。

“也不知外面地情形如何了?”小酌了杯淳酿。赵祯面上已经有了一丝红润眼睛似乎也有些迷离起来。开口笑道:“想必众卿之中。也有人心急了。”

底下有达官显贵闻言。有不少人露出尴尬笑容为大宋朝最鼎尖地上层人物。还是有些放不下面子学人榜下捉婿。只好借这个难得地机会。自己在这边饮酒作乐。暗地里却派人到琼林宴搜寻合适地目标。反正时间才过了三天算有人抢先订亲。只要没有经过明媒正娶地礼节们都有信心让双方改变心意。所以时间早晚对于权贵们来说根本没有差别。

“陛下若是想知道。可遣人出去一探。”文彦博轻笑道对于某些人地打算一清二楚。不过这都是你情我愿地事情。他也不想干涉。而且也没有干涉地理由。

“不知新及第进士对于此宴是否满意。益之。你去看下苑内地情况。”赵祯微笑吩咐道。对自己地心情不加掩饰。作为天子。国家大事不能由凭由心。只好在小事上随心所欲了。

皇帝的吩咐,张若水自然不敢怠慢,行礼之后立即疾步而出,才走出去片刻,却见他又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脸上却多了丝笑容,不等赵祯垂问,张若水已经恭敬说道:“启禀陛下,苑中进士举杯畅饮,欢快愉悦之极,而且雅兴勃发,正在切磋诗词呢。”

“切磋诗词,如此甚好。”赵祯眼睛一亮,有几分喜悦之色。

如果说宋朝实行重文抑武的国策是为了巩固政权,那除此之外,历代皇帝天性也喜好读书,宋太宗行军打仗之时,每攻破城池,必先搜集古籍以睹为快,即位之后,依然不改初衷,而真宗受到影响,也是喜文胜过习武,而仁宗赵祯显然也是继承祖、父的爱好,对于诗词歌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且他还有一个功绩,第一次开创性的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本经书合在一起并称为四书,成为官学的教材,也是从那时候起,才能四书这个词汇出现。

“既然如此,你可曾带回他们所作诗词?”文彦博饶有兴趣问道。

“不敢劳文相提醒。”张若水微笑从衣袖取出一卷帛纸,恭敬说道:“门下已经带回三甲鼎所作诗词,供陛下圣览。”

有句话叫做三足鼎立,三甲鼎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的别称,能在万千举子之中名列前三,自然引得天下人瞩目,觉得用代表权力象征的鼎,才能述其荣耀。

“不

”赵祯微笑摆手道:“你当众吟诵即可。”

“门下遵旨。”轻微行礼,张若水微笑,轻轻展开纸卷,沉吟了下,悄悄环视四周,见众人的注意都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微得意,面露笑容,高声诵读起来:“状元冯京所作之诗云,圣主临轩士袖然,曲江花底宴群贤。九天日月开清照,四海豪英看广延。合致君上舜,不应德止宗宣。草莱忧国从今始,记取云章第一篇。”

“此诗甚妙。”话音刚落,权贵们连声叫好,废话,将皇帝比喻成为圣主,上古尧舜之君,谁敢说不好。

“那是祖宗们的恩泽,岂是朕的功劳。”赵祯谦虚不已,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心中也有几分自我陶醉起来,在这个时候,除了少数耿直的臣子默不作声外,其余权贵纷纷识趣的奉上阿谀奉承之言。

“不愧是今科状元,逢此喜庆之时,也没忘记忧国之志。”秀美的蛾眉不易察觉皱了起来,沉默少言的曹皇后轻启红唇,开口说道:“如果众人皆有此心,天下何愁不能实现三代之治,陛下也可与尧舜圣君一样流芳百世。”

言下之意,现在赵祯还没有这个资格能与尧舜相提并论,不仅狂白马屁的权贵回过神来,纷纷闭口不语,就连赵祯脸面上也露出些微尴尬之意。

眼睛掠过一丝赞赏,文彦出来解围道:“皇后所言极是,在其位、谋其政,状元还算自知,却不知榜眼探花又如何。”

察言观色的若水岂能不知,连忙继续高声诵道:“榜眼沈曰……百拜歌天日皎,报君惟有此心存。”

看来谁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在林宴中作的诗词,皇帝肯定要知道的,这时候还不表忠心更待何时,这时权贵们学乖了,不敢明着溜须拍马,可却拼命的赞叹这诗如何之好,如何之妙,如何之事实相符,也算间接奉承皇帝了,赵祯自然也心知肚明,表面上丝毫没有在意,可是听着却是眉开眼笑的。

接着张若水将探花公铺的诗诵读出来,众人又按照惯例恭维起来,就连性情耿直的臣子也承认,抛去三人诗中奉承之语不说,这三首诗确实生动的将琼林宴的情形,以及作者自己的心情描述出来,实属上乘的佳作。

“益之,就这三首诗而已?”赵祯似乎有意犹未尽,想来也是,好听的话谁也不嫌多的。

“就是,前几天写人在烟霄玉京的那人可作了诗词?”皇帝金口玉言立即得到底下官员的响应,只不过这句话似乎是宋祁说的。

“张大阁,可有楚进士的诗词?”瞄了下宋祁,文彦博微微笑道,态度有些客气。

大阁,是对宫中级别高的内侍太监的称呼,别不说级别不够,单是文彦博这态度,就让张若水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现在是仁宗朝,可不是徽宗时,内侍地位不高,可谓是饱受朝臣的轻视,张若水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心中暖烘烘之余,张若水连忙行礼道:“回禀文相,刚才门下出去之时,未见到楚进士作诗,故而只带回这三首。”

“现在也应该轮到他了。”宋祁的声音响起:“张益之,你去取其诗来。”

颐指气使的态度,而且轻视之意不加掩饰,这让张若水暗恨不已,脸面却不露声色,退回到赵祯旁边,他是近侍,没有皇帝的旨意,不用听从他人的吩咐,见到张若水漠然置之的样子,宋祁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微凝,显然已是生气无。

“益之,去吧。”赵祯轻声说道。

“门下告退。”张若水恭敬行礼,目光根本没有看宋祁一眼,径直向殿外走去。

见到这幕,宋祁的兄长,集贤殿大学士,同平章事,也就是同为宰相的宋,忍不住微微摇头,虽说内侍地位不高,而且也不能执掌朝廷政事,可是时常在皇帝身边,还是颇有影响力的,没事乱得罪人做什么。

“陛下,这楚进士是何人,诸位卿家似乎都颇为看重其诗词。”一旁的曹皇后轻声问道,似乎也有些好奇。

“皇后有所不知。”赵祯微笑解释道:“这楚进士,就是近段时间来,在汴梁城盛传甚广的雁邱词之作者,楚质,其诗才也算小有名气,却不知今日是否又有传世佳作。”

“楚质。”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曹皇后轻声道:“莫非就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楚质?”

“呵呵,除了他,还有谁的诗词能让小宋这般期待。”赵祯微笑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诗

“景纯。www.65txt.com

你怎么还在这饮酒啊。”滕茂实从自己席位溜了过来。微笑说道:“不用做准备吗?小心与前面的仁兄一样。所作之诗略有疵。不甚应景。让诸位同年灌酒。”

景。那自然是提前作好的诗词。想像与事实往往是有一点差距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琼林宴的盛况。靠写出来的诗词自然有些与事实不相符。

“不急。反正我前面还有两个兄台。一时半会也轮不到我。”举杯抿了口香淳美酒。楚质微笑说道。看着排名第七的及第进士。因为连续作的几诗词被众人否决。正急着冥思苦想。一脸无奈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许笑意。

“唉。这也怨当世和文通。开始来了两佳作。后面之人难以为续。勉强为之。但有珠玉在前。自然入不了众人之眼。”滕茂实轻笑道:“不过看景纯容淡然的模样。想来早就成竹在胸。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没有准备。怎么可能这样淡定。楚质微微一笑。忽然想起自己的打算。连忙问道:“对了颖。这几日你与当世可有空?”

“琼林宴后。无非是拜黄甲叙同年。时间倒是充裕。”滕茂实轻笑道:“景纯有事管开口。”

“确实有事。不是现在。”楚质微笑道:“过几日还要请你和当世帮些小忙。”

“没有问也问什么事情。滕茂实直接应承下来。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之声。只见排名在楚质前面的两位进士。似乎是吸取了前几人的教训。当众人起哄让自己作诗时干脆落利叫嚷自己认罚。而且十分光棍的连饮五杯淳酒。向四方拱手求饶。面露出讨好之色。

能当众承认自己不如人似乎几分坦诚的君子风。众人哄笑之后。也没有再为难他们。让前面几个士子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自己也来这招不仅能博个率直的名声。而且还能少罚几杯酒。

笑闹片刻。忽然有人想起第一甲有一个人。连叫道:“第一甲第十名进士及第的是人。不用我|请了。还是自动站出来吧。”

“景纯听到催促了没有。还快去。都在等你呢。”滕茂实吟吟说道:“其实我还是很愿意见到你受罚的可惜希望却不大。真让人失*。”

“这个还真不能如所愿。”楚质轻笑道。悠悠站了起来和滕茂实一道。缓步向人群集处走去。

“想起来了。第十进士及第是楚景纯。”

人群之中有人兴奋叫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楚质的名声越传越广。或许还不能和宋祁|个级别的人提并论但是东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言顿时议论纷纷。有些未见过楚质的左顾右盼。想第一时间目睹偶像的尊容。

“景纯兄。这边。”因楚质在面圣时的出色表现。同为第一甲的进士对楚质可谓印象深刻。见到楚质而来。立即情的打起招呼。楚质微笑示意。在几个相识同年的簇拥下。走到了书案旁。

“诸位现在应该明白才为何如此了吧。有景纯兄在此。我实在是不敢献丑。”自愿意领罚饮酒的某进士大笑说道。或许是说无心。听有意。当众献丑了几个进士。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那个就是楚公子吗?咦。还真年轻。

”“少年不识愁滋味嘛。年龄自然不大。没有才学却如此出众。”

“不仅如此。相貌也比其他进士俊…。”

见到了楚质。人群中响起了或感或赞美之言。文人相轻。除了某些心胸开阔之人辈。见到楚质这样有人气。表面上可能赞许不已。心中未必都服气。但是在众|睽睽之下。也不愿意失去风度。纷纷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景纯兄。好风采啊。乍一上来。我等都只沦落成路人了。”某人笑呵呵说道。却是意有所指。可惜旁人也不是笨蛋。明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岂能上当。而冯京和沈更加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楚兄。请作诗一以记今日之盛况。如不然。。”某个生**热闹的进士。当起了仪。轻笑指旁边的十杯酒道:“将这些美酒饮尽即可。”

盛酒的器皿。其实说是杯也不算属实。或许应该称为盏。古代宴饮的杯子都是非常小巧玲珑的。一杯也就是一小口而已。所谓有千杯不醉。听起来似乎很多。其实也就是那么三两斤。加之酒的纯度不高。能够做到这点也不是什么难事。莫说是十杯。数量再多一倍。在场的人中。起码有大半以上可以轻松饮尽。与其说

不如说是助兴而已。

-清楚。司仪笑嘻的退到一旁。与众人一样。准备欣赏楚质挥毫泼墨的英姿。

出乎意料。站在书旁的楚质似有些为难起来。吟了片刻。轻移几步。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拿起了盛满淳杯子。轻轻嗅了下酒香。旁若无人的小起来。

周围顿时哗然起来。罚酒罚酒。其意并不在罚。也不在酒。而是关系到面子。如果在私底下。承认自不如别人。那还能接受。可是如今是琼林宴。中不仅官权贵云集。连当今帝后也在旁观看。只要心中还有几分傲气的人。|对不会未战怯。

刚才两个选择认罚的进士。众人在佩服他们勇气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微的轻视。而楚质与们更加不同。声名远在他们之上。众人都十分的期待。如今见到楚质的动作。心里不由产生强烈的落差。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思不展。江郎才尽呗。”

“人家是闻不如见面。他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质疑的声音延起彩棚之中。白瑾瑜纤细的秀眉微蹙。一双清丽的明眸掠过一丝关切色。嫩白的|手紧紧握成一团。恨不能以身代之。

“嗯。一群无知之辈。被人弄了也不知道。”过缝隙向外看去。苏月香轻哼说道。娇艳的容颜浮现轻蔑之意。

“小姨。你这话是|么意思?”瑾闻言微楞。|声求教起来。

“文思枯涩?我怎么瞧不出来。”苏月美目瞥了下楚质的身影。懒的舒了下纤细的腰肢。轻悠说道:“这小子在装模作样。糊弄人家不是什么好人。”“小姨是怎么知道的?”狐疑察起来。却是瞧不出丝毫端倪。白瑾瑜半信半疑。心中希望苏月香言是真的。“嗯。”苏月香轻轻起了蛾眉。如水的眸子浮现沉思之色。半响之后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感觉。。”

如果全归功于女性特有的直觉。这也不全对。毕竟苏月香长年登台表演。对于演技自然有着自己的认识。轻易能判断出谁是真情流露。谁是在演戏做假。这也是她十分厌恶那些个纨绔公子的原因。

“公正。景纯的情况似乎不妙啊。”水心殿旁。高士林悄悄说道。

“似乎有些不对啊。区区一诗词。对于景纯来。应该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曹评皱眉说道。庆幸今日权贵云集。解曹家情况的人颇多。曹雅馨没有办法混进来。不见此情况。还不缠着自己解决此事。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这么淡。等等。”焦急的高士林忽然意识到什么。与曹评对视一眼。齐声道:“其中定有问题。”

仔细观察楚质。现他还是那么的从容淡然。高士林悻悻说道:“这小子。害我白担心了。下回定然要他请客才成。”

“别抱怨。三杯成。景纯也该是时候动手。仔细看吧。”曹评微笑说道。

仿佛是要印证曹评的话。在众人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回到书案旁。楚质举杯小饮。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着美酒的香淳。忽然眼睛一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搁杯执笔沾墨。在已经铺陈好的宣纸上疾书起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潇洒把手中之笔安放妥当。悠然自的走了两步。拿起了第四杯美酒仔细品尝起来。反应机敏的进士立即上前观看。只见洁白如雪的纸上已然多了几行字飘逸的行书。

“奉诏新弹入仕冠。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歌还。”

随着几个进士的高吟诵。楚质所作的诗。立即传遍琼林苑每个角落。这时候众人也随之恍然。原来人家不是写不出好诗来。而是在蕴酿而已。还真有当年仙李白斗酒诗篇成的气度啊。顿时之间。风声一转。众人纷纷交口称赞起来。

“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歌气象还。”轻轻默几遍。冯京微笑道:“此言甚妙。文通兄以为然否?”“不然。”沈摇头。轻笑道:“认为云呈五色符旗盖。气势磅礴。应景之极。更加妙绝。”

十杯小酒入肚。楚质也没有什么醉意。看见众人议论纷纷。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就欲返回席上。继续享用着平时难的品尝的宫廷御。没有想到却被人拦下了

“楚兄。暂且留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曲

突如其来的呼叫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仅让楚质为之一楞。也让议论纷纷的众人留意起来。叫喊的却是刚才充当司仪的进士。只见他笑嘻嘻说道:“楚兄大才。区区“一”诗词自然不在话下。诸位觉的是吧。”

。咬声极重。聪明之人自然听的出其中暗示。喜爱热闹自古就是国人天性。至今还是如此。人之中立时响起整齐的回应。以及一片哄然笑声。

“难的大家如此盛情。想必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司仪高声笑道:“只是描述今日情景的诗词已经足够有余。劳烦楚兄再作。想必诸位也是如此认为。”

“没错。”底下尽是欢笑之声。

“那依诸位之意。应当让楚兄以何为题作诗啊?”看见众人附和起来。心中有几分的意。本没有询问楚质的意思。司仪趁机大呼起来。

以什么为题?这实值的细想沉思。当然也有几立即提议的。却没有的到众人的回应。只好作罢再想。

“。。况见歌象还。”水心殿中。张若水扬声吟诵完最后一句诗。满面微笑的退赵祯身旁。

“嗯。勉强算是佳作。不过要比刚才的几劣诗好上数倍。”这是宋祁的评价。知道他心服嘴不服的性子。殿中权贵大臣也不在意。反而仔细留意赵祯的反。毕竟诗词再妙。如果的不到皇帝的赞许。还不是和柳永一个下场。

“此好。情景交融。不多。

”赵祯笑赞道:“能向朕献诗陈雅。岂是愚臣。”

既然皇帝已经将诗性那权贵有什么好犹豫。况且诗真的不错。当下纷纷开口夸赞来。不少人中有了些许想法。听到琼林中传来的阵呼呼声赵祯有些好奇问道:“益之。外面又为何事吵嚷起来?”

“启禀陛下。殿外士子觉楚进士才作一诗。在是不足以显示其“诚意”。纷纷开口“恳求”楚进士继续展露诗才。”张若水隐喻笑道。

不管是恳求还是逼赵祯没有究之意。反而有兴趣道:“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不安静下来。反而吵闹不休。也不怕打扰楚卿的思绪。”

“他们是在讨论以何为题。-====-”张若水轻笑道:“众人各执已见。久争不下声音自然有些杂乱。”

确实如此。出题不难。难的是有几百个人出了几百道题不知选择那个才合适。不管是赞还是否决哪个。都有人执不同的意见。

“有什么好争执的请陛下圣裁独断即可。”立即有个权贵站出来说道。而其他权贵心中大骂这人溜须拍马。却纷纷附和起来。

“这样似乎不太妥。”沉吟了下。赵微笑道:“皇后觉如何?”

“既然是众人的提议。那就应由他们自己决定。陛下无须劳心。”曹皇后淡然道有些许家无为而治的意思。

“皇后所言在|”赵祯最不喜就是劳心二字闻言深以为然。轻笑道:“随他们之意吧若是由朕命题。反而会坏了兴致。”

琼林苑中。众人讨论半响。依然没有达到统一的意见。让楚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邀京沈返席位。几人欢畅举杯对饮起来。

眼看此事就要不了之。有人心有不甘。忽然见到彩棚台中有人在表演剧。依呀唱着小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诗词歌赋。我们平日总赏到楚公的诗词。却从未听过歌赋。不知今日是否有幸|睹耳闻。”

刁难明显是在刁难。某些人面面相觑。立即毫不犹豫的选择赞同。随之推波助澜起来。受到这些人的影响。一些不明真相。喜欢看热闹的人也觉的有理。纷纷附和起来。

“歌赋?”楚质楞了下。赋确实不懂。太古老了。不怎么喜欢。自然没有记下。而歌倒是有许多。只是古代的韵歌与现代的流行歌曲。好像是两回事。存在天差的别的代沟。唱出来众人肯定不懂欣赏。反而会认为是粗鄙之词。

“景纯。若是觉的不妥。尽管推辞就是。”冯京轻哼了下。轻声说道:“这分明是有意为难。大可置之不理。”

不仅是冯京。一些纯朴正直的士子也觉的不对。虽说诗词歌赋是并列一起的。歌以屈原的歌最为有名。赋兴盛于汉代。到了唐朝时候。歌与赋已经衰落。取而代之的是诗。到了宋朝就更加不用说了。诗已经被唐人写尽。宋朝的文人无奈。只有写在唐人看来是微末小道的长短句。美其名为词。

过了几十年的展。词才逐渐为世人所接受。但是在宋人的心目中。不过是用来消遣的游戏。诗与文章才是正道。而赋早就已经不

却到哪里了。只不过歌经过改换面后。成为了杂|调小曲。

在背景下。居有人提出让质写歌赋。根不再是以诗词消遣助宴会酒兴为目的。是故意想人难堪。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人只敢躲在人群中叫。却不敢站到楚质面前直言。

“景纯。不必犹豫。接回了他们。”冯京冷笑:“我倒要看看。有何人敢前来让你写歌作赋。”

“也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楚质点头。身微微拱手。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谢谢诸位盛情相。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平日里写下诗。填下词尚可。可是歌赋实在是过于博大精深。在下偶有所闻。略有接触。可是知之不深。就不当众献丑了。请诸位见谅才是。”楚质客客气气说道。

“楚公子谦虚了。”默了片刻。人群中传出某个声音:“连台上演剧的伎人都能谱歌唱曲。难道才学出众的楚公子连他们都不如吗?”

声音一响止。人影晃动。却不知是谁人所言。聪明机灵的人。当然清楚这是有人在煽风点火。拿楚质和身份低微的伎人相提并论。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可惜出于种种原因。都没有站出来正义直言。

剧。楚质好的打林苑中的彩棚台子。对于杂剧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杂剧的兴盛似乎是在元代。就是不清楚源于什么时候。

其实杂剧在汴梁城各勾栏瓦舍都有演出的。只是楚质平时听到。见与剧差不多。对于这种国粹也不怎么喜欢。所以也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宋朝的时候。根本还没有京剧这个戏剧呢。

仔细聆听观察。其中还是些差异的。就算不喜欢京剧。可是天天有人在宏扬这种国粹。想不了解也难。京剧讲究咬字清晰。有一点字正腔圆的感觉。且举手投足间。自有股说不出的味。也算是声情并茂吧。而这杂剧。唱腔却以柔滑调为主。更加没有各种身段表情等细节处理的问题。显的随意多了。“景纯。在想什么呢?”冯京在悄悄醒道:“刚才之言不必理会。继续回绝下去。”

“当世。台上演的哪出戏?”楚质悄声问道:“怎么哭哭啼啼的。”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这。”冯京啼笑皆非。在楚质的催促下。无奈说道:“似乎是出新戏。叫什么生死相许。分明是在套用你的词句来起名的。”

“这喜庆的时刻。敢有人演悲剧?难的他们不怕砸台子啊。

”楚质喃喃说道。只见台上有个女伎人对着一口棺材哭泣不已。口中还叫着什么山。给的感觉似曾相识啊。不管怎么说。楚质还是很佩服人家伎人的专业精神。尽管已经没人观看。依然卖力表演。

见到楚质似乎有些不在焉的模样。众人不由交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冯京见状。着急说道:“别管闲事了。人家都等着你回应呢。好歹你也说句话啊。”末了冯京还是解答了楚质的疑问:“什么悲剧。再哭几句。就有人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果然如此。台上伎人抹了把泪。准备以头碰棺自杀时。棺材突然开了。从里面蹦出一个人来。两人顿时抱头痛哭。然后是喜气洋洋的大团圆结局。

“还真是狗血恶俗啊。”楚质轻叹摇头。也不|会众人的悄悄私语。径直走到书案旁。提笔写下几行字:“观杂剧生死相许。心中感触。难以尽述。唯有作以记之。”笔尖在空中悬了片刻。楚质才继写了下去。写完之后。自己仔细端详半响。忍不住叹口还真是肉麻啊。不想再看下去。连忙退去。

“你我。忒煞情多。情多处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死同一个|。”

这曲子自然也传遍苑内苑外。彩棚之中的白瑾瑜轻轻吟诵。似乎在想像什么。俏丽小脸慢慢染起了晕红。有几分痴痴之意。

“哼。这小子别的不行。就是这诗词曲子还能见人。”苏月香冷言道。心中却有了丝波澜涟漪。只要是女人。都是少不了感性。情诗情话绝对能听入耳中。融入心里。

貌似可能或许。该是遇到说中的瓶颈了。眼看全勤向我招手。莫非要杯具不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翩翩风度

琼林宴最终还是散了,只是某些人却是难以理解为什女儿突然之间,情绪么的古怪,只不过是稍微抱怨下,就用幽怨的目光盯住自己,似乎自己做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www.65txt.com

有些男人总是不会明白情诗对于女人来说,就相当于大杀器,具有无比的杀伤力,琼林宴会才结束不久,参加宴会的文人士子所写的诗词,甚至连楚质那颂诗,传诵一时,却纷纷让人淡忘了,而那在正统文人看来,有些粗的情曲,却是越传越火,不管是独守空闺的寂寞少妇,还是幸福甜蜜的怀春少女,相互见面之时,如果不知道楚郎最新的情曲,怕是让人鄙视不已。

郎,是少年公子的意思,凭着两醉人心弦的词曲,楚质已经有了许多崇拜,而且以妙龄少女居多,成为她们心中偶像级别的人物,不仅如此,当日楚质提到是看杂剧偶有所得,简直就是免费的广告,使得那场名为生死相许的杂剧顿时名扬汴梁,前去观看或请戏班表演的络绎不绝。

没过两天,戏班的东主立即满面红光的带上一份厚礼前往楚府拜访,想当面向楚质道谢,人自然是没有见着,可是戏班东主只好遗憾离去,并留下话来,只要楚郎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吩咐下来,他们戏班定然不敢推辞。

人气越盛了,楚质的心情却不怎么欢喜这两日前来拜访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虽然未必能见到楚质,可是却没有放弃,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当然有些客人实在是推托不得,楚质也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心中不悦,温文有礼的听着他们介绍某家名媛是多么的美丽贤淑,年纪家境与楚质是多么的匹配,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双。

对此楚质当然笑容满面的点头称是,正当对方以为他心动时,楚质的语锋突然一转,总是十分委婉的拒绝起来,而且理由千奇百怪似是而非,忽悠得访客连连点头,出门之后才意识到不对。

幸好琼林宴之后,新科进的庆典活动还没有结束楚质也有借口谢客,自己一个人隐秘的在书房中捣弄着什么连身边最为亲近的惠夫人和初儿也不知情,当两人或直接询问或旁敲侧击,楚质都是笑而不答,一脸的神秘。

直到某天初现书房房门敞开,好奇走了进去,现楚质正在仔细读书时由笑问道:“公子,你忙完了。



“没错苦了几日,总算有白费功夫。”轻手搁下手中的书籍质轻笑说道,双手自然而然的微微张开。

初小脸微红量四周,合上了房门,缓缓走了过去,带着一丝娇羞欣喜,柔柔坐在楚质怀中。

“这几日有些。没有冷落可爱地初儿吧。”楚质轻笑说道。双手自然环扣着美人平坦柔软地纤细小腰。

“才没有呢。”巧地伏在楚质怀里。初儿柔弱说道:“只是见到公子有事情要做。可是初儿却帮不上忙……。”

听出初儿语气有些低落。楚质连忙说道:“谁说地。我要做地事情还没有办妥。况且此事你与有关。还要劳你多多帮忙呢。”

“公子没有哄初儿吧。有事您尽管吩咐。”初儿小脸微仰。有些期待喜悦。却有一丝迷惑:“却不知道什么事情与初儿有关?”

看着离自己只有半寸距离。显得精致而可爱地秀美容颜。吐息如兰。散出阵阵芬香之气。楚质忍不住微微垂头。轻轻吻住两片红润诱人地香唇。一声颤抖地呻吟。初儿地眼波迷离。随之明眸微闭。一双玉手悄悄搭在楚质地脖子上。

良久。直到呼吸似乎有些困难。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不知什么时候。楚质地双手已经移到初儿高耸起伏地胸部上。爱不释手地轻柔抚弄着。同时在初儿娇嫩地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公子是坏蛋。”初儿娇嗔道,小脸刷的下通红得要滴出血来,螓如同可爱的鸵鸟一般,埋在楚质怀里不愿抬起来了。

“你说我坏,我就坏给你看。”楚质的热唇贴在她的耳后,双手熟练而轻柔探入初儿衣内,滑过纤细的腰肢,五指张开,握住一只细腻柔滑的山峰,微微用力揉搓起来。

初儿娇躯一颤,一阵阵的酥麻滋味涌遍全身,这种异样的刺激让她又舒服又羞涩,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鼻中不时出甜腻娇媚呻吟声。

察觉诱人的丰腴娇躯在身下起伏颤栗,楚质心中火热,吻着美人白腻如玉的耳垂、脸颊,双不住揉搓挺拔的玉峰,力道时轻时重,而初儿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娇弱的身子轻轻颤抖,好像秋风

片落叶。

轻吻着美人鲜润饱满的双唇,楚质手指轻轻划过初儿光滑的背心,拉开丝带,米色的中衣无声地滑落,鹅黄色的贴身小衣轻薄如纱,感觉指下的肌肤在微微颤栗,手指便停在肚兜边缘,拉开结子,阳光照在美人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润滑犹如凝脂,仿佛是一块没有丝毫瑕疵的美玉。

楚质呼吸顿时凝滞,毫不费力的抱起了轻盈的初儿,天青色的床帷轻轻飘开,两人相拥着滚到床上,帐中立时弥漫着无限的旖旎风光,木床在轻微颤抖,咯吱作响,呻吟之声也如浪潮般高低起伏,良久之后,才渐渐低沉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明媚的阳光照射到卧室前的屏风上,小鸟清亮的啼声不时划过辽阔的天空,初儿一头乌黑长蓬松如云,慵懒地在楚质的怀里转了半个身,迷迷糊糊地的问道:“公子,什么时候了?”

双手在美人光润白腻的大腿,轻柔地上下抚着,清楚地感受到两座山峰的娇嫩和挺拔,楚质抱紧怀中的娇弱美人,嘴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微笑道:“才巳时而已,不用着急,再休息一会。”

“巳时。”初儿迷糊了声,忽然反应过来,细嫩的小手支着楚质的胸膛借力起身,急忙说道:“午时前我要到惠夫人那里……。



“放心,清早时我已经和娘好,有事情要你帮忙,你不用去了。”楚质轻笑道,伸手轻搂初儿的纤细柳腰,将她扯回怀里,继续享受着温香软玉的感觉。

察觉楚质灼的目光,初儿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毫无丝缕,立时娇羞钻进丝被之中,却依稀可辨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

“公子,能帮初儿拿那边…衣裳来吗。”半响,初儿才从丝被中探出娇艳欲滴的小脸蛋,纤细小手指着床角下那片薄如轻纱的肚兜说道。

楚见她羞得低下头去,胸中注满了柔情蜜意,柔声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没有问题,若初儿愿意的话,不如让我帮你穿上吧。”

接过贴身小,初儿娇嗔白了楚质一眼,背了过去,躲在丝被里穿戴起来,忙活了半响依然没有系上丝结,如今正是四月炎夏季节,丝被自然是单薄无比,根本掩藏不了初儿傲人的曲线,朦朦胧胧之间反而更添诱惑之力。

“还是让我帮你吧。”楚质轻笑起来,凑了过去,闻着美人身上的扑鼻芬芳,双手探到丝被里,触手尽是难言的滑腻温润。

过了片刻,娇喘连连,满面红潮的初儿才坐了起来,清净如水的眸子一阵迷离,贴身的肚兜是穿上了,下摆却露出一截玉润光洁的小腹,挺翘山峰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把一只小小的肚兜撑得半天高,圆润饱满的曲线一览无遗。

若隐若现的美妙景色反而让楚质心动不已,只是这回初儿却是学乖了,突然间掀开丝被,要楚质目光凝滞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跳了下床,抱起衣裳,娇羞不胜的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公子,起来了。”过了一会,穿戴整齐的初儿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小脸浮现着几丝动人红润,眉宇间尽是掩藏不住的娇媚风情。

“小初儿学坏了。”楚质笑吟吟说道,随之在初儿温柔细心的服侍下,基本上不用他动手,衣裳已经穿好了。

初儿贴在楚质身旁,细心的理着他那有些凌乱的头,这时她的身子还是软软的,水汪汪的眼睛透着一股媚态,闻言小脸一抹诱人的羞红,螓差点又埋到楚质怀里了。

“公子,你有什么事情要让初儿帮忙啊。”一切理顺之后,仔细打量楚质半响,没有现什么不妥之处,初儿这才蚊声细语道。

“先不说这个,初儿觉得我现在怎么样。”楚质微笑,从房中抽屉里取出自己多日来的杰作,轻手一展,微微摇动,动作显得十分的潇洒俊逸。

楚质的形象本来就非常俊逸,面如冠玉,一双漆黑眼睛亮若辰星,脸上不时浮现和煦笑容,极具亲和力,本身已经具备成为少女梦中情人的条件,如今又故意摆上几个潇洒的动作,更加添加几分翩翩风度,而初儿一缕情思早已紧系在楚质的身上,在仔细打量的同时,地眼中慢慢有了羞意,透出丝丝爱慕之色。

“公子,似乎比以前……俊逸了。”娇羞赞美了句,初儿好奇问道:“公子,你手中的冰纨怎么这样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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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经商设想

冰纨,扇子的代名词,一般是指纨扇,就是用细绢做因为其形状与天上的圆月相似,制作又精美,所以宫廷经常使用,所以又可以称为宫扇,其特点是边框及柄以竹制,扇面用洁白的丝娟,上画山水楼台、草虫花鸟等,精巧雅致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www.65txt.com

“不对,冰纨不是这样的。”打量清楚后,初儿有些迷惑道:“似乎是~扇,只是~扇好像也不是这个模样。”

“初儿你想说的是桧扇吧。”楚质微笑说道,既然心里有了打算,当然要好好的调查有关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楚质对于扇子的起源展还是比较了解的。

中国扇子起源于远古时代,或许是某个上古先人在烈日炎炎的夏季,随手猎取植物叶或禽羽,进行简单加工,用以挡日引风,这应该就是扇子的初源,经千百年的沿革演变完善改进,但总的可以归纳为二大类;一是平扇,不能折叠,二是~扇,可自如敞开收叠。

不过起源之初,扇子自然是不能收叠的,最早是用五光十色的野鸡毛制成,当时扇子不是用来扇风取凉,而是作为帝王权贵外出巡视时遮阳挡风避沙之用,所以称之为障扇,故扇字里有个羽字。

也知哪个时开始,扇子用来取凉,具有了较高的使用价值,不过古人总是喜欢把具有实用价值的物品改为美观的装饰品渐改羽扇为丝、绢、绫罗之类织品,以便点缀绣画,那就是一轮明月形的扇子。

这种扇子制作极为考究,扇以竹木为架,左右对称似圆月面用薄丝绢糊成,这种扇子出现后,历代沿用而不衰,并成为传统风格的扇型,南北朝时代,出现了一种腰扇,似乎是可以折叠的,但是那时还不流行。

直到宋太宗拱年间,日本僧侣嘉因在汴京觐见了宋太宗,献上珍贵的礼物以作为贡品中就有制作精美的桧扇,之所以称为桧扇,那是因为扇子的扇面是用桧树薄片缝制而成,因此而得名来改在纸制扇面,当然所谓的制作精美那是相对当时的日本而言这种桧扇与已经有千百年历史的华美纨扇根本没有可比性。

只不过这种桧扇有一特点,那就是可以自由的折叠起来,宋人接受新物事物的速度远远超出后人的想像,看见宫中流传出这样新奇的扇子时,一时之间,市面上纷纷出现展之广尺三四之止两指许的扇子。<<>>

不奇毕竟是新奇,这种~扇一般是用竹木做扇骨纸做扇面,没有什么特色只有一些贪图方面的人使用外,远远没有装饰华美面上竹有花鸟、鱼虫、山水,人物、佛像的绢宫扇那么受人欢迎。

“公子。你是觉闷热吗。那初儿帮你扇凉吧。”初儿回身望了下外面似火地阳光。了然似地乖巧说道:“不然初儿去做些消暑地茶汤来。”

“初儿。你瞧楚些。”楚质啼笑皆非。把手中地扇子轻轻合拢起来。递给初儿。微笑说道:“这扇子有什么不同之处?”

接过扇子。初儿有些莫明其妙。仔细观摩片刻。眼睛里慢慢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开口说道:“公子。这扇子用了好多竹片啊。”

无奈笑了下。楚质提醒说道:“初儿。展开扇子。”

初儿羞涩一笑。按照楚质地提示。慢慢展开扇面。目光垂视。心中忽然一颤。似乎有几分痴意。只见扇面之上。有一幅美人春睡图。小阁房中。美好地春光和充满生气地白昼跃然纸上。有一个丽人和衣而倚在竹榻之上。玲珑起伏地曲线却显露无。娇美地容颜浮现一丝桃红。秀气地睫毛轻微颤。似乎就要醒来一般。

“公子。这是……。”初儿颤声道。感觉画上地场景似曾相识。特别是图中丽人地衣饰。简直与自己一模一样。

“除了俏美的初儿,还能有谁,喜欢吗。”楚质微笑道,上前两步,将美人抱在怀中。

柔顺的偎依在楚质温暖舒适的怀里,初儿使劲点头,目光不离扇面,晶莹剔透的眼眸尽是欢喜之色。

沉浸于淡淡幽香良久,楚质才轻笑道:“初儿,你觉得这扇子怎么样?”

“自然是稀世之物。”初儿毫不犹豫说道,小手轻轻摩挲着制作不算精美的扇子,心中如饮蜂蜜一样。

“说话要公允,不许掺杂私情。”楚质笑道,在美人柔软的腰身痒处轻抚起来。

初儿娇笑不已,连忙扭动身子避开楚质的骚扰,口中说道:“初儿说的就是实话,公子亲手做的扇子自然是稀罕无双之物。

这话听起来心中舒服之极,楚质笑呵呵的拥着初儿坐了下来,嗅着少女身上散出来的芬香气息,心中一片安详,过了片刻柔声道:“初儿,若是将这扇子拿到坊市去卖……。”

忽然之间,初儿的柔软的身子僵硬起来,螓微垂,下意识的将扇子紧紧贴在怀里,小脸有掠过几分失落之色。

现怀中玉人没有了动静,楚质迷惑眨了下眼睛,看见初儿的神态,寻思片刻,随之恍然,双臂一紧,似要将美人娇躯融入自己身体一样,轻笑说道:“小初儿又往坏处想了,扇面上的画的可是初儿,况且如此美景,只有我一人欣赏就够了,我怎么舍得让他人知道。”

僵硬的身子慢慢柔了下来,似乎化成阳光下的雪水,全身无力似的,软绵绵的瘫在楚质的怀中,唇间绽放着欢喜笑容。

“那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身处柔情蜜意中的女人,总是不喜欢动脑子的,哪怕是转念一想就明白的事情,非要询问身边的情郎不可。

“假如在市面上这样一把扇子。”楚质笑着说道:“当然,扇子的做工要比这精美,而且扇面上也有图画或诗词,如果你看见的话,愿意买吗?”

初儿沉思了片刻,点头说:“或许会吧,只要价钱不贵。”

“初儿,这扇子用何物制作的?”楚质微笑道,从初儿手中取过扇子,十分熟练的展开、收拢,不时在指间耍几个潇洒动作,让初儿瞧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竹子,还有纸。”初儿回答,丽如水的眼睛露出崇拜之意,没有想到扇子居然还能这样玩耍的,楚质心中有些许得意,觉得总算对得起以前为了练习这些动作,而摔破的那几十把扇子了。

“这皆是平常之物,做成的扇子价格自然不会太高。”楚质轻笑,语锋忽然一转:“不过这等风雅之物,价钱自然也不菲。”

“风雅之物?”初迷惑不解,从楚质手中接过扇子,想学楚质刚才的潇洒动作,可惜却没有掌握要领,显得有些笨拙,连忙扇子都险些落到地下,吓得她不敢再试,这可是公子送给自己的礼物,可不能摔坏了,小心翼翼的把扇子合在嫩白的小手心中,仔细的呵护起来,小脸不时泛起甜美的笑容。

“以后你就白了。”吻了下初儿细嫩的小脸蛋,楚质爽朗笑了起来,就像男人不明白女人为什么那样重视胭脂水粉、描眉画妆一样,初儿自然也不清楚,当一柄小小的纸扇上升成为风雅象征时,对于文人墨客来说意味着什么。

“嗯。”初儿柔弱点头,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绵绵的偎依在楚质的怀中,小手继续把玩着小手中的扇子。

楚质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下巴搁在初儿柔细的香肩上,自然而然握起葱白细嫩的柔荑,轻声说道:“初儿,我准备开一间商铺。”

“开商铺……。”初儿愕然,心中突然有些急切起来,这时候的她,已经不是当初在山村中不明世事的小丫头,在楚府待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了解些朝廷的法令,官员是不能经商的,所以潘楼的东主只能是潘氏,而不是楚潜。

“公子……。”不明白楚质怎么突然间有了这样念头,回过神来的初儿心中感觉有些急虑,细细的蛾眉微蹙,寻思着应该怎样措词,劝说他打消这个想法。

“好了,我知道初儿想要说什么,朝廷的禁令我自然清楚。”楚质笑道,轻轻厮磨着初儿那柔顺,透出淡淡清香的青丝,有人真心为自己着想,感觉确实很舒服。

初儿心中松了口气,同时迷惑问道:“那公子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

“我开商铺,可是东主未必就是我啊。”楚质微笑道:“我想找人合作,让他出面经营,我坐享分红就行。”

“这样,似乎可行。”寻思了会,初儿轻柔说道,随之没了声响。

“你就不好奇我要和什么人合作,做什么生意吗?”楚质说道,双手轻轻用力,换了个两人直面相对的姿势。

初儿红唇绽放出温柔笑容,柔声道:“这等大事,自然是公子自己拿主意,初儿又不聪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须知道那么清楚,还是安心当公子的小侍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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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憧憬

谁说初儿帮不上忙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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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心中涌起一股柔情,“此事离开初儿还真没法办成呢。”

“离开初儿就办不成?公子在说笑吧。”初儿一阵莫明其妙,迷惑之极。

“那是自然,我要和初儿家合伙做生意,自然少不了你从中搭桥牵线,而且以后你还是我的小管家,要帮我处理商铺的事情,经常核对帐目呢。”楚质笑嘻嘻说道,忍不住搂紧怀中的玉人,心中喜悦难抑。

开商铺、做生意并不是楚质的一时心血来潮,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早在穿越那几日就已经有这个打算,可是当时却没有本钱,而且也知道自己若是贸然向家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肯定会遭到反对。

在古代读书才是正途,这点楚质也承认,经商不过是一种敛财的手段罢了,况且在楚家衣食无忧,楚质本身也不是什么贪图奢华享受的人,根本谈不上要花钱的地方,这个念头也随之慢慢的淡了下来,偶尔楚质自己也自恋似的感叹,空有一身成为名商大贾的本事,却派不上用场,还真是有些可惜啊

不过只是感叹已,未必要付诸实施,安心过着自己官宦子弟的生活,岂不是更加惬意,性子有些随遇而安的楚质,说白了就是懒,害怕麻烦,加之也觉得维持现状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这个想法就被楚质隐藏在脑海深处。

可惜,自从把人家小姑娘干抹净后,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要知道楚质上辈子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更加不用说娶妻生子,如今与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两情相悦自然而然萌生将美人娶回家中的打算。

或许是受中国几千年的传统观念以及现代国学教育的影响,或许西方的博爱思想还没有完全深入人心,或许楚质骨子里本身就是一个保守的人,觉得既然是好东西管是物还是人,还是藏在家里比较保险,说白了就是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如果是在现代,楚质这个;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毕竟两人还未达到法定结婚登记的年龄,幸好这是幸福美好的古代,国家政策就是提倡早婚早育,最好是多子多孙,几代同堂这才是福气的表现。

正当楚质美滋滋的将自己的想法实施时,却忘记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身高年龄不是距离,可彼此之间的身份却是个大问题,气闷恼怒之后,楚质自然冷静了下来就是经常看古装剧的好处了,有这么多的反面教材可以借鉴,楚质不会笨到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纳初儿为妾。乎是可行。而且行之有效地方法。可是妾再怎么受宠改变不了其地位低下地事实。在古代地典籍中就表明:“妾。接也。言得接见君子而不得伉俪也。”也就是说妾不过是男女交接之用。她们只能与丈夫亲昵没有资格称夫妻。

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明同样是与丈夫共枕、为丈夫生育儿女。妾地身份却只不过是买来地物品此之外。中国古代还是一个讲究明媒正娶地社会样地婚姻才算合礼。也许是为了从根本上杜绝青年男女、尤其是不同阶层间地自由恋爱。朝廷地法令条文严格规定妻妾之分。

由于法令和观念地影响。古代大多数人也并不把自己地姬妾婢伎当一回事。与现代人地平等观念恰恰相反。妾在古代就相当于一件物品。可以随意送人。打骂。假如他们表现得把姬妾平等相待地话。反而会成为人们嘲笑地对象。认为他自甘堕落、没品没行。

将自己喜欢地女人定位为一件物品。这样地事情楚质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地。至于私奔。宋朝法令规定。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这不仅是法令。也是世人地观念。正是深知这点。楚质才不选择做这样地蠢事。

为了这事。让自诩足智多谋。见识高远地楚质真是伤透了脑子。没有想到办法之前。总是感觉愧对初儿地情意。还好中贡士之时。榜下捉婿地事情。让楚质机灵一动。身份地位。并非一成不变地。许多出身贫寒地人。也有机会在一夜之间。命运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初儿家难道就不能如此吗。

不过。想到初儿父亲。杨主管那憨厚地笑容。以及对人谦卑地态度。楚质只觉得脑子又开始晕胀起来。先天不足。如果没有大机缘。怕是很难改变了。唉。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哪怕对方是一滩烂泥。也要使之成为水泥以涂到墙上去。

经过反复思量,楚质无可奈何的发现,以杨家的条件,要做到与楚府

对,不是难,而是相当的难,而且办法也只有一个,经商发家致富,成为大商人、大商贾,才有可能与楚家联姻。

寻思了半天,楚质自然而然的将目标锁定在杨家村的竹子身上,竹雕制品,需要极强的工艺,而且非大师出品,价钱也不会太高,马上又被楚质自己否决,至于竹筷、牙签之类的制品,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就算卖上一百年,恐怕也成不了名商大贾。

就当楚质苦苦思索无果之时,正逢盛夏,天气越来越炎热,引风纳凉的扇子顿时落入了楚质的眼中,北宋时候的扇子,以绢宫扇为主,折扇根本没有什么市场,远远没有明清时候的盛行。

想到后世出自名家手笔的折扇在拍卖场上的火暴场面,楚质立即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小小的一把折扇,里面可是商机无限啊,只要细心经营,巧妙运作,几年内积蓄万贯家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楚质脑中还有许多一夜暴富的主意,可是问题在于,没有实力之前,贸然显露这种点石成金的本领,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况且,说句实在话,让楚质大方将这种密法告知于人,心里还真是舍不得,要知道官场诡谲难料,说不定某一天自己头上乌纱不保,丢官回家,总要留下几手绝招防身,指不定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靠这个呢。

当楚质将自己想法告诉初儿时,初儿愕楞片刻,明丽的眼睛突然一红,秀美的小脸深深埋入楚质怀中,泪水慢慢盈落了下来,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甜美、激动、喜悦,以及一丝被人宠爱的幸福感觉。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察觉襟有些凉意,楚质暗暗寻思,当然也不会笨到说出来破坏气氛,而是说起了甜言蜜语,取出丝帕为美人抹去晶莹的泪珠。

“公子,这方可行吗?”过了许久,泪水慢慢停止,初儿羞涩微笑,螓首微垂,话里有些期待与彷徨。

“初儿你尽管放心吧,只要照我的办法行事,不出三年,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将初儿抱上花轿抬回家里了。”楚质微笑道:“只是怕到时候,已经腰缠万贯的初儿,已经瞧不起我这个小官儿,不愿意上花轿呢。”

“才不会呢。”初儿羞喜说道,温驯的偎:在楚质怀里,小脸尽是憧憬之色。

“不过在此之,确实要好好谋划才行。”楚质说道,以宋人那追求风雅的天性,只要加以引导,折扇生意想不火也困难。

只是像折扇这样的东西,只有点技术,谁都可以制作,就连楚质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花了几日时间,也制作出一柄形象不差的扇子来,怎么样才能在万千仿制品中脱颖而出,那才是需要思量的问题。

“那公子打算怎么办?”初儿秀眉微蹙,玉齿轻咬,虽然这事情还未发生,但是听到楚质的担忧,她恨不能将这些妨碍自己走向幸福之路的恶人都关进大牢里,等到自己成亲之时才考虑要不要放他们出来。

“这样的事情是禁止不住的。”想到后世盗版横飞的场景,楚质深有感触,片刻之后微笑道:“所以我们要形成自己的牌子,做到只要人们提起扇子,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的商铺,这样就来是成功了。”

“公子的意思初儿明白了。”轻巧眨了下眼睛,初儿娇笑道:“就像潘楼的墨一样,尽管其他铺子也有墨卖,可是大家都抢着到潘楼购买。”

“初儿真聪明。”楚质奖励似的在她细滑的脸蛋吻了下,轻笑说道:“这就是品牌效应,潘谷墨名扬天下,世人视之为珍宝,对其他墨自然是不屑一顾。”

“那扇子也能如此吗?”初儿微声说道,拿着扇子反复观看,显然底气有些不足。

“自然可以,芳风馆的名声,初儿可听说过?其名应该可以与潘谷墨比肩。”楚质轻轻笑道,河东芳风馆的绢宫扇在宋朝可谓赫赫有名,其在扇子上绣画的工艺独步天下,不仅在市面上流行,而且深得权贵之家,甚至宫廷的喜爱。

“初儿知道。”初儿声音似有似无,听楚质这样一说,她反而更加没有信心,人家的扇子已经这么好了,也不知能不能和人家相比。

“无论是潘楼的墨,还是芳风馆的扇子,之所以能得到世人喜爱。”楚质微笑道:“说到底还是技艺二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热闹

楚质十分的清楚,不管是什么事物,如果没有与诺大名质量,终归是让人淘汰的,所以才会有创新、与时具进的说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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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没有精通制作扇子的手艺人,那开商铺的想法,岂不是和竹雕一样难以实现。”初儿失望说道,看楚质的眼神有些幽怨。

“村子没有,我们可以到坊市里聘请啊。”楚质微笑说道,其实上次他也想到这个办法,可是没有本钱,所以没有告诉初儿,如今却不同了,进士及第,皇帝赐下三千贯赏钱,加上近段时间访客们的仪程,楚质大略估算,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一夜暴富,光荣的成为中小产阶级之中的一员。

近四千贯钱啊,在汴梁城物价较高的地方购买一座精致的院落也就一千多贯钱,仅仅是考中了个进士得到的赏钱,就相当于普通百姓数十年日夜辛苦奋斗,其中的差距不足以道里计,也难怪有人考了一辈子科举,明知道没有希望,也要继续参与其中,不是人家糊涂,实在是这个诱惑难以抵挡啊。

“对啊,初儿怎么没有想到。”初儿小脸尽显雀跃之色,突然间全部想明白了,杨家哪里来的钱聘请匠师,这钱最后还不是由楚质承担,这样来,与其说是要与杨家合作做生意,还不如说这是不求回报的帮助。

而楚质为什么这样做,初儿怎能不清楚,顿时之间又与刚才一样,心中甜蜜、欢喜得直想哭泣,紧紧搂住楚质不放,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安全,这就是自己以后的依靠了,绝对不能松手。

很喜欢这种美人投怀送的感觉,仔细享受片刻,楚质微笑说道:“过两日我将如何经营商铺的计划构思清楚,我们就去杨家村,找你父亲详谈。”

紧紧偎依楚质怀中的初儿轻轻答应了下,凡事都有人为自己做主了,自己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事实明楚质并没有食言,随意找了个借口,闭门在房中回想后世的那些成功的商业案例,再结合宋朝的实际,一份或许算得上经典的商业计划新鲜出炉,毕竟楚质不是专业的商人出身到这步已经算不错了,一切将有待实践之后,才知道楚质的商业计划,到底是想当然为之,还是经得住市场的考验。~~~~

其也是楚质对经商犹豫不决地原因。不仅是之前没有本钱。更重要地是。连楚质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对于经商是否有天赋在却不同了。大好地官场前途在等着自己。经商就当然是一次试验。成功故然欣喜。就算最终失败。对他来说并不显得那么重要。权当做为以后地成功做积累。

况且楚质自己也不相信。凭着近千年见。如果在古代做生意居然还会亏本。那还不如买块豆腐往上撞了干脆。免得丢脸当然。豆腐是撞不死人地。这是楚质心底最真实地想法。

时间不等人。期集地庆典动还未结束。新科进士们也忙着或拜会同年或到权贵府上请教。或者欢欢喜喜地迎亲且朝廷也没有授予官职。楚质也不清楚自己还能留在汴梁多久照惯例。应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是经营商铺地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地。能尽快见到成效当然最好。

这日清晨。朝惠夫人说要前去拜访潘氏。楚质带着初儿。在闹市上买了几份礼物。雇了辆车。悠悠朝郊外地杨家村行去。

“初儿。近个月没有回去了。想家了没有?”楚质微笑道。山间小路崎岖不平。车辆在行驶地过程中颠簸不已。把美人抱在怀中反而不舒服。楚质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细细地数着初儿地纤纤十指。以解旅途地无聊。

“想了。不知道小六变高了没有。十一叔晚上休息地时候。是不是还咳嗽。”初儿轻声说道。思绪飘飞。似乎已经回到了村子之中。

“杨…伯父,身体不适吗?”感觉有些别扭,但楚质还是决定这样称呼,而且一定要习惯,直到某一天伯父变成泰山才能改口。

敏察觉楚质的称呼,初儿小脸荡出甜美微笑,轻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十一叔白日没有什么问题,晚上休息时,平躺下来,总是容易岔气,村里没有大夫,也找走方郎中诊治过,可是却没有好转。”

“听你之意,伯父这病症,似乎是陈年积疾。”楚质挑眉问道:“走方郎中医术有限,不如到汴梁城找坐堂大夫诊治吧。”

“村人也这样劝说,可是十一叔却不肯,说这是小毛病,用不着看大夫,不用喝药,慢慢就会好的。”初儿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无奈说道:“可

年了,都不见好。”

“岔气,却不知银杏叶管不管用。”楚质暗暗寻思,随之哑然失笑,银杏叶又不是能消百病的灵丹妙药,怎么可能什么病都有效果。

“初儿放心,商铺建在城中,以后伯父定然要去坐镇,到时候让他抽空找个大夫诊治,肯定能药到病除。”楚质微笑安慰道,讳疾忌医,人之常情,以前自己染上些伤风感冒的小毛病,宁愿自己买药吃,或者疗效不理想,也不愿意到医院诊所诊治。

这种行为有两个原因可以解释,一是从心里面认为自己只是偶尔不舒服而已,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了,二是……舍不得钱,如果哪天到医院看病不用花钱,去的人可能会把医院挤爆吧。

就在楚质心里暗暗嘀咕的时候,车辆悄悄停了下来,显然已经到达目的地,在初儿小声的提醒下,楚质轻轻跳了下去,悄然打量四周情况,依稀有些熟悉的亲切感觉。

已经是巳时,村是空荡荡的,而且连村中是静悄悄的,似乎根本没有人迹,如果不是从里面传来阵阵鸡鸣犬吠之声,楚质还以为村子的居民已经搬迁走了。

虽说村里青年小伙都到上的作坊帮工,可是上次来的时候,村子里起码也有些老幼妇孺留下看家,怎么现在连个小孩的影子都没见,漫步走入村子,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人,楚质迷惑不解,回身问道:“初儿,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初微微摇头,也是一脸的茫然,心里也有些着急,轻步走到一户门前,敲了几下门,却没有听到回应。

连续了几家也是如此,见到初儿急虑不安的模样,楚质立即提议道:“可能都到上面的作坊帮忙了,我们去那瞧下吧。”

初自然没有异议,在楚质的搀扶下,在崎岖不平的小路疾步而行,心急之下,差点摔倒,幸好有楚质在旁守护着,却是有惊无险。

走到半路时候,似乎在某处传来阵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本来两人也没有留意的,可是当初儿的父亲,杨主管杨震仲,吼叫般的一声怒骂,响彻云霄,回音在山谷阵阵回荡,经过共振,传到了两人耳中,想不注意也难。

震仲,果然名副其实啊,楚暗暗惊叹,起这个姓名,声音想不响亮也难。

“公子,村子肯定是又和邻村闹起来了,我们去帮忙吧。”分辨出声音来源方向,初儿焦虑的心情似乎松了下来,小脸居然还有一丝笑容。

杨家村与毛家村的恩怨,楚质也听初儿谈过一些,其中也分不出到底谁对谁错,毛家村打杨家村作坊的主意,故然不应该,可人家也是为了生活,而且作坊建在哪个村子,本来就是由作坊东主决定的。

若是毛家村开出的条件让潘氏动心,杨家村也无可奈何,难道还难强地将作坊留下不成,作坊的房屋或许能留下,但是开作坊的人走了,没有技术,留个空壳又有何用,以后谁给发工钱。

“初儿,你不担心吗?”在初儿的引领下,楚质向声源处走去,心中却有几分好奇,要知道就算号称法制社会的现代,对于地处偏僻的山寨村落,其控制力度非常薄弱,时常听闻某山村与邻村发生了械斗,死伤多少人的新闻报道。

而在古代,朝廷的法令,有的时候,甚至管不到村子一级,当地官衙只能依靠村子里的村长里正帮忙收税,对于村与村之间的矛盾纷争,基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可能还报着看热闹的心思,希望见到两败俱伤的情况。

“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毛村的村长,从小和十一叔长大,以前还一同到外面闹荡过,别看他们经常吵架,其实我们都清楚,他们的交情很好,从来不会动手的。”初儿笑嘻嘻说道:“每当他们吵架的时候,两个村子的人都跑去瞧热闹,所以村子才会没人。”

悲哀啊,楚质再次感叹古代娱乐生活的缺乏,不过也可以想象,在没有电脑、电视、电影的年代,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心中肯定无聊透顶,如今两村村长愿意奉献自己而娱乐大众,谁敢不给他们面子。

走了几步,楚质果然就远远看见,在一条小溪两旁,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而且人群根本不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两边,而是杂乱无章的娶在一起,有些小孩还勾肩搭背的在嬉戏玩耍,一片和气融融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的紧张气氛。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揣测

人群的中心处,有两人在相互指着对方鼻子大骂,声音似乎有些模糊,不过瞧两人激动得红光满面的样子,显然都是动了真火的,其中一人,身材有些福,却是杨震仲,只见他怒目圆睁,声音如雷,哪里还有一丝谦恭憨厚的模样,看见这个情形,楚质感觉自己上次似乎上当了,想来也是,能以假醉欺瞒人的,也谈不上诚实厚道,况且能作为一村之长,如果没有些应变能力,怎么可能得到潘氏的认同,成为作坊的管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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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腌货,以后没事少来我们村,见到你这瘦里巴叽的模样就觉得心烦。”挺了挺半圆的小肚子,杨震仲大骂道,语气也算得上尖酸刻薄了。

其实毛村的村长也没有杨震仲所说的那样瘦,中等的身材,黝黑的肤色,显得有些健壮,这样的形象似乎要比杨震仲更加符合山村村长的身份,相对而言,杨震仲怎么看也像个不劳而获,只懂压榨百姓的乡下土老财。

当然,两人站在一起,毛村村长确实瘦了圈,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岂能不反驳,当下也不客气,毫不犹豫的回敬道:“瞧你白白胖胖的样子,跟我们家大白差不多,我反而感觉很亲切。”

毛村村长家里养的猪的名字就叫大白,这是两村人都清楚的事情,闻言顿时噗哧哄然笑了起来,这下子可把杨震仲气得七窍生烟,亏自己刚才还那么客气,没有想到他居然拿自己与牲畜比,是可忍,孰不可忍,立时上前两步,借着自己身材方面的优势,以居高临下之态,开口大骂,口沫横飞。

虽说被溅了东面唾沫星子可是在这个时候,谁先退了那且不论输赢,在气势上肯定矮人一截,只要有吵架经验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毛村村长丝毫不肯退让,反而迎了上去,昂挺胸,以大无畏、自我牺牲、宁死不屈的精神,忍住用手抹脸的冲动,毅然决然的与之对骂起来。

看见两人已经吵到白热之境村村民依然没有上去阻拦劝架的意思,反而露出更加愉悦的表情,那并不是幸灾乐祸的表现,而是一种善意的笑容,就好像见到自家的两个小孩在逗趣打闹,作为家长的也不好偏帮谁,有空的时候,还会驻足观看片刻,从中得到失去已久的童趣。

此时楚质~儿已经走了过来许只是见过一面,印象不深的原故,杨村村民只是觉得楚质看起来有些眼熟,没有认出他来,至于初儿,女儿家出门不便,早就换上男装,俊逸俏美的模样,一路上不知吸引的多少少女注视的目光,特别是经过高院楼阁时总是会从天上掉下来某些定情物件。

经过质的提醒,初儿也知道自己贸然上前认亲乎有些不妥当,清丽的眸子在村民中循视了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微微招着嫩白的小手,口中轻呼起来:“小六过来。”

正几个小童嬉戏的杨小六,听到有人叫自己惑的张望起来,忽然见到不远处的楚质和初儿了下眉,顿时反应过来即抛下伙伴,匆匆忙忙奔了过去,就要扑入初儿的怀抱,却没有注意到人影晃动。

“初二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地。”杨小六喜说道。小脑袋磨了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没有以前那种清香软绵地舒适感了。迷惑地松开了手。稍微仰退了下向上看去。映入眼帘地却是楚质阳光灿烂地笑容。

七岁不同席。小毛孩子再也是男地。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作为孔孟子弟、儒家门徒地楚质。觉得自己有必要制止这样有碍风化地事情生。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杨小六迷惑道。后退两步。准备再次扑进初儿怀抱。

“才分别不久。小六就就把我忘了。

”楚质轻笑道。也悄悄上前。挡住了杨小六地去路。还十分友好地扯住他地细小胳膊。任杨小六怎么挣扎也没有松开。

“小六。别闹了。这是楚公子。来我们家住过地。”初儿抿嘴轻笑道。一双黑白分明地大眼睛弯成了半月。盈光闪烁。

“想起来了,就是上次把姐姐带走的那人。”杨小六恍然道,可是手臂却依然挣扎不已,想挣脱楚质的拉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村民已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到杨小六挣扎的情形,目光随之凝固,有几个性急的村民,举步就向这边走来,见到这个情况,楚质自然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轻轻松开小六的胳膊,微笑说道:“小六乖,去把我们回来的事情告诉你十一叔。”

似的瞥了下楚质,杨小六撇了下嘴,装模作样的膊,嘟喃道:“现在十一叔正忙着呢,可没有空理会你。”

“六儿,快些去吧。”初儿微笑,抚了下杨小六的小脑袋,柔声道:“姐姐可是从城里带礼物回来的。”

听说有礼物,杨小六顿时欢呼雀跃,撒腿奔向杨震仲,口中叫道:“十一叔,别吵了,有人找你,快些回去吧。”

听到杨小六的呼叫声,楚质眼睛里掠过一丝欣赏之色,这小六要比自己想像中的聪明机灵,居然没有在人前泄露初儿回来的消息。

“小六,别闹,到那边玩去。”感觉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衣角,杨震仲垂头一看,有些不耐烦说道:“今日我非要痛快的教训这家伙不可。”

借这机会,毛村长微微后退了下,口中不服道:“到底是谁教训谁还不知道呢。



“是上次到我们家住的那找你。”杨小六清声说道:“你不回去就算了,让我把人带到家里也成。”

“上次住我家的,谁啊,老子现在没……。”杨震仲转头望去,看见楚质温文有礼的笑容,粗话顿时咽了回去,呆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匆匆朝毛村村长抛下句话:“今日我有事,懒得和你吵,你爱咋就咋滴。”

“哼,借,肯定是觉得自己理亏,知道自己要输了,所以临阵脱逃。”毛村村长叫了起来,脸上却没有得意之色,反而目露怀,悄悄留意那边的情况。

“楚子前来杨村,我们有失远迎,请见谅、见谅。”杨震仲笑呵呵说道,才几步的距离,刚才怒目圆睁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朴憨厚的笑容,这让楚质心中惊叹不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对方有这等本事。

似乎察觉到毛村村长的目光,不等楚话,杨震仲连忙说道:“此地杂乱,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楚公子随我到寒舍一叙。”

“杨村长请。”楚质客气说道,考虑过杨震仲的感受,如果贸然称呼伯父的话,他也未必接受得了,起码要有个过渡,慢慢来,不用着急。

在杨震仲友好的引请下,楚质欣然前行,而初儿似乎怕别人认出自己,总是沉默不语,螓微垂,走路的时候亦步亦趋的跟在楚质的后面,这让有心和她说话的杨小六感到很无趣,嘴唇随之嘟了起来。

见本村村长走了,杨村的村民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嘻嘻哈哈的散去,而毛村村民见状,也开口说道:“村长,人家走了,我们也回吧。”

毛村村长似乎没有听到这话,继续思考起来,突然拍腿叫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姓杨的混蛋在吵架占上风时离去,而且还那么客气,其中肯定有问题。”

“不清楚,以前没有见过,应该是外乡人。”有人说道:“可能是第一次来吧,我们不认识也正常。”

“不对,你刚才没听杨家的小六说吗,那人上次在杨村长家里住过,怎么会是初次来。”

“瞧模样,应该是城里的公子哥儿,也不知道找杨村长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和以前一样,来这里求墨呗。”

制墨作坊所谓的隐秘,只是相对而言,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潘楼没有墨出售时,偶尔会找上门来索求,村民们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回比较特殊而已,前来求墨的居然是公子哥儿,而不是院子管家之流。

既然是来求墨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众人羡慕杨村遇上这等好事之余,也没有其他念想,毕竟同属邻村,都已经相互扶持百多年了,两村之间娶男嫁女的,若是真追究起来,每人都有些亲戚关系,所以对于毛村村长的做法,村民们心中支持,却不好明着帮忙,只有乐观其成。

“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毛村村长也觉得有理,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突然灵光一闪,求墨的事情,根本轮不到那混蛋拿主意,真正能决定的是作坊里的潘师傅,而刚才他居然直接把人往家里领,其中定然有猫腻。

“我们猜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找杨村的来问下不就清楚了吗。”

有人提议道,立即提到众人的赞成,而毛村村长自然没有意见,随意派了个机灵的小伙前去打探,不久之后小伙匆匆忙忙奔回,带回一个让毛村村长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隐瞒

上次没有见着的潘楼少东主再次来到杨村,这回无论怎样也不能再错过了,毛村村长暗自下了决定,心中不免有一丝愧疚,作为知根底的邻村人,毛村长怎么会不清楚作坊对于杨村的重要性,如果实在是出于无奈,他绝对不会拉下面子,不顾多年的交情,来打这个主意的。www.65txt.com<<>>

两个村子情况基本相同,地处偏僻之处,土地贫瘠,不宜耕种,一年到头精心照料,地里产出的粮食也养活不了一家老少,以前还能帮作坊打下散工,或直接成为作坊的伙计,靠着半工半农,还能勉强度日,可如今作坊倒闭,毛村一下子失去的大半的经济收入,还好以前有些积蓄,节衣缩食的不至于饿死。

村里的壮年小伙有大半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坐吃山空,眼见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毛村长心里怎么能不急,再这样下去,一村人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大家都不是蠢笨之人,清楚村子变成这样,其原因在于作坊,也有村民提议,反正作坊的设备都在,村子里也有人曾经在作坊内当过伙计,那何不自己生产经营,想法本身没有错,而且也得到众人的支持,可问题在于没有技术。

生产出来的物品根本不成形状,怎么可能有销路,最终还是空欢喜一场,消沉了一阵子,见到邻村过得那么滋润,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大家都是熟人,而且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人家没少帮忙接济,碍于情面,谁也没有说什么。

穷则通、通则变,等下去里就要揭不开锅了,毛村内无所事事的壮年小伙,也没有脸面待在家里吃白饭,纷纷跑到城里找份活计,一来二去,村落渐渐空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人气下子可把毛村长急坏了,长此以往,人都走光了村子还能叫做村子吗,要知道当初老村长将毛村交到自己手中时,那可是平安无事的今却衰败成这个样子,百年之后,自己如何向毛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绝对不能让毛村毁在自手中,毛村长指天立誓现实与理想总是有那么一丝距离,闭门苦思数日,除了多几根白头,依然想不出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直到某天,看见杨村村民兴高采烈的到作坊帮忙时村长恍然大悟,灵感迸定挖杨村墙角。~~~~

几次试探性行动,让杨震仲察觉目的暴露无遗,毛村长干脆抛开面子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可惜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成功,反而与杨震仲生了激烈的矛盾,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毛村长开始寻思起来,应该怎么行事呢。

回到家中,杨小六欢呼的接过初递来的礼物,紧紧抱在怀里,不等杨震仲赶人,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想来是去向好友伙伴炫耀吧。

“楚公子前来巡视作,怎么不先命人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前去迎接啊。”客气请楚质坐下,杨震仲笑着说道,想到刚才自己和人吵架的样子,肯定落入了人家的眼中,心里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还好出丑的不仅是自己而已。

现在楚质地心情很复杂。有些许地:张。悄悄吸了口气。望了眼微微低着头。站在自己身旁地初儿。楚质尽量展现充满诚意地笑容。语气也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恭敬:“今日小子前来。并不是为了作坊之事。而是专程来拜望杨…伯父地。”

终于叫出来了。不知道为么。楚质紧张之意越浓。目光垂视。呼吸放缓。不敢看向杨震仲。有点像在法庭上等待法官裁决地嫌人。是无罪释放。还是有期徒刑。就要看人家自己定性了。

杨震仲愕然惊楞。随之惶恐似地笑道:“楚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这个称呼我可当待不得。若是让别人听见。岂不是要数落我不知礼数。”

“应该地。您是初儿地父亲。自然就是小子地长辈。”楚质轻声说道。心中怦然而跳。怎么感觉这么心虚啊。上次也没有这么紧张。要淡定、淡定。

初儿。好像是二女地新名字。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杨震仲脸上地笑容僵滞起来。这楚……小子地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以前上门求亲地那些小伙。思绪恍惚了片刻。杨震仲蓦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平淡:“二女。跟我出来下。”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公子。你且稍等片刻。”初儿柔声细语道。细嫩地小脸也浮现惶惑地之意。

“初儿,杨…他不会打你吧。

”连忙扯住初儿柔软的小手

有些担心,悄声说道:“有什么情况记得呼叫,我会去的。”

“公子放心,十一叔从来不打人的。”初儿轻笑道,带着一丝甜蜜,轻轻挣脱楚质的拉扯,卷了一阵香风,步履轻盈的走了出去。

听到这话,楚质心里稍安,随之又忧虑起来:“不打人,可是会骂人啊。”

就在楚质在厅内浮躁不安的回来走动时,后院之内,杨震仲阴沉着脸,等了片刻,见到初儿走了过来,也没有说话,眼睛圆睁,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刚才在厅内的惶惑之色消失不见了,初儿似乎根本没有害怕之意,反而娇笑说道:“十一叔,你……的眼睛好圆好亮啊。”

杨震仲顿时哭不得,心中却有些许得意,自然虽然不是很帅,可是当年就凭着一双浓眉大眼,深情脉脉的目光,才讨得二女她娘的欢心,要知道当年二女她娘,可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美人,上门提亲的……。

上门提亲?打了下激凌,飘的思绪连忙收拢,杨震仲连忙问道:“二女,那楚……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初儿柔美笑道:“不是说了吧,专程来拜望十一叔的。”

“真的。”杨震仲显然不信,怀疑上下量初儿,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狐说道:“态度这么客气,还说因为我是你父亲,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脸轻微一热,初儿容自若说道:“上次回府不久,夫人就把我派到公子身边当侍女,如今我……。”

“什么,她怎么能这样做。”杨震仲惊叫来,表情又气又急,当初同意二女到楚潜府上当侍女,那是因为要去服侍的是作坊的东主,众所周知,东主是女的,而且脾气又好,不用担心二女在楚府受什么委曲。

可如今……,杨震仲急迫问道:“儿,你没被那小子……。”也不怪他这样像,谁身边有个如花如玉的秀美小娘子,恐怕也按捺不住的。

初儿小脸羞红,跺着莲足嗔道:“十一叔,你胡说什么。”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杨震仲拍胸庆幸,心里面还是有些许疑虑,也没有经过细想,直接说道:“初儿,这次回来,你莫要再走了,虽说那楚…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似乎是个好人,可是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留在他身边,谁知道哪天……。”

心中莫名恼怒,初儿身子一转,气呼呼说道:“十一叔,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走了。”

“好好好,我不说。”杨震仲似乎有些委曲,喃喃说道:“我不是在关心你吗,免得以后你娘怨我……。”

初儿缓缓回身,轻声叹道:“十一叔,你不用担心,公子待我很好。”

“二女,十一叔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凡事都不用**心,可是外面和不同村子,人心险恶,特别是那些名门大家,藏污纳垢的事情没少生,当初你执意要入楚府服侍东主,楚大人是个好官,为了村子,我同意了,可是那个楚公子,我们接触得少,也不知他的心性怎么样,你怎么能……。”杨震仲皱眉说道:“是东主逼你……。”

“没有,是我自己愿意的。”初儿轻声道,美丽的眼眸泛起一缕柔情。

“你…糊涂啊。”杨震仲急道:“你怎么能这样,要知道作坊是楚大人家的,那楚公子只是楚大人的侄子,以前也就罢了,楚公子可能会过继楚大人膝下,可是现在东主已经身怀六甲,如果顺利诞下男婴,那……。”

“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初儿心情愉悦,微笑说道:“公子现在是新科及第进士,再过不久,就是官大人了。”

“及第…进士。”杨震仲惊楞,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摇头说道:“二女,你不要欺瞒我,记得上次他还刚考上秀才,怎么可能……。”

“不信你尽管到城里打听。”初儿粉嫩的小脸微扬,得意说道:“十一叔消息太不灵通了,连今科第一甲第十名进士是谁也不知道。”

“第一甲进士,那不就是状元了。”杨震仲吸了口气,看见初儿肯定的神态,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他也相信二女不会拿这种一戳就破的事情来哄骗自己。

“那是村里的叫法,人家城里称为进士及第。”初儿说道,小脸尽是甜美笑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公子高见

那又怎么样,除非他能到我们县里当官。(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然也帮不村子什么忙。”杨震仲壮说道。不想认自己确实被吓着了。但是他说的也是事实。县官不如现官。就算现在是开封府推官的楚潜。要想插手祥符县的事情。也要现任知县打过招呼才成。

“谁说的。这次公就是来帮我们的。”初儿喜道。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功。或能达到预期的目标。只要楚质有这份心意。而且确实付诸行动。她的心里就感到非常幸福甜蜜了。

“帮什么忙?”杨震仲迷惑道:“我也觉的奇怪。他好端端的不在城里当自己的状元。跑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还那么客气。害的我刚才还以为他是来上门提亲。”

“十一叔。你别总是胡思乱想。”小脸染了朵。初儿轻声道:“公子来办的可是事。而且对子非常重要。”

“到底是什么事情?”杨震仲好奇问道。

“公子打算开家想找我们想合作。”初儿笑道。美目轻波流盼。秀美的蛾眉弯成了两轮可爱月牙。

“什么?”杨震仲呼。随之皱眉道:“他没有糊涂吧。”

“你糊涂呢。”初儿不乐意了。娇嗔说道:“你还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样打算的。就别急着下定论。”

“那好。你说说看。楚公子想开么商铺。怎么与我们合作?”杨震仲说道。脸上尽是不以为然之色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儿。不明世事。以为开商铺就像考状元那么。。似乎考状元比较困难吧。

“公子准-这样…。”初儿微笑一五一十的将楚质的计划告诉杨震仲。内容却经过了删节。只是楚质碍于身份。不好出面管理商铺。经过自己的推荐。以想到要和杨家合作。至于最终的目的。根本没有提起。

这时候杨震仲顾不思虑着底考状元容易还是开商铺简单脑子已经被初儿描述的前所吸引。如果村子再多做一个作坊的话。那大伙的日子岂不是。。

悄悄咽了唾液。杨震仲连忙说:“啥也别说了。贵客上门。岂能让人家等候。二女你去做饭。我招公子。”

虽然杨震仲对于楚质所谓的商业计划依然是迷迷糊糊半知半解但是并不妨碍他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楚质想出钱在村里开个作坊而且还要在村里雇人帮工只要清楚这个就好。其他事情。反正女儿是不会害自己的。想不明白就算了。

看着杨震仲匆匆忙忙离去的背景。初儿柔唇绽放出一缕明媚的笑容。美目轻盼。轻移莲向厨房走去。“楚公子刚才真失礼了。”一进厅门杨震仲连连拱手道:“二女离家那么久。我念之极忍住多和她说了几句话。让楚公子久等。真是我的罪过啊。”

在美好钱程的下。杨震仲也顾不上以前口齿笨拙的憨厚农家形象。突然之间变巧如簧起来。又是赔罪。又是行礼的。让楚质惊讶之余。心里也松了口气。然这么热情。那初儿应该没事了吧。

“初儿她。。”楚质忍不住询问起来。

“都快中午了。我让她去做饭了”杨震仲摆手说道:“且先不管她。听二女说。公子有意在村子开个作坊。此事可真。。”

“开作坊。”声音如雷。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毛村村长健壮的身影出现在厅门。眼睛轻微在厅瞄。根本没有理会杨震仲。连忙上门朝楚质行礼道:“想必这位就是楚少东主。在下毛革。是毛村村正。如果我没有听错。刚才楚。。”

“是谁让你进来的”人影一晃。杨震仲立即挡了楚质前面。高声说道:“这里是我家。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居然敢闯进来。”

“你当自己家是什的方。县里官衙吗。我就是来了。你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拿我去见官啊。”毛革不客气的回敬道。

“你别以为我不敢。”杨震仲悻说道。声音刚才了刚才的响亮。气势落了大截。

“懒的和你吵。”毛革冷声说道。直绕过杨震。走到楚质的面前。微笑拱手:“听楚质说。似乎意开个作坊。请容我说句实在话。毛村。。”

“楚公子已经决定将作坊开在杨村了。你不要再做什么妄想。”杨震仲打断说道。其他情还好说。这事关系到村子以后的生计。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你非|到毛村陷入绝境才甘心吗。”沉默了下。毛革吼叫道。眼圈突然红了起来。隐隐约约闪烁着点点泪光。杨震仲嘴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音来。而

然退坐一旁。

“一时失态。请楚公子莫要见怪。”毛革深吸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楚公子。我们毛村其实非常合建作坊的。。”

瞄了眼杨震仲。楚,饶有兴趣的听起来。想不到古人居然也懂招商引资。这个村长毛革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毛村的条件似乎比杨村要好些。可惜啊。

“。。最重要的。我们村子有一个旧作坊。其实也不算旧。只是好久没有而已。但是我们经打扫清理的。”毛革说道:“只要楚公子有意。我们愿将这个作坊奉送给楚公子。”

“却不知那个作坊以前生产的是何物?”楚质微笑。隐喻似的说道:“无论新旧。我未必能用的上。”

“是个造纸作坊。”不是没听懂。还是故装糊涂。毛革连忙说道:“就是几间大屋子。楚公子若是觉的不合适。尽管随意拆改。”

“造纸作坊。”本直截了当拒|的楚质。心中突然一动。皱眉仔细考虑起来。这故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也息息相关啊。扇子的制作离不开纸。而且还是重要的一环。扇纸质的好坏也系到扇子的质量。

察楚质好像动心了。毛革心中惊喜。立时屏气凝神。深怕打扰楚质的思虑。

而且自己没有穿越之前。在版工作。对造纸的工艺也不陌生。想到这里。楚质心里立即有了决定。微笑说道:“毛村正。你知道我准备开个什么作坊吗?”

“不管是么作坊。要楚公子愿意来。我们村都无比的欢迎。”毛革断然说道。管他什么作坊。只要付出工。就算是造兵甲。也。可以考虑。人家可是京里秀才。不至于造反吧。毛革暗暗寻思。目光看向楚质。

“我准备开个制扇坊。”楚质轻道。

“制扇…作坊。

”毛革有些望。转念一想。有比没有要好吧。立即点头说道:“没有问题。只要楚公子决定了。我立即准备。”

其实制作扇子。在什么的方都可以。竹木不是什么稀罕物。随处可见。而且扇子的制作。技术含量确实是有。但也容易破解。按理说这样的作坊。开在城里比较合算。没有必要到这么偏僻的的方。

谁叫初儿家就在这里呢。楚质暗暗寻思。闻言轻笑道:“不急。此事还要和杨村正商议之,。才能作决定。”

“这是和我(他)有什么关系。”杨震仲和毛革异口同声道。

轻眨了下眼睛。楚质微笑说道:“你们知道我要制作的扇子是什么样吗?”

“扇子不都是一个”杨震仲和毛革又同时指着墙上悬挂的蒲扇道。所谓的蒲扇就是用芦和竹条制而成的扇子。非常具体实用价值。可是价格不会太贵。一般几枚铜钱就可以买到了。所以毛革才会那么失望。开这样的作坊。工钱自然不会高到哪去。

“那你们就错了。”楚质轻笑。衣袖微微一。手中立即多了把折扇。手指稍动。折扇的下展开。摇动了几下。微风吹拂。掠起衣袂长。还真有几分飘然的感觉。

杨震仲露出惊讶之色。打量了片刻。的出了一个结论:“这物事。好像叫做迭扇。在城也是罕见之物。”

“既然是罕见之物。那价钱自然菲。”毛革还是比较杨震仲的。闻言暗暗在心里盘算起来。看质的眼神也越灼热。

“杨村正之言没错。”楚质微笑释道:“这是折扇。由扇骨扇和扇面三个部分组。其中扇骨和扇页用竹木做成。而扇面却用到韧纸。来之前我还愁以后去哪里纸。既然毛村造纸作坊。那就节省许多力气了。”

毛革苦笑了下。轻声道:“恐怕要让楚公子失望了。我们村是有造纸的作坊。却不懂如何造纸。”

“你们不懂。可是人懂啊。”楚质笑道:“汴梁城人市之中。匠师艺人无数。难道就没有一个懂制纸的吗。”

“那楚公子的意思?”毛革心中惊喜。小心翼翼询问道。

“反正制作扇子也不开纸。那干脆再开个造纸作坊吧。”楚质微笑说道:“在毛村生产扇面用的纸。然后再到杨村与扇骨扇页合在一起。组成了扇子。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杨震仲和毛革对视一眼。立即齐道:“公子高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散财

高见个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暗暗嘀咕。别以为自己瞧不见你们嘴角的窃笑。说不定还在心里嘲讽自己是个冤大头。一切都是为了温柔可人的初儿。我忍。

如果真的以为杨震仲与毛革长年居住在山村。天生的品性一定是纯朴憨厚。那就大错特错。打铁趁热。两人害怕楚质突然醒悟反悔。连忙与之商议两家作坊的具体事宜。事情其实也非常简单。

两村。准备好原材料。招人。一切等楚质从汴梁城里请到匠师。然后作坊就可以正式启动工作。至于作。说句实话。村子别的可能没有。就是的多。随意圈块空的。然后村民齐心协力。花那么几天功夫。一间泥草房屋马上能建好。往里面搬几张桌椅板凳。一家作坊的厂房就算完成了。

别拿现代化的机械厂房与古代的手工作坊。在古代。人才是第一生产力。什么设备工具之类的。只是辅助而已。

也没花多长时间。三人马上就商好了。杨震仲和毛革是不敢提要求。而楚质是不怕被要求。可谓有求必应。在这样和协的的气氛下。能有什么谈不妥的。只不在最后的合作方式上三人起了纷争。

刚才开始的时。楚质些犹豫。毕竟自己原先的打算是和杨震仲合伙的。现在又来了毛革。也不好厚此薄彼吧但股份自然不能给太多。

寻思片刻。楚,隐约透露出作坊商铺由自己出资。具体的情事由杨震仲和毛革负责获利式是。作坊生产出的产品销售之后。每个月结算一次。然后把盈利的分成三份-人的一份。至于谁多谁少。可以慢慢商量。这样一来。大家都是作坊的东主。

可杨震仲和毛革坚决不同意。费话。大家都是东主。谁给自己钱啊而且生意还没有开张。谁知扇子能不能卖的出去。什么股份分红。实在是太过飘渺无。还是给钱比较合算。时暗暗腹诽。该不是连楚质自己也不看好自己的扇子生意。所以想把他们也拖下水有难同当吧。

“毛叔。你也来了。”就当三人争不下的时候清脆娇柔的声音响起初儿轻盈走了进来。唇边柔明媚笑意。

看见一俊美少年自己打招呼。毛革迷惑了下。感觉有些熟悉。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忍不住悄声问旁边的杨震仲:“老杨。那俊俏小伙是谁啊这么眼熟你亲,*。”

“什么我亲戚。连二女都不认识真是白叫你叔了。”杨震仲撇嘴说道。反正在熟悉人面前。肯定是隐瞒不过去的。那还不如痛快说实施。况且大方承认又怎么了。难道自己女儿回家瞧下自己也不成啊。

“嗨。是二女|丫头啊。”毛革腿叫道:“我说哪来的俏小伙。居然比姑娘还要水灵。回来也不说下。”

“和你说有什么用。你们村那些小子趁早死心吧。”杨震仲瞥眼道:“我们家二女。可不能跟那些泥腿子过日子。”

“泥腿子又怎么了。当年你不也是泥腿子。真不知道当初九妹怎么会看上你的。”毛革气鼻子瞪眼道:相当年。我哪点不比你强。”

“屁。你哪点都比我差。”杨震仲破口大骂道:“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我当年早就将九儿娶回家了。害我等了几年。。”

眼看两将重演刚才小溪边的场景。初儿连忙上前说道:“十一叔。毛叔。你们别吵了。公子还在旁呢。”

“没有关系。”楚质微笑道:“见两位村正性情直率。不虚伪做作。”

“不敢不敢。

”两人连忙谦虚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公子。事情商议的怎么样了?”初儿微笑。轻声问道:“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们好像些争执之处。”

“不是争执。只是对于如何合作。我们有不同的想法。”楚质笑道。

“那就按公子的意思办。这样就了。”初儿轻笑道。显然对楚质十分的信任。而一旁的杨震仲和毛却着急起来。也不好明着反对。连连朝初儿使眼色暗示。

“反正是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也不急解决。待作坊商铺营业的时候再谈吧。”楚质微笑道。隐约明白两人的顾虑。

“楚公子所言极是”杨震仲连忙说道:“二女。准备好了没有。楚公子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那是。我你家好像有一坛三十年的陈酿。还不去取来招呼客人。”见到初儿点头。毛革顺势说道。悄悄咽了下喉咙。恨恨盯了毛革一眼。杨震仲露出笑脸。客气有礼的请楚质到院内入席就坐。自己回身离去。过了片刻。肉痛的捧着一个

回。

这餐午饭可谓宾主尽欢。三十年的陈酒确实香淳无比。而且初儿的所做的食。虽然离宫御厨还有些许差距。但是楚质却吃的很尽兴。赞叹不绝。让一旁的初。小脸上的笑容如鲜花一般灿烂。午餐结束。顺手留下几百贯作坊的启动资金。连契约都没有签。楚质就携美坐着来时的车。慢悠悠的返回汴梁城。轻松惬意的模样。仿佛这次前来只是游山玩水一般。

望着车辆慢慢远去。在村口送别的毛革。笑容。脸色突然间沉了下来。冷声说道:“杨。这钱你就这样收下了?”

“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为什么不收”杨震仲淡声道:“楚公子这么客气。拒绝了岂不是驳了人家的子。

“一个乡下小娘五百贯。在汴梁城确实也算是天价。这买卖不亏。”毛革说道。面无表情。眼睛掠出讥讽之意

“姓毛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迟缓了下。杨震仲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二女只那小子的侍女。侍女懂吗。以后二女还要回来的。你别胡言乱语。毁坏她的清白”

看绪异常激动的杨震仲。毛革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刚才他们两个是什么模样。你会没有觉察?”

怎么会没有察觉。楚质和初在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亲密动作。还有目光对视那种脉脉情意。若是两人真的是粗心大意的乡下汉子。当然会忽视过去。可惜他们不是。

还有一,毛革没有明说。如今初秀丽的俏脸上更多了层艳光。黛眉微展。一双明眸也是水汪汪的。眼波流转间不时掠出少女不具备的妩媚的风情。种种迹象都表明初儿不再是纯洁的少女之身了。

杨震仲沉默不语。一双大手紧。拳头青筋迸出表情十分吓人。

“行了。当初将二女送进楚府时。早应料到会有今天。”拍了下杨震仲的肩膀。毛革叹息说道:“不过是结果出乎意料罢了。其实那小子也不错。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秀才。有几个做官的伯叔照顾。以后再不济也是个知县大人。眼似乎也不坏。二女跟着他定然不会吃苦。而且和二女差不多年龄。总比。。”

“什么秀才。人家在可是第一甲进士及第。再过些日子就是官大人了。哪里还用等什么以后。”冷哼了下。杨震仲拳头慢了下来。

“进士及第。真的假的。”毛革惊声道。显然也不敢相信。

“自己到京里打听。第一甲第十名。”杨震仲冷声道。脸色阴晴不定。喜似悲似怒。

“阿也。这小子也太…拽了吧。”毛革喃喃自语:“还以为是个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没有想到却是个文曲星啊。”

“确实是子。大好的前在前。居然还有心思开什么作坊铺。脑子肯定是进水了。”杨仲哼声道。

“老杨。别假惺惺的撇清关系。人家这哪里是想开什么作坊。分明是来送钱的。”毛革悠悠说道:“看来二女在这小子心里还是有些的位的不然也不会亲跑一躺。”

“二女的眼光没有你想象中的差。人是她自己相中的。希望她将来不要后悔。”杨震仲轻声说道:“要道权贵家的子弟。大部分都是喜新厌旧的主。没有几个能托付终身的。”

“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沉默了下。毛革安慰道:“其实姓楚的小子。模样就不用说了。品性似乎还可以。没有一般公子哥儿身上的那种傲慢。对我们俩也客客气气的。”

“有二女在旁边。他要收敛些。”杨震仲说道。

“行了。老杨。你想嘴硬到什么时候。”毛革鄙视道:“如果那小子真不如你意。知二女被人欺负了。以你的脾气。恐怕刚才就已经打断那小子双腿。哪那么多废话。”

“人家可是官人家的公子。我哪里有这个胆子。”杨震仲淡淡漠漠说道。却是没有反驳毛革的话。

毛革轻轻撇了下嘴。乎在表示不屑。随后说道:“老杨。话又说回来。钱我们收下了。那作坊。。”

“照建。反正几间破草房也花不了几个钱。也算是给村里的老少爷们散些酒钱吧。反正有个散财童子在。我们也不差钱。”杨震仲喃喃说道:“那小子自信满满的。似乎不是在戏耍。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管他呢。反正有了这些钱。足够村里老幼饱餐好一阵子了。

”毛|轻声说道。声音欣喜之中夹杂着淡淡的伤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错意

汴梁城,楚潜府中后院,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挡住的晒,微风徐徐,带来了几分清凉气息,挺着隆起小腹的潘氏,轻轻倚靠在垫着丝毡的竹席上,面带明媚笑容,轻声的与惠夫人亲切交谈。www.65txt.com<<>>

“惠嫂嫂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抚着小腹,潘氏微笑道:“没有想到饮那安胎药汤也有那么多讲究,幸好惠嫂嫂提醒及时,不然我险些犯下这等错误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就见外了。”惠夫人浅笑道,恐怕除了潘氏和楚潜,天下间最期盼潘氏肚里婴儿平安出生的就是她了。

就在两人继续就安胎问题进行更深层次交流时,一个婢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将一封密封的信件呈给潘氏。

“杨村的信,莫不是作坊出了什么事情。”接过信件,潘氏微楞,也没有避开惠夫人,直接将信拆开,取出信纸仔细看阅起来,过了片刻时间,潘氏笑了,轻声道:“惠嫂嫂,我知道质儿去哪里了。”

在潘氏拆信之,惠夫人已经将头轻轻偏了过去,欣赏院内盛开的鲜花,闻言立即正身,轻声说道:“质儿在哪?”

清晨时候楚质借口来这看望潘氏,中午却不见回家,可能是留在楚潜家用膳,这种事以前也时常发生,但这回惠夫人心里却感觉有些不妥,想到也许久没有去看过潘氏,随之动了前去一看的心思。

在随从婢女簇拥下,惠夫人来到楚潜府上,没有想到潘氏人是见着了,却是没有楚质和初儿的身影,一问才知道两人根本没有来过,听闻此言,惠夫人顿时有些着急,就想回家命人前去寻找。

潘氏虽然也心急但还没有失去智,仔细寻思,觉得不必着急寻找,光天化日之下,人在汴梁城中,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或许、可能……,潘氏举列了许多种楚质和初儿没有前来的原因总算暂时稳住了惠夫人。

这不,才过了半小时,什都清楚了,潘氏轻笑道:“这孩子,想去杨村探望初儿的父亲可直言,何必找什么借口。”

“原来如此。”惠夫人安心下来。然轻眨了下睫毛疑说道:“筠儿。质儿该不会是去……。”

明白惠夫人地担心。潘氏微笑道:“儿是个乖孩子。-====-没有经过你们地同意岂能做出这种事情。”

悄悄抚了下胸口。惠夫人轻声道:“没有就好。质儿还小。容易犯糊涂。就怕他一时冲动。”

“不仅如此。”潘氏笑道:“质儿这次去杨村。居然还要在那开间作坊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地。”

“开作坊?”惠夫人惊讶道。秀美地蛾眉微蹙有一丝忧虑。

“是这样没错。”展开信纸再细看了遍。潘氏点头说道:“好像是家制扇作坊而且已经和杨主管。也就是初儿地父亲达成协议留下五百贯……。”

突然间停下不语,潘氏轻轻抬起了头,与惠夫人对视,片刻之后,两人唇边绽起了一缕笑容。

“其实开家制扇作坊也不错,天气这么炎热,家里确实少了几柄扇子。”惠夫人笑盈盈说道,美丽的秀眉弯成了半月,那丝忧虑烟消云散了。

“惠嫂嫂说了没错,待扇子制出来之后,叫质儿莫要忘记给我也送几柄来。”潘氏抿嘴轻笑道,美目轻波流盼间,掠过一丝了然之意。

“质儿总算想明白了。”惠夫人微笑,轻叹说道:“其实初儿小姑娘很不错,我心里也蛮喜欢她的,可惜……。”

“这就是命啊,如今却是时来运转,还有什么可惜的。”潘氏微笑道:“这事成了,惠嫂嫂准备什么时候办啊,我也好准备礼物。”

迟疑了下,惠夫人皱眉道:“这些天,质儿以长幼有序的理由,拒绝了好多媒人,现在又要办这事,似乎有些不妥。”

“说的也是。”寻思了下,潘氏点头说道:“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肯定得罪许多人,况且还未娶妻,却先纳妾,也有损质儿的声誉。”

“那只能委曲下初儿了。”惠夫人轻声道:“待过了这段日子,再为她补个仪式。”

“无非走个形式而已。”听起来好像不在意,潘氏的语锋突然一转:“但是女儿家的,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名份,这个可不能省去啊。”

“那是自然,我会提醒质儿的。”惠夫人微笑点头,蛾眉忽然皱了起来,有些伤感道:“不过到那个时候,也不知质儿身在何处了。”

“惠嫂嫂,质儿为官赴任,前程远大,你应该高兴才是。

安慰说道,一言一语的劝说起来。

日落时分,天边的云彩如鱼鳞一般层层叠叠,火红火红的,清风拂过,就像一条红鲤在天空之中缓慢的的游动,又是经过一轮颠簸难受的旅程,楚质和初儿终于回到楚府,也没有耽搁,直接返回小院阁楼。

“什么?”发现惠夫人不在,楚质询问阁楼里的婢女,却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公子不必着急,惠夫人已经去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回来了。”婢女柔声说道,没有发现楚质的表情不对。

“没事了,你先下去,吩咐厨房准备好晚膳。”楚质轻轻挥手道,感觉脑袋有些晕,待会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公子不必担心,夫人心肠软,只要公子认个错,想必她是不会责怪的。”初儿轻笑说道。

“我不是怕她责怪,而是……。”迟了下,楚质摇头说道:“算了,说出来你也不明白的。”

初儿真的有迷糊了,旋即轻笑道:“那公子在这慢慢想着该如何应付惠夫人,初儿去给公子煮碗茶汤。”

华灯初上,惠夫人准时回家,看见质满面讨好的笑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也没有说什么,在楚质殷勤的服侍下,脸上一直挂着盈盈浅笑,来到膳厅,直到晚宴结束,这才柔声道:“质儿,你今日也劳累了,淋浴之后就休息吧。”

看着惠夫人消失的身,楚质有些愕然,回头说道:“初儿,这就完事了,我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那用膳之时,公子为何不言。”儿娇笑道。

“谎言都被拆穿了,难道还要继续下几数个谎圆吗。”楚质轻叹道,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用谎言来欺瞒关心爱护自己的惠夫人。

返回房中,楚质坐在倚子上仔细寻思,感觉好像惠夫人什么都知道了,过了片刻,忽见初儿端了盆热水进来,柔声说道:“公子,走了一日,也累了,泡会脚再去淋浴吧。”

完卷起了衣袖,轻轻把热水搁在地上,俯下身子,解开楚质双脚的鞋子袜子,慢慢放到温度合适的暖水中,还真别说,走了半日的山间小路,而且还要忍受车辆的颠簸,楚质确实疲惫不堪,脚板酸软,而消除疲软的最好方法就是热水浸足,如果还有个脚底按摩,那更加是一种享受。

舒服似的叹了口气,身体后仰,把脑袋搁在椅子背靠,楚质闭目享受起来,似乎是心想事成,就在这时,初儿笑盈盈的取了条毛巾,把衣袖撩高些,找了张小凳子坐在水盆旁,细嫩的小手伸入盆中,仔细的揉搓着楚质的足趾脚背。

“初儿……。”一股酸中带麻的舒畅涌入心中,楚质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双脚就要往上抬,却被初儿拦住了,说实话这种天堂般的享受,楚质也舍不得就此放弃,也顺势的停下动作,继续享受起来,看着身下为自己洗足的初儿,心中却有难言的感触。

“公子,十一叔和毛叔见识浅,没有按你的意思行事,你不会怪他们吧。”初儿轻声说道,依楚质的指点,微微用力的揉着他脚板的穴位。

口中不时叹出舒畅的呻吟,楚质和声说道:“怎么会呢,他们这是诚实憨厚,不愿意无功受禄,我自然理解。”

“才不是呢,他们是怕自己成了东主,公子就不付他们工钱了。”初儿娇声道,一点也没有为父亲叔父隐瞒的意思。

“呵呵,还是初儿最聪明啊,我都没有想到这点。

”楚质轻笑道,显然是在故意装糊涂,杨震仲和毛革这些小心思,在杨村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只是碍于初儿在旁,不好点破而已。

“可惜公子一片好意,他们却……。”初儿轻哼说道。

“初儿放心,契约我已经写好了,待生意正式经营之后,你就把这给他们。”把一个信封搁在桌面上,楚质微笑道:“红利照付,工钱自然也少不了。”

“公子。”初儿小脸微仰,清丽的眸子闪烁着感动之色。

“我也不瞒初儿,其实不仅是他们,对于商铺的生意是否能成功,连我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楚质苦笑说道。

“我相信公子。”初儿轻声说道,语气十分的坚定。

“为了初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楚质认真点头,豁出去了,就相信后世那么多经典的营销策划,放在古代会不起作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勾栏人市

翌日清晨,昨晚拥香而眠的楚质,恋恋不舍的松开美|的娇躯,着实挣扎了好一会,才决定起床,心中感叹不已,温柔乡果然舒适啊,极容易消除人的意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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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楚质也不想起来的,可是天色破晓,小院阁楼传来动静时,哪怕明知自己和楚质的关系已不是什么秘密,初儿还是忍不住娇羞不胜的加以掩饰,匆匆忙忙的穿好衣裳,悄悄的走出卧房,过了片刻,端着盆热水,光明正大的再返回。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楚质暗自嘀咕着,非常配合的端坐不动,伸展双臂,把自己当成个衣架子,任由初儿摆弄,过了片刻,衣袜全部贴在身上的楚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过初儿递来的热毛巾,仔细的洗漱起来。

已经习惯这样生活的楚质,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哪天没人为自己穿衣系带,自已会不会退化得连衣服都不知道怎样穿戴了。

楚质洗漱的时候,初儿也没有闲着,来到床边折叠着早已凌乱不堪的丝被毡单,俏美的小脸染起了朵朵红云,纤细的小手不时把某些罪证掩藏起来,以免让人发现。

“质儿、初儿,准备早膳了。”就在这时,惠夫人唇边绽出柔美的笑容,轻盈走了进来,楚质和初儿连忙上前请安。

吃早餐的时候,楚质隐约觉惠夫人对初儿的态度和往日相比,似乎有些异常,好像变得更加的亲切和气,悄悄打量惠夫人,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让楚质觉得自己确实是多心了,而且见到惠夫人没有追究自己昨日撒谎的事情,楚质心中充满被理解似的感激有几分愧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胡思乱想。

早餐结束,抿口婢女奉上来的茶汤,惠夫人轻微唤道:“质儿。”

还在心虚的楚质心里突兀跳了,连忙说道:“娘亲有什么吩咐。”

惠夫人笑容依旧,刚想问楚质准备什么时候正式纳初儿为妾,也好让自己有所准备,

毕竟纳妾故然没有娶妻那风光大办也是件喜事。发下请柬。摆个酒宴。请些亲朋好友前来助兴也是应该地。

张嘴欲言。一个念头突然在惠夫脑子中浮现事质儿既然瞒着自己。-====-那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不能贸然点破是等质儿自己开口向自己直言吧。

“你婶婶这几日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有空地话。你去探望下她吧。”惠夫人轻笑道。话语中有股别样意味。

楚质连忙答应了下来道惠夫人这样说。显然是不想再过问昨日地事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安心下来之后。楚质马上借这个机会。表示择日不如撞日自己现在就有空。那就现在前去探望吧目波流轻盼。寻思片刻惠夫人笑盈盈点头。

出了楚府。楚质直奔大相国寺方向而去当然在前探望潘氏之前。楚质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事情未处理。开作坊。有了杨毛两村地村民帮忙。故然不缺打工地伙计。却是少了懂得技术地师傅。这才是作坊是否能开得成地重点。

其实楚质何尝不知道。自己所谓打造品牌地设想。其实没有那么简单。真正地精美地工艺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地。动辄就是几十道精细地工序。怎么处理原材料也非常地讲究。楚质可不认为自己随意开家作坊。有个超前地点子。就能抵人家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地积累。将芳风馆取而代之。在此时确实只是个梦想而已。

慢慢来吧,反正天下的名商大店,哪个不是从小到大,由弱变强的,楚质暗暗寻思,先从最普通的竹木纸扇开始做起,如果自己的营销策略成功,市场反应良好的话,那就可以考虑用其他珍贵的材料做扇子了。

要知道当折扇盛行之时,折扇选用的材料,越选越精,可以用极奇穷巧来形容,扇骨有用象牙的,玳瑁的,檀香的,沉香的,粽竹的,以及各种木料的,工艺则有螺钿的,雕漆的,漆上洒金的,退光洋漆的……,各种技艺洋洋洒洒,数不胜数,不足而一,反正楚质粗略回想了下,就记起了几十种制作扇子的工艺。

当然,让楚质自己动手,那肯定是做不成的,但是古代的工艺水平,在某些方面,远远超出了后人的想象,楚质相信,只要自己将这种工艺说出来,自然会有能工巧匠做得出来,所以又绕了回来,在古代,最贵的也是人才。

清晨时候,熹微的晨光照射大地,大相国寺依然还是那么的热闹,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寺庙的早祷鼓还没有敲,健步如飞的菜农的担子上闪烁着露珠的晶莹,闪花了来买新鲜蔬菜市民

……

清晨的露气还未过,可是这里已经是热浪袭人,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楚质也没有感到不适,经过大相国寺,向右边直接走去,过了片刻,一阵又一阵,一段又一段,从酒楼、茶馆伎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百姓的欢笑声,丝绣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回荡在这片繁华的街道里,这里就是汴梁城中有名的勾栏瓦市了。

宋代勾栏多同瓦市有关,瓦市,又名瓦舍、瓦肆或瓦子,相当现代大城市里娱乐场所的集中地,也是宋元戏曲在城市中的主要表演场所,起初的时候,这种娱乐场所集中地内搭有许多棚,以遮蔽风雨,棚内设有若干勾栏,因此而得。

大的瓦肆,有几十座勾栏,演出杂剧及讲史、诸宫调、傀儡戏、影戏、杂技等各种伎艺,可容纳观众数千人,现代的影院里面,也都有些小卖铺之类的存在,古人也不笨,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时之间,勾栏瓦市内,商铺林立,酒楼、茶馆如雨后春笋,仿佛一夜之间荫生遍地。

越是繁荣热闹的地方,自然容易寻找工作,有需求自然有存在,人市也应运而生,在人市里面,在每一街巷口处,都围聚着一群群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中间有木竹匠人、杂作挑夫、砖瓦泥工、道士僧者……。

漫步在热闹繁的街道,楚质当然也瞧见了这此等待别人招募、聘用、购买的人力,却没有着急上前与之恰谈,而是左顾右顾了下,径直向一家门铺走去。

“公子请进。”门铺门岗的伙,眼力自然是有的,看见楚质的衣着光鲜,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主顾,可不能怠慢。

楚质矜持点,在伙计的引领下,进入门铺内,来到一间装饰雅致的房屋中,刚刚坐下,伙计却行礼告退而去,过了片刻,端来茶汤糕点,微笑有礼请楚质再稍等片刻,又走了出去产,接着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鄙人乃是此间牙铺的掌柜,姓李。”年人笑呵呵拱手道:“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牙行,就相当于现代的介公司,对古代人力市场基本毫不了解的楚质,如果想以最快的时间内,找到自己想要雇用的人,到牙行求助是最佳选择,当然,一笔小小的中介费用肯定是跑不了的。

“姓楚。”楚质微笑说道,虽然说段时间来,楚质经常出入公众场合,参加许多次好友同年,或者根本不认识的文人士子举办的宴会,地点或是郊外园林,或者私人府邸,或者是汴梁城中的知名酒楼,而且金榜题名之日,还当众游街夸耀。

按理来说认为他的人应该不在,可问题在于,勾栏瓦肆,龙蛇混杂的,游街的那时候根本没有经过这里,而且楚质应邀出席的宴会,前去的大多数是文人士子,聚会的地方自然要清雅,这里却是热闹得有过些了,自然不会前来。

加之古代又没有电视电影相机之类的工具,传媒极不发达,就算知道第一甲第十名姓楚名质,而且还清楚他是谁人的子侄弟子,却未必清楚他的相貌如何,所以楚质才敢光明正大的走街串巷,而不怕别人围观议论。

“不知楚公子光临小铺,是否有什么吩咐?”生意还是要做的,客气寒暄几句,牙行的李掌柜马上切入正题。

“我要寻几个识字的手艺人。”楚质微笑道:“懂得造纸的要二人,懂得雕刻木竹的要四人,长期雇用,如果技艺能让本公子满意,工钱可以商量。”

“请公子稍等。”李掌柜微微点头,拱了下手,悄悄走了出去,作为牙侩,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就是从不过问顾客是带着什么目的前来寻人的,只要将顾客需要的人带来,收取一小笔介绍费,那就算完成自己的任务,何必多管闲事。

不愧是专业的,没过多久,李掌柜就领来六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匠人进来,楚质也没有废话,也没有询问什么,或者让他们当众演示自己的能力,直接让李掌柜写了份契约,正式聘请他们到自己的作坊帮忙,楚质也怕这些匠人没有能力,毕竟有牙行出面作保,出了问题自然是由牙行负责赔偿损失。

拿了楚质递来了中介费,李掌柜自然不会推辞,笑容可掬的按照楚质的意思行事,而几个匠人,见到契约上的条款与待遇还算优厚,况且楚质承诺到作坊之后,先发半个月的俸薪,当下纷纷表示同意,并签了契约,按下手印。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两全其美

把契约藏在怀中,楚质满意的点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杨村的详细地址告诉几个匠人,然后细说了下自己对于制扇作坊的构思,顺手递了些自己几日来默写出来的,关于造纸和制扇方面的资料给几人,随后又给了他们几贯钱当做路费,自然悠悠离去,留下几个匠人面面相觑,摊上这个不管事的东主,也不知是福是祸。(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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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敢这样做,自然不怕几个匠人反悔,拿自己的钱跑了,古代的物质条件或者没有现代那样好,可是却非常讲诚信的,既然签了契约,没有遇到意外变故,那绝对不会出现违约的行为,除非他们不想在汴梁城混下去,况且楚质给几个匠人的待遇也不错,到人市来的,无非就是想找份工作养家糊口,想来也没有人蠢到为了区区几贯钱,而使得自己背井离乡隐名埋姓吧。

解决了此事,楚质感觉全身轻松许多,寻思了下,楚质也觉得自己这个东主一点也不合格,人家当甩手掌柜的,那是因为人家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帮自己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就像潘氏一样,安心在家中养胎,生意依然井然有序,没有丝毫的差错。

至于自己,楚质轻眨了下眼睛,别说忠心耿耿的手下了,连一个帮得上忙手得力手下都没有,事事要亲力亲为,还真是辛苦啊,辛苦倒也罢了,问题是,怎么觉得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形成凝聚力,貌似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很难跟人竞争的啊。

仔细算来,自己的生意岂不是前景堪忧,一片茫然质摇了下脑袋,轻叹了下,不行就算了,反正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多失败几次,说定就……习惯了。

未战而先算败,:己也算个谋略家了,楚质嘀咕起来,脚步却也不慢,简直就是疾行如风,不久之后就来到楚潜府上,急忙拍门,院子打开大门到是楚质,连忙行礼。

轻轻挥手,悄声打听了下,知惠夫人没来之后,楚质轻拍胸口,吁了口气尔被揭穿一次谎言也就罢了,如果接二连三的被发现,那自己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今日是什风,把质儿给吹来了。”在婢女的搀扶下,潘氏笑吟吟走了出来。

“烈日炎炎的,哪里来的什风。”楚质连忙上前行礼退婢女,由自己接手,轻扶着潘氏坐了下来,轻笑道:“几日不是婶婶,我心里想念得紧自然就过来了。



“油嘴滑舌,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伸根;点了下楚质额头潘氏微笑道:“该不会你又是拿探望我为借口,又跑去哪里逍遥了吧。”

女人地直觉真是敏锐楚质暗暗嘀咕。立即矢口否认来这种小事。潘氏不会特意去向惠夫人打听地吧。

天上地神佛似乎没有听到质地祈祷。只见潘氏丰润地红唇绽出妩媚笑容。柔声道:“正巧我有些事情想询问惠嫂嫂。待会派人前去时。顺便让他帮忙问下。你是什么时候出门地。”

抹了下虚汗。楚质汗颜道:“婶婶。既然我都来了。又何必再派人去呢。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言。我回去之后。定然如实禀报娘亲。”

“心虚了吧。”潘氏娇笑了起来。如花枝乱颤。

“婶婶真是法眼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地慧眼。”楚质陪笑不已。奉承连连。

“那是自然。”得意之色一闪而去。潘氏似笑非笑道:“昨日。你去哪了?为何一天都不见人影。”

“婶娘您这是明知故问,难道杨村就没人和你通风报信。”楚质说道,不是他先知先觉,而是回来之后,见到惠夫人似乎知道自己去哪了,楚质仔细思考,才想明白的。

杨村是什么地方,村里的大半村民是潘氏的作坊伙计,以常理来推断,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要培养几个心腹,村中肯定会有几个忠心的伙计,通风报信那也是很正常的。

惊讶了下,潘氏轻微笑赞道:“质儿真聪明。”

“聪明什么,我也是事后才想到的。”楚质苦笑了下,轻声说道:“在杨村开办作坊,招收伙计,似乎是在挖婶婶的墙角,您不会介意吧。”

“没事,想必你也知道,作坊之中,只收了几个杨村人作为伙计而已,其余之人皆是我们楚氏和潘氏的子弟。”潘氏笑道:“那杨主管,为了这事,经常哀求三水,想让他再多招几个,这事自然没得商量,如今你再开了个作坊,肯定要招收大量的杨村村民进作坊工作,想来杨主管以后就无话可说了,也算替我解决件烦恼事。”

“只是……。”停顿了下,潘氏美目轻盼,轻笑道:“质儿,你到

程向杨主管……也就罢了,为还要多此一举开个作

向杨主管……,什么意思,楚质迷惑不解,含糊说道:“婶婶,您就别问了,我这样做自然别有用意的。”

潘氏闻言悄悄寻思,反正质儿在京城也待不久了,那就随他戏耍吧,到时没有了他的支持,那作坊一样要倒,此念一起,潘氏也没有再继续询问,而是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心意吧,不过经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婶婶这话一点也没错。”楚质诉苦道:“这几日,为了作坊和商铺的事情,把我弄得头晕目眩的,感觉脑袋都涨了几圈。”

“质儿,要知道巡视商铺与自己经营,那是两回事,如果没有点经验,不要说进士,就是状元来了,也未必会胜任。”潘氏微笑道,有意点醒楚质,这也是经验之谈。

想当年楚潜娶氏为妻,见到她每日操持家务不说,还要管理商铺事情,心疼之下,自然而然的想帮忙,认为自己饱读诗书多年,经营区区一个小商铺,肯定不在话下,生意定然兴隆无比,潘氏感动之余,也认为如此,也乐得给楚潜帮忙。

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存的残酷性再次表露无,楚潜在经营商铺之中,很好的显示了什么叫做越帮越忙,不仅生意没有兴隆起来,反而亏了不少,至止,楚潜再也不会对生意上的事情指手画脚,而潘氏也不敢再让他帮忙了。

“我自然知婶所言极是,十分有理,可是……。”楚质犹豫说道,愁眉苦脸,自己经商的目的当然不能泄露,不然别指望能成功。

好像有些理解似的点了头,潘氏微笑道:“看你刚来之时,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来刚才又去忙这事了吧。”

“婶婶没有猜错,我在人市寻了几个人,让他们到杨村了。

”楚质大方承道,反正潘氏迟早会知道的,那自己又何必隐瞒。

“嗯。”潘氏轻柔点头,美目波光转,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轻微展颜笑道:“质儿,期集之日,正是与好友同年交流学问、增近感情、拜访上官达贤之时,岂能为这等杂事而分神奔劳。”

“质儿思虑不周,婶婶教训的是。”楚质乖乖承认错误,确实也是如此,因为这件事情,自己已经推了几个宴会,想必已经有不少人对自己有意见了吧。

见到楚质低头默悔,潘氏暗暗点头,微笑道:“不过作坊的事情,确实也要费心处理,既然已经筹备妥当,岂能半途而废之。”

潘氏这话,似乎有什么含义,楚质心中一动,连忙轻声试探似的说道:“那依婶婶的意思,我应该如何行事?”

“当然是安心应付期集。”潘氏毫不犹豫的直言,美目轻盼了下,微笑道:“至于作坊商铺的事情嘛……。”

尾音拉得长长的,声音婉转动听,可惜楚质没有心思欣赏聆听,反而急切的盯着潘氏,希望从她那听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潘氏微笑,没有直言相告,而是吩咐旁边的婢女道:“去账房把高管事请来。”

高管事,见过几次面,似乎很有能力的样子,楚质眨了下眼睛,隐约猜测出潘氏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有些窃喜。

“见过夫人,质公子。”过了片刻,高管事不缓不慢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道。

高管事虽然姓高,却是中上等身材,年龄约四十左右,清瘦的脸庞,下巴有一摄修剪整齐的青须,眼睛清亮有神,配上一身合适的青衣,还真有几分飘逸的风度。

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相貌俊逸的儒雅之士,见过几次面而已,印象却有些含糊,楚质自然要仔细打量起来,不过这却让高管事有几分不自然,悄悄留意仪容仪表,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这才恭敬肃然直立。

“高管事,账房的账目可处理妥当了?”潘氏微笑问道,态度却没有像和楚质说话时的那样温和,而是带有一丝疏远距离。

“回禀夫人,还差……,其余数目已经核对清楚。”高管事轻声说道,吐字清晰,列举数额有条有理,让人一听就清楚明了。

“如此甚好。”潘氏轻微赞许了句,旋即说道:“以后你不用去账房了。”

这话来得突兀,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听闻此言之人,脸面肯定有些色变,有的甚至会当场露出激动情绪,惊呼或者急问为什么。

而高管事仅是眼睛眨了下,随之拱手垂视道:“高某明白。”

第二百章 动人心扉

暗暗点了下头,满意高管事的反应,潘氏微笑道:“质儿有些不方便自己出面处理的事情要办,你且先帮他几日吧。www.65txt.com~~~~”

就知道是虚惊一场,绷紧的心弦悄悄松了下来,高管事不缓不慢的拱手答应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以高管事的能力,定然可以应付自如,以后就烦劳高管事费心了。”楚质轻笑道,将作坊的事情慢慢述说出来,希望高管事去杨村负责协调作坊运作的事宜。

“高某自当尽力。”高管事轻声说道,虽然心里对楚质所言的作坊有一定的存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高管事却没有开口询问,出来为别人打工,就要有这个觉悟,该知道的一定要打听详细,不该问的别胡乱吱声。

“嗯,待会你就到账房会聚领取下个月的俸钱,回去收拾下行李,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起程吧。”潘氏微笑说道。

言下之意岂不让自己即刻起程,高管事脸上掠过明了之意,微微行礼,慢慢的告退离去,领了钱,回去和家人打个招呼,杨村是什么地方,高管事自然清楚,要去这样一个穷乡僻壤,远离汴梁城的繁华热闹,受苦受累也就罢了,却还要和家人分开,他心里当然有些不情愿,可是势比人强,若是自己今日不去,恐怕以后想去也难了。

“谢谢婶婶。”楚质笑呵呵说:“有了高管事的帮忙,我以后就不用再为作坊的事情烦忧了。”

“再客气下,以后有什么事情,婶婶就不帮你了。”潘氏佯嗔道,随之轻微笑了起来:“质儿,作坊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你和初儿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自己和初儿要办什么事?楚质迷惑的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看了眼潘氏,轻声道:“婶婶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给我装糊涂。”潘氏轻嗔说道:“都已;去见过初儿父亲了,又许下财礼,别以为借个开作坊的幌子就能蒙混过去,初儿可是个好孩子,既然你……,总要给人家一个名份吧。”

在杨村那个:方。建造一个作坊。无非就是十几或者几十贯钱。就算是在汴梁城内最繁华地地带内不会超过两百贯。而楚质却留下五百贯。连杨震仲和毛革都误会了。也难免会让潘氏和惠夫人会错意。

“婶婶。其实……。”稍微思索。楚质明氏误会了正欲解释。转念一想。误会倒是有误会地好处。起码家人不再紧盯住自己了。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好解释。真相大白那自己地计划岂不是永远实现不了。

眼睛微微转了下即想到了个借口。楚质轻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没打算瞒你们。只是近期内我……。”

“不用说了。婶婶明白。”潘氏嗔怪说道:“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说什么长幼有序。如今下进退维谷了吧仅你感到为难而已。如果不是你父亲和大伯小叔在外替你担待着哪里还能这般逍遥自在。”

“三位长辈维护之情。质儿怎敢忘却。”楚质轻声说道清楚潘氏说地是事实。无论自己如何拒绝人家。而在传统观念之中。小辈婚姻大事是长辈作主。在楚质那里寻不到突破口。有些人干脆越过他。直接和楚洛几人对话。

如果楚洛表示同意地话。除非楚质愿意背负个不孝地骂名。不然就要乖乖接受由长辈定下地婚事。不孝。在古代不仅是骂名而已。朝廷号称以礼治天下。而孝顺长辈也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守礼地标准之一。在讲究三纲五常地朝廷眼中。一个人如果连为人子最基本地孝道都不能奉行。那也就没有资格为官一任。教化百姓了。

如果楚质真敢背上这个名声,朝廷既然给授予功名,自然也能解除,还好楚质不用面临这样的选择,知道了儿子的心思,楚洛岂能草率贸然的答应楚质的婚姻之事,虽然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楚洛却对此丝毫没有在意。

“算了,过些日子再谈这事吧。”潘氏微笑说道:“只要你把这事记在心里就行。”

楚质自然是连连答应,又少坐了片刻,与潘氏聊了些汴梁城的趣闻,随之告退而去,回到家中,楚质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惠夫人,奉上潘氏的问候,然后才返回房中,却发现初儿背坐着,细白的小手轻轻托着粉嫩的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显然想得太过入神,连楚质推门而进所发出的动静也没有留意。

楚质悄悄走近,却没有惊吓之意,而是仔细欣赏起来

今日穿着一件淡白色的衣裙,阳光照在身上,衣裙明,身形曲线柔和修长,半截头颈露在衣外,脑后的绒毛细软如丝,肌肤的光泽微微闪动,晶莹嫩白。

房中很安静,楚质心中一片祥和安宁,轻轻上前几步,从后面拥抱住初儿,顺势吻了下初儿耳朵下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肌肤,和声道:“初儿,在想什么呢?”

身子惊颤了下,听到楚质的声音,初儿娇躯慢慢软了起来,掠过一丝柔美的笑容,却没有回答,星目半闭,微微后仰,偎依在楚质怀中。

“让我猜测下,肯定是在想我,对吧。”嗅着清新的芬香,楚质轻笑说道:“如果不是,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初儿俏脸晕红,神情妩媚,犹豫了下,轻微的点头,柔声说道:“公子,夫人现在如何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也不是什么大,有了身孕,感觉与以前不同,自然有些不适应。”楚质微笑道,女人怀孕,不仅身体重了那么简单,生理的变化就不说了,怕是连性情也与以前有些不同。

“没事就好,希望…能保佑夫平安。”初儿轻声说道,秀目紧闭,葱白的小手合十,向上天祈祷起来。

“初儿,你这可不行,你刚才到底是在想我,还是在想婶婶啊。”楚质笑道,双手紧搂着初儿曲线玲珑的迷人**,只觉得美人细腰顺滑而柔软,让人难以释手,初儿小脸红了起来,顾不上祈祷了,柔媚的眸子仿佛一潭碧水微微荡漾。

初儿娇媚的模样让楚质中颤动不已,慢慢凑上去,将她鲜红的樱桃小嘴含住了温柔地啜吸,习惯成自然,初儿轻轻嗯了一声,星眸半闭,俏脸晕红,左臂伸出,慢慢搂住楚质的脖子,一根丁香小舌羞涩地滑入他的双唇,慢慢地,清丽的眼睛迷离起来,脸上浮起一片兴奋的潮红,鼻子里哼出一声声无意识的呻吟。

嘴里含着两片柔软湿润的红唇,楚心底的**更是在这瞬间蔓延开来,找到初儿的身上的衣扣,一下子将衣裙拉了下来,动作迅捷而略带粗暴,初儿的上身穿着鹅黄色绸缎肚兜,丰满怒挺的双峰将肚兜高高撑起,两条纤细的缎带轻轻系着纤细的柳腰和雪白的后背,尽显玲珑的少女曲线。

美丽的景色:是百看不厌的,楚质紧紧抱着那丰满的身躯,充满弹性的温暖**让他的脑子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右手悄然滑下,落在美人的胸前,隔着肚兜抚摸一只白嫩坚挺的山峰,一触手,她的肌肤就是一阵轻颤,身子有些僵硬,白皙的脸上飞过了一大片红云。

初儿轻微挣扎了下,小脸差,含混不清提醒说道:“公子,门还没有合上。”

“放心,有屏风挡着。”纠缠片刻,楚质依依不舍地吐出香舌,轻笑说道:“再说了,知道我回来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

说话之间,楚质双手也没有闲着,一座挺拔的乳峰随着手掌的劲力不住变幻着各种形状,指尖微动,丝绸制成的肚兜立时松垮下来,两颗花生米般的粉红色突起奋地挺立着,颤巍巍羞答答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初儿呼吸一时间竟急促起来,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羞涩又似活泼地波动着,在柔和的阳光下,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眩目光辉,楚质心脏狂跳,喘息声渐重,连忙握住美人欲挡的双手。

热血沸腾之下,楚质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双手穿过初儿的双膝下,轻微用力,一具香喷喷的柔软娇躯顿时落入了怀中,移动几步,把她放到竹床上,十指飞舞,旋即,初儿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皮肤细腻白嫩,莹润剔透,显出一种健康的玉色。

全身**如白羊似的,初儿羞不可抑,娇喘息息,螓首后仰,美目微闭,静静等待着,楚质重新压上美人的娇躯,在她的柔唇上亲亲一吻,下身缓缓进了一处湿热泥泞,初儿身子轻颤,有一种充盈的快感,忍不住轻咬红唇,却从琼鼻处娇哼了起来。

淑女经过压抑的呻吟,有一种乱的别样风情,听着极其动人的声音,更是有一种征服的满足感,看着身下美人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的姿态,楚质心中激动,动作越发快速,而初儿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鼻子里不断发出荡人心扉的娇吟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使得房内的气氛变得春光旖旎之极。

第二百零一章 半日闲

过了许久,房中平静了下来,搂着一具温香软玉的躯**的滑腻柔软,楚质轻声说道:“初儿,刚才娘亲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似乎还沉醉在一种舒适的满足和**的回味之中,初儿闻言并没有回答,过了良久,调匀了呼吸之后才悄悄睁开了眼睛,朦胧的眼波浩瀚如烟,双颊晕红,发鬓濡湿,激情过后的余韵未消,软绵绵的身子还在颤抖着,微微泛红,无力似的蜷伏在楚质的怀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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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说了,只不过是去躺杨村而已,她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将怀里的玉人紧抱了起来,楚质轻叹了下,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初儿有些异常,联想到潘氏之言,楚质也能推测出几分来。

“惠夫人关心公子,考虑的自然多些。”初儿柔柔说道,娇嫩的小脸厮磨暖和的胸膛,感觉很安稳温馨。

轻柔的吻了下初儿粉嫩的脸颊,楚质微笑说道:“随她们怎么想,反正我已经混过去了,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嗯。”轻轻的答应声,初儿也没有言语,星目微闭,听着楚质怜惜的呵护,只觉全身暖烘烘、懒洋洋的酥软无力,不愿意起来了。

自从解决作坊的事情之,楚质却没能轻闲下来,这几日因为琐事缠身,找了些借口推了许多同年好友的邀请,如今自然要加以弥补,免得背上一个自命清高、持才傲物、孤芳自赏的名声。

不仅是拜甲、叙同年的酒宴要参加,近段时间来,同榜进士婚娶的喜贴可谓是接踵而至,有时候一日之内,连续收到好几份,大家都是同年,也不好厚此薄彼,无奈之下,楚质只有与一帮好友进士赶场子似的,上午到城东祝贺,下午到城西恭喜,晚上还要到城南赴宴,忙得晕头转向的。

还好再有几日就是谒谢先圣、先师日子,标志着期集庆典就要结束,不仅如此,谒谢过先圣先师之后,就是进士们期待已久的赐官授职之日,如此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临士们哪还有心情吃喝玩乐,各种宴会也逐渐少了许多。

像今日,楚质一份请柬都没有收到,连续忙碌了几天,还真有几分偷生半日闲的愉悦,回到房中,搂着初儿嬉戏之时偶然抬头看见前些日子何涉赐予的题词,想起已经多日没有读书执笔,学业还真有些荒废了。

心中不免有些惭愧之_。恋恋不舍地松开美人柔软地腰肢。楚质微笑道:“初儿。取笔墨纸砚来。我……。”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传一阵轻微而急促地敲门声。还有长贵憨厚地声音:“二公子可在房中。”

小脸微红地初儿连忙挣脱楚质地搂抱。纤手整理了下凌乱地云鬓。检查衣裳没有不妥之处后。轻移莲步。拉开了房门。

清幽香气扑面而来。长贵微微垂头。不敢直面初儿俏丽妩媚地容颜轻上前几步。朝着屏风内朦朦胧胧地影子行礼说道:“见过二公子。”

“有什么事情?莫非又有客人前来拜访。还是有人递请柬来了。”楚质问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事情果然如何涉所言步入仕途之后。果然是琐事缠身如果以后都是这样地话。耽误学业是正常地。

“都不是村捎来一份礼物。惠夫人让小地呈给公子。”长贵恭敬说道里却有一丝迷惑。不明白楚质怎么和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地村子扯上关系。却不敢多问。在楚质地指示下。轻轻放下礼物。告退而去。

“杨村的礼物。”楚质慢慢从屏风走了出来,微笑说道:“初儿,礼物说不定是给你的。”

初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掠过一丝好奇,仔细打量着礼物,这是一只涂漆的木箱,做工还算精美考究,箱子并没有上锁,楚质上前,顺手一掀,把箱盖移到一旁,低头一看,里面却是几把折扇。

“咦,这么快就有成品了。”楚质惊讶不已,也不知道质量怎么样,随手拿起其中一把扇子,认真观摩起来,只见折扇的扇骨刻有如天然似的竹纹,扇页柔韧而富有弹性,扇面韧纸绵软细洁,色泽光白如雪,轻轻摇动扇子,偻缕微风之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香气。

“不愧是专业的竹木匠人。”看着手中堪称完美的折扇,楚质忍不住赞叹起来,无论是扇骨扇页的削磨雕刻,还是扇面与二者如同严丝合缝般的贴粘,都不是自己能与之相比的,相对而言,自己当日所制作的扇子,简

制滥造的产物。

见到杨村的礼物是几柄扇子,初儿也明白作坊肯定是开始运作了,心里自然非常喜悦,正欲拿起柄扇子观看时,却发现箱子里还有封信,连忙拿出来呈给楚质道:“公子,这里有封给你的信。”

看见信中直书质公子亲启字样,楚质也没有迟,轻手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观阅起来,过了片刻,嘴角掠过一丝笑容。

信是高管事写的,内容自然是作坊的事情,细琐的事情直接略过,高管事在信中无非表明,一是在自己的管理下,作坊运行良好,一切正常,二是按照楚质的意见和指点,在匠师和伙计们的努力下,作坊已经开始生产出成品折扇,因为人手不足以及还没有熟练的原因,每日能制作出一百至二百柄折扇,三是请教楚质应该如何处置已经制作好的扇子。

“公子,既然扇子已经做好了,那快让十一叔他们拿到城里卖吧。”初儿轻声说道,小脸泛出喜悦之色。

“不急,少了一道序,扇子还没有算做好。”轻轻摇动着折扇,楚质微笑说道,心里有些感叹,谁说古代效率低下的,新开的作坊,从投资到生产,才没几天功夫,就一步到位,如果是在现代,恐怕营业执照还没得到有关部门的批准呢。

想到自己的珍藏,初儿美盼,轻微笑道:“公子说可是在扇上作画?”

“初儿真聪。”对于美人,楚质从来不吝赞许,笑着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是作画,诗词歌赋、文章字句都可以,只要能体现出风雅情趣即可。”

“风雅情趣?”初儿眨着可爱的眼睛,睫轻颤了几下,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几日你就明白了。

”楚质微笑道,让初儿取:笔墨纸砚,自己蕴酿了下,立即给高管事回了封信,让他安心管理作坊的事情,同时再送几十柄扇子来。

命人送信之后,楚质轻叹说:“看来浮生半日闲又要泡汤了。”

“公子辛苦了。”初儿轻声说道,知道楚质又要出门,轻柔上前,伸出嫩白的小手,仔细为楚质理顺衣裳。

初夏时分,正午的骄阳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头顶上的薄薄云层,向世人展现出它那巨大的能量,行走在热闹繁华的汴梁城街道,就如同置于火炉,就算是站着不动,炎热的阳光也会把人烤出汗来。

手里拿着个小包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梭,过了不久,目的地就在眼前,楚质忍不住松口气,伸拂去额上的汗珠。

“公子里面请。”牙铺前迎客的伙计依然是前几日的那个,或许是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太多,他已经忘记楚质了,脸上尽是热情而生疏的笑容。

与那天一样,楚质在客厅偏房坐了片刻,牙行的李掌柜马上现身,掌柜就是掌柜,记忆力确实要强些,见到客人有些眼熟,转目稍微寻思,立即拱手笑道:“原来是旧客光临,李某有失远迎,楚公子莫要见怪才是。”

“我要寻两位画匠,最好曾经在扇铺工作过,为团扇绘图的。”寒暄了几句,楚质直接把话切入正题,也没有料到作坊居然这么快就能拿出成品扇子来,不然当日就一起顾用画匠算了,考虑不周,只能再劳累一次,而且还要多给一笔中介费,冤啊。

“请公子稍等。”李掌柜笑呵呵说道,刚才心里还真有些虚,以为楚质找上门来,是因为上次的生意出了问题,却没有想到是生意上门,心中的忐忑马上化做喜悦。

其实楚质也清楚,团扇的扇面是平直呈圆状的,相当于平铺在书案上的纸张一样,在上面写字作画没有太大的难度,而折纸却不一样,扇面是上宽下窄,且呈半圆形状,无论是构图立意都要非常讲究,如果没有些技巧,恐怕字画与扇面不协调,破坏了美感,那样的扇子肯定没有人会欣赏。

那也不能都要让自己动手吧,楚质暗暗寻思,若是偶尔几柄扇子也就罢了,若是几十柄或者几百柄扇子,以后可能更多,自己就算再多生两只手,也未必能画完,所以楚质打算找两个有经验的画匠,指点他们怎么在折扇上写字作画,以应付一时之需,至于以后,那再看情况而定,如果折扇的生意红火,那再多招收画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不了再多给一笔中介费罢了。

第二百零二章 涂抹

就要楚质寻思之时,牙行李掌柜返回客厅,身后跟着个是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一个是大概二十来岁青年小伙,看见楚质,两人显得有些拘谨,中年人还好些,知道上前行礼说道:“见过楚公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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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毕,中年人发现青年小伙楞站在旁边,忍不住狠狠盯了他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青年小伙这才恍然,连忙见礼起来。

“楚公子,这二人是父子,姓陈,家住……。”李掌柜微微一笑,轻声向楚质介绍陈氏父子的家庭状况,古代的牙行,可不像现代的中介公司一样,只是知道些微简单的信息而已,要出面作保,还要承担责任,岂能不了解自己挥下人力的详细情况,别说区区的家庭住址,恐怕连对方祖宗三代是谁都清清楚楚。

知道李掌柜不敢随意找人来糊弄自己,而且楚质也留意到陈氏父子指甲之间,隐约有些作画用的颜料残存,应该是刚沾上不久,或许是听到消息,没有来得及净手,就匆匆忙忙赶过来吧。

在楚质沉吟的时候,陈氏父子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显然很在意是否能得到雇用,画师与画匠,只是一字之差而已,身份待遇却是天壤之别,能被人尊称为画师的,一般都是些知名的文人士子,上门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而画匠,就算身绝技,在某方面有特殊才能,画技高超,就连画师也要甘拜下风,让人赞叹之余,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不过是一匠人罢了,只能走街串巷为人作画以养家糊口,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得到东主的长期雇用,有份稳定的工作。

当然果画技真的高超比,早就有人闻声前去聘请,像陈氏父子这样声名不显的画匠,平时在街上卖画之余,也只有在人市寻找机会了。

“你们平日作的画可带来了?”楚质轻声问道,这次和上次不同,制作折扇,不需要匠人具备高超精湛的技术,而在扇面上作画,如果没有些技艺恐怕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请公子过目。”中年画匠连忙从挂囊取出几卷画,双手呈了上去。

质轻手接过画轴,展开打量片刻,发现这些图画确实精美,山水人物、鸟兽虫鱼形态逼真,栩栩如生,笔**力极强楚质自问没有这份本事,可惜图画虽然精美,却是匠气十足,说白了就是呆板,没有任何的灵气。~~~~

而且仔细观看。就会发几幅画里地景物极为相似。有点像用模子复印出来一样。人具有欣赏美地感性认识。对于一层不变地景象里不怎么喜欢。特别是生性喜欢浪漫地宋人。对于艺术地追求。更加甚于前人。绝对不会欣赏一幅僵硬、类同地画作。

问题在于。楚质要找地正是画匠。如果不是由于技术上地限制质还真想做几个形态不一地模具。然后直接把图画印在扇面上。这样就能节省许多功夫。

“很好。”楚质轻轻点头。微笑了下。朝李掌柜说道:“就是他们了。”

顾客满意意味着生意成功。李掌柜立时喜笑颜开而一旁地陈氏父子。也忍不住喜悦起来长期受雇于人。总比在坊市奔波作画轻松相中了人。接下来自然是待遇问题。这事情就用不着李掌柜插手。由楚质和陈氏父子亲自商谈。过了片刻。楚质带着满面春风地陈氏父子向外走去。身后自然是笑容满面地李掌柜。

“楚公子。欢迎再来。”对于频繁光顾地客人。自然要热情相待。笑容可掬地李掌柜挥手叫道。让旁人侧目不已。

或许吧。楚质微笑拱手。转身向城东走去。契约已经签了。陈氏父子自然紧跟在东主地后面。以后就要在人家手下工作。当然要自觉一些。

去牙铺之前,楚质已经在城东楚府附近的某个小巷子深处,租了间僻静的窄小院落,也贵,一个月才一贯钱,价钱便宜,条件自然差了些,推门而入,屋顶漱漱掉落灰尘。

“东主请稍坐,待我们清扫。”中年画匠陈富很有觉悟的说道,扯着儿子陈富,搀起衣袖,勤快的打扫院落起来,要知道这里以后就是自己工作的地方了,收拾好一些,得利的也是自己,半个时辰后,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房屋,楚质满意的点头,示意陈氏父子过来。

“想来李掌柜应该告诉过你们,我为何要聘请你们的原因吧。”楚质说道,轻轻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裹。

“我们自然清楚。”陈富恭敬说道:“东主既然雇用我们,我们自当尽心为东主效力,况且我们别的不能胜任,但是说到为扇绘图,请东

,在汴梁城,我们父子二人绝对不比别人差。”

这里的别人,当然是指其他的同行画匠,陈富可没有那个胆子拿自己和那些贵人画师相比。

看着面露自信之色的陈氏父子,楚质轻笑说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绘扇也不见得是件简单之事。”

“恕我斗胆,请东主取扇来,待我为扇着彩,再请东主点评。”陈富轻声说道,有心在新东主面前展示下自己的能力。

刚才在牙铺的时候,楚质也听李掌柜说过,陈氏父子本来受雇于城南某家小有名气的扇铺,可惜在两个月前,那家扇铺东主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盘把自家铺子给了别人,新东主不愿意用扇铺的旧人,陈氏父子也只能收拾包袱走人,过了不久,那空扇铺倒闭了。

听李掌柜言下意,那家扇铺之所以小有名气,生意红火,主要是因为陈氏父子的画技确实非凡,顾客们都是冲着他们而来,新东主却不知情,将陈氏父子解雇,客源渐渐少了,铺子没有了生意,如何能不倒。

李掌柜的话,有点吹嘘的道,楚质当然不会尽信,不过也相信陈富肯定有两下子,但是在团扇上绘图和在折扇上绘图,根本就是两回事,打击下陈富的自信也好,不然待会自己说要指点他们父子时,他们心中肯定不服气。

楚质暗暗思,从包裹里抽出一柄折扇,递了过去,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陈师傅了。”

“东主,这是何物?”接过合着的折扇,陈迷惑不解道。

“亲,这是折叠扇,可以展开的。”陈明轻轻说道,虽然折叠扇并不流行,在汴梁城也没有多么人使用,但是青年小伙,自然比较留意些稀奇的玩意,而且又是在扇铺工作过,对于这种形制古怪的扇子,印象还是有的。

“原来是蝙蝠扇,难怪这奇特。”陈富恍然说道,小心翼翼,有些笨拙的展开折扇,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不仅如此,光洁如雪的扇面,打磨光滑,轻凉润手的扇骨扇页,都让陈富惊叹不已。

“好细致的折叠扇。”陈明惊呼。

那是自然,楚质嘴角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汴梁城里那些个不流行的折叠扇,最多的也就几个扇页,七八折而已,哪里能和这种精心雕琢的折扇相比,十六条扇骨,连同透薄雪白的扇面,合起来的时候不过两指宽,看起来就养眼舒服。

“这样清白的纸,却不知产自何地。”陈富小心翼翼的用手轻抚扇面,只觉光滑细腻,心里顿时燃起了几分心喜之意。

纸作为文房四宝之一,自从发明以来,就受到人们的喜爱,质量上乘的纸张,极为贵重,可谓是百金难得一页,而陈富作为一个画匠,平时没少和纸打交道,对于纸制的扇面,自然非常留意。

“莫不是澄心堂纸。”陈明猜测说道,澄心堂纸是江南最为有名的纸,这种纸纸面光滑,细密坚韧,质量很好,价格昂贵,却受到世人的追捧,很受书画家的欢迎。

楚质微笑不答,发现陈氏父子还是比较有眼光的,居然发现这扇面用纸与众不同之处。

“东主该不会让我在这扇上绘图吧。”惊叹之余,陈富心里感觉有些不妙,且不说折扇扇面凹凸起伏,不易作画,单是这洁白如雪的纸面,就让陈富不忍下笔,害怕沾污了这份难得的纯白。

“正是如此。”楚质笑道:“想必些许小事,对陈师傅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与儿子面面相觑片刻,沉吟了下,陈富老实说道:“东主,此事我怕是不能胜任,请东主见谅。”

与其画不出来,或者涂鸦了人家的折扇,还不如直接承认,陈富的语气有些低落,而陈明也垂头丧气的,看见楚质旁边包裹内还有几柄折叠扇,两人也猜测出来,楚质聘请自己所为何事,满足不了东主的要求,那这份工作恐怕也要丢了,毕竟谁也不会雇用个帮不上忙伙计。

“取笔来。”楚质微笑伸手道,眨了下眼睛,还算机灵的陈明连忙从兜里取出画笔,恭敬呈了上去,随后迅速摆出彩料颜色。

“折扇的扇面呈半圆弧形形状,因而其构图就要别具一格……。”取过画笔,沾了些颜色,楚质轻声说道,手中的画笔也没有停下,近乎随意似的在洁白的扇面上涂抹起来。

有始有终,最后的铺垫,请见谅。

第二百零三章 赠礼

高府临河而建,其周围绿树翠竹环绕,院中屋舍层叠栏和绿窗朱户,不计其数,院子花木林立,全是分门别类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回塘曲栏,凿池引水,叠石为山,花径曲折,亭阁雅致,宛如洞天仙府。www.65txt.com

高士林最近非常高兴,每日与曹媛美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情,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根本不愿意离开府中半步,这反而让高滔滔不怎么满意了,本来以为高士林性子洒脱,还担心他成亲之后,耐不住寂寞,经常不归家,让曹媛心生怨气,现在倒好,每日只顾留在家中与美人耳鬓厮磨,男儿之志,应在四方,怎能沉醉于私闺柔情,消磨意志,长此下去还了得,高滔滔心底涌起了和惠夫人一样的忧虑,悄悄寻思,觉得也是时候给弟弟谋个职事了。

高士林也不知道自己姐姐的打算,天气闷热,如今正与曹媛在后院之中观赏景色,不时拉着美人柔软的小手说着些私闺情话,让曹媛娇羞不胜之余,心里充满了甜蜜。

花丛深处,就当高士林看见四下无人,准备搂着美人一亲芳泽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呼唤:“大官人……。”成亲之后,高士林正式执掌高府,称呼自然也改变了。

听到动静,曹媛俏脸微红,连忙挣脱高士林的怀抱,轻移莲步,走到一旁借观花以掩饰羞涩的心情,温香软玉的触觉消散而去,高士林忍不住气恼起来,早就吩咐下去,自己和夫人在赏花,有事没事都不许打扰,居然有人把这话当成耳边风,看来要给他们点教训好长长记性才行。

高府管家小步来,看见脸色不愉的高士林挡在自己面前,心里咯吱一下本不用再寻夫人的身影,反应灵敏的管家,就知道自己打扰大官人的好事了,也不待高士林询问,立即满面堆笑道:“大官人,楚公子带着两位公子在客厅里等候,不知大官人见还是不见。”

废话,瞪了管家一眼,高士挥手道:“吩咐下去,上茶、设宴我立即就到。”

知道不用训了,管家暗暗松气,笑眯眯的退了下去,谁让高士林自己定下规定,楚质如果前来,不须经过自己同意可以直接引入府中,而且要第一时间向自己的通报因此也不能怪人家破坏自己的拥香情致。~~~~

“夫君,是楚质公子来了吗?”从花圃处了出来,曹媛柔声问道。

“该是吧,自从琼林宴之后,也有小半个月没见他了。”高士林心情舒畅,笑容灿烂,口中却报怨说道:“这小子现在功成名就,春风得意,怕是早就把我给忘记今找上门来,准没什么好事。”

惠质兰心地曹媛。自然白高士林是在说笑。也没有搭腔。只是含笑上前。温柔地为他整理衣裳上地折皱。片刻之后高士林温柔向美人作别。疾步向客厅走去。

客厅之中。楚质与两位友人。是冯京和滕茂实。仔细地欣赏着厅中墙上挂着地名人丹青字画时交流下心得体会。这也算是难得地休闲兴致了道这些天来。他们忙于应酬虽说是风雅聚会。可是时间紧迫去到之后光顾着赔罪罚酒。随后又转战下一个酒宴。哪里还有吟诗作赋地心情。

“景纯、当世兄、秀颖兄。”卷起一阵澜风。高士林出现在客厅中。见到三人。脸上地笑容越加浓郁起来。楚质三人自然是微笑回礼。寒暄片刻。分主宾列坐。自然有仆役见机奉上新茶。

“景纯。文玉呢?怎么不见人啊。”高士林迷惑问道。刚才以为楚质与楚珏一同前来。还在猜测另外一人是谁呢。

“才卿。你忘了。文玉还要上学。”楚质摇头叹道:“不过也可以想像。美人在怀。谁还会记得那么多啊。”

郁闷。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报应马上就来了。高士林俊脸一红。自从成亲之后。他就没有再回白雀修学了。确实也是。以高士林地家世背景。根本不用考取功名。就可以直接为官。而且就算不做官。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上学只不过是无聊而打扰时间罢了。如今成了亲。恨不能与美人朝夕相处。当然没有了进学地兴致。

“才卿,不用害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可以理解的。”滕茂实窃笑说道。

“一段时间不见,没有想到秀颖兄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就是不知酒量可有长进。”高士林咬牙切齿说道,知道楚质口才厉害,自然要挑弱的来欺负。

不用明言,滕茂实就知道高士林是在暗示自己

中贡士时醉酒失态的事情,秀逸的脸庞也有几分羞~

一旁的楚质轻笑道:“才卿,要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小瞧秀颖,近段时间来,人家可谓久经考验,进步那是肯定的,你现在未必是对手。”

“酒量有没有长进,用说的不行,比过才知道。”高士林笑着说道,眉毛一扬,确实有几分不服气。

事实证明,酒量确实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连日来的头晕脑涨、不断呕吐,终于换来了今天的滕茂实连喝数杯淳酒,依然一脸的神清目明,这让高士林啧啧称奇,随之兴致勃勃的与之对饮起来。

饮片刻,觥筹交错,酒酣耳热,高士林伸手抹了下额头上的热汗,笑嘻嘻说道:“景纯,说吧,这次找上门来到底所为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才上门的?”楚质轻笑道:“难道就不许我专程来拜访嫂夫人…和你吗?”

“别岔话。”高士林撇嘴笑道:“琼林宴时,你就神秘兮兮的说过段时间有事要我帮忙,等了几天,都没见你的身影,而如今再过两日,你们这些进士就要谒谢先圣先师,再由朝廷赐官授职,如果没事的话,你应该安心待在家里等候才是,要不然就和某些人一样,拜访朝中高官大员,哪里有空暇时间专程来看我啊。”

“才卿不说,差点也忘记了。”滕茂实微笑道:“琼林宴时,景纯也和我说过,有事情要我和当世帮忙。”

“难怪。”冯京笑道:“刚才我和秀颖难得客栈里静休半日,没有想到景纯突然寻上门来,也没说为什么事情,扯着我们就往贵府跑,本来我心里还迷惑着,现在听了才卿之言,这才明白原来景纯是有事相求啊。”

“,我果然是诚实君子,心中坦荡,没有城府,心事都写在脸上,谁都可以瞧得出来。”楚质悠悠说道,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鄙视,就听啪的一声。

只见楚质手里多了柄美典雅、轻巧玲珑,散发着阵阵香气的扇子,扇面上绘着一幅山水图,半弧不大的扇面上,上端山峦在浮云中层层叠起,山脚隐于漠漠暮霭之中,小溪曲折自远而近,滩岸布置郁郁葱葱的竹木,景物出没于空旷有无之间,明润秀雅,富有诗意的景趣。

不仅扇面山水图吸引几人目光,楚质轻手摇动,有股说不出的俊逸潇洒,凉风扇来,馨香四溢,就连旁边的几人,都觉得格外凉爽怡神,盛夏的暑气似乎也消除了许多。

“景纯,你手里拿的是何物事?”悄悄吸了口淡雅香气,高士林感觉心里清爽,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扇子。”楚质微笑说道,修长的手指灵活转动,折扇忽合忽展,不时炫几个花样,让人眼花缭乱之余,自有一股优美的韵律。

虽然说几人性格沉稳大气,遇事不惊,可到底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对于新奇的事物,自然做不到如同古井里的水一样波纹不动,特别是高士林,看见楚质摇扇时飘逸潇洒的模样,心里就开始神往了。

“拿来看下。”心动不如行动,高士林毫不客气伸手说道。

楚质轻笑,手指稍微用力,展开的扇子悄然合了起来,顺着手指转了半圈,扇柄方向对着高士林,手掌向上,微微伸递,瞬息之间折扇就让高士林夺去。

扇子入手,有股清凉的感觉,高士林轻轻展开扇面,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有几分清怡气爽,仔细欣赏片刻,轻微扇动,清风徐徐,清香缭绕,身上燥热似乎也随之散去,有种置身于飘然仙境的感觉,这让高士林非常享受。

“才卿,欣赏够了吧。”滕茂实笑呵呵说道,目光似乎也有些灼热,而高士林却看向别外,扇子不时摇动,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相比之下,冯京更加留心细节,侧目打量扇面半响,轻声询问道:“景纯,那扇中之图落款处,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当世目光如炬,正是如此。”楚质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动作,袖子微微抖动,手中又多了柄折扇,轻轻展开,扇面洁白如雪,没有丝毫墨色。

“居然还有。”听到冯京提醒,仔细欣赏扇面山水图的高士林听闻动静,眨了下眼睛,非常自然的笑道:“既然如此,那这扇子就送我吧。”

“送你也未尝不可。”楚质轻笑道:“有事相求,这权当谢礼好了。”

第二百零四章 立碑题名

清晨时分,礼部贡院前已经聚集了大批进士,金榜题名经过去大半个月,在期集庆典活动的日子里,是他们生平最为风光得意的时候,如今被召集到贡院,就是谒先圣先师,就白就了是感谢下孔夫子他老人家的保佑,自己才有今日的风光。www.65txt.com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孔孟之道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正统学术,作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的孔子,自然也受到历代王朝的顶礼膜拜,历代文人儒士也将孔子视为先圣先师加以崇拜。

况且祭拜先圣先师之后,就是为进士刻题名碑,以传后世,这也就是传说中的流芳百世,这可是极为荣耀的事情,进士们哪里会推辞,个个欣然前来。

凡是祭祀活动,都是非常繁琐的,况且像这种祭拜圣人级别的仪式,如果说只是单单孔夫子一人还好些,问题是古代的先贤,能称为圣的就有几个,师级的儒士就更加多了,几百个进士,从清晨开始祭拜,直到午时,仪式才进行大半。

此时正是天气晴朗,空中万里无云,如果是秋冬时候,那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而现在偏偏是四月夏季,没有云层的稀释,金灿灿的太阳直接照射下来,而诸多进士又是跪又是拜的,身上可谓汗流浃背,恨不能光着膀子,凉快一下,可是在这种庄重的场合里,谁敢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只能强行忍着,偷偷摸摸的松松衣襟,或者用已经湿透的丝帕抹汗。

好不容易等到官将祷文焚烧,宣布祭祀仪式结束,进士们才暗暗叫苦的站了起来佛解脱似的,露出喜悦笑容,没有了顾忌,天气确实热得烦人有古代衣袍袖子都比较宽大,根本不须提醒,进士们纷纷挥袖招风取凉。

偶尔有几个努力苦学的士,顺手在怀里一掏,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籍当成扇子,满面笑容的轻扇起来,当然,也有天生怕热的,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扇子更加不用说,让旁人羡慕不已,不过未等这些人暗自得意多久,众人的注意力随之集中到楚质、冯京、滕茂实三人的手上,确切的说,是三人手中的扇子上。

只见楚质人炎炎的烈日下,额上却没有半点汗迹,谈笑风生之余,手中精致典雅的折扇轻微摆动,显得那么的风流潇洒,俊逸无双。

“秀颖的扇子,怎么这般……异?”有人忍不住询问起来,目光不离折扇。

“什么怪异,这叫撒扇,只不过么精的撒扇确实比较少见。”折叠虽然不是什么流行事物,毕竟也有人见多识广的即出来解释疑问,滕茂实悄悄瞄了下楚质笑点头,却没有言语扇轻摇,更加显得风度翩翩。

其实根本不。看见三人手拿折扇。潇洒倜傥地模样。就已经吸引住了众人地视线。还好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人。就算再怎么眼热。也要保持风度。也有人想借来一观。却因为矜持而不敢开口。

看出旁人地心思。楚质微笑道:“前两日。我和当世秀颖在城中游玩。天气炎热。汗如雨下。忽见某处铺子有扇子出售。观其还算雅致。形制也新颖。也不像适合小娘子扑花中蝴蝶、捉月下流萤地轻罗小扇那样小巧。就顺势购了几柄。用起来还是蛮舒服地。”

折扇之所以能取代团扇。成为文人雅士们心爱之物。很大地程度上。也是因为团扇小巧别致。从古至今深得女子喜爱。慢慢就演变成她们随身装饰品。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好意思拿着女子之物招摇过市。让人笑话。潇洒地折扇出现之后。自然成为风流年少不可缺地行头。

“还真有些新颖。扇面似乎还有字画。”有人附和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质请来地托。

经某人提醒。众人地目光再次落到扇面上。只见楚质三人手中地扇面里。或是青山绿水、虫鱼鸟兽、花草树木。旁边还附有诗词字句。在小小地方寸之间。形成妙趣横生地画境。

什么是雅。什么叫情趣。在炎热地夏季。旁人用衣袖或者丝帕抹汗。而人家怡然自得轻摇着柄精巧美观地扇子。招来阵阵香风缭绕之时。还能欣赏着扇面中地字画。这简直就是难以言喻地享受啊。察觉众人羡慕地目光。楚质嘴角悄悄绽放出一缕笑容。知道自己地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在议论折扇精美风雅之时,众人已经到来贡院的题名碑林之中,自宋朝建国建隆元年开始第一场科举取士至今,按一次一块碑

里已经立有三十多块石碑,来到此地之后,众人的渐从折扇转移到题名碑上,带着激动崇敬之心,瞻仰着先辈们的丰功伟绩。

想到以后自己的名字也将刻在其中,留名青史,受到后人崇拜,谁也没能掩饰住兴奋之情,如果不是有礼官在旁,恐怕有人忍不住喜极而泣了。

进士题名碑制式大体规范,碑首以卷云纹为主要纹饰,基本刻有统一的篆体字“赐进士题记”,材料为白色大理石,而题名碑的格式为碑首刻铭文碑名,碑身为正文内容,以正楷直排刻写,碑身分为了两个部分,上部为皇家诰示,申明朝廷开科取士的动机目的,伴随一系列溢美之词,下部则为进士名录。

在礼官的指引下,从从来到碑林最深处一块痕迹明显较新,用红绸布盖住的石碑前,不用提醒,谁都知道这块石碑就是今科进士的题名碑了,几百个进士争相围观,可惜有红布挡住,看不清上面的内容,让人焦急不已,纷纷哀求似的看着一旁的礼官。

“吉时未到,诸位莫急。”礼官笑容满面说道。

古代吉凶之说入人心,做什么事情,都讲究趋吉避凶,听到礼官之言,众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忍住焦虑心情,待会着所谓的吉时到来。

心中着急,加上天气闷热,刚觉得清凉一些的进士,又开始大汗淋漓起来,特别看到楚质几人,抚扇微摇,轻松惬意的样子,心中羡慕之意,越发浓郁。

好不容易到礼官所说的吉时,在几个进士齐心协力之下,石碑上的红布瞬息被扯了下来,刷的一下,碑前立即挤满的心急如火的进士。

只见碑铭上部为皇家诰的开头,是书写诰示者的官名和姓名,也就是赐进士翰林院学士臣赵概奉撰字样,接下来便是诰示正文,无非是今科录取了多少人之类的话,诰示之下,是当科的进士题名,直排书写,先书写名次,最为醒目的自然是第一甲赐进士及第,而其中又以冯京的名字排在第一,让人难以忽视。

近五百个进士姓名以及籍贯,密密麻的刻写在石碑正面,而碑铭的上部又有诰示之类的内容,余下的空间也不多,所以刻写进士的名字也不会太大,有些站得太远的进士,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名字,心中着急啊,忍不住用力往里挤,场面顿时变得热闹之极。

好不容易等百九十八个进士,一一寻找到自己的名字所在位置,心满意足的散落开来,热切的抒发自己心中的激动时,礼官也随之站了出来,宣布此次题名活动结束,任由诸位进士自由活动。

难得进贡院朝圣,以后未必机会再来,进士们当然不愿意这么快离去,三五成群的观赏起碑林中的其他进士题名碑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高官大臣的名字,却激发了不少人的雄心壮志,都是在碑上留名的,既然人家可以做到这步,那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是现代人,心情激动难以自抑,会有许多可以抒发情绪的选择,但是在古代,特别是文人雅士,一般来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吟诗填词,要知道许多文章诗篇,都带有作者强烈的情感,引起读者共鸣,才得以留传后世,为人所知。

就待进士们灵感迸发,诗如泉涌之时,却忽然发现了个问题,这里是贡院先师圣庙碑林,旁边都是石碑建筑,偶尔有几棵树木,却少了吟诗填词必备的文房四宝,而且这次是来祭祀圣师的,不是参加文人宴会,谁也没有准备有笔墨纸砚。

虽然说进士之中也不缺乏记忆力强悍之人,偶尔有几个还能做到过目不忘,况且自己所作诗词,短时间之内,也不至于遗忘,但是已经习惯在吟风咏月时留下墨宝的文人士子们,面前没有笔纸,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有的进士才诵了句诗词,下意识的想执笔写下,却发现没有,文思顿时受到影响。

当然,既然有人能随身携带书籍,那自然会有人随身携带笔墨纸砚,问题是僧多粥少,几百个进士,一人一首诗词,就有几百首之多,况且有的人作起诗词来,都是量产的,能随身携带的纸张,肯定不会太多,当然满足不了众人的需求,有几个机灵的进士,立即想到去贡院向官员们求取,虽然众人都觉得有些不意思,但是无奈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百零五章 名人效应

这时候,众人又发现手中有把折扇的好处,旁人在苦等笔墨纸砚之时,人家状元公冯京已经欣然提笔,在自己扇面空白处挥毫泼墨,片刻时间,一首不俗的感怀诗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www.65txt.com~~~~

“汴梁贡院有名祠,满地丰碑满壁诗,为辟异端扶正道,至今千载仰为师。”旁人扬声吟诵出来,立即得到众人的一至赞赏,怎么说呢,虽然这首诗没有什么经典字句,可是却应情应景,符合进士此时此刻的心情,而且说实在话,越是庄重肃穆的场合,越难写出花团锦簇、盛传后世的诗篇文章来。

在方寸之间的扇面题诗,自然不像在纸张上字如斗大,旁人看看得费力,有人眼睛悄悄一转,微笑开口说道:“当世兄,可否借诗一观?”

冯京是什么人物,心胸开阔,义薄云天,既然有人问了,当然不会拒绝,洒然一笑,慷慨大方的直接把折扇递了过去,那人满心欢喜接过扇子,说是欣赏冯京的诗字,其实是在悄悄打量形制新颖的折扇,只觉绣制折扇外观华美典雅、轻巧玲珑,不时轻扇几下,顿时觉得清香绕身,舒爽清凉,予已的感觉就是雅,风雅之极。

“数日没见,当世的书法似乎大有长进啊。

”有人聪明,其他也不笨,一脸惊叹似的说道,自然而然的伸手要拿折扇,准备细细评赏,拿扇之人也不好意思不给,只有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来,心里已经决定,自己也要有这样一柄折扇。

就当几人在为冯京的折斗智斗谋时,其他人却把主意打到了楚质和滕茂实身上,有心胸坦荡的,直接开口索求观看,腼腆些的就拐弯抹角的暗示,一时之间,楚质三人身边热闹之极。

经过对比人也发现,三柄折扇之中,又以楚质的较为美观,扇面上绘着一幅花前月下图,几个雅士正对月小酌,一阵清风拂过,古松微颤,几人闭目以待,画中洒脱飘逸之意境跃然纸上。

“开合清风纸半张,随之舒卷岂寻常。前月下团圆坐道清风共自凉。”有人拿着楚质的扇子,轻声吟诵,忍不住询问道:“景纯,这诗似乎出自你的手笔吧。”

“通兄过奖了。~~~~”楚质微笑道:“涂鸦之作,予以自娱自乐,怕是难入名家法眼。”

“这样说来。不仅诗是景所作图也是你所为。”沈点头赞叹道:“我还在寻思是谁人画出这幅意境隽永地花前月下图。没有想到也是出自景纯之手。字画相映成趣。风雅别致。妙不可言啊。”

“原来折扇并没有诗画地。就我这柄一样。”亮了下手中扇子洁白如雪地扇面。滕茂实轻微笑道:“后来景纯觉得扇面过于清白。有些不雅观。干脆自己绘上字画可惜我不像景纯多才多艺。就没敢献丑。”

如此情趣之举。旁人一听。眼睛里掠出灼热之色。特别是那些自我感觉字画颇有功力地进士。恨不能立即尝试。

“景纯。这扇子你们是从哪里寻到地?”过了片刻于有人开始打听这个问题了。相对而言。这样问话还是比较含蓄。起码没有直接询问是从哪里买地。

“潘楼。”楚质扬声说道。察觉不少人微微点头然已经记了下来。心中地喜悦忍不住涌到脸上容越发灿烂起来。

不久之后。几个进士返回身后有小吏抬着一箩筐地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到位多进士自然开始挥毫舞文弄墨作诗填词。却不知为何。见到楚质几人潇洒挥扇、风度翩翩地模样。却忽然少了几分吟风咏月地兴致。

几箩筐的纸墨耗尽,从进士的诗兴也挥霍一空,也不知是谁提议的,纷纷兴高采烈的散去,他们自然高兴,毕竟祭拜先圣先师之后,接下来就是科举的重头戏,赐官授职,进士及第后的各种赏赐和庆祝活动,只是一次性或一时的荣耀与风光,而士子们的终极目标却是仕途,说白了就是做官。

做官有什么好处不必多言,读书人十年十几年几十年寒窗苦读、青灯黄卷的寂寞孤独,怎么可能就为了一时的风光得意,只要成为朝廷官员,那就可以长久的风光得意下去,当然,在古代为官,肯定是有些危险性的,但是收益却远胜于风险,千百年来,绝大多数世人都没能抵挡得住为官的诱惑,前赴后继的投身其中。

进士们出了贡院,纷纷热情有礼的拱手作别,慢慢向四面八方散去,走到某条人少的小巷时,冯京突然笑道:“景纯,刚才我们可是按照你的要求行事,你

们的礼物,可莫要忘记才是。”

“放心,每人十柄图文并茂的折扇,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楚质悲叹说道:“你们开的价码也太高了吧,看来我这几日休想清闲静养。”

“扇上的字画,是要你亲手描绘的,可别拿画匠的来糊弄我们啊。”提醒了句,滕茂实轻笑道:“谁叫你在扇上所绘的字画要比我们美观。”

“景纯,我们可不敢担保你那所谓的名人效应是否有用,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冯京也轻笑说道:“那礼物就打个对折好了。”

“你们也别妄自薄,东施效颦的典故你们不会陌生吧,要知道当世你可是三元及第的进士,是今科进士之首,自然是众人效仿的对象。”楚质微笑道:“况且如此风雅之物,我不相信他们会不动心。”

人们对有名望的人,似乎一种天生崇敬,在现代利用名人效应发财的却大有人在,而在古代也从不缺乏这样的例子,早在春秋战国时,有个卖马的人,自己的马一连卖了三天都无人过问,他就去求见伯乐,请他围着自己的马走了几圈,马价立刻暴涨了十倍,楚质相信,只要策划得当,自己的营销计划绝对会获得成功。

“确实也是,样精巧之物,如果让我瞧见,恐怕也忍不住为之向往,好酒不怕巷子深,就算没有我们为之宣扬,早晚也会为人所知。”冯京赞同说道,这就是古今观念存在的差异,古代人比较含蓄,总是喜欢把好东**着,不像接受了西方思想影响的现代人,越是新奇的事物,就越要推广,最好是众所周知。

楚质洒然微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两要麻烦你们了。”

“物轻巧,携带方便,而且美观雅致,执中手中感觉舒畅之极,怎么会麻烦。”滕茂实十分熟练的撒开折扇,轻微摇动,飘逸潇洒的动作,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楚质与冯京相视一笑,只听轻微一响,两人手中顿时多了柄展开的扇子,三人就这样谈笑风生、招摇过市起来。

繁华热闹的汴梁城街道中,然多了几个手执精美折扇,相貌俊逸儒雅,风度翩翩的青年,在无风气闷的天气下,只见他们手中轻摇,引起阵阵清风,衣袂飘飞,有股说不尽的风流倜傥,让许多少年公子羡慕不已,如果不是大部分怀春少女都禁足于深闺之中,想必这几人肯定收到不少定情之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都有股从众心理,可能冯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天下文人士子的心目中处于什么位置,三元及第的牛人,几十年才出一个,前面的王曾已逝,现在冯京可谓是举世无双,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一举一动都有人密切留意。

这样令人瞩目的人物,突然之间,手中多了柄从来没有见过的折扇,而且使用时还那么的挥洒自如,风流潇洒,只要不是心净如水的人,难免也动了想要一柄的心思,而且今科进士之中,也有许多有心人,从贡院散去之后,立即杀向潘楼,手里顿时多了把华美的折扇,轻摇挥洒,察觉旁人羡慕的目光,心中受用之极。

翌日清晨,汴梁城依然是繁忙热闹的景象,无论是久居城中的百姓,还是路过往来的商旅,忽然发现城中似乎多了道亮丽的风景线,在茶楼酒肆,或大道小巷,年少英俊的文人士子、公子哥儿,手里多了件从未见过的物事,忽展忽合、打躬作揖之间,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风流潇洒,这样风雅稀罕的事物,如果自己没有,岂不是差人一截……

立即,汴梁城各家扇铺生意似乎异常兴旺起来,进进出出的顾客快要将店铺的门槛给踏破了,按理来说,扇铺的东家掌柜应该高兴得笑不拢嘴才是,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不仅笑不起来,反而愁眉苦脸的,生意没有做成也就罢了,还要倒贴一笔修门槛的钱,换成是谁心里也不舒服。

楚府之中,俏丽的初儿,一双细嫩的小手,在算筹里轻巧飞舞,眉目之间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片刻之后,算筹最后一声余音响尽,初儿眉飞色舞说道:“公子,才两日时间,作坊送来的三千一百三十六柄扇子已经全部售空,获利……。”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如此惊讶。”楚质轻描淡写似的说道,执笔的右手却轻微颤动了下,雪白的扇面顿时多了撇败笔的墨迹。

第二百零六章 铭记

总算没有丢脸,轻轻把折扇放开一边,楚质暗暗松了空气,筹备了小半个月,如果失败的话,还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当然,折扇生意还没有算是完全成功,只是有了个好的开始而已,以后还要继续努力。www.65txt.com<<>>

“就知道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初儿眉开眼笑道,一双灵巧的小手继续在算筹上噼啪拨弄起来。

“初儿,你在做什么?”重新拿起了柄空白折扇,继续执笔描绘,忽然听到声响,楚质不由有些好奇说道:“账目不是已经算出来了吗?

“我以这账目为准数,计算下还需要多长时间,公子的投资的钱才能赚回来。”初儿轻声说道,清亮的眼睛掠过一抹羞涩。

“呵呵,初儿,你这样计算可不科……,不怎么准确。”楚质轻笑道:“现在折扇的生意红火,几千柄扇子短时间内销售一空,那是因为扇子的形制新颖,大家觉得新鲜,才争相购买,过些时候,市面上自然有仿制品出现,市场也渐渐饱和,火爆的业绩自然会慢慢回落下来,到那个时候,一天能卖出几百柄扇子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讨厌的奸商,就投机取巧学人家。”初儿嘟着可爱的红唇,愤愤不平说道。

“也不能这样说,有需求自有市场,况且折扇也不是我发明创造的,市面上就有,只是没人想到要将其加以改造罢了。”楚质笑道,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宋代已经有折叠扇的存在,可是千百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使用团扇引风取凉,如果没有人引导怕还要再过向百年,折扇才会流行起来。

“难道公子没有办法制止这种事情发生吗?”初儿轻声说道,美丽的眼睛透出几分期待之色,刚才她已经算过了果折扇生意,每日都保持一致,用不着一年,就能积下数万贯钱财,到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

“除非朝廷下道法令,不然事情是阻止不了的。”楚质微笑了下,安慰说道:“初儿不必忧心,之前我不是已经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吗所以我让高管事他们,在制作出来的扇子上,都标出属于我们作坊的独有铭记,先入为主,只要我们扇子的质量依然上乘,肯定不愁没有顾客。”

“公子说的可是这个。<<>>”初儿伸出一根的纤指i着楚质手中折扇扇骨右侧下方某处说道:“初儿愚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初儿所指地记。在常人看来。确实有些怪异。一个小小地椭圆形内。有两个形态优美地宋体字用说肯定是出自楚质自己地手笔。字体倒没有什么。主要是那两个字。确切地说。是一个难明地字和一个简单地字组合成一起成了铭记。

“前面那字不说。后面地那字儿应该懂吧。”楚质轻笑说道如果是在后世。这两个字人家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是在宋代。确实令人费解。

“夫人教过初儿识过这字字应该念作二吧。”细嫩地指尖对着扇骨铭记下方。初儿娇憨笑道。明眸皓齿。秀眉轻弯。十分可爱。

“初儿真聪明。一点也没有记错。”楚质赞叹不已。毫不吝啬予以夸奖。直接忽略了某件事情。如果初儿不认识数字地话。怎么看得懂账本。

初儿听得眉开眼笑。指着那像是虫字。却多一撇地字说道:“公子。这字念什么?”

“不认识。”楚质非常干脆利落地摇头说道。

“公子骗人。”初儿自然不信,秀眉轻蹙,声音软糯糯的说道:“公子,告诉初儿嘛,不然人家问起,初儿也不知如何回答。



“老师没有教过,我自然不懂。”楚质轻笑道,软糯的声音入耳,感觉身体酥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描绘什么字画,双臂一环,一具香软柔腻的**立即贴入怀中,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楚质的胸膛,初儿眼波迷离,柔情似水,低喃的声音娇腻:“不准骗初儿……。”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楚质柔声说道,双臂微搂,把怀中的玉人抱了个结实,手指到处,只觉初儿的背肌柔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更有缕缕青丝拂过他的脖颈,芬香之气直沁心脾。

“嗯。”初儿用娇嫩的鼻腔应了声,俏丽的面容忽然飞起一抹绯色,眼眶之中隐隐透有湿润之意,温柔如一池春水轻轻荡漾。

只见楚质双手已经探进了美妙少女的胸怀,细细抚摸著那香软嫩滑的玉峰,感受那粉腻温润柔美的触觉,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拍门声。

“质儿。

人柔美的声音随之传来。

“是惠夫人。”初儿惊呼道,圆润的鹅蛋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羞红,连忙挣脱楚质的搂抱,快速的整理凌乱衣裙,急忙走过去开门。

“初儿。”惠夫人轻呼了下,就欲进门,忽然发现初儿饱满的胸部波澜起伏,俏丽小脸娇艳欲滴,睫毛似剪,眼波如水,额头零星点缀着几粒细小的汗珠,一双妙目顿时掠过了然之意,准备迈入房门的莲步停了下来,秀美的容颜泛出一丝微红。

“惠夫人,公子在房里作画呢。”初儿她粉面含羞,娇丽似三月一朵盛开的桃花,螓首微垂,声音颤抖,几不可闻。

“嗯,你把何学士的信交给他吧。”惠夫人轻笑道,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函递予初儿,顺手扯了下她上身的衣领,也没有进房,轻微回身,步履轻盈的离去,只留下阵阵残香。

目送惠夫人离,初儿莫明其妙的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上衣掀开一角,隐约可见粉红色的肚兜,小脸顿时羞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纤手连忙轻抚,左顾右盼,四下无人,连忙回房栓门,葱白的小手连忙再次整理衣裳来。

听到房门前没了动静,楚越过屏风,却没有发现惠夫人的身影,有些迷惑问道:“初儿,娘亲呢。”

“惠夫人离了,让初儿把这信给公子,说是公子老师何学士的信。”初儿面上一红,玉颈低垂,声音轻微道,纤手轻伸,把信函呈了过去。

也不知老师寻自己有什事情,信函没有密封,楚质有些迷惑的接过,随手取出信纸,仔细默读,过了片刻,俊脸泛出灿烂笑容。

“公子,信上说了什么,让你这般喜悦。”儿好奇问道。

楚质轻笑起,随手将信搁放在书案旁,猛然扑向初儿,双臂一张,幽香扑鼻,一具软软的身子倒进他的怀中,双手微微用力一提,就这样抱着玉人在原地转了几圈,措手不及的举动,让初儿娇呼不已。

过了片刻,楚质这才停了下,双手放在初儿柔软的纤腰上,轻笑道:“初儿,想来再过不久,折扇的生意还要再红火几分了。”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初儿的眼睛中荡漾着一种异样的光泽,娇媚、羞涩和喜悦,还有一丝迷惑不解。

“老师来信,让我再给他送些柄扇子过去。”楚质微笑道,既然让几个好友帮忙宣传,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恩师呢。

“前几日,公子不是已经给何学士送去几十柄了吗?他这么快用完了?”初儿小脸掠过一丝茫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应该是损坏才对,这么多的扇子这么快就全部损坏了?”

“呵呵,哪里能损坏得那么快。”轻嗅着少女熏人的幽香,楚质轻笑说道:“老师都拿去送人了。”

“哦。”初儿悄声答应,螓首微垂,小嘴嘟了起来,拿公子送的扇子作人情,而且还想再多要,这人真讨厌。

“初儿,在想什么呢?”隐约察觉初儿的小心思,伸手挑起她粉嫩的下巴,楚质笑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能让老师送礼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经他们宣扬,我们制作的扇子,名声肯定更上一层楼,还愁没有销量。”

要知道楚质送给何涉的都是空白没有字画的折扇,经楚质的提示,以何涉的性格,肯定忍不住在扇面上题诗作画的,刚开始练习时,定然会不得其法,损了些扇子,入门之后,在家中闲暇无事的何涉,好不容易遇到件有情趣的事情,几十柄扇子怎么够他挥霍。

“人家哪里比得上公子聪明啊。”初儿仰起小脸,听到楚质之言,一抹红云慢慢浮起,饱满柔软的红唇轻轻颤动道,娇糯甜美的声音,吐息如兰,清香扑面而来,让楚质心中一荡,忍不住低下头去,张嘴含住了那两片娇艳的樱唇。

柔软的身子轻颤,初儿星眸微闭,玉面飞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羞涩地迎接楚质的亲吻,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半睁半闭,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如兰的鼻息急促起伏。

过了片刻,两人这才渐渐分开,看着美眸迷离的初儿,楚质微笑说道:“初儿,要知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老师这是在免费帮我们做广告啊,我们要感谢才是。”

初儿柔情似水,依偎在楚质怀中,柔声说道:“公子不用说了,是初儿不懂事,就知道计较些微末的事情。”

第二百零七章 上门

怎么会呢,斤斤计较才能成为合格的小管家,然后再的小妻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楚质轻笑道,在初儿光滑无比的脸颊之上,轻轻吻了一下,初儿身子仿佛化作一滩柔水,软软地蜷伏在楚质的怀中。

温存片刻,楚质恋恋不舍松开温香软玉,虽然也明白何涉求扇多半是戏言,或许是想找个借口见自己而已,但是老师有事相招,作弟子的怎能怠慢,幸好府里还存有些折扇,不然就算想送也没有办法。

“初儿,照这个趋势发展,作坊肯定要扩建了。”楚质微笑道:“就是不知道杨村和毛村的人是否足够多,不然只能从其他地方再招收些伙计了。”

趁着仿制品没有出来之前,先抢占部分市场再说,楚质仔细寻思,至于以后,等折扇的品牌深入人心,也不愁没有生意,况且目光要放远些,不能只盯住汴梁城,天下之大,城市数不胜数,市场没有那么容易饱和的。

“其实我们村子以前有许多人的,只是……。”初儿闻言,瞄了下楚质,小心翼翼说道,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楚质也明白以杨村因为贫困,所以有许多村民出去打工了,初儿的意思,无非是想将那些人寻回来罢了,富贵不忘乡亲,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且这事对楚质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下轻笑说道:“招人的事情,自然是由两村村正负责,当然,如果能知道对方底细,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质的意思非常明了,初当然明白,小脸掠过一丝喜悦感激之色声音柔媚说道:“初儿代村里的乡亲们谢谢公子。”

楚质洒然微,随即修书一封给高管事,信里自然是好好的夸赞了下他,肯定了他近段时间来的工作,表明自己对此非满面,希望他能再接再厉,信中的末尾,就是楚质对于作坊以后的规划,让高管事酌情行事。

其实楚质自己也非常清楚过久,朝廷赐官授职,为官之后,生意上的事情,为了避,自己怕是不会再直接沾染只能在幕后给出个大致方向,具体的事情,自然会有底下的人处理权是肯定的,况且人家高管事在商海里摸爬打滚十数年,肯定要比自己这个商场新丁经验丰富,论起具体执行工作定然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在旁对人家指手画脚了。-====-

检查书信没有疏漏之处,人送出去后,楚质准备好几份礼品,其中自然少不了何涉提到的白折扇妥当之后,让初儿先知家人一声匆在楚府前面的街道拦了辆车,向何府行去。

近段间来因为忙着赴宴应酬。楚质很少到何府拜访何涉了想到平日何涉地谆谆教导。真诚关切之情。楚质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如今再次踏上熟悉地小巷。眼见何府就在眼前。楚质连忙整理了个仪表。疾步上前轻轻敲门。

“质公子来了。快些请进。”府院子拉门探头。看见是楚质。立即露出灿烂地笑容。轻手把大门推开半边。鞠躬作揖。热情洋溢地引请楚质进来。

楚质客气还礼。微笑走入前院。发现院中停有一顶轿子。何涉知交满天下。何府也时常广纳汴梁鸿儒。有人前来拜访是正常地事情。楚质也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微微一笑。好奇询问道:“却不知今日是何人前来拜访老师?”

“是赵相公。

”院子微笑道。神情有几分自豪。虽然只是一个地位低下地仆役。但是迎来送往地都不是普通平凡之人。还能经常接触普通百姓一生难以见到地达官贵人。院子心里有种难以言喻地优越感。

楚质知道院子说地是赵概。今科科举结束之后。身为翰林学士、知贡举地赵概。得到群臣地推荐。得到皇帝赵祯地许肯。正式被任命为参知政事。成为大宋政事堂宰相之一。当然。有人上位。那就意味着有人下台。只是下台之人。楚质也不熟悉。也就懒得理会。况且下台之后。未必没有机会再重新上位。

这也是宋朝的政治特点,宰相轮流坐,不知明年到谁家,罢相在世人看来,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情,每当全国各地有什么大点的天灾**时,在百姓或者万民的心目中,那是上天的警示惩罚,警示的对象当然不会是黎民百姓,江山社稷是谁的,矛头自然就指向谁,众人心知肚明,但总不能让天子蒙羞吧,这时候身为百官之首、当朝辅臣的宰相,自然而然的就是最好的顶锅人选,是贬是罚就不重要了。

不要以为顶锅没有好处,天子圣明,

切记在心里的,这样的好臣子自然堪称大用,隔上|,随意找个理由重新再启用,依然风光得意,而且就算在任期间,一切平安无事,也会有御史站出来指责对方毫无树建,不配为相,应该识趣退位让贤,宰相之位也坐不长久,说到底不过是帝王权术,平衡二字作樂罢了。

所以当赵概成为参知政事的消息传到耳中,楚质奉上程仪表示祝贺之余,心里面却没有太大的高兴,如果赵概任其他重要职位还好,起码能在朝中待久些,如今成为副相,过几年恐怕就要请群外放。

本来还想自己在地方上历练几年之后,托赵概帮忙活动下,调回汴梁为官呢,看来这希望要落空了,楚质轻微摇头暗叹,虽然说还有个大伯楚汲,可毕竟是血脉之亲,也不好直接插手自己的事情啊。

走到客厅前,透过屏风薄纱,隐约可见何涉及赵概的身影,楚质收回对以后的展望,伸手拦住要进去通报的院子,理了下衣裳,满面笑容的扬声说道:“老师,学生求见。”

只见屏风内的身影晃悠了下,掠过几句含糊不清的笑语,随之传来何涉的声音:“既然人到了,那就自已进来吧。”

向院子揖让了表示谢意,楚质伸手掀开厅门珠帘,从容自若的走了进去,朝列席而坐的何涉、赵概行礼道:“见过老师、赵学士。



何涉轻轻颌首,唇角绽出笑意,本来就红润的脸庞透出润亮光泽,轻轻挥手道:“不必拘礼,自己找位子坐下吧。”

何涉说的随,楚质却不敢散漫,径直来到两人下首位置,安然坐了下来,腰板挺直,目不斜视,脸上的笑容依旧。

“景纯,听学士说,你已经有好一阵没来了。”赵概眉毛上挑,轻笑说道:“如今却提着礼品上门拜访,可是来向学士赔罪啊。”

期集之日,忙于应酬,自然有闲暇时间前来,这点几人都心知肚明,楚质也没有解释,只是微笑说道:“赵学士所言极是,虽然是俗气了些,但也只能以此向老师聊表寸心了。”

“那学觉得,景纯此举,是俗是雅啊?”赵概偏头笑道,古人的情感比较含蓄,只有彼此的关系亲密无间,才能如此笑谈无忌,对此楚质自然明白,闻言轻笑不语,目光转向何涉。

“如果景纯送礼是为俗,那老夫向他索取礼物之举,岂不是更加俗不可耐。”何涉笑道,捋了下银色长须。

微楞了下,赵概随之反应过来,立即轻笑道:“是俗是雅,现在确实言之尚早,不妨将礼物取出来,让我评赏之后再做定论。”

见到何涉大笑点头示意,楚质连忙解开随身的礼品,将几块潘谷墨轻移到一旁,捧出用竹条编织的箱子,轻轻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十余柄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折扇。

“咦,这是什么物事?”本以为箱子里装的是古玩字画的赵概,看清楚箱内的情况后,忍不住惊讶起来,也不怪赵概不认识折扇,毕竟在当朝副相、参知政事,身居要职,处理的政务自然繁多,有抽空前来拜望何涉,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哪里还会有时间到民间微服私访,自然没见过这种形制新颖的扇子。

“叔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身为当朝学士,连在汴梁城中最为风行的折扇都不认识,如此寡闻可不行啊。”何涉笑了起来,随手拿起一柄折扇,手指动作娴熟的轻微按了下,折扇立即展开,轻摇几下,清风阵阵缭绕,舒爽之极。

“原来是扇,也没有什么稀奇啊。”仔细打量了下,赵概恍然说道,接过楚质递来的折扇,学着何涉的动作,体会了下,感觉还可以。

反复观摩了片刻,赵概摇头说道:“这扇确实比以前轻巧许多,但与宫扇相比,却差了许多,扇面洁白如雪故然不错,细细看来,没有团扇那么雅。”

经过千百年来的发展,绢宫扇大多制作精细,装饰华美,面上常绣有精美的花鸟、鱼虫、山水,人物、佛像,显然赵概已经习惯这样的扇子,自然对空白无物的折扇不认同。

与楚质对视了下,何涉笑容灿烂,放声呼道:“来人,取老夫画盒来。”

在赵概迷惑的时候,厅外的仆役听到呼叫,匆匆忙忙奔向何涉的书房,过了片刻,返回厅中,小心翼翼的将作画用的笔纸颜料摆放到位。

第二百零八章 隐谜

挥退仆役,楚质搀起了衣袖,熟络的开始调配颜料,古的颜色,远远没有现代那么丰富多彩,大致可分为水墨、青绿、金碧、浅绛等,颜色故然不多,可是经过古代画师的妙手搭配,却构成了一幅幅绚丽多姿、令人赞叹不绝的名家画作。www.65txt.com-====-

“老师,请。”将调配好的颜料搁在画架旁,楚质轻轻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给何涉。

虽然赵概依然迷惑不解,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但是也不妨碍他欣赏何涉挥笔作画的兴致,见到何涉站了起来执笔,也连忙走上前去,放缓呼吸,不欲惊扰。

轻轻沾了些颜色,画笔悬在空中,透过厅门的前方,正是一处花圃,就当赵概认为笔尖会落到画架的纸上时,却见何涉左手一横,扇子平放,右手轻颤挪动,聊聊数笔,已经勾勒出青翠枝叶的形态来。

过了片刻,一丛郁郁葱葱的枝叶已然浮现在扇面的大部分空白上,葱绿之中,又有几朵黄红鲜花点缀,几三两只小鸟在枝头上盘旋鸣叫,扇面之中,小小的尺寸世界内,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

“突破瓶颈之后,师的画技越发出神入化了。”看见何涉搁笔,楚质立即满面笑容的赞叹起来:“人常说一叶知秋,而观老师此画,只看其一节枝叶,就知此画描绘正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之时也。”

“中了进士,别的没学会,阿奉承的本事倒是长进了许多。”何涉笑斥道,心里却很受用,取了自己最小那块铭印,在扇面的角落处轻按了下,一幅画作正式完成。

就当楚质准厚颜开口索求的时候,却不想赵概已经抢先下手了,只见人影晃动了下,画扇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好画啊,妙不可言。”捧着扇子仔细量,赵概赞不绝口,过了半响,依然没有闭口的打算而且奉承之言要比楚质高明许多,简直就是不留丝毫痕迹,让何涉听着眉开眼笑,老怀大畅,直捋胡须。

不愧是当朝要臣,溜须拍的本事确实不是自己所能及的楚质暗暗佩服不已,自然要仔细聆听,准备学上几手后肯定派得上用场的。

“咦。这什么字?”再次仔细观摩。~~~~赵概发现折扇扇骨有个奇特标志。目光微微凝滞眉说道:“或者不是字。而是某种符号。”

“这个老夫也留意到了。测了许久。本以为是上古文字。翻阅不少古籍。却依然毫无所获。”何涉捋须说道:“可能真地如你所言是一个代表某种含义地符记罢了。”

“这符号。一画一笔之间有些景纯所书字体地风格。”遇到不明白地事情。只要有几分好奇心谁都会仔细思量片刻。赵概反复观察后得出这个结论。

“还真有些像。”何涉惊讶道。当局者迷。楚质送扇来之时。并没有透露扇子地底细。何涉一直认为这些扇子是楚质买来送自己地礼物。自然不会联想那么多。现在经赵概提醒。仔细观察。发现还真是如此。

“景纯……。”当事人就在这里。两人地目光立即转向楚质。

“两位真是法眼如炬啊。”楚质微笑承认道:“这个确实是我写地。确实也代表了某个含义。就是这家扇坊地名字。”

“还真是如此啊。”赵概轻笑起来,有此微得意之色。

“老了,眼力大不如前了。”何涉连连摇头叹道,楚质及赵概连忙安慰起来。

过了片刻,为了转移何涉的注意力,赵概微笑道:“景纯,你说这是作坊的名字,那应该是字才对,恕我才疏学浅,此字不知如何念读,还请你指教。”

宋朝大部分文人,心胸坦荡,秉承孔夫子的教导,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是常有的事情,没人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而楚质却感到异常惊讶,惊讶的当然不是赵概能不耻下问,而是惊讶两人居然没有询问自己写的字,为什么会与一家扇坊扯上关系,害得他在心里准备好久的理由都没有机会说出来,真是郁闷啊。

楚质却不知道,宋朝是商业繁荣昌盛,可以说是历代封建王朝中,唯一一个重农不抑商的社会,对于商人,文人或许心中轻视,不屑与之相交往来,可是对商业活动却没有什么抵触心理,而且有识之士,还看到越发繁华的商业活动,给朝廷民间带来的好处,准备加以保护推广呢。

而且宋朝文人比较开明,不像某些朝代,一边享受着商业流通给自己带来无比的方便,口中却恨不能禁

经商行为,宋代就有很多描写商业繁华景象的诗词,的清明上河图中,就非常写实的将汴梁城中商贸行为描绘出来。

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某些个大商铺开业时,还专门请些知名的文人大儒为自家店铺题名,而文人大儒们一般不会推辞,欣然前往,事后毫无愧色的领着一笔不菲的润笔费,腆着酒足饭饱的肚子,悠悠离去。

有无数的先例在,何涉与赵概也自然而然的以为楚质也是如此,没有听到传闻,也没有亲眼所见,两人当然猜测不出来,已经高中进士,准备为官的楚质居然会去经商,恐怕哪天真的目见耳闻,两人也不敢相信吧。

惊讶归惊讶,见到两人没有追根问底,楚质松了口气,微笑说道:“其实这字我也不懂怎么读。”

“景纯,谦谦君子,莫要欺人啊。”赵概根本不相信。

而何涉也是如反应,轻笑了下,悠悠说道:“景纯,学无止境,天下之字,有谁敢言能只字识尽,不知为不知,不必顾及我们两人的面子。”

“老师,学生并没有虚言,这真不认识。”楚质誓言旦旦说道,目露真诚坦然,没有丝毫隐瞒说笑的意思。

“既然不认识,你为何……。”看出楚质没有撒谎,赵概迷惑不解道。

“慢着。”何涉伸手,回忆似的说道:“似刚才景纯说这符记代表了某种含义,是作坊的名字,那就是说,其实这是一个……。”

赵概灵光一闪,与何涉同道:“隐谜。”

楚质笑点头,承认两人猜对了,这确实是个隐谜,而且答案非常有意思。

“既然是隐谜,那肯定有底。”赵概喃喃说道,瞧了片刻,还是不得其解,毕竟谜面形式多样,如果没有点提示,或者灵机一动,想破解出来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看着两人苦苦寻思的模样,楚质没有继续捏拿的意思,而是微笑提醒道:“其实这符记确实是两个字,只不过我有意少写了几笔,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第一个字与扇子密切相关,应该很容易猜测的。”

楚质话音刚落,才过了几息时间,只听啪的一下,赵概兴奋敲了下桌案,笑道:“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原来是个风字啊,亏我想了这么久。”

“叔平,都已经是贵为宰相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一旁的何涉摇头说道:“高兴得太早了些,风字故然容易猜测出来,问题在于,这两划,随意添加几笔,所成之字千变万化,实在是难以计算,你还能推测出来吗?”

“确实有些难度。”寻思了片刻,赵概试探性的问道:“景纯,作坊名字,与风有关,莫不是风云二字。”

“不然,按你这样说,那也有可能是风雷、风雪之类的词。”何涉沉吟说道:“要知道景纯是有意写成这样,以隐喻某种含义,风云二字,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两人继续思量的时候,楚质轻声笑了下,提笔在画架子的纸上写下两个大字,听到动静,赵概、何涉抬头看去。

“风、月。”吟诵了下,知道了答案,不是自己猜测出来的,赵概也没什么喜色,轻轻点头说道:“风月坊,名字不错,有些意境。”

“景纯,你为何不将两字明白写出来,而故意疏漏几笔呢?”何涉微笑问道:“其中蕴藏了什么隐义?”

“风月二字,如今没有了边,那就是……。”楚质笑着说道。

“景纯巧思,风月无边,意境悠远。”赵概眼睛一亮,赞叹道:“而且十分吉利,喻示着风月坊财源茂盛,没有边际,一语双关,实属难得。”

楚质闻言,憨笑不已,其实他哪里能想得那么远,当初还没有建作坊,楚质就是开始寻思给作坊取个名字,思来想去,就想到风月两字,继而想到风月无边的典故,本来是想以这个作为噱头,以吸引众人的眼球,以后再换回来,没有想到经赵概的解释,居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在。

“行了,别夸下去了,些许小聪明,不足为奇,想要治国安民,还须以正道。”何涉含笑说道:“叔平,对于新科进士的安排,政事堂可商议出什么章程没有?”

楚质一听,事关以后的前途,岂能漠然置之,立即肃穆敛容,安静了下来,目光看向赵概,心里打起的小鼓,有些微的紧张感觉。

第二百零九章 答谢

轻瞄了眼楚质,赵概微笑说道:“还能有什么章程,按以前的先倒,三甲以上进士,直接授予官职,赴地方为官,第四甲已下并诸科同出身进士,留京守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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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质微微点头,对此也清楚了解,身为宋代的进士,远远比在其他朝代幸福,由于唐末农民起义和五代时期的军阀混战,几乎将士族势力扫荡殆尽,重新统一天下的赵宋王朝建国之初就定下以文官治国为基本国策。

文人士子一经科举登第,马上授予官身,给公服,然后全部送到地方上去历练,第一甲进士及第的进士,自然有些优待,得授将作监、大理寺评事等虚职,但只是挂个名而已,一样要以通判差遣,也就是到地方做幕职,有点像现代的挂职下放。

不要小瞧将作监、大理寺评事等虚职,虽然才是**品小官,却因为有京官职衔,一上任就有签文书的权力,其余的进士,第二甲授初等职官,第三甲授试衔知县,在补上实职之前,都没有这个权力的,签书两字表示有职有权,这是靠名列一甲争来的,其他试衔诸官,说白了就是试官。

也是说,名列第一甲的进士,是正式的官员,而其他二三四五甲进士,到地方赴任为官之后,还是处于见习时期,要经过朝廷的考核,才能正式纳入编制,当然,就算是在见习期间,只要大错不犯,哪怕尸位素餐当个庸官不过朝廷考核些人的俸禄待遇与正式官员也没有什么差别,没有下岗的说法,导致冗官越加膨胀起来。

当然,这种事情是目前的自己可以理会的,相对而言,楚质更加关心自己将被朝廷下放去什么地方,在古代为官第一先要条件就是地理位置,要知道古代中国地大物博,有许多地方没有得到彻底的开,如果被下放到苦寒险恶之地一个充满毒蛇猛兽、沼泽瘴气的地方赴任,楚质觉得自己不用考虑可以直接抗旨不遵了。

“叔平,不要装糊涂。”何涉微道:“难道你没有听明白老夫的意思?”

怎么会听不白,赵概轻笑说道:“学士不必操心,景纯是第一甲及第进士,授个大理评事不成问题。”

“明摆的事情,这个不用你说夫也清楚。

”何涉故作不悦道:“虽然赐官授职的事情不用你过问,但在政事堂里廷准备给景纯安排个什么差遣,去什么地方赴任总该听闻些消息吧。



关键时刻来了。楚质立即屏气凝神耳聆听。可惜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只见赵概摇头说道:“此事由考课院周大人负责。将各进士授职情况上报官家之后。由官家钦定封存于崇政殿内。没有官家地旨意。谁也不许私处查阅。而考课院上下。也被下令缄口。不准任何人透露丝毫。”

“来官家也怕麻烦啊。”何涉轻笑说道。也没有失落之色。毕竟以楚质地第一甲第十名地成绩。绝对不会被派遣到穷乡僻壤之中。就是不知道离汴梁城是远是近而已。而何涉自然是希望楚质离汴梁近些。那书信来往也快捷些。

“如不是。往年这个时候。新科进士授职地具体情况被人泄露出去后。某些神通广大地人。居然跑到官家面前为某些进士开口求情起来。”赵概笑道:“弄得官家不胜其烦。如今自然要吸取以前地教训。”

榜下择婿结束后。自然有部分进士成为皇亲国戚地上门女婿。而赐官授职。本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地事情。现自家女婿居然分配到一个不称心如意地地方。肯定要找皇帝讨个人情。偶尔一两个还好安排。可是上门地人络绎不绝。许了这个。其他人也觉得不公。到头来烦心地还是自己。皇帝自然要遏制这样地事情再次生。

听到赵概之言。楚质也有些失望。本来也打算等知道自己被安排在什么地方后。如果那地方不合自己心意。还想厚着脸皮开口求赵概帮忙活动下。没有想到走后门人实在太多。让人家烦得直接把后门给堵了。真是郁闷啊。

察觉出楚质有些失望。赵概微笑道:“就算没有见过新科进士授职名录。但是景纯所去之处。我也能猜测出一二来。无非是江南或荆南二地罢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何涉惊讶说道。

“其实也不难猜测,授职前,考课院将各地州县缺何职官的情况上奏官家,奏折经过政事堂时,恰好是我批复的,自然有些印象。”赵概笑着说道,在赐官授职前,居然有这样的折子上奏,若是两

有联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江南、荆南二路州县,虽然不比中原膏腴之地,但也还算富足。”何涉微微点头,捋须说道:“可惜不知具体在何地方。”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奉公廉正,朝廷自然会记在心里。”赵概目光落到楚质身上,轻笑说道:“景纯,宰相必起于州部,你还年轻,不必急切,要自勉之。”

“赵学士之言,小子紧记。”楚质恭敬说道,其实他也知道,越是政治清明的时代,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身居高位的事情很少会生,就算是现在朝廷里的名臣宰执,每个都是从基层官员做起,在地方上历练几年,积累了经验名望,才得以提拔,不然哪怕圣眷再隆,再怎么得到皇帝的宠信,也没有资格占据要臣之职,更加不用说位列政事堂,成为辅臣宰执。

而何涉也趁机指点了下楚质在地方为官时应该注意的事情,楚质自然是连连点头,仔细的聆听,牢牢记在心里,这可是经验之谈,赴任为官之后,肯定会用得上的,直至日落时分,只学收获良多的楚质,这才心情喜悦的从何府告辞离去。

此后几日,事实明楚质决定扩建作坊的决定非常有先见之明,或许赵概是朝廷里第一个使用折扇的高官大臣,连当朝相公手里都有把精巧折扇,作为下属,自己应该有觉悟,爱好习惯不能离上官太远。

立即之间,民间流行还不广的折扇,却在官场却火热起来,几乎是人手都有一柄,不然上班都不好意思和同僚打招呼,也是应征了那句话,上有所好,下必从焉,连官人都喜欢这玩意,那肯定是好物事,不买几柄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当然,精美的扇确实也是风雅之物,文人士子使用之后,立即爱不释手,在茶楼酒肆,随处可见文人士子将折扇潇洒一挥,谈诗论酒,或将折扇一合,打躬作揖,举手投足间,是那么的风流飘逸。

在秦楼楚馆,锦衣玉食公子哥儿,手中执着最新上市的描金折扇,与知情识趣的风尘女子**小酌,酒酣耳热、热血沸腾之余,展开金光灿灿的扇子,轻轻摇摆,清风徐徐,有几分清凉,不至于当场露出丑态。

着高管事呈上来的账本,可谓是财源滚滚,楚质知道折扇生意开始初见成效,饮水思源,也是时候好报答几个好友了,当下在赏心楼摆下一桌宴席,请几人前来赴宴,以表示心中的感谢。

“果你真想道谢的话,那再多送我几柄画扇吧。”高士林期待说道,手指灵巧的转弄着手中的镂雕折扇。

“前是已经给你送去十柄了吗?”楚质当然不肯答应,这几天,为了完成答应几人的报酬,手都快累瘫了。

“区区十柄,哪里够亲朋好友分啊。”高士林笑嘻嘻说道:“景纯,这几日我可是非常用心的在帮你推销这些折扇,没有功劳也有若劳,你就看在我连日奔波辛苦劳累上,再多给我几柄有字画的折扇吧。”

楚质白了高士林一眼,露出鄙视之意,什么连日奔波辛苦,拿着几款新式的精美折扇,在一帮公子哥儿面前炫耀,在成片羡慕妒嫉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有多享受,哪里来的劳累。

“才卿所言极是。”一旁的冯京与滕茂实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起来,毕竟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的。

沉吟了下,楚质断然说道:“只是要有字画的折扇而已吧?”

“没错。”见楚质表情似乎有松动之意,高士林连忙点头笑道:“折扇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待会我就人送到你府上,要多少有多少,你只须作画就行。”

楚质闻言有些啼笑皆非,自己要折扇还不简单,随意说句话就行,就在几人期待的看着楚质的时候,只见他轻笑说道:“要有字画的折扇还不简单,潘楼内多的是,你们想要什么图画的尽管开口,待会我给你们送去。



“谁要那种画扇啊。”高士林撇嘴说道:“没有半点灵气,呆板生硬,一看就知道是画匠所为,只有附庸风雅之辈才会买来沾沾自喜的炫耀。”

“就算是画匠所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楚质微笑道,经过自己的指点,画匠出身的陈氏父子已经可以熟练的在扇面上写字作画,而且画技似乎要比以前有所进步,经他们之手描绘过的扇子,也非常受欢迎。

第二百一十章 皇子

“与你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应该说他们根本你相提并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高士林说道,露出一丝讨好奉承的笑容。

“溜须拍马也没用。”楚质轻笑道:“明日朝廷就要赐官授职,我真的没有时间,既然你这么喜欢有字画的扇子,那干脆自己绘图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高士林哀声叹气道:“为了练习,我已经损耗了近百柄扇子,却没有什么成效。”

“那是你不得其法,白糟蹋了这么多扇子。”楚质摇头说道。

“幸好我和秀颖自知对于作画没有天赋,没敢轻易尝试。”冯京微笑道:“不然就要和才卿一样的下场。”

就当楚质寻思,应该怎样向高士林婉转开口,表示自己可以教授他画扇时,只见他哀愁之色敛去,重新露出灿烂笑容。

“正是通过这个教训,让我深的明白了。”高士林轻笑道:“只要有景纯在,我又何必让自己耗神,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瞪了眼高士,楚质轻叹道:“交友不慎,是我最大的悲哀。”

笑谈之间,几人觥筹交,吟诗对饮,上论天文地理,下言奇闻趣事,酒宴气氛浓郁融洽,就在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嘈杂之声,过了片刻,依然没有停息之意,动静反而越来越大,打扰了几人的酒兴。

“怎么回事?”高士林皱眉道,小饮的几杯气上涌子中急躁的一面显露出来,当下用力拍了下桌案,大声呼叫起来:“来人、伙计、酒保…。”

“客倌何吩咐?”过了半响。赏心楼地伙计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额头上似乎还冒着细微地汗珠。

“外面为何这般吵闹。扰了我们地致。”高士林不满说道。在楚质地安抚下。声音有所缓和。没有了刚才地咄咄逼人。

“几位官倌请见谅。”伙计急忙鞠躬行礼表示歉意。诚惶诚恐说道:“请几位再稍等片刻事情立即就处理妥当。”

“怎么?难道有人在酒楼闹事不成。”抿了口解酒地茶汤。高士林眼睛亮了起来。顿时来了瞧热闹地兴致。

“这倒不是……。”伙计吞吞吐吐说道。脸上露出犹豫地神色。~~~~

“那到底……。”高士林就要高声责问被楚质拦了下来。在人家地地盘上可能会涉及到人家内部私隐。事不关已。用不着打听那么详细。

“没事了,下去吧。”楚质温和朝伙计笑道:“将这些盘子撤下,再上些茶点来。”

“谢谢客倌,小的马上就去。”伙计点头哈腰说道上露出一丝感激之意,立即殷勤的收拾杯盘狼藉的桌案之退了下去。

“唉呀,又没有热闹可看了。”高士林叹气说道。

“想看热闹还不简单长在自己身上,不会走着去啊。”滕茂实轻笑说道俊逸的脸庞透出一层红润光泽,显然也有几分醉意。

“去就去……。”高士林说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摇摇欲坠的似要倒下,楚质微笑摇头,随之起身将高士林搀扶回坐位上,还没有开口,就听外面再次传来“哐呛”巨响,让没有防备的众人心中猝然一惊,还好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心脏疾病,不然就这一下,不死也呼吸困难。

心脏猝然跳动,高士林瞳孔紧缩,楞了下,大力拍着桌案吼叫道:“是谁……。”

“想吓人,也不能这样子啊。”滕茂实喃喃说道,脸色有些白。

就在这时,刚才离去的伙计手中捧着盛放几碟茶点的拖盘,匆忙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更加惶恐不安,疾步进来,轻手将茶点搁放在桌案里,连忙鞠躬赔罪道:“几位公子,实在是太失礼了,刚才……。”刚才了半响,后面却渐渐没了声响。

这下子连脾气温和的楚质、冯京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雅间,顾名思义,就是清静典雅之处,在这里设宴图的就是环境清幽,没人打扰,如今接二连三的听闻喧嚣似的声响,破坏了人家的兴致,却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这应该不是待客之道吧。

“不必多言,叫你们掌柜来。”高士林气呼呼说道,连个说法都没有,是懒得解释,还是看不起人,太不给面子了。

“掌柜现在没空……。”伙计轻声说道,低垂着头,不敢看向众人,其他他心里也知道,来赏心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可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也想实话实话,但问题在于,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令人难以置信,不好明言啊。

高士林怒目圆睁,就要爆起,但让楚质阻止了,瞧伙计的模样,就知道人家肯定有为难之处,没有必要的时候,楚质不喜欢做

难的事情。

“这位小哥。”楚质微笑,忽视人家年纪比自己大的事实,彬彬有礼说道:“我们并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今日贵楼之内嘈杂难忍,似乎有失待客之礼啊。”

楚质的话音才落下,外面又传来一个像是花瓶坠地的声音,也不怪楚质他们觉得吵闹,若是在其他地方,或许会听不见,可是声源就在头顶楼上,想要漠视都难啊。

“肯定是有人在闹事。”高士林眼里透出一股睿智的目光,语气冷静说道:“而且这人你们酒楼招惹不起,只能任由他胡闹下去。”

伙计沉默不言,不过从他面上的神情,几人就知道高士林所料无差。

“据我我知,赏心的东主,似乎与钱王家有些关系。”高士林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声音不大,雅间内的几人都清晰可闻,“敢如此不给钱王面子的,在汴梁城里,好像也没有几人吧,问题是,以他们的风度,就算再气急败坏,也不至于做这样无礼的事情啊。”

几人都深以为然,知道赏楼底细的,肯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像这种在公共场合打砸的事情,十分有损身份,自然不屑为之,而不知情的,敢在这里闹事,早就被赏心楼的伙计给拱出门去了,哪里会让他接二连三的在这里胡闹。

“小二,不用隐<了。”高士林认真说道:“来赏心楼的客人这么多,事情肯定掩饰不住,早说晚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就计低头犹豫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瞧模样应该是赏心楼的主事、掌柜之类的,只见他满面笑容,挥手让伙计退下,客客气气说道:“想必刚才的动静,定然惊扰了几位公子饮宴的兴致,为了表示歉意,鄙楼决定,这席酒宴由鄙楼请了,如果几位公子觉得还未尽兴,尽管吩咐伙计上菜就是。”

“你?”高士林眯眼道,脸色很差。

“在下赏心楼的主事,见过几位公子。”青衣中年人微笑行礼道。

“你认为……。”高士林的声音有些轻缓,毛微锁,语气有些不善:“我们生气,就是为了贪图你这席酒宴?”

“自然不是,在下失言,请公子见谅。”青衣主事慌忙赔罪道,真是晕头了,居然拿对付小民的办法来应付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权贵公子的人,人家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把区区酒宴放在眼里,自己这样说,岂不是在损人家的面子,而公子哥儿,恰恰就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主。

“见谅也可以,但你要解释清楚,刚才到底生了什么事情。”高士林悠悠说道:“不然我亲自到钱王府,找钱知礼询问也成。”

钱知礼,钱王府的嫡系长子,没有意外,以后必然继承钱王的位置,青衣主事自然清楚,敢这样直呼大公子名字的,绝对不是普通权贵公子,说不定还是宗室呢,想到这里青衣主事眼睛里掠过一丝异色。

“请问公子是?”青衣主事小心翼翼问道。

“高士林。”轻轻展开手中的折扇,高士林悠然说道,神态自若、从容淡然。

“原来是高府大公子,真是失敬。”青衣主事连忙鞠躬道,显然也清楚高士林的身份,在汴梁城里开酒楼,怎么可能连权贵世家的公子哥儿都没有耳闻,那可是酒楼的衣食父母啊,自然要记得清清楚楚,好随时奉献孝心。

“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能说了吧。”高士林说道,感觉有些无趣,什么大公子,自己明明是高府大官人,一点礼数都不懂,居然在酒楼迎客,下次见到钱知礼定然要向他反映下才行。

“高公子不是外人,那在下也就隐瞒了。”考虑了片刻,青衣主事表现得有些神秘,左顾右盼了下,合了上房门,这才小声说道:“今日我们酒楼来了位贵客,对楼里的膳食有些不满意,所以了下脾气,掌柜现在正在劝抚,听动静应该没事了。”

“什么贵客,居然让你们这般小心伺候?”高士林惊讶问道。

“是一位皇子。”青衣主事轻声说道,表情有些得意,毕竟能亲自接待这样的贵宾,传扬出来也十分有面子。

“哪个王爷的家的?”高士林问道,语气有些索然无味。

“什么王爷家的。”青衣主事迷惑了下,随之反应过来,急声道:“不是王子,是皇子,当今官家流落在民间的皇子。”

如果以后没有意外,都是这时候上传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假难辨

房中的几人顿时惊愕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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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当今的皇帝赵祯膝下无子。皇储之位的归属问题至今还悬而未决。而楚质也知道。其实赵祯不是不能生育。人家十三岁继位。十五岁时由刘太后为他立皇后郭氏。又选美女充盈后宫。公主生了好几个。但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这十几年中。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嫔。却无一为生出皇子。

为此赵祯曾在宫中供奉赤帝像。日夜祈祷。以求皇。却没有什么效果。皇储继承归属题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固。而且赵祯的身体不怎么好。有过病危而不能处理朝政的情况。对此臣们非常担忧。害怕某天皇帝突然不豫。驭龙升天。那该如何是好。

这种可怕的后果。让朝廷大臣。甚至赵祯自己也意识到确实要为以后作打算了。幸好此事有过先例。宗当年也遇到这个情况。赵祯依此而行之。将赵宗召入宫中抚养。以防万一。然。只是收养赵宗实而已。却没有确定他的身份是皇子还是太子。显然赵祯还没有完全死心。觉的自己还年。以后说不定能育出龙子来。

事实证明赵祯的想法没有错。景佑四年。后宫有个俞美人生下龙子。可惜没能活下来。宝元二年。宫中的苗美人又为赵祯生下皇子。母子平安。满朝皆喜。赵更是乐不可支。亲自为这个宝贝儿子起名。并立即封官加爵。又满心欢喜的将赵宗实礼送回府。以为至此以后就可高这位子只活了一年半便夭折了。赵祯空欢喜了一场。庆历元年。后宫妃再为赵祯生下龙子。但没活到三岁也夭亡了。

连续的打击让赵祯伤不已。朝中百官也是连连望而这些事情在民间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可谓下皆知。怎么突然间冒出个皇子来呢。

“你莫要在此故玄虚。”高士林不悦道。居然敢糊弄自己。不想在汴梁混了吧。

“这位主事。此关系皇家颜面。不可随意笑谈。”冯京皱眉说道虽然说宋朝言论环境比较宽松自。不以言论获罪。但是文人士子们对于皇家威严还是比较敬重的。绝对不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几位公子如果是事实。在下哪里有胆子敢胡言乱语啊。”青衣主事也没有感到奇怪当初自己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惊骇之极。

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可是人家拿出了有力的证据。想不信也难啊。

“哪里来的贼人。如此胆大天。居然敢行骗至京城来了。也不怕被问罪入狱。”滕茂实喃喃说道。

“`未见过皇子之前岂能如此断然肯定。”青衣主事有些不乐意了。自己等人又不是笨蛋难道就不懂辩明皇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吗。

“这样说来。我倒好好见识下这“皇子”的风采才行。”高士林冷笑道:“流落民间的皇子。好大的来头。”

青衣主事有为难起来。皇子吩咐不许轻易泄露他的身份。如今自己一时心急口快失言了。瞧几人的模样。似亲自去找皇子探明其身份。这个没有什么好顾的。种种证表明。皇子就是官家的龙子。不怕任何人质疑。只是皇子身份高贵。以后说不定能继承帝位。成为天子。岂是随意想见就见的。

“在前面带路吧。”高士林起身挥手道。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这贼子也太过猖狂居然敢冒充龙子。在汴梁城里招摇撞骗。自己岂能装做视若无睹。

“高公子。。”青衣主事吱吱语语。寻思着要要先去给皇子通报声。

“才卿。不必急切”听了半响。楚质心里有些然。但还要确认下。当下轻笑说道:“这位主事。说了半天。却不知皇子的名讳是?既然自称是皇家血脉。口说无凭。总该两件皇物为证明吧。”

高士林冯京滕茂实觉的十分有道理。看青衣主事的样子。似乎对那所谓皇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可以推断出。那皇子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能令人信服自己的身份。不然平白无故的。对别人说自己是皇子龙孙。谁会敢轻易相信。

“公子所言极是。皇子名讳为青。至于身上持有何等皇家之物。恕在下不能告之。”青衣主事微笑起来。觉这些人之还是楚质最为聪明冷静。

冷静了下来。高士嘲讽说道:“怎么。既然有持无恐。还怕对人言不成。”

青衣主事有些尴尬笑了。主要这证物涉及到天子的**。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岂能随意宣扬。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民间的皇子。简直就是笑话。”冷哼了下。高林“朝廷百官谁不知道。官家育有三子。却早已夭折。哪儿又冒出个皇子来。况且皇子诞生之日。便由宫人专职看护。一举一动可谓万众瞩目。怎么可能流落到民间。宫禁之中丢失皇子。这可是惊天动的的大事。怎么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要知道宋朝的天子。可不是电剧里的皇帝。动不动就微服私访。然后成就几段露水姻缘私生儿子一抓一大把。人家祯即位之后。可谓是久居深宫。很少离开皇宫。就算是出宫巡幸。身边必定随从数万禁卫以及文武百官。哪里会有猎艳的机会。连美人都没有碰到半个。更加不用说有私生子了。

青衣主事闻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出于某种顾虑。随之沉默起来。反正事实就是如此。你们爱信不信。等过几天宫里传来消息。你们就知道后悔错过好皇子的机会。

“这样说来。皇子此次入京。就是为了认祖归家。却不知你们将此事上报府衙了没有?”楚质微笑问道。

“那是自然。必再过不久。宫里就会来人将皇接回宫中。”青衣主事笑容满面说道。到那个时候。赏心楼肯定名场汴梁城。一个皇子在赏心楼待过。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从此以后。赏心楼必能将白楼取而代之。成为汴梁城第一名楼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当世才卿景纯。人如此自信。或许。。”滕茂实迟疑不决说道。

或许什么。高林冯京心里明白。这年头招摇撞骗的。从来都是低调查行事。恨不能堵住众人之口。而这人却光明正大的找上官衙。还要进宫面圣。如果不是的了失心疯。那肯定是有所持仗。世事没有绝对。说不定人家真的可是皇子。

高林犹豫了起来。心里有九成肯定那人是个骗子。但是这种大事。莫说只有一成可能就是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谁也不敢随意下定论。

知道害怕了吧。青主事里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打扰了几位公子的兴致。在下深感歉意。请诸位见谅。位继续慢饮。在下就告退了。”

正烦着。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个小人物。高士林挥挥手。皱起了眉头。仔细思索起来。待青衣主事退了下去之后。高士林现楚质似乎毫不在意这件事情。一脸悠然自的的举杯小饮。不由好奇问道:“景纯。此事非同小可。你为何如此漠然置之。”

“说的是啊。官家子。太子之仍悬空。如果这人所言无虚。那就有可能被立为皇储。”冯京声说道:“国有储君乃社稷之福。万民也可安心。但题在于。。”问题在于如果这人是骗子。那朝廷君臣就要沦为天下人。乃至敌国的笑柄了。

“景纯。对于此。你有什么见解?”滕茂实也追问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再怎么关心重视。此事也轮不到你们管。我们能想到的。难道朝廷`会想不到。”楚质笑道:“不管此人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自有官员来处理。若核实他是真皇子。自然是天下之幸。若是有假。那等待他的将是贬诛之祸。”

“这话有理。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高士林喃说道。

“说的也是。既然上了。不弄清楚事情真相。我怕是难以安眠。”冯京赞成说道。

“我倒是赞成景纯之言。汴梁城事。自然有开封府司职处理。我们安心等待消息即可。”滕茂实微笑道:“相对而言。人家办案经验丰富。知府钱大人又有明察秋毫之名。肯定会将事情调清清楚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行了。别操那么多心

”楚质轻笑道:“当世秀颖。日朝廷赐官授职。今日的酒宴注定不能尽兴而归。况看情形大伙没有了饮酒的兴致。不如归去吧。”

“也好。”寻思了下。其他三人示同意。带着分酒意。悠悠走出了雅间。向赏心楼台处去去。虽然刚才主事已明要请客而赔罪。但是几人心里都有些清高傲气。又不是付不起酒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承赏心楼的情。

“几位公子慢走。欢迎再来。”计露出职业性的笑容送客道。走了几步。回头再了眼赏心楼。高士林喃声说道:“事情没有弄明白。我肯定会再来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赐官授职

赏心楼的动静自然不仅是楚质几人听闻而已。(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而且赏伙计也未都能守口如瓶不向外透露任何消息。只要说予一个人知道。那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一之间。传`迅速传遍全城。

官家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出现在汴梁城。这个消息不啻一声惊雷。一下子轰动了全城。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聚集起来。头接耳。好不热闹。百姓们也吃不准这事的真假。只有街谈巷议。风言风语。胡乱猜测。

而楚质对此依然不关心。而不只是楚质而已。外也有几百人。听闻这个消息。心固然惊奇迷惑。但是都没有心思理会。毕竟对这种街头传闻而言。人更加关心自己的前程大事。

从金榜题名至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进士们在享受期集活动所带来的欢乐与荣耀时。里面却牵挂另外一件事情。根本不能彻底的融进欢庆的气氛中。毕竟关系到以后前途的官职还没有着落呢。谁能真的的下心来。

这日清晨。,宣德门前。进士们再次聚集了起来。这次来人绝对没有遗漏。哪怕染病在身的。也要在-白全无血色的脸上。涂抹粉红胭脂。强自提神赶来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错过了今日的赐官授职盛典。朝廷是否把官职给你留着。以后再补上。

要知道大宋朝。最不缺的就是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住各的方的实缺实职。如果不为了向新科进士皇帝的恩例。硬是从各州县凑足了这么多官职出来恐怕这些缺职-就已经补齐了。到底还是冗官惹的祸。

仁宗之前。凡金题名的进士不管名列第几。朝廷予以并九经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同出身进士及诸科并送吏部免选优等注拟初资职事。判司簿尉。就是说谁都有官做。

可这样宠章殊异的待遇。到了宗年间。冗官象严重。已不可能为所有被录取的进士赐官授职了。于是在庆历二年下诏第四甲已下并诸科同出身。留京守选。不予以授官。守选的意思就是这些进士。必然通过吏部的试才有资格官。

几次三番入宫虽然没有面圣。

但从进士心里倒也坦然自若许多。没有始初时的束。且分散在宣德门前的广场里。三五成群的欢声笑谈起来。当然也就是三甲以上的进士能笑的出来。第四第五甲及诸科出身的进士心胸开的脸上或许还有些微笑。心情不怎么好的干脆沉默不语。

有人欢有人忧。机会还是有的。以后继续努力就行。不必泄气嘛。排在第三甲最后一名的进士如此安慰第四甲的名进士。在人家吃人似的目光注视下。讪离开。

“文通兄。看来你乎有些紧张啊。”德门前某处。滕茂实微笑说道。拿着扇子-不停。如果小腿不颤的话。确实十分潇洒自若。

负手而立。来移的沈轻笑道:“彼此而已。比较之下。还是当世兄和景纯兄较为淡然。”

轻靠在墙壁。看似容不迫的冯摇头说道:“这个时候。谁能淡然下啊。倒是景纯。似乎在考虑什么。”

“我是在考虑。如果待会朝廷授予的官职不合心意。我是否应该推辞不赴呢。”一直微笑的楚质突然叹说道。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与前途相比。还是生命最为重要。安全第一。了小命。还谈什么锦绣前程。

况且楚质的考虑也算不上开先例之举。因对朝廷赐予的官职不满。力辞不遵的事情在宋朝也不是什么稀罕行为。而朝廷也不会因为这个治罪。连斥责的意思都没。如果辞官的是个名人。皇帝还要乖乖再三下旨请他出来为官。如此辞之间。皇帝落的个明君之名。而辞官的名人自然就是隐逸乡野的大贤。大有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几人闻言。果然没大惊小怪。反而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这样做。过了片刻。冯京轻声说道:“纯。这样做似有不妥吧。就算再怎么不满意。官家的旨意也不能随意推辞啊。草率从事容易让人非议。况且以你的才能。在的方历练几年。迟早能召回朝中。想必到那个时候。你将会久留京城啦。”“当世言之有理。”沈点头说:“天子隆恩。我等奉旨差遣诸的。自然不能有违圣命。在的方上有所作为。才算是对的起陛下的器重。”

“行了。景纯自幼在汴京里长大。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

要远离家门。不到什么的方赴任。心中偶有感慨人之常情。”滕茂实轻声说道。似乎有些黯然之色。显然是勾起了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眨了下眼睛。冯京与沈对视而望。相处日久。总是不知不觉忽略了楚质的年纪。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情况。

“秀颖是想家了吧。”知道他们误解了。但是质却没有解释。总不能明摆告诉人家自己图安逸。不想到贫苦的的方受累吧。

“仔细算来。已经离家半年有余。却不知家里双亲身体可安康。”滕茂实点头承认道。眼眶有些润。没有人会笑话滕茂实。古代非常讲究孝道。在人前承认思念家人。那是诚孝的表现。众人只会予以肯定。

“赐官授职,。廷许下假期。诸位也该衣锦还乡了。”楚质微笑说道。毕竟中国自古就有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观念。恩例的最后一道程序。当然就是让新科进士锦还乡荣归里。再行赴任。十分具有人情味。

几人笑而不语。睛掠过激动之意。恨不能立即还回家乡。享受着父老乡亲们的欢呼喜迎就在几人沉于美好的暇想中。几个内侍从宫里走了出来。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高呼起来:“陛下有旨。召新科进士入宫觐见。”

经过数次演。听到声音。进士们立即自觉的按照排名次序分列站好。在内侍的带领下。通过禁卫的检查。噤声肃容的走入宫中。不久之后。就来到壮丽华美的崇政殿前。然后就停了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宽敞的崇殿能容下这进士进入。但崇政殿可是天子与朝中大臣们商议国事的的方。进士们还没有这个资格随意入内。

“请位进士稍等”轻描淡写抛下这话。传话内侍匆匆忙忙入殿内向皇帝复命去了。下一帮或色淡然。或激动难抑的进士。

事实证明。古代还很讲率的。进士们才歇息了片刻。额头上的汗还未抹去。内侍又匆奔了出来。走近众人之后。脸上泛出一缕笑容。却没有着急宣布皇帝的旨意。或传达什么信息。似乎有些累了。在微微喘气呢。宫禁之。两旁有百披甲配刃之士在虎视眈。就算心里再急。也没人敢轻举妄动。若是不小心让禁卫误会。那就麻烦了。

过了几息时间。在些进士看来。像是过了年。内侍终于开口叫道:“陛下1。第四甲以下及诸科进士到吏部官署候旨。”

势比人强。能什办法。被点出来的进士。乖乖的挪动位置。走了出来。在内侍的引领下。心有不甘的走了。接下来要生什么事情。留在这里的前三甲士心中有数。纷纷屏气凝神。留意崇政殿内的情况。

过了片刻。静悄悄的的崇政殿前。终于出来又出来一个手执龙凤纹卷轴的内侍。反应机敏进士立即知道。那就是赐官授职的圣旨。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谁还能保持冷静。纷纷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内心中的喜悦情绪。还好内侍见多识广。知道眼前某些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人。并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清了下嗓子。内侍开始了废话。先是回顾了下大宋建国以来取的的各项成绩。太祖太宗真宗历代皇帝是何等的圣明。大宋在他们的治下又是多么的太平。可谓千百年来的盛世。直到当今陛下即位。承祖先之恩泽。不敢有所懈怠。勤政爱民。夜不能寐。。在的努力下。没有给祖先丢脸。大宋江山稳固。

随后一个转折。说到了此次科举。取了多少人才。那可是大宋的栋梁之材啊。内侍念这里时。有昏昏欲睡的进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顿时为之振奋。态度越恭敬虔诚。片刻之后又蔫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内侍意犹未尽似的开始收尾起来:“。。今日正式为新及第进士赐官授职。希望诸卿朝廷守牧守四方。治国安民。”

“臣等必不负陛下之望。”声音彻云霄。在宫殿内隐隐回荡。有股如释重负的喜悦。

“诸进士听旨。”内侍的声音悠长。有些沙哑。但这时候谁会顾及那么多。特别是冯京。目不转睛的盯住前方。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第一甲第一名。夏冯京。出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漏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漏了?

将作监是古代负责宫室、宗庙、陵寝等公共土木建筑的机构,兼领百工,监是主官,丞是属官,宋朝时候丞作为一个虚职授予新进状元,以示恩宠,虽然将作丞只是从八品上品秩,毕竟是京官,到了地方任职那就成为身份的象征。

宋朝时候的进士,固然从千万士子之中脱颖而出,金榜题名,可谓是人中之骄子,但是宋太祖赵匡胤却不这么认为,刚才的时候给进士们授予的官职非常低微,哪里是第一甲的状元榜眼,也不过是予以些司簿之类的从九品小官,打发他们到各地任职,运气好的放可能得到提拔,如果没有机缘,那一辈子就仅此而止了。

到了宋太宗时期,对于进士才开始朝典始重优与注授,给予特别优渥的恩例,第一、第二等进士并九经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同出身进士及诸科并送吏部免选优等注拟初资职事,判司簿尉。

太宗真宗两朝,都是以此为例,对新科进士非常的优待,可是由于取士太多,用人太骤的原因,到了仁宗朝,冗官的现象开始严重,朝廷不得不改变取士的策略,所以第四第五甲及诸科出身的进士,只能乖乖的到吏部报道,参加守选考试。

这样做的后果,自然有部分进士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势比人强,也只有接受结果,而另外部分进士,却觉得非常合理,毕竟自己享受这份荣耀待遇,那是靠真才实学挣来的,要知道物以稀为贵,道理同样适用于赐官授职,能享受这样待遇的人越少,享受这样待遇的人就越发感到荣耀,特别是当听到内侍第二句话时,在场的众人纷纷向冯京投以羡慕目光。

“第一甲第二名,钱塘沈遘,为大理评事、通判江宁府。”

大理评事,品秩从八品下,只.比将作丞相差一级,但是就是这一级之差,却显示出朝廷对状元的恩厚,宋代官职虽然分为九品,但是每个品秩有正从之分,正从品秩又有上下之别,十分的复杂,只要有些微的差别,那就意味着所享受的待遇不一样,而且授予榜眼大理评事一职,那就更加突出状元身份的恩荣。

“真是羡慕文通兄啊,省亲赴任两.不误。”冯京轻笑对旁边的沈遘说道,古代的江宁府就在现代的南京位置,而钱塘位于杭州,两地非常邻近。

“当世兄何尝不是如此,江夏就.在荆南,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沈遘微笑说道。

古代为了防止地方坐大,加强中央集权,对官员实.行异地为官的回避制度,从汉朝到现在,这个制度已经很完善了,有时候连在邻地为官都不行,而冯京和沈遘有这样的待遇,也算是朝廷对于状元榜眼的一种恩例。

“第一甲第三名,常州钱公辅,予大理评事,通判越州。”

常州越州相隔千里,钱公辅有些失望,随之又振奋.起精神来,以后自己正式为官,只要努力奋斗,哪里相差万里之遥,定然做出成绩来,要让家乡父老为自己感到骄傲,想开了,钱公辅泛出灿烂笑容,向身边的同年祝贺起来。

相对状元榜眼探花的轻松惬意,其他进士却紧.张许多,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很快就到了第九名,都授予大理评事之职,但是差遣却各有不同,或是某州通判,或是某府推官,有人因为差遣符合心意露出笑容,有人却因此而额眉紧锁。

但是楚质现在.可没有闲暇理会诸位同年的心情情况,第九名进士已经授予官职,那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真是期待啊,楚质屏气凝神,感觉心脏怦然跳动,如同乱鼓一般,越来越急促。

似乎内侍有意要和楚质作对,在他期待万分的时刻,传旨内侍忽然闭口不语,好像是说话太多,两腮疲麻不堪,所以要休息片刻,才能继续念诵名单。

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余秒,但楚质却觉得时间分外的漫长,似乎是静止不动,好不容易见到内侍再次清了下嗓子,楚质也顾不上感慨,密切留意内侍的嘴唇,集中了全部的心神,仔细聆听着内侍将要宣读的内容。

“第……二甲第一名……。”内侍的声音依然那么响亮,而底下的进士却有些哗然。

“怎么回事,好像是漏了景纯吧。”作为楚质的好友,冯京见此情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迷惑说道:“难道是看走眼了。”

“要不要上前询问清楚。”沈遘轻声说道,也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似乎没有留意底下进士的动作,内侍依然高举圣旨,极其认真的扬声诵读着,见到这个情形,心有疑虑的进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听下自己被赐予何官职再说其他。

“宣旨之时,不可贸然打扰。”考虑片刻,冯京摇头说道:“待他将圣旨宣读结束之后,再上前请教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沸腾的热血慢慢的凉熄,楚质心里感觉有些不妙,但是还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可能宣旨的内侍真的看漏了,楚质如此安慰自己,脸色却非常差,直到听闻滕茂实将到荆南某州万户县任县丞时,才勉强挤出恭喜的笑容。

半个小时之后,内侍终于念完第三甲最后一个进士被授予的官职,开始了收尾的结束语,无非是表明皇恩浩荡,众人不可忘记,以后要时常思其恩,最好是以身之报之,当然,圣旨的制诰文章,肯定非常婉转含蓄,冠冕堂皇。

“诸官且退,即日到吏部领取官印文书,就可起程赴任。”内侍高声叫道,声音有些沙哑,越发刺耳起来。

“臣等谢过陛下。”不管心情怎么样,对授予的官职满不满意,众人还是没有忘记向崇政殿行礼拜谢,哪怕是拜个空门。

见众人如此识趣知礼,内侍眼睛里掠过一丝赞许,微微点头,圣旨宣读完毕,也没自己什么事情,正准备返回崇政殿内向皇帝复命,却让冯京几人给拦了下来,其他进士自然明白所谓何事,也没有着急离去,纷纷驻足留意,而此事的主角楚质,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似乎没有上前聆听的意思。

“大阁请稍等。”冯京客气有礼的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大阁解惑。”

“什么事情?冯大人尽管直言。”传旨内侍微笑说道,宫中内侍太监与朝廷外臣,关系虽然不怎么融洽,但是也没有达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况且谁都能看出状元冯京以后的前程远大,内侍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可能我刚才心中过于激动,没有留意到第一甲第十名楚进士被赐予何官职,想烦劳大阁再复述一遍,不知是否可以。”冯京轻声说道。

“第一甲第十名。”内侍脸色有些怪异,瞥了眼不远处的楚质,轻微叹息道:“要让冯状元失望了,陛下赐予的圣旨之中,并没有楚进士之名。”

果然不出所料,楚质隐约听见这话,心里一阵苦涩,像这种重要的时刻,传旨内侍肯定要比平常认真百倍,怎么会出现看走眼的低级错误。

“怎么会这样。”众人面面相觑,迷惑不解,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至于有没有人在心里暗暗幸灾乐祸就不得而知了。

“莫非他能高中进士,是靠作弊得来的,如今被人拆穿,所以……。”某些腹黑的人开始猜测起来,却没敢宣诸于口,只能在心里意yin。

百样心思,有人往坏想,自然有人羡慕大叹道:“这回景纯要走运了。”

“何出此言?”旁人迷惑不已。

“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这些赐官授职的,都被差遣到各地为官,而唯有景纯置身于其外,如此特殊,朝廷肯定是要予以重用,说不定直接留任京城呢。”

“还真是有可能。”不少人觉得十分有道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唉,谁叫人家有个大伯是审官院主官,随意在京里找个空缺补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羡慕的语气中,带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景纯……。”冯京几人来到楚质旁边,张口欲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平定了下心情,楚质露出一缕笑容,开口说道:“我没事,倒是忘记向你们的道喜了,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起程赴任,饯行宴可不能少啊。”

明知道楚质是在强颜欢笑,冯京几人也识趣的没有点破,而是与之笑谈起来,此间事了,宫禁之中,也不宜久留,在禁卫的送礼下,众人慢慢向宫外行去。

走出宣德门,回身望了下巍然壮丽的宫城,楚质心里郁闷之极,来的时候固然忐忑不安,但也春风满面,如果却要失落归去,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几家欢乐独自愁。

与好友挥别之时,楚质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给皇帝大臣疏忽了,还是直接被人华丽的无视,比较之下,楚质觉得疏忽的可能性过小,毕竟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名气的,而且殿试成绩也名列前茅,这样都能被疏忽过去,那负责此事的官员可以直接回家养老了。

排除第一种可能,那答案只剩下一个,自己被人无视了,可问题在于,自己近段时间来,不,应该说是从来都是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朝廷没有理由这样对待自己,揉搓着涨晕的脑袋,楚质沮丧的回家寻求安慰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隐患?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隐患?

华灯初上,楚府里里外外都点燃了灯蜡,犹如白昼,满天的星斗璀璨闪烁,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楚府上下的心情却阴沉沉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伙心里都十分清楚,备齐了烟花爆竹,就要普天同庆之时,却只能尴尬的收场,本来一切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子了,众人莫明其妙,不知所措。

“惠姐姐,质儿现在怎么样了?”芸娘妩媚的脸庞浮现关切之意。

“躲在房里不愿出来,连晚膳都没有吃。”惠夫人轻声说道,秀眉微蹙,掠过一缕无奈的忧虑。

“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芸娘抚额说道,满面的迷惑,这已经是她第二十三次自言自问了,毕竟谁也不知道答案,自然没人能为她解惑。

“天威难测,等夫君回来或许就清楚了。”王夫人淡声说道,眼睛里也透出深深的不解。

几个女眷随之沉默起来,偎.依在芸娘怀里的楚玠,年纪还幼,不明白人情世故,但凭着懵懂的灵智,也察觉中厅中的气氛有异,小嘴紧闭起来没有声响,悄悄的把玩着自己细嫩的小手指。

良久,厅门外传来动静,几个女眷.连忙向外望去,随之慌忙站了起来,上前柔身万福行礼道:“夫君、大伯、三叔。”

“怎么人都在这。”楚洛走了进来,.微笑说道:“是为了质儿的事情吧。”

“朝廷赐官授职,居然没有质儿的份,不明白其中原.由之前,我们如何能安心得下。”王夫人轻声说道,挥手下婢女奉上茶汤糕点。

“你们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坏事。”在几人的恭请下,坐.了下来的楚汲笑道:“质儿的情况有些特殊,朝中还未商议出结果来。”

“毕竟十六岁的及第进士,开国至今,也少有听闻。”.楚潜笑呵呵说道:“当然不能以常理视之。”

“此言却是不假。”.楚洛点头赞同,随之扫视厅中,没有发现楚质的身影,不由问道:“质儿呢,回家了没有?”

人家得了官职,风光得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前去庆贺宴饮,楚质哪里有这个心情,勉强和几个好友到酒楼小酌几杯,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早早回家了,而冯京他们当然识趣的没有阻拦。

“在房中,我这就去呼他出来。”惠夫人连忙说道,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瞧楚洛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糟糕,或者其中有什么隐情。

男主人回来了,楚府上下仿佛有了主心骨,特别是见到楚汲他们相谈欢笑的情形,心中的那缕阴霾渐渐散去,手脚也变得麻利起来,片刻功夫,热气腾腾的茶汤糕点立即端进了厅中,而几个女眷也悄悄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听闻消息的楚质来到厅中,脸上也没有什么丧气的表情,态度谦和的见过几位长辈,随之肃立一旁,准备恭听教导。

“质儿,想必你现在的心情肯定十分不畅吧,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向小叔倾诉。”

楚潜轻声道。

“三叔多虑了,平白无故的,我心里哪会有什么不满。”楚质沉声说道,心里确实没有不满,只有满肚子的火气以及深深的不解,真不知道皇帝大臣是怎么办事的,也不清楚自己什么地方招惹他们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玩这出,害得自己大丢了脸面。

“质儿,这里没有外人,心里有什么委屈大可直言无忌,不必掩饰。”楚汲微笑道,心里却对楚质表现出来的沉稳非常满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心情再怎么急切在意,表面上一定要不动声色,这才是为官之道。

“也不是委屈,只是有些不明而已。”楚质轻叹道:“朝廷处事不公,难以让人心服啊。”

楚汲几人相视而笑,也不介意楚质这话里有诽谤朝廷的娣,性格沉稳固然不错,但是对于自家人,就不用提防了。

“今日朝廷赐官授职之时,新科进士在外候旨听宣,而崇政殿里却因为某事引起了朝臣的争议。”楚汲轻声说道,眼睛里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虽然争议的结果让人有些不满意,但是能够引起皇帝大臣的注意,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有些微瑕疵也是可以容忍的。

“却不知为何而争论?”楚质轻声说道,心里知道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系,所以才感到迷惑,楚质非常有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对于朝廷中枢大臣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在眼里,前途再怎么远大,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进士,论名声才气,三元及第的冯京已经超越自己,人家都能顺利得授官职,怎么到了自己这,却没了动静,或者说突然有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朝廷惯例,第一甲及第进士,授予大理评事,下放州府历练,三年之后召回任集贤校理,磨砺几年,擢升入馆阁听政,又过几年,再知州府事。”楚汲仔细掐算道:“再过几年磨勘叙迁,或者召回京中。”

“一般来说,也就是十五至二十年左右。”楚潜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楚质眨眼说道,依旧迷惑不解,听着一头的雾水,根本弄不清楚两人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如果在二十年里,不犯大错,就有机会成为…宰相,而且机率很高,超过五成。”楚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楚质愕然,喃喃说道。

“呵呵,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谁会四处宣扬,也在顾虑下其他进士的感受啊。”楚潜轻笑道,笑容里也有些涩意,看楚质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欣慰,没能考进第一甲,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幸好现在有人替自己完成了心愿。

“当然,事情没有绝对,也不是说二三甲进士没有入主中枢的机会,只是比较之下,及第进士的概率相对要高些。”楚汲解释道。

“质儿明白。”楚质点头,说到概率,那是很复杂的学术问题,楚质数学不好,懒得理会,况且无数的事例证明,成绩突出的精英,总是容易受到照顾的,随之直接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有关系的。”楚洛惋惜说道:“可惜你的年纪……。”

“三十岁的相公,又不是皇子郡王,这可是大宋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啊。”楚潜笑容满面道:“正因为如此,大家对此都有些疑虑,自然有了争议。”

明白了,还是年龄惹的祸,楚质忍不住腹诽起来,上至天子皇帝,下到满朝的文武百官,脑子肯定是进水了,居然为了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而争议起来,且不说自己在这二十年里会不会犯错,就算是一直奉公职守,清正廉明,是个大好官,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他们怎么能肯定自己一定能入主中枢,哪里真的有机会,既然都明白自己年纪不够,那干脆再压抑自己几年不就成了吗,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事烦恼。

楚质却不明白,惯例是何种可能的力量,宋朝自有一套储才用人的制度,从太祖太宗时就定了下来,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人而更改祖宗家法,所以皇帝大臣们才会感到为难,如果楚质是二三甲进士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位于第一甲,如此显耀的名次,大臣们哪个不暗暗留意,知道楚质的年纪之后,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疑虑。

况且楚质平时的表现确实过于耀眼,大臣们非常的有理由相信,以他的才能,再锻炼十几二十年,成为国之栋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是皇帝,年纪再小,也没有人会感到不安,但是辅臣年轻,可不是社稷之福啊,三十岁拜相,七十岁致仕,四十年时间,就算几经起落,那起码也有二十年居于相位之上。

有时候人的想象力是非常恐怖的,特别会自己吓自己,明知道事情未必和自己料想的一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不确定的因素,有人总是将其无限扩大,哪怕知道有人是故意拿这事做文章,但是满朝的君臣却不敢赌。

“却不知朝中争议的结果是?”腹诽之余,楚质忍不住询问起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现在清楚怎么回事,心里的压抑感却是驱散不少。

“朝廷诸公争执不下,陛下也不好决断,只有推延,准备以后再议。”楚汲轻声说道,眼睛掠过几分无奈之色。

“质儿,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张相公?”沉吟了下,楚洛开口问道。

“张相公?谁啊。”楚质迷惑了下,随之恍然道:“父亲说的可是三司使相张尧佐。”

楚洛轻轻点头,目光落到楚质的脸上,如果自己儿子真的得罪过他,能化解自然最好,如果积怨过深,虽然张尧佐是自己顶头上司,但是公事公办,他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

“应该没有。”楚质皱眉想了片刻,摇头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张使相,更加不用说得罪他了。”

“那就奇怪了,那在朝议的时候,他为何总是针对你。”楚汲迷惑说道:“听传言,也是他向官家进言,反映你年龄的情况,指出其中的……。”犹豫了片刻,最终觉得对自己侄子不能用隐患来形容,干脆没有继续往下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敲山震虎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敲山震虎

如果知道有人用隐患来形容自己,楚质恐怕在气愤之余,心里也有些得意吧,毕竟没有点份量也当不起这样称呼。

“张尧佐……。”楚质闻言,立即知道害自己没有官职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了,但是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拿自己来做文章呢。

楚质皱眉思索,对于张尧佐这个人,楚质也没有多大的了解,只是知道他是赵祯宠妃张贵妃的伯父,以前只是地方上的推官,后因张贵妃受宠,地位也越发的显赫,短短的几年时间,成为端明殿学士、三司使相,像这样权势的人物,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些非常虚无的理由而为难自己一个小进士吧,除非……

“质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察觉楚质若有所思,楚潜立即问道。

“张使相我自然没有得罪过,倒是与他孙子张晋元有隙,发生了几次口角。”楚质不确定说道:“但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张使相不至于为了些微小事而心生怨念吧。”

听完楚质叙述自己和张晋.元所发生过的矛盾冲突,楚汲几人沉吟起来,如果按照常理,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与玩童嬉戏耍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谁吃了亏,回家哭诉,大人们也只应该一笑置之,肯定不会寻思要报复回来,如果连些微容忍之量都没有,那真是太失风度了吧。

“质儿说的没错,张使相身居高位,.岂能为了这些小事而为难质儿。”楚潜说道,目光之中还是有一丝疑虑,人心难测,此心非彼心,若是张尧佐真的没有这点宽容心呢。

厅中一时沉默了下来,显然大.家都考虑到这个问题,过了片刻楚质轻声问道:“既然有所争议,不知朝廷诸公对这事有什么不同见解。”

“议论纷纷,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根本不足以当.直,有人心有忧虑,犹豫不决,也有人深信不疑,开口赞成。”楚汲说道。

“那官家的态度是?”楚质问道,清楚皇帝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意见再怎么不统一,只要皇帝金口玉言,肯定能改变大部分人的想法。

“官家对此事,既不支持,又不反对,只是让朝臣商.议,拿出个章程来。”楚汲说道,有一丝无奈,皇帝不表态才是最为糟糕的事情,如果不是心有疑虑,根本就不用将此事交给朝臣商讨,朝廷百官迎奉上意许久,对皇帝的心思也揣摩出一二分来,知道天子未必相信此事会实现,只是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拿不定主意,干脆推给群臣。

“那百官都有些.什么章程?”楚质问道,心里有些好奇,还有一丝哭笑不得的荣幸,难道皇帝大臣们真的这么有空闲,居然将朝政大事置之脑后,却为了怎样安排下小进士的官职争论不休,而且还讨论不出个结果来。

“赵相公认为,什么三十岁为相的言论纯属无稽之谈,应该按常例赐官授职,以示朝廷公正恩宠,得到不少大臣的赞成。”笑了下,楚汲的脸色又暗了下来:“而张使相却固执己见,与赵相公针锋相对,不肯示弱,也得到部分官员拥护其决定。”

当然也有些官员提出不同的意见,却同时被两方人否决,主要是他们提出的意见,对楚质的安排,要么是过于亏待,要么是过于优待,一方赞成之时,另外一方肯定不同意。

有人提议让楚质留京,在京中某个官衙里任司簿典吏之职,等过几年再外放,到时候年龄就不成问题了,这建议一出,让赵概等人欣然喜悦接受之时,就立即受人反对,直骂那人不安好心,要知道现在就是害怕楚质过早进入官场,现在留京任用,起点不是更高了吗,有了这样的资历,恐怕升官的速度更加快。

也有人提议将楚质下放到下等县任从九品县丞主簿之类的官职,也让赵概坚定的反对,直言如此行事,丝毫没有公正所言,要知道对于名列榜首的进士,朝廷从来都是优厚以待,这可是祖宗留传下来的规定,怎么能随意更改。

“也就是说,我还要继续等下去。”楚质感觉有些不妙,深知众人意见不统一,请意味着要开始扯皮了,既然官员们这么有空,谁知道他们会扯到什么时候,三五日还能忍受,如果是一年半载的,楚质觉得自己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和他们耗下去,还不如专注于自己如火如荼的折扇生意。

“质儿不必急切,想必再过几日,朝廷自然商议出结果来。”楚汲如是安慰道,不知道为什么,楚质却感到这话语气有些虚。

“希望如此吧。”楚质说道,也只能默默授受这个事实。

聊了几句,见到楚质精神有些不振,楚汲温言劝慰,让他回去休息,待楚质告罪离去之后,楚汲和颜悦色的笑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张尧佐,实在是欺人太甚。”楚汲沉声说道:“明知道质儿是我亲侄,居然还拿来做文章挑事,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下,莫非真的不把我楚汲放在眼里。”

“他们明争暗斗也就罢了,为何要将质儿牵扯进来。”楚潜气愤说道:“而且连找的借口也是如此的荒诞无稽,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

“大哥,事已至止,多说也无用,还是想下应该如何解决吧。”楚洛轻声叹道:“当初质儿……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担忧,本来以为是以后的事情,没有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们怎能不急,传闻官家有意召回……。”楚潜冷笑道:“他们岂能坐得安稳。”

“那是他们的事情。”楚洛目光微凝,浮现出明显的怒气:“不管他们是想敲山震虎,还是杀鸡儆猴,我们都没有意见,但不该打质儿的主意。”

“如果他们真的要亏待质儿。”楚汲眼睛里掠过寒光,缓声说道:“那我只有豁去脸面,入宫向官家讨个情份了。”

西屋阁楼房中悄然无声,一缕似麝非麝、似檀非檀的异香正从一只古朴小巧的紫檀炉内袅袅溢出,缕缕轻烟弥漫房中,慢慢的变淡,最终化成了虚无,楚质懒洋洋的平躺在软绵的绣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眼睛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过了片刻,房门悄悄地被人推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初儿纤细的小手中捧着一碗羹肴,轻步走近绣床,脸色有些黯然,眼中波光盈盈,泛出一缕真诚的关切之意。

“公子,睡着了吗?”初儿轻声呼唤,如此再三,见楚质依然没有动静,逐将羹肴小心翼翼的放到旁边的桌案上,轻柔坐在绣床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楚质熟睡似的俊逸面容,从丰润的柔唇发出悄无声音的幽叹。

“好端端,学人家叹什么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初儿惊吓似的猛然要站立起来,却被床沿边绊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倒,只觉得眼睛忽然一暗,初儿忍不住要惊呼,却忽然感到自己扑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垫子中。

丰满而润泽的娇躯投怀送抱,饱含着青春少女诱人的弹性,双臂轻巧环搂,温暖的掌心贴上了初儿柔软的小腹,轻轻抚动着,楚质轻笑说道:“初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情了。”

听到楚质的声音,初儿因惊吓了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秀美的小脸随之蒸出了一层动人的红晕,眨了下美丽的眼睛,软语说道:“公子,你没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楚质微微一笑,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换成是哪个,碰到这样的事情,心情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公子……。”初儿敏感的察觉楚质心情的一丝阴郁,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美眸露出忧心之意,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放心吧初儿。”楚质和声说道:“区区的小挫折我还是可以承受的,大不了不要朝廷赐予官职罢了,安心经营我们的生意,或许这样一来,我们的目标更加容易实现也说不定。”

当然,这只是一时间气话,如果真的把一切都看开了,心情哪里会感到郁闷,况且努力了那么久,却没有得到回报,楚质怎么会甘心,初儿闻言,柔软的身子轻轻翻转过来,一双清亮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楚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唇边柔起隐约的笑意。

“好啊,初儿胆子变大了,居然学会笑话人啦。”楚质咬了咬牙,装出一副很凶恶的样子,手掌落在美人那浑圆白嫩的香臀上,刚刚按上去,触到的肌肤柔软滑腻之极,哪里舍得用力,反而轻柔缓慢的在两片丰满光润的肉臀上画圆圈一般来回地轻轻抚摩。

“才没有呢,公子的心情不似刚才那样气愤了,初儿是在为这而高兴。”身子微微一颤,初儿腻声说道,一双美眸朦胧迷离,白玉般的肌肤下慢慢渗出一丝艳丽的红霞。

“如果生气能解决问题的话,天下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楚质轻叹说道,搂着美人香软的身子,芬香扑鼻而来,心中的那层阴霾渐渐消融散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连累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连累了

什么三十岁为相,非朝廷之福,要谨慎从事,这种理由骗下三岁小孩还行,只要脑子还不至于糊涂透顶的人,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问题在于,居然有人信了,而且还拿这荒诞的理由做起文章来,如果说其中没有隐情奥秘,那肯定是有些人脑残了,楚质恶意的猜想,心中暗暗诅咒某些人,你们这些大佬在朝里斗法就斗法呗,干嘛要扯上自己这个无辜的小进士。

冷静下来,考虑了许久,想到大宋最具有时代特色的党争,楚质凭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直觉,猜测自己有可能卷入其中了,当然,也只是猜测而已,楚质也不敢肯定,也有可能是张尧佐真的不顾虑身份,为了给孙子找回场子挟私报复打击,可能性太多,又不是很了解情况,楚质左思右想,脑子又乱了起来。

看见楚质额眉深锁的模样,初儿唇间的笑意渐渐隐去,伸出细嫩的小手想要抚平楚质眉间的褶皱,小脸突然飞起一抹羞红,犹豫了下,另一只轻软玉手从敞开的衣领滑进去,小心地抚上楚质的胸脯,又湿又软的双唇微微张开,含住了他的嘴唇,暖意融融,吐气如兰。

楚质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嘴唇一热,触到了两片温软湿润的东西,胸前更是被两团软肉紧紧抵住,软玉在抱,温香扑鼻,凭着本能,用力吸吮着伸入口内的丁香小舌,丹田处的热气又在体内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至于什么党争啊,报复啊,瞬息之间顿时被抛诸脑后。

不久之后,两人才慢慢分开,初儿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娇吟,嫩滑的小脸深深埋在楚质怀中不愿抬起,红艳艳的脸上露出了又羞赧又迷乱的表情,都已经热血沸腾了,楚质的动作哪里能这么容易停下,轻柔地吻着她娇嫩的脸蛋,右手悄然下滑,落在她的胸前,隔着衣服抚弄一只高耸饱满,手掌间传来一阵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肉感。

“公子,惠夫人吩咐,让你用晚.膳……。”初儿俏脸红得好像天边的晚霞,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一层香汗,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俗话说秀色可餐,初儿的双唇柔.嫩光滑,甘美爽口,口中清香不时飘入鼻中,沁人心脾,楚质一下下地亲吻着那甜腻的嘴唇,手掌轻揉着一团柔软,含糊不清的轻声道:“……如脂如玉,如膏如蜜,吃这个已经饱了。”

听到楚质调戏之言,初儿小脸.立即羞成了一块大红布,诱人的丰腴的娇躯在身下起伏颤栗,楚质吻着美人白腻如玉的耳垂,双手以最快的速度把怀中美人脱得只剩下一件薄如婵娟的轻纱,玲珑浮凸的曼妙身姿在薄纱下面若隐若现。

只见楚质右手一扯,青白色的纱帐立即落了下来,.广阔的天地仿佛刹那间缩成了一个只有七尺长,四尺宽的空间,一顶雪白的梅花帐子将红尘俗世所有的春色都关在了里面,男子低沉急促的喘息和女子愉悦压抑的呻吟渗出床帷,在暗沉沉的房中轻轻回荡。

汴梁城,何府,装饰清雅简单的客厅中,白发银须的.何涉拍案,愤然而起,浑厚宏亮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

“如此荒谬可笑的理由,亏他们想得出来,简直是.欺人太甚。”何涉身体轻颤,胡子抖动,显然被气得不轻。

“学士息怒,不可.为这帮小人气坏了身子。”赵概连忙劝慰起来,丝毫没有顾虑同僚之间的颜面,直接给张尧佐等人定了性,要知道在古代朝堂之上,如果不是水火不相容的政敌,为了保持儒雅文人的风度,不会如此撕破脸皮的直言大骂的。

“党同伐异也就罢了。”在赵概的搀扶下,何涉坐了下来,怒形于色,咬牙切齿说道:“如今居然连个小孩都不放过,他们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学士所言极是,如此卑劣行径,定然为天下人所不齿,我羞与之同朝为官。”赵概附和说道,同仇敌忾之色显露无疑。

重重哼了声,以示自己的不屑,多年修身养性成效立即突显出来,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来,何涉冷静思虑片刻,皱眉开口道:“叔平,最近朝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景纯得罪了张尧佐。”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无缘无故的,肯定没人会闲着无事要刁难个小进士,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景纯性情平和,沉稳大度,按理来说也不会得罪什么人,而且我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传闻。”赵概仔细思量了下,摇头说道:“最近朝中也没有什么特别之事,宫中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那就奇怪了。”何涉迷惑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在争议之时,宽夫对此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文相……。”回忆了下,赵概目光闪烁,奇怪说道:“反应有些反常,至始到终,沉默不语,不发一言。”

“沉默不语。”何涉喃喃说道:“那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心有疑虑。”

要知道文彦博平日对楚质的印象非常良好,也没有掩饰其赞赏之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选择袖手旁观,其中的异常确实值得注意。

皱眉苦思片刻,赵概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些不确定说道:“宫中有传闻,前几日官家似乎提到希文兄了。”

“具体怎么回事,快详细说来。”何涉眼睛微亮,有几分急切之意。

“就是在前两日,官家在批示新科进士官职时,曾经向身旁的内侍提到,几年不见范相,却不知他如今可安好。”赵概说道:“宫中是这样传言的,也不知是否属实。”

“近几年来,朝廷冗官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一日之内又增添数百官员,想必官家也心有感触吧。”沉默了下,何涉轻哼说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逐希文出朝,现在后悔……。”这话还没说完,何涉反应过来,而赵概也立即想到,对视一眼,同声道:“难道官家有意召希文(兄)回朝。”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赵概兴奋之色难以抑制,忍不住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走动,笑容灿烂说道:“苦等了多年,终于盼到了。”何涉何尝不是如此,老怀大慰,红光满面,但忽然之间,嘴角绽放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叔平,别高兴太早,恐怕此事也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难以实现。”何涉声音苦涩道,眼睛掠过一丝忧郁的明了。

“学士何出此言?”赵概迷惑不解道。

“什么三十为相非社稷之福,这分明是在提醒官家,不可让同党之三人为相。”何涉冷声说道:“宽夫和你已经入了政事堂,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者他们还能接受,可是那人是希文的话,他们自然要加以抵制。”

“也就是说,他们明着是在借景纯的年龄来生事,暗地里其实是在打消官家的念头。”赵概恍然,随之气愤说道:“果然是一群小人。”

“此事固然是老夫的推测,但可能性也有十之八九。”何涉恨声道:“近年来,官家将你们逐一召回朝中,想必他们也察觉官家似有悔意,如今宫中传出这样的消息,自然让他们寝食难安,但也不敢明着进言阻希文回朝,害怕被天下人咒骂,也只能旁敲侧击了。”

赵概生气之余,苦笑说道:“这样说来,景纯是被我等给连累了。”

“那是他们卑鄙无耻,就算景纯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们的。”何涉安慰道,心里也有一分愧疚,毕竟如果楚质不是自己的弟子,肯定不会平白蒙受这无辜的泼赃污垢。

“景纯与学士之间的关系,他们肯定心知肚明,官家也十分清楚。”赵概轻声说道:“怪不得张尧佐刚刚上谏之时,官家根本不予相信,还反驳几句,后来听他们反复强调三十为相的言论时,一脸的若有所思,迟迟没有下定论。”

“那你见到此情况,肯定是和他们争辩起来了吧。”何涉了然说道,轻叹了下。

“听闻如此荒谬之言,我如何能按捺得住。”赵概点头承认,有些奇怪的看着何涉,小心翼翼问道:“学士,莫非我做得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错了。”何涉摇头叹道:“且不说景纯是天子门生,你身为知贡举,也不知道避嫌,这样为他辩护,容易引人非议,况且当初希文是何原因被贬出朝廷的,你还没有忘记吧。”

“自然不敢相忘,官家有言,至治之世,不为朋党。”赵概轻声说道,立即有些隐隐约约的明白过来。

“你越是与他们争论不休,以官家的性子,就越犹豫不决,如果你和宽夫一样沉默不语,如此荒谬的言论,官家岂能相信,况且……”何涉沉声说道:“不要忘了,朝中还有观文殿楚学士在,他都没有开口,你着急什么。”

“学士教训的是,这回是我冲动了。”赵概说道。

“关心则乱,以后注意即可。”何涉轻轻颌首,目光有些黯淡起来:“希文错过此机会,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年……。”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冤枉了人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冤枉了人家

“学士不必忧虑,既然官家心中有所后悔,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我等向官家进言,肯定能将希文兄召回朝中的。”赵概说道,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

“这事以后再说。”心中轻叹,何涉轻声说道:“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景纯的问题吧,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然是心中沮丧之极。”赵概叹道:“看着别人赐官授职,风光得意,而自己却毫无所获,心情岂能舒畅得起来。”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多经历挫折,对他以后也有好处。”何涉说道,话虽如此,何涉还是皱眉寻思起来,以他对天子赵祯的了解,知道赵祯优柔寡断的毛病一旦发作,肯定要拖延好几天才能下决心要解决这事情,问题是,皇帝大臣能拖得起,而人家楚质却等不了啊。

就在何涉和赵概想着应该怎么婉转了说服皇帝之时,汴梁城中却掀起了风言风语,像赐官授职这样瞩目的事情,自然得到许多人的关注,仪式结束后,城中的百姓权贵一时之间针对进士授予的官职纷纷议论,说到状元冯京以将作丞身份出守荆南军事府,那是何等的恩宠,榜眼探花通判府州,可谓是身居要职,还有其他进士,即将风光的赴任各方,这一切都让文人士子们羡慕不已。

当然,提到有进士将奔赴穷.山恶水之地为官时,善良的百姓们忍不住一阵惋惜担忧,嘘唏片刻,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发现的,怎么这些赐官授职的进士之中,居然没有最受人欢迎的楚郎的名字。

说到楚郎,那可是汴梁城的骄傲,.别看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外地人,但是我们本地人也不差,年纪相差大截就夺得及第进士的身份,如果再过几年再参加科举的话,状元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口中这样叨念着,汴梁城里关.心时政的百姓开始打听起楚质将要去哪里赴任时,却忽然听说这次朝廷赐官授职中,居然没有楚质的份,开始的时候,众人自然是摇头不信,确认无误之后,又哗然起来,这还了得,这不是明摆欺负人吗。

“也不知朝廷里的大官是怎么办事的,居然稀里糊.涂的把人家给漏了。”有人忧心忡忡说道,立即得到旁人的赞成。

当然,也有人听到之后,冷笑说道:“我看糊涂的是你.们,满朝百官是何等的英明,岂能犯这种错误,肯定是那个叫什么楚…子的,不是好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会……,哎哟,你们干嘛打人。”

看着周围手拿棍棒刀叉的百姓,某人落荒而逃,.远远丢下一句话:“懒得和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计较……。”

“别听他胡说八.道,听我的邻居的……说,朝廷是准备要重用楚公子,想让他留京任职,又怕其他人妒嫉,所以才推辞几日再单独给楚公子授职的。”

“言之有理、应该是这样没错。”周围附和的声音响成一片,而且以年青少女居多,要知道凭着一句生死相许,以及一句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不知打动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现在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诋毁楚郎,简直不可饶恕。

在一座装饰豪华的府邸前,张晋元有些狼狈的揉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道:“今天本公子心情舒畅,不与你们这些无知小民计较。”

听到外面粗暴的拍门声,府内院子大大咧咧道:“来了。”声音有几分不耐烦之意,慢慢腾腾拉开门,见到张晋元的模样,愕然了半响,才认出眼前满身蛋清蛋黄,浑身狼狈不堪的人,是自家的公子。

“元公子,你怎么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到张府头上来了。”反应过来,院子立即怒气冲冲叫嚣道,手脚也没有停着,掏出毛巾殷勤的为张晋元擦拭起来。

“多管闲事。”张晋元哼声道,纨绔归纨绔,但他也知道什么叫众怒难犯,况且砸鸡蛋的人实在太多,他也记不清楚是谁了,况且在背后非议人家的事情,也不好传扬出去,免得让人笑话,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院子讪笑了下,随之识趣的闭口不语。

“父亲回来了没有?”迈步跨过门槛,向前院走去,张晋元随口问道。

“回来了,正在厅里侍奉相爷呢。”院子笑容满面说道。

张晋元顿时止步,回身低喝道:“怎么不早说,待会再找你算账。”说完蹑手蹑脚矮着身子,绕过前院厅门口,从另一边返回房屋了。

“你又没问。”院子喃喃说道,心里暗骂活该。

豪华府邸的厅中,装饰自然也富丽堂皇,厅门挂了半幅檀香珠帘,雕工精细,极是古雅,厅中正堂放着一张朱漆书案,桌上放着烛台、香炉之物,两旁是错落有致的上等梨木椅子,上铺蓝缎锦垫,墙上全是名家山水字画,与厅中豪华的装饰相衬,富贵而不失典雅,没有落了俗套。

“山甫,宫中可传来什么消息?”厅中首位,一身紫衣华服的张尧佐轻声问道。

张山甫,张晋元的父亲,也是张尧佐的长子,赵祯宠妃张贵妃的堂兄,不久前凭着堂妹的关系,被赵祯赐予进士身份,如今在都水监任职。

“听妹妹说,官家回宫之后,一直在御书房里,也没有批阅奏折,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张山甫回答道,脸上有些笑意:“看来官家已经领悟到父亲煞费苦心的提醒。”

“如此至好,不然我们也只能冒着让官家不悦的险,在朝会中直言上奏了。”张尧佐点头说道。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毕竟官家还没有正式下诏要召回范仲淹,我们也不好进谏,只有旁敲侧击,让官家知道我们的立场。”张山甫笑着说道。

听到儿子的奉承,张尧佐表面上毫不在意,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正准备表示下谦虚,忽然发现厅外人影闪动,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道:“谁在外面。”

“祖父、父亲,是元儿。”张晋元连忙回答,快步走了进来,乖巧的行礼道。

“今日又到哪里嬉戏去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张山甫说道,语气似有不善,知子莫若父,无论张晋元表现得多么乖巧,也掩饰不了他纨绔的作风,而这恰恰让张山甫心中最为不喜欢的。

“元儿也没去哪……。”张晋元嗫嚅说道,在张山甫的逼视下,也不敢往下说。

“元儿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发什么脾气。”张尧佐说道,有几分维护之意,俗话说隔代亲,对于这个长孙,张尧佐心里还是很看重的。

有张尧佐护着,张山甫也不好再责备下去,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眼面露喜色的张晋元,口中喃喃说道:“有时间出去戏耍,还不如在家中读书,就算考不上状元,中个进士也好。”

张晋元闻言,嘴角轻轻撇了下,心中也暗暗嘀咕起来,你考不上也就罢了,还要自己受这份苦。

“又把老子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就算成为朝廷官员,张山甫还是不改在家乡豪气的作风,看见张晋元满不在乎的神情,立时愤然而起说道:“瞧瞧你自己,人家年龄与你相邻,早已是状元榜眼,还有年纪比你小几岁的,都已经进士及第……。”

“进士及第又怎么样,一样是没有官做。”张山甫滔滔不绝的教训,让张晋元有些烦了,忍不住轻声反驳道:“就算不是进士,只要你们求下姑姑,直接让官家赐予我一官半职不就成了。”

想到自己官职的来历,张山甫顿时愕然,半响之后才悻悻说道:“你说的倒轻巧。”

“本来就很容易嘛,只是你没有想到而已。”张晋元小声说道。

“你这小子……。”张山甫勃然大怒。

“行了。”张尧佐挥手,认为张晋元说的没错,自己这些人辛辛苦苦阻止官家召回那个范仲淹,为的不就是这个轻巧容易吗,随之和声说道:“元儿,你说谁进士及第没有官做啊?”

“就是那个楚质啊。”张晋元满面的兴奋说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肯定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今让朝廷发现,所以才不给他授官职,活该。”

有资格参加朝会的,都是些高官大臣,为了个荒谬理由为难人家小进士的事情,谁也没好意思外传,况且短短的时间内,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泄露,所以城中百姓也是听到当时在场的进士谈论才知道消息,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了解,而楚质确实是冤枉了人家张晋元,纨绔子弟也有尊严的,在外面与楚质发生冲突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向家里说过。

“闭嘴,胡说什么呢。”张山甫斥喝道,这回张尧佐也没有制止,毕竟在人家一个小进士身上做文章,已经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如今在自己人面前,就不必掩饰了。

惊吓了下,张晋元嘟喃说道:“本来就是嘛,外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别学人胡言乱语。”张山甫斥责问道。

“元儿,听你之意,似乎对这个楚质,有什么看法。”察觉张晋元的言不由衷,张尧佐轻微皱眉问道:“你和他有过节?”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互算计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互算计

“也不是什么过节,只是那小子和曹家的人走得比较近,我遇过他几回。”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张晋元实话实说道:“看他不怎么顺眼。”

“不好。”寻思了下,张山甫惊呼道。

“父亲,怎么了?”张晋元迷惑不解道。

张山甫没空理会儿子,连忙朝张尧佐说道:“父亲,这样一来,审官院的楚学士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在挟私报复?”

“应该不至于吧。”张尧佐皱眉说道:“在朝会上的时候,无论我们如何争论,也不见他开口为声辩,应该是理会了我们的意思。”

张山甫苦笑说道:“父亲,谁都知道楚质是他侄子,为了避嫌,楚学士怎么好开口啊。”

“我倒是疏忽了这点。”张尧佐轻声道,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谁会考虑得那么详细,为了大家的利益,只有委屈某人了。

张晋元还是有些机灵的,听.到两人对话,也猜测出几分来,惊楞之余,忍不住开口问道:“祖父、父亲,听你们的意思,好像那个楚质不能得授官职,是因为你们……。”

张山甫窘了下,嚷嚷叫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虽然说为了…那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因此得罪了楚汲,也未免有些不妥。”张尧佐说道,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顾忌。

“不管楚汲是什么人,祖父是当朝相公,怕他做什么。”.张晋元在旁不甘寂寞说道,不过话里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反正据他了解,汴梁城的世家大族以及朝中几个宰相之中,没有一个是姓楚的。

“你懂什么,那不是怕,而是不值当。”儿子大了,张山甫.也有心传授他些政治经验,所以才没有挥手赶他出去。

“楚汲是审官院同知院事,掌管京官各衙的官员.升迁调动,地位固然不十分显赫,却手掌实权。”张山甫淳淳教导道:“在任多年,受其恩惠的官员不计其数,得罪了他,相当于得罪了一大批官员。”

“最重要的是,官.家对楚汲非常宠信。”张尧佐轻声说道:“据说,审官院刘知院事,即将致仕,毫无疑问,接任他位置的将是楚汲。”

“官家为什么相信那个楚汲。”张晋元好奇道:“莫非他也有女儿在宫中不成?”

“说什么混账话。”张山甫啼笑皆非,怒气又涌上来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以为个个都如自己家一样……。

“二十年前,朝廷中还是章献明肃太后主政。”瞄了眼张山甫,张尧佐解释道:“章献明肃太后似有武皇之心,幸得一帮忠心臣子保驾,官家才得以安然亲政,而楚汲正是其中之一,不然以楚汲同进士出身的身份,岂能如此顺利身居高位而纹丝不动。”

“有这情份在,只要官家在位一日,楚氏一门富贵将无忧矣。”张山甫说道:“而且楚汲为人低调,从不参与朝中纷争,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说的没错。”张尧佐赞成道:“既然官家已经知道我们的提醒,那就不要再纠着楚家小进士的事情不放了,以后再寻个机会,卖楚汲一个人情,以表示我们的歉意。”

“孩儿明白。”张山甫点头说道。

“也怨那个楚进士,拜谁为师不好,偏偏要入那何涉的门下。”张尧佐悠悠叹声道:“那赵概总是和我们过不去,既然有机会为难他的同门师弟,我们自然不会客气,听说楚质还与那姓冯的小子走得很近,如此说来,只能算他不走运了。”

看着咬牙切齿的张尧佐,张山甫当然要连连点头,清楚父亲对于那个落自己面子的冯京,心里十分恼怒,如果冯京不是万众瞩目的状元,恐怕早就在暗地里使绊子了。

见两人在商议朝廷政事,张晋元感觉有些无聊,就要告退离去,却听张尧佐问道:“元儿,你平日在外周游,可曾听说过一件奇事。”

“不知祖父问的是?”张晋元精神一振,终于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定然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靠家里萌荫的公子哥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我近日听到消息,城里好像有人自称是官家在民间的龙子。”张尧佐说道,眼睛掠过奇异之色。

“这事元儿也听说过。”张晋元闻言大喜,这事自己恰好知道,连忙点头说道:“那人现在就住在赏心楼。”

“那你见过那人没有?”张山甫问道:“他说的是否可信?”

“大伙儿都说那人是骗子,元儿觉得也是,所以没有兴趣理会。”张晋元轻声说道,心中后悔莫及,早知道不应该把时间都花到秦楼楚馆之中,去赏心楼喝个茶也不错嘛,还能顺便打探消息。

“骗子敢如此张扬吗?居然在天子脚下招摇撞骗,难道不怕被人识穿而贬诛。”张山甫瞪眼说道。

“好像也对。”张晋元眨眼说道,楞楞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那人的身份真切无疑,对于朝廷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什么对不对的。”张山甫轻哼了下,挥手说道:“好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元儿告退。”见到祖父没有挽留的意思,张晋元识趣的退了下去,厅中另一侧立即闪出来一个人,行礼拜道:“小的见过相公,大人。”

“不必多礼。”张尧佐轻声说道:“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回禀相公,那人姓名为赵青,自称自己的母亲是宫中放出的宫娥,当年曾得天子临幸,母亲在出宫后生育了他,所以自己是当今天子的龙子。”

“有何为证?”张山甫插话问道。

“经过小的仔细查访,那人身上有块龙凤抱肚。”

“龙凤抱肚!”张尧佐与张山甫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挥手下奉命打探消息的人下去。

“父亲,此事或许是真的。”张山甫沉声道。

朝中的达官显贵,谁都知道,天子赵祯后宫里有众多的妃嫔,可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他,却一直没有一个健康的儿子,早先曾有过三个儿子都是早夭,为了保证自己的皇位能够由亲生的子嗣来继承,赵祯难免采取“广种薄收”之策,除了妃嫔外还临幸宫女无数,据说赵祯每临幸一位宫女,就赐予一个龙凤刺绣抱肚作为凭证。

后来大臣们认为皇帝这样做是纵欲过度,会劳神伤体,几次建议他将众多宫女遣放民间,而赵祯确实也虚心纳谏,曾遣放近千宫女回归民间嫁人,如果说这些宫女之中,有身怀龙种的,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静观其变即可,有人会比我们心急的。”张尧佐轻笑道。

“父亲说的是,曹家……。”张山甫会意笑道。

“如果是真的,定要抢在曹家之前,让婉儿向官家请求,收养那人为子。”张尧佐目光凝聚,沉声说道:“这可保我张氏满门两朝富贵。”

“孩儿明白,立即派人时刻留意。”张山甫轻声道。

就在张氏父子两人在密议之时,曹家兄弟也在厅中对饮谈笑,女儿成婚,曹偕特地多请了一个月假期,不用急着赶回任地,有时间就出门看望同僚好友,或者在家中与亲人团聚,亲眼看见女儿婚后过得幸福甜蜜,曹偕也就放心了,也打算近日就起程离去,可惜有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有龙凤抱肚,而且对宫里非常熟悉,难道说这是真的。”曹偕皱眉思索,心中半信增疑,也不敢确定。

“一时之间,难辨真假。”曹佾也是如此表情,两根手指十分有韵律的敲打着桌案,心中不停的盘算着。

“如果是假的,想学春秋战国时的吕不韦,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君,诛其三族也不为过。”曹偕眼睛掠过一缕寒光。

“未必是如此。”曹佾摇头说道:“世事难料,如果是真的,那又该如何?”

“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了。”曹偕轻声说道:“汝南王世子赵宗实,贤明温厚,颇有仁君之风,朝中上下交口称赞,如果不是官家一直犹豫不决,早就立他为皇储了,如果却多出个嫡脉龙子,就怕朝中从此多事矣。”

“应该不至于。”曹佾说道:“当年官家出生,先帝立即将汝南郡王送回府中,那时也没见汝南郡王有什么不满,如今成为皇室宗正,深得官家信任。”

“或许是我多心吧。”曹偕自嘲说道:“总感觉那人有问题,如果让我来说,与其让个来历不明的人即位,还不如选知根知底的汝南王子登基合适。”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有人肯定会比我们着急的。”曹佾笑吟吟说道,手指微微指向某处,正是张府方向。

“大哥所言极是,张家一直想压我们曹家一头,肯定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曹偕赞同笑道。

“如果那人真是龙脉皇子,不管他是否能即位,我们也不能轻视之。”曹佾悠悠说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曹偕问道。

“听说那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而且年纪不大。”沉吟了片刻,曹佾轻声说道:“馨儿也到了出阁的年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朝议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朝议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正如何涉料想的一样,就算赵概与张尧佐都沉默不提楚质的事情,而天子赵祯却迟迟没有下诏决定应该如何安排楚质,事情就这样拖沓了起来,而汴梁城对此自然是议论纷纷,热闹了好一阵子,不过才一天时间,满城注意力却被真假皇子事件给吸引住,除了某些少女念念不忘之外,也没见有人提起了,毕竟相对而言,皇子真假才是牵动人心、影响深远的事情。

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朝中百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日朝会,当内侍宣布朝议开始时,君臣非常有默契的先处理几件较为紧急的事情,其实事情皇帝与几个大臣早就已经商议决定好,现在只是走个过场。

事情解决完毕之后,崇政殿里忽然静了下来,等了半响,依然没有大臣出来奏言,这让赵祯感觉有些奇怪,上次朝会还为些小事吵得唾沫四溅,怎么今日全部都转性子了,对了,那小进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无辜受累也蛮可怜的,赵祯暗暗寻思,毕竟是楚卿的子侄,如果待会有人进言,就顺水推舟赏他个官职吧,至于什么隐患之类的,赵祯又不是昏庸无道的皇帝,自然清楚什么叫做借口生事。

过了片刻,殿中依然静悄悄地,内侍张若水知道这时候应该轮到自己上场了,从皇帝的龙椅旁上前一步,暗暗吸了口气,就要扯开嗓子唱诵起来,却没有料到殿中末尾处突然站出来一个谏官,大声说道:“臣有事上奏。”

一肚子气憋了回去,差点没岔气了,张若水脸面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盯了那官员一眼,发现是谏官,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惹不起咱躲得起。

谏官其主要职务是侍从规.谏,是讽谏君主的官员,当然,有讽谏君主的谏院,自然就有监察百官的御史台,本来两者是各司其职,互不相关的,但是到了宋代,台谏司职开始合一,两者事权相混,谏官也拥有对百官的监察权,而御史也能向皇帝进谏。

作为天子的赵祯,对于正义直言.的谏官御史,心中是又烦又喜,烦的是这帮人整天在自己耳连唠唠叨叨,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实在是让人心烦厌恶,问题是不听不行啊,明君就是要虚心纳谏、广开言路,而且谏官御史也是自己的耳目,底下大臣权贵谁人在外面作奸犯科欺瞒自己,自然有谏官御史向自己进言,离开了他们还真是不行。

希望不是谏自己的,仔细回忆.下自己近日来的行为,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赵祯暗暗地安慰自己,随之和颜悦色道:“准。”

“陛下,近日来,京城之中有人自称是陛下之子,直言.要进宫面圣,百姓闻言对此议论纷纷,影响极大,此事该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定夺。”谏官扬声说道,声音在殿中回荡。

赵祯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三子早夭的事情,一真是.他心中之痛,如今居然有人想拿这事来做文章,简直是贼胆包天,不知死活。

“此事荒谬,陛下只有三子,都已早夭,从哪儿又冒.出个皇子来,其中必然有诈,此人居然敢在京城中招摇撞骗,怕是居心不良,应亟加贬诛为是。”有官员察颜观色,见赵祯不悦,立即站出来说道,引得一片附和之声。

“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从事。”朝议朝议,怎么可能没有争议,反正朝廷不以言论治罪,有人随之站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大声反驳道:“还未查证,倘若这个的确是实有其事,贸然贬诛之后又该如何收场?”

也有道理,不少官员暗暗点头称是,宫闺之内的的私事谁能全知道,说不定、或许、有可能是真的呢,说到底还是心存疑虑,谁也不敢轻易承担这个风险,要知道皇帝无子,如果……,那岂不是……。

像这种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官员们也不敢争吵过久,争论了片刻,纷纷闭嘴,目光看向皇帝与几个宰相。

“文卿,你有何看法?”赵祯问道,目光闪烁不定,

“既然是在京城之中,自然由开封府官员负责。”文彦博拱手说道,这种事情不宜过早接手,还是让别人探清情况再说。

“准奏。”赵祯点头说道,心里也没有了处理朝政的兴致,挥手退朝,在一片恭送声中摆架回宫,至于楚质的事情,早不知道遗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百官慢慢向殿外散去,赵概快步跟上文彦博,轻声问道:“文相,你觉得此事……?”

“不知真假,不好论断。”文彦博淡淡说道。

“就怕有人别有用心,想乱我朝纲啊。”赵概轻叹起来。

“若是你不放心的话,大可提点开封府尹钱明逸几句。”文彦博微笑道:“假的真不了,想以小小的手段乱我大宋朝廷,没有那么容易。”

“朝中从此多事矣。”

不仅赵概是这样想,别看刚才朝会时官员平平静静的模样,其中心里如炸开了的油锅,上下沸腾不已,如果有人问起,大部分人直言不讳的断定,此事必定有诈,可是心里面却未必都这样想的。

自古以来,帝王家事从来就没有个准数,十几年前,谁都认为当今天子是章献太后亲子,没有想到突然暴出个李宸妃,让人瞠目结舌,再往上推,例子就更加多了,况且民间皇子继承大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汉朝宣帝刘病已……

如果是真的,确实应该普天同庆才行,有人乐观的想到,起码当今官家百年之后,不愁没有子嗣继承皇位。

就在百官思绪万千、波澜起伏时,城中的汴河堤岸码头又是另一番场景,一艘艘满载各种货物、粮食的船只停靠在这里,一艘停泊在汴河岸边的货船刚靠岸,十几个役夫就匆匆忙忙从船上往岸上背粮袋子,在另一端的一艘货船上,几个役夫也正在船上往下扛货物,一切显得那么的繁忙紧迫,不忙不行啊,毕竟后面还有十几艘船只在不停的催促着……

当然,这只是繁忙的汴河运输的其中一个缩影,作为大宋的京城国都,汴梁城中自然不仅仅只有一个码头而已,只不过这里在大相国寺附近,属于汴梁城的商贸中心地带,显得更加热闹繁忙。

汴河之畔高处望去,只见河面上船板交错,重叠钉成,各船上划橹的船工,抬头低首,各具神态,齐心合力,用劲搏浪,口中喊着南腔北调的哨号,使人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勃勃的生命力量,看着这动人的一幕,岸上众人伤感的心情散去了些。

“文通,本来还想与你一同起程,顺江直下,再分道而行的,没有想到你……。”冯京摇头叹息道。

“请当世兄恕罪,离家日久,心中思念,恰巧听闻今日有客船直接达到江宁府,念起之下,也没有来得及通知各位,就付资定了下来,真是失礼啊。”沈遘连连拱手道。

“当世,你也没有资格说人家。”滕茂实在旁笑道:“自己悄悄定了明日的起航至江夏的船位,总算还有些良心,多定了几个位置,不然几个同乡肯定饶不了你。”

万千士子之中,肯定有几个是同乡或者同地的,自然相约一道起程回家,可以排解途中的寂寞,也能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何乐而不为。

“你们都走了,那京城就剩下我一人了。”楚质轻声说道,眉宇之间有丝愁绪,也不知是因为要与好友离别而心有感触,还是为自己的事情而烦忧,或者两者都有吧。

看见楚质的模样,想到朝中依然没有动静,其他几人心中暗叹,张嘴欲言,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不管怎么说,文通兄得以衣锦还乡,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楚质展颜微笑,拱手说道:“我在此祝文通兄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景纯,最吉祥的话都让你抢先说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冯京悠悠叹道,嘴唇泛起一缕淡淡的笑意。

“折柳、作诗、诵曲、叹别。”楚质轻笑道:“随你们选择。”

“我去折柳。”旁人一听,纷纷选择最容易的事情,争相跑到路边的柳树旁折枝了,返回一看,大伙手里都拿着柳枝,忍不住哄笑了起来,冲散了离别的愁意。

“你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闻诗色变啊。”楚质迷惑不解道。

众人有些窘迫,最后还是滕茂实站出来笑道:“景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文思如泉涌,滔滔不绝啊,这些日子又是酒宴又是庆会的,连续不断,大伙肚子里的诗词都耗尽无遗,现在回想起当时所作的诗词,都觉得有些脸红,哪里还有作诗的心思。”

“况且说到离别诗词。”冯京接话笑道:“前人的且不说,景纯那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可谓是深入人心,有你在旁,我们怎么好意思献丑。”

“当世兄言之有理。”有人附和之余,立即提议道:“依我看,吟诗填词以叙别离之情,这事还要烦劳景纯一并解决才是。”

第二百二十章 欲问行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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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密接触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密接触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迟疑,受其气氛的影响,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开口赞喝起来,接下来自然是一连串多骨诺米牌似的反应,呼声成片。

“装模作样、卑鄙无耻。”

楚质有些愕然,是谁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来的,四处观望之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旁边多了位少年公子,只见他低垂着脑袋,口中不停的咒骂着,楚质正要细看他的模样时,随着赵青的走动,后面空缺的地方立即有人堵了上去,人潮又开始挪动起来。

这回楚质学乖了,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后背紧紧贴住墙壁,犹如波涛骇浪中的擎天柱,任谁在旁边挤这也纹丝不动,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也不假,如果不是在角落里,没有多少人经过,恐怕楚质早就已经被挤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现在也不怎么好受,脚掌被踩了几下就不用说了,幸好古代都是布鞋居多,肉踩肉不算多痛,如果是在现代,被皮鞋胶底踩了这么久,脚掌恐怕早已经肿得不成样了,哪里像现在一样软绵绵的,似乎还有些清香……

软绵绵的还有些清香,楚质眨了下眼睛,低头看了下,自己怀里好像多了个人,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刚才的少年公子,紧紧抓住自己胸前衣襟也就罢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你也不能踩着自己脚面不放啊。

虽然软软的没有什么感觉,.自己也就不介意了,但是人家都已经走过去了,你也总该下来了吧,楚质有些无奈的想到,伸手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肩膀,似乎有些柔弱纤细,年纪肯定不大。

“这位小哥……。”楚质轻声叫唤起来。

“嗯。”似乎才从人潮耸动中清醒过.来,少年轻轻抬起了头,一双清澈的眼睛漆黑如夜,精致小脸上雪白的肌肤散发出蜜糖似的柔腻光泽。

“越…馨…。”看清少年的模样,楚质呆滞了起来。

“楚公子…。”曹雅馨惊呼道,小脸迅.速低垂,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诱人的光晕,如涂了两片绚丽的晚霞,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呃,是我……。”楚质楞然说道,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称呼.曹雅馨比较合适些,以前没有见过她女装打扮时,还能继续装糊涂,如今在高士林的婚宴上明明已经见过了,再装下来似乎有些虚伪,寻思片刻,鼻间忽然嗅到一阵幽香,下意识了吸了下,才恍然发觉两人站得有些近了。

说站或许不怎么恰当,在其他人看来,分明是曹雅.馨轻轻贴在楚质怀里,小脸通红轻微靠在楚质的胸膛,幸好这时街道场面有些混乱,角落之中的情况一时没有人留意,不然看见两个男装少年贴在一起,肯定少不了一番指指点点。

少女的幽香熏人欲醉,楚质的心跳悄悄加速,虽.然隔着两层衣料,却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暖细嫩,缓缓吸了口气,极力控制心跳,楚质自认为可以掩饰得不留痕迹,却没有想到曹雅馨细嫩的耳垂就停在他心脏附近,怎么能忽视那如鼓般的心跳声,顿时粉脸更加红润透亮起来,连耳后的肌肤都似抹了一层胭脂。

“越公子……。”嗅着那.诱人香气,感觉浑身气血似有沸腾之意,某处已经蠢蠢欲动,食髓入味的男人总是经不住诱惑的,楚质忍不住轻声叫唤起来,害怕待会控制不住,出糗就麻烦了,既然是少年打扮,那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楚质觉得自己这样称呼应该没有问题。

“哦…,失礼了。”听到楚质几次提醒,曹雅馨才意识到不妥之处,还踩着人家呢,两片桃腮晕红如火,滚烫滚烫的,就要移开莲足,不料从背后传来一股不可阻拦的力量,使猝不及防的她重重向前压去,幸好前面有楚质这面肉墙挡住,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这里是大相国寺最为繁华热闹的坊市,开封府衙役拿皇子前去审讯的消息传开之后,附近街道听到消息的人流立即涌来,浩浩荡荡的,起码有近万人,而这里的街道巷子也比较窄小,人潮汹涌之下,自然又挤了起来。

但是这时候的楚质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个,一团柔腻又充满活力弹性的物事在胸前厮磨着,幽香扑鼻,温香美玉,自然有些心猿意马。

体会着异性身体给带来的奇妙刺激,曹雅馨惊呼了下,一张俊俏脸蛋登时涨得通红,双颊如火烧起来一样炽热得厉害,有心要挣扎离开,却发现后面阻力还未过去,也只能继续如此了,阴阳相吸,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蜷伏在楚质怀里片刻,曹雅馨只觉全身骨软筋麻,暖烘烘、懒洋洋的,有股说不出的舒服,随之一阵阵的酥麻滋味涌遍全身,这种异样的刺激让她又舒服又羞涩。

君子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毕竟在现代,柳下惠是性无能与太监的代名词,美人在怀,温润如玉带来的诱惑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抑制,还好现在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旁边又有这么多人,楚质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换个时间地点,那就很难说了。

过了片刻,等人流散开些,楚质连忙侧身移动下,与曹雅馨拉开些距离,说实话,离开美人温润舒适的香躯,感觉非常不爽,但是再接触下去,根据物理学摩擦生热的原理,擦出火花来麻烦就大了。

“越公子,公正兄他们在附近吧。”楚质满面笑容说道,看着美人娇颜上泛起的层层红晕,真是明媚动人之极。

“没有,这回我是自己出来的。”看了楚质一眼,曹雅馨娇羞说道,水汪汪地眼睛中透出羞涩和喜悦,汇集了诸般少女羞于启齿的心思和情丝。

“你也听说那皇子的事情,所以特意过来看热闹的吧。”楚质轻笑道。

曹雅馨微微点头,眼睛里掠过异样之色,似乎有些阴影,随之又亮了起来,声音清脆如珠玉般说道:“楚公子,你相信那人真的是皇子吗?”

“我……。”楚质欲答,忽然察觉曹雅馨似乎有些紧张,迷惑了下,摇头微笑道:“我如何知道,不过开封府既然派人来查证,相信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的。”

“你也不知道吗?”曹雅馨轻轻说道,明眸掠过迷茫之色。

“当然,依我看来,那人有九成是个骗子。”楚质说道,虽然是百分之百的断定,但是做人要谦虚,留些余地也好,免得人家说自己狂傲。

“楚公子也是这样想的,那太好了。”曹雅馨惊喜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事实是否如此,那就要看开封府的钱府尹怎么判定了。”楚质微笑道,心中暗暗奇怪,曹雅馨的心情怎么变幻莫测的,似乎很关心这件事情啊。

“那我们也一起去观看吧。”曹雅馨轻声说道,玉面飞霞,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几分羞涩之意。

楚质环视附近,人潮有些少了,但场面依然乱蓬蓬的,仔细搜寻,没有发现冯京与滕茂实的身影,想来他们也是去看热闹了吧,当下点头笑道:“也好,正好见识下钱府尹是如何断案的。”

“好。”曹雅馨笑靥如花,灿烂绚美,轻轻回身,看见街道凌乱的人流,心中顿时有些迟疑不决起来。

走了两步,发现曹雅馨没动,楚质好奇问道:“越公子,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曹雅馨轻声道,轻迈莲步,缓缓走近楚质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越公子,如此多人前去观看热闹,恐怕也不能亲眼瞧见审案的情形,最多是听人旁述,知道其情况而已。”楚质笑呵呵的说道,想像着近万人围着开封府衙的场景,肯定是热火朝天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城中军卫。

没有听到曹雅馨的回应,楚质正准备偏头望去,却觉左手中突然多了一团柔若无骨的物事,软绵滑腻的,十分舒服。

楚质心中微震,迅速拧头,只见曹雅馨螓着微垂,满面潮红,一双美眸婉转如水,雾蒙蒙的,轻盼流转之间,尽是羞涩之意,是挥袖抽手,还是反手紧握呢,真是艰难的决择,触手温软滑腻的感觉让楚质犹豫不决。

迟疑了半天,楚质最终决定放手,君子如玉,温良敦厚,不能占人家便宜,楚质大义凛然的想到,似乎猜测出他在想些什么,曹雅馨光滑细嫩的小手悄悄地抽了出来。

“楚公子,这里的情况还真如你所言,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曹雅馨娇柔说道,面红如炽,美眸之中似蕴涵了一泓晶莹春雨。

从大相国寺到开封府,一路走来大约有二十来分钟,且不说楚质为什么犹豫了这么久,反正在这二十分钟内,足够听闻消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诺大的汴梁城,常住居民就达百万,清闲无事的人多的是,心存好奇的人自然也不少,还好消息流传得不够快,不然前来的人恐怕更加多。

从目前的趋势判断,前来围观的人只怕会源源不断,说不定待会边站的地方都没有了,仔细观察地形,楚质立即指着旁边的酒楼说道:“我们上楼。”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帮忙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帮忙

其实真正关心赵青皇子身份是真是假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多,只不过见到有人群众蜂拥而至,人都有些从众好奇心理,也没有询问原因,糊里糊涂的就跟着跑来了,来的人自然越来越多,场面也越加热闹起来。

喧嚣嘈杂之声响彻云霄,不少人想挤进府衙大堂之中,让开封府的衙役们如临大敌似的,纷纷紧张戒备,若是让这些百姓冲进大堂,扰乱府尹大人断案,法不责众,倒霉肯定是自己。

在衙役们心中暗暗叫苦时,附近商铺酒楼的东主掌柜也在埋怨不已,人越聚越多,不仅打扰了客人们的兴致,而且引得店中客人好奇心起,纷纷跑出去看热闹,商铺反而没人光顾了,所以当楚质与曹雅馨两人进入酒楼时,立即得到掌柜伙计热情洋溢的接待。

“二楼,包厢雅座,不许旁人打扰。”楚质也没有废话,直接丢下一串铜钱给笑脸迎人的伙计,扯着曹雅馨匆匆奔上楼去,趁别人没想到这招时,先占了位置再说。

“公子,你还没……。”接过钱,伙计笑容更加没有,忽然醒起客人还没有点菜,立即回身朝楚质背影叫嚷起来。

“来席酒宴,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上。”楚质的声音悠悠传来,且不提皇帝赐下的钱财,单是作坊生意的盈利,足够楚质在人前摆阔了。

估算了下位置,楚质推开正对着.开封府衙的二楼雅间,轻步直到窗前,掀开窗帘,扶拦向下看去,底下情况一览无疑,人头攒动自然不必多说,只见府衙门前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丝毫的空隙。

楚质极目远眺,想看清楚衙堂.内的情况,可惜开封府衙建筑浑壮,高墙大瓦的,只能依稀瞧见房屋的脊梁,偶尔瞄见人影的晃动,至于屋内的具体情形是怎么样的,那只有靠这些蛛丝马迹,加上直觉来猜测了。

“现在是衙役们的棍棒影子在晃动,应该正式开始.堂审了。”楚质揣测说道,可惜外面太过嘈杂,不然就能听到杀威棒点地的声音。

仔细打量片刻,实在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楚质干.脆收回目光,准备休息下再探查,忽然发现身旁的曹雅馨线条流畅优美的脸蛋浮现两朵红云,不由迷惑的眨了下眼睛,柔软滑腻的的触觉从手中传来心里,楚质这才察觉,自己右手正紧紧的握住人家的细嫩柔荑。

刚才急着上楼,一时没有留意,楚质有些不好意.思,恋恋不舍的松开曹雅馨温润如玉的纤手,清了下嗓子,和声说道:“越公子,官府断案查证,肯定要花些时间,我们且休息片刻,慢慢等候结果吧。”

清丽妙目掠过.一丝羞涩,曹雅馨微微点头,刚坐了下来,只见酒楼伙计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在桌案摆下热气腾腾的茶汤糕点,客气的请两人慢用,随后躬身退了下去,顺手合上了房门,雅间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为了掩饰尴尬,楚质轻轻举杯抿了口茶汤,忍不住瞥了眼曹雅馨,一双漆黑的眸子有着梦幻一般的清纯和妩媚,娇俏玲珑的琼玉小鼻和玫瑰般鲜红的樱桃小嘴,和她的瓜子脸正好相配,不管近看远看,都是一般的典雅秀丽。

当然,也是在楚质得知她是少女身份的情况才会如此欣赏,在不细心留意的旁人看来,曹雅馨却是个俊俏得过份的翩翩美少年而已。

察觉楚质的注视,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曹雅馨小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小手似乎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轻轻捉起腰间的佩饰把玩起来。

发现自己有些失礼,楚质目光连忙移过别处,沉默了下,轻声说道:“越公子,怎么不和公正、公善兄一起出来啊?”

“他们在忙别的事情。”曹雅馨微声回答,脸色有些不自然。

“哦,曹世叔最近的情况如何?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去许州?”楚质问道,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本来打算这两天走的,可是发生了这事情,所以决定推迟几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起程。”曹雅馨柔声说道,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那恐怕要让曹世叔好等了。”楚质微笑道:“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仔细查证,据我推测,没有两三月时间怕是难以定案。”

“这么久,难道不能快些吗?”曹雅馨惊讶道,语气有些急切。

察觉曹雅馨好像特别在意这件事情,楚质心中隐约有些讶异,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这样说吧,其实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只是平常普通的招摇撞骗,那立即可以定案,问题在于,那人自称是官家龙子,分量自然与众不同,且不说开封府尹,哪怕是当朝宰相,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必然要经过反复的核实,才能结案,细细算来,两三月时间或者还不足够。”

“该死的骗子。”曹雅馨小声诅咒道。

“越公子,你似乎很在意这事。”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楚质干脆直接说道,心中却暗暗寻思,曹皇后进宫多年,依然没有子嗣,虽然责任并不在她,想必身上也承受许多压力,如今听说有个来历不明的皇子,不管有什么想法,留意此事是十分正常的。

曹雅馨垂头不语,亮丽的眸子掠过一丝黯然,楚质自然看不见,总不能弯腰特意去观望吧,见她沉默不说话,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就想打个哈哈揭过此节,却听曹雅馨幽幽说道:“爹爹和二叔商议,想让我嫁给…那人。”

楚质闻言,执杯的手轻颤了下,幸好稳住了,茶汤才没有撒出来,紊乱的呼吸恢复了正常,随之若无其事的品了口浓郁芬香的茶汤,没有听到动静,曹雅馨有些失望之色,一双明媚的眸子黯淡起来,充满幽怨茫然。

冷静下来,楚质也没有觉得奇怪,宋朝毕竟不是隋唐时代,没有了固定的世袭及门阀制度,这就决定了世家名门现象仍具有相当大的不稳定性,随着荫补资格的逐渐下降,纨绔子弟就很难保持重要的官爵。

因此,能保持数世鼎盛的世家就非常稀少了,像曹家和高家之所以数代而不衰,主要在于其门规较严,处事谨慎,此外,最重要的是有外戚的身份在支撑着,不仅是皇室想通过联姻手段拉拢世家,以稳固皇权统治,而世家为求长久富贵,以及安心,也积极的回应。

如果那赵青身份属实,那他就是赵祯的独子,以后就算成不了皇帝,最不济也是个亲王,可惜,曹家这个计算注定要失败,楚质抿着茶汤,悠悠寻思,等到某位号称青天的重量级人物登场,一切将真相大白。

“我不想嫁给…他。”曹雅馨微声说道,抬头看向楚质,似水的明眸尽是幽怨。

楚质目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轻声说道:“越…放心,你肯定会如愿以偿的。”

“你…能帮我。”曹雅馨眼睛盈光闪动,浮现惊喜之意,似乎联想到什么,细白的小脸慢慢泛出两片晕红。

我帮不了你,但是有人能够帮忙,楚质很想这样回答,可是察觉曹雅馨眼睛里的期待,有些鬼使神差似的说道:“当然可以……。”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曹雅馨螓首低垂,怦然心动,小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去什么?楚质迷惑不解,随之恍然,去揭穿骗子身份,这……确实需要好好计算番才行,沉吟了下,楚质微笑说道:“这暂且不急,先看开封府怎么定断再做打算吧。”

“哦。”曹雅馨语气显明失望,小手下意识的用力揉搓佩饰,心中暗暗咒骂某人真是榆木脑袋,一点也不解风情。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近似欢呼的声音,好像是在庆贺什么,楚质有些好奇,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前,往下看去,只见底下人潮确实比刚才有所增加,外层的人基本是不知情况,满面的迷惑不解之色,而府衙门前的围观百姓,却一脸兴奋的模样,激动的在谈论着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已经审完了。”曹雅馨轻声说道,心里突然感到很矛盾,刚才是希望那人是假的,那自己就不用担忧婚嫁之事,如今却有些希望那人是真的皇子,那么楚…答应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尽快进行……。

“应该是没有那么快吧。”楚质摇头说道:“或者是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百姓大呼小叫罢了。”

“怎么这般的慢……。”曹雅馨嘟喃着小嘴说道,神态娇媚可爱。

“不必急,才一刻钟不到,连我们点的菜肴还没有摆上来。”楚质轻笑说道:“况且办案就是要严查细审,防止有所疏漏,这才能做到明察秋毫。”

当然,在古代,明察秋毫、秉公执法,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封建社会,人情关系往往凌驾于法令之上,连皇帝都不能严格遵守自己制定的律令,更加不用说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了。

说话之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得到楚质的允许,房门应声而开,几个伙计鱼贯而入,手脚麻利的摆下七八盘热气升腾的佳肴,还有一壶淳酿,随后客气有礼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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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缘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缘分

随着呼声渐渐停息,外面又恢复了平静,毕竟要仔细聆听堂内的情况,而且还有衙役在维持秩序,众人也不敢太过喧闹。

没戏可看了,楚质随之返回桌案旁坐了下来,现在正是午时,清晨出门送别沈遘,至今没有回家,腹内还真有些饥饿,顺手执壶倒了两杯酒,就要招呼曹雅馨,忽然醒起对方的身份,未必喜欢饮酒,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曹雅馨默默坐了下来,悄悄观望举杯酌饮的楚质,美目轻盼流转,波光涟涟,忽然间想起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心中自然而然愤慨起来。

“楚…,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曹雅馨柔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关切。

“我的什么事情?”迷惑了下,楚质恍然,自嘲笑道:“还能怎么样,正印证了那句诗,桃花依旧……笑春风。”

“真不明白…那些大臣肯定老.是糊涂了。”曹雅馨娇哼了起来,眼睛忽然一亮,轻声说道:“要不,我帮你找皇后……。”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既然朝廷如.此待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是我的自然是我的,不是我的,也不必强求。”楚质断然说道,觉得自己还没有沦落到要个小姑娘帮忙的时候,不可否认,这也有些大男子主义自尊心的心理在作祟。

曹雅馨轻微点头,亮丽的眸子.却流波轻盼,显然在打什么主意,因为她低垂着头,楚质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以为自己拒绝她的一片好意,伤了人家的感情,心里面还是有些愧色的,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大了,没吓着她吧。

如果对方是男性,那自然是对饮几杯以陪礼,可惜.她是个女的,楚质眼睛微转,露出歉意似的笑容,习惯性的夹起一根肥嫩的鸡腿,放到曹雅馨前面的碗里,唯唯诺诺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举本饮酒以掩饰有些尴尬的脸色。

“呆子、坏蛋。”这么油腻的膳食,叫人怎么吃啊,曹雅馨.轻咬红唇,才不至于发出欢快的笑声,一双如水眼波,轻轻荡漾出丝丝涟漪。

“卡吱、哐咚。”

蓦然,突兀的声音响起,猝不及防的两人吓了跳,.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出来,扔下一只沉重的锦囊,气焰嚣张似的说道:“这雅间我要了,你们拿钱立即给我走人。”

接着门外传来.伙计急切的叫嚷声:“客倌,你不能这样……。”

谁啊,居然敢这么霸道,楚质下意识的皱眉,仰头看去,顿时有些惊愕起来。

“才卿(景纯),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十分默契的笑了,想来也是,高士林对冒充皇子事件早就格外留心,如今听说要在开封府审讯,知道消息之后岂能不赶过来,外面乱蓬蓬的,又挤又热,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愿久留,能想到上楼观看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只是楚质早早定下位置合适的雅间,有酒楼掌柜伙计挡住,其他人当然是失望而去,准备另寻他处,而高士林却选择硬闯进来。

“景纯,你小子在定了房间也不早说,害得我在外面苦苦受累了半天,你知罪否,居然还有酒有肉,还有……馨儿。”微微瞥向旁边的曹雅馨,高士林瞠目结舌,忍不住揉了下眼睛,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看什么看,你来得,难道我就不能来啊。”察觉高士林怪异的目光,曹雅馨心中有些气羞,忍不住娇嗔起来。

“此言在理。”和煦的笑声响起,只见赵宗实仪态优雅轻步的走来,微笑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自然是件好事。”

楚质连忙起身,正要行礼呼叫,得到赵宗实的暗示,醒悟旁边还有酒楼的伙计,立即知机的拱手微笑道:“赵兄。”

“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楚兄,还有曹…兄。”赵宗实轻笑,眨了下眼睛,和声道:“还真是缘分啊。”

知道赵宗实的身份,曹雅馨也已经站了起来,闻言小脸微微一红,乖巧的退到楚质的身后,温柔娴静的样子,让高士林心中啧啧称奇,却没胆明说出来。

“伙计,这两位都是我的好友,你且添上碗筷美酒,其余的事情不必理会。”楚质微笑说道。/

“如此甚好,请几位公子稍等片刻。”伙计松了口气,瞧几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谁都不得罪自然最好。

过了片刻,伙计摆上碗筷,轻快退了下去,因为菜肴也没有动,还冒着热气,也就不用更换了,重新坐了下来,三人小饮几杯,高士林忍不住问道:“景纯,你们怎么……。”

曹雅馨有些不好意思,细嫩的粉脸红通通的,只顾着低头绞着纤指,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为了避免误会,楚质当然义不容辞的开口说道:“刚才在赏心楼附近遇见曹家小…公子,恰好碰到开封府衙役办案,心中好奇,就一同前来观看。”

“又没有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对吧,馨儿妹妹。”高士林嘿嘿笑道,漆黑的瞳孔咕噜乱转,话里大有深意。

偷偷瞄了眼楚质,曹雅馨垂头不语,小脸滚烫滚烫的,连晶莹的耳垂都泛起一片绯色,纤细的葱指绞得更加厉害了。

狠狠瞪了高士林一眼,楚质微笑说道:“赵…兄,二位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那事而来吧。”

“父亲有令,不得不来啊。”赵宗实承认道,似乎有些不情愿。

毕竟是关系到以后江山社稷、皇位继承的大事,不仅官员百姓关注,就连平日不问世事的宗室也惊动了,况且作为皇室宗正,汝南郡王赵允让可以名正言顺的过问皇子真假的事情,作为父亲,如果没有这人的出现,以后皇帝的位置有可能落在赵宗实身上,赵允让岂能漠然置之。

“既然是宗室之事,汝南郡王自然要关心备至。”楚质笑着说道,从史书的记载来看,赵宗实这个幸运儿,也就是日后的宋英宗,似乎对接任皇位不怎么感兴趣,或许正是由于这点不争之心,才使得赵祯最终将其立为太子吧。

“景纯,你来多久了,可曾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相对而言,高士林却显得格外的热心。

“没有,来到的时候,开封府衙前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简直就是寸步难进,唯有想到居高而视,可惜这酒店只有二楼,还不算高,瞧不清衙堂内的情形。”楚质遗憾说道,查看过地形,楼高的酒店不是没有,只是位置都不理想,再高也没用。

“可惜啊,也不知道那贼子露出马脚没有。”高士林摇头叹息道。

“才卿,莫要胡言。”赵宗实不悦说道:“事情还未查明公布,不可随意编排造次。”

看见高士林委屈的闭嘴不语,楚质轻笑说道:“赵兄多虑了,依我来看,那人确实是个贼子,胆敢来汴梁招摇撞骗,妄想一步登天,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景纯何出此言?可有什么证据?”赵宗实迷惑问道。

“此事在城中盛传数日,我也留意了下。”楚质笑了笑,轻声说道:“自称是皇子的那人,宣称自己是当年放逐的宫女所生,或许还有某些皇家之物为证,看似十分有理,其实荒谬之极。”

“此话怎讲?”高士林急忙追问起来。

“你们可知道宫中宫女遣放民间,一般是如何行事的吗?”楚质微笑问道,目光看向赵宗实,身为皇室子弟,应该比别人了解得多些吧。

“似乎是内侍省承旨办理的,具体怎么行事,我也不太清楚。”赵宗实轻声说道,在楚质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从来没有留意。”见楚质向自己年来,高士林立即说道,一脸的坦然自若。

唉,忘了,权贵公子从来不管这些散琐的事情,楚质微微摇头,却听一旁的曹雅馨声音如蚊道:“这个…我知道。”

察觉三人灼灼目光,曹雅馨俏脸微红,柔声说道:“以前我进宫的时候,听皇后提起一些,宫中的宫女要遣回民间,不仅要达到一定的年龄,而且也要符合规定的进宫时间才可以。”

停顿了下,曹雅馨娓娓说道:“出宫之时,内侍会将她们的名字从宫内名册中勾去,而且还会赠予她们一笔遣送银,同时派车辆接送她们归乡,最后还要叮嘱她们家乡官员,帮她们择良人而从之。”

“现在明白了吧。”楚质轻笑道:“如此周密的行事,如果外放宫女之中有人怀孕,负责遣送的内侍岂能不知,那可是龙种皇脉,如果是我的话,别说在途中,就算已经到达家乡数月,察觉怀有身孕,也要立即知会当地官衙,哪怕发生了任何事情,也不能阻止我这样做,除非……。”

“除非,那不是官家的…。”高士林眼睛亮了起来。

“景纯言之有理,诞下龙子,那可是普天欢庆之事,岂能隐瞒不报。”赵宗实沉吟了下,缓缓点头,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浓郁起来,皇位自己倒不在乎,可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想玷污皇家的尊严。

“其实这事非常容易判断,只要让他说出家在何处,命当地官府他家中情况即可。”楚质微笑道:“也不知那宫女如今嫁人没有?如果至今独身或者还有存疑,如果已有夫婿,那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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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一下,没别的意思,只是记住教训,以免再犯同样错误,还是要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备而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备而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古代的交通不顺畅,如果地方远的话,来回就要一两个月,要是在现代,一个电话过去,什么事情都明白了,当然,也正是由于通讯不便,才会给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机可乘,毕竟路途遥远的,想了解某件事情的真假,肯定要花些时间,只要行骗得手,大可一走了之,以古代这种稽查条件,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存心隐姓埋名的人,就如同大海捞针,可望而不可及。

不过这骗子居然敢自动送上门来,楚质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勇气可嘉,还是叹息其不知死活,在乡下糊弄下愚夫愚妇还行,来到聪明人汇聚的京城招摇,显然已经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还是景纯心思缜密。”高士林夸赞之余,也恨恨说道:“当初听闻此消息,我就料到其中必定有问题,待查明真相之后,哼哼。”

“现在谈论这个还言之尚早。”心中疑虑浓郁,但是赵宗实还不失冷静,轻声说道:“既然开封府已经在审讯此事,我们也不必妄加推测,或许事情立即就水落石出了。”

钱明逸心有顾忌,事情哪里这么容易解决,楚质轻微一笑,也随之沉默了下来,反正事情与自己……,看见曹雅馨就在旁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答应人家要帮忙的,寻么事情就与自己有些关系了。

反正最近也没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权当给自己找些乐子以排解寂寞吧,还能顺手给曹家、高家以及未来皇帝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当然,也不可否认,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楚楚可怜的请求自己帮忙,楚质实在是硬不起心肠拒绝。

就在楚质寻思自己应该从哪个.角度插手此事比较合适时,只听站在窗旁的高士林兴奋说道:“审讯好像结束了。”

楚质轻步走近窗前向下看去,.只见二十来个百姓从衙堂内走了出来,瞬息被人团团围住,指手画脚的,好像在解说什么,旁人则露出专注之色,似乎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惊呼几声以示感叹。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打听下情况。”高士林匆匆.说道,就要向外奔去,却让楚质给拦了下来。

“才卿,这些百姓只是在堂外听审,未必都了解情况。”.楚质微笑道:“需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打听消息还是找个知情人比较妥当。”

“那依你的意思是?”高士林迷惑了下,随之醒悟过.来:“找衙门之人。”

楚质微笑点头,.站得近,自然看得更加清楚,毕竟古代公堂审案,出示的人证物证都要经过衙役之手呈给审案的官员,至于百姓,允许他们旁听,已经是最大的恩荣了,证据之类的事物,实在没有必要给他们观看,知道当然也没有那么详细。

“那好,我去找钱明逸过来。”高士林点头说道。

“我觉得,既然王子在此,这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人为好。”微微摇头,楚质轻声说道:“况且案子已经审讯完毕,钱府尹肯定第一时间进宫面圣汇报情况,你也未必能寻得到他。”

“那你觉得应该找谁比较合适?”高士林觉得有理,立即虚心请教道。

“你忘记了,开封府衙门,对于我来说,其实也不算很陌生的。”楚质微笑道:“你留下来好了,我去去就回。”

朝几人拱手行礼,楚质悠悠走了出去,过了片刻,高士林击掌叫道:“瞧我这记性,景纯的叔父正是开封府的推官。”

见房中两人没有反应,高士林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下,眼睛微微轻转,笑着说道:“馨儿,你和我说实话,这次会面,到底是景纯约你,还是……?”

俏目瞄了眼高士林,曹雅馨小脸微红,顾及赵宗实就在旁边,也没有搭话,心中却掠过一缕甜蜜、青涩之意,见到这个情形,赵宗实心中一动,嘴角绽出轻微笑意,还好高士林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明白再撩下去,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顺势转移话题。

过了不久,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高士林连忙过去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楚质和楚潜的身影。

经过楚质的点醒,楚潜已经知道房内几人的身份,先是朝高士林友好的微笑,随之快步走入雅间,朝赵宗实施礼说道:“见过汝南郡王世子。”

“楚大人客气了。”赵宗实温和的微笑回礼。

寒暄片刻,众人分席而坐,待上茶的伙计退下,楚质微笑说道:“叔父,王子是奉宗正之令,前来了解下那皇子之事,却不知道刚才的审讯具体是什么情况?”

刚才看见楚质前来寻找自己,楚潜就有些迷惑不解,当听说是汝南郡王世子赵宗实有事相询,心中就更加惊讶了,不过随即一想,也明白怎么回事,来之前就打好了腹稿,如今根本不用思索,就直接说道:“今日虽然是由钱府尹主审,但是如此大事,我自然不能错过,就在堂前观望,……。”

“那自称皇子之人,进了大堂,并不下跪,反而对着钱府尹大喝一声,明逸怎可不站起身来之语。”楚潜娓娓说道:“钱府尹似乎是一进被其迷惑,竟然站了起来。”

“这钱明逸也太差劲了吧,居然这般不经唬。”高士林不满说道。

“才卿,莫要打扰楚大人说话。”赵宗实轻轻挥手,制止了高士林的抱怨。

“……,称自己的母亲是宫中放出的宫女,当年曾得天子临幸,有龙凤抱肚为证。”楚潜简明扼要的说道:“经过验证,那抱肚确实是皇家之物,而且那人对宫中的情况非常熟悉,应对如流。”

“这不足为奇,我也对宫中的情况了然于胸。”高士林轻哼说道:“适年过节,皇宫也特许部分百姓进入观看,知道些宫内情况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也是如此。”楚质点头说道:“只要细心留意,想要对答如流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至于龙凤抱肚,既然能流出宫外,那最终落入谁人之手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那是自然,不过他所说的有部分内容是后宫情形,钱府尹也不好断定其真假。”楚潜轻声说道,天子后宫,可谓是禁中之禁,不要说百姓,就是中枢大臣也未必能进入其中。

众人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楚质摇头说道:“就算他知道又如何,也不能证明什么,宫中每几年便遣送一批适龄宫女归乡,只要有心向其打听,了解其中情形也是可以的。”

“话自然是如此,但是在可信与可不信之间,着实让人为难啊。”楚潜说道,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那赵青所言皆假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既然自称是宫女所生,那他**现在在何处?为何没有一同前来?”目光微凝,高士林沉声说道。

“他说生母已逝,在临终之前才向自己透露其身份,他为母守孝三年,礼毕之后才进京寻父,准备认祖归宗。”楚潜说道。

“这招够绝,简直是滴水不漏啊。”楚质在心中暗暗赞叹,怪不得能忽悠那么长时间才露出破绽,原来是有备而来,把一切都推到死人身上,固然是疑点重重,但也可以解释得通,绕了回来,还是看人相信不相信而已。

“那宫女的姓名、籍贯,什么时候入的宫,什么时候遣送还乡?这些宫里应该记录在案的,一查便知。”沉默了下,高士林继续说道。

“嗯,详细的情形钱府尹也记了下来,现在入宫面圣,请官家派人核实。”楚潜说道,心里也有些怀疑,那人这么坦然,或许其身份有可能是真的也说不定。

“那…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莫名的叹了口气,赵宗实轻声问道。

“暂时被安置在后衙官舍内。”楚潜说道:“钱府尹吩咐,要以礼待之。”

“哼。”高士林也只能如此表示自己的不屑,毕竟还没有确定身份真假,总不能将一个有可能是皇子的贵人关押在脏污的牢房内吧。

“钱府尹行事谨慎,这样做没错。”赵宗实微微点头,询问说道:“楚大人身为推官,办案经验丰富,依你来看,赵青之言,是否属实?可有虚假?”

“模棱两可,真假难辨,还须进一步核实才能断定。”沉吟了下,楚潜认真说道。

“难怪他敢如此胆大妄为,进京招摇撞骗,原来是有持无恐,料定事情不会那么快败露的。”高士林愤然说道。

“才卿,事情未真相大白之前,不可妄言。”赵宗实不悦道,毕竟是怀疑而已,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下结论,不然事实却与之相反,岂不是让人笑话。

“知道了,姐夫。”高士林无奈答应,烦躁的站了起来,在房内回来走了几步,眼睛忽然一亮,来到楚质身边,请求似的说道:“景纯,你一定有办法揭穿那人的真面目的,快些说出来听听。”

“你还真瞧得起我啊。”楚质苦笑摇头,自己只是知道有这件事情,清楚其中的开头与结尾,但是经过却不怎么了解,想来也是,既然敢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人家肯定是做有准备的,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揭穿,难道真的要等到青天明镜出场才能顺利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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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布置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布置

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见到楚质摇头,高士林连忙拍胸许下诱惑的诺言:“景纯,只要你肯帮忙,白矾楼还是花月楼,随便你挑。”这么豪爽,楚质心中意动之极,白矾楼也就罢了,花月楼还从来没有……

“高家…姐夫,花月楼是什么地方啊?”沉默不语了许久的曹雅馨轻声问道,声音温柔软腻,十分的悦耳动听。

可是落入高士林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脸色刷的顿时白了一片,喉咙下意识的抽动几下,向旁边几人露出求助目光。

凭着多年办案积累下来的锐利目光,楚潜岂能不知道旁边俏丽俊美的少年公子其实是个小娘子,观其气度华贵,便知是出身名门,听其叫唤高士林为姐夫,曹高两家联姻,在汴梁可是沸沸扬扬的,楚潜如何不知,闻言立即清楚她是曹家之人,没事别招惹,况且这问题也不好回答啊,当下装成什么也没听见,端起茶汤仔细品尝起来。

而赵宗实显然更加聪明,一脸茫然的说道:“汴梁城有这家酒楼吗?呵呵,平时都在家里用膳的,很少出来,没有听说过,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说完颇有遗憾的轻叹起来。

高,不愧是宗室子弟,说谎从.来不眨眼,席间的几人暗暗佩服。

“呵呵,馨儿,你肯定是听岔了。”见没.人理自己,高士林满面堆笑起来,怕曹媛吃醋倒是其次,最怕姐姐怪罪自己带坏姐夫那就麻烦了。

一双清盈如水的眸子狠狠瞥.了高士林一眼,曹雅馨这才十分娴静的继续沉默下来,视丝不时掠过楚质,小脸红润润的,显得十分娇媚可爱。

轻咳了下,以掩饰刚才的意动,楚质微笑说道:“办法.倒是没有,只是有个想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什么办法?”高士林连忙问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楚质。

“案犯,不,应该是赵青,身份可谓是与众不同,注定.官府审讯之时要礼遇有加,有些细节他若是不愿意回答,也不能随意动刑拷问,如此一来,怕是很难问出真相,那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楚质轻声说道:“大家都知道守株待兔的典故,不妨一试,或许有效。”

“守株待兔?景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高士林迷惑不解道。

“质儿,你是说,赵青可能还有同伙。”在几人还在揣测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楚潜立即反应过来。

“如果赵青有问题的话,按常理有推断,应该是有结伙之人,当然,也有可能没有,所以只能说是笨方法。”楚质微笑说道:“只要捕到同伙之人,审两人总是比一人容易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考虑片刻,高士林轻叹了下,咬牙说道:“我就不相信他会不露出马脚来。”

“叔父,可能是我多心了。”楚质笑道:“麻烦你派几个衙役,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在后衙附近盯梢,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无论是僧是儒是道,先将其捕获再说,说不定那些人欲对皇子图谋不轨呢,我们是在保护他的安全。”

本来还有些迟疑的赵宗实,听到楚质最后一句话,立即点头道:“景纯言之有理,楚大人,此事就托付给你了。”

望了眼楚质,楚潜心中感觉很欣慰,不仅是因为他思维敏捷,行事周详,最重要的是,从现在的表现来看,楚质心中的失落之意,似乎已经消散而去了,只要能令楚质心情舒畅,楚潜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况且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才派人保护皇子嘛。

“叔父,此事最好能秘密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楚质轻声说道,谁知道有没有人为了讨好所谓的皇子而泄露天机,导致事情功败垂成。

楚潜微笑点头,上任这么久,又是地位紧次于府尹、通判的推官,岂能没有几个心腹,况且开封府管理百多万人,事情繁忙,随意寻个借口调动几个衙役,那是十分容易而且正常的事情,谁会有心情寻究。

说妥了事情,几人也没有饮宴的兴致,楚潜要回去布置,而赵宗实也要返回向父亲汝南郡王赵允让汇报这里的情况,聊了几句,楚质就知机的叫伙计进来结账,付钱之后,几人随之轻步下楼,在酒楼前作别。

“馨儿,我送你回去吧。”高士林说道,反正也是清闲无事,当然不会放过讨好小姨子的机会,最好能让她把刚才那句花月楼给忘记掉。

“嗯。”曹雅馨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下,莲步移近楚质,轻声说道:“你别忘记答应人家的事情。”温柔似水,妙目生情,随之轻盈回身,飘然似的离去,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姐夫、景纯、楚世叔,我先走了。”高士林拱手说道,也匆匆跟随了上去。

“这事情就拜托二位了。”赵宗实微笑说道,深深作揖,步履优雅的走了。

目送几人的身影消失,楚潜才把抱拳的手放下来,眼睛里透出奇异之色,上下左右打量起楚质来。

“三叔,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楚质莫明其妙,仔细检查衣裳。

“好小子,怪不得不满意惠嫂嫂给你介绍的小娘子。”用力拍了下楚质的肩膀,楚潜笑呵呵说道:“原来是别有隐情啊。”

“三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质迷糊道:“什么隐情,我怎么听不懂。”

“装,给我继续装,都已经答应人家了,还不承认。”楚潜笑嘻嘻说道,嗯,刚才那女娃子确实不错,坐在那里安静不语的,就知道是温柔娴熟的品性,少年打扮就这般俊俏了,那换回女装,岂不是貌似天仙,只是身份…,曹家,名门权贵,楚家似乎有些难以……,当然,质儿也不差,小小年纪就进士及第,与之联姻也不算辱没曹家吧。

“三叔,你别胡乱猜测,根本不是那回事。”明白过来,楚质啼笑皆非。

“真的不是?”楚潜半信半疑,心中有些惋惜,虽然楚家不必与任何权贵世家联姻也能保证其富贵兴盛,但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楚潜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如何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小女娃分明是对质儿情意绵绵的。

“那是当然。”楚质说道:“行了,三叔,你回衙门忙公事的,我顺路去看望下婶婶,和未出生的弟弟聊下天。”

“那好,等我回去吃完晚膳再走。”楚潜笑道,与楚质作别,轻步返回开封府,不动声色的召来几个心腹衙役,按照楚质的计较悄悄布置起来,或许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但是能让汝南王子记得自己的人情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

宫禁之中,御书房内,赵祯高坐在龙椅上,钱明逸坐在下面,几个内侍在旁服侍,散发出淡淡紫檀香气的几案上,摆放着茶汤糕点,无论是形状还是升腾的热气都十分的诱人,有让人拿起品尝的欲望,当然,在叙述情况的时候,钱明逸自然没有这个心思。

“益之,你去核实那人所言是否属实。”赵祯说道,目光闪烁,似乎在沉思。

“遵旨。”张若水揖让道,心中却暗暗叫苦,宫中档案卷轴如汗牛充栋,要从浩如烟海的书卷中寻查十几二十年前的资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问题是皇帝有令,作臣子的,岂能违命不从,当下轻轻咬牙,断然回身退下,出去之后当然不会忘记叫上几个小黄门帮忙,不然凭自己一人,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宫女所生,和朕到有几分相似。”赵祯喃喃说道。

钱明逸一听,连忙低下头来,装成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模样,说起赵祯的身世,还真有几分离奇,与赵祯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当年真宗后妃曾经生过五个龙子,都先后夭折,这个情况让真宗正忧心如焚,处于无人继承皇位的难堪之中。

不仅真宗着急,连当时的皇后刘蛾也非常忧虑,毕竟要有子嗣才能保住以后的权势,可惜肚子不争气,也没有办法,后来想到个主意,借腹生子,让真宗临幸了身边的宫女李氏,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李氏怀孕最后生下赵祯,在真宗的默许下,被刘氏据为己子,李氏自然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情绪,否则不仅会危害自身,也会给亲生儿子带来灾难。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自然有朝廷大臣知道,慑于刘蛾的权势,谁也不敢声张,直到刘蛾身亡,才有大臣向赵祯告知真相,但是那个时候,李氏已经逝世,赵祯自然是悲痛不已。

感叹片刻,日渐成熟的赵祯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感情用事,立即恢复了淡然,轻声说道:“钱卿,此事就辛苦你了。”就这用一句话打发钱明逸。

“臣绝对不负陛下所托。”钱明逸连忙站身拜道,心中却异常的烦恼,疑点重重,事隔日久,哪有那么容易查清啊,这简直是烫手的山芋,闻着香,拿起来却难。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授权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授权

显然赵祯对于这个案子采取的却是模糊处理的办法,或许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否和赵清的母亲发生过关系,鉴于他自己也是宫女所生,万一这个赵清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倒也是一件幸事,所以他没有明确指示如何处理,只是推给钱明逸,让其详细审查决断。

钱明逸也吃不准赵祯的态度,不清楚他对于这个送上门的儿子到底是相信还是怀疑,也不好直接询问皇帝,只好怀着满腹心思,识趣的告退而去,回到开封府,第一时间就是将几个手下找来,准备详细讨论案情。

当然,能有资格参加商议的,也就那么几人,府尹钱明逸,通判张式、东西两厅推官楚潜、韩绎,开封府的主要首脑共聚一堂,听完钱明逸转述皇帝的吩咐,面呈恭敬之色,谁也不敢先行说话。

“张判官,你觉得赵青之言,有几分可信?”钱明逸似乎忍受不住这份压抑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静。

“这不好说,要等宫中内侍核实所述,下官才能判断。”张式轻声说道,显然是不想承认责任,但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楚推官、韩推官,你们的意见.呢?”钱明逸暗骂了句滑头,也没有为难张式,转而询问两个管理开封府刑事案件的推官,如果不是事情关系重大,这件事情应该是由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负责的。

“下官认为,不能凭赵青片面之词,.以及一件皇家之物,就断定其身份。”沉默了下,韩绎开口说道:“此事迷团甚多,需要仔细查证。”

韩绎,是北宋名臣韩亿之子,韩.家在大宋也是赫赫有名的文臣世家,有许多子弟在朝中为官,颇有影响力,所以明知道韩绎所说的也是废话,钱明逸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反而赞同似的点头。

“不管是真是假,府尹大人都应该命人到其家乡打.听详情。”楚潜提醒道:“如果他所言的地方根本不存在,那就足以断定所在撒谎。”

“楚推官言之有理,此事就交与你来处理吧。”钱明逸.点头说道。

“府尹大人,那赵青,我们应该如何待之?”张式小心.翼翼问道,如果事实证明赵青真的是皇子,自己岂不是错失讨好的良机。

“暂且安置官舍,.命人小心伺候,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但不许其离开半步。”犹豫了下,钱明逸断然说道,虽然有软禁冒犯的嫌疑,但是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那大人觉得,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提审他?”韩绎问道,对于这个来厉还不明了的皇子,他总是感觉十分的蹊跷。

“提审就不用了。”钱明逸略微皱眉,缓缓摇头道:“若是你们发现什么不明之处,可以直接前去好言询问。”

考虑到赵青身份或许非同一般,自然不能以平常人物相待,今日在百姓面前公审,钱明逸就觉得有些不妥,再听到赵青誓言旦旦的说辞,钱明逸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认为对赵青好些应该没有坏处。

就在几个开封府的头头在为这件错综复杂的案件伤透脑筋时,探望潘氏回家的楚质却过得很惬意,反正事情已经这亲,再郁闷苦恼也无济于事,那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况且真的要离开繁华安逸的汴梁城,到某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任职,楚质心里还真有几分不舍。

而惠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在为楚质的事情愁虑之时,心中却有一丝喜悦,毕竟按照正常情况,这时候楚质也应该起程赴任,如今却留在自己身边,对于惠夫人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非常赞成朝中某些大臣的观点,楚质年纪还小,授官的事情不必着急,大可等几年再说也不迟,毕竟进士身份摆在那里,朝廷岂能亏待得了。

就这是古今观念上的差异了,古代官员的如果觉得自己干得不爽,可以向朝廷申请几年的假期,只要在这期间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哪天觉得自己心情舒畅了,大可再向朝廷讨要官职,而且待遇不能低于辞休之前,或许更加高也说不定。

按理说这样荒谬的事情,朝廷不应该答应的,但是为了拉拢天下官员,或者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做官的好处,这样毫无道理的事情,朝廷偏偏承认允许其行为,只要理由充分,不是遭到贬谪的官员,都可以这样做。

如果说举人是一只脚踏入仕途门槛,那进士就意味着已经步入门中,官场的坦途已经铺好,尽管随意前行,相当于一张永远有效的支票,想什么时候兑现就什么时候兑现,除非银行倒闭,不然不用担心它会贬值。

清楚进士身份的好处之后,楚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特别是看见折扇生意越加兴隆,可谓是财源滚滚,心中那点小郁积,顿时如烟消云散,作坊现在是什么情况楚质也不清楚,只是听到高管事汇报,似乎已经扩大了规模,山村的模样也日新月异,如果按照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月底盈利翻倍不成问题。

当然,生意场上的事情不可能尽如心意,就如楚质当初所料一样,看见折扇生意如此红火,而制作折扇也没有什么难度,跟风仿制的折扇纷纷出现在坊市上,其质量也是良莠不齐,有的是粗制滥造,而有的则制作精细,与杨村作坊的不相上来。

对此,初儿自然是埋怨不已,而楚质却不怎么在意,古代又没有所谓的专利法,况且折扇又不是自己独创发明的,也没有什么名义去找人算账,让其停止这种行为,而且有时候适当的竞争,反而能促进市场的拓散,营造一种氛围。

天下人都只能买自家作坊的折扇,且不说这是不现实的幻想,单论生产力,杨村作坊就算再扩建百倍,也未必能满足这样广大无边的市场,所以楚质定下的目标是,树立知名品牌,做同行的翘楚,争取大宋的州府城市都有自己的折扇连锁店,到那个时候,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吧,楚质美滋滋的陷入幻想之中。

“公子……。嫩白的小手轻晃,声音柔媚甜美。

从美梦中惊醒,楚质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抹了下嘴角,以防自己不经意出丑,随后微笑说道:“初儿,这么快就把账目核对清楚了。”

“嘻嘻,那是因为公子教的九九运算歌诀和那什么数字非常管用,初儿学会之后,根本不需要拨弄算筹,就可以直接算出数额来,自然比以前快许多。”听到夸赞,初儿小脸绽放灿烂的笑容。

“那是初儿惠质兰心,能活学活用,立即运用自如。”楚质真心夸道,对于数学,他不怎么在行,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或许还能勉强心算,其余的没有计算器的情况下,一般会选择用笔纸来算,至于算珠,十以内的加减还凑合,却不懂怎么乘除。

“那是公子教的好。”初儿柔美笑道,弯成月牙的眼眸盈光熠熠。

“若是学生愚昧,老师再聪明也无济于事。”楚质轻笑道,习惯性的将美人娇柔的身子抱入怀中,轻轻把玩着她纤细柔嫩的葱指,世事还真是奇妙,初儿识字不多,对诗词文章,心中想学,却总是记住,但是对于数字似乎非常敏感,好像就是为数学而生的,天资之高,令楚质瞠目结舌。

在宋人看来非常稀奇古怪的阿拉伯数字,初儿只花了几分钟就牢牢记住,半个时辰之后便能自如应用,特别是听过楚质讲的算术技巧,几天时间就融会贯通,再举一反三,普通的数额,根本不用动算盘和笔,直接心算了事,难度颇深的,就掐掐细嫩的小手指,才几息功夫就有了答案。

楚质十分怀疑,如果初儿出生在现代世纪,数学家的名头可能还要努力,但是参加什么国奥之类的比赛,奖牌肯定不会落下,怪不得当日潘氏这么放心初儿跟自己去查账,原来早知道她有这方面的才能了。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初儿偎依似的蜷伏在楚质怀中,很享受这种温暖安心的舒适感觉。

“我在想将高管事还给婶婶,作坊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楚质微笑说道,高管事的能力自然是不容置疑,但是楚质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盈利所得是怎么样分配的,以免他向潘氏告密,那自己所做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公子,这……,我怎么能行。”初儿愕然,随之连忙摇头说道:“况且高管事一直尽职尽责的帮忙,夫人也没有让公子归还的意思,为什么……。”

悄声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楚质笑着说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可是……。”初儿犹豫起来,神色似乎有些慌乱。

“其实非常简单的,管理好帐目,吩咐底下的人行事,你现在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楚质笑道:“若是谁敢不听你的话,就告诉我,让我去教训他们,况且……,由你管理作坊的话,我想杨世伯与毛村正心里肯定很高兴的。”

“公子这般信任初儿,初儿愿意一试。”考虑了片刻,初儿最终敌不过楚质的花言巧语,轻微垂头答应了,柔美的嘴唇掠出浅浅笑意。

第二百二十七章 擒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擒获

清晨,云雀清亮的啼声不时划过辽阔的天空,东方的天幕开始整片整片的发白,丝丝凉风从敞开的窗口灌进来,而楚质却沉醉于温柔乡之中,过了片刻才悠悠醒来,清楚地感受到美人娇躯的香嫩柔滑。

看着初儿依然香甜的在梦乡中,精致秀美的小脸泛起光润晕红,美人海棠春睡的模样自然十分惹人怜爱,翻身起床,必定会惊醒她,楚质当然不会做这等煞风景的事情,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下抱姿,让初儿睡得更加自然,却清楚地感受到两座山峰的娇嫩和挺拔,心中有些火热,手掌悄悄爬上那光润白腻的大腿,轻柔地上下抚摩起来。

当手指轻轻划过光滑的背心,感觉指下的肌肤在微微颤栗,楚质就立即知道怎么回事了,低头轻轻一看,却见初儿满面潮红,灵晶莹剔透的皮肤已然泛红,修长秀气的睫毛轻颤不已,娇俏的琼鼻喘气细细。

知道初儿已醒,楚质也没有点破,抚摩后腰的手一遍遍地抚摩整个细嫩的背脊,突然从她的腋下穿过去,握住了美女胸前的两只丰腴高挺的柔软,十个手指如深陷棉团,触手温软滑腻,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初儿要害中招,啊的一声轻呼,身子一阵战栗,娇美的面庞瞬间涌上一抹诱人的红晕,呼吸顿时急促,美丽的眼眸忽然睁开,雾蒙蒙的透出迷离羞意,帐中鸳鸯交颈,春情弥漫,男女肢体缠绕,肌肤相亲,楚质情潮奔腾,难以自抑,就要一亲芳泽之际……

“二公子……。”长贵憨厚的声音传来,拍门之声不绝于耳。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又有什.么事情?”见到美人已经裹着丝被卷到一边,楚质有些恼火,语气当然有些不客气。

似乎是感受到楚质的怒意,外面.沉默了下,长贵才小心翼翼说道:“二公子,三大人派了位衙役寻您,似乎有什么急事。”

莫非是那件事情有了眉目,楚.质心中一动,扬声说道:“知道了,请他到客厅等候,好生招呼着,我随后就到。”

长贵答应一声,立即转身离去,初儿每晚都在楚质.房中留宿过夜的事情,在楚府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再憨厚,长贵也隐约猜测出自己似乎打扰了二公子的某些好事,哪里敢继续留下来找骂啊。

楚质叹息似的在初儿柔滑的小脸上轻吻了下,恋.恋不舍的跳下床来,收拢了床上凌乱的衣裳,拿起自己的儒服笨拙的穿戴起来,似乎已经忘记怎样穿衣,摆弄半天,才将中衣给套上,草草系上衣带。

“让初儿来吧。”实现是看不过去了,初儿柔媚笑道,.匆匆找了件外衣披上,丰满的圆乳倒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曲线细致优美,惹人遐思。

在心灵手巧的.初儿帮助下,才片刻功夫,楚质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犹豫了片刻,贪婪的目光才从美人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收敛回来,举步艰难的离开房中。

走到客厅前时,楚质有些迷糊的眼神顿时变得凛然清明,优雅的步入厅中,见到厅中有个衙役,立即微笑迎了上去说道:“这位差大哥,在下楚质有礼了。”

“见过楚公子。”衙役宠辱若惊似的,慌忙站起来回礼。

“刚才听下人说,是在下三叔有事寻我,却不知是何事情啊?”楚质微笑问道。

“小的不知,只是奉楚推官之令,请楚公子到开封府衙前的酒楼一叙。”衙役恭敬说道,显然也是不知道楚潜找楚质的意思。

“嗯,既然如此,那这就走吧。”楚质轻轻点头,知会府中院子仆役几句,立即与衙役动身前往开封府。

还是上次的酒楼,同一个雅间,楚质走进其中,却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桌上摆好冒着热气的酒菜,楚质也没有客气,小坐片刻,倒酒自饮几杯,只听门外传来一阵颇为沉重的脚步声,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景纯,客人还没到怎么能自斟自饮,这岂是待客之道,该罚。”高士林笑嘻嘻说道,径直坐到楚质旁边,给自己倒上杯淳酒,细细品味起来。

楚质微微一笑,突然轻声说道:“才卿,在家好久没有饮酒了吧。”

“你怎么知道…。”高士林微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之反应过来,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你别胡言乱语。”有几分情急,似乎在欲盖弥彰。

“我倒是有些好奇,景纯你是如何知道的。”赵宗实微笑说道,在楚潜的引请下,轻步走了进来。

“只是猜测而已,但从才卿的反应来看,我似乎猜对了。”楚质轻笑说道。

“我看不仅是猜测吧。”赵宗实含笑道:“不是谁都可以从某些细碎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事情真相的。”

“王子之言,似乎是意有所指啊。”楚质若有所思道,人这么齐,如果再猜测不出楚潜找自己来是为什么事情,那脑子真的进水了。

“难怪才卿总是说景纯聪明机智,一点就透,果然如此。”赵宗实笑吟吟说道。

高士林也不笨,也听出些玄机来,立即大喜道:“是不是查出什么线索?找到那人撒谎的证据。”

“那倒没有。”赵宗实轻笑,也没有吊人味口,直接说道:“多亏景纯的提醒,楚推官才得以在府衙附近,顺利捕获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至于具体情况,就由楚推官告诉你们吧。”

见到二人露出期盼之意,楚潜轻笑说道:“寅时初,听我吩咐经过乔装打扮,暗暗留意动静的几个差役,发现后衙官舍似乎有什么动静,仔细观察,发现那赵青没有休息,却在矮墙与墙外的一人窃窃私语,谈了片刻才匆匆返回房中,待与赵青私会之人就要离去时,立即将其擒获。”

“果然有同伙,可问出什么来没有。”高士林摩拳擦掌的兴奋说道,

“听闻此消息之后,我立即通知你们,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呢。”楚潜摇头说道,其实做这件事情,楚潜也承担了些风险,隐瞒上级、私自行动、知情不报,随意哪条,虽不足以治楚潜之罪,但是肯定不能为开封府尹钱明逸所喜,毕竟任谁也不会喜欢个欺瞒自己的下属。

楚潜明知如此而为之,除去楚质的原因外,也有借此机会结交汝南郡王的意思,虽然说皇帝忌讳宗室与外臣相交,但是这种事情是禁止不住的,如果是手无实权的清闲王爷,当然没有人冒这个险,问题是汝南郡王身为赵宋皇室宗正,又得到天子赵祯的信任,而且赵宗实又有希望继承大统,诸多因素综合起来,自然能促使楚潜下定依计行事的决心,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似乎赌对了。

“此人现在何处?”赵宗实轻声问道,目光有些锐利。

“就在隔壁房中。”楚潜低头说道,带着一丝恭敬。

“才卿、景纯,可有兴趣随我前去询问几句?”赵宗实悠悠说道,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之意,如果先前还有怀疑的话,现在他可以确信那赵青身上肯定有问题。

“(姐夫)王子有这个雅兴,我自当奉陪。”高士林与楚质同声笑道。

楚潜见状,也没有多言,微笑引请几人走到隔壁房间,轻轻敲门,过了片刻,房门顿时拉开一条细缝,看清来人模样,房内的衙役这才拉开房门,将几人迎了进来,又小心谨慎的将门拴上。

“马汉,来见过汝南郡王世子。”满意下属行事小心,楚潜露出笑容,点明了几人的身份,衙差马汉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施礼。

“马壮士不必拘礼。”赵宗实矜持点头,看着空荡无人的房屋,心里有些迷惑不解,心急的高士林更是忍不住询问道:“不是说抓了个贼人吗?怎么不见。”

楚潜、马汉就要回答,却听楚质微笑指着屋内角落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大箱子道:“在那里,自己去看下吧。”

看见马汉惊讶的目光,楚质有些微得意,这就是多看电视剧的好处了,许多情节基本都是胡编乱造的,而且重重复复的,让人想忘记都难。

高士林对楚质的话向来没有怀疑,闻言也没有求证,直接走到箱子前,伸手一掀,将盖子移开,里面果然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在不停的蠕动着,口中似乎还塞了团破布,见到高士林,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

“居然是个和尚!”高士林惊呼道,宋朝皇室权贵比较信佛崇道,对于方外之士比较尊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礼拜一番,这也是为什么大相国寺香火如此鼎盛的原因。

“难道和尚之中就没有败类了吗?”还没有走过去,楚质就回应说道:“况且未必就是真和尚。”

“景纯言之有理,连皇子都有贼人敢冒充,别说是个和尚了。”高士林赞成说道,伸手抓住那和尚的衣襟,将其提了起来,就要顺手将他口中的布团扯出。

“才卿,不可。”楚质连忙阻止起来。

“怎么了?”高士林迷惑不解,不拿开布团怎么问话啊。

“如果是我,只要布团被扯下来,肯定会大声呼叫引人注意的。”楚质微笑说道:“随后就说自己遭强人所绑,大师觉得我所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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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容易变懒,下一章晚上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镇定自若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镇定自若

那和尚呜咽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眼睛咕噜乱转,高士林见状哪里不明白楚质所言无虚,心中涌起怒气,紧揪和尚衣襟的手一松,再顺势一推,那和尚站立不稳,重心后坠,啪的下又倒进箱子内,后脑勺磕碰到箱板上,疼得眼泪直流。

“才卿,不可如此莽撞无礼。”赵宗实说道,轻飘飘的一句,丝毫没有责斥之意,大概是担心高士林将那和尚弄残至死,没有口供吧,狠狠瞪了和尚一眼,高士林悻悻退到一旁,让出位置给几人。

楚质轻步上前,仔细打量那和尚,与大相国寺肥头大耳的僧人不同,这和尚显得有些瘦弱,身上没有多少肉,好像长年吃不饱似的营养不良,年约三四十岁,相貌倒也端正,只是一双眼睛溜溜直转,丝毫没有出家人的脱俗气息。

“叔父,在他身上搜出什么物事没有?”端详片刻,楚质开口问道。

“只有些散碎银两和几串铜钱,还有几样杂物。”

摇头了下头,楚潜叹息说道:“可惜没有发现与案子有关的线索。”

“或许是隐藏在什么地方了。”.楚质微笑道,对于贵重物品的收藏,有人喜欢将其带在身上,有人喜欢藏匿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因人而异,没有定数的。

众人觉得有理,考虑了片刻,赵宗.实提议道:“这酒楼处在闹市之中,也不好审讯,不如将其押回府衙,再仔细提审吧。”

“那倒不用。”楚质笑着朝和尚说.道:“想必这位大师也是聪明识趣之人,肯定不会做些自寻苦吃的事情来的。”

缓过气来的和尚闻言连连点头,眼眶还残留着几.滴泪珠,模样可怜之极,而高士林也考虑到,如果将贼子押到开封府衙审问,那岂不是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民,当下连忙赞成楚质的建议。

绕着和尚走了圈,将蜷缩在箱子内的和尚扶正,当.几人以为楚质就要扯开和尚口中的布团时,却听楚质微笑唤道:“马壮士。”

“公子有何吩咐?”马汉连忙上前拱手道,动作恭敬.而迅速,清楚赵宗实等人的身份之后,他心中激动难抑,也意识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机遇终于来临,自然要好好表现。

“劳烦马壮士站.到这位大师身后,待我将布团取出,王子喜静,如果大师有什么异动的话,马壮士应该明白如何行事吧。”楚质微微笑道。

“公子放心,在下自然明白。”马汉憨厚笑道,稍微活动了下手腕筋骨,咯吱作响,那和尚眼睛里忍不住掠过一丝恐慌似的余悸,前不久就是这双手差点没把自己勒死,脖子上还有痕迹呢,这种滋味谁也不想再试一次了。

扯下布团,急喘年息,显然是被焖坏了,借着眼角的光余瞄见背后的马汉,非常知趣的打消大喊的念头,心中思绪万千。

“却不知大师如何称呼?”楚质微笑问道,心中有一份佩服之意,居然有敢行骗朝廷,谋夺皇位,楚质自问没有这份胆量。

“小僧道全,却不知道几位公子为何派人将小僧掳来,小僧与几位素不相识,应该没有冒犯几位的地方吧。”道全和尚怯懦说道,神色恐慌之极,似乎很担心害怕。

“贼和尚别再扮傻装楞了,说那赵青的底细,你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高士林冷笑道:“坦白招供还能免受皮肉之苦,不然,哼哼。”

“公子何出此言,小僧怎么听不明白,什么赵青,小僧从来没有听说过。”道全和尚满面的茫然。

“贼子休要撒谎,赵青之事在汴梁城可谓是妇孺皆知,你岂能没有听闻。”高士林喝说道,如果不是赵宗实拦着,他真想过去给那和尚一点教训。

“小僧昨晚才云游至汴梁城,对公子所说之事,真的毫不知情啊。”道全连忙解释道。

“和尚,不要心存侥幸,莫非不知自己为何被人拿下吗。”一旁的楚潜开口说道,脸色微沉,自有一股官威之势。

“小僧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小僧昨晚风尘仆仆的来到汴梁城,被其繁华景象所迷惑,一时忘记寻找寺院挂单投缩,待到子夜时分才醒悟过来,但也不好再贸然前去打扰道友们静休,只是随意找了处僻静街巷打坐参禅,小僧毕竟不是得道佛陀,久坐之后也有些麻意,起身在附近走动几步,却不想遭到无妄之灾,莫非佛尊知道小僧一时沉迷于俗世红尘之中,忘记谨守佛心,特意降下惩罚来让小僧有所警示。”道全和尚喃喃说道,说完双眼微闭,诵起了几句佛号,镇定下来还真有几分高僧大德的气度。

民间尊佛崇道之风盛行,无论是权贵还是百姓,对于和尚道士都有些尊敬,见到这个情形,心里也泛起一丝疑虑,莫不是抓错人了。

“马汉,昨晚与赵青密会的可是他。”楚潜轻声问道,信心固然还没有那么容易动摇,但也不妨再确认一遍。

“那时天色幽暗,只能依稀辨别人影,看不清楚模样,奉大人之令,不可惊动旁人,所以兄弟们悄悄地跟着那人进入一条巷子之后,再将其捕获的。”马汉说道,言下之意,也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眼前的道全和尚。

“阿弥陀佛,原来是一场误会,小僧在打坐参禅时,有一道人影飞快的从身边奔驰而去,小僧正是被其惊醒,才有起身之意。”道全和尚轻叹道:“果然是一啄一饮,自有天定,因果循环,自然之理也。”

“莫不是真的抓错了。”见道全和尚那样淡然从容,高士林心里也有几分疑虑。

“大师不愧是大师,才瞬息时间就变得这样镇定自若,完全没有刚才的惊慌失措,真是让人佩服啊。”楚质轻笑说道。

“小僧惭愧,佛心未定,让各位施主见笑了。”道全和尚也没有辨别,反正叹息摇头说道:“可见小僧还未做到六根清净,慌惧之意存于心中,何时才能求得大道啊。”

“景纯,这和尚似乎有几分道行,不像是在作假。”高士林轻声说道,显然信心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没有几分本事,岂敢进京行骗。”楚质笑道。

“景纯,我也觉得才卿之言,却有几分道理。”赵宗实皱眉说道,贼子确实要抓拿,但是千万别冤枉好人才是。

“叔父觉得呢?”楚质回身问道。

“片刻之词,岂能如此轻信,和尚,你可有什么人证物证,证明自己所言无虚啊。”楚潜微笑道,如果谁说的话,没有经过核实,都随意相信,那哪还有什么秉公断案的说法。

“出家之人,别无他物,能有什么物事,况且施主信与不信,与小僧又有何干。”道全轻声说道,脸上浮现一缕脱离尘世的洒逸,如果不是手脚都被绑缚着,双手合十分,恐怕更加有说服力吧。

“和尚还真是看得开啊。”楚质微笑道。

“这位施主颇有慧根,一语道破小僧出家之理,如果看不开,恐怕小僧还沉迷在红尘俗世的苦海之中,不知何日才得以解脱。”道全和尚微笑说道。

“却不知你是在暗示,让我出家为僧,还是讽刺我等身处苦海啊。”楚质笑着说道,径直走到桌案旁,仔细翻动从道全和尚身上搜下来的物品。

“施主多心了,小僧并无此意。”道全和尚轻声说道,目不斜视,只用余光打量楚质的一举一动。

高士林好奇上前观看,发现道全和尚的银钱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三贯钱,不由喃喃说道:“还是个穷和尚。”

“若是和尚有钱,岂会选择行险。”楚质笑道,将钱银取出放置旁边,仔细打量余下的几件杂物,一条薄纱汗巾,两本书籍,一只香囊,都是寻常之物,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伤寒杂病论。”随手拿起本书,楚质轻笑道:“和尚不看佛经,居然学起医来,似乎有些舍本逐末了吧。”

“云游四方,难免会染上病患,况且懂得些岐黄之术,既然渡已,又可渡人,何乐而不为。”道全和尚说道。

“出家人果然慈悲为怀。”楚质微笑说道:“若是我求和尚一件事情,却不知和尚是否答应帮忙?”

“只要不让小僧触犯清规戒律,于人方便就是与与方便,小僧岂能拒之。”道全和尚说道,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这本金刚经有批注,应该是和尚的笔迹吧。”楚质拿起另外那本书说道。

“这是小僧的一些感悟,怕是入不了法家之眼。”道全和尚谦虚说道。

“如此甚好,马壮士,劳你松开和尚右手的绳子。”楚质轻笑道。

难道他也相信和尚是清白的,房中众人心中暗暗寻思,那为什么不直接放人,而是松开一只手呢,想不明白楚质有什么打算,几人沉默不语,静静观看,看见楚潜轻轻点头,马汉也没有犹豫,按照楚质的意思,将道全和尚的一只右手从五花大绑中松救出来。

“却不知施主想要小僧做何事情?既然已经知晓是场误会,为何不将小僧释放。”道全和尚说道,就算没有被绑住,也打不过马汉,他自然不敢有所异动。

“很简单,只要和尚你帮我写一句话,我立即礼送和尚出去。”楚质笑着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此简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此简单?

说话的时候,楚质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亲自捧到道全和尚旁边,现在不仅是道全和尚迷惑不解,连其他几人心里也十分惊讶,纷纷猜测楚质要和尚写什么话。

“请施主明示。”执起沾墨的笔,道全和尚问道,

“我已经招了,你也招吧。”楚质淡淡微笑,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冷青。”

听着前面半句,道全和尚还强行保持镇定,只是执笔的手微紧了下,但是听到冷青二字,他再也克制不住,手臂猛然颤抖,在雪白的纸上划过一道墨痕,脸色也随之苍白一片。

“和尚,你怎么了?”楚质轻笑道:“只是让你写几个字罢了,应该不算是让你触犯清规戒律吧。”

道全和尚沉默不语,额头上忽然冒出了汗珠,手臂也越来越抖动得厉害,房中几人,哪个不是机智灵敏之辈,见到道全和尚的情况,心中怎么能没有疑虑。

“景纯,你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和尚怎么听到冷青,就变成这样了。”迷糊了下,脑中灵光一闪,高士林轻呼道:“难道说那赵青其实就是……。”

“应该是这样,赵青、冷青,其实就是.同一个人。”楚质笑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高士林连忙问道。

“猜的。”楚质微笑道,见到满屋子.半信半疑的目光,也没有分辨,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从未来的某部电视剧之中知道的吧。

“和尚,你写还是不写?”趁几人还没有追问时,楚质立.即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道全和尚身上。

“施主,你让小僧写这话有何用处?”沉默了下,道全和.尚勉强笑道:“这似乎是刑判之词。”

“和尚,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写,你就写,别罗嗦。”.高士林训斥说道:“莫不是做贼心虚,不敢动笔啊。”

道全和尚又沉.默了起来,只觉手中之笔有千斤重,似乎再也提拿不稳,叮当一下掉落在地上,眼睛里又浮现慌乱之意。

“和尚,要知道坦然自若,抗拒从严的道理。”楚质认真说道:“意图欺君,那可是贬诛之罪,但是贬诛也分有许多种刑罚,例如斩腰、割鼻、挖眼、凌迟……。”

似乎有些说上引了,楚质口若悬河,将自己从后世影视上见过或者听过的一些酷刑详细的描述出来,配以阴森的腔调,让房中几人都有些心寒,更加不用说道全和尚,听了片刻,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光秃秃的脑袋直冒冷汗。

听闻老虎凳、辣椒水的威力,马汉忍不住悄声询问道:“楚推官,我们牢里真的这些刑具?”

“你在府衙当差多年,难道不比本官清楚。”楚潜微声回答,心中颇有感叹,如果当年自己知道这些不伤性命,只动筋骨的花样,破案率恐怕会更加高上几成。

楚质似乎有有小瞧道全和尚了,听了许久,身体虽然微微轻颤,但是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毕竟没有亲身经历,只凭几句虚言是不足以让人屈服的。

“看来和尚你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楚质觉得喉咙有些干,没有再废话下去,直接轻轻喝道:“马壮士。”

“公子有事尽管吩咐。”马汉笑道,又活动上手腕关节了,还真想试试看,用力打人而不出现伤痕的的方法是否管用,见到马汉狞笑向自己走来,道全和尚抖嗦得更加厉害了,脸色由白变青,惊骇之意显露无疑。

“从开封到洛阳,最快需要几日?”楚质开口说道,本来以为楚质要对道全和尚动刑,在犹豫要不要阻止的赵宗实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为之一楞,而其他几人也是如此,纷纷莫明其妙的看向楚质,却没有发现道全和尚身体忽然僵硬起来。

“八百里加急,如果途中在有快马换送,三日可到。”马汉回答,满面的迷惑不解。

“那来回要六日,再有三日时间,应该能够找出一个人来了吧,说不定人家还是个名医,随意打听就找到了,用不着三天。”楚质自言自语说道:“和尚啊,只有九日的性命,难道不懂将功赎罪的道理吗。”

道全和尚呆若木鸡的看着楚质,双腿忽然一软,瘫在了箱子之内。

“景纯,不要打哑谜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瞄了眼道全和尚,高士林恶狠狠的威胁说道。

“答案在这本书里。”楚质微笑道,将那本伤寒杂病论递给众人观看。

急切的抢过来仔细翻阅,片刻之后,高士林迷惑说道:“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在汴梁城的书铺随处可见,才五百文一本。”

“看末尾批注落款。”楚质也没有兴趣卖关子,直接提醒说道,还好古代人看书都有在书上作心得笔记的习惯,不然没有办法圆谎。

“洛阳冷绪。”高士林连忙翻开页末,轻声念诵起来。

“冷绪、赵…冷青,莫非景纯就是这样推测的?”赵宗实惊疑说道,如果换成是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快留意到这细节,更加不用说与赵青联想在一起。

“既然是随身携带之物,或许有几分联系,偶然得之,姑且一试,没有想到居然对了,真是侥幸啊。”楚质轻声说道,已经知道事情真相,推算过程还不简单,众人却不这么认为,都觉得这是楚质在谦虚,就连道全和尚也在心中暗骂楚质虚伪。

“和尚,别想装死然后悄悄解开绳索逃跑。”楚质突然说道,又成功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况且有无数的失败案例为戒,楚质当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幸亏公子提醒,不然就让这贼子得逞了。”马汉连忙上前检查,发现道全和尚身上的绳子果然松动了许多,当下立即把他重新绑上,而且比刚才还要紧上几分。

“和尚,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楚质淡然说道:“还是那句老话,自然招供还能减免皮肉之苦,如果劳衙差大哥们辛苦搜寻证据,最终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栽得这么快。”沉默片刻,道全和尚惨然笑道,本来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要不就是和以前一样,冷青被发现破绽,自己也能寻机而逃,毕竟自己是在幕后指挥,大不了以后隐名埋姓罢了,可惜出乎意料之外,露出马脚的居然是自己,来之前就应该想到汴梁乃是天子脚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偿所愿,却不知为何被迷了心窍似的,没有了往日的精明,稀里糊涂的就来了,莫非真的是自寻死路不成。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楚质微笑道,轻轻退到赵宗实后面,这时候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

“你是何人,与那赵…冷青是什么关系?那冷青又是何人?是否官家之子?”赵宗实轻声说道,目光微凝,说话之间,有股上位者颐指气使的风范。

“既然你们都猜测出来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道全和尚说道,垂头丧气的模样,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从容。

“问你就答,哪来这么多废话,小心大刑伺候。”马汉警告说道。

“小僧是庐山人士,算是冷青的师父吧。”身体下意识的缩了下,道全和尚缓声说道。

“那冷青又是何许人也?”高士林追问起来:“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冒充官家之子。”

经过道全和尚慢慢叙述,众人才了解到,原来冷青的母亲确实是宫里放出的宫女,也确实被天子赐予过龙凤抱肚,不过出宫后嫁给了当地的大夫冷绪为妻,先生过了一个女儿,然后才生了冷青,因此完全可以排除冷青与皇室的任何血缘关系。

冷青长大后不务正业,听说天子长期未能得子,就倚着那个龙凤抱肚,开始在街巷里自称皇子,被被人揭穿,在家乡混不下去,就跑到其他地方行骗,后来在庐山遇到了道全和尚,而道全和尚明知道冷青不是皇子的情况下,却觉得奇货可居,便资助冷青置办行装,继续招摇撞骗。

成功得手几次之后,心里自然而然涌起一个念想,如果能蒙过天子,那岂不是一步登天,鬼迷心窍之下,两人毫不犹豫的奔赴京城,开始的时候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虽然有人怀疑,但是因为捏拿不准冷青的身份,个个都客客气气的,就算是进了开封府衙也是如此,眼看离美梦就差一步之遥,却没有想到……

“贼子好胆。”高士林愤然叫道:“欺君罔上,难道不怕贬诛之祸吗?”

当然害怕,但是当利润超过百分之几百时,有人就能践踏世间一切法令,哪怕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敢一试,楚质暗暗寻思,突然说道:“和尚,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吧?”

“景纯,此言何意?”赵宗实迷惑问道,以为楚质发现了什么端倪。

“景纯,是不是又发现什么破绽?”高士林连忙问道,轻微冷笑:“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有所隐瞒,看来是想体验下府衙内的刑具了。”

“几位公子,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丝毫隐瞒之处。”道全和尚指天立誓道,听楚质的描述就已经心有余悸,怎么可能想试。

“和尚,你是从辽国来的还是从夏国来的?”

第二百三十章 事了

第二百三十章

事了

房中顿时陷入死寂似的气氛之中,无论是辽还是夏,都是宋国的死敌,特别是辽国,自宋国建立之日起,两国的边境从来就没有和平过,宋人时时刻刻都在想收回被辽国霸占的燕云十六州,至于夏国,宋人更是将其视为判臣贼子,如果不是有辽国在旁牵制,害怕被渔人得利,恐怕早就举全国之力征讨了,反正有点见识的宋人,提到辽夏两国时,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

“景纯,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是看出什么端倪来。”反应过来,高士林连忙问道,说着惊魂未定似的看向道全和尚,难道这人真是辽夏奸细,难怪敢如此的胆大妄为,原来是想借次机会乱我朝纲,如果让他得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房中几人庆幸起来。

“公子莫要胡言,小僧乃是庐山人士,有度谍为证,可不是从辽夏来的细作。”清楚承认自己从辽夏来有什么后果,道全和尚急忙哭叫起来。

“连人都是假的,度谍岂能有真,或者度谍为真,人却不是此人了。”楚潜轻声说道,为官多年,没少审问断案,对某些伎俩自然了然于心。

“又没说你是细作,你这分明是欲盖弥彰,做贼心虚。”高士林冷笑说道。

“景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赵宗实轻声问道,如果道全和尚真的辽国或夏国的细作,那此案就不仅只是件意图行骗欺君的事情,有可能上升到社稷安危的层面上来。

看见几人认真严肃的脸色,楚质.犹豫了下,才轻轻说道:“没有发现什么,我只是随意问问而已。”

“景纯,有什么话尽管直言,别吞.吞吐吐的让人心里着急。”高士林自然不相信,以为楚质有什么顾虑。

察觉几人慎重之意,楚质迟疑了下,轻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这和尚招得也太快了,还没有动刑就全盘托出,怕是有假,况且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寻常百姓岂能这个胆量。”

当然也不可否认,那是因为楚质受到后世关于宋.代的电视剧影响太深了,在他的印象中,凡是牵扯到江山社稷、权谋宫变的事情,背后都少不了辽夏的影子,而且案子审得太容易了,还没有严刑拷打呢,那和尚就招了,说不定是在故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如果在平时,听到楚质这番言论,众人应该感到.哭笑不得,但是聪明人都有个毛病,说得好听些,那就是喜欢追根究底、加以推测,说白了就是爱胡思乱想,把简单的事情给复杂化。

恰巧房中几人.的脑子都不笨,而且还很聪明,闻言没有丝毫笑意,脸色反而渐渐沉重起来,这种事情与冷青自称皇子一样,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宁可信其有,谁知道其中是否真的有敌国的阴谋,只要是饱诗诗书、脑袋灵活之人,都可以从史书上的微言大义之上,了解到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仁义可讲,当年宋太祖、太宗为统一天下,灭国无数,什么手段没有使过。

“故意让我们觉得此事已了,不再追究,背后之人就可从容离去……。”赵宗实喃喃自语,脸上若有所思。

“不仅如此,谁都知道官家仁慈,见事情已经败露无疑,索性坦白承认,说不定真的能将功赎罪,借机脱逃。”楚质分析说道,如果是让他施展阴谋,那他可能没有那个执行能力,但是论到对于实施阴谋诡计的理论知识,在宋代楚质可谓是当世第一。

“冤枉啊,小僧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进京招摇撞骗而已,绝对不是敌国细作啊。”道全嚎啕叫道,真有些欲哭无泪。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眨了下眼睛,楚质的语气非常不确定,毕竟道全和尚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况且就算是普通百姓,在机缘巧合下,也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的。

“景纯,这和尚之言真假难辨,谁知他所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可尽信。”高士林冷眼说道:“这事还需要仔细盘查才能确定,绝对不能奸邪之人混入中原刺探军情,甚至借此机会乱我朝纲。”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等闲视之。”沉吟了下,赵宗实沉声说道:“楚推官,且将此人押至开封府衙牢狱严加看管,待我禀报官家之后再作定夺。”

“我是冤……。”道全和尚就要挣扎叫苦,却被马汉用布团堵住了嘴巴,似乎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赵宗实也没有心思再久留,与其他几人话别之后,匆匆奔赴皇宫,准备将此事先知天子。

“质儿,这几**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许随意走动。”楚潜认真嘱咐说道,谁知道那道全和尚还有没有同伙之人,若是得知楚质在此事从中作梗,加以报复那就麻烦了。

“放心吧三叔,我现在想去哪,也没有地方可去啊。”楚质轻笑说道,以他喜静的性子,如果没有人相邀,才懒得走动呢。

“我恰恰相反,明知道有许多地方可去,却没法脱身……。”高士林喃喃说道,心里有些羡慕楚质的自由。

楚潜闻言,心有戚戚焉,但是也没有时间与高士林作进一步的交流,将守在房门外的衙役都叫进来,然后再把道全和尚再关进箱子内,抬着箱子,没有惊动楼中客人,悄无声息的从酒楼后门轻轻离去,当然,出了酒楼门口,旁人自然也发现这个情形,却没有人敢上前向开封府的衙役打听情况。

“才卿,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从窗口着箱子安危的抬进开封府衙,楚质随之松了口气,感觉心情十分的舒畅,总算没有辜负曹家小娘子的托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些时间,等候这个冷青的,不是发配就是予以极刑。

“谁说没事的,难得……,都已经身在酒楼,不喝两怀再走,岂不是落了人家面子。”高士林笑呵呵说道。

有人请客,楚质当然不会推辞,吩咐伙计重新摆上酒菜,慢慢小酌对饮起来,过了片刻,酒酣耳热,两人面色红润,似乎有了几分醉意,高士林吐词含糊说道:“景纯,我想问你件事情,你必须和我说实话。”

“什么事情?”楚质抹去额上的热汗,微笑说道:“只要我知道的,自然以实告之。”

“你觉得曹家…小娘子怎么样?”高士林迷迷糊糊说道,鼻息浓重,眼睛微闭,脑袋轻微摆动,似乎处于要倒非倒的状态。

曹雅馨娇憨而妩媚的面容在脑中浮现,特别是那一双秀若天成的纤美莲足,曲线玲珑,精致而完美,让楚质的心速微微加快了几分,回过神来,抿了口淳酒,楚质呵呵笑道:“很好啊,你突然问这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还等什么?”借着几分酒意,高士林喃声说道:“尽快准备彩礼托人上门提亲,免得让人抢先,那就后悔莫及了。”

怦然心动,沉了下气,楚质笑道:“才卿,醉了也就罢了,怎么尽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胡话。”

“是不是胡话,你心里清楚,待会姐夫面见官家,自然提起你的功劳,拖延了许久的官职肯定会在这几日下来。”高士林迷离的眼睛掠过一丝清明,经过曹佾的点拨,他早就明白楚质是被无辜牵累了,平时不提赐官授职的事情就是害怕勾起楚质的愁绪,而如今却不一样,楚质在冷青的案件上献策献力,而朝中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只要赵宗实为楚质请功,以天子仁厚性格,自然不吝于赏赐。

“那又怎么样?”楚质举杯含笑道。

“能怎么样!自然是去哪个地方角落待上几年,又可以风光荣耀的升职回京。”高士林哼声道:“只不过,到那个时候,肯定是物是人非,那时你别后悔就行了。”

“谢谢了,才卿。”目光迷离了下,楚质微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还未到,且先不管他。”

“随你,等到哪里你后悔了,看你怎么哭。”高士林恨恨说道。

翌日,一条震撼的消息迅速传遍汴梁城,前几日自称是皇子的那人,经过官府明察秋毫的审问,事情终于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原来那人真的是骗子,真名叫做冷青,只不过是个大夫的儿子,其生母确实是宫女,但只是在宫里负责烧火取暖的婢女,因私盗皇家之物犯了过错被逐出宫外。

“我早就说了,那叫什么……青的贼子,肯定是个假冒的皇子,你们又不相信,现在清楚我所言属实了吧。”百姓议论纷纷之时,有人站出来得意洋洋说道,刚得到旁人佩服的目光时,却被知情人毫不犹豫的揭穿了。

“什么早就说了,说倒是说了,不过原话我明明记得是这样子的,瞧那人仪表堂堂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皇子,谁不相信尽管和我打赌……。”

在一片哄堂大笑之中,冷青的案件也随之落下了帷幕,朝议之时,天子赵祯的本意是将其发配予以编管,但是有谏官进言,认为此事影响颇大,若是不严加惩治,怕奸佞之徒心存侥幸,纷纷效仿,百官觉得有理,纷纷附和,天子无奈纳谏,下令将冷青斩首。

至于道全和尚,在官府颁布的告示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此人的信息,或许是因揭发冷青得以将功赎罪,被释放出去,或者另有原因被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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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想写什么,却写不出来的感觉,真的很郁闷。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谁家子弟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谁家子弟

冷青的案子,前后几日就已经查明真相,对于汴梁城百姓的影响不是很大,在茶余饭后谈论数日,也随之淡忘起来,偶尔提及,唾骂几句也就过了,毕竟生活还要继续,谁会时时刻刻关心一个已经被斩首的犯人。

精美华丽的宫禁御花园中,各样精心修剪的花圃争奇斗艳,散发出或浓郁或清淡的香气,诱得无数狂蜂浪蝶在花蕊间翩翩起舞,几个年轻俏丽的少女宫蛾手执轻罗小扇,以曼妙的姿态,在花丛中扑蝶嬉戏,不时已经喘气息息,香汗淋漓,红艳艳的容颜却有股健康活泼的美感。

百花丛中,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儿噘起粉嘟嘟的樱桃小嘴,葱白细嫩的小手轻柔地摧残着身旁绽放的花朵,口中不停的抱怨着什么。

“馨儿,你在说什么呢?”曹媛缓步走来,轻笑说道,初为人妇的她,头上已经盘起了发髻,端庄秀丽而不失清雅,眉宇间隐约浮现一缕春意。

“没有什么。”曹雅馨冰雕玉琢的白皙脸颊泛起晕红,一双清澈澄亮的眼眸,带着三分妩媚和一分羞涩。

“还说没有,我什么都听见了。”.曹媛柔唇勾起浅淡笑容,悄声戏笑道:“楚公子到底答应了你什么事情,居然让我们家的馨儿妹妹如此念念不忘。”

曹雅馨一张粉脸登时涨得通红,.心中一阵慌乱,螓首向垂,娇嫩的小手微微紧握,顿时将鲜艳夺目的花朵蹂躏得不成样子。

“馨儿,难道连我都要隐瞒吗?”曹.媛笑盈盈说道,眼波流盼,有几分异色。

“媛姐姐肯定是听岔了。”曹雅馨坚决不承认,可惜脸.上的红潮如桃花一般绽放,更加让人怀疑。

“真的不说?”曹媛微笑,玉手突然伸向曹雅馨柔软纤.细的腰肢,还未有什么动作,曹雅馨已经下意识的娇笑连连,如花枝轻颤般的退避起来。

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只见身穿凤冠霞帔,.气质雍容华贵的曹皇后款款走来,风韵迷人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挥手制止旁边宫女的呼唤行礼,静静的俏立着,含笑看着两人无忧无虑的嬉戏,心未尝没有一丝感叹,身居高位、享尽人间最荣华的富贵又怎么样,深宫之中的寂寞又有谁人知。

察觉旁边似乎.安静了下来,两人有些迷惑的停下了动作,立时发现一旁的曹皇后,连忙上前微微柔身万福,随之一左一右拥在曹皇后身旁,亲呢而不失礼节。

“馨儿也就罢了。”轻抚着曹雅馨细嫩的小手,曹皇后柔声笑道:“媛儿却已经为**子,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嬉耍玩闹,这般不知自重,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非议。”

“姑姑教训的是,媛儿知错了。”曹媛垂头说道,唇间却掠过一丝笑容,因为一旁的曹雅馨闻言,柔嫩粉润的小嘴又嘟喃起来,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眨了下美丽的凤目,曹皇后似有所察,轻笑说道:“是我失言,馨儿小娘子及笄之日将至,已经是大姑娘了。”

“这话倒是不假,不然刚才也不会在埋怨着某人还不快些抬花轿来迎自己出阁呢。”曹媛笑吟吟说道,本是玩笑之言,却没有想到似乎说中了曹雅馨的心事,让她原来就粉红的小脸顿时如火烧一般,似要滴出血来,难道不慎言中了,看见曹雅馨娇羞不胜的神态,曹皇后与曹媛迷惑对视,心中暗暗猜测。

“此事不急,我可舍不得馨儿这么快成亲,嫁人为妻,那以后岂不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怎还有时间入宫陪我说话,且让那人再等几年吧。”过了片刻,曹皇后轻笑道,目光轻盼,仔细留意曹雅馨的反应,却见她螓首轻垂,似乎有些黯然之色。

“可是人家未必愿意等啊。”曹媛轻声说道。

曹皇后凤眉微扬,本来以为只是几句戏言,但是见两人的模样,好像真有其意,不知道曹佾是什么意思,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向自己知会一声,莫不是把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放在眼里了。

在埋怨曹佾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生气,曹皇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不愿意等就算了,我们曹家还不须求人。”

“姑姑……。”曹雅馨闻言,心中急切,轻轻扯着曹皇后的衣袖,清亮的眼眸盈动,娇憨妩媚的脸庞浮现一丝哀求之意。

仔细端详曹雅馨片刻,曹皇后无奈叹道:“行了,瞧你的样子就知道是被人掳掠了芳心,我还不至于做些棒打鸳鸯的事情。”停了下,曹皇后冷哼说道:“来人,去将殿前都虞候给本宫请来。”

自有宫女应令而去,而曹媛却有几分惊讶,御花园虽然不属于后宫禁地,但是也不能随意让个雄性进来的,为了避嫌,哪怕是这人是她的大伯,曹皇后的亲弟曹佾,也不应轻易召入宫中来,而且曹皇后脸色不善,怎么看也不像是召见曹佾前来商议事情的模样,反而是准备问罪责骂的表情。

曹媛将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而曹雅馨却直接问了出来:“姑姑,没事你召见父亲做什么?他一来,又该骂我不该随意进宫探望你了。”

“就他多事,难怪近些日子都没见你来,原来是他从中作梗。”曹皇后皱眉哼声道:“还有,居然敢瞒下那么多事情没告诉我,待会定然要他好看。”

“姑姑,父亲瞒了你什么事情啊?”曹雅馨好奇问道。

“没经我的同意,就私下将你许了人家,事后居然也没有说一声,简直就是目无尊长,没把我放在心上。”曹皇后恨声佯怒道,凤眼透出高贵而不容侵犯的威仪之气。

曹雅馨闻言,小脸刷的白了一片,急切说道:“姑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父亲怎么能这样做,我还没有同意呢。”

迷惑不解的轻眨眼睛,曹皇后皱眉说道:“不是你们说的吗?”

“什么我说的……。”曹雅馨也弄不清楚状况,秀气的蛾眉微微蹙了起来。

听了片刻,曹媛明白过来,轻笑说道:“姑姑误会了,大伯还没将馨儿许人呢。”

“什么误会,刚才你还说,过些时候有人要迎馨儿出阁呢。”曹皇后自然是不信,微微摇头说道:“媛儿,你就不要替你大伯掩饰了。”

“那只是句戏言。”曹媛说道,心中忽然一动,目光轻轻落在曹雅馨身上,就是因为她的反应,才使人误会的。

曹雅馨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这点,青白的小脸又滚烫起来,俏脸如同一块红布,连晶莹剔透的耳垂肌肤也透出红润之色,眼波羞涩闪烁,似乎要滴出水来。

“原来不是许了人,而是心里有了人。”曹皇后微笑说道,心中的一丝不满,顿时烟消云散,随之却又泛起了另外的疑虑。

被人揭穿了心事,曹雅馨娇吟了声,羞红的小脸轻轻埋进曹皇后手臂之中,不敢抬头与之直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羞赧的。”曹皇后微笑,巧妙的将疑虑隐在心里,轻声问道:“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居然这么有运气,能被我们馨儿相中了。”

见曹雅馨羞涩不答,曹皇后轻轻看向曹媛,两人感情深厚,对于彼此之间的私秘之事肯定会有所了解。

曹媛轻微一笑,就要悄声回答时,却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微微回望,却见曹佾在几个内侍的陪同下,疾步走了过来。干脆利落的行礼道:“臣曹佾见过皇后。”

身为殿前都虞候,掌控皇城禁卫,守卫宫中安全,本应披盔带甲的,但曹佾却一身紫衣华服,丝毫没有武将的气息,反而时时刻刻流露出文士的儒雅温和之意,而且为了避嫌,进宫之时,特意招了几个宫中内侍相伴,以示行径光明磊落。

“现在没空理你,先候着吧。”曹皇后轻描淡写道,扯着曹雅馨、曹媛向花丛中走了过去,连自家女儿的心思都不了解,活该被凉到一边。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其中所隐含的信息却让曹佾心惊肉跳的,特别是回身是曹皇后那别有深意的目光,让他思绪飘飞暗暗回思起来,最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姐姐生气的事情了。

忽然瞥见曹雅馨的身影,眼眉突然轻跳起来,回想起这几天儿女对自己冷淡的模样,曹佾灵光一闪,暗叫不妙,该不会是那日自己与光道商议的事情让她给知晓,如今来向姐姐告状了吧,微微深想,曹佾觉得非常有可能,想到待会少不了挨上一顿骂,曹佾恨不能拔腿就跑,免得在人前落了面子,可惜却没有这个胆量,早知道不应该带这么多内侍来的,来看今日之后,近短时间不能出门了,免得遭到某些人笑话,曹佾有些垂头丧气,暗暗咬牙切齿起来,该死的骗子,只是砍头真是便宜他了。

曹佾心中的抱怨可没有人知道,三人轻轻走到花园中的小池边上,曹皇后微笑问道:“媛儿,你可知道是谁家的子弟?”

“是楚家的。”曹媛轻声笑道。

平静如镜的池面如实的映照出曹雅馨羞红的娇憨神态,虽然如此,而她却没有阻止曹媛说话之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女人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女人心

楚家?汴梁好像没有姓楚的名门世家啊,莫非不是汴梁城的,沉吟了半天,曹皇后迷惑不解的猜测起来。

见曹皇后沉默不语,曹雅馨的心里也有些情急,之所以任由曹媛点破自己的心思,那是因为她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反正当楚质前来提亲时,家人迟早会知道的,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如今看曹皇后的模样,好像不怎么满意啊。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姻妁之言,曹家表面上是由曹佾做主,但是谁都知道,那是曹皇后没有发下话来,不然哪里有曹佾说话的地方,若是曹皇后反对的话,就算曹佾心中愿意,也不敢开口赞成。

旁观者清,曹媛似乎看出些什么来,轻声说道:“姑姑,楚公子年仅十六就已经进士及第,可谓是少年英才,与馨儿年纪相仿,又情投意合的,说天造地设也不为过。”

“楚质……。”

这么明显的提醒,曹皇后岂能听不出来,见曹媛微微点头,心中再无疑虑,唇间轻轻绽放出满意笑容,在琼林宴的时候,楚质就给她留下难以忘却的印象,再仔细考虑,觉得曹媛所言无虚,在汴梁城的权贵子弟中,似乎很难再找出一个与楚质一样,年纪轻轻却取得如此卓越成绩的少年来。

“姑姑觉得怎么样?他应该配.得上我们家馨儿吧。”曹媛笑盈盈说道。

“勉强可以,但是……。”但是什么?曹雅馨.低垂着头,娇嫩的小耳似乎竖的起来似的,仔细留意的聆听起来,曹皇后眼眸掠过一缕笑意,继续说道:“但是馨儿什么时候与他情投意合的,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何我不知道。”

曹媛轻笑说道:“不仅姑姑不知.道,连我这做姐姐的,也是刚刚才听闻的。”

“这样说来,他还没有托人来提亲了?”曹皇后轻声道,.蛾眉微蹙。

“这几日楚质有些忙,想必也没有空闲吧。”曹媛连忙.说道,把楚质在冷青案件中起到的作用告诉曹皇后,至于为什么曹媛知道得那么详细,那自然是高士林的功劳,毕竟离家半天之久,在外做了什么事情,当然要问清楚,而高士林岂敢有丝毫的隐瞒。

“嗯,此事我也有耳闻,也算是为朝廷立了些功劳。”.曹皇后轻微点头说道,在心中加了句,同时保住了天子的颜面,毕竟对宫女采取“广种薄收”之策,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幸好事情才几天就已经解决,还没有大范围的传开。

“既然有功,为何不见官家的赏赐。”曹雅馨轻声说道。

后宫不许干预.朝政,虽然在某些时候,这条规矩会让朝臣百官直接忽视,但是在天子健在亲政时刻,却往往非常具有约束力,对此问题曹皇后自然不好回答。

“还未过门就知道关心人家的前程了,馨儿妹妹真是尽责啊。”曹媛见状,连忙嬉笑说道,化解了这丝尴尬气氛,曹雅馨小脸又一阵羞红,跺着莲足娇嗔起来。

曹皇后微笑,抚了下曹雅馨,轻声道:“馨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对于楚质,只是听闻其名声,还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曹皇后自然要仔细打听清楚,或者说是想知道曹雅馨对楚质是什么样的印象。

晶莹如雪的脸颊微红,回忆第一次见到楚质的情况,仿佛就在昨日一样历历在目,曹雅馨清丽的明眸泛起迷离之色,幽幽开口叙说起来,当然,在她的心中,楚质的形象自然是完美无缺的,风度翩翩、谈吐优雅,知识渊博,温柔敦厚……

而曹媛也借机说了几句高士林与自己对楚质的印象,什么至交好友,机智风趣,良师益友……,反正只要是好话,也不管是否与之相符,直接套在楚质的身上。

听着听着,曹皇后却微蹙起了秀眉,忍不住说道:“馨儿,你们才几次面,话也没有多说几句,你可知道他对你的感觉如何?”

天子赵祯前任皇后郭氏被废之后,由朝臣商定,迎当时仅十八岁的曹氏进宫,次年被赐封为后,与赵祯自然谈不上有多深的爱情,或者说,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爱情这个词汇的存在,为了家族利益,曹皇后自然不会将自己真实情感表露出来。

有时候曹皇后也在想,如果是生在普通平凡的百姓之家,她或者能自由选择自己婚姻生活,正是由于知道其中的无奈,曹皇后才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所以才会吩咐曹佾,如果要将曹雅馨许人,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听到曹雅馨的叙述,曹皇后自然清楚她对楚质的情意,可是怎么听都像是曹雅馨在暗恋人家,人家根本没有回应。

曹雅馨小脸慢慢红了,娇羞说道:“那天,父亲和二叔悄悄商量,要……,我心里自然不愿意,偷偷跑出去,遇见了…他,知道怎么回事之后,他答应…过几日来提亲。”

如果楚质在这里,肯定大呼冤枉,明明是答应帮忙解决冷青的事情而已,怎么到了曹雅馨的口中,却变成了到曹家提亲,其中自有原由,在曹雅馨的心中,解决这事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楚质到家里提亲,那样即可以打消曹佾的念头,又能……,还有什么方法要比这个更加美好的。

或许有些一厢情愿,但是少女的心思从来都是难以琢磨的,哪怕冷青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自己面临的危机已经解除,曹雅馨却直接忽略这点,认为楚质既然答应了自己,那一定会来的。

“哼,公伯、光道,没有经我允许,居然敢在私底下打这个主意,定然要让他们好看。”曹皇后冷哼道,冷冷瞥了眼不远处苦苦等候的曹佾,让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曹佾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浓郁起来。

暗暗为大伯和父亲祈祷,曹媛微笑道:“姑姑,既然楚公子知道消息之后,能做此决定,显然心里也是有馨儿的,而且据我所知,楚质进士及第之时,上门说亲之人云集府上,却一一被拒绝了。”

女人似乎比较感性,总是喜欢将些没有确定的信息按照自己想法串联起来,曹媛是如此,曹雅馨也不例外,闻言小脸绽出灿烂的甜美笑容,而且曹皇后也是这样,自家侄女都这样说了,岂能有假,看来那小子对馨儿也是真心实意的。

“他说这两日前来提亲?”曹皇后若有所思,见曹雅馨点头,蛾眉再次蹙了起来,微微摇头说道:“你们这是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还没有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怎么可以直接跳到请期,这如何成礼,何以示天下。”

前面已经提过,古代以礼治天下,礼,维系着社会的安定发展,古人对于礼的重视程度,不是后人可以想象的。

当时情急,没有顾及那么多,经曹皇后的提醒,曹雅馨也感到不妥,连忙问道:“姑姑,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楚质饱读读书,岂能没有想到这点,不然早就到曹家提亲了。”沉吟了下,曹皇后轻声说道:“冷青之事已经过去几日,都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显然心里也有顾虑,如此贸然而失礼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儒生敢为之的。”

“那他干嘛不和我说。”曹雅馨娇嗔埋怨起来,心中却莫名松了口气,接受了曹皇后这个解释。

“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连草帖都没有定下,他怎么和你说。”曹皇后轻笑了下,若有所思道:“况且婚姻之事,岂是他能做主的,他或许想来,奈何有人阻拦啊。”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曹雅馨迷惑说道。

“姑姑的意思是……”毕竟年长一两岁,加之对世事比较了解,曹媛立即领会了曹皇后言下之意,轻声道:“楚公子的长辈……反对?”

“他们为什么要…反对。”曹雅馨急了起来。

“未必是反对。”赞许看了曹媛一眼,曹皇后轻声说道:“或许是……另有原因吧。”

是觉得高攀不上,不敢奢望,还是不想落下趋炎附势的名声,曹皇后暗暗地寻思,劝抚了下神情黯然的曹雅馨,轻轻挥了下手,等待许久的曹佾见状,心中大喜,连忙奔了过来,讨好似的笑了起来,这回不叫皇后了,直接亲密的唤道:“不知怡姐姐有什么吩咐。”

曹怡也就是曹皇后,秀美容颜露出似笑非笑之意,淡声说道:“曹都殿客气了,想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岂敢有什么吩咐。”

“我哪有这…里敢。”曹佾郁闷说道,若不是有两个小辈在,为了保持形象,曹佾恐怕要哭诉起来。

“曹都殿有什么不敢的,对了,还有个曹都监。”曹怡嘲讽似的说道:“曹家的两个顶梁柱,朝廷的栋梁之材,本以为是谦谦君子,没有想到居然只会在暗地里算计一个小女子,若是武惠公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跳出来大骂两个不肖子孙。”

连韩彬老祖宗都搬出来了,曹佾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听训,心中祈祷曹怡的声音稍微小些,两个小辈也就罢了,千万别让那些内侍宫女听见才好,不然明日又尽是满城的谣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议亲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议亲

见到曹佾垂头丧气的听着皇后训斥,隐约听到声音的宫女内侍纷纷抿嘴而笑,却不敢笑出声音,忍得很辛苦,我这也是为了家族利益着想,曹佾在心里嘀咕起来,当然不敢明说出来,幸好在曹雅馨与曹媛的温言软语下,曹怡的怒气才渐渐消去。

“此事迟些再与你计较。”曹怡冷哼了下,淡然说道:“当然,也有将功赎罪的办法,就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做了。”

那还用说,肯定愿意啊,曹佾连忙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臣弟岂敢不遵。”

“谅你也不敢。”曹怡清亮的明眸掠过笑意,轻声说道:“你立即请个媒人去及第进士楚质家,让他起个帖子给馨儿。”

“这好办……。”曹佾根本没有思虑,直接脱口而出,心中尽是躲过训斥的喜悦之情,回身刚走两步,立即感到事情不对,媒人、帖子,这似乎是议亲之礼啊。

宋朝时候的婚姻习俗,第一.步就是在媒人的主持下,男女双方起个草帖子,或者讨一个利市团圆吉帖,看看双方的年龄、生辰是否吉利、有没有相克的地方,若双方见草帖后彼此满意,再告诉媒人通一个更细的帖,也叫定帖,上面写着男家曾祖、祖父、父亲三代名讳、职业,议亲的是第几位男子,何时所生,父母在不在堂,家有多少财资,主婚的是哪位尊长等,女家也以对等的形式,将自己情形一一写明,两家把定帖放在彩色绸缎或布衬着的盘子里,选个日子送给对方,这就表示此事可谈。

这就是所谓的纳采、问名、纳吉,曹.府刚刚举办完曹媛的婚礼,对于这些程序曹佾自然是印象深刻,向前的步伐立时停了下来,回身露出笑脸,轻声说道:“皇后,恕臣糊涂,有些不明您刚才之言是什么意思。”

“听不清楚?”曹怡淡声说道:“那本宫再复述一遍好了……。”

“这倒不用。”曹佾连忙说道,偷偷.瞄了眼粉面含羞,娇似桃花曹雅馨,心中立即猜测出几分来,脑中浮现出对于楚质的印象,观文殿学士楚汲的侄子,父亲是盐铁司茶案主官楚洛,又是及第进士,年纪…、名声…、师承……

“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怡问道,打断了曹佾的.思虑。

这个女婿不错,况且…都决定下来了,自己若是反对.岂不是自讨没趣,瞬息之间,曹佾心中立刻有了决断,笑呵呵说道:“臣的意思是,楚学士与楚知案就在宫外的官署,何不先与他们商议……。”

“反正事情已经交给你了,你觉得怎样合适,那就.怎样办吧。”曹怡也没有意见,唇间勾起一抹笑容:“别托得太久就行,免得馨儿等急了。”

“人家才没有呢。”.曹雅馨娇嗔说道,秀美精致的脸蛋飞起一片红润。

见此情形,曹佾识趣告退离去,悄悄走到御花园外时,忍不住抹了下额头,庆幸曹怡的训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楚质……,以前怎么没想到。”曹佾喃喃自语,轻笑了起来,举目辨别方向,迈步向皇城前方的官署集中地走去,脑中思绪万千,定亲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仔细思量……

看着曹佾消失的身影,曹怡侧身朝曹雅馨微笑说道:“馨儿,这下子该放心了吧。”

曹雅馨娇羞垂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了下眼睛,柔声说道:“姑姑,他…,朝廷赐官授职已经过去好久,那些进士差不多都起程赴任,却不知道他的事情,朝廷是否已经商议妥当了。”

“他的什么事情?”曹怡迷惑说道,似乎并不清楚曹雅馨在说些什么。

“姑姑,朝廷赐予新科进士官职之日,却不知因为何故,唯独漏了楚公子,差不多半个月了,依然没有见任何的动静。”曹媛轻声解释道。

“居然有这事。”曹怡皱眉说道,居于深宫之中,为了避嫌,她从来不刻意打听朝中的事情,自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与这事相比,曹怡似乎更加关心另外的事情。

“你们不说我还忘了。”曹怡蛾眉微蹙:“如果馨儿和楚家小郎成亲,且不说时间是否来得及,他还要到地方为官赴任,长途跋涉的,若是到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馨儿如何能跟去受苦,要是因水土不服染上什么不适,那该如何是好。”

“那求官家赐他个京官好了。”曹雅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倒是懂得顺水推舟,问题是朝廷规矩如此,新科进士必先任职于州县,了解民间疾苦,岂能轻易破例,况且宰相起于州部,若不经此一步,以后岂有什么前程可言。”曹怡微笑说道:“而且按你所言,赐官授职之日,既然漏了他,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朝廷如此行事,自然有其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听父亲说,那是张家在借口生事。”曹雅馨愤然说道。

“张家……。”曹轻轻怡喃声,想到宫中觊觎皇后宝座的张贵妃,她心里也有几分不悦之意,柳眉微皱,轻声道:“此事具体经过是如何的,且详细道来。”

“馨儿也不清楚,听父亲说,事情似乎与范仲淹有什么联系。”曹雅馨迷惑道:“真是弄不明白,楚公子与范仲淹素不相识,两人怎么扯上关系了。”

“怎么反而越听越糊涂了。”曹怡摇头笑道:“媛儿,你可知其中详情?”

“了解一些。”曹媛微笑道:“听闻官家有意召范相回京……。”

身为皇后,经常耳濡目染,对于朝廷大臣之间明争暗斗的伎俩自然不会陌生,随意听了几句,曹怡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听闻范仲淹错过这次回京的机会,心中却没有丝毫惋惜之意,毕竟范仲淹在庆历年间的改革,也直接损害了曹家的利益,固然曹怡心中暗暗佩服范仲淹的胸襟抱负,但是在政治上绝对不会予以支持。

“原来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此事你们也不必着急,以官家的性子,想必现在已经开始安排了吧。”曹怡轻笑道。

毕竟是服侍赵祯多年,曹怡果然没有猜测错误,此时在御书房中,天子赵祯手里拿起一本奏折,心中又开始迟疑不决起来。

“益之,给新科进士赐官授职到现在,总共有多少日了?”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赵祯和声问道。

眨了下眼睛,张若水连忙掐指轻算,片刻之后立即躬身回答道:“启禀陛下,直接今日,已经有十七日。”

“这么久了。”赵祯眼眉微跳,叹息说道:“古人常云,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去不返,不留痕迹,果真诚不我欺。”

“那是因为陛下日理万机,专心致志处理朝廷政务,自然察觉不出时间流逝。”张若水微笑奉承起来。

“也有几分道理。”赵祯含笑赞成说道。

“陛下治国用心专注,实在是万民之福啊。”这么好的机会,张若水岂能浪费,溜须拍马之言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听得赵祯心情舒畅,满面红光。

当然,奉承之言听多了,赵祯自然有些免疫力,过了片刻,将注意力放回奏折上,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声说道:“这事不好办啊,怎么说也是亏待了人家,而且他又立了些功劳,岂能随意打发了事,况且楚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若水之所以能长期得到赵祯宠信,留在身边使唤,那是因为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时常提醒自己,除非皇帝动问,而且不犯忌讳,不然绝对不能干涉朝廷的政务,所以现在明明清楚的听到赵祯在喃喃自语,张若水却置若罔闻,乖巧退到后面,丝毫没有多嘴接话之意。

“益之,对于楚质,你有什么看法?”过了片刻,赵祯突然问道。

楚质?迷惑了下,张若水立即醒悟起来,不要以为在皇帝身边日子就好过,在享受狐假虎威的威风时,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不仅要了解宫中的规章制度,朝廷的动向变化,官员基本情况,地方民俗风情、历史典故,等等等等,可谓是包罗万象,不然当皇帝问起,而自己却回答不上来,那岂不是大大影响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幸好楚质大小也是个名士,张若水当然有些印象,但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问自己对他有什么看法,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张若水岂能草率回复,沉吟了下,眼睛悄悄一转,避重就轻说道:“楚进士的诗词文章,确实是上佳之作,最近又盛传有一首新词,让宫中乐师宫娥传唱不已。”

“是何内容?”赵祯饶有兴趣问道。

“听闻是楚进士在送好友沈榜眼之时,心有感触,特意写下了这首离别词。”张若水可不敢卖关子,直接吟诵起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赵祯轻声诵读,眼睛掠过赞赏之意,口中却说道:“词是好词,末尾两句却似有郁积之意,也不知是感叹与好友离别,还是以泄心中不畅。”

这问题张若水可不敢回应,只是嘻嘻笑了下,躬身说道:“小的才疏学浅,却是体会不出其中之意来,只觉得楚进士这词巧妙别致,有别于其他离别诗词,让人难以忘记。”

“一语点明此词之妙,还说自己不明其中之意。”赵祯轻笑斥责,沉吟了片刻,拿起了朱笔,在奏折上书写起来,微笑说道:“罢了,既然他想和春住,那朕就如他之意。”

楚府西屋院落坪地之中,时值五月,骄阳似火,幸好院落中有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摭挡,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身上,只会觉得暖融融的,让人心生慵懒之意,不想动弹,而楚质正是如此,轻轻的躺在一张竹榻之上,享受着阳光的淋浴,就算有树荫挡光,若是待久了,也会感到闷热难耐的,幸好有个善解人意的初儿陪在身边,楚质才不会觉得无聊,当然,没事的话,楚质也不会无聊到在这种暑夏的天气在外面晒太阳。

“公子,这样可舒服?”初儿娇柔问道,一双灵巧的小手却没有含糊,执着一把精密的梳子,轻柔的顺着同一个方向,小心翼翼的梳理着楚质粗黑浓密的头发。

“嗯,就这样继续。”楚质眼睛微闭,喃声说道,如果说穿越之后,楚质对什么感到不满意的话,那就是那头难以打理的长发了,也不知道在古代什么时候起,就有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之的话流传下来,成功的将对头发的重视上升到一个诚孝的地步,从出生到死亡,除非是自然脱落,或者有什么意外,只要是生活在中原大地,受到儒家观念影响的炎黄子孙,绝对不会有剪发之说。

而楚质自然不会有兴趣挑战这样的传统习俗,虽然顶着一头浓密的头发感觉有些难受,但是习惯之后,微风吹来,长发拂动,还真有几分脱俗飘然的风席,这可是许多艺术青年可望而不可及的追求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质心里也舒服许多,况且在古代,头、发是人最重要的外观,自然要精心地保护,不断地修饰,百姓之家不必多说,就连官员也有休沐之日,虽然没有现代沐浴那样频繁,但是也有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不过这个习惯也因人而异的,富贵之家或者有洁癖的人,自然是不论时间的,而楚质已经习惯成自然,头发可以隔几日再洗,但定然要日日沐浴。

“公子,最近作坊发生了件怪事。”初儿轻声说道,一双纤嫩小手细心的将楚质的长发慢慢分开理顺,以免湿透的头发纠缠打结在一起。

“什么事情?有人偷懒不干活还是携款而逃了。”楚质懒洋洋问道,眼睛似闭非闭,似乎有几分倦意。

“公子想到哪去了。”初儿娇嗔道,如今在作坊帮忙的基本是杨毛两村的村民,而负责管账的却是杨震仲与毛革,所以明知道楚质是在戏言,她心里也有些不乐意。

“是我错了,在此向善良的初儿赔罪。”楚质轻笑说道,伸手反握初儿的柔荑,轻轻扯到嘴边吻了下,随后仔细的把玩起来,细嫩柔滑,温润如玉,感觉十分舒服。

心中带着一丝甜意,然后发觉附近还有几个婢女,初儿连忙娇羞抽手,微嗔说道:“公子别乱动,不然头发又散乱了。”

遗憾的叹息了下,楚质微笑道:“说吧,作坊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初儿如此惦记着。”

“听十一叔说,这近段日子,杨村来有许多奇怪的客商,他们不是为求扇而来,而是想购买制作扇子用的韧纸。”初儿柔声说道。

“咦,差点忘记这茬了。”楚质拍额头叹道。

汴梁城是国都,广纳四海商客,见到折扇在京城如此盛行,得到文士名儒、达官显贵们的喜欢,这些精明的商人岂会瞧不出其中隐含的商机,而经过楚质精心策划的品牌效应已经突显出来,一些人已经认准风月坊制作的折扇,对其他扇子不屑一顾,做了番市场调研后,商人们自然明白应该选择谁作为合作的对象,纷纷到杨村取货订购。

正是利益于商人们的推广,折扇也开始以汴梁为中心,慢慢的向周边城市扩散,古代根本没有什么销售渠道之说,而且以作坊现在的实力,开连锁店也不太现实,楚质自然要从实际出发,适当的调整策略,在不放弃汴梁市场的同时,也争取做个折扇供应商。

事实证明楚质的想法没有错,有折扇供应的消息一传出,各路商人顿时蜂拥而来,下的订单已经排到下半年去,乐得杨震仲与毛革眉开眼笑之余,急忙掇窜楚质再扩建作坊,考虑了几日,见到市场还没有那么快饱和,楚质自然不会反对。

由于财源滚滚,使得楚质忘记在扇面纸上面作文章了,当初选择接手毛村造纸作坊,虽有贪图方便的意思,但是楚质也了解到,在宋朝时候,因为技术条件限制,一些质量上乘的纸张,价格非常昂贵,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楚质乐意顺势而为。

原料当然就是满山遍野的竹子,经过楚质的指点,匠师们具体执行,光滑如雪的上好竹纸立即出现在世人面前,是说宋朝也已经有人试过用竹子制纸,可惜不得其法,所造竹纸比较脆弱,质量较差,轻碰便裂,而由于楚质的点拨,使得本应在南宋时技术才成熟的竹纸提前了近两百年出现。

纸作为文房四宝之一,自然格外受到文人士子们的喜爱,而他们在折扇上题诗作画时,也察觉扇面用纸与众不同,不仅书写简易,而且质量也极佳,似乎还有点淡淡清香,自然而然起了购买之心,既然有市场,那见利而为的商人当然要行动起来,纷纷跑到作坊那打听详情,而杨震仲与毛革也不敢拿主意,就托初儿请示楚质应该如何处理。

“能怎样处理,当然是……。”就当楚质指点初儿应该利用这样的机会,使得竹纸畅销各地时,院落外突然传来些许动静。

“质儿……。”惠夫人柔美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已经走到院落门前,楚质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却发现家人都走了进来,心中微稍了下,连忙上前见礼道:“大伯、三叔……。”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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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去楼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去楼空

“咦,大哥不说我倒是忘记了,那此事就难办了。”楚潜微楞,皱眉说道:“刚才我推算了下,近段时间来,以下月初六日最为吉祥,正适宜成亲,但是官家的旨意,是让质儿即日起程赴任,如此算来,时间有些赶不及了。”

“确实有些为难。”楚洛沉吟了片刻,轻声提议道:“要不然上书官家,请他宽限几日,待质儿成亲之后再前去赴任也不迟啊。”

“不妥。”楚汲摇头否决道:“为官赴任,从来未听说过有请婚假的,若是传扬出去不仅容易引起非议,也让人笑话质儿不思报国安民,沉浸于儿女情长之中。”

毕竟在这时代的人看来,婚姻确实是大事,但是与前途相比,那又另当别论了,能为婚事而舍弃前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好好的双喜临门,转眼间就变成左右为难。

“要不,先将婚事缓一缓。”楚质轻声提议道,心情十分的复杂,茫然、欣喜、犹豫、千头万绪的,也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丈夫当以国是为重。”迟疑.了下,楚汲轻声说道,随之又来一个转折:“但是,质儿的婚事也不必缓下来。”

“大哥的意思是?”楚潜迷惑问道。

“质儿还没有到弱冠之年,而曹家.之女也未及笄,两人还年轻,成亲之事大可不必着急,但是可以先订亲啊。”楚汲含笑说道。

“大哥所言甚是。”楚洛、楚潜一听,.当然没有意见,要知道定亲和成亲,只是相差一道程序而已,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在一诺千金的古代,连口头许亲、指腹为婚的事情都常见之极,先定后娶也没有什么稀奇。

“那我立即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亲家,公伯兄通情.达理,想来也没有什么异意。”楚洛微笑说道,叫唤仆役奉上笔墨纸砚,随之提笔疾书,先写明前因后果,表示歉意,再把商议好的决定奉上,希望曹佾不要介意,语气委婉,隐约提到,如果曹佾还有什么更加好的办法,那就再好不过了,尽管没有明言,但是已经表明其中的意思,无非是如果能得到皇帝赐婚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不用为难。

虽然有些奢望,但以曹家的关系,也并非没有可能,.楚洛暗暗寻思,将书信给楚汲、楚潜过目,见两人含笑点头,取来信匣把信放好,立即命人送到曹府,看着仆役远去的身影,楚质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心中的想法开口阻止,可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来。

心情舒畅,也没有察觉楚质心乱如麻的神色,楚.汲站了起来,微笑道:“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有客前来祝贺,我们出去看看吧。”

几人轻步走出.客厅来到前院,正如楚汲料想的一样,内侍前来宣旨时候,锣鼓喧天的场面早已经惊动四方邻里,当见到楚府仆役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布置府邸时,自然上前打听一番,当得知消息后,不管是出于街坊邻里的人情,还是想趋炎附势的心理,纷纷奔走相告,随之返回家中准备礼物前来祝贺。

立时之间,来到楚府庆贺的人流络绎不绝,爆竹之声响彻云霄,硝烟弥漫,尽是一片盈盈笑语,喜庆时刻,自然而然设下酒宴,觥筹交错,欢声雷动,转眼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酒宴更换了几席,但是前来的客人却依然没有减少,直到一轮明月悬浮半空之中,已经是夜阑人静,客人们酒足饭饱之后,才醉意熏然的离去。

作为宴会的主角,经过众人转番敬酒,楚质自然也有几分醉意,况且心情起伏不定,贪杯多饮更加容易醉人,勉强提起精神将最后的一批客人送走,楚质再也忍不住晕眩的感觉,在仆役的搀扶下,跌撞似的返回房中,平躺在床上,随之迷迷糊糊的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质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下感觉有些疲劳的额头,眨了下眼睛,偏头向门前窗子看去,透过屏风,依稀可以分辨外面天色已然透亮,一缕晨曦从窗帘的缝隙处照射进来,落在屏风的花纹图案上,形成几个斑驳的光点。

赖在床上片刻,轻轻扭动下倦软的身体,楚质也从睁开眼睛时的浑噩彻底清醒过来,慢慢的想去昨日的事情,掀被而起的心思也随之消失,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脑海却一片空白,什么思绪也没有,以至于门外传来的动静也没有留意。

听到推门的声音,楚质眼睛有恢复几分光彩,只见映在屏风的身影十分熟络的走入房中,轻轻放下手中的盆,张望了下,似乎有些迟疑,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叫唤起来:“二公子……。”

叫了几声,却是长贵的声音,本不想理会的,可是见他似乎没打算停下,楚质才有气无力似的回答道:“叫什么,我还没醒呢,你先出去吧。”

没醒怎么能说话,长贵顿时无语,沉默了下,笑了起来,以为楚质酒意未消,身体不适,想多休息会,也没有在意,而是轻声说道:“那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完轻步向外走去,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吩咐厨房炖些滋补药汤,却没有想到被楚质叫住了。

“长贵,初儿呢?”楚质问道,声音有些异样,长贵却没有听出来,闻言立即说道:“初儿姑娘去厨房为公子取早膳了,待会就过来。”

“哦”应该了声,楚质也没有说话,房中顿时静了下来,等了片刻,长贵小声问了两句,发现楚质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轻轻将门合上,转身离去。

长贵走后,楚质慢慢腾腾的起床,洗漱完毕,再次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饮酒过度,而导致身体不适,躺在床上的楚质,总感觉自己身体懒洋洋的,手脚软绵无力,想动弹下,却似乎用不上劲,这时房门又被推门了,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轻盈走了进来,发现房中十分安静,而且桌上搁着的温水毛巾显然已经用过,心里有些奇怪,随之放下手中的篮子,悄然越过屏风却看见楚质平躺在床上,眼睛微闭,俊逸的脸庞隐约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来。

“公子,你怎么了。”卷起一阵香风,初儿连忙扑向床边,娇柔的纤手已经搭在楚质的额头上,清脆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急虑。

“初儿。”楚质慢慢睁开眼睛,瞳孔里黯淡无光,有力无力似的叫唤起来,声音虚弱得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公子,你别吓初儿,可感到身子哪里不舒服?”扯着楚质的衣袖,初儿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泣色,半响之后立即醒悟过来:“我立即去找大夫。”正要转身奔行,却发现小手被楚质紧紧的扯住了。

“初儿,我没病,只是心里烦躁。”楚质悠悠说道,随之哀声叹气起来。

仔细端详楚质的脸色,发现他气色红润,想到这几日气温正常,昨晚还好好的,也不可能染上什么风寒之类的病症,初儿顿时放下心来,轻轻坐在床沿边上,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楚质,突然扑哧一笑,纤手掀开丝被,香软绵滑的娇躯轻轻偎依在楚质的胸膛。

青丝拂面,嗅着淡雅的沁人清香,楚质双手环扣,揽住了初儿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心中的负罪感越发浓郁起来。

“圣旨已下,授予官职,还有什么事情可令公子心烦的。”初儿柔声说道,葱嫩的纤指在楚质的胸前轻轻地圈画起来。

“不是这个,是另外的那件…成亲事情。”犹豫了下,楚质吞吞吐吐说道。

“公子不提,初儿倒是忘记恭喜公子了。”初儿声音甜美,没有丝毫的怨意,似乎还有些喜悦:“再过不久,府中又多了位少夫人。”

楚质当然不会笨得以为初儿是真心欢喜,心中愧疚,暗恨自己意志力薄弱,经不住诱惑,双手紧抱她的纤腰,口中呢喃说道:“初儿,是我我不好,愧对于你了。”

“公子胡说什么呢。”初儿轻轻仰起小脸,红润的嘴唇绽出一缕笑容,柔声道:“这世上,除了十一叔和娘亲之外,再也没有人能与公子一样待初儿这么好了。”

“初儿,其实你不必掩饰心里的怨气。”楚质轻叹说道:“亲事来得突然,我一时之间只觉心乱如麻,没有适时拒绝……。”越说下去,楚质越觉得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说下去时,初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经抚住他的嘴唇。

“虽然初儿见识浅薄,但是听闻过曹家的名声,公子要与曹家娘子成亲,那可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喜事,为何要拒绝啊。”初儿柔声道,明亮的大眼睛泛出迷惑之色。

“可是我已经答应你,要娶你为妻的。”楚质愧疚说道,目光闪烁,不敢看向初儿。

“那又怎么样。”初儿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笑盈盈说道:“只要公子没有忘记这事,初儿心里就很高兴了,况且这事和公子与曹家娘子成亲并没有联系啊。”

在古代可以三妻四妾,这点楚质如何能不清楚,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样对女方十分的不公平,而且,对于与曹雅馨成亲,楚质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抗拒心理,所以他才会感到烦躁不安,认为自己很虚伪,明明心里是愿意的,但还要惺惺作态一番,或者这样可以减轻心里的负罪感吧。

“其实初儿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正妻可不敢奢求,惠夫人才是初儿学习的榜样。”初儿娇笑说道,秀丽的眼睛掠过一丝狡黠之意。

“初儿…。”楚质温柔翻身,将初儿压在身上,望着她秀美的容颜,复杂的目光里隐含着感动、愧疚、犹豫,以及一丝喜悦。

初儿俏脸微红,一双柔美之极的眸子中波光润泽,声音轻柔得似在自言自语:“这是惠夫人告诉初儿的,初儿觉得十分有理。”

楚质心中一动,轻声说道:“初儿,娘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初儿迷惑问道。

知儿莫若母,况且惠夫人慧外秀中,聪明得很,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楚质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计较,仔细寻思片刻,也不好判定,目光落到初儿身上,却见她美丽的眼波迷离朦胧,双颊晕红,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回过神来,楚质才发现,在思考的时候,自己的手掌握住了美人高挺饱满的山峰,无意识的揉动着,柔滑娇嫩的突起在自己的揉捏下急剧起伏,滑腻柔软的感觉顿时涌进心中,楚质心中猛然轻颤,全身气血开始翻腾,双手轻轻一扯,初儿的衣裳已经敞开,高耸的胸部在丝质肚兜下,活泼地波动着。

初儿怡满面红晕,俏脸上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她娇声喘道:“公子,不是说心里烦躁吗,怎么还是那么不安份…,嗯。”声音含糊不清,却是楚质俯身吻上她的粉颈,嘴唇微微触过,那麻痒的感觉令初儿浑身酥软,心中一阵悸动,楚质火热的嘴唇缓缓从美人的颈后上移,到了她的耳后,微微含住那白玉柔软的耳垂,轻轻咬了下,初儿喉间顿时发出几声娇腻的声音,羞得她满脸发烫。

手指轻动,温柔仔细的把初儿的肚兜扯了下来,那对高耸入云的傲人**马上映入楚质的眼帘,雪白丰满的乳峰随着美人的呼吸在她美好的**上颤巍巍的抖动,上面两粒樱红好似鲜艳夺目的红宝石。

尽管不是第一次接触,楚质依旧看得是两眼发直,口干舌躁,迅速低头向初儿的唇上吻去,而初儿那滑腻腻的丁香小舌也主动吐了出来,琼鼻轻微的翕动,不时发出醉人柔腻的哼声,媚眼中射出迷离的艳光,一双白玉莲臂紧紧的搂住楚质的脖子。

芳香而腻滑的胴体把楚质熏得心神摇曳,窒息似的感觉上来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初儿那甜蜜的嘴唇,微微挺起上身,眼中放光的盯着初儿洁白娇嫩的肌肤上又挺又圆、不断弹跳的诱人双乳,无比骄傲的挺立着,随着她那带喘的呼吸,微微的跃动着。

一阵目眩心摇,楚质把整个头埋入了那深深的乳沟,入鼻是浓烈的乳香,这突袭让初儿娇躯一震,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不翼而飞,一声娇呼,身子不住颤动,过了片刻,楚质手指划过她光滑如玉的大腿,稍稍用力就将她的****,轻压了上去……

沉迷在初儿醉人的美妙肉体中,楚质简直不想爬起来,可是外面已经骄阳似火,从窗子射入的阳光已经将房屋照得光亮,从轻薄的屏风透射到床上,晃了几下眼睛,初儿立即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在她嫩脸羞红,又娇又嗔下,好不容易为两人穿好了衣物,又腻在一起说起了私秘话,良久,楚质才想起自已有事情未办。

“公子,都快午时了,你准备去哪里啊?”轻轻整理着楚质头上有些散乱的头发,初儿柔声问道,浅浅微笑,明媚的脸上还残留着一层潮红霞光。

“圣旨来得突然,惊喜之下,忘记给老师报信了。”楚质轻声说道:“如此失礼,我自然要亲自上门向老师陪罪。”

“哦。”初儿乖巧答应了下,也没有再劝阻,用精密的梳子将楚质的散发收拢起来,仔细盘扎轻扣,随后用簪子固定,佩上儒士头巾。

“初儿,告诉娘亲一声,日落之前我就回来。”楚质起身说道,轻轻上前,吻了下初儿柔嫩的脸颊,微笑而去。

“公子慢走。”站在院落门前,初儿笑容甜美,挥动纤细的小手,待楚质身影消失不见,笑容随之渐渐敛去,神色黯然,美眸之中泪水盈盈,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滚过红玉般的脸庞,融化在尘土上。

曹府之中,只见院内景物秀美精致,精巧楼阁鳞次栉比,后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间灌木丛生,亭台轩辕,华丽之中带着一丝贵气。

“大哥,怡姐对此事如何看待?”亭子之中,见到入宫的曹佾回来,曹偕连忙追问起来,当得知曹怡准备与楚家联姻,让曹雅馨嫁入楚质为妻,惊讶之余,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表示赞同。

要知道放眼汴梁城,且不说身份地位,就才华的而言,曹偕实在找不出一个,如此年轻,才华却如此出众的少年来,相貌俊逸、进士及第,简直就是少年英才的楷模,与之联姻,绝对不会掉了曹家的脸面,或者以后还要沾人家的光呢,毕竟以楚质的才学,若是再有些机缘运气,十几二十年后,得入中枢,执掌政事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不,才为此欣喜不久,楚家又传来消息,官家亲下圣旨,为楚质赐官授职,要知道这本应是礼部的事情,而如今让天子亲自代劳,可见对楚质的恩荣,欢喜之余,问题又来了,亲家所言极是,赴任在即,那亲事怎么办?订亲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如果能让皇帝赐婚许假,那就更加完美了,考虑之后,曹佾决定入宫探一下皇后曹怡的口风,毕竟由她开口,天子怎么也会允这个情面的。

曹佾闻言,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头叹气,这让娇羞低头,仔细留意聆听的曹雅馨芳心微颤,一双美丽杏眼掠过一丝不安。

“父亲,姑姑怎么说?”沉不住气的曹诱率先开口问道,对于楚质这个妹婿,他是非常满意的,想到以后自己的辈份长了楚珏一级,曹诱心里就乐开花来,如今见曹佾的样子,似乎又有什么变数,自然有些急了。

“你们姑姑十分赞成楚家的提议。”曹佾轻声说道:“也认为馨儿年纪还小,成亲之事可以推迟几年,订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中已经猜测出几分,但真正确定,曹雅馨明丽的眸子泛出黯然之色。

“呵呵,看来怡姐是舍不得馨儿那么快嫁人,要知道夫唱妇随,如果两人成亲,那馨儿岂不是要跟着楚质一起到钱塘了。”沉默了下,曹偕微笑说道,给其他人使了下眼色。

“就是,不仅是皇后,娘亲也舍不得馨儿。”一位相貌秀丽端庄的美丽妇人微笑道,轻搂了下曹雅馨,眼睛里露出慈爱之意。

众人随之附和起来,曹诱更是可怜兮兮的说道:“馨儿,你不会为了未来的夫君,却弃我们而去吧,这也太让我们伤心了。”

“娘亲,二哥欺负人。”曹雅馨娇羞跺足,扑入美丽妇人怀中,脸颊上晶莹的肌肤泛出了丝丝绯色。

“那就这么定了。”见曹雅馨情绪恢复正常,曹佾悄悄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想女儿这么快嫁人,可是隐约察觉她对楚质用情极深,害怕她心中失望伤心,才应许同意的,而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留在家中,曹佾的心情十分喜悦。

“嗯,回个信给楚家,随后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订亲仪式了。”曹偕点头,微笑说道:“其实这步可以省下来的,只是楚质即将起程赴任,如果不给这个机会见上一面的话,不知某人心里会不会有所埋怨啊。”

“二叔也不是好人。”曹雅馨娇嗔道,脸蛋红润得似能掐出水来,知道再待下去,不谁他们还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连忙扯着轻笑的曹媛疾步离去。

就在曹楚两家相互通信敲定订亲的事宜时,楚质也带着一丝微笑,悠悠从何府出来,天色还早,楚质也不急着回家,走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中,心里突然有股莫名彷徨,也没有刻意寻路,过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楚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进入一条熟悉的巷子,望着前面不远处的精巧院落,心意还未定,双腿却已经走上前去。

越接近院落,楚质心里怦然而动,似乎有些紧张,发现院门紧锁,也没有在意,悄无声息的来到矮墙处,微微探头向内看去,院中的场景顿时让他惊楞不止,只见院内坪中尽是凌乱的落叶,积了一层微薄的灰尘,一看就知道已经有许久没人在这里居住了,而且也没听见里面有丝毫的动静,呈现在楚质眼前的却是一幅人去楼空的景象。

第二百三十六章 酒楼相亲

第二百三十六章

酒楼相亲

见不到那曼妙多姿的身影,楚质心中怅然若失,在墙外站了许久,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仔细打量附近的宅第,径直走到其中一间寻常百姓家的门前,轻轻拍打几下,随之退后两步等候,过了片刻,宅第大门开了条缝隙,有个年轻小伙探头出来张望,发现门前有个风度翩翩,满面和煦笑容的少年公子,不由微楞了下。

“这位大郎,在下有礼了。”楚质微笑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对于文人士子,寻常百姓心里可心敬畏之极,况且久居汴梁城,年轻小伙自然有几分眼力,看出楚质气度不凡,来头应该不小,当下连忙回礼。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楚质也没有废话,问候对方几句,立即和颜悦色道:“大郎,在下有些许事情要请教,希望大郎能予以解惑。”

“公子尽管直言,只要我知道,绝不欺瞒。”

年轻小伙拍胸说道,百姓之家,习性纯朴,一般都是比较热心助人的,自然没有那么多计较。

“是这样的,在下有意在附近安家置宅,想向大郎打听下,附近可有欲出售的宅院?”楚质含笑问道,直接询问似乎有些不妥,那只能采用迂回战术,旁敲侧击了。

看楚质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其出身不凡,年轻小伙自然不会怀疑,况且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费事,他怎么会拒绝,闻言立刻不假思索的叙说起来,附近哪里有空宅,在巷子什么地方,前后左右、上下末尾,指点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楚质微笑婉拒,年轻小伙还准备热心肠的亲自带他转一圈呢。

“谢谢大郎指点,在下感激不尽。”楚.质微笑拱手,沉吟了下,举步就要离去,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身说道:“大郎似乎说漏了一处,刚才在下路过那边时,却见那府宅院空荡无人,向内望去,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公子说的是那处啊。”顺着楚质.所指的方向望去,年轻小伙说道:“其实也不久,只是半个月而已。”

“观其布置精巧,只要稍微修葺,便可焕然一新。”悄悄.吸了口气,楚质试探说道:“既然已经有半个月没人居住,却不知那家人是否有意变卖宅院?”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侧头想了下,年轻小伙摇头说.道:“听旁人说,那家人似乎是回乡省亲还是什么的,或者还要回来,而且也没有听说他们要出售那宅子。”

“回乡省亲…。”楚质轻轻呢喃,朝年轻小伙拱手说道:“.谢谢大郎,在下告辞了。”

“公子慢走。”年轻.小伙回礼说道,察觉出楚质似乎有些失落,眨了下眼睛,心里有些迷惑,忽然听到家里有人叫喊自己,也随之放下这事,赶紧返回屋里帮忙干活了。

昏昏沉沉地走到巷子尽头,回身望了宅院最后一眼,刹那之间,心头涌上了百般难言滋味,良久,轻叹了下,楚质猛然回身,疾步离去。

翌日,汴梁城东热闹繁华的登云楼三层谢绝诸客,作为汴梁城十大名楼之一,每日前来设宴摆席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三楼五间雅座,环境最为雅致舒适,正是饮酒作乐的好地方,也是权贵富商豪客们经常聚会之处,而当他们呼朋引友再次前来时,得知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有几分不悦,当得知有人包下三楼时,也只能作罢,但是有些已经预定好雅间的客人顿时不乐意了。

凡是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自己明明已经提前预约,岂能失信于人,登云楼到底还讲不讲信誉,叫你们掌柜出来,有些自持身份不同的豪客拍案叫道,而楼内伙计见状,也没有担心害怕,依然笑脸迎客,按照客人的吩咐,将掌柜请来。

也不知道掌柜是怎么样劝说那些生气的客人的,反正就那么片刻功夫,原先还怒气冲冲的豪客们,顿时堆起了笑容,乖乖接受登云楼的赔礼道歉,对此事再也没有丝毫的怨言,让看热闹的众人惊讶之余,心里也泛起几分好奇,三楼到底是谁包下的,居然连……的面子都不给。

“还能有谁,自然是曹家。”豪客们笑着说道,神情似乎有些得意,丢一时的面子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能卖曹家一个顺水人情,最好能借机与曹家扯上点关系……

三楼雅间窗前,楚质扶栏远眺,临风而立,隐约得见几句众人议论之声,却丝毫没有在意,楚质比谁都清楚,与曹家保持密切关系的好处,以前他也极力向这方面行动着,可如今要与之联姻,成为曹家的女婿,心里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曹林两家正式定帖之后,经过商议,安排两人见下面,也就是所谓的过眼相媳妇,地点自然是在酒楼、园圃等雅致环境,这颇有些今日自由恋爱的味道,当然,对于楚质和曹雅馨来说,这仪式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也不知临风站立了多长时间,雅间房门咯吱一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碎的轻盈步履声音,明显是心不在焉的楚质却没有察觉,低头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过往来人,心中有些莫名茫然,忍不住轻叹了下。

“楚公子。”

一个清脆中带着甜糯的声音响起,蕴含着几分的欣喜,似乎还有一丝怯弱,楚质缓缓回身,只见曹雅馨云髻高耸,双头凤钗左右贯穿,光灿灿的金步摇缀着点点头钻,垂向前额,垂向双耳和双肩,仿佛闪烁在乌云间的星光,点蓝点翠的银饰珠花,恰到好处地衬出黑亮的秀发和俊俏的面孔,光彩眩目之中映衬着她与生俱来的贵气。

一件月白色的小缎袄外披了一幅湖蓝色绣着云水潇湘图的云肩,玉色罗裙高系至腰上,长拖到地,鲜艳的裙带上系着翡翠九龙佩和羊脂白玉环,长长的轻飘飘的帛带披在双肩,垂向身后,更映出曹雅馨潇洒出尘的婷婷风姿。

看着装束华丽的曹雅馨,楚质恍惚了下,随之回过神来,眨了下眼睛,轻声说道:“曹……,馨儿娘子,请坐。”

曹雅馨微微点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应了下,一张粉脸红艳艳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眼波躲躲闪闪,不也直视楚质。

雅间之内,摆设简单却清雅,四周墙上挂了不少名人的山水画,墨汁淋漓,浓淡相宜,椅榻之上尽铺锦绣,茶几上摆了一个香炉,轻烟缭绕,异香馥郁,中间的桌案上,已经置放四时果瓜,按男左女右的规矩,楚质面前排放着四杯酒,而曹雅馨前面则放有两只空酒杯。

两人轻轻坐了下来,各自垂头不语,房中顿时静了下来,只听闻清风拂窗而过的呼呼声音,过了片刻,曹雅馨轻咬了下红唇,美眸中掠过一丝黯然,轻声细语问道:“楚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心中微颤,楚质抬头看向曹雅馨,脑海掠过初儿的身影,以及一张清纯秀美的面孔,呼吸一滞,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久久听不到回应,曹雅馨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如水般清碧的眸子如遮掩了一层朦胧的雾,眼眶中悄无声息地盈起了点点莹光,一滴泪珠悄然从清秀的脸颊滑落,滴在湖蓝色的衣裳上,凝固了下,随之晕散开来,第二滴泪珠还未形成滑落,忽然发现眼前晃动了下,却多了条鸳鸯图绣丝帕。

站在曹雅馨身旁,轻轻拭去她娇嫩无比的脸颊上的泪痕,心中叹了口气,楚质柔声说道:“你怎么会这亲想?”

突然来临的亲密接触让曹雅馨芳心微颤,感受着楚质手掌中的温热,圆润的鹅蛋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羞红,眼波处还剩下半滴残泪未消,如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刚才,我听见你叹息,似乎……。”曹雅馨起头来,神态既羞赧,又有些欣喜,说着顿了一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说道:“似乎不愿意来这里与……嗯。”相亲几字,只觉女孩子家说这等话,实在太过羞人,终於说不下去,但意思却是显而易见了。

这个时候,解释纯属多余,楚质再无考虑,悄悄沉了下气,迅速俯身身体,轻搂佳人,吻上她的双唇,曹雅馨惊呼起来,粉唇却已被封住,星眸圆睁,茫然不知所措,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眨了下眼睛,随之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时但觉周身四肢暖洋洋、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半点力。

红唇柔软饱满,软绵绵,甜丝丝的,从曹雅馨青涩、不知所措的反应来看,便知道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心中莫名欣喜,楚质缓缓离开她的娇艳的嘴唇,从手微微用力,将佳人搀扶起来,浑身无力,脑子空白的曹雅馨,自然而然倒扑入楚质怀中。

一股少女又甜又腻的香气扑鼻而来,楚质一颗心也随之怦怦地急速跳动,双手微微一紧,感觉到佳人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偏头看去,只见她的脸蛋儿红得与海棠花一般鲜艳,呼吸微微急促,几乎细不可闻。

“我们再来一次怎么样?”楚质嘴唇凑近她的耳垂旁,轻点了下,柔声细语道,搂住佳人纤腰的手臂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圆臀,轻轻一握,触手又滑又腻,娇嫩无比,曹雅馨身子轻轻一颤,肌肤一阵滚烫,犹如染了一层胭脂,说不尽的娇美艳丽。

这种事情不开口,那就是默认了,楚质温柔微笑,身体微微离开个缝隙,双手轻轻捧着曹雅馨娇俏清丽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说不尽的喜悦和爱慕,连流淌的气息都甜滋滋的,楚质缓缓低头下去,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触了一下,两人全身轻轻一震,全都凝住了呼吸。

两片滚烫的嘴唇微微张开,楚质胸中情意汹涌,更加用力吸吮佳人香甜的红唇,湿润的舌头**着她的唇齿,引导两人的热吻更进一步,曹雅馨生涩地含着他四处乱钻的舌头,感觉脑中一阵阵缺氧似的晕旋,全身发软,喉间发出轻微的呻吟,玉齿启开一线,让他长驱直入,而曹雅馨美眸迷离,鼻中娇哼不已,嫩滑的香舌在楚质数次的yin*下,已成为他的盘中美餐。

口中吮吸着美女的两片,楚质双手习惯成自然的上移,已轻轻握住两只挺拔的乳峰,曹雅馨如受电击,身子一阵颤栗,呼吸更加急促,胸口起伏,浑身酥软无力,两片桃腮晕红如火,一阵从没体验过的滋味袭上心头,心脏狂跳,喉中发出一声声短促而羞涩的呻吟。

两人全身火热,呼吸急促,血液悄然沸腾,不知过了多久,占尽了便宜的楚质,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娇润的香唇,窗外清风迎面而来,带着一丝清爽之意,楚质稍稍压制了心头的燥热,低头观看怀中的曹雅馨,只见她玉面晕红,檀口微张,显然情热如火,一双眸子半开半闭,朦胧欲醉,还沉浸在刚才潮涌般的愉悦中。

“馨儿,我有件礼物送你。”楚质和声说道,轻手从怀里掏出一支金钗,细碎的坠子在阳光下闪烁光华,无论是从成色还是品相来比较,都稍微逊色于曹雅馨云髻上的那两支金步摇,但她见到之后,美目却浮现中无比惊喜之色。

宋代时候规定,相亲之时,若新人中意,男方即以金钗插于冠鬓中,这叫插钗,若不如意,送二匹彩缎,美其名曰压惊,如今楚质取出金钗,说要送给曹雅馨,其中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要不…。”楚质就要将钗子插到曹雅馨云髻上,却见到两支绚丽眩目的金步摇,感觉有些拿不出手,也不好意思明说,只有讪笑说道:“还是算了,发髻已经有两支钗子,和谐对称,若是再多加一支,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不。”曹雅馨惊呼,连忙从云髻上取下两支金钗,胡乱塞进衣兜里,随之螓首微垂,玉颊渗出一层诱人的光晕,如涂了两片绚丽的晚霞,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美人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而且以实际行动配合,楚质岂能不明白,右手微抬,动作稍微笨拙地轻轻将金钗插入曹雅馨的云髻中,顺势在她光滑无比的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美女光润的脸上微微露出娇羞之意,如涂了一层绚丽的霞红。

伸手抚了下髻发上的金钗,曹雅馨柔唇绽出甜蜜笑容,犹饮蜜糖,早已将楚质刚才叹息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丝毫的印象,而且这个时候,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还有心思寻思其他琐事。

“楚公子。”只见曹雅馨轻盈将楚质位置前的四杯酒,每杯匀出一些,分到自己前面的两只空杯中,摆成三对,随之取起其中之一,柔身施礼,双手微抬,举至眉间,呈予楚质,喻示着成双成对,不分彼此,以后妻子要温柔贤淑,举案齐眉。

取起杯子,如脂似兰的芬香淡淡弥漫,也不知是酒香,还是美人的处子芬芳,楚质悄悄咽了上喉咙,微微仰首,美酒已经落入口中,随之吞了下去,而曹雅馨也没有怠慢,双袖挡杯,姿态优雅的举起,衣袖微微拂动,已将美酒饮下,杯沿处只留下淡淡的微红唇印。

如此再三,楚质倒没有什么,而曹雅馨的粉脸上已然泛起朵朵红云,如一汪碧水的秋波蒙上了一层迷朦,目光看向楚质的时候,那一刹那的娇羞和腼腆,让他怦然心动。

“楚公子……。”察觉楚质灼热的眼神,曹雅馨羞喜难抑,低头轻声叫唤。

“馨儿,这个时候,你也应该改口了吧。”楚质轻声说道,悄悄握住她的纤细小手,只觉手中一团柔若无骨的物事,犹如一块温润光洁的美玉,润滑细腻,曹雅馨绝色娇颜上泛起层层红晕,眼波顾盼之际,如一汪清澈透绿的湖水轻轻荡漾,真是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柔荑象征性的挣扎了下,柔软无力,迷惑了下,想起娘亲平时的称呼,曹雅馨犹豫了下,声音如同蚊子一样细不可闻:“夫…君。”

仔细留意聆听的楚质,本来以为曹雅馨会叫自己楚郎,或者质哥儿之类的,没有想到居然听到这个称呼,欢喜之情霎时间充满胸襟,心中莫名感动,很想大声喊叫出来,而曹雅馨螓首低垂,俏脸娇艳欲滴,连耳后的肌肤都似抹了一层胭脂,带着某种妙不可言的激动和渴望,楚质又低下头去,嘴含住了那两片香嫩的嘴唇……

华灯初上,楚质心情舒畅的返回楚府,相亲自然不会那么久,只是将曹雅馨送回曹府时,受到了曹家上下热情洋溢的招待,曹偕更是拉着楚质拼酒,如果不是急着回家说明情况的话,楚质说不定碍不过曹家的盛情,答应留宿曹府呢。

回到家中的楚质,立即受到家人的详细盘问,其实谁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常顺利,只是忍不住逗乐打趣而已,直到楚质面红耳热之后,才放他回房休息。

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初儿伏坐在椅子上,在烛光的映衬下,美人的背影显得愈发美丽,虽然苗条的身躯上并没有穿什么华贵的衣饰,但纤巧合度的布衣布裙,却更能折现出她清新朴素的美感。

“初儿,我回来了。”楚质轻步上前,从背后搂住初儿的纤腰。

初儿身子轻微一颤,红唇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轻轻偎依在楚质怀,柔媚说道:“公子,与曹家娘子相亲的事情……。”

楚质沉默不语,双手穿过初儿腋下,绕过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两臂微一用力,扣住双膝,就那么把贴身抱了起来,随之向床边走去,平平躺在床上,察觉楚质的坚硬火热,初儿喘了口气,媚眼如丝,朱唇浮现出动人心弦的笑意。

楚质吻上初儿甜柔的红唇,小心地解开了她长袍的腰带,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白皙的肌肤,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青罗纱帐随之放下,在楚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下,绣床立时像被怒涛翻覆的小舟一般,几经反复,咯吱作响,而初儿晶莹剔透的身体如浪起伏,扭动曲转,云消雨歇后才神情满足的腻在楚质怀中,粉颊残留着片片愉悦的潮红。

楚质轻轻拥着初儿柔滑的身子,双手抚弄凝脂似的胸脯,声音有些低沉黯然:“初儿,还有三日,我就要起程钱塘县赴任,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日子了。”

“为什么?公子不要初儿了。”本来还舒服得娇吟几声初儿闻言,情争之下,灵巧翻身,直面楚质,美丽眼睛之中急切之意,还有几分悲色。

“怎么可能,初儿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楚质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才轻叹说道:“几个长辈说,上任初始,长途跋涉的,要轻装简行,不宜携带家眷。”

其实楚汲他们的意思是,新官上任,岂能沉浸于女色之中,自然不宜携带女眷,以免让人轻视,这种话也不好直接明言,所以楚质也只能婉转的告诉初儿。

“哦。”初儿细细应了声,明亮的大眼睛掠过黯然之色。

“初儿,其实我们也不用分开很久的。”轻抚着她娇柔的脸形,楚质柔声说道:“你且安心留在家中,待我熟悉钱塘县的政务后,立即遣人接你。”

“那要多久?”初儿幽幽问道。

“一个月应该足够了吧。”沉吟了下,楚质轻声说道:“初次为官,诸事缠身,应该要几天时间来适应,况且折扇作坊的事务还需要你来处理,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让杨世叔尽快熟悉生意的流程,不然将折扇生意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初儿知道了。”轻柔点头,初儿的情绪依然不振。

楚质见状,轻微一笑,伸手一拉,初儿整个娇躯好似娇慵无力般依进他怀中,手指滑过光滑的雪背,凑到她的樱桃小嘴前,肆意的吻她微张的红唇,一声短促而娇羞的呻吟在美女的鼻腔中钻挤出来,裹卷着荡人心魄的**滋味……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起程赴任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起程赴任

相亲之后,曹家与楚家联姻的消息立即传遍汴梁城,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知道这回事也就罢了,或者偶尔提起几句,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生计要紧,哪里还有什么闲暇时间管人家娶媳妇的事情。

而对于上层人物而言,权贵官员之间联姻本来就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关系好的,派个仆役送上礼物表示祝贺,没有关系的,也可以借机攀个人情,至于关系恶劣的,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这回事,两个小辈订亲而已,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当然,也并非没有影响,起码某些怀春少女,听闻楚郎已经订亲,心情还是有几分失落的,幸好楚质的人气,还不足以与现代的天王巨星相提并论,没人叫着喊着要为他去死,不仅是少女失落,也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将楚质与曹雅馨订亲的事情和天子赐官授职联系起来,暗暗嘀咕非议。

认为楚质之所以能授予大理评事、差遣钱塘县,那得得益于曹皇后的枕边风,按理说以楚质进士及第的身份,应该得授予某州的通判推官官职,而如今却成为知县,似乎有些不公,而这些人却直接将这个事实给忽略了。

这个传言落入知情人耳中,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人云亦云之下,有些不明真相之人,却分辨不出来,跟着瞎起哄,加上某些人推波助澜,传言也慢慢蔓延开来,而这几日楚质正忙着与曹雅馨沟通感情,还要到吏部考课院办理赴任手续,知道这事之后,也没有时间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嘴巴长有人家身上,总不能禁止人家议论吧。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何府之中,何涉拍案愤然而起。

“学士不必气恼,谣言止于智.者,况且只是小人之言,朝廷之中谁也不会当真的。”赵概劝慰说道。

“众口铄金,足以毁人清白。”何涉恨.声说道,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最多是一笑置之,但绝对不允许有人损毁自己弟子的声誉。

“学士放心,流言终归是流言,不.能长久于世,漠然置之,过几日就消失了。”赵概微笑道:“若是加以理会,说不定反而给某些人大做文章的机会。”

“果然是人心叵测,难以预料啊。”何涉轻轻摇头,坐了.下来:“并非老夫过于小心谨慎,只是当年希文就是由于小人污蔑之言,被迫辞去相位以示清白,前车之鉴,让人难忘啊。”

庆历新政之时,因触犯了某些官员的利益,反对派.指责范仲淹为首的改革派是结党营私,其中有个叫夏竦的大臣,还使出了卑鄙无耻的手段,唆使家中女奴模仿笔迹,篡改了一封信件,污蔑范仲淹欲行废立之事。

天子赵祯耳根子或许有些软,但还不至于糊涂,.自然是不相信的,而此事传出,范仲淹心中却有些不安,为了避嫌,也只有请求出朝巡边,范仲淹一走,朝中没人能主持改革,庆历新政也自然而然的面临着失败的命运。

可见政治斗争.从来没有仁义可言,手段不在于是否卑鄙,只要目的达到就行,对某件事情捕风捉影、断章取义那是常有的事情,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常常斗不过小人。

沉默了下,赵概微微叹道:“昨日,吏部接到希文兄的文书,以老病不能专于地方政事为由,特上折祈骸骨,告老还乡。”

何涉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追问道:“希文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北地苦寒,希文兄已经年过花甲,严冬酷寒,春寒料峭,身体如何能消受得了。”赵概幽幽说道,还有一点没有明说出来,被贬了几年,心情自然有些郁积,也直接影响身体的康复。

“嗯,既然如此,休养几年也好,国力日衰,朝中还须希文出来扫除奸邪,他万万不能倒下啊。”何涉轻声说道,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早就没有了那么多顾虑,丝毫不怕某些人参奏弹劾。

在古代官员辞职退隐的情况十分普遍,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帝有需要,直接征召或者起复即可。

“我等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是却有人反对,表面上有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包藏祸心。”赵概冷笑道:“这些人用心不良,真是可恨之极。”

稍微思考,何涉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确实可恨,居心叵测,想让希文居于严寒之地,身体不能康复,最好能病逝……。”后面的话有些不吉利,何涉会停住不语,顿了下,冷声道:“那官家的意思是?”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皇帝敢同意这个意见,马上进宫直谏。

“官家不同意希文兄致仕,但是有意让他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为官,以方便休养身体。”赵概微笑说道。

“是何处?与汴梁可近?”何涉连忙问道。

“还未决定。”见何涉有些失望,赵概巧妙了转移话题:“学士,今日景纯就要起程到钱塘县赴任,瞧时辰似乎就要扬帆起航了……。”

“这还不怨你,突然造访,耽误时辰,不然老夫早就已经前去相送了。”何涉轻声说道,瞥了赵概一眼。

“时辰还早,应该来得及。”赵概讪笑,立即扬声说道:“来人,备轿舆。”

大相国寺码头,阳光明媚,热闹非常,和煦的清风拂来,解去几分燥热之余,却给人一丝慵懒之意,使人酥软不想动弹,在吏部领取了官印官袍,通关文书等凭证,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在一帮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楚质心情黯然的来到码头前,保重、安好、顺风之语不绝于耳。

“质儿,到钱塘之后,记得差人稍信回家。”惠夫人眼圈一红,瞳孔之内明显带着几分温润之意,儿行千里母担忧,古代可不像现代,从汴梁到钱塘,一切顺利的话,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消息传递十分的缓慢,就算时常通信,也抵不住牵肠挂肚的心意啊。

“娘亲放心,孩儿紧记,恕孩儿不能时刻在您身边尽孝,请您见谅。”楚质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幽噎。

抚住楚质的肩膀,惠夫人美丽的眼眶里,湿润之意越浓,慢慢溢出泪珠来,从光滑的脸颊边上悄悄滑落,初儿见状,连忙上前劝慰,可是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借此机会小声抽泣起来,幸好旁边还有几个女眷,连忙围了上去,连声宽慰。

“质儿,以后长辈们不在身边,一切就要靠自己了,为官之后,万事三思而后行,且莫要一时冲动,不顾后果而行事……。”趁女眷们聚在一起时,楚潜连忙挤了上去,滔滔不绝的叙说起来,虽然这话不知听了多少次,但楚质还是能从中体会其浓郁的关爱之情,没有丝毫的不耐之意,认真聆听,连连点头。

“为官伊始,要行遣熟娴算法精明,晓解儒书通习条法……。”忙于公务,楚汲及楚洛没有前来相送,恰好轮休的楚潜恨不能将自己为官时的全部经验倾囊相授,这一说就是十几分钟,若不是潘氏微声提醒示意,楚潜怕是还不肯停下来。

“才卿、公正、公善,以后文玉就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走到一帮好友面前,楚质轻声说道,还要上课,楚质打消了楚珏前来相送的念头。

几人认真点头,在众人面前,高士林表现得非常沉稳,丝毫没有往日轻浮洒脱的气息,轻步上前拍了下楚质的肩膀,也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聊了几句,高士林、曹评、曹诱非常识趣的退开几步,留出一些空间让楚质和曹雅馨独处。

曹雅馨迎风俏立,穿着一套湖绿色缎天蓝边的衣裙,头发挽了惊鸿髻,上面插着一支珠凤钗,两只绿玉坠子在耳边打着秋千,更衬托得她肌肤胜雪,看着楚质,柔美的眼波渐渐变得朦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两丝晶莹的液体从眼眶里面悄然滑出,慢慢凝成盈盈的两颗,化成晶莹剔透的珍珠,悄无声息的落下。

女人啊,果然是水做的,楚质心中轻叹,涌起了柔情,有心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安慰,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也要顾及她的声誉,也只能侧下身体,挡住部分人的视线,伸手轻轻将她的泪珠拂去。

“馨儿,不用伤心,我很快就回来的。”楚质柔声说道,临别之时才知伤心难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县官三年任期结束后,趁着朝中有人关照,到时候就申请回京,宁愿在清水衙门多待几年,也要留下陪在家人身边。

劝慰了好几分钟,曹雅馨才隐去泪珠,娇小的琼鼻微微翕动着,细秀修长的睫毛挂着半滴残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细细抽泣了下,曹雅馨从胸怀里取出一个连着红丝的香包,上前贴近楚质,玉臂轻环,绕过他的脖子,将红线系了个结子,这才退了步,微声说道:“这是我为你求了护身符,希望你见到它,就能想起我来。”

楚质小心翼翼的将香包贴肉藏好,说了几句情话,发现何涉与赵概的身影,轻声向曹雅馨告个罪,随之迎了上去。

“学生见过老师、赵学士。”楚质拱手行礼。

不习惯伤情离别,轻轻点头之后,何涉肃容说道:“景纯,此去钱塘,老夫只有几句赠言,希望你莫要忘记。”

“请老师赐教。”楚质恭敬鞠躬道。

“藻镜朗烛,表正形端。科条恪守,典籍勤观。”何涉缓声说道:“为官之时,你须仔细体会,还有,记得有暇即读书,不可懈怠学业。”

明白何涉这是让自己做官要清廉,勤政,楚质认真说道:“学生必将牢记老师之言。”

“景纯,你初次为官,便为一县之长,可谓是身负安民之重任。”赵概微笑说道:“到地方之后,需要多向上官请教,况且圣人有言,不耻下问,也不要感到有什么不妥。”

“知之为知之,赴任之后,学生定然努力学习,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承担治世安民的责任。”楚质连声答应道。

离别之期总要来临的,过了十几分钟,在船工的提醒下,楚质满面的无奈,依依不舍的上了直达杭州的商船,尽管身家丰厚,但是楚质还没有奢侈到只为了去躺钱塘就花钱购买一艘船的地步。

舟楫的舵、橹击水声,搅碎了倒映在汴河上旭日的光影,商船慢慢的离开岸边,楚质站在甲板上,抚着船舷,迎着河风,连连挥手,高声呼叫着诸位亲朋好友。

“质儿……,保重。”商船渐渐远去,顺着汴河驶出了汴梁城,再也见不到亲人们的面容,楚质目光黯然,闷闷不乐。

“扬帆,收橹。”

船行数里,河面越来越宽,河风也越来越大,在船老大的指挥下,船工们扬起了风帆,顺流而下,行船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公子,外面风大,还是进舱内休息吧。”长贵轻声说道,怎么说也是初次出远门,而且还是远行赴任,楚家上下怎么能放心得下,自然要安排几个仆役随行,以照料楚质的衣食往行,而长贵有幸成为几个随从之一,心情伤感之余,也有几分兴奋。

作为管家祝福的亲戚,时常听其提点,长贵自然清楚跟随楚质赴任的好处,当年祝福就是跟在楚洛身边,不辞辛劳的奔波各地,深得信任,今日才得以成为楚府的管家,管理着楚家几十号仆役,在长贵的心目中,这就是自己毕生奋斗的目标。

此时此刻,宋朝的造船技术可谓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船板交错,重叠钉成,船首采用压水舱式,即利用船首甲板的一部分,敞舱使水流由此自由通过,船尾有可调节往后作纵向上翘的平衡舵,船中桅杆底座为人字形,根据需要可放倒或竖起,并用数十根绳索支张予以定位,在河流端急的情况下,也能保持平衡,安然渡过。

而且船上居室、货舱齐备,除了面积比较窄小,空气不甚流通处,可以说和地面上的房屋没有两样,楚质在甲板上站了片刻,发现两岸的景色已经完全陌生,也随之收拾了下心情,走入船上最为舒适的船舱之内。

舱房不大,装饰也比较简单,就一张床榻,和两张固定的椅子,毕竟是在风流上行驶,如果椅子不固定,容易出现意外情况,舱板上方,有个可以自由关合的小窗子,从那里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在炎热的夏季,也是最好的通风口。

“船舱简陋不堪,委曲公子了。”仔细辅好锦丝纱被,长贵轻声说道。

“出门在外,哪来这么讲究,有睡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楚质随口回了句,轻坐了下来,摸了下胸襟,开口说道:“长贵,帮我取个盒子来。”

心里迷惑,却不敢怠慢,在包袱内翻找了下,发现没有空余的盒子,连忙跑到外面找船工们,过了片刻,才匆匆忙忙返回,手里捧着个还算精致的漆盒进来。

接过盒子,只见楚质伸手进怀里掏了下,拿出六七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护身符,轻叹起来,沉思片刻,只留下惠夫人、初儿、曹雅馨给的三只,其余的都放进盒子中,将其藏入包袱里小心保存,将三只护身符重新挂好,楚质才说道:“长贵,我要看会书,没什么事情,别让他们打扰。”

他们自然包括自己,长贵连忙应承下来,轻轻退了出去,楚质说要看书也不假,不过看的不是**典籍,而是关于钱塘县方面的资料,这是楚洛托吏部的同僚为他而收集的,内容包罗万象,有吏治、地理、风土人情、人口、税收情况等等等等,虽然未必都准确,但是也可以借鉴参考,怎么也不能辜负楚洛的心意吧。

没有穿越之前,尽管没有亲自去过杭州,但是在那个消息爆发的时代,只要不眼瞎耳聋,懂得上网冲浪,多少也了解些杭州的情况,毕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声,可是盛传已久的,但是问题在于,时间相差几十年,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不用说千年之久,用沧海桑田来形容,应该也不为过,所以说,以前了解的知识,肯定不能适用于现在,那只能一切从头再来了。

楚质认为自己固然成为不了像包拯、海瑞之类的清官名流,但也不至于沦落为蔡京、和严嵩之流的贪官奸臣,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既然为官一任,就算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带领他们脱贫致富,但也不能到自己离任之后,被人家背地里戳着脊大骂吧,就算不能流芳百世,也不能遗臭万年。

想要钱还不简单,哪天兴致来了,造下玻璃,再不济画张世界地图,让找人合伙经营海上贸易,那还不财源滚滚而来,楚质心中暗暗嘀咕,注意力随之回到资料上面。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柳永这首望海潮道尽了钱塘的景色繁华,钱塘县隶属杭州,是杭州的首县,历史悠久,从秦时就开始设置钱塘县,设南阳、北关、安溪、西溪四镇十一乡,人口万户以上,属于一等一的望县,不仅是杭州府的治地,也是逝西路各官署所在地,在这种地方为官,做好了,容易在上司面前露脸出成绩,若是有什么差池,想蒙混过关却有些困难,真是机遇与风险并存啊。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楚质喃喃说道:“只要平平稳稳渡过三年,就可以申请返回汴梁任职,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古代道路自然不借现代那样四通八达,而最快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舟和车,而因为地理条件的不同,也有南船北马之分,杭州钱塘自然是南方,水路航运是最佳的选择,此时正是夏季,风平浪静的,十天之后,商船顺利抵达鄱阳湖。

这一带湖面开阔,隐隐沙汀之内,飞起几行鸥鹭,悠悠青浦,撑回数只渔舟,碧波万顷,水天相连,渺无边际,骄阳当空斜照,湖上浮光跃金,飞鸟回翔,可谓是美景天成,让人迷恋赞叹。

不时有些渔歌传来,沉闷了几日的楚质听闻,也动了几分心思,走出窄小的船舱,来到船头甲板,看着湖中秀美的景色,感受着四面涌来的温润清风,心情也有几分舒畅。

“公子,听跑船的说,还有几日就能到达杭州了。”站在楚质身后,长贵兴奋不已的说道,这些天来待来商船上,除了船只补给食物和水时,经过一些小镇县城之外,这一路上,看到不是山就是水,真是把他给憋坏了。

“应该还有五日左右吧,从鄱阳湖过去就是太湖,再从太湖下去,就可以直接到达杭州城了。”楚质微笑说道,鄱阳湖的上方就是南京,也就是现在的江宁府,沈遘在那里任通判,也不知他赴任了没有,都一个月了,也应该省亲完毕起程到任了吧。

“这位公子好见识,莫非以前去过杭州不成。”一个浑厚豪迈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麻衣,摞起衣袖,露出粗壮胳膊,年约三十来岁的壮汉走了过来,皮肤有些黝黑,手掌关节突起,有层厚茧,显然是经常外出劳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楚质,掠过一丝好奇之意。

“公子,这位就是船上的管事。”长贵轻声说道。

“什么管事,无非就是这帮跑船的头目。”壮汉豪声笑道,本是谦虚之语,却没有丝毫的自视甚低。

“未请教管事尊姓大名?”楚质温言说道,绽出一缕和煦的笑容。

“鄙人姓沈,在家排行十七,乡野村夫的,哪里用取什么名,直接称呼排行即可。”沈十七客气说道,浑壮的声音有些低缓。

“却不知十七郎是何方人士?”楚质自然而然的问道。

“杭州人士。”下意识的回答,沈十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要打探对方的底细,怎么反转过来了,却不知这几日楚质在无聊的时候,就开始揣摩为官之后的言行举止应该是怎么样的,细心体会汴梁城那些官员平日的言语举动,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还是颇有成效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友重逢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友重逢

商船运货捎客,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予已方便,有人要搭自己的船到杭州,反正顺路,沈十七自然应允,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只是知道客人应该是汴梁城某大户人家的公子。

但是见到码头相送那幕,瞧前来相送之人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沈十七心里不免有几分好奇,有心了解下情况,可是上船之后,楚质很少出船舱透气,大部分时间都在关于钱塘县的各方面资料,而长贵几个随从,经楚府调教,也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自然不会随意透露楚质的情况。

弄得沈十七只知道有位贵公子在自己船上,至于姓名背景根本毫不知情,而且判断出楚质是个贵公子的身份,还是从几个随从的吐谈举止上推测出来的,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仆役,耳濡目染之下,作派自然与寻常人家有所不同。

好奇本就是人类的天性,况且跑船做生意的,多认识几个贵人也没有坏处,打定主意的沈十七,见到平日待在船舱里的楚质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微微接触,沈十七立即感到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无论是言行,还是那隐约浮现的高贵气质,都足以证明这位公子果然不是寻常百姓家出身的。

虽然受到十几年现代教育,也算是二世为人,自然深深领会己所不欲,莫施于人的道理,知道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平时待人随和客气,但是居移气,养移体,楚质现在住的是宽敞华丽的府邸,吃的是精致丰美的佳肴,穿的是绸缎丝绒的华衣,来往的更是一些名士大儒,文人士子,达官显贵,眼界一开,气质渐变,举动之间受其影响,自然带了一些气派出来,自己自然没有感觉,不过落到别人眼中,那就是另一番的感受了。

“据我所了解,杭州沈姓,大多.是集中于钱塘县。”楚质微笑问道:“这样说来,你应该和新科榜眼、江宁府通判沈遘,有些关系吧。”

惊讶看了眼楚质,沈十七微微摇.头,目光闪烁了下,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榜眼公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像我等这些寻常百姓,岂能高攀得了的。”

“哦,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子呢。”楚.质淡声说道,也没有感到奇怪,毕竟天下之大,同姓的人家浩如繁星,如果不追溯求源,几代之内没有血亲关系也很正常。

“听公子的意思,莫非与榜眼公相识?”沈十七试探问.道。

瞥了眼沈十七,楚质轻笑道:“不仅相识,而且熟悉得.很,经常聚在一起饮酒共醉,只是这小子品行却不怎么样。”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十七满面好奇问道,负.于后背的拳头紧了下。

“唉,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看你顺眼,告诉你也无妨。”楚质轻叹说道:“这小子经常不问自取,前不久离京之时,还将我心爱之物给贪没了,让我心痛了好久。”

沈十七闻言,心中有气,脸色阴晴不定,在犹豫着要不要给眼前这个满口胡言、诽人清誉的小子一些教训。

“怎么,你不相信?”楚质皱眉说道,没有想到楚质会这样问,沈十七楞了下,就要回答,却见楚质扑哧笑了起来,声音爽朗舒畅。

“闷了几日,说个笑语,没有想到沈兄居然当真了。”楚质微笑道:“殿试榜眼是什么人物,岂是什么人都能认识的,沈兄以为然否?”

沈十七很想直接承认,但是考虑了下,还是换了下比较委婉的语气,轻轻笑道:“公子言之有理。”

欣赏片刻湖面风光景色,与沈十七聊了几句,湖面突然变窄,湖水愈来愈深,十几丈宽的河道映入眼帘,入了河道,没有景色可看,楚质随之返回船舱休息,对他而言,刚才的事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调解下气闷的心情。

而对沈十七来说,那可是件不容忽略的大事,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诋毁大公子的声誉,如果装聋作哑,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怨,可是问题在于,这小子的来路还不清楚,且不可鲁莽行事,以免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况且,这小子说话的时候,似乎不像在撒谎,莫非大公子真的……,沈十七连忙使劲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外。

“七哥,你怎么了?”几个船工见状,纷纷莫明其妙问道。

“你们觉得,那小子的话,有几分可信?”沈十七轻声问道。

“纯粹是污蔑,居然敢在沈家的船上造谣,真是不知死活,七哥,这事你就交给小弟来办好了,等到晚上,我悄悄摸到那小子舱里,到时……,嘿嘿……,哎呀,谁敢打我……,七哥怎么了?”某个船工摸着脑袋委曲说道。

“你小子摸到人家舱里想干什么?”沈十七怒气冲冲斥道:“我们可是正经人家,不是杀人掠货的水匪。”

吃跑船这行饭的,最厌恶、最忌讳的就是水匪了,船工们闻言,顿时纷纷表示愤激和谴责。

“就是,你真是糊涂啊。”

“你真有种,居然如此狠心肠,以后你离我远点。”某个与那人同舱的船工并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误解,指责说道:“少和我在一张床上睡。”

“你们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去吓唬下那小子而已。”出主意的船工委曲说道。

“切。”

几个船工一致表示自己的鄙视。

“七哥,还是你拿主意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某人提议得到众人的赞成,作为沈家的伙计,命运与沈家息息相关,听到有人说东主家人的坏话,或者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难以接受容忍的。

“明日就到达扬州,让个兄弟借机下岸,到商铺将此事告知掌柜,让掌柜飞书给大娘子,请她来定夺。”考虑了片刻,沈十七沉声说道。

“七哥,些微小事,用不着惊动大娘子吧。”有个船工迟疑说道:“况且那位公子也已经表示自己只是说笑而已,用不着劳师动众的吧。”

“我当然知道,所以汇报时,着重提到我们此次到汴梁运回货物的情况,还有航船时发生的事情,最后再提下那位公子。”沈十七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位公子应该认识大公子。”

“七哥,你说什么?”几人惊讶不已,怎么眨眼之间,沈十七就改口了。

“现在我才醒起,那位公子说话时的语气,分明是好友之间的打趣,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恶意,确实只是不能当真的笑语。”沈十七说道,走南闯北多年,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应该不至于判断错误。

“对啊,大公子在京城数月,认识几个朋友也不稀奇。”不要以为船工杂役都是粗鄙之辈,人家常年在各地奔波,见识恐怕要比某些只会读书的人要强,反应也更加机灵,一经提点,立即举一反三:“那位公子对钱塘的事情这么了解,说不定还是大公子告诉他的呢。”

“七哥,再找个机会探下他的口风。”

钱塘,沈园,整体布局自然和谐,园中景色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力求山水相宜,宛如自然风景,可谓是独具匠心,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后的花圃坪中临时摆上了几张桌椅,桌上果品、糕点、茶水,旁边还有丫鬟婢女伺候。

椅子上笔直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轻微垂头,手抚琵琶,抚弄琴弦的十指纤细秀美,琵琶曲缓缓荡漾,音律宛转如意,弦声悠悠,缠绵悱恻,曲中风暖花香,令人不饮自醉,蓦然,弦乐之声忽断,却听华衣女子说道:“瓶儿,有什么事情?”

在花圃前面不远处徘徊的俏丽少女听见,连忙上前柔身行礼道:“瓶儿见过大娘子,这是扬州商铺传来信函,请大娘子过目。”

华衣女子轻轻抬头,却见其姿容秀丽,鬓挽乌云,眉弯新月,看上去约莫二十二、三年纪,一副标准的瓜子脸蛋,琼玉秀鼻挺直小巧,美丽嘴唇如同花瓣般的丰润鲜艳,只见她接过信函,取出取纸,随意看了几眼,忽然笑了,笑起来时肌肤流光,颊生薄晕,更见妩媚动人。

“瓶儿,去请大公子前来。”

华衣女子笑盈盈说道,过了片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走来,却是回乡省亲的沈遘。

“瑶姐寻小弟来,却不知所为何事?”沈遘微笑说道。

“你等的人或许就要到了,这下子该高兴了吧。”沈瑶抿嘴笑道,柳眉轻弯似月,美眸波光流溢,顾盼生姿。

“我等的什么人?”迷惑了下,沈遘反应过来,喜悦说道:“瑶姐是说,景纯到了”

本来早在几天之前,沈遘已经打算起程奔赴江宁府赴任,却听闻钱塘县传来消息,吏部下达公文,新任知县居然是楚质,而且即日就要到任,知道此事之后,沈遘立即改变了主意,打算留在家中等候楚质的到来。

“这是十七传来的消息,你自己看吧。”沈瑶轻笑道,凭着女子特有的直觉,她认为那人应该就是楚质无疑。

“姓楚,年约二十,相貌……,是他没错。”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片刻,沈遘欣喜说道,几日时间,足够沈十七从长贵几个随从那里套出楚质的姓氏,如果不是随意打听别人名讳,容易惹人怀疑,恐怕早将楚质祖宗三代姓名了解清楚。

“既然如此,文通,你可否告诉我。”沈瑶巧笑嫣然问道:“信上所说的不问自取,还有贪没人家心爱之物,是怎么回事啊?”

“绝对没有这回事。”眨下眼睛,沈遘微笑解释说道:“景纯这个人,平时就是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瑶姐你千万不要相信啊。”

“我自然是不信的,而且人家也承认自己是在说笑而已,只是看你的反应,让人不得不怀疑啊。”沈瑶说道,悠然端起杯热气腾腾的茶汤,饱满丰润的红唇绽出一缕笑意。

“好吧,我承认。在聚会的时候,拿过他几张字画。”沈遘嘟喃似的说道:“但是这做样的又不仅是我而已。”

“那心爱之物又是什么?”沈瑶轻笑,有几分好奇。

“这个还真有些难猜,离京之时……。”沉吟了下,沈遘似有所悟,瞄了眼沈瑶,随之笑呵呵道:“明明是在瑶姐你那里,为何还来问我。”

“我这里?”沈瑶惊讶,细秀修长的睫毛微颤,秋水般的眼波流转,纤手从怀里取出一柄精美的折扇来,轻轻展开,露出几行飘逸行书来,正是当日沈遘起程离京时,楚质亲手所写的那首词。

“就是这个,瑶姐,既然拿了人家的礼物,可要还人家的人情啊,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拂照一二才行。”沈遘轻笑道。

“人家以后就是我们钱塘县的父母官了,哪里会需要我这小女子拂照啊。”沈瑶含笑说道,白皙如玉的纤指,优雅的拂拭了下香肩上几根飘逸的青丝秀发,不经意间的动作更加显示她娇柔妩媚之意。

“景纯还年轻,久居汴梁,而且还是初次为官,不远千里初来驾到的,难免有些不适应钱塘的风土人情,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还需要……。”沈遘轻声说道。

“行了,要多提醒他是吧。”沈瑶秀眉轻蹙,微微轻叹道:“文通,自从你知道那个,叫什么来着,楚质是吧,要来钱塘赴任之后,这话你都说了不下百遍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你兄弟呢。”

“就是,一个外人而已,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穿淡白色儒服,相貌清峻,与沈遘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缓走了过来,嘴角浮现一缕微笑,透亮的眼睛却掠过一丝清冷傲意。

“睿达,别添乱。”沈遘皱眉说道,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性格有些孤傲,尤其是喜欢以文会友,说白了就是与人比斗,而且乐此不疲,对此沈遘非常不以为然,一时输赢算得了什么,要知道参加科举,榜上有名才是正途。

悄悄撇了下嘴角,沈辽眼睛露出几分兴奋之色,钱塘的文人士子都已经挑战完了,正寂寞的时候,居然有人送上门来,真是意外之喜啊。

“文通,你已经在家滞留了好几日,如果再不快些起程,怕是要耽误赴任之期了。”沈瑶柔声劝告道:“反正那个楚质已经来到,你也是该身了吧。”

“不急,从钱塘至江宁,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时间还来得及。”沈遘轻描淡写说道:“况且按路途来看,明日景纯也该到了,也不差这两日,见过景纯之后,尽下地主之谊再起程也不迟。”

“你不怕去迟了,上官会认为你有故意拖沓怠慢之嫌?”沈辽冷声说道。

“能成为一方知府,想必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我稍微解释,事情也就清楚了,有什么好怕的。”沈遘微笑道。

“好了,既然文通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沈瑶微微摇头,扬声道:“瓶儿,让人知会刘仁之,明日准备接迎新任县官大驾。”

翌日,阳光明媚,暖风徐徐,楚质迎风站在船头上,看着两岸青山绿水,心情也有几分舒畅,不仅是能欣赏到江南秀美的景色,最重要的是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达到杭州城的码头,上任在即,楚质的心情难免有些喜悦激动。

“公子,听那些跑船的说,杭州城也蛮热闹繁华的,却不知能不能与汴梁相比。”长贵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

“汴梁可是天子脚下,单是城里就有二十余万户人家,而杭州城却不足五万户,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岂能相提并论。”说话的却是沈十七,这几日经过打听接触,他越发肯定楚质与自家大公子相识,自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现在自然不能,以后就难说了。”楚质喃声说道,想到百年之后,胡骑灭北宋,占据半壁江山,南宋定都杭州,改名为临安,心里就有些烦躁。

“公子,你刚才在说什么?”长贵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恭敬询问起来。

“叫他们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船了。”楚质说道,有些兴致淡然,回身返回船舱里,随手拿起本书籍观阅起来,在没有实力之前,妄想改变的历史进程的人,其结果从来就没有好的下场,远的有商鞅为例,近的有范仲淹为鉴。

“行李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长贵有些莫明其妙,也不敢打扰楚质看书,而是站在船头上,仔细的远眺,想第一时间见到杭州城,好给楚质报信。

商船慢慢前行,宽阔的河道上不时可见几艘船只迎而而过,向岸边望去,也隐约可见炊烟袅袅升起的人家,还有成片成块的稻田。

“兄弟们,就要到家了,加把劲啊。”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站在船头甲板的沈十七忍不住大声么喝起来。

在沈十七的一声令下,船工们齐声答应,在船底两边暗格处各伸出八支长橹,落下江水之中,伴随着韵律整齐的号子,抬头低首,双臂用力,齐划方行,片刻之后,就觉浑身发热,汗流浃背。

顺风顺水,还有外力协助,商船也如同飞箭,轻快的向前驶进,不及半个时辰,一座雄壮的城池影子映入眼帘,长贵强忍激动的心情,确认那是杭州城之后,立即跑回船舱向楚质报喜。

楚质随之放下手中的书籍,轻步来到船头,看着前方还算雄伟壮观的杭州城,心情有些复杂,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就要在这里生活两三年,却不知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滋味,还真是有些许期待啊。

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时,船速随之慢了下来,看着前后左右环绕的商、货船只,喧宾热闹的场面,楚质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要判断一个地方的经济是否繁荣昌盛,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了解该地的商贸情况,从现在的场面来看,杭州城固然比不上汴梁,但是与许多地方相比,应该属于上等水平。

这一路行来,虽然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船上,没有什么机会上岸观看,但是也路过一些小乡镇,心里早有准备的楚质,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小孩也就罢了,居然连成年男子也一脸的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麻木呆滞的目光让楚质不敢与之对视,这分明是感受不到生活所带来希望时候的神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深知民间疾苦的楚质,绝对想像不到百姓苦到什么程度,毕竟自己所知道的,只不过是人家整理的一些资料数据,叹了几句,过后可能就已经淡漠,根本没有任何的代入感,哪里有自己亲自经历来得震撼。

地方一角就是如此状况,楚质相信,肯定还有比这更加悲惨的情况存在,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冷若冰霜的血液居然有些沸腾起来,这让楚质感觉很奇怪,一个念头悄无声息的浮现在脑海深处,或者也是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事情的时候了。

多年以后,杭州城的某些百姓,还津津乐道自己第一次见楚质是什么样的场景,似火的骄阳让河道水面熠熠生辉,一艘商船顺水而下,朝着码头徐徐荡了过来,船头站着一个白衣少年,纸扇纶巾,书生打扮,江风拂面而过,吹起他的丝发和衣角,飘飘然犹如神仙过江。

“景纯。”

悠扬熟悉的声音响起,迷惑打量码头四周,突然之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楚质目光微凝,眨了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唇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文通兄,别来无恙否。”楚质连连招手,爽朗的笑声在船只甲板里回荡。

一旁的沈十七见状,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判断错误,不然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兄弟们,准备靠岸了。”沈十七大声呼叫,指挥起来:“撒绳,抛锚……。”

船只缓缓近了码头岸边,船工们急忙放下缆绳木板,在随从的搀扶下,楚质率先下了船,疾步走到满面笑容的沈遘面前,拍了他的肩膀,忍不住拥抱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推荐

第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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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沈遘的那刹那间,楚质就明白其心意,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顿时涌进入心底,在一个浑然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心里未尝没有一丝难言的欣慰,毕竟掐算时间,沈遘的省亲之期已近,现在居然没有动身赴任,其中的原由不言而喻。

楚质的热情拥抱让沈遘感觉有几分不适,还好楚质也意识到这点,轻轻放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文通兄,别来无恙否?”

“本来心里还有几分不适的,但是见到了景纯,心情舒畅,那自然是一切安康了。”沈遘微笑道,近朱者赤,也学会打趣,这让旁人感到有些惊奇,要知道钱塘县沈家大公子,平日里苦读诗书,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今日却转性了性子,真是件稀罕事啊。

“能成为治病良方的药引,文通兄觉得我应该是高兴,还是悲哀呢?”楚质笑着说道。

“嗯。”沉吟了下,沈遘敛容说道:“我认为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随之忍不住轻笑起来,楚质.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汴梁城的时候,大家相互打趣习惯了,而旁人却纷纷愕然惊楞起来,迷惑不定的看向沈遘,心中泛起了一丝疑虑,这还是沈家的大公子吗?莫不是有人冒充顶替。

“沈大人,想必这位就是新来的县.尊大人吧。”过了片刻,见沈遘与楚质相谈甚欢,似乎没有结束的打算,眼看天色已经不早,经过几次推托,旁人中有个年约四十几岁,白面青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恭敬有礼的开口说道。

楚质微微偏头,仔细打量来人,.听其拘谨的语气,及小心翼翼的态度,心里也猜测出几分来,十有七八,这人应该是钱塘县的官吏,自己以后的下属。

“哦,差点忘记了。”沈遘微笑道:“景纯,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钱塘县主簿刘仁之,在钱塘为官多年,熟知地方情况,你初到钱塘,若是有什么不明的,尽管寻他便是。”

“若是县尊有吩咐,下官自当从命行之。”刘仁之拱手.说道,姿态放得极低,丝毫没有因为楚质年轻而心中不服,要知道古代为官,看得的不是对方的年龄,而是品秩与前程,刘仁之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已经年近半百,奋斗十余年,才混上个从九品的主簿之位,再进一步的可能性或许有,但是非常困难,而人家正是风华正茂,如此年少就已经成为一方知县,前途之远大可想而知,自己有什么资格轻视人家。

“那以后就要多向刘主簿请教了。”楚质微微回礼,.既有些许客气,又保持一定的疏远距离,然后示意了下,静静侍立一旁,早有准备的长贵连忙走了过来,将用锦布包裹住的官印文书呈给楚质,随之退后了半步。

“刘主簿,这是吏.部授予的官印与文书,请你核验。”楚质微笑道。

有沈遘在旁证明,岂能有假,可是朝廷规矩如此,刘仁之也不敢破例,恭敬接过官印文书,仔细观摩片刻,确认无误,心里悄悄地轻叹了口气,收拾了下一丝失落感,迅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正式施礼拜见道:“下官钱塘县主簿刘仁之,见过楚知县。”

“见过楚知县。”在旁边等候已久的几人连忙涌了上来见礼,以后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不机灵些怎么行。

“楚知县,这位是押司……,录事……。”

见楚质目露迷惑之色,刘仁之当然识趣的为其介绍起来,而楚质微微点头,也有些明了,身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下,楚质也了解到,宋代的州、县衙门中,除了由朝廷差遣所委派的官员外,还有很大数量的吏。

这些吏的来源有的是召募,有的是差派,绝大部分从当地富户乡绅中选充,有的吏是世袭的,父死子继,吏的名目繁多,最主要的职责是经手征收赋税,处理狱讼,固然没有品秩,朝廷也不发放俸禄,但却是州县官衙中不可忽视的组成部分。

当然,朝廷不发放俸禄并不代表吏没有钱银可领,只不过是由县官决定而已,给多予少,也是因人而异,或者说是因县官心情而异,而且吏不纳入朝廷档案里,如果县官对某个吏不满意,完全有权力将其解雇除职,所以对于皂吏们来说,知县真可谓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岂能不敬而礼之。

“知县大人,轿舆已经备妥,请移尊步。”热闹了片刻,让楚质对下属们有个大致印象之后,刘仁之这才站出来恭敬说道。

顺着前方看去,只见在码头的空旷处,确实已经备有轿舆,披红挂绿的,一群衙役分散两旁,还有几个鼓乐手在等候,显然是万事具备,就差自己了,楚质自然没有异意,轻微点头,示意长贵等几个随从拿好行李跟上,就微笑与沈遘笑语向前走去。

“乖乖,不仅是大公子的友人,居然还是县尊大人,幸好在船上时没有冒犯,不然……。”当初提议要摸进楚质房里的船工额头直冒冷汗,毕竟对普通百姓来说,一个贵公子和一个官人根本是两回事,前者是顾忌,后者是敬畏,不可等同而语。

“小子,知道后怕了吧,当初我一见楚…知县,就知道他不是凡人。”总是有些人喜欢事后诸葛亮,见楚质一行人已经走远,便放声吹嘘起来。

“闭嘴,你们胡说什么呢,从今以后,谁都不许提及那日的事情,把它烂到肚子里,全当没有发生过。”沈十七斥喝道,满面的认真严肃之情。几个机灵的船工立即领会沈十七的意思,且不说楚质与大公子的关系,要知道当日他们可是在密谋要对付一个知县大人啊,虽然中途选择放弃,但是传扬出去,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就在此时,码头空旷处突然响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声音来,有二三十个衙役在前开路,在旁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太过靠近,而楚质也没有那么矫情,放着六人大轿不坐却选择路行入城,反正已经到地方,以后有的是时间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见轿舆够大,楚质直接扯着沈遘进去,反正从码头到县衙也就二三十分钟路程,六个壮汉抬不足三百斤的两人,应该不成问题,确实也是如此,在司仪的声令下,衙役们敲锣在前面开道,六人大轿在中,鼓乐手在后跟随,而刘仁之带领一帮皂吏分别在轿舆两侧随同,浩浩荡荡的向城门走去,而守城的兵丁自然不敢阻拦,还特意驱散准备进城的百姓,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来,而百姓也见怪不怪的自觉退让两旁,仔细的打量着钱塘新任知县的轿舆,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轿舆非常平衡,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进入城门之后,楚质轻手放下轿壁窗帘,微笑朝沈遘说道:“文通兄,你明日什么时候起程,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前去相送。”

“景纯,我没说明日起程啊。”沈遘惊讶道。

“那你打算今晚就动身?”楚质点头说道:“也行,待交接之礼应该也不长,完事之后我立即前去送你。”

轻眨了下眼睛,明白楚质的意思,沈遘轻笑道:“景纯,不必着急,你来到钱塘,我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自然要陪你数日,领略钱塘山水,反正事已至此,也不差几日了。”

“文通兄此言有误,有些主客不分啊。”楚质摇头说道:“我身为钱塘知县,而文通兄却是江宁通判,谁主谁客难道还不能一目了然吗。”

“你小子伶牙俐齿的,尽扯些似是而非的歪理,我不与你争辩。”沈遘笑叹道。

“明明是你自己理屈词穷,居然还怨别人。”楚质微笑了下,敛容说道:“我自然明白文通兄欲为我在钱塘搭桥辅路,才迟迟不肯起程,你我之间也不必言谢,但是你也不能陷我于不义啊,若是让当世秀颖他们知道此事,肯定来信指责我处事不知分寸……。”

“怕你了,我明日就起程。”沈遘苦笑连连。

“这才对嘛。”楚质笑着说道:“况且江宁离此地这么近,若是有什么事情要你帮忙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闲着。”

“希望如此。”沈遘笑道,却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心中自然另有打算。

聊了片刻,楚质又掀开轿壁窗帘向外看去,固然因为有衙役在前开路,行人小贩躲闪一旁摭住,但也隐约可见街道上林立的商铺,从其店面大小,以及贩卖的货物来看,杭州城确实不能与汴梁城相比,但是绝对不逊色于汴梁城附近的县城。

“景纯,觉得如何?心中可是有些失望?”沈遘微笑道:“记得当初你曾有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语,也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现在应该明白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沈遘这并不是自贬,而是阐明一个事实而已,毕竟只要不是妄自尊大的人,都会正视杭州与汴梁之间的差距,况且汴梁城是京都,杭州不能与之相比也十分正常,没有人觉得会因此而丢脸。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楚质摇头晃脑吟诵了下,随之大骂道:“柳七欺人,枉我那么相信他词中所写。”

“景纯,诗词而已,虚实结合,真真假假,不可尽信啊。”沈遘轻笑说道。

楚质当然知道,文学嘛,肯定是经过加工的,不然怎么会上升到艺术的层面上,这样说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不管杭州是否与柳永那首望海潮所描写的那样富足繁华、国泰民安,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楚质还是明白的。

“景纯,准备到县衙了。”微微向外瞄了眼,沈遘提醒道。

说完轿舆忽然缓了下来,晃了片刻随之轻轻停落了下来,不等楚质伸手,轿帘已经让一名皂吏扯开,请让了下,楚质与沈遘同时走了出来,又是一阵百响爆竹之声,喜庆的鼓乐自然伴杂其中。

上前两步,楚质仔细打量钱塘县衙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朱漆大门,挺拔的青漆门柱和向两侧张开的八字墙,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各摆一旁,右边还摆放着一只皮大鼓,显然是为百姓击鼓鸣冤而准备的,当然,像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绝对不会有百姓出来喊着让楚质开堂办案的。

百响爆竹响尽,在众人的簇拥下,楚质当仁不让的率先进入县衙,大门前紧接着就是仪门,是专为上奉来人时才能打开,仪门下两侧设有两个小门,东为生门,西为死门,一般情况下,是供囚犯专用的。

如今是迎接新任知县,仪门自然是敞开着的,众人走了几步,楚质却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在仪门内甬道上有宋太宗御制戒石碑,正面书“公生明”三字,碑阴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等字样。

经过三叔楚潜的指点,楚质站在石碑前,整理了下仪容,毕恭毕敬的朝石碑施礼,以示不会忘记太宗皇帝的训诫,其实众人心里清楚,这个礼节可有可无,如果楚质真的对石碑上的字视而不见,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见其郑重其事的模样,却让不少人心中感觉这位新任知县,似乎…还是很敬重朝廷的。

走过仪门,就是县衙的大堂,也就是审案的地方,大堂东侧为吏、户、礼科房,西侧为兵、刑、工科房,此外,在大堂两侧还有东库房、承发房、签押房等机构,也就是皂吏们办公的场所。

大堂之后还有二堂,是知县调解处理一般案件的地方,毕竟什么案件都要开堂审理,那知县还不累死,二堂之后就是三堂,是知县处理政务公文的地方,这时候楚质自然没有兴趣前去巡视,而是在刘仁之的引请下,由大堂屏风两侧往后,进入到县衙宅院内,这里就是县官休息的地方。

一栋二层阁楼,楼下有数间厢房,还有一个会客厅,还算宽敞的宅院内,布置精巧雅致,假山奇石,溪水环绕,几丛不知名的红花绿树错落有致的点缀其中,引来几只花蝶翩翩起舞,微风轻拂,暗香阵阵。

当然,这只是县官的主宅,其外还有十数间房屋围绕主宅之内,毕竟古代的建筑在向上不能得到扩展时,只有使劲的占地才能将宅第建造得更加的豪华精美。

“知县大人,恕我等自作主张,已经在花园处设下酒宴,为您接风洗尘,不知县尊可否移步前去。”来到内宅,待楚质打量片刻,刘仁之随之拱手说道,这是惯例,接到沈家传来的消息,刘仁之就开始着手准备,在码头见到楚质之后,更是先差人悄悄回县衙将这事安排妥当。

除非性情耿直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不然没人会拒绝这个提议的,楚质也是如此,吩咐长贵几人将行李安置在卧房中,随之在众人的簇拥下,越过宅门,走到花园处,这里地方确实比较宽敞,也是郁郁葱葱、暗香浮动的场面,然而,浮动的暗香却不是鲜花香料,而是十几个姿容俏丽的少女。

接过楚质质询似的目光,刘仁之连忙悄声解释说道:“这是州中乐司的女伎,听闻知县上任,特意前来歌舞助兴。”

时下的风气就是这样,况且宋朝时候的乐司,其主要功能确实只是为宴会助兴而已,没有其他什么职能,楚质微笑释然,与沈遘上前在主席位上坐了下来,而刘仁之与皂吏们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按级别高低,以楚质为中心,分列坐好。

见楚质点头,刘仁之立即明了,微微示意,早有准备的仆役从两侧鱼贯而入,将热气腾腾的美酒佳肴搁放在众人的席案上,而就在这时,似有若无的弦乐声慢慢响起,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衣着华丽的少女们,纷纷随着旋律翩跹起舞,印花衣裙随之旋起,呈现出曼妙轻柔的舞姿,与此同时,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景纯,别看我,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沈遘微笑摇头道,轻手举杯示意。

“除了你,还能有谁?”楚质轻笑道,也端起了酒杯,向席间众人示意,小抿了口酒,发现这酒的口感偏向于软绵,鲜甜醇厚,似乎还有一丝甜意,回味了下,还真是如此,好奇打量了下,却见酒水晶莹透亮,呈瑰丽的琥珀色泽,轻轻微嗅,香气浓郁醉人,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江南有名的陈酿黄米酒,与汴梁城的淳酿有些差异,景纯可觉得习惯?”沈遘微笑说道,轻眨了下眼睛,似乎在隐喻着什么。

“文通,你忘记了,我祖籍可是在江南的明州,常言道酒是故乡淳,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楚质笑着说道,举杯畅饮起来,也不知道是宴会气氛慢慢浓郁,还是因为听到楚质之言,席间众人没有了刚才的拘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上官满意,下属自然安心,一方是有意融入,一方是有心讨好,这顿酒宴自然是其乐融融,耳中听着丝竹之乐,口中品尝着美酒佳肴,直到月落半空,宴席方才罢去,不敢惊扰县官休息,皂吏们纷纷告辞而去,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经过仔细观察,知道新来县官不是个厉性之人,皂吏们心中确实定了几分,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景纯,现在大可放心的高枕安眠了吧。”手提灯笼,站在内宅后门前,沈遘轻笑说道,俊逸的脸庞泛起几分红润。

“多亏有你这尊大佛为我坐镇,不然心里还真有些忐忑。”楚质轻声说道,初临陌生的地方,而且对于县衙事务也是一知半解的,心里不虚才怪。

“那可要我多留数日?”沈遘笑道。

“绝对不行,耽误你的行程,已经很让我过意不去,如果再要麻烦你,那我心里就变成不安了,况且你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做人还是要靠自己为好。”楚质轻轻摇头,微笑说道:“如果你不是官身,我立即雇你为幕僚。”

轻笑了片刻,眼睛悄悄微转,沈遘笑道:“景纯,钱塘县才华出众的文人士子不知几何,但是对县衙情况了然于胸的屈指可数,你若是真想找个幕僚,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听你之意,似乎心中有合适的人选?”楚质说道,似乎有一丝意动,楚质刚才之言,虽然有几分是戏语,但是心里确实有这个念头,毕竟在钱塘县人生地不熟,不了解地方的风土人情,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找个当地人作为幕僚,好为自己做谋划策,免得因不了解当地情况,导致出了什么疏漏。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说动得他了。”沈遘微笑道。

“不知文通兄说的是谁。”楚质说道,有些好奇。

“我二弟沈辽,睿达,自幼在钱塘县长大,以前代人做过几日押司,对于县衙事务也不陌生,只是性子有些孤傲,却不知是否愿意帮你的忙。”沈遘笑道,在古代,东主和幕僚之间,上下关系非常的模糊,或许还是亲密好友,予人为僚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有时候还能成为晋身之阶,所以沈遘才会有这样的提议。

“呵呵,如果能得沈家二兄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楚质笑道,言下之意已经同意沈遘的推荐,毕竟幕僚的人选,还是以熟悉的为好。

“景纯,且听我说完。”沈遘苦笑道:“并非是我自夸,睿达天质聪明,可惜却不知进取,平日纵歌饮酒,将功名视之无物,不然成就定然在我之上,而如今却只是个秀才而已,要想让他成为你的幕僚,怕是有些难度。”

“没关系,相信只要我诚意礼请,定然能够打动他的。”楚质笑道,能得到沈遘这样的赞誉,固然有些举贤唯亲的意味,但是楚质相信沈遘的人品,既然向自己推荐,肯定不会随意找个人糊弄自己的。

第二百四十章 上任第一日

第二百四十章

上任第一日

“什么?你让我去给那县官当僚客?”清雅安静的沈园书房之中,传来沈辽不可置信的惊呼,让附近的伺候的仆役们侧目不已,纷纷屏气凝神,深怕打扰两位公子争吵似的说话而殃及池鱼,有反应伶俐的,已经悄悄地去向沈瑶禀报了。

“睿达,稍安勿躁。”沈遘皱了皱眉,轻描淡写道:“只是让你帮下忙而已,我已经和景纯说好了,只要你不时到县衙小坐片刻,提醒下景纯应该注意的物事,其余时间予以你最大限度的自由,绝对不会干涉于你的。”

“我又没有答应,何须他干涉。”沈辽冷声说道:“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这些繁琐吏事,恨不能避之千里,你居然还想让我身陷牢笼之中,太过无情了吧。”

“什么无情,这也是为了鞭策你上进。”沈遘轻微摇头,叹声道:“睿达,你看人家景纯,比你还小几岁,却已经是进士及第,成为一方县官,而你呢,平日里狂歌纵酒,痴迷于金石字画之中,居然连解试都不去参加,难道在你眼中,这些旁门小道比功名前程还要重要不成?”

沈辽沉默不语,十分想点头称是,但是见到沈遘恨铁不成钢似的眼神,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们沈氏一族世代以诗书.传家,伯祖、祖父皆为进士,父亲还有堂叔父也是进士出身,承蒙先灵庇佑,我侥幸得中,总算没有丢了沈家的脸面。”沈遘语重心长道:“父亲常言,你天资在我之上,只要肯努力修学,日后的成就定然远大于我,而瑶姐也寄厚望于你,希望你不要让家人失望。”

“那我在家苦读便是了,又何必去.做什么幕僚。”沉默了下,沈辽微声说道,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天性使然,对于功名利禄看得很淡,如果不是家人的期盼,他绝对不会去考取秀才。

“苦学固然不错,但是只学不问,.学识岂能提高。”宋代学风比较务实,对于治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死诗书不通世事,在世人看来是不可取的,思想还不像明清时候那么僵化,所以沈遘否决了沈辽的决定。

“景纯师从汴梁城大儒何涉,学识渊博,而且久居京.都,见多识广,我让你到他身边做幕僚,就是希望你能借此机会,多向他请教,以增进学问。”沈遘微笑说道。

“我,向他,请教。”沈辽叫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服气。

“是啊,怎么了,修学之道,达者为先,有什么好惊讶.的。”沈遘含笑道:“当然,景纯与我是至交好友,自然情愿指点于你,就不用你执弟子之礼了。”

“还想让我执弟.子之礼,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沈辽冷笑道,在杭州,除了大哥沈遘之外,年青一辈的士子中,想让自己心服的人,恐怕还未出生呢。

微微一笑,沈遘明知道弟弟的性子,怕他无动于衷,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见目的达到,随之巧妙的转移话题道:“睿达,明日我准备起程赴任,准备邀景景纯前来,为你们二人引见一番,到时候你可要与他好好的亲近才是。”

“这么快,你不是说要过几日再走的吗?”沈辽惊讶道。

“有你帮景纯的忙,我心里自然放心,提前起程又有何妨。”沈遘轻笑说道。

“我还没有应允呢。”沈辽撇了下嘴,喃声说道:“名扬汴京的少年英才,我确实要好好见识下是否名副其实。”

清晨,耳边传来竹板敲击的声音,楚质迷迷糊糊的翻转身体,打算枕边的美人继续睡下去,没有想到却扑了个空,情不自禁打了个激凌,立即睁开眼睛,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卧室,微楞了下,随之清醒过来,清楚自己已经身在钱塘,而不是汴梁城楚府之内。

恍惚了片刻,还有些不适应身份的转变,慢慢披衣而起,在船上的十几天,没有初儿的服侍,楚质已经学会自力更生,几息功夫就穿戴整齐,拉开房门一看,却见天边还只是白蒙蒙的一片,还没有完全透亮,凭着经验判断,现在应该是六点左右吧,也就是古代的卯时。

见到楚质的身影,已经在门前等候片刻的刘仁之,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行礼请安,跟随其后的却是端着温水毛巾的长贵,让刘仁之稍等片刻,洗漱完毕之后,楚质才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用过早膳,在刘仁之的引请下,来到县衙三堂,开始了新任官员的必不可少的第一步计划,观看宗卷,了解县衙的情况。

县是朝廷统治的根基所在,朝廷各个部门的职能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延而伸之的,若是能彻底熟悉县衙运转情况,自然明了治国之道,这是何涉与楚家长辈们的教导,而楚质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来到存入县衙宗卷的地方后,立即仔细翻阅起来。

户籍、税收、田亩、水利、漕驿…等等,堆起来可以砌成一片半人高的城墙,有个当过知县的叔父的好处就是,楚质从那些资料事随意抽出县衙的度支账目,而其他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看,直接问道:“刘主簿,上任知县临走之时,可曾留下什么未审结案件?”

“没有。”刘仁之摇头说道,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瞧新任知县的模样,似乎对县衙内的情况不陌生啊,一点也不像是初次为官,相当年上任知县刚来的时候,真的花了半个月时间看这些宗卷,之后才醒悟过来,这里绝大部分宗卷都是已经过期作废、毫无用处的。

要知道古代对于档案的管理,没有详细系统的分类归档,非常的随意散乱,如果不费些时间与耐心,根本就不知所云,而且这些资料数据都是人写的,被涂抹修改也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想从中判断出真假虚实来,确实有些困难,只要愿意花一年半载的时间,仔细核实查验,自然能得出最真实的情况,问题是既然有这个时间耐性,还不如直接实地考查,又何必做这个费时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仔细翻阅的县衙度支的情况,见到库房还有两千余贯钱可以使用,而且没有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楚质心情有些喜悦,这个前任还真是够意思,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要好好向他说声谢谢才行。

宋朝规定,地方官衙将每年的税收上缴到朝廷之后,可以余留部分归自己支用,一般在支付皂吏俸禄、修葺县衙、更换装备之余,任由知县支配,准备的说,应该是挥霍,当然,也有个前提,支用公钱的理由,一定要合理,而且还要确切说出钱花在什么地方。

只要你不将钱贪污到自己口袋里,怎么使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无关公事,宴请客人也不要紧,反正结交文人士子在世人看来,是件风雅的事情,这要比现代的公费私用更加让人羡慕,毕竟与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公费私用相比,人家可以使用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丝毫不用担心被人请去喝茶。

微笑了下,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楚质迟疑说道:“对了,刘主簿,为何不见李县尉。”

宋代的地方官制,初期基本上沿袭唐五代旧制,行政机构分州、县两级,宋太宗以后,又把全国分为若干路,路相当于唐代的道,这就变成为路、州、县三极。

县是地方行政机构最低一级,宋代规定县官的定制为:县千户以上,依旧置令、尉、主簿,凡三员;户不满千,止置令、尉各一员,县令兼主簿事;不满四百,止置主簿、县尉,以主簿兼知县事;不满二百,止置主簿,兼县尉事,这与前代没有什么差别。

但也有异于前代的,官吏多是一回事,还恢复县尉之职,原来县尉是管军事的,五代十国时,各县军事由节度使派一个镇将专管,到了宋代,改为县尉,其权力与镇将相差甚远,只管地方治安之类和诉讼等事,权力是削弱了,但依然分了县令的权力。

之所以设置这么多的职位,说到底还是赵宋王朝认识到唐朝时藩镇割据的危害,不放心地方手执权力,要将地方的行政权、司法权、财政权、军事权全部集中到中央,造成强干弱枝的局面才甘心。

而且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大多时候县不设令,而由朝廷直接委派京官带本官去掌管一县之政,即所谓知县事,知,就是代理的意思,所以说知县不会在本地方待得太久,基本就是三年一任,到期之后,不管政绩如何,都要变动,或升或迁,防止官员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与地方势力勾结坐大,不好控制。

“两日前,某乡两村不知为何发生了械斗,李县尉前去调停,事发突然,也捏拿不准大人什么时候到任,只能先行前去处理,并非有意怠慢,请大人不要见怪。”刘仁之连忙说道,怎么说也是同僚,而且平日关系还不错,他可不愿意让楚质有所误会。

“乘船而来,也没有办法事先知会你们。”楚质微笑道:“不知者无罪,况且正事要紧,我有什么好见怪的。”

刘仁之松了口气,却听楚质沉声说道:“刘主簿,两村械斗,涉及地方安定,不可忽视,

而且两日不见李县尉回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要派人前去打探才行,却是不知州衙可知道此事了?”说着楚质的好心情也随之淡了起来,就怕表面上看似平安无事,暗地里却暗流汹涌,那就麻烦了。

“两村离县城较远,将事情处理妥当,来回也要些时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刘仁之轻声说道:“此事正是有人上报到州衙,再由州衙吩咐下来,交给我们办理的。”

越级上报而已,楚质也没有感到迷惑,毕竟县州路三极的官署都在同一个城里,换成是自己,也选择去州衙里报案,毕竟在世人的认知中,品秩大的官员,应该比较值得信任,说不定以后还能少做些事情呢,楚质乐滋滋的想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再稍等半日吧。”楚质说道,反正刘仁之的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虚心听从应该没有错误。

“对了,大人,这是您的职田契约,请您过目。”刘仁之微微点头,随之从怀里取出几页泛黄的纸张,恭敬的呈了上去。

“有劳了。”楚质淡声道,非常自然的接过契约。

宋朝的官员,待遇福利之高,恐怕要令现代人嫉妒不已,内容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不但每月有固定的正俸、禄粟、职钱、春冬服、从人衣粮、茶酒、厨料、薪炭以及牲畜饲料等,衣食住行,甚至家眷从人的开销,全部都由朝廷支付,而且还有一份减免赋税的职田。

职田,顾名思义,只是伴随官职而得,并不属于官员本人,也不必亲自劳作,自然有专职的农户耕种,官员只须按时领取收成所得就行,而且只要官员不在这个职位上,那职田的归属自然就不知花落谁家了。

属于自己的正当利益,楚质没有往外推的习惯,将职田契约收了起来,微笑说道:“刘主簿,向你打听件事情。”

“请大人明言,下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仁之连忙拱手道,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任的县官大人,年纪固然不大,却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糊弄的主,自己还是要小心应对才好。

“听闻沈家二公子,沈睿达,曾经在我们县里做过押司,可有此事?最后又是因为何故辞去押司之职?”楚质笑问道,这种事情不好当面询问沈遘,只好背地里打听了,至于沈辽怎么能成为县衙押司之类的问题,楚质心知肚明,也不用询问,免得让人笑话。

且不说沈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单凭沈遘沈辽已逝的父亲沈扶是官员这点,就足以引荐沈辽成为不入流的皂吏押司之职,况且皂吏之位,私底下可是明标价码的,只要出得起钱,有些县官不介意多录用几个不占编制的小吏。

从下船迎接,再到县衙饮宴,自己的目光可谓是寸步不离,听谁之言可谓是呼之欲出了,既然连那位都不介意明白直言,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说不定还是那位让这位来询问自己的呢,就是不知道两位是什么意思而已。

刘仁之暗暗寻思,随之微笑道:“提起沈家二郎,不仅是县衙上下,连杭州百姓都是交口称赞的,喜爱读书,精通左传与汉书,擅长书法,人也长得俊逸,上门提亲的人可谓是踏破了沈家的门槛……。”

听刘仁之东拉西扯的说了大堆废话,楚质也没有露出不耐烦之色,

而是挂着一丝和煦的笑容,认真留意的聆听着。

“当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少轻狂,况且是二郎这样的风流人物,犯些小过也是再所难免的,二郎……,做了些事情,惹恼了沈家大娘…公子。”关键字句含糊不清的混了过去,刘仁之继续说道:“觉得不能让再让他如此下去,索性让他到县衙里历练一段日子。”

楚质的好奇心不太浓郁,也不会刻意打听别人的隐私,闻言笑了下,插话道:“那他成为押司之后,表现如何?”

“简直是胜任之极,或者是家传渊博的原故。”轻轻瞄了眼楚质,刘仁之由衷赞叹道:“本来以为就算沈二郎再如何聪明,也要学习数日才能熟悉押司工作,没有想到他似乎对此事毫不陌生,无论是撰写公文讼书,还是清点漕仓,居然没有一样难得了他。”

“看来文通兄所言无虚,有这样的幕僚在自己身边提点,就不怕有人底下弄虚作假,糊弄自己。”楚质悄声喃语,人要有自知之明,术业有专攻,自己不懂,那自然要找个懂的人来帮忙才是。

“二郎在县衙时,我们几个倒是清闲许多。”刘仁之似乎有些怀念,微微摇头说道:“可惜啊,县衙只是个小池塘,容不下二郎这样心有沟壑的人物,只做了两月,便走了。”

“什么原因?”楚质问道。

“下官也不清楚。”刘仁之不确定道:“听说是厌倦了。”

“厌倦了?”楚质微微盘算了下,随之轻笑说道:“刘主簿,麻烦你去准备轿舆,初临杭州城,还未到州衙拜望各位上官,真是失礼啊。”

“大人请稍候,下官这就去。”刘仁之连忙说道,心里再次肯定,这位县官固然年轻,但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可是一定也不陌生啊。

“嗯,宗卷的似乎有些散乱,回来之后,还要请刘主簿为我仔细讲解才行。”楚质微笑说道。

“下官敢不从命。”刘仁之垂头说道,心中轻叹,早知道县官这么明白,就不玩这些小花招了。

坐在平稳的轿子上,悠悠朝州衙出发时,楚质心里有几分喜悦,看来做个县官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只要小心谨慎,多加留心,自己还是可以胜任的嘛。

......................

更新少了点,主角初到钱塘,思绪万千,要理顺才行啊,请大家见谅,多些支持。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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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勤政爱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勤政爱民

宴罢,众人纷纷散去,宴虽然名为饯行,但是沈遘却不是今日出发,真正起程的时间是安排在次日清晨,问清楚具体的时间后,楚质也随之告辞离去。

“睿达,刚才为何如此出言无状。”将客人送走,在返回家中的路上,沈遘轻声说道,脸上也有几分不悦之色,别人也就罢了,但是自己弟弟的声音,沈遘无论如何也不会听错的。

“酒令,酒令,自然是令行禁止,不分地位高低,如果不遵照执行,那还有什么情趣可言,干脆别玩了。”沈辽满不在乎道,大方承认刚才是自己开口让楚质起舞的。

知道沈辽是存心的,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而且楚质也巧妙的化解了尴尬,在众人面前小试才华,沈遘也没有兴趣计较,微微摇头,轻笑说道:“睿达,觉得如何?”

问得没头没脑,沈辽却听懂了,沉默了下,淡声说道:“不怎么样。”

典型的心服口不服,沈遘微.笑说道:“睿达,景纯可是很有诚意的,刚才还特意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说要登门求教。”

“这两日我没空。”沈辽说道,冷笑了.下,似乎意有所指:“况且,想必他也没有这份闲心,新官上任三把火,衙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糟糕,忘记提醒景纯了。”沈遘闻.言,脸色微变,就欲回身去找楚质,却给沈辽拦了下来。

“大哥,这事你不能管,惯例如此。”沈辽正容说道:“况且.连这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治世安民。”

“话可不能这样说,景纯缺乏经验,受些蒙蔽也是正.常的。”沈遘说道。

“正因如此,你才不能管,给他吃些教训,日后印象.才深刻,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沈辽轻声道:“你我当年也不是这样过来的吗。”

沉吟了下,沈遘轻叹道:“希望他们莫要太过份了。”

宴会的缙绅士.子们实在是太过热情,每个人纷纷前来敬酒,楚质也觉得有一丝醉意,还好不用自己走路,直接坐在轿子中小憩起来,说实话,轿子固然平稳,但怎么也有些摇晃的,与醉晕的感觉类似,飘飘然,楚质却有几分倦意,迷迷糊糊中,眼睛轻闭,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之中。

“大人。”

耳边传来呼唤声让楚质醒了过来,舒展了下身体,发现轿子已经停了下来,从轿子的壁窗向外看去,却是已到县衙门前,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楚质心中迷惑,掀帘下轿,却发现县衙门前聚集了一帮人,熙熙攘攘的,似乎有些热闹,有几个衙役皂吏在维护秩序。

“怎么回事?”楚质皱眉问道。

“大人,这些都是前来报案鸣冤的百姓。”刘仁之连忙过来说道,目光似乎有些闪烁。

报案鸣冤,微楞了下,楚质心中冷笑,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还没有把火点燃,就有人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士子书生了,刚刚上任第一日,自己还没有悬牌放告,说要在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接收诉讼,哪里会有人来报案。

不须要人提醒,楚质从后世的某些资料中了解知道,县衙门里吏员,最擅长的就是每逢新官上任时,唆使许多当地人前来告状,而且案情冗杂繁复、似是而非,非把新官搅得头昏脑胀才肯罢休,那以后这官员就对于此类事便生厌恶了,于是吏员们趁其懈怠,就把办案的事权揽到了手里,将官员架空。

吏员们之所以敢这样做,说白了,就是吏员大多是当地豪富推选,世代盘踞地方衙门,早已里外勾结成一气,形成地头蛇之类的势力,然而那些被朝廷派到州县里来当官员的,因回避制度,基本上全是外乡人,上任之初连语言交流尚是障碍,哪谈得上熟悉民情,好不容易干到有点熟悉了,又得依官制调动,再派来的继任者,一切又从头开始循环。

仔细想想也就清楚了,人家吏职是世代相传,而官员三年一换,自然而然的,在某些资深吏员看来,这州县衙门的真正主人就是他们,上面派来当官员的倒是过往客人,当然要给新任者点颜色,让他明白为客之道,问题在于,这种事情楚质怎么可能容忍得了。

“大人,都已近酉时,要不待明日再接案也不迟。”刘仁之在旁提议道。

“是啊,些微小事,将交小的们处理,到时候大人再过遍堂,签押盖印,上报州衙即可。”立时有人附和起来。

“本官受朝廷之托,治理地方,安抚百姓,岂能懈怠之。”楚质微笑说道:“书吏先去记录百姓案状,刘主簿,吩咐三班衙役升堂,待本官换好官袍,即时开堂问讯。”

“遵令。”几个书吏低头说道,嘴角掠出一丝异样笑容,地位悬殊又怎么样,迟早要向我们求助,也不怪书吏那么自信,说起来这又是古代官场的一大传统,办任何事情,都有一套繁琐的程式,基本法令之外,应该援引或可资类推的成例有如汗牛充栋,科举出身的进士书生,经史策论能讲得头头是道,诗云子曰可能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少有能摸着这些门道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某官员接办一件公事,这事情该依哪一条法令或哪一项规定去处理,在律令和会典等书籍中都找不到,万一出点纰漏或被上司找出了岔子,轻则驳回,重则训斥,那不就成了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就得设法找出以往出现过的成例套用,或者是相似的成例类推,以保万无一失,可是究竟该找什么成例,或者虽已知道,又究竟该从档案库里的哪一架哪一格上去调取,那就只有依靠熟悉县衙情况的皂吏们了。

就在楚质返回内宅换官服时,刘仁之悄声警告几个书吏道:“县尊来头不小,待会你们几个别太过份了。”

“刘主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明白。”某吏狡黠笑道。

“人家可是京里的官宦子弟,若是让他下不了台,失了面子,倒霉的不仅是你们而已。”刘仁之轻哼了下,拂袖离去,按照楚质的吩咐,召集三班衙役,准备升堂审案。

身穿淡绿色官袍的缓步从堂帐外走入大堂上,昂首阔步,还真有几分威严之气,目光微微扫视,见县衙各司书吏,衙役已经分列站齐迎接,楚质微微点头以示满意,随之走到公案前的位置上坐下。

“恭迎大人。”一帮下属官吏识趣行礼。

楚质轻轻点头,第一次坐在公堂之上,感觉蛮新奇的,挺了挺胸,端正坐姿,目光微垂,却见案上摆放着印包、签筒、笔架、砚台、醒木,以及写有“回避”、

“肃静”等字样的虎头牌面之类,其中各有妙用,在楚潜的言传身授下,楚质自然不会感到陌生。

“刘主簿,状子何在?”正事要紧,楚质扯了下衣袖,随之偏头问道,在古代,打官司告状是要写状书的,不会写也不要紧,县衙有专门的书吏负责此事,而击鼓喊冤法只是在紧急情况下才使用,毕竟用嘴说的,远远没有写着那么详细,稍有应答失误,便要挨上几十大板,所以很少有胆敢轻易去敲它的人,

“请大人过目。”在右下首案台坐着的刘仁之连忙起身,将一叠厚厚的状纸呈了上去。

“总共有多少件案子?”分量不轻嘛,楚质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随口问道:“事主可都在衙前等候?”

“共三十七件,事主皆在。”刘仁之轻声说道。

古代的官衙不是现代的法院,一般在接到案子之后,能当声判定的就即时解决,除非实在是没有办法立时决断,才会选择拖延,还是很讲究效率的,毕竟百姓还要辛勤劳作,可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在公堂里耗着。

“牛丢了,找不着;钱丢了,怀疑是隔壁阿三偷的;有人在酒楼里白吃白喝不给钱;孙七要造反……。”楚质随意瞄了几眼状书,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楚质也清楚,或许在自己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相对而言,对于百姓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古代的时候,牛的地位可是崇高之极的,各朝律令明文规定,无故宰杀耕牛者是要坐牢的,而且百姓耕作田地绝对离不开它,如今丢失,心情肯定非常急虑,仔细的翻阅状书,楚质将一些事关民生的案件先抽了出来,放在最前面,至于像孙七要造反之类的,直接压到最底下,明显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居然也拿来上报,现在没空理会,待会再仔细询问。

“开堂,带事主……。”

观看片刻状子,楚质已然心中有数,冷不防的抄起醒木用力一拍,啪的声,让堂下众人心中一惊,还好长年在县衙办差,而且官员们都喜欢玩这手,官吏们也有了几分免疫,听到声音,纷纷肃容挺立。

“升堂……。”两排衙役齐声回应,随之敲起了整齐有序的惊堂棍。

几个时辰过去了,堂中的书吏们从想看笑话的心理,转变成为忍不住的惊讶,再到现在麻木欲泪的心情,真是有几分跌宕起伏的感觉。

明知道官场黑暗,吏猾如油,楚质怎么可能不提前防范,早在上任之前,已经向擅长吏治的长辈、师长请教过了,固然只是只学到几分经验,还未能完全融会贯通,但是应付起几件民事案子,简直就是游刃有余,丝毫没有费半分力气,丢牛的,问明情况,排除他人偷盗的可能,直接吩咐衙役到后山去寻找,白吃不给钱的,判其到酒楼帮工赚钱为自己赎身……,林林总总,让事主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三两下就可以写判词结案。

转眼之间,十几个案子全部处理完毕,才一个多小时而已,主要是有些事主,因为见官心怯,言语有些词不达意,不然时间可能会缩得更加短,等到此事,满堂的官吏,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年纪轻轻的县官大人。

本来以为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剩下的案子也很完完结的,然而却不知道知县大人到底怎么了,一改之前的明察秋毫,睿智决断,对于某件不值一提的小案子,反复盘问,让事主复述了近百遍,才勉强似的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过了片刻,似乎又忘记了,又重新再问过。

夏季的夜晚,可谓是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清辉月光洒落大地,凉风习习,带走了午时的炎热,然而,公堂之上,一帮衙役书吏们却感到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战,有的干脆低着头,不时轻点,似乎在附和着县官大人言语,当然,如果没有那细细匀称的鼻鼾声,那就更加看不出破绽来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失礼,主要是如今已经是子夜时分,真正的夜静更深,杭州可不比不夜之城的汴梁,这个时候城中的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休息,灯火通明的秦楼楚馆,也要注意影响,当然不可能开到官衙的附近来,所以这个时候,县衙前的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反而县衙中灯火辉煌的,隐隐约约传来某些动静,惊吓了不少过往行人。

而且官吏们也没有通宵达旦的习惯,就算有夜生活,也是与如花似玉在暖和的床上作些亲密交流,而现在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还要重重复复的听着那些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的话,能坚持没有倦意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楚质就是其中之一,或者是饮了些淳酒,精神抖擞,命人送上茶汤,轻轻抿了口,越发显得神采奕奕,就欲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却听堂下的事主机械似的回答:“小的名叫丁五,要告那孙七谋反,回大人的话,那是因为小的与他是邻居,无意中听到他们夫妻在吵架,言语之中,多有冒犯朝廷与官家之处……。”

楚质愕然了下,立即明白,自己重复太多,事主已经知道自己下句要问什么,不等自已问出来,就顺着下去回答,瞄了下公堂的情形,楚质微笑了下,顺手抄起醒木猛拍。

一阵人仰马翻,某些人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抹了下嘴巴,纷纷肃容站直,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任谁都清楚,知县大人明显是有意在拖延时间,不然已经是最后一个案子,却询问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结果。

哪有这样断案的,既不传召被告,又不让事主拿出有力证据来,只是反复询问,能有什么结果,况且这案子根本不用审,谁都清楚,丁五只是听到人家夫妻吵架的内容中有不敬朝廷之处,在没有录音机的时代,只要人家矢口否认,也没有别的人证物证,谁也没法证明他所言属实,这样的案子,其实根本不用审,官衙直接可以不予受理,还可以反过来定他一个诬蔑之罪。

快些结案吧,某些书吏心里暗暗悲叹,也不是没有人向县尊大人提出过,夜已深更,可以暂时休堂,待明日再审,问题在于,人家却不愿意,而且理由十分的冠冕堂皇,字句不离朝廷、社稷、官家、治国、安民、不可松懈、百姓疾苦,势比人强,况且人家才是县衙之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刘主簿,此案你觉得应该如何判决啊?”楚质含笑问道。

“一切听从县尊作主,下官没有异意。”刘仁之恭敬说道,眼眉之间,似有一缕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判决吧。”楚质微笑了下,执笔沾墨,在状书上行云流水的书写起来,随之将湖轻投回笔筒中,起身拂袖而去,越过堂帐时,才传来声音:“退堂。”

“退堂……。”一阵莫明其妙后,众人才醒悟,连忙回应喝道,声音充满解脱似的欣喜。

“夫妻反目,常事;两邻首告,生事;捕衙申报,多事;本县不准,省事。真是妙不可言啊。”见楚质离去,刘仁之上前拿起楚质批示的状书,吟诵起来,走下堂去,顺手塞给县衙录事,轻笑说道:“收好,明日贴在衙外的墙上公示。”

想到刚才如释重负而走的事主,很多人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时候,只要是脑子有几分机灵的皂吏,心里都已经明白,为难新上任官员的惯例已经让人家识破,而且还不动声色的巧妙反将一军,而且没有当场点破吏员们的用心,给众人留下颜面。

某个书吏反应过来,连忙堆起笑脸说道:“主簿大人,刚才您说县尊有些来头,是不是知道什么,还请赐教。”

“不用我说,明日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刘仁之笑道,也踏着轻盈的步伐返回官舍,心里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睡意,难道说喝酒也能提神不成……。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天际呈白茫茫的一片,有几分寒意,杭州城外码头,众人与沈遘作最后的叙别,与沈氏宗族的父老乡亲伤感的述说片刻,沈遘走到楚质旁边,唇间掠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景纯,半夜未眠,清晨起来居然还这么有精神,真是让人羡慕啊。”

“你知道了。”楚质微笑道。

“半个杭州城都静悄悄的,就钱塘县衙里灯火通明,听其动静热闹之极,谁也吃不准是怎么回事,哪个不关心啊。”沈遘说道,眼睛里尽是笑意。

“新官上任的,怎么说也要做个勤政爱民的样子给人看下吧,免得那些监察御史奏我怠政,让考课院记下一笔,影响我三年后的磨勘申请。”楚质嬉笑道。

两人相视轻笑起来,过了片刻,沈遘才轻声道:“景纯,昨晚你做得固然不错,但却绵软了些,对某些人,必须示之以威,不然他们是不会感其恩的。”

自幼跟随父亲在衙门里生活,耳濡目染之下,沈遘对于吏道毫不陌生,熟悉衙门里的门道路数,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要怎么行事,才能震慑住某些滑吏。

“我何尝不明白。”微微点头,楚质轻叹道:“只是县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们,待睿达兄在衙里坐镇之后,有谁再敢犯事,我绝不轻饶。”

沈遘也觉得有理,再聊了片刻,最终与众人挥手作别,登上了客船,不久之后就扬帆起程,船只慢慢远去,直到消失在天际,在江前凝视良久,楚质悠悠叹了口气,收拾下心情,委婉谢绝送别缙绅士子的赴宴邀请,坐上轿舆,悠悠回衙。

固然在县衙里住了两日,但楚质还没有算是真正的上任,还缺少一套仪式,所以返回衙门之后,在刘仁之与众吏员的提议下,楚质也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先穿上公服,向仪门礼拜,拜过仪门后,又拜衙神,接着走上大堂,换上朝服,往北面跪下来,这叫叩谢圣恩,之后还要拜印,这是官场上的老传统,毕竟有了这印把子便有了

一切,然后脱下朝服换公服,把什么宅神啦、灶神啦,一路路神祗全部祭到位,免得他们跟自己过不去,折腾了半天,腰酸背痛的,最后自然是享受属员、书吏、差役们的参贺,仪式才算完成。

当然,兴致上来之后,楚质自然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仔细巡察,凡是衙门里的银库、料库、粮仓等衙管库房,都得对照前任留下的账本,一一验过,同时把监房、监押场所等都审查一遍,对照吏房呈交上来的各种书办卯簿、差役卯簿等花名册,让他们轮流报到一遍,也算是自我介绍,而楚质正好借机认人,毕竟连自己的下属姓名都不清楚,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就这样,一天又过去了,不过今日却没有案件要审讯,楚质也随之悬牌放告,宣布后天开始,正式接收百姓的诉讼,之所以选择后天,是因为明日楚质要到沈家去拜访沈辽,毕竟书吏们的行为让楚质感觉非常不爽,只是这些人熟悉钱塘情况,而且与当地的豪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好动他们,水至清无鱼,难得糊涂的道理楚质也明白,所以想请个高人来坐镇,让皂吏们有所收敛。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县尉受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县尉受袭

翌日,风和日丽,又是难得的好天气,身份不同,自己不讲究排场,反而会让别人觉得诧异,为了不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楚质让人备了份厚礼,带着几个随从,坐着轿舆悠悠向沈家出发。

不久之后,轿舆来到沈家府邸门前,按礼节规矩投上拜帖,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在沈家门子的引请下,楚质信步前行,欣赏着与汴梁建筑风格迥然不同的园林景象。

江南的园林,布局非常的巧妙,与地形紧密结合,突出其山水优势,加以修饰,最后构成一幅华美秀丽的景象,而沈园正是如此,将房屋建筑巧妙的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丛林意,池水相连,亭台楼阁点缀其中,回廊转折,廊壁镂空,将有限的空间无限的扩大,每走几步,就观看到不同的景色,说是曲径通幽一点也不为过。

在拜帖上,楚质并没有写明知县身份,只是以平辈友人的语气,前来拜会沈辽,而仆役也只是知道钱塘新上任了位知县,却不知道其姓名,以为楚质是普通的士子,仰慕沈辽的才华,特意前来讨教的,按照以前的惯例,将其请至偏厅里。

“楚公子请稍坐,小的前去禀报二公子。”走到厅内,自然有仆役奉茶待客,随之彬彬有礼的退了下去。

厅中布置典雅,几幅出尘飘.逸的山水画悬挂在两边墙上,桌椅错落有致,还有一只精美玲珑的铜炉搁放在几上,一楼似有近无的轻烟袅袅升起,淡雅的香气弥漫,等了片刻,却没有见有人来,楚质索性起身,走近墙壁,仔细的观赏起山水画来。

沈园某座精致的阁楼内,素雅淡.装的沈瑶,盘膝轻坐,一双葱白细润的纤手,虚按在桌案前的琴弦上,美目流光溢动,妩媚之中,又带有几分花季少女清丽脱俗的气息,几个俏丽婢女在旁服侍,屏气凝神,深怕打扰她练琴的兴致。

过了片刻,只见沈瑶右手细扣.琴弦,叮咚几声,十根纤细巧指如同蝴蝶在花丛中嬉戏一般,在琴弦中翩跹飞舞,身姿优雅曼妙,琴声悦耳动听,让人沉醉其中,一曲终了,婢女们恍然从梦中惊醒,连忙为沈瑶端茶奉水,几柄轻罗小扇微微摇动,引来徐徐清风。

轻启丰润诱人的红唇,抿了口清雅淡香的茶汤,沈.瑶慢慢回思自己刚才的动作中是否有不够完美之处,过了片刻,才似有所得的微笑起来。

“瓶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瑶轻声问道,轻轻舒展.了下身子,上身衣裳微紧,**耸动傲立,女性成熟的风韵尽显无疑。

悄悄瞄了眼计时的沙漏,瓶儿连忙回答:“巳时一刻。”

“嗯,家里来客人了,却不知道二公子招呼得如何。”.沈瑶悠悠说道:“瓶儿,你去看下,如果相谈甚欢的话,那就直接吩咐厨房准备待客的午宴。”

瓶儿乖巧了答.应了声,细碎的小步走得湍急,出去才几分钟,又疾步奔行回来,秀气的小巧的琼鼻微微喘息。

“笨丫头,又不是什么急事,风风火火的做什么。”沈瑶笑斥说道,纤手轻微拂了下几根随风飘逸的青丝,艳美的容颜掠过一丝慵懒的风情。

“大娘子,厅里……。”瓶儿顾不上柔身请罪,娇俏的小脸浮现几分疑虑,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客人还在厅里等候,却不见二公子。”

身为沈瑶的贴身侍女,瓶儿了解的事情自然也比普通仆役多些,对于楚质这个名字也不陌生,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听到大公子提起,刚才仆役禀报说有个名叫楚质的客人前来拜会,她立即明白是本县的父母官来了。

心里还有几分好奇,本想借刚才的机会亲眼目睹知县大人的尊容,没有想到厅门外,却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在厅里欣赏墙壁的山水字画,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人就是前来拜访二公子的客人,居然让县令空等这么久,这还了得,怎么说人家也是县城里最大的贵人,而且还是大公子的好友,怎么能够这么怠慢,心中情急,连忙返回向沈瑶禀告。

“辰时前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沈瑶娥眉微蹙,想考验人家的耐心诚意,也不必如此长时间啊,且不说他的身份,好歹文通的至交好友,如此怠慢,文通知道之后,心里肯定有所不悦。

“瓶儿,去请二公子……。”似乎考虑到什么,这个时候睿达应该在练字习画,停顿了下,沉吟片刻,沈瑶吩咐道:“直接将客人请至二公子那里。”

两个小时了,还是心平气和的,楚质也有些佩服自己的耐性,也在考虑是不是先告辞回去下次再来,毕竟人家刘备还要三顾才请得诸葛亮出山相助,自己才来一次,见不到人也算正常的。

“…,公子。”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瓶儿柔身施礼,一双妙目悄悄地打量着楚质,这就是大公子赞不绝口的县官,果然很年轻,而且还十分俊俏。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吗?”楚质缓缓回身,脸上泛出和煦笑容,见到瓶儿,心里确实松了口气,有人出来就好,不管沈辽是否要见自己,有个明确的结果,总比呆楞的等下去强吧。

“二公子在后院,请公子移步。”瓶儿细语说道,小脸微垂,似乎有些羞意。

咦,还真出乎意料啊,本以为是来让自己回去的呢,真是柳暗花明,楚质当然没有意见,欣然前往,在沈园内拐弯抹角的,见识了许多秀雅的景观,终于来到后院,只见前方不大的亭子中,有个身穿天青衣长袍儒服,看不清楚面容的人,手中执笔,回来移动,也不知是在写字还是作画。

“二公子就在前面,小婢告退了。”瓶儿微微施礼,悄步离去。

楚质回礼表示谢意,缓步走过迂回的池塘小桥,来到小亭之中,却见亭中之人,正在专心致志的作画,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接近。

年约二十岁,面容俊逸,与沈遘有几分相似,目光炯炯有神,不时掠过一丝清冷,应该是沈辽无疑,悄悄打量了片刻,楚质心中稍安,也没有出言打扰,微微靠近,仔细观看起石桌上的画作来。

这是一幅半夜赏花图,画中一人,衣饰不整,似乎是匆忙披上的,站在院堂之前,躬身低头,看着一朵缓慢开放的昙花,天空星光暗淡,隐约闪烁,天色似乎有些蒙亮,一弯似有若无的月牙淡淡的浮现了空中,角落之中,一句雄鸡抖动着翅膀,似乎要伸颈打鸣,画中渲染着一种万籁俱寂的气息,虽然还没有完成,只差几笔的修饰,但是整体而言,确实也是幅佳作,可惜……

“却有笔误之处。”楚质轻叹说道,微微摇头,忽然察觉有些不妥,轻轻抬头,却见沈辽已经收笔回身,目光掠过几分愕然以及一丝迷惑。

懒得追究楚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辽直接问道:“你刚才说,我这画有误笔,在什么地方?”

楚质沉吟起来,仔细观察图画,考虑了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判断错误,微笑了下,轻声问道:“你此画中是什么时候?”

“寅时末。”沈辽说道,也就是凌晨四五点左右。

“那就没错了。”自己的物理成绩还是及格的,楚质轻轻点头,伸手指着画中的月牙说道:“笔误之处就在这里,半夜之后,空中出现的应该是下弦月,而你却将它画成上弦月了。”

上弦月是正午时候月出,半夜月落,从正午到黄昏由于在白天,看不到月相,只有从黄昏至半夜才能看见,而下弦月则是半夜月出,正午月落,从半夜到清晨可以看见,而从清晨至正午是在白天,看不到月相,只有下半夜可见。

当年为了背这个,差点没有把自己搅晕去,所以楚质对此可谓是记忆犹新,绝对没有那容易忘记,而沈辽画中的月亮,呈D字型,分明就是上弦月,要知道上弦月在子时(十二点)之时就已经不见了,哪里会在寅时出现。

从沈遘那里知道,沈辽也是闻过即喜的性子,楚质才放心直接指出他的错误,正心中得意的等到沈辽的道谢,却听见他迷惑不解的说道:“上弦、下弦,什么意思?”

月相知识没有忘记,却不记得古今差异的代沟了,楚质心中郁闷,连忙解释起来,指手画脚,终于让沈辽明白过来,当然,太阳地球月亮之间的关系,现在还不是当哥白尼的时候,楚质肯定不会说的,只是明确的告诉沈辽,上半夜与下半夜天空出现的月亮形状之间存在的差别。

“睿达兄,此画是否是臆作。”楚质试探性的问道,如果不是想象图,那就说明沈辽平时太不留意观察了。

“然也。”沉默了下,沈辽点头承认。

果然不出所料,因为上弦月出现在上半夜,这时候许多人都没有睡觉,对于天上的月亮自然印象深刻,而下弦月则在后半夜,大部分人都睡了,自然很少人留意月亮是什么形状的,所以在画月亮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喜欢将不是满月的月亮画成上弦月,显然沈辽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楚质摇头晃脑说道,心中暗爽,这小子让自己等了半天,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报复回来了。

主要是害怕沈辽追问自己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楚质自然要找个合理的解释,事事留心、观察入微,确实是个不错的借口。

“受教了。”沈辽轻轻拱手,态度似乎有些生硬。

楚质非常识趣的见好就收,免得惹毛了人家,闻言微笑道:“在下楚质,字景纯,见过睿达兄。”

“我知道,钱塘县的堂翁,有礼了。”沈辽说道,声音似乎有一丝笑意,毕竟这个称呼用在未满二十岁的楚质身上,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叫我景纯就好。”楚质苦笑道,自己风华正茂的,别把自己给叫老了。

“坐吧。”沈辽说道,顺手将石桌上的画扯开,揉成一团扔了,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古代文人对于自己作品的要求一般非常严格,绝对不能容忍败笔之处,而且这动作也说明沈辽选择相信楚质,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是听闻文通兄说睿达兄喜爱金石字画,没有想到自身的造诣也如此之高。”楚质从容坐下,轻笑说道:“笔法流畅、条理分明,似乎是…一派的画风。”

“嗯,我也从大哥那里见过你的画……。”沈辽微微点头,冷峻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

嗜好金石字画,这与高士林差不多,性子冷淡,简直和楚珏一样,一个是好友,一个是亲弟,就当做同时和他们说话就好,楚质暗暗寻思,笑容越发灿烂。

聊了片刻,沈辽不得不承认沈遘之言是对的,用见多识广来形容楚质,丝毫没有错误,特别是对于字画砚台的了解,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是在自己之上,本来还是相互交流的,现在只有的份。

看着仔细聆听的沈遘,楚质唇间勾起一抹得意似的笑容,沈辽固然是才学不凡,但是为人有几分傲气,显然是极少与人交流,知识面只停留在书本上,对些偏僻的逸闻,自然没有那么清楚,而汴梁城的文人士子,最喜欢的就是聚会闲谈,为了在众人的面前露脸,可谓是绞尽脑汁,什么偏门冷僻就炫什么,听的次数多了,记忆力不错的楚质自然也记了下来。

“哎呀,没有留意,已近午时,在下也该告辞。”说到关键处,楚质抬头看了下天色,连忙惊叹起来身。

“不急,留下用膳……。”沈辽下意识的说道。

等的就是这句话,心中暗乐,就当楚质想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却见亭子外匆匆忙忙奔进来一个仆役,慌张说道:“二公子,府里来了个衙差,口口声声说要见知县大人,任我怎么解释也不听,知县大人怎么会在……。”显然这个仆役也不清楚楚质的身份。

“衙门里肯定有急事,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楚质轻轻皱眉,朝沈辽拱手道:“睿达兄,俗事缠身,不得不告辞离去,下次再登门拜访与你畅谈。”

“慢走。”沈辽还礼,轻喝道:“还不快送知县大人。”

望着楚质渐渐远去的身影,沈辽坐了下来,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情形,拍案暗恨:“真是失策。”

“睿达,在做什么呢。”沈瑶笑道,盈盈走了过来。

“大姐,你…一直都在这?”沈辽脸色微变,掠过一丝红润。

“嗯,家里有客人来,我自然要过来看下。”沈瑶笑盈盈说道:“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你的脾气,人家怎么说也是知县大人,我们小家小户的,可得罪不起。”

沈辽悄悄翻了下白眼,如果连沈家也算小门小户,那杭州城地主豪强岂不全都是百姓之家了。

华丽忽视沈辽的动作,沈瑶继续笑道:“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睿达却是长大了,居然肯耐下性子陪县官大人聊了半天,真是让我心中喜悦啊。”

讽刺、绝对是在讽刺,沈辽俊逸的面庞泛起了几分火热感觉。

“不仅如此,而且还难得的放下姿态,没有开口县官大人嘲讽浅薄无知,给对方留下几分面子,这才是才我觉得最欣慰的,睿达终于明了人情世故了。”沈瑶幽幽叹息,举袖抚了几下雪白的双腮,柔声道:“想必文通知道了,也……。”

“瑶姐……。”沈辽的声音有一丝哀求。

沉默了下,沈瑶扑哧笑了,秀美的眉毛弯成了半月,饱满红润的诱人嘴唇勾出娇媚的笑容,说道:“睿达,怎么样,这小县官年纪不大,确实也有几分才气,要不看在文通的面子上,你就勉强从了人家吧。”

揉搓了下额头,沈辽表情很无奈:“瑶姐,第一,大哥不需要我给面子,第二,我不是画舫里的小姐。”

“好了,说句正经的。”笑了片刻,沈瑶轻声说道:“这小县官品行不错,如同文通所言,才学也不凡,你可以考虑下。”

沈辽沉默不语,脑袋轻轻靠在亭子栏杆上,眼睛里掠过复杂之色,见此情形,沈瑶知道沈辽动了心思,心中轻笑,盈盈起身,就要离去。

“姐。”突然开口,停顿了下,沈辽说道:“这么着急找他回衙,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仔细打量沈辽片刻,见他目光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沈瑶轻微一笑,说道:“如今钱塘县衙里少了谁?”

目光一闪,沈辽缓声说道:“李世达。”

“什么?你再说一遍。”匆匆返回县衙之中的楚质,满面的迟疑不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大人,李县尉被人打了。”某个衙役小心翼翼说道。

县尉固然只是从九品小官,在县衙里的地位还排在主簿之后,可是却掌管县里的武装力量,挥下有几十名步弓手,一般只有打人的份,而如今却遭人打了,还真是稀奇啊,当然,再小的官也是官,有人敢袭击朝廷命官,事情也非同小可。

“具体怎么回事,你快详细说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乡视察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乡视察

对于县尉李世达,楚质了解得不多,而且从来就没有打过照面,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手下,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在意,起码要装出同仇敌忾的模样来,免得人家说自己不体恤下属,况且李世达大大小小也是朝廷官员,却被人袭击,若是自己身为知县,如果漠然置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不是说两村械斗,李世达前去处理了吗,难道调停不成,反而引发民乱,寻思了下,楚质有几分担忧,固然刚刚上任,发生些动乱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也不用背负什么责任,问题在于,总归是自己的治下,出了什么乱子,收拾残局的还不是自己,毕竟楚质的心思是希望钱塘县风调雨顺,县泰民安的,安安稳稳过了三年,然后申请调回京中,麻烦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回禀大人,前几日,县里接到报案,说安溪镇的张村与李村打起来了,伤及了许多的过往路人,奉州衙大人之令,李县尉带着几个兄弟前去查看情况……。”回来报信的衙役连忙叙说起来。

去到事发地点之后,摆足了官威的李县尉自然是震慑住了两村村民,经过他的淳淳教导,本来两村村民已有和解的意图,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村的村民居然把李世达给打了,这席话下来,听得楚质满头雾水,衙役说得含糊其辞,吞吞吐吐,词不达意,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什么,根本就没有说清楚,末了居然还请求楚质赶快带领县衙弓手前去平息暴民之乱,以示朝廷之威。

楚质眉头一皱,略有些不满,就要开口斥责之时,却听刘仁之轻声道:“尔等且先下去,此事待知县大人与我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几个衙役书吏看向楚质,见.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连忙微微行礼,退了下去,片刻之后,衙堂内只剩下楚质与刘仁之两人。

“下官自作主张,僭越之处,还请县.尊恕罪。”轻步上前合上房门,刘仁之告罪说道。

或许还没有真正的进入知县.角色,楚质对于县尉被打的事件也没有那么上心,反而很好奇的想知道,刘仁之神神秘秘的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这事,是否另有隐情?”楚质不是傻蛋,见衙役比划半.天,却没有说上一句有实质内容的话,就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两村为什么要械斗,李世达是怎么调停的,最后又为什么被人家打,被打之后的情况如何,这些关键的问题却语焉不详,置身事外的楚质,当然看得很清楚。

“倒也谈不上隐情。”刘仁之苦笑道:“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太好管而已。”

“怎么不好管,说来听听。”楚质饶有兴趣问道。

刘仁之点头,沉默了片刻,叹声道:“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我问你答。”楚.质微笑道:“那张李两村为何事情而械斗?”

“这个下官也不知。”刘仁之轻微摇头说道:“不知何时起,张李二村就已经结怨,反正多年来,从未停止过纷争,特别是近两年,每隔段日子,经常为些琐碎小事斗上几次,任凭县衙如何的调解、施压,而效果却甚微。”

“琐碎小事,例如……?”楚质好奇道,无风不起浪,好端端,就算是祖上结怨,最多是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经常械斗呢,要知道打架斗殴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出现伤亡的情况也不稀奇,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死了人,所以怨恨越积越大,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才会继续循环往复,争斗不断吧。

“上个月,张村的某村民走到李村附近吐了口唾沫,在李村某些村民看来,这分明是在挑衅,于是乎上前揍了那人,随后张村派人前来报复,就这样开始打上了。”刘仁之摇头说道:“粗鄙乡民,蒙昧无知,不服教化,只懂争勇好斗,实在是可悲可叹。”

“取其案卷来。”楚质皱眉说道。

“大人稍等。”刘仁之轻轻拱手,出去片刻立即返回,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案卷,搁放在楚质书案前,轻声道:“这些便是两村历年来纷争的事由,请大人过目。”

看着堆放在案上,差不多高过胸前的宗卷文书,楚质也有几分惊讶,稍微翻阅片刻,发现还真如刘仁之所说,两村真的是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然后演化成为械斗事件,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啊。

“对了,刘主簿,那李村,是不是和李县尉有什么关系啊。”楚质仔细查阅案卷,一边看似随意的询问起来,真的只是随口问问,毕竟古代有异地为官的规矩,李世达身为县尉,籍贯绝对不可能在钱塘,更加不用说家在李村了。

“倒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了两个李字,认了个亲而已。”刘仁之微声说道,反正迟早会知道的,而且这种事情在官场上也比较常见,异地为官的人没有根基,自然要地方上的支援,对双方都有利,当然一拍即合。

难怪案卷上的量刑这么轻,原来是有人关照,楚质有些明了的点头,的确没有感到奇怪,当初在祥符县的时候,三叔楚潜也有几个子侄外甥,况且这种认亲结义的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当年的宋太祖为了笼络众将的心,还与他们结拜为兄弟,随后在众兄弟的帮助下,最终得以顺利登基称帝。

“那么张村走的是谁的关系?”楚质问道,这也是常理,既然李村有李世达的关照,居然奈何不了张村,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是……。”犹豫了下,刘仁之就要说话时,衙堂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拍门声。

“有何事情。”楚质扬声问道。

门外随之传来衙役的声音:“大人,仁和知县来访拜会。”

没有等楚质有所反应,却听刘仁之凝声道:“怕是来者不善啊。”

到了杭州城钱塘县,楚质也抽些时间了解清楚杭州其他县的情况,知道仁和县也设在杭州城内,与钱塘县各占据城中一角,两县合起来,差不多占了杭州城的大半地方,或许应该说,杭州城其实就是由钱塘与仁和县为基础发展而成的,自然也清楚仁和县的知县名字叫张元善……。

“刘主簿,那张知县,该不会是张村的……。”楚质惊疑说道。

“大人推测的没错。”刘仁之微微点头,心里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这李世达还真是不够机灵,以前与知县关系密切,有所仰丈,自然能与仁和县的张元善抗衡,而如今知县已经离去,居然不知收敛,别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同僚多年,刘仁之岂能不知道李世达的性子,说是前去调停,但是到地方之后,在李村村民的哀求下,肯定会偏帮李村,莫非是做得太过,把张村给惹急了,才会……。

“刘主簿,走吧。”楚质起身微笑道:“一同前去迎接张知县。”

县衙会客厅中,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穿知县官袍的青年挺胸直腰的坐在椅子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不过闪烁光芒,忽然听到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依然安坐不动,直至见到楚质与刘仁之连袂而来的身影,这才起身迎了上去。

“想必这位就是楚少兄了,冒昧前来拜访,万望见谅。”张元善轻笑行礼,似有几分托大的意味,眼睛掠过一丝讶意,没有想到楚质这般年轻。

这人比较强势,掩饰了下心中的感觉,楚质微笑回礼道:“不敢,如不是新官上任,事务繁多,清闲不下来,按礼应该是由在下前去拜会张兄台的,如今却反了过来,在下心里还真有几分不安啊。”

“可以理解。”张元善微微点头,意有所指似的笑道:“身负朝廷之托,保一方安宁,岂能有清闲的时候。”

“张兄言之在理。”楚质笑着说道,与之寒暄几句,请之坐下,令衙役奉上茶汤。

坐下来之后,张元善随之沉默了下来,目光微转,似乎在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而楚质也不急切,轻抿了口茶汤,吹着升腾的热气,显得很悠闲惬意,反正自己刚刚到任,不管是什么事情,也不怕牵扯到自己身上来,而刘仁之却是在担忧李世达惹出什么事端,满肚子的愁绪,自然不会开口。

“楚少兄。”沉默片刻,张元善敛容沉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表情似乎有几分凝重。

“张兄有何见教?”楚质满面笑容,显得很随意。

“听闻贵县的李县尉外出办差,却不知回来没有?”张元善的声音似乎轻了少许。

“这倒没有。”楚质说道,随之叹息起来:“张兄也不是外人,也不欺瞒于你,我刚刚得到李县尉传来的消息,钱塘安溪一带似乎有些不太平,李县尉奉令前去平息,没有想到却遭遇暴民袭击,如今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我还在犹豫着是该亲自带弓手平乱,还是上报州衙请城里的帅司派兵镇压。”

“一派胡言。”张元善怒骂道。

楚质脸色微变,自己话里固然有几分夸大其词,但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开骂吧,这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楚少兄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醒悟过来,张元善连忙解释说道:“李世…县尉,所言似有不实之处。”

“张兄何出此言?”楚质好奇说道,李世达令人带回的信,含糊其辞,根本没有透露出详细的信息,只是说自己让人给打了,瞧张元善的模样,应该比较了解事情的真相,当然,两人都所说的都是片面之词,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听听就好,不能尽信。

“暴民作乱,李县尉还真是敢说啊。”张元善轻哼说道:“也不怕负上谎报军情之责。”

说说而已,不用那么夸张吧,借端杯喝茶的机会,楚质稍微掩饰下心里的尴尬,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一介平民,胡乱推测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张知县赐教。”刘仁之微微拱手,也没有多大的恭敬之意,又不是直隶上司,自然不用那么客气。

“张李二村之是的纷争由来已久,想必刘主簿也应该知情。”张元善淡声说道:“张村村必向来安分守己,服从朝廷之教化,何以成为暴民。”

悄悄瞄了眼楚质,刘仁之说道:“李县尉被袭之事,张知县可知道?”

张元善沉默不语,当然知道,不然也不过急着过来了,心里也有几分无奈,也暗暗的埋怨张村的某些村民,就算李世达再怎么无理偏帮,也不应该动手打他啊,怎么说人家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可以上升到损坏朝廷尊严的地步,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见到张元善的模样,刘仁之从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回是李世达占理,随之也淡然说道:“民袭官,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法理难容。”

刘仁之可不是在吓唬谁,要知道法令是官员制定的,官官相护,同仇敌忾,自然要严格保护自身的利益,对于杀官袭官的罪名量刑很高。

“万事有因才有果。”张元善说道,言下之意责任在李世达身上。

“袭官之罪,不在因果。”刘仁之断然说道。

张元善默然,显然找不到理由辩驳这句话,就算宋代的风气再怎么宽松开放,那也是对于同一阶层的人而言,归根结底也是个等级制度的社会,民是民,官是官,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官杀百姓,也论对错,有充分理由,自然平安无事,若是不慎杀错了,自然是失官丢职,以谢其罪,民若杀官,不问是非,却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楚质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民主思想的存留,对于这仁之的话有些不赞同,当然,也不会笨到与之辩驳,只是微笑说道:“不问因果,总要清楚事情经过吧,二位以为然否?”

“大人的意思是?”刘仁之迷惑道。

“准备车驾,我要去安溪。”楚质轻声说道,怕麻烦,并不代表楚质不会去面对麻烦,毕竟只有将麻烦解决,才不会有所烦恼。

“大人,……。”刘仁之下意识的想开口劝说,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家是县令,巡视治下,解决纷争,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再次惊讶的看了眼楚质,张元善随之起身告辞,临走时沉声说道:“希望楚少兄能秉公而断。”

安溪镇是钱塘县辖下离城市最远的小镇,道路还不算崎岖,可惜水路到不了那里,不然可以直接乘舟而去,起码能省一个时辰,不像现在,在二十几个衙役的陪同下,花了二三个小时,楚质才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里,而且离张李二村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安溪镇也是通往杭州城的要道之一,不时可见过往的商旅行人,就要到地方之时,楚质特意从马车里出来,透下气,舒展下筋骨,可惜不精通物理学,不然可以发明防震器,免得以后再遭受主这样的折腾。

有机会说下防震器的原理,看古代的能工巧匠是否能做出来,楚质暗暗寻思,在几个熟悉路途的衙役带领下,漫步向张李二村出发,还好两村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道路也算平坦宽敞,只不过地形也不怎么好,漫山遍野的石头,环抱形成蜂窝状的大小,偶尔可见稀稀疏疏的灌木丛。

泥土属于干燥类型,与杭州城附近江河密布的情况不同,这里山势似乎有些高,走了半天,只见从悬崖峭壁的缝隙里,缓缓的浸出一些水滴来,最后聚在一起,才形成了一两条小溪,绕着满山的石块蜿蜒而下。

看见这个情形,楚质也以为这里是穷苦的地方,心里也只几分同情怜悯之心,没有想到走过石头之后,地形随之峰回路转,在群山的环抱之内,居然有一个凹陷下的盆地峡谷,临高而视,只见峡谷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隐约可见错落有致的房屋。

一条不大的溪流从高处垂直落下,形成一个瀑布,在半山腰积蓄成潭,随后顺势而下,直接将峡谷一分为二,左边是为张村,右边是为李村,两村各有几百户人家,宗族人口高达数千人,也不尽是都在村里居住,而是分散在安溪各地,只不过这里是两姓的发源地,是祖宗祠堂所在,才显得至关重要,可以说这样,只要这里乱了,整个安溪镇也不会太平。

难怪刘仁之说这事不太好管,楚质心中轻叹,以前总是听说宗族之间的纷争是最难处理的,现在总算有个直观的认识,谁说中国人不团结的,就是因为太过团结,所以才不好管理啊,连李世达与张元善,这两个根本与两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只是因为同姓,却牵扯到其中来,可见团结互助到什么程度。

既然都已经来了,总要下去看下情况吧,能处理就好,不能处理,那直接推到州衙去,抱着十分消极的态度,在衙役的护送下,楚质慢步向李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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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五千字的原因:一是早上要睡觉,二是下午码字不在状态,三是明天出现个大人物,要好好构思下情节,综上所述,还是作者比较懒。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得糊涂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得糊涂

从高处往下看,觉得峡谷不大,真正的走了下去,楚质才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小,峡谷中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哪怕如今已是盛夏天气,谷中的花草树木依然散发出勃勃生机,有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意味。

走到半山腰,气温与外面截然不同,多了几分凉爽舒适,来这里避暑是不错的选择,享受着清风习习,楚质仔细聆听衙役讲解张李两村的历史,似乎是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中原地区动荡不安,张李两村的先辈,举族迁移至杭州附近,来到这里之时,几百人口只剩下数十人,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个峡谷,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外有石山环绕,不易外出,内有毒蛇猛兽,十分危险,但是经过几代人的辛勤努力,终于将这个峡谷变成世外桃源之境,而且两姓宗族也日渐昌盛,成为安溪镇数一数二的大宗。

介绍得很简略,但是楚质也知道其中包含许多辛酸血泪,毕竟背景离乡,初到陌生之地,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谁愿意来这偏僻荒芜的地方创建家园,毕竟在古代,排外的思想非常浓重,特别是战乱时候,生存空间有限,谁也不希望有人与自己相争。

所以当年张李二族肯定是处处碰壁,才无奈选择在这里安居的,不过有失就有得,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创建时期,又没有其他因素的制约,两姓宗族自然是蓬勃发展,经过百多年时间,势力在安溪盘根错节,顺利转变成为当地的名宗望族。

能从山野之中,开辟出一条.类似官道的路线来,就知道两村先辈的辛劳,顺着山路向下走去,欣赏着峡谷中秀丽的景色,楚质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这里有什么与外面有所不同,只是一时之间却反应不过来,或者是自己多心了,楚质暗暗寻思,还有几步就到李村村口,随之敛了心思,微微整理下仪容。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得到衙役通.知的李村村正、三老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率领村中青壮妇孺迎了上来,见到一身淡绿官袍的楚质,立即点燃爆竹,顿时之间,李村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

而与此同时,李村对面的张村,.又是另外一片场面,安溪镇能说得上话的张姓宗族全部集中在祖祠之内,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沉默不语,气氛十分的压抑。

“宗长,听对边的动静,似乎是县官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当锣鼓声传来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见张氏一族宗长不答,祖祠内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都怪那姓李的,居然混在里面,当时那么乱,谁会留.意是他。”有人愤然说道。

“就是,摆明是在坑害我们。”祖祠内明显是压抑许.久,有人一开口,立即得到众人的附和,齐声咒骂某人阴险卑鄙无耻。

“好了,事已至此,.骂有何益,还是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难关吧。”某个身穿锦绸的中年人说道,脸上有一丝忧虑。

“要不,我们再去求下张大人。”有人提议道。

“怕是没用了,张大人已经派人来表明态度,如果姓李的没出事情,这事自然与以前一样,不了了之,可如今……,唉,冒犯官员,那可是大罪。”中年人幽叹说道。

“村长,难道我们就只能坐视他们使下卑鄙手段,步步相逼吗。”有人愤然叫道:“他们分明是想借助官衙之力,将我们赶出张村,以独占这里。”

“这里是我们张氏赖以兴旺发达的风水宝地,祖祠所在,我们绝对不能走。”祠堂内有人激愤说道:“若是走了,安溪怕是再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哥,所言极是。”有人拍案叫道:“想让我们离开这里,除非是让我横着出去。”

说实话,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张氏宗族不仅是在安溪繁衍昌盛,有些富贵的张氏族人已在杭州各地里安家置宅,就算全村迁移,也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寻一个条件比这里好上数倍的地方给他们重建家园,根本不用忧愁以后的生活。

可是问题在于,古代人的恋乡情结比较浓厚,生活久了,对熟悉的地方比较有感情,况且这里还是杭州张氏宗族的发源地,在张氏族人看来,这里就是风水祖源所在,若是失去这里,张氏的根基也就断了,以后肯定会衰败的,不管是从迷信、还是情感的角度从发,张氏宗族誓要保住这里,不容有丝毫差池。

“要是张大人是钱塘的县官就好了。”有人感叹起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县之隔,注定了张元善,不可能直接插手钱塘县的事务。

“村长,你备份礼物,找个时机,去拜访新来的县官。”沉默许久的张氏宗长淡淡说道:“若是他肯放我们一条生路,他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绝对不会吝啬,不然,我们也只有带着全族妇孺老少到州衙里请罪了。”

这招够绝,但也十分危险,分明是赌上了全族的命运,如果是平庸仁和的官员,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自然不希望自己治下出现动乱,张氏宗族说不定安然无事,但是碰上性厉的官员,见此聚众犯上,威逼官员的情形,心生怒气之下,后果难以预料,毕竟宋朝的厢军再弱,对付几千手无寸铁的百姓,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而此时楚质总算见到传闻中已经重伤不起的李世达,李县尉,与楚质想象中威武豪放的形象不同,李县尉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子,一身儒服打扮,还真有些儒雅风流的书生气息,意外,真是太意外了。

见到李明达时,楚质不免有几分愕然,回过神来,才恍然想起,宋朝时候的特色,却是文人掌兵,不论是朝廷管理全国军机大事的枢密院,还是地方上州路的安抚使等,在任长官大部分是文官,美其名曰为儒将。

当面对外敌入侵时,负责抵挡的将帅,只是一群懂得吟风咏月,却不知兵事的文人,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范仲淹、韩琦之流的。

就当楚质愕然李明达形象出乎意料时,李明达也有感于新任县官的年轻,但也不敢失礼,连忙挣扎起来,就要下床行礼请安,可是身体似乎十分虚弱,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起身,反而使得脸色更加苍白。

“不必多礼。”楚质见状,微笑摆手道:“李县尉身体不适,还是躺下休养为好。”

李明达坚持了片刻,在楚质好言的劝慰下,重新躺了下来,叹气说道:“听闻县令大人赴任,本想连夜返回道贺见礼,没有想到却遭此劫难,失礼之处,还要请大人恕罪才是。”

“你又不是心存有意,能有什么罪过。”楚质轻声说道:“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心休养,早些康复,县衙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处理呢。”

“让大人劳心了。”李明达感激说道,聊了几句,让李明达继续静养休息,楚质随之走了出去,走到门槛边上,楚质脚步一停,也没有回身,只是叹声道:“李县尉,这次委曲你了。”

李明达眼睛之中掠过一丝惊讶,感觉楚质话里有什么含义,却想不明白,过了片刻,有个衙役悄悄地走了进来,轻手合上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李明达旁边,轻声叫道:“县尉大人。”

“四郎。”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来闭目静躺的李明达睁开眼睛,轻轻拉开被子,坐了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孱弱气息。

“大人,你没事吧。”衙役关切说道。

“自然没事。”李明达微笑道,身体不自然扭动了下,感觉后背隐约作痛,但是想到能让张元善来求自己,受这些苦也值了。

“没事就好。”衙役松了口气,愤恨说道:“小八他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大人身处险境,待会我定然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还有那张村,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兄弟们立即带足人马将其移为平地。”

也不是衙役吹牛,古代的山村建筑一般中泥木瓦屋,一把火下去,立即化成灰烬,自然成为平地,手下表忠心,不管主意可不可行,李明达自然要露出赞许的笑容,予以肯定其心意态度。

“我不在的几日,县衙可有什么情况发生?”李明达微笑问道:“楚知县上任之际,那些油吏有没有借故为难。”

“那是自然,没有成功也倒罢了,还害得兄弟们一起受累。”衙役咬牙切齿说道。

“怎么回事?”李明达心中十分好奇。

听完衙役的叙说,李明达沉默起来,看来新上任的知县固然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刚才来探视自己的时候,只是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根本不提张李二村的事情,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四郎,知县大人的底细,你们可探出来了。”李明达悄声问道,这种事情也无须避讳,作为下属定然要时刻留意上司的喜好禁忌,加以奉承讨好。

李村,共有五十七户人家,老**孺加起来也有数百人,房屋错落有致的分散在村中各地,而李明达疗养所在,却是村正的家中,见到楚质前去探视李明达,李村的一帮排得上号的村民纷纷轻声议论起来,脸上挂着得意之色,眼看冤家对头就要栽个大跟头,他们的心情自然喜悦畅快。

“对了,通知准备好酒菜摆宴,为县官大人接风。”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众人都清楚,这可是难得的庆功宴啊。

“这次多亏了李大人,如果不是自家人,我肯定招他为女婿,不要彩礼也情愿。”

“就你家的闺女,……。”

在一片欢笑声之中,有几个银发苍苍的老人,脸上见不到喜悦之情,反正有一丝凝重,几个年轻小伙看见,忍不住说道:“翁爷,你们怎么了?似乎在担忧什么。”

古代的时候,尊老的观念习俗深入人心,毕竟在知识不发达的年代,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凭借老人的经验智慧来解决,谁敢对他们不敬,立即受到世人的唾弃。

“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兔子急了还蹬人,张村那帮可不是吃素的,真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翁爷说的没错,这事不可不防。”最了解对方的往往是对头,村民固然见识不高,但也不是傻蛋,打蛇还要防它临死反咬一口,况且是斗了这么多年的冤家对头。

“县官大人出来了。”一直留意内宅情况的村民匆匆前来通知。

“走,去迎接县官。”

迎了上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百姓对于官员,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感,见到楚质之后,本来还有些吵杂的村民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害怕有所惊扰。

察觉众人的敬畏,楚质有些不习惯,清了嗓子,和颜悦色道:“李县尉身体还未康复,不宜经受车架颠簸,就且先在李村休养一段日子,希望你们尽心照料。”

“大人放心,李县尉是在我们这里出事的,自然是由我们负责照顾。”李村村正连忙出来说道。

没有顺着李村村正的话接下去,楚质淡漠不言,径直向村外走去,李村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县官大人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走到了村外的溪流前,楚质指着对面的村落说道:“那边就是张村了吧。”

明知故问,自然有人附和,楚质轻轻点头,继续向前走,这时李村村民已经被楚质的举动给弄迷糊了,当然,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向他问个明白,只能继续耐着性跟随,过了不久,来到一处明显已经超出两村范围内的空地,楚质才停了下来,回身吩咐几个衙役。

“去张村将村正及三老传唤过来。”

村正三老都是乡官,替官府调停纠纷,负责教化村民,其主要职能却是收税,一般官衙有什么事情,不会直接与村民联系,而且吩咐村正三老,由他们负责传达。

难道是准备责训张村了,此念一起,李村众人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恨不能立即见到张村受罚的场面,但是发现楚质脸上全无笑意,反而是充满严肃的表情,众人也不敢笑出声来,不过眉开眼笑肯定是必然的了。

才几百步路程,况且张村的村正三老都会聚在一起,根本不须衙役挨个通知,听闻是知县大人付传唤,心里固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谁也不敢推托,立即赶了过来,不仅如此,身后还有数十个青年为其壮威,奔疾而来时,还真有几分气势。

来到空地前,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相互瞪视片刻,张村村正三老可没有忘记正事,连忙上前见礼道:“小民见过县令大人。”

知县,在朝廷的正式名称是知某县县事,但是在民间,就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县尊、堂翁、大尹之类的称呼屡见不鲜,最为常见的当然是县令,而官员们听着暗爽,自然没有兴趣让百姓改口。

楚质淡然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扫视两村村民,本来就是很普通平常的打量,或者是出于对官员的敬畏,或者是心虚所至,反正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不敢随意乱动。

恐怕从夏王朝开始,直到现在,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的潜移默化,百姓们早将官员视之如虎,除非将他们逼入绝境,不然升斗小民绝对不会选择与官府对抗,刚才张氏宗长之言,只不过是一时气话,真正行动的话,怕是还要考虑再三,而且未必没人反对。

沉默了片刻,楚质轻轻开口道:“这里不错,山清水秀,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听到楚质夸赞,固然还弄不清状况,但是两村村正还是懂得谦虚的,就要说几句大人过奖了之类的套话,然而楚质却没有给他们机会,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世外桃源最大的特点就是秘密,我看这里也是如此,而且地势力险要,只要将山路一封,设上滚石檑木之类的障碍,立即成为易守难守之地,无论是占山为王,还是拦路为盗,都是不错的营生啊。”

张李两村某些村民闻言脸色突然大变,或许年轻小伙不清楚村子以前的历史,但是这些人身为村子的主事人,岂能不知本村的根底,正如楚质所言,两村之所以能渡过最艰苦的时期,靠的就是这个见不得光的手段,直到宋灭吴越,两村才慢慢改行,凭着原始积累,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才渐渐有了今日的风光。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本就是高度机密,只在本族之内流传,绝对没有人外泄,毕竟传扬出去就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应该不至于有人这样蠢吧。

“大人说笑了,我等平日里安守本份,遵于王命,岂会做出……。”李村村正小心翼翼辩解起来,废话,就算是真的,打死也不能承认,不然宗族名誉何在,如果楚质不是知县官员,他早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哼,安守本份?”冷哼了下,楚质讥讽道:“普通善民岂会做出蓄意伤及过路行客,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来。”

“大人,冤枉,这些事情都是张村干的。”李村村正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而且最佳的替罪羊自然是张村,这种事情谁要是承认,谁就是傻蛋,张村人当然不会答应,立即反驳起来,只不过声音稍微有些弱而已,毕竟李明达被打确实是事实。

得理不饶人,见到张村气馁,李村当然要乘胜追击,一时之间,骂声成片,喧嚣不已,双方似乎又有开打的趋势,这也太过不把自己这个知县放在眼里了吧,楚质悄悄皱起眉头,几个衙役见状,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纷纷上前一步,腰刀半抽,咣呛几响,还没有等他们吼叫斥喝,或许是经历多了,也有默契,两村村民立即闭口不语,纷纷远离对方,分成两队站好。

“你说是张村之人所为,可有证据。”见双方平静下来,楚质才淡声问道。

“这是我等亲眼所见。”李村村正誓言旦旦说道,身后村民顿时大声附和起来,与之相对的是,张村那边却是一片沉默,满脸的心有不甘。

“当时是何情形,你且道来。”楚质说道。

“当日,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村与张村……。”李村村正满面兴奋之色,突然之间,脸色大变,似乎一下子失声,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村如何?”楚质轻声问道,表情却冷若冰霜。

械斗?那是自然,问题在于,这件事情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宗族之间的因为各种矛盾纠纷而引发的械斗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地方不稳,朝廷官府对此十分头痛,固然有心加以惩治,但是这种行为一般都暗中进行的,就算惊动了官衙,也会寻些理由搪塞过去,双方坚决不承认自己与对方在械斗,这也是为什么县衙明知道他们已经触犯朝廷法令,可是却量刑很轻的原因。

而且官府也在装糊涂,毕竟地方出了乱子,也会影响政绩,而且争斗的双方都是地方上的大族,治理地方,征收税役还要靠他们的帮助,既然双方都不承认,那干嘛要追究下去,只要别闹得太过,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知道是一回事,当面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李村村正敢承认两村当时是在械斗的话,张村固然要负上袭害朝廷命官的罪状,但是李村也别想好过,有人要往枪口上撞,官衙绝对不会手软的,两村一个是忧虑过度,一个是得意忘形,都已经忘记这事其实根本不合适公开,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李村正,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官,你们两村是在座谈联欢吧。”楚质微笑道。

山谷的气温如春,但是李村正却感觉非常炎热,额头直冒汗,心中盘桓利弊轻重,若是落井下石,却要陪着对方跌入水中,到底值不值得,这个时候,张村村民在某些机灵人的点醒下,立即明白李村的为难,心情也随之半松半紧,忐忑不安。

掏出毛巾抹了下汗,李村正下意识的向张村正看去,斗了那么久,彼此之间都有些了解对方的性情,目光微微接触,立即别开,但是李村正已经知道,就算自己选择撒谎,不承认与张村械斗,只是见到张村村民袭害李明达,恐怕张村正立即会说出事实真相来,都已经到最后关头,鱼死网破那是肯定的了。

而且……,悄悄地的瞄了眼楚质,李村正暗暗寻思,这位年轻的县官在想些什么,自己根本无从得知,到底是来帮李村的,还帮张村的?还是互不相帮,或者想找机会将两村一网打尽,以获取政绩,政绩?灵光突然一闪,李村正似有所悟,对于官员来说,地方太平,才是最大的政绩。

猜测出楚质心思的李村正,心情更加急虑起来,毕竟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啊,一阵翁翁声之后,场地顿时陷入古怪的寂静中,就在这时,楚质在空地上来回走动几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后,随之停了下来,扬声说道:“你们回去吧,两村各取万钱,赔与路人。”

说完楚质也不理会众人,回身向山上走去,一片哗然之后,两村村民恨恨瞪起了对方,却不敢在县官的眼皮底下再闹出什么动静来,相持不下,才慢慢散去,张村自然走得轻松惬意,然而李村却有些不爽,功亏一篑,让人愤慨啊。

“李大人,你说说看,这县令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放过张村不成。”李明达房中,聚集了大批村民,纷纷扬扬的要为他打抱不平,还有人暗示楚质肯定是收了张村的好处,才会如此不公的,李明达却含笑不语,好半天之后,在李村正的劝说下,村民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贤弟,这个县官似乎不给你面子啊。”关上了门,李村正叹声说道:“你都已经躺在床上了,居然偏帮张村,实在是……。”

“大哥,不可胡言。”李明达正容说道:“楚知县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是。”李村正微笑了下,说了几句,就要起身告退,突然看似无意的说道:“如果官衙真的要问罪张村,那牵连到李村该怎么办?”

也不等李明达回答,李村正就笑呵呵道:“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如果,贤弟,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备宴,难得县尊大人前来,自然要盛情款待。”李明达微微点头,目光之中掠过一丝阴霾。

撇开几个衙役的跟随,楚质缓步走到半山腰上,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地形情况,过了片刻,忍不住轻声叹息起来。

“这位大人不动声色就解决两村纷争,心中应该喜悦才是,为何反而愁眉不展的。”一个苍劲宏亮而不失温和的声音传来,楚质回身,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一身有些泛旧的青衫长袍,中等身材,随意站立,却有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这位老丈是?”眨了下眼睛,楚质问道,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张李两村的宗族老人,对于自己的决定有不同意见,所以前来理论。

“老夫就是大人口中的过往行客。”老者微笑道,身体似乎有些不适,轻轻咳嗽了几下。

“莫非老丈就是被两村伤及的无辜路客。”楚质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瞧这人气度不凡的模样,或许是当地的名士大儒,可千万可别得罪了,自己可不想受到士林的口诛笔伐。

至于衣着陈旧朴素,这年头的名人雅士,似乎都不喜奢华,对于穿戴不怎么讲究,楚质从来就不以衣冠待人。

“也算是吧。”犹豫了下,老者笑道:“人倒是没伤着,只是将老夫行李衣物的担架给拆散了。”

“老丈放心,待会我让他们向您赔礼道歉,偿还损失。”楚质说道,寻了块大石头,将老者扶过去坐下,或许感觉这老者与何涉有些相似,楚质的态度十分客气。

“也没有什么损失,让他们还我根担架就行。”老者随和笑道。

“不仅还你担架,还可以让他们用轿舆抬你出安溪。”楚质轻笑说道。

“人老了,坐轿反而感觉不舒服,还是走路比较畅意。”笑了下,老者持续刚才的问题,有些好奇道:“你应该清楚两村在私斗,为何轻轻放过他们。”

“老丈可知,这里百多年前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张李两村先辈为避中原战火移居到此地,从无到有,单凭一村之力,绝对不可能开辟出如此富饶良田。”楚质指着山下成片的农田说道:“团结互助是唯一的选择。”

“言之有理。”沉吟了下,老者喃声道:“那后来他们为何要反目。”

“据我所想,无非是为了生存罢了。”楚质轻叹说道。

“何出此言?”老者微楞,环视峡谷四周,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感悟。

“随着张李二村日渐繁衍,此地的农田山场已经满足不了两村的需要,开荒辟野是势在必行的事情,问题在于,峡谷就是这般大小,四周尽是山石,为了尽可能夺取生存资源,自然会产生纠纷。”楚质摇头说道:“即使到了最后,两村见奈何不了对方,纷纷向外寻求出路,也有些因祸得福,得以在安溪繁荣昌盛,但是积怨越深,仇恨反而越大了。”

“那你刚才为何不借此机会,对两村严加惩戒,让其深受教训,不敢再私下争斗。”微微点头,老者继续问道。

“两村皆是当地大族,我若是惩治,他们不但不会感谢,反而心有不满,我为何要同时得罪他们。”楚质轻声说道:“况且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化解,老丈可能不清楚,两村固然争斗不休,但是从来就没有出过人命,不然府衙也不会容忍他们到今日,只要他们不伤及无辜,难得糊涂,我何必理会。”

第二百四十六章 要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要来了

“难得糊涂?年轻轻轻的,为何如此消沉,没有丝毫的锐意进取之气,既然身为地方官员,乡民无知,自然要担当起教化民众的责任来,既然已知其根源,自当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让他们心悦诚服,平息争戈,岂能畏首畏尾的,分明有负于朝廷所托。”老者闻言,微微皱眉,似乎对楚质的言论有所不满,居然毫不客气的直接批评起来。

语气固然平淡,但是楚质却觉得凛然之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中居然有些紧张拘束,感觉老者身上的气度与汴梁的达官显贵非常相似,莫非他是奉令暗访的监察御史,或者是两逝路各司的官员,也有可能是告老还乡的朝廷大臣。

楚质暗暗寻思,都觉得有可能,胡乱猜测之余,也没有忘记为自己辩解,语气之中有几分恭敬之意道:“老丈有所不知,并非我不愿意理会此事,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相对眼下的大事而言,教化之职倒是其次。”

“什么大事?”老者好奇问道,态度有所缓和。

“老丈请看前方蓄水之潭。”楚质轻声说道,目光有一丝凝重,刚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有些地方不对,现在只希望这个情况只是个例,不然,麻烦就大了。

顺着楚质所指方向看去,溪涧从崖壁中缓缓渗出,汇成水潭,作为两村的用水来源,自然经常被使用,清澈的潭面也偶有些微浑浊,如果换个没有经验的人观察,或者瞧不出什么端倪,以为楚质在故弄玄虚,然而,老者只是略微打量片刻,脸色立即变得沉重起来,口中缓缓说道:“干旱。”

“不敢确定,从水潭周围露出.的痕迹来判断,这水潭较之以前,起码少了三分之二的水,如此炎热的天气,潭边之泥居然还没有干透,应该是近段时间才有这个状况的。”楚质轻声说道:“而且,这次两村之所以发生争执,也是因水而起。”

不等老者询问,楚质继续说道:“本.来轮流都能满足两村需求的水潭,以前的规矩是分时段,上午归张村、下午归李村,随着潭水越来越少,两村乡民或许已意识到旱情即将到来,都想多占用些时间以挑水使用、灌溉农田,便起了纷争。”

这里位处山区,而且还是小水.源,平时要洗衣做饭,加上水稻耕作,水就成为生存的命脉,两村自然势在必争。

来之前,楚质还以为两村是积怨已深,所以故意寻.找事情引发争端,现在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楚质在庆幸自己前来,及时发现旱情之余,也有些忧虑,这干旱情况到底只是存在两村之内,还是安溪地区,或者包括钱塘,甚至杭州……。

“希望旱情仅限于此地。”楚质摇头叹息道,这种天灾.麻烦,想躲也躲不开啊。

“见微显著,不可不防。”老者沉声说道。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了说话了心情,过了良久,.老者微微打量身旁的楚质,嗯,年轻固然不大,但是却能以小见大,体察入微,而且能亲自下乡探查民情,比某些尸位素餐只知争权夺利的官员强上数倍。

“你为官几年了?”老者问道。

楚质眨了下眼.睛,轻轻伸出三根手指头,声音不怎么确定:“应该有三天了吧。”

见到三根手指时,老者还以为楚质说的是三年,心中颇为赞赏,才几年时间却如此了解民生,可见用心了,不像某些人,在位十余年,却对治下情况丝毫不知,真是……,真是什么老者没有寻思下去,转而怀疑自己是否老态龙钟,耳朵不好使,似乎听岔了。

暗暗掐算了下,楚质认真说道:“是三天没错。”

“萌官?”老者试探似的询问,心中微叹了下,可惜……。

“不是。”挠了下后脑,楚质实话实说:“进士及第。”

新科进士,又出乎意料,老者微怔了下,心中有几分喜悦,进士最好,进士出身才是正途,就当他再想询问几句时,山下却传来一阵喧嚷的声音,只见泾渭分明的两帮人马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披红挂彩的模样,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

“想来是请你赴宴的,老夫也不便留下,就此告辞,有缘再见。”老者笑呵呵道,转身向山上道路走去。

楚质下意识的回礼,站了片刻,忽然醒悟过来,连忙叫道:“老丈,等等,我让他们赔你担架。”

老者轻轻挥手,似乎在示意什么,片刻之后消失在山路的转变处,楚质心里有些许的遗憾,总是感觉那老者不是普通百姓,正欲好好结交认识下,却让这些人打扰了,连人家姓名也忘记询问了,心情固然不爽,但是楚质的语气倒也缓和,对上前行礼的张李两村的村民道:“你们劳师动众的前来,是否对本官的决定有所异意?”

“小民不敢,县令大人判决公正,小民等人心服口服。”说话的自然是张村正,态度恭敬,语气中带着浓郁的感激之意。

本来是坐牢极刑的大罪,如今却轻轻飘过,什么事都没有,你自然心服口服,悄悄的鄙视了下张村正,李村正也堆起了笑容:“大人前来视察本村,那是本村的荣幸,现已设下酒宴,请允许小民一尽地主之谊。”

又被抢先了,张村正心中暗恼,急忙说道:“大人……。”

“不必多言。”楚质轻轻摆手,淡声道:“张村正。”

“小民在。”张村正连忙回答,得意的瞄向脸色微变的李村正,心中暗爽。

“李县尉因公负伤,在李村休养之时,你可要好好照料,明白了吗。”楚质意味深长的说道,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招呼手下,转身离去,张李两村村正有意阻拦,但是见到楚质淡漠的眼神,也不敢再出言挽留,目送楚质车架离开,两村村民再相互瞪视了良久,才纷纷愤然回村。

“村长,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在回去的路上,李村之中有人愤愤不平道:“这县官真是糊涂,处事如此不公,李大人的身上那棍子岂不是白挨了。”

刚才在十几个带着兵器的衙役压制下,李村村民可是敢怨不敢言,如今也明白事不可为,只能在嘴巴上出口气了。

李村正听着村民的议论,也没有说话,毕竟怨气憋在肚子里反而容易招惹是非,发泄出去之后也就能接受这个事实了,而且李村正心里却没有过多的怒气,反而有一丝感激楚质的意思,毕竟楚质在不追究张村责任的同时,也算是间接放过了李村,张村倒霉也就罢了,李村正可不希望李村也跟着受罪,那样可不值。

相对李村的满腹牢骚,张村却是一片欢乐景象,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敢相信大祸就些烟消云散,疑在梦中,某人喜不自禁之下,说道:“这次多亏了县官大人主持公道,回去之后定要给他立块长生牌。”

不用奇怪,古代百姓给人立碑奉牌,用香火供奉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什么祖宗灵位、满天神佛、土地城隍、帝王将相,而且有专门地方安放,只要觉得有必要,根本不用考虑太多,直接做个牌子放好就成,反正都是一起祭拜的,无论多少。

一阵附和之声后,有人开始相约去找木匠了,然而张村正却考虑得更加周详,悄悄地找来村的决策人,开始商议着应该怎么报答楚质的恩情。

“天色将暮,按我推测,县令大人一行,肯定不会走夜路回去,现在应该留在镇里的客栈中过夜。”张村正轻声说道,表达谢意自然是主要目的,但是如果能借此机会与知县大人攀上关系,那以后岂不是……。

“事不宜迟,你们几个,先到镇里探清情况,待我们稍作准备,避开他们的耳目,晚些时候再前去与你们汇合。”讨论片刻,宗长拍案决定了下来。

正如张村几人所料,为了查看安溪是否出现了旱情,楚质特意吩咐衙役放缓速度,以便于仔细观察,所以车架来到安溪镇官道时,太阳西下,天色已然暗淡无光,古代的山郊野外的可没有路灯照明,走夜路容易出危险,除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然谁也不会这样做。

况且也没有什么急事返回县衙,秉着安全第一的理念,楚质自然是选择留宿安溪镇内,听闻县官莅临安溪镇,一帮大大小小的乡绅地主立时行动起来,纷纷携带礼物前去拜访,见县官还没有找到休息的地方,纷纷发出热情的邀请。

坐了半天马车,颠覆起伏的难言痛苦差点没把楚质震散架,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沐浴休息,所以十分客气的委婉拒绝乡绅们的好意,来到镇中唯一的驿站,顾不上简陋,直接入住,不是楚质不喜舒适,只是新官上任的,总要注意下影响。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答应他们的邀请,反正远离汴梁,偶尔堕落几次,应该不至于让亲朋好友、老师长辈知道吧,楚质暗暗寻思,静了下来,立即觉得浑身酸痛,就要熄火睡觉,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入窗口,楚质悠悠醒来,稍微活动了下身体,感觉舒服许多,昨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作为随从,长贵自然要跟随楚质前来,听到房内有动静,长贵马上敲门而进,熟络的将温水毛巾搁放在桌案上。

“公子,昨晚的那几个人还在外面等着,你要不要见他们。”长贵轻声说道。

“只是随意说说,他们还真等啊。”洗漱完毕,楚质轻微摇头道:“不见,让他们走吧,我们也该回县衙了。”

“公子,他们深夜来访,怕是有什么急事求见。”长贵小声说道。

“真有急事恐怕也等不到现在。”楚质说道:“况且深夜来访,还能有什么事情,你出去告诉他们,若是公事,让他们到衙门报案,若是私事,我与他们没有交情,见面又有何用。”

固然不想做个清官,但是受贿的事情楚质还不屑于做,昨晚休息之时,听到长贵说有几个张村人求见,楚质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见,而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更加不可能见他们,用过早膳之后,在十几个衙役的护送下,楚质根本没有露面,直接坐上马车,悠悠向城里行去。

一路上,楚质在颠簸不堪车厢内,仔细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溪水河流情况,得出的结论让楚质乐观不起来,各地缺水的情况非常明显,还有两月就是秋收季节,灌溉农田急需足够量的水,不然将会影响今年的收成,见到县官大人闷闷不乐、摇头叹息,衙役们心中不解,却没人敢问,而长贵问了,楚质却没有直言相告,毕竟这种事情容易引起恐慌,还是先回衙找人商量对策之后再公布吧。

未时,车架回到杭州城,见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热闹非常的景象,楚质的心情才稍微缓和了些,返回县衙,楚质就要召集主簿书吏前来,却见刘仁之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满面尽是喜悦难言之色。

“大人,喜讯啊。”刘仁之叫嚷说道,丝毫没有了平日沉稳的风度。

“喜从何来?”楚质迷惑问道,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心里还想着要不要把钱塘发现干旱迹象的情况上报朝廷。

“昨晚接到吏部公文,马知州调到金州任职。”刘仁之说道,眼睛掠过一丝激动。

马知州?眨了下眼睛,楚质才意识到刘仁之说的自己顶头上司,杭州州衙主官,那又怎么样,官员调动本就是平常普通的事情,难道说……,刘仁之与马知州有隙,见其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心里特别高兴。

“大人可知道,接任知杭州事的是谁人吗。”刘仁之神秘道,一脸灿烂的笑容,满脸的兴奋之意。

“谁啊?”楚质问道,有几分的满不在乎,反正不会是自己,瞄了眼刘仁之,偷偷在心里加了句,更加不可能是你。

“大人一定猜不到。”刘仁之哈哈大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废话,毫不知情,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消息,能猜测到的那就不是人了,淡淡瞥了眼刘仁之,楚质有丝气恼,微微挥袖坐了下来,抽出一页公文纸,准备写个折子,将自己的见闻报之州衙。

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大笑愕然而止,讪笑了下,刘仁之凑近两步,轻声说道:“接任知州的是范公。”说完仔细盯住楚质,想看他满面惊愕的模样。

湖笔凝滞了下,继续书写起来,楚质神态自若悠然道:“哦,知道了。”

“大人,你听清楚了没有,来的是范公。”刘仁之激动说道:“范相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六丈。”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说知道了吗。”楚质轻轻抬头,淡声说道:“没别的事情了吧,去叫押司录事他们过来,我有些事情让他们办。”

嘴巴蠕动了下,刘仁之微微施礼,领命而去,满脸的愤然,小声的唠念着什么。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知道要稳重,风度啊风度,楚质摇头轻叹,悠悠起身,随之在房中不停走动,双手紧握才不至于兴奋的叫出声来,范仲淹要来了,靠,真是太好了,楚质忍不住猛挥拳头。

淡定、淡定,连仁宗英宗两代皇帝以及许多名人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激动的,楚质暗暗告诫自己,心速却不停的加快,要见到范仲淹了,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才好,焚香沐浴、还是斋戒静坐……。

陷入沉思的楚质,浑然不觉刘仁之已经带着一帮吏员走了进来,悄悄的叫唤了几声,发现楚质没有回应,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莫明其妙。

“大人。”刘仁之的音量稍微提高。

“范相到了。”楚质惊醒,起身。

装得够真的,差点被你蒙骗过去,还真以为你毫不在意呢,刘仁之心中暗暗鄙视,轻咳了下,微声说道:“大人,只是收到吏部公文,至于范公什么时候到任,还不清楚。”

“哦。”从容自若的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调节下情绪,楚质才淡淡说道:“昨日我前去安溪,所见所闻,实在是让我心中难安啊。”

书吏们面面相觑,不过是械斗而已,十分的平常,只要不伤人命,每个月发生十件八件的也不稀奇,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果然是不通世务的书生,心中暗暗腹诽,却没人应声。

过了片刻,刘仁之开口说道:“乡野村夫,不通大义,大人何必……。”

“不是这事。”楚质摇头说道,询问起来:“你们之中,有谁在近日出城下乡办事的?”

弄不清楚质的意思,众人一阵莫明其妙,但还是有几个书吏站了出来应声。

“那你们可有察觉不对之处?”楚质问道。

“却不知大人说的是?”几个沉吟了片刻,还是不明白,非常默契的摇头。

“亏你们还是衙中老人,居然对如此危及的情况视若无睹。”楚质冷哼说道,心中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自己动了念头前去调解两村矛盾,恐怕还不清楚县里情况,而这些吏员经常外出办事,本来就是县衙的耳目,有什么事情应该及时反映,而如今却一头雾水,贪污枉法可能在行,真要靠他们治理地方,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等知错,请大人明示。”书吏们纷纷卑躬屈膝说道,表情惊恐万状,动作默契纯熟,显然平时没少训练。

“限你们三日之内,将钱塘县内四镇十一乡的江河水流情况汇报上来,你们就清楚是什么事情了。”楚质冷声说道,沈遘说的很有道理,对于这帮滑如油的胥吏,确实应该不时折腾他们一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来了,吏员们暗暗抱怨,有个吏员忍不住开口说道:“大人,有几个乡镇离城较远,三日之内怕是难以来回啊。”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相信楚质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以为他是在故意端着县官的架子,变着法子戏耍大家。

“那是你们的事情。”楚质微笑说道:“事后我还会再派人复查的。”

吏员们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毕竟人家是县衙之主,吩咐下属办差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除非不想干了,不然别想推却。

吏员们走后,刘仁之心里有些高兴,还有一丝忧虑,县官固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寻法折腾胥吏,但是他们也以后会消极怠工,在某个关键时刻故意掉链子,让县官难以下台,而且还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大人……。”怕楚质年轻气盛,不明其中的道理,刘仁之决定规劝几句,家和才能万事兴,况且县衙之地。

“刘主簿,情况怕是不妙啊。”将写好的书信递给刘仁之,楚质轻声说道:“派人将这信呈到州衙。”

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旱灾,但是从无数的文史资料信息中,楚质也清楚的了解到,古代一但发生了灾情,朝廷官府固然会赈灾救济,可是起到的效果却十分微弱,楚质不希望路有饿孚、千里无鸡鸣的惨象出现在自己眼前,或者只是虚惊而已,悄悄安慰自己之余,听闻范仲淹到来的喜悦心情也渐渐淡了。

接过书信,刘仁之有些迷惑,难道大人刚才之言真有其事,并不是为了整治几个胥吏,见楚质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好多问,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刘仁之退了出去。

独自侍在堂中,楚质绞尽脑汁想着后世的一些预防干旱情况的办法,却发现因于古今技术条件存在的差异,根本不能实现,就在愁眉不展之时,却听到衙役进来汇报:“大人,沈家二公子求见。”

沈辽,他来做什么,难道被自己的诚意所打动,决定做自己的幕僚了,楚质迷惑不解的猜测起来,也没有怠慢,连忙外出相迎。

“听说范公要到杭州赴任,是不是真的。”见到楚质出来,沈辽丝毫没有客气问好,直接询问,语气之中有些急切之意。

第二百四十七章 虚心求教

第二百四十七章

虚心求教

范仲淹赴任杭州的消息早已经如汹涌泉水一般,溢满了杭州城每个角落,城中百姓闻言,知道范相公的仁厚声音,纷纷欢欣鼓舞,文人士子,深知范公喜欢提携后学末进,早已摩拳擦掌帮好准备,而地主豪绅们,心情却非常复杂,当今声望最高的名士前来,若是能与之见个面,说上几句话,那也是难得的荣耀之事,问题在于,这个大名士的政治主张却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将其视之为敌人一点也不为过,如今他要主政杭州,怎么能心生欢喜。

消息灵通的沈家自然也清楚这个消息,沈辽自然不是专门前来求证的,况且要求证的话,直接到州衙打探就好,没有必要亲自前来,就算嘴上说不给大哥沈遘的面子,但是沈辽还是把话听到心里去,况且看楚质也顺眼,张李两村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清楚事情的复杂性,有些担心楚质处理不妥,引发更大的纷乱,所以知道楚质回城,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前来探下情况,适当提醒一下楚质。

“睿达兄,吏部公文已下,岂能有假。”楚质微笑说道。

“如此甚妙。”沈辽说道,清冷的面容缩放出一缕笑意,说话之间,楚质已经将人请到衙堂内的会客厅里,其实楚质也隐约察觉沈辽并不是只为范仲淹的事情而来,命人奉上清茶之后,随之笑吟吟的看着沈辽沉默不语。

轻抿了口茶水,沈辽随意似的问道:“昨日,大人似乎不在衙中。”

楚质也没有笨到询问你怎么知道之类的废话,直接笑着说道:“安溪那边发生了些事情,我前去看下情况。”

“张、李二族又闹腾起来了吧。”沈辽淡淡说道。

看来张李两村有矛盾的事.情在钱塘境内似乎不是什么新鲜事,楚质心中寻思,也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笑不语。

“这回又是为何琐事争端起来。”沈.辽问道,偏头微微思思索,记得当初自己经手两村纷争的案子,好像是跨过两村溪流的那条独木桥的问题,最后将桥给拆了才算是勉强的解决了纠纷。

“这回可不是琐事了。”楚质轻轻.叹了起来,如果旱情严重,恐怕不仅是张李两村开始争夺水源而已,其他乡镇村庄肯定免费不了恐慌惊乱,眼看秋收将至,却没有足够的河水灌溉,怕是颗粒无收的情形。

“那也只能怪自己愚蠢,被人算计了也浑然不知。”沈.辽轻哼道。

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楚质有些迷惑不解,轻.声问道:“睿达兄所言,却不知是何意思?”

沉默了下,沈辽淡漠问道:“李…县尉的伤势如何?”

“卧床不起,病情看似乎起来蛮重的。”楚质轻微笑.道,十分自然的将沈辽所说的伤势巧妙改成病情。

悄无声息的在.鼻腔深处哼了声,犹豫了下,虽然不喜悦在背后论人是非,但是沈辽还是提醒了句:“李…县尉这人,你…没事少与他接触。”

这话似乎别有用意啊,楚质仔细品味,却听沈辽说道:“听说张元善已经拜访过你,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几个乡野村夫发生口角,动手之时不慎伤着过往路人。”楚质轻描淡写说道:“生事者按律各杖五下,罚万钱赔偿路人损失。”

惊讶异常,沈辽忍不住开口道:“那袭官之罪呢?”

“什么袭官之罪。”楚质反问道,眼睛掠过一缕笑意。

“李明达啊,他不是卧床不起吗?”沈辽说道,眼波微转,似有所悟。

“李县尉听闻此言,不辞辛劳,赶路奔赴安溪解决此事,却没有想到天气炎热,一时不慎毒火侵身,以至于卧床不起,如此尽心为民的精神,实在是令人敬叹。”楚质轻悠感叹起来,也不知道宋代有没有中暑这个词,自己这样说,沈辽应该能理解吧。

“你…,很好。”明白过来,沈辽唇间绽出淡淡的笑容,感觉沈遘有些多虑了,既然这么应变机巧,还需要什么幕僚。

“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鼓声,楚质有些莫明其妙,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县牌放告,开始正式受理讼状,这分明是衙门外的鸣冤鼓声,有人前来告状了。

“睿达兄请稍坐。”匆匆与沈辽打了个招呼,楚质连忙整理乌纱帽及官袍,快步向大堂走去,按理来说,百姓打官司,应该是先呈状书到押司那里,然后由知县决定什么时候审理这个案件,而击鼓鸣冤固然直截了当,无论是什么时辰,知县也要开堂审案,但是如果知县认为案子不甚紧急,没有立即处理的必要,那击鼓的人就准备倒霉吧,定然要给他知道衙门的大鼓不是那么好敲的。

衙役与书吏们可谓是训练有素,待楚质来到大堂之时,却见书吏、差役、执事等,都按品级、班次站好各自位置,楚质在主位坐了下来,看了眼刘仁之,与之轻微点头,抄起醒木一拍,喝声道:“升堂。”

“开堂……。”衙役们齐声呼应,声音依次从内堂一直传到外面,过了片刻,在几个衙役的看视下,堂外涌进来几个百姓,从衣着打扮来看,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进到大堂时,似乎有几分惊慌。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楚质拍案叫道,并不是多此一举明知故问,而是实在没有状书,只能靠问的,所以说县官最讨厌的就是审理这种击鼓案件,若是问得不够详细,有所疏漏,自然会判错了案子。

在充满威严气息的公堂之上,几个百姓身体微颤,闻言却似乎安定了许多,为首的两人齐声开口起来:“大人,小民是……。”

争先恐后的,堂下顿时有些喧闹起来,声音重合,让人听得含糊不清,况且声调带着浓郁的地方口音,楚质仔细聆听还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肃静。”心中有几分不耐,楚质抄起醒木拍案喝道,而两旁衙役随之敲棍以助其威,惊得两人惊骇闭嘴。

仔细打量堂下几个百姓,楚质随手指着年龄比较大的说道:“你先说。”

“大人,小民叫陈明,家住城外五里村,今日前来,是求大人主持公道。”陈明悄悄吸了口气,按照准备好的说辞毕恭毕敬的叙说起来。

“什么事情?”楚质问道。

“小民老父生前亲笔写下手书,待他百年之后,家中田地尽归于小民。”陈明说道,小心翼翼的坐怀里掏出一页纸来。

然而这时,陈明旁边的那人却突然说道:“大人,父亲临终之时,指明家中田产由小民所得,与他无关。”

“胡说,我有父亲的亲笔手书,白纸黑字,而你是口说无凭,根本当不得真。”陈明反驳说道。

“谁说没有凭证,当时村中父老都听得清清楚楚,田地是给我的。”那人怒声说道。

“大堂之上,不得造次。”不等楚质拍案斥喝,在旁负责记录案情的刘仁之已经大声提醒起来。

“请大人恕罪,小民知错了。”两人连忙鞠躬行礼说道,低头安静下来,显然是特意向人请教过公堂的规矩。

淡淡扫视堂下片刻,楚质说道:“陈明,你继续说。”

“父亲逝世后,小民按照手书,寻村中三老将田地归于小民名下,没有想到。”陈明语气之中有股难以掩饰的气愤:“小民之弟,陈定,却不顾父亲的遗书,居然要与小民争夺田产,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大人,小民冤枉,分明是他不从父亲临终之言,与小民相争。”陈定连忙呼叫起来:“父亲说田地是给小民的,此事村中父老可以作证。”

再问了几句,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五里村有个村民叫陈智,他有俩儿子,长子叫做陈明,次子叫做陈定,陈智生前立下手书证明,自己死后田地归长子陈明所有,但是在临终之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改口说将田地给次子陈定。

本来还算是兄友弟恭的两兄弟,却为了单独获取这份田产,便起了纠纷,而且似乎两个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且也不听村中的村正三老劝解,闹的许久都没有解决问题,干脆告到官衙来请知县裁定。

接过衙役转呈上来的手书,上面确实白纸黑字写明:“百年之后田产归长子。”还有按有手印,应该不假,再询问其他几个百姓,也证明陈定所言无虚,陈智临终时,确实也说过田产归陈定所有之类的话。

事情似乎不好解决啊,楚质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按照现在的法律,毫无疑问,田产归于陈定,毕竟相对临终的口头遗嘱,文字遗嘱比较具有法律权威性,但是现在是古代,法律根本没有这个规定。

当楚质皱眉寻思之时,堂下的陈明陈定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但是也悄悄地用眼睛余光偷窥,仔细回忆宋朝法令,却发现没有什么收获,悲哀古代法律不建全之时,楚质眨了下眼睛,打算采用个折中的办法。

身为儒家子弟,自然要走中庸之道,楚质自嘲了下,就要当场断案,忽然感到帷幕背后晃动了几下,有个细微的声音传来:“你想怎么判?”

沈辽的声音,楚质心中一动,发现堂中无人觉察,不由轻轻靠后,微微吐息道:“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沉默了片刻,沈辽的声音传来:“糊涂,找个借口过来。”

很公平啊,楚质有些莫明其妙,考虑了下,眼睛微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抄起醒木用劲一拍,也不管是否吓得别人患上心脏病,大声说道:“你们都说得不差,如此说来,责任在于你们的父亲,谁让他如些糊涂,来人,传唤陈智,待本官问个明白。”

“遵令……。”衙役们下意识的回答,才发觉情况不对,陈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传唤啊,难道是……大人糊涂了,堂中众人暗暗怀疑。

“启禀大人,小民父亲已经逝世……。”陈明小声提醒道。

“死了也不行。”楚质蛮横无理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不了本官亲自前去开棺责问,谁叫他不说得一清二楚的,许了这个,又给那个,摆明了是让你们兄弟相争,确实可恨,叫人心寒。”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是在指桑骂槐,特别是陈明陈定两兄弟,神情复杂,似急似悲,或许还有一丝羞愧。

“你们两个,立即去将你们父亲的棺木抬来,本官要开棺审问。”楚质继续拍案喝道,表情严肃,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古代讲究入土为安,有人敢掘坟,那可是要与之拼命的,陈明、陈定闻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急切叫道:“大人,不能啊……。”

“敢抗令不遵,小心大刑伺候。”楚质轻哼道:“给你们一刻钟考虑,暂且休堂。”

看着拂袖离去的知县大人,刘仁之与几个书吏若有所思,但更多的人却丝毫不理解楚质的行为,感觉十分的莫明其妙。

签押房内,楚质与沈辽相对而坐,楚质有心询问,但见沈辽兴致勃勃的在戏茶,也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这案子,如果依着一般判决,自然是兄弟二人各打十几大板,将田地半劈分开,再加以训斥一番,三两句话了断即可。”优雅的将茶汤晃荡出变幻莫测的图案,沈辽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么,不一般的判决应该是?”楚质虚心求教起来。

“一人一半,难道五里村的三老村正就想不出来吗。”沈辽淡声说道:“既然闹到了官府衙门,显然他们心中定然不会同意这个决定,你再如此判定,他们固然不敢违命,心中却是不服的,回去之后,不免……有所埋怨,怕会影响大人的清誉,而且兄弟从此阋于墙,老死不相往来,也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

“睿达兄此言甚是。”楚质说道,差点背上了骂名,毕竟古代不是以法治国,对开人伦可是非常重视的,固然陈氏两兄弟本来就不和,但是由于自己的判决,不但没有促和彼此,反而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传扬出去,质疑之声肯定接踵而至,或者是听到的赞誉多了,楚质也有些爱惜自己现在的名声,可不希望听到别人的非议。

“那依睿达兄之意,此案应该如何裁定?”楚质拱手说道,有礼贤下士的意味。

“自己想办法。”轻荡着杯中茶汤,沈辽嘴唇勾出不易觉察的笑意:“刚才你不是说要审问陈智吗,继续即可。”

“让睿达兄见笑了。”楚质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想不到合适的借口,情急之下,灵机一动,牵怒似的将已逝的陈智拉扯出来。

“不然,听闻大人之言,他们两兄弟似有所动。”沈辽轻声说道。

签押房中可以隐秘的看到堂内的情形,正如沈辽所说,楚质拂袖离去,陈氏兄弟顿时茫然起来,目光偶有交流,微微别过,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针锋相对。

“总算对父亲还有些情份。”楚质说道:“如果敢同意我提议,管他什么田产,我先打他们三十大板再说。”

“既然亲情尤在,大人何不在此做些文章。”沈辽淡然说道。

“多谢睿达兄指点。”轻眨了几下眼睛,楚质若有所思,微笑行礼,起身向内堂走去。

“说说而已,我似乎没有出主意吧。”沈辽喃喃说道:“应该不算帮忙。”

整理了下官袍,楚质从容走到堂中坐下,接受众人的行礼,也不废话,直接拍案道:“陈明、陈定,你们考虑得如何了?是否同意本官的意见。”

“大人,死者为重,恕小民不敢听从。”陈明轻声说道,得到跟随而来的几个村民赞许,而陈定也轻微点头,显然也是同意长兄的话。

“那……,就算了。”楚质平淡说道,丝毫没有在意。

陈氏兄弟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落了下来,还没有缓口气,却听楚质和声问道:“你们兄弟二人,可有子嗣?”

这县官怎么总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心中莫明其妙,但是陈氏兄弟还是回答起来,陈明有三个儿子,而陈定有两个儿子。

“这样子啊。”抚了下嘴角细细的绒毛,楚质沉吟了下,突然拍案道:“田产比起兄弟亲情,实在是区区小事,为这等小事打起官司,你们难道不觉得羞耻?所谓近墨者黑,将来你们各自的子嗣长大,定然也像你们一般为争夺田地而兄弟阋墙,为后世子孙故,本官决意为你们消除这个隐患。”

“为了日后安宁,防患于未然是有必要的,从现在起,本官只许你们各自留下一子以继承香火,陈明是长兄,留下长子,陈定为次,留下次子,至于其他,全部送走,为奴为仆,各安天命。”楚质冷声道:“主簿,判文可写妥,给他们画押,即日生效,着差衙中差役照此执行。”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陈氏兄弟给打瞢了,见到刘仁之拿着判文过来,慌忙惊恐避开,连连摇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声名初显

第二百四十八章

声名初显

经过一番逼迫,陈氏两兄弟自然痛哭悔恨,承认自己的错误,决定发扬兄友弟恭的优良传统精神,将田地让给对方,自己丝毫不取,只希望知县大人收回成命,而楚质自然是再恐吓几句,见两兄弟抱头忏悔,也不管他们是真心实意,还是迫无奈装模作样,顺势收回状书,勒令他们回村思过,悔悟之后再到县衙听判。

案子告一段落,待陈氏兄弟几人离去,刘仁之微笑拱手道:“大人高明,如此决断,从此以后,两人定然友恭亲爱,不再为田地之事发生争执。”

“希望如此,老父尸骨未寒,两人就开始争夺田地,若再不知悔悟,我就定要判他们一个不孝之罪。”楚质冷声说道,利令智昏,果然古今难免,感叹了片刻,想起沈辽还在后衙之内,连忙返回。

“睿达兄,这次多亏你的提醒了。”楚质含笑行礼,再次表达自己的谢意,觉得沈遘的推荐果然没错,沈辽确实是个合适的幕僚人选。

“从始到终皆是大人自己审讯定案,我可不敢居功。”沈辽说道,不像承认自己从中帮到什么忙,推测出些沈辽的心思,楚质轻微一笑,也没有再就些事纠缠下去,转而与之聊起关于书法字画的逸闻奇事。

楚质固然有心开口邀请沈.辽做自己的幕僚,但是凡事讲究循环渐进,来日方长,也不用着急,况且今日沈辽能到县衙拜会自己,而且还有所提醒,这就证明自己的诚意还是有些作用的。

接到吏部的公文后,杭州州衙,准.确的说应该是隶属杭州的各个官衙,不管是路一级的,还是乡镇级别的官衙纷纷开始忙碌起来,名震天下的范相公前来赴任,怎么能不给他老人家一个良好的印象。

因为不知他要走哪条道路,干.脆只要通往杭州城的沿途驿站,都得布置房间,准备饮馔,包括交通工具、脚力人夫、侍候应差等一应大小事宜,都得考虑周全,而各县衙也没有闲着,纷纷集中起来,商议接印日期和仪注,应该要怎么样迎接范公的入城仪式,还有治安护卫工作,还要抓紧时间整理县衙内的案卷、编造账册等等。

而楚质身为钱塘县的知县,也是迎接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简直可以用忙得不亦乐乎来概括他这几日情况,幸好刘仁之既有过被人迎接,又有过迎接别人的经历,相对而言,经验自然要比楚质丰富,得益于他的指点,楚质总算能勉强的应付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将各项工作吩咐给手下,本以为可.以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奉令调查县里河流情况的书吏们的汇报,楚质的心情又郁闷起来,除了杭州城外几条较大的江河溪水还能充沛支持农田灌溉之外,一些地势较高地方的河流井水比之以前,基本少了三分之一左右,严重的已经干旱见底。

接到命令之时,某些书吏衙役还以为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准备拿他们来立威,但是在外面走了两圈,见到江河溪流的情况,只要脑子还算不笨,也该明白怎么回事了。

综合各人汇报.的情况,县衙内的众人也清楚干旱准备来临,无根无业,只是在官衙内谋生的胥吏,对此情况自然是毫不在意,只要西湖之水不干,旱情对住在城里的他们丝毫没有影响,然而县衙之中的大部分们衙役书吏在城外有田有地,眼看收成之期将至,却面临着如此情况,自然让他们忧心忡忡,眼巴巴的盼着知县大人有什么主意。

“大人,旱灾要来了,应该怎么办?”某个书吏急切问道,也不怪他着急,县衙之中固然油水不少,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但是书吏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在官衙内呆得多长时间,官场诡谲难料,今日还在县衙里办公,说不定明日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所以机灵的胥吏,只要有些积蓄,当然是选择购买田地,雇人或者让家属耕种,干旱来临,可能导致颗粒无收,就要到手的利益转眼间就没了,换成是谁,心里肯定高兴不起来。

“大人,夏税还未纳完,却逢此旱情,百姓怕是无法承受啊,大人应该将此情况上报朝廷,申请减免或延期交纳,不然无法按期交纳完成,朝廷又要责斥。”刘仁之说道,额眉紧锁。

宋代的赋税采用的是唐代的两税法,即只征收夏税与秋税,夏税以五月十五日起征,七月三十日纳毕,秋税起纳时间统一为九月初一日,十二月十五日纳毕,而且可以根据地区作物成熟期的差异调整时间,可见宋朝时候就已经有因地制宜的说法了。

“大人,小的回城时,在路上看见一些流民托家带口的朝城中方向行来,听其口音似乎不像是本地人士。”一个书吏说道,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本地人,是其他县的也就罢了,就怕是其他州的,那更加的麻烦了。

“还有什么情况?”楚质问道,表情非常淡定,似乎对眼下的旱情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确实也是如此,心里固然有些忧虑,但是这两天楚质也想通了,这种大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天蹋下来还有高个顶着,自己只是小小的从八品芝麻县官,上面还有知州及朝中的大臣,况且还有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大才就要驾到,想必区区的旱灾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见众人摇头,楚质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刘主簿的意见,将此事上报朝廷,申请减免夏税、开仓放粮赈灾。”

说到放粮赈灾,楚质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诸多电视剧里古代的赈灾场面,什么官员贪污腐化、以次充好、粮食中掺杂沙石等等,希望这种事情别让自己碰到,不然的话,自己可是很有兴趣写几封匿名信给在知谏院里任职的包拯的。

“大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旱情了吗?”某个书吏还不死心,轻声建议道:“要不试下开坛求雨,听说净慈寺的和尚求雨非常灵验的,大人可以去……。”

冷冷撇了眼那个书吏,楚质就要责斥对方封建迷信,却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古代的特色,自己不迷信,总不能阻止人家迷信吧,责斥也没用,有心告诉他们雨水是怎么形成的,但是知道他们肯定听不懂,干脆沉默以待,心中轻轻叹气,如果是在现代还好些,可以应用各个技术缓解旱情,可是在如今,却只能有心无力。

见到楚质沉默不语,众人也猜测出他肯定不同意,也识趣的告退离去,家中颇有些银钱的,却打算请几个高人道士到家中田地里施法求雨,而心中不信求雨有效的,纷纷捎信回家,让家中老少做好干旱来临的准备。

一时之间,干旱的消息在杭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楚质相信堵不如疏,反正旱情这么明显,能瞒得了城中居民,却瞒不过乡镇的百姓,反正迟早要知道的,自然是先提前公告,让众人心里有个准备。

况且也不是所有的地区都有旱灾,有些地方江水河流密布,根本不用担忧,而且城中的大部分居民,并不是靠耕田为生,听闻有旱情,最多是多卖几石米粮备用而已,根本乱不起来,唯一引发的后果,就是米价有所提升罢了。

但是这时的杭州,固然没有明清时苏杭熟天下足的谚语,却也称得上鱼米之乡,是江南地区的粮食产地,古代时候可不像现在一样,没有储粮的习惯,一般的殷实之家,家中肯定备有一年的粮食,而那些地主豪绅,三五年不买米也不用担忧,至于那些粮商就更加不用说了,所以米价只是有些微的波动提高,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最主要的是,现在只是发现有旱情,干旱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天有不测风云,如果突然下那么一两场雨,可能所谓的旱情立即缓解消失也不稀奇,所以城里某些人对于楚质大张旗鼓的宣传旱灾要来的消息十分不以为然,在背后非议不已,认为楚质肯定是受了粮商的好处,才故意散布这消息。

“鼠目寸光,短视之辈。”沈辽冷嘲热讽道,满面的不屑。

“睿达,人家只是有所异议而已,没有必要这么损人吧。”沈瑶笑盈盈说道,明眸微波流盼,秀美的容颜越发显得娇艳妩媚。

“江河之水减半,岂是一两场雨水可以解决问题的。”沈辽冷哼道:“如果相信他们之言,不提前做好准备,怕到时候的米粮价格会更加高。”

“这么说来,囤积居奇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嗯,待会让十七去荆南拉几船米粮回来才行。”沈瑶微笑说道,秀眉微扬,有几分少女似的天真可爱。

“不怕别人在背后咒骂,你尽管如此。”沈辽淡淡说道:“奸商的名声或者你不在意,但是小心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怎么说?,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咒自己的亲姐姐。”沈瑶惊讶说道,美目掠过一缕笑意。

“别装糊涂。”沈辽似乎有丝无奈:“每逢干旱,哪次朝廷不开仓放粮,而且还限令商店米铺不得提价,如果是以前的马知州或者还能容忍这种事情,但是范公的手段姐姐应该知晓,谁敢在他面前玩囤积居奇的把玩,与自寻死路也差不多。”

“唉,也不知朝廷大臣的脑子是不是糊涂了,居然让这个人到杭州来,分明就是挡人财路嘛。”沈瑶叹息说道,一脸的失落。

“姐,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你可知道范公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沈辽情绪似乎有几分激动,就要长篇大论的介绍范仲淹的光辉事迹。

“我自然知道,一个贬官,而且还是让人讨厌的贬官。”沈瑶漫不经心的说道,都怨那个什么新政,害得文通差点没能萌补官职。

“话不投机,我要走了。”沈辽气呼呼的说道,就要拂袖而去,居然敢这样诋毁自己心中的偶像,念在她是女流之辈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其实是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

“这里就是你自己的院落,你准备去哪?”沈瑶抿嘴笑道:“或者说,你准备到县衙找那个小县官。”

犹豫了片刻,最终是重新坐了下来,沈辽沉默不语,显然心中之气还没有消。

“好了,不说范…相公。”显然没有什么敬意,沈瑶轻笑道:“睿达,听说你这几日总是往县衙里跑,而且还帮那小县官解决不少案子……。”

“谁说的,我只去过一次。”沈辽分辨道,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上当了。

“哎呀,原来是真的。”沈瑶满面的惊讶,诱人的红唇勾勒出明媚笑容:“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我还以为只是传言,根本不足以为信,毕竟你可是最讨厌进县衙的,没有想到,你居然……。”

“二公子,二公子。”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还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气喘吁吁之余却连忙呼唤起来。

“二公子,……。”一个少年疾步奔了过来,喘息未定,见清楚院落内的情形,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大娘子、二公子。”

“什么事情?”沈辽淡声问道。

悄悄地吸了口气,定了下气息,少年说道:“范…相公…到了。”

“在什么地方?”沈辽立时起身,连忙追问起来。

“东城门前的亭子。”少年说道。

杭州城东,一片热闹的场面,鼓锣喧天,真是男男女女老幼不等,拥拥挤挤,人山人海一般,当然,这些百姓可不是官衙特意安排前来的,人家是敬重范相公,根本就不需要人发起,纷纷自愿而来,如果不是消息还没有传散开来,恐怕前来的人只会更多。

固然相信民众百姓不会伤害范公,但是怎么样也要做个样子,不然安全保卫工作岂不是白安排了吧,在州衙录事参军的指挥下,近百个弓手披甲执刀的分列站在两旁,拦住围观的百姓不让他们拥挤进来。

而在州衙的公堂之内,全衙门的官员、书吏、差役、执事等,都按品级、班次站好各自位置,等那个马上就要离任的马知州把官印做一个象征性的解下动作,然后自然有专人送到城东给范仲淹奉上,只不过这种差事一般是由知州的副手,也就是州衙的通判负责的,没有楚质什么事情。

当通判离去后,马知州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声,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慢慢走出衙门,谁都清楚他并不是因为调职而叹气,而是碍于规矩礼节,不能亲自前去迎接范仲淹,心中有些失落罢了。

这时候州衙有些空荡荡的,大小官员以及衙役书吏都去迎接目睹范公的风采,当然,衙门总要有人看守吧,经过一番争论,论资排辈之下,闻讯而来的钱塘知县楚质与仁和知县张元善就光荣的留在大堂门前等候。

张元善目看前方,轻声说道:“楚大人,张村之事,张某承情了。”

“调解治下百姓纷争,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与张大人有何干系。”楚质微笑说道,不管怎么说,钱塘县也是自己的地盘,出了乱子,别人可不会为自己承担责任。

偏头瞄了眼楚质,过了片刻,张元善脸上绽出笑容:“此言在理,是张某多事了。”

“张大人何出此言,我初次为官,经验浅薄,日后还要请你多提点才是。”楚质笑着说道,这年头,保持谦虚的态度总没有坏事。

“楚大人何必如此谦逊。”张元善微笑说道:“现在杭州城之中,谁不在传言钱塘知县楚大人审案时多谋善断,不偏不倚,特别是清正廉洁之风,让人佩服之极。”

该不会是卖了个人情给他,所以才这样夸赞自己吧,楚质有些怀疑的看向张元善。

“不用怀疑,这可不是我编造出来的,不信的话你尽管私下打听。”张元善说道,心里隐约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才来几日就有这样的声誉,自己都已经为官一年,却只得百姓几句是个好官的赞美而已。

“多谋善断?是在说我吗?”楚质喃声说道,心里有些迷惑。

“五里村陈氏兄弟一案。”张元善提醒道:“你施巧计让他们兄弟和好如初。”

“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不值一提。”楚质微微摆手,两天前,也不知道是有心悔过,还是害怕自己真的将他们的子嗣送走,陈氏兄弟带着村中长辈,还有亲戚好友,在县衙公堂当众立誓,从此以后两兄弟将恭亲友爱,不再分家,子子孙孙都住在祖屋之内,居然还打算将田地给捐献出去,以示决心,后来给楚质臭骂了一顿,才感激涕零离去。

“小事,你可知道,这两日他们兄弟满大街的宣扬你的恩德,现如今已是满城皆知了。”张元善大声说道,心中羡慕不已。

“胡闹。”楚质啼笑皆非,任陈氏兄弟这样乱来,人家还以为自己在沽名钓誉呢。

隐约猜测出楚质的担忧,张元善说道:“放心,你可知道他们兄弟是做什么营生的吗?”

“难道不是种田?”楚质迷惑道。

“不是。”张元善似笑非笑道:“他们在勾栏瓦舍的杂剧班子谋生,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居然将你断他们案子的经过编成戏剧,已经演了两日,似乎很受欢迎啊。”

...............

年关到了,工作忙,琐事特多,这个月不敢保证天天更新,只能说尽量,希望大家谅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如期而至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如期而至

编成戏剧,怎么没人给版权费啊,维权意识一闪而过,楚质暗暗失笑,这年月,出版人家的书籍,出于尊重,或者征求下作者的意见,若是联系不上,那自然不用经过作者本人同意,哪里有什么版权可言。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楚质绝对不会同意有人这样宣传自己,毕竟个人崇拜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市场,能这样被人宣传的基本上不是活人,楚质可不希望让人这样咒自己,但是在古代,立祠立牌之类的事情十分常见,改编在戏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人觉得会有什么不妥,况且,有人在说自己好话,楚质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自然不想干涉,免得人家说自己矫情。

当然,适应的谦虚还是有必要的,就当楚质开口说话时,一阵吹吹打打的乐鼓声从远处传来,过了片刻,出城迎接范仲淹的队伍出现了,在无数百姓的簇拥下,十数衙役在前开道,六人大轿居中,两旁尽是州衙各级官员,浩浩荡荡朝衙门走来。

“范公到了,快去迎接。”张元善说道,脸色有些兴奋,扯了下楚质的衣袖,快步向前迎了上去。

按照常规的迎接上官礼节,行轿的路线,照例是由东往西,取个紫气东来的吉利,走到衙门八字门墙的时候,先不忙着下轿进衙,得绕上半圈,叫作兜青龙,但是似乎经过什么人的吩咐,轿舆来到衙门前就悠悠停了下来。

而这时候,自然有人点燃千.响鞭炮,瞬息之间,硝烟弥漫,乐鼓声也更加的热闹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轿帘轻轻被掀开,一位白发银须,眉目间充满沉稳大气的老者轻步从轿内走了出来,仔细环视了周围情况,朝附近的百姓淡淡微笑,拱手行礼,似乎在说什么,却被一阵阵鞭炮声、鼓乐声、欢呼声给掩盖过去了。

见到范仲淹的那刻,楚质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凝神细看,发现自己没有认错,这不是当日在安溪张李两村训了自己顿的老者吗,还好当时没有失礼,楚质暗暗庆幸,要不然让老师何涉知道自己对范相公无礼,还不一纸书信把自己踏出门墙之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到.达杭州,为何现在才现身,肯定是在微服暗访,体察民情,了解各县官员治下百姓的情况,自己才来几天,还没有彻底的上手县衙事务,就算访出了什么,也应该不会怪到自己头上吧,脑子胡思乱想,楚质脚步却不慢,快步跟上张元善,走到范仲淹前面,齐齐鞠躬作揖起来。

“仁和县知县张元善、钱塘县知县楚质,拜见范公。”

只听范仲淹淡淡的应了声,过了片刻,楚质轻微抬.头,却见人家已经在州衙官员们的拥簇下,缓步进了衙内。

唉,还以为能听到几句老夫认得你,小子还不错之.类的赞赏话呢,楚质心里泛起淡淡的失落感觉。

人家都进去了,楚质与张元善两人对视一眼,在.考虑着要不要跟上去,而这时沈辽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轻声说道:“两位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为范公接风洗尘啊。”

“睿达。”张元善似.乎认识沈辽,态度非常友善,打了个招呼,微笑说道:“怎么,难道你也想参加不成?”

“那是自然。”沈辽毫不犹豫的说道。

“根据顾通判的安排,酒宴设在烟雨楼,只不过……。”张元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出来解释只不过什么了。

“楚知县、张知县,太守有令,让诸位官员各司其职,不必再前来相迎。”一个衙役出来说道,知州的正式全称是权知某州事,但是民间还是习惯称呼为太守。

“那酒宴?”张元善问道。

“太守有言,他并非初次到杭州赴任,就不必再接风洗尘了。”衙役说道,朝张元善、楚质微微拱手行礼,直接向城中奔去,显然是通知其他应邀参加酒宴的名士们。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拒绝,肯定有人觉得这人不近人情,但是换成是范仲淹,众人遗憾之余,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事情,虽然知道事情已定,但是几人还是等了片刻,才纷纷散去。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从名震天下的范仲淹赴任杭州之后,某些人心中确实有几分忧虑,害怕他制定出什么必须遵守的规矩,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是多虑了,范仲淹到任至现在,已经过去十日,一切照旧如初,不仅没有发布什么新的政令,而且还很少走出州衙巡视各县,就连杭州各县的知县想按照惯例前来拜见也让他给回拒了。

所谓希望越大,而失望也越深,本来以为当日的一面之缘,可以与范仲淹想几次亲密接触,聆听下教诲,最好求得几幅笔墨真迹以传后世,固然动机有些不纯,但也不可否认,对于范仲淹,楚质心里还是很敬佩的。

自从穿越之后,得知自己身在北宋仁宗时期,楚质最想见的几个人,排名第二的是苏东坡,第三的是狄青,第四个却是楚质想见,却有些心虚不敢见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包青天包拯,要去见这种传闻中一身凛然正气的人物,就算没有做亏心事,心里也有几分发虚的。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以天下为己任,论宋朝人物,以范公为第一的范仲淹,楚质也承认,自己或者是受到了国学正统教育的影响才产生佩服心理,但是纵观宋朝人物,在颠覆思想占主流的今天,却没人对于范仲淹的道德品质产生任何的争议,可见在世人心中,历朝历代加在范仲淹身上的光环是毋用质疑的。

人家拒绝不见,总不能硬赖上去吧,况且就算楚质有这么厚的脸皮,也没有这个闲暇时间,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在怀疑楚质公告旱灾将至的消息,现在质疑非议之声已经消失得毫无踪影。

时值六月,正是盛夏天气,骄阳似火,炽热的能量像是要将大地烘干一般,杭州城中幸好有西湖湖水降温,况且古代环境的绿化程度可不是现代工业社会能比肩的,城中的街道园林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荫林成处,招来几缕清风,不仅抵消如火的燥热,阳光照射下暖融融的感觉反而让人十分的惬意。

然而城外其他远离河流分布的地方却是另外的景象,溪流干枯,井水减半,固然不至于无水可用,但是灌溉农田就不用妄想了,因为提前得到通知,家中有储备米粮,心中不慌,却是伤心之极,辛苦数月,没有充沛水源的滋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淡黄色的水稻在田地里枯萎,其中的苦涩心情,让人欲哭无泪。

当然,有条件的自然准备充分,但是有些贫穷之家,家中没有任何的积蓄,本来就是种地为生,靠天吃饭的,这时候旱地无产,有亲戚好友的,还可以前去投靠,以渡过这段日子,若是没有任何办法,那也只能成为流民。

上古时候,人类生存的环境极其恶劣,只有互相帮助才能渡过难关,经过部落、氏族等多个阶段的发展,慢慢形成了封建王朝,或者是上古遗风残留,或者是受到历史教训,不希望自家江山出现百姓揭竿而起的事情,反正地方上遇到什么灾情,只要不是战火纷飞的时期,朝廷就算国库再怎么空虚,也要东拆西补的挤出钱粮以救济灾民。

经过代代相传,百姓似乎也清楚这件事情,眼看生活没有依靠,也不需要别人的指点,纷纷向附近的城市进发,除非是路途遥远,不远州城永远是百姓们的首选择地方,毕竟那里城池宽阔,而且还是朝廷粮仓所在,在那里生存的机率远远高于其他乡镇县城,所以当数十近百的流民们出现在杭州城外时,楚质就知道,自己清闲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自从成为知县那刻起,楚质就从来没有清闲过,所以他现在非常怀疑,自己当初选择为官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得做,身为钱塘知县,自然负责起安抚民众的责任来。

从之前的一两个,到现在的近百个,根本不用细想,也知道后继而来的只会越来越多,怎么安置也是个问题,如果是毫无责任心的官员,能不理的肯定是撒手不管,或者最多是在城外随意找个地方让流民待着,等到朝廷赈灾的公文,再有所行动。

可惜楚质的心肠还没有狠到这个地步,能无视诸多缺衣少食的百姓,或者没有管理灾民的经验,但是曾经身为一个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小白领,每天都要被迫接触一些有用无用的信息,而且信息发达的好处,就是可以了解世界上的发生的大事小事,特别是灾害情况,所以楚质对于如何安置流民百姓,并无是一无所知。

这时候还处于灾情初期,前来的流民也极少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也就不用隔离消毒了,况且也没有那个条件,只是贴出告示,让县衙内的书吏告知他们应该怎么样做,古代水源固然没有受到污染,但是天气炎热也容易滋生病菌,饮用沸水那是必然的,还有强行规定该什么时候沐浴、洗手等等,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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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领导吃饭,回来匆匆码了三千字,唉,负债越多,不知道周末能补回来不,庆幸没有断更。

第二百五十章 动之以利

第二百五十章

动之以利

毕竟要管理百多个拖家带口的流民,单靠几个衙役书吏肯定是不行的,在城外找了个空旷有河流经过的地方,将这些人安置下来,楚质让他们自行组合成十几个上团体之类的,推选一个负责人,以方便管理。

况且出来逃难的,肯定把家里的细软家当全部带了出来,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之家,家里或者偶有一两件珍贵物品,秉着财不露白的经验,自然是随身携带,至于像那些衣服、袄被之类的,固然不值什么钱,却也舍不得扔弃,而且出门在外的肯定也用得上,而那些鸡鸭牛羊猪狗之类的牲畜,更加必说了,说不定以后遇上什么困境,还要靠这个救命呢。

所以在临时安置地里,小孩哭泣声、大人训斥声、牲口嘶叫声,还有胥吏们么喝指挥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简直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同,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将他们分成十几个小组,安置在指定的十几个区域内。

带着一帮手下,在百姓敬畏中夹杂着感激的目光注视下,楚质缓步在这里巡察,心中有几分感叹,这时代没有什么简易房,也没有所谓的帐蓬睡袋,这些人也只能露天而眠,幸好天气炎热,而这里空气干燥,也不用担心受湿受寒染上什么疾病。

有条件的,可以垫上有几块木板,没有条件的自然是辅上一层干稻草,实在没有办法,那也只能以天空为帐,大地为床了,当然这事还是比较次要的,在楚质指示下,现在胥吏们正带着二十几个流民中的青壮,在附近的山林中砍林伐木,准备搭建几个公厕。

既要沐浴更衣,又要清扫垃.圾,连喝水有都限制,不仅百姓弄不清楚这些奇怪的规定有什么深意,就连县衙内的胥吏也摸不着头脑,但是势比人强,人家是官人,供吃供喝的之余,还亲自过来安置大伙,就凭着这份恩情,大人有什么吩咐,绝对没有二话。

而胥吏们自然明白什么叫做上.尊下卑,上头有令,领会了意图自然要做,心里糊涂更加要积极努力,不在就等着收拾包袱走人吧,胥吏们心里清楚的很,现在这年景,正逢旱灾来临,若是被赶出了衙门,说不定过几日就成为流民中的一员,所以就算心中有什么腹诽异意,也决然不敢表现出为,见到楚质前来,工作反而更加卖力了。

“大人,按照这个速度,日落时分.就可以完工了。”见到楚质走近,某个胥吏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具,点头哈腰说道。

楚质微微点头,偏头说道:“李县尉,此事不可懈怠,待.会你留下督促他们,而且郊外之地不比城内,总有些不安全,夜晚你安排几个衙役留下守夜吧。”

李世达微怔了下,连忙拱手说道:“下官遵令。”

在李村休养了几日,卧床不起的李明达终于康复.归来,如今一身干净整洁的官袍,面色透着红润之光泽,显然恢复得非常彻底,丝毫看不出前几日还气若游丝的状态,听到楚质的吩咐,李明达心中非常不情愿在这赃乱之地待下去,但是也不敢明着违背命令,答应了句,目光闪烁,悄悄后退半步。

走了几步,远处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奔了过来,.喘息未定,朝楚质行礼,敛息吸气说道:“大人,州衙传讯,太守召见。”

瞳孔凝聚了下,.楚质回身说道:“既然如此,这里的事情就交由李县尉全权负责。”再叮嘱几句,楚质就带着几个衙役,坐上轿舆,朝着城内州衙方向行去。

“县尉,一路走来定然辛苦了,不如喝口水歇息片刻。”见到楚质的轿舆消失,几个衙役连忙围在李明达旁边殷勤伺候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翻找了下,就拿出许多吃食来,也就是糕点馒头之类的,想来也是衙门们的胥吏,油水固然不少,但是肉食价钱更贵,不是寻常胥吏可以消受得起的。

唇间绽出一缕笑容,李明达在附近找了张椅子悠闲坐了下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几个衙役的孝敬,刚往口里塞了块点心,忽然瞧见附近污秽的环境,顿时没有了味口,将点心随手一扔,呸了下,掏出丝帕轻拭嘴唇,眼睛里掠过厌恶的神色。

“县尉,这糕点不合您口味?”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糕点坏了,衙役心中迷惑,也取出一块尝了口,香甜滋糯的,没有什么问题啊,或者是县尉大人对这种普通吃食瞧不上眼,几个衙役暗暗推测,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察觉出手下的情绪,李明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角,缓声说道:“在此污秽之地,就算是烟雨楼的美味佳肴摆前面前也难以下咽。”

几个衙役随之释然,七嘴八舌的说道:“县尉大人言之有理。”

“行了,不用溜须拍马的,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李明达笑骂说道,在官场中磨练了几年,他早就明悟出一套御下之道,对待下属,应该时常示之以威,但是偶尔之间,也要和颜悦色的对待,不然过于严厉,下属固然心存敬畏,却未必心服,办差自己不尽心尽力,而总是一味的宽厚仁义,这些奸滑这徒只会觉得你这人可欺,没有丝毫的敬意。

对视片刻,你推我挤之下,某个衙役腆着个脸,堆起笑容,吞吞吐吐说道:“县尉大人,刚才知县大人吩咐,要…安排几个兄弟守夜,你看……。”

“嗯,给这些贱民守夜,不仅是件苦差事,而且说出去脸上也无光。”李明达轻悠叹息说道:“但是知县大人执意如此,本官也没有办法为你们推却啊,只能先委曲你们几夜,我再与知县说道说道,给你们求个情,免去这躺差事。”

众衙役无奈,但还是开口感谢李明达的心意,连县尉大人都没辄,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想不干了,不然也只能遵令行事。

这帮人在这边悠闲享用膳食,而征用的流民青壮却在辛苦伐竹搬木,官大人休息,平民本百姓干活来就是平常的事情,也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就在这时,有个衙役奔来提醒道:“李县尉,有人过来了,似乎是知县大人身边的随从。”

“看来楚知县还是有点不放心各位啊。”李明达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话,随之起身扬声道:“歇息够了没有,该干活了。”

“才一碗粗茶的功夫,还没有缓过气来呢。”衙役们报怨起来,不情不愿的拿起工具,有气无力似的朝旁边的树木走去。

长贵轻快走来,也没有搭理这帮装模作样、偷懒耍滑的衙役,直接来到李明达旁边,客气行礼道:“李县尉,小的奉知县大人之令来此处帮忙,却不知李县尉可有什么吩咐。”

帮忙还是监视,李明达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将长贵之言当真,更加没有什么吩咐了,只是让长贵在旁边走走看看,最好能督促下干活的百姓,免得他们借故偷懒。

长贵微笑答应,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对了,大人刚才吩咐说要几个衙差大哥留下守夜,却不知道是哪几位?”

“听到了没有,哪个守夜的还不快些出来。”李明达扬声叫道,经过一番推三阻四,终于有五个衙役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满面的惆怅与不满。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问清楚五个衙役的姓名,记录了下来,长贵点头笑道:“五位衙差大哥辛苦了,大人有言,夜里寒气颇浓,每人予三十文酒钱,以便暖身,明日还可休息半日,不必回衙门值守了。”

杭州的物价不比汴梁城,在些普通的小吃店铺内,几文钱就可以饱餐一顿,一坛普通的浊酒也就十几文钱,再花几文钱买上几两下酒肉菜,那晚上不是熬夜,而是去潇洒了,而且明日又有时间可休息,似乎还有余钱进账,细细算来,值。

一时之间,几个衙役眉开眼笑的到长贵那里领取了赏钱,在同僚们羡慕的目光下,乐滋滋的将铜钱收藏妥当。

“早知如此,我刚才……。”某些衙役心中懊悔不已,身为衙役,在衙门里轮值守夜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谁会想到在外面守夜居然有钱可拿的,你推我躲之下,反而便宜了那几个小子。

“不要紧,明晚还有机会。”衙役们窃窃私语起来。

“居然被区区几十文钱收买了,果然是一群见利忘义之徒。”李明达心中鄙视暗骂,轻轻转过身体,脸色似乎有些微的阴沉:“先是劳之以力,然后再动之以利,心中不满自然烟消云散,真是好手段啊。”

“吵嚷什么,还不快些干活。”某个资格较老的衙役叫道,立即得到众人的影响,特别是拿了钱的五个衙役,砍伐的时候十分的卖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楷模典范。

在众人的努力下,不久之后,几间竹木小屋立时搭建起来,做工固然粗糙简陋,但胜在牢固,这些就是供流民百姓出恭如厕沐浴的地方,看着建立在附近的几间小屋,一些百姓脸上露出灿烂满足的笑容,还有一丝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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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还有一章,唉,我可怜的全勤。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对策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对策

州衙与县衙固然邻近,但是若是没别的事情,楚质很少前去拜访,一是工作特别忙,没有闲暇时间,二是总往上级那跑,传出去影响也不太好,三是州衙里除了知州通判,其他诸曹官员,品秩固然与楚质相当,但是从名义上来说,也是他的上级,想到去到那里要给那么多人见礼,有平白矮了几分的感觉,还不如在县衙里爽快。

当然,范仲淹赴任之后,楚质倒也想前去拜访,可是贴子递了上去,却没有了下文,楚质也识趣的不再投贴,当初的激动喜悦心情早就已经淡了,而今日范仲淹相召,楚质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兴奋的。

可惜只是公事,来到衙门,在州衙衙役的引请下,楚质衙门三堂之内,却见张元善已经在这里等候,旁边却是州衙诸曹官吏,见到楚质前来,纷纷友善的点头,却没有说话的意思,楚质见状,悄悄地的在下首寻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等待起来。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音传来,却见厅堂帷幕微微掀开一角,一抹绯红之色映入众人的眼帘,州衙之内,能穿得上这种颜色官袍的,除了范仲淹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众人随之站了起来,起步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太守。”众人整齐有序行礼。

“不必多礼,都坐下吧。”今日的范仲淹身穿绯色官服,沉着内敛的气息中带着一股威仪之状,声音固然温和客气,但是落入众人耳中,却觉得是句不可抗拒的命令,纷纷毕恭毕敬的返回各自位置坐下,直腰挺胸,目光低视。

“放松些,老夫又不是吃人的.考虑,何必如此拘谨。”范仲淹淡淡说道,语气之中含有些许的笑意,除了楚质把这话当真,坐姿缓和了些外,其他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改变。

轻轻环视众人,目光在楚质身上.停留数息,似乎有些微赞许,范仲淹沉声说道:“今日老夫将诸官请来,却是有要事相商,至于所为何事,想必各位心中应该也清楚,近日来杭州各地灾情越加严重,流离失所的百姓也逐渐增多,纷纷向城中涌进,此事应该如何应对、解决,还请诸官出谋献策。”

怎么解决,自然是按照惯例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灾后再将其遣送归籍,这是在坐的大部分官员心中所想,但是没人敢说出来,毕竟是范仲淹的问题,如果说这种老生常谈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水平,况且谁的心里都明白,人家范仲淹为官多年,乃是举世闻名的治国贤相,对于官场上的惯例、潜规则岂能不知,既然如此询问,心中肯定另有打算。

揣摩上级心思是官员的必修课,众人纷纷猜测范.仲淹话里的意思,衙堂内顿时之间安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顾通判率先开口道:“下官认为,不必再等朝廷公文到来,现在就可放粮赈灾,同时请安抚司派军士难维护秩序,免得发生抢粮事件。”

范仲淹闻言,轻微点头,也没有说话,其他人见状,见.顾通判都已经抛砖了,而且还是陈年的旧砖头,那自己还有什么顾虑的,纷纷开口建言献策。

“太守,下官认为,流民日渐增多,对城中居民定然.有所影响,不如让地方各县派人在途中将向城中行来的流民截住,安置在县城之中,然后再将赈灾米粮运住各县,由各县负责发放,这样可以起到疏散的作用,免得流民都聚集在州城,难以掌控。”某官说道,主意倒有些建设性,只不过却不知是否切实可行。

或者是受到后.世的文献资料、影视资料的影响,楚质总是觉得,宋代的官员好官固然不少,但是贪官污吏却更加多如牛毛,特别是低层的官吏,简直就是专门祸害百姓的阶级敌人,让他们负责放粮救灾,楚质总是担心这些官员将百姓救命的米粮给贪没了。

幸好范仲淹没有表示要赞成,只是目光轻移到下个官员身上。

“下官觉得,……。”几个官员纷纷说出自己的见解,很快就轮到了张元善。

“应对固然重要,但是下官认为,趁旱情还未十分严重,应该派遣各衙工房官吏到各地江水河流视察,寻思其枯竭之因,探究其可有解决之道。”张元善轻声说道:“有些地方水源充足,如果邻县恰好缺水,或者可以挖渠引水,解决旱情。”

如果听到刚才那些官员的提议,范仲淹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表示,那现在他可是面露赞许微笑,显然心中满意张元善的建议。

这个才是堪称大用的办法,楚质惊讶的看向张元善,这方法与现今的南水北调工程有异曲同工之处。

心中感叹不仅古代劳动人民拥有智慧,人家官僚阶级的头脑也不见得差到哪去,突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楚质眨了下眼睛,恍然起来,轮到自己发言了。

沉吟了下,楚质轻声问道:“却不知太守之意,只是单纯的想安置流民百姓,让他们渡过这个难关,还是别有其他的用心。”

这话什么意思?能有什么用心,其他官员愕然,纷纷看向范仲淹。

唇间笑意浓郁了些,范仲淹不答,开口反问道:“两者有何区别?”

“若是单纯的安置流民,那只要按照诸位大人之言,依计行事即可,下官经验浅薄,思绪不周,也没有什么主意。”楚质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古代赈灾,自有一套传承已久的办法,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自然充满漏洞,但是考虑到古代的各种限制因素,这已经是最切实可行的方法了。

“那依你所想,老夫能有什么用心。”范仲淹不动声色的说道。

“太守不仅想让百姓安然渡过旱灾,还想让他们在灾后有余钱重建家园,将灾害的影响降到最低。”楚质轻声说道。

深深望了眼楚质,范仲淹脑中浮过某人寄予自己书信中的一句话,此子颇有君子仁义之风,而且还有七窍玲珑般的心思,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有几分属实。

不贪财好利,这可以从夜拒张村访客事情上看出,关心民生、百姓,似有爱民如子之心,可能形容得有些不恰当,但实事就是如此,满城官员,听闻城外有流民聚集,丝毫不为所动,或者只是派些下属前去探明情况而已,或许有些武断,但是众人与楚质的行动相比,却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本来秋收在即,但顷刻之间,收成全无,夏税未完,而秋赋又至,就算朝廷能免去今年的赋税,但是明年开春之时,已经家徒四壁的百姓,春耕种地之时怕已是有心而无力了。”楚质微微叹息说道,毕竟有积蓄的人家不可能成为流民,而成为流民,则说明他们已经走投无走了。

“如此光景,活下去已经是天之幸,岂还能要求其他。”沉默了半响,某个官员轻轻说道,目光有些迷离、茫然,似乎深有感触。

不理会官员的感触感叹,范仲淹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这个……。”犹豫了片刻,楚质说道:“请教各位大人,下官初临钱塘,对于杭州风俗不甚了解,但也听闻吴中百姓喜庆热闹之事,却不知是否如此。”

心中迷惑,见范仲淹微微点头示意,某个官员微笑道:“事实却是如此,可惜楚知县来晚一个月,不然就可亲眼见到端午节时,在西湖之中的赛舟盛会,那场面,绝对不逊于汴京的上元灯节。”

“五月赛舟,七月七夕乞巧,八月观潮,那六月份没有热闹可看,岂不是很可惜。”楚质自言自语道。

“确实可惜。”范仲淹微微笑了,和声说道:“老夫听闻,你在城外寻了处地方安置流民,而且还大兴土木的为他们建造容身之所,最后还付他们工钱,既然所建房屋归他们自己使用,为何还要付钱予以他们。”

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玄机,怎么说话跳来跳去的,让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大部分官员一片茫然,当然也有两三人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下官身负朝廷守民之责,见治下百姓流离失所,露宿风餐,请教太守,下官应该如何行事?”楚质恭敬问道。

“慈幼、敬老、养万民。”范仲淹说道:“为其安家落户,乃是自然之理也。”

“既然为百姓安家落户是下官的责任所在,下官怎能漠然置之。”楚质微笑道:“只是夏税还未征收,县衙之内也无余钱,如果雇用匠人建筑房屋,花费颇多,还不如请流民帮工来得实惠。”

停顿了下,楚质继续说道:“建房确实供他们所用,但是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下官让他们为之,相当于下官雇用了他们,这时候他们已经不是流民,而是下官雇用的工人,自然要付工钱,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那房屋建好之后呢。”有人问道。

“之后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楚质轻笑道,只要身上有足够的钱,谁愿意在城外住房下,那自然不再是流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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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明天,能不能将昨天的补回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应对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应对

在场的官员有人深谙这个道理,有人似懂非懂,有人干脆糊里糊涂,只觉得楚质纯粹多此一举,既然有心帮助,直接发钱下去就行了,何必转几个弯子,却不知人活一张脸,只要自身有能力,谁愿意靠别人人施舍度日。

而且古代民风还比较纯朴,能心安理得享受嗟来之食的怕是没有几个,当然天性懒惫之徒自然另当别论,烂泥总是扶不上墙的,然而城外的是流民百姓,而不是乞丐,或许不理解什么叫做自尊之心的概念,但是羞耻感觉还是有的,懂得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总要比接受别人的接济强。

各位官员发言完毕,目光看向范仲淹,不管出的主意是否可行,或者有什么疏漏的地方,都要经过范仲淹的赞成或补充,不然也没有实行的可能。

范仲淹沉默不语,炯炯有神的眼睛泛出思索之色,考虑片刻,才缓声道:“旱情严重,放粮赈灾势在必行,事急从权,不必等朝廷之令了,顾通判,此事由你负责。”

顾通判轻轻点头,其实放粮救灾之事,除非是官员谎报灾情以中饱私囊,不然朝廷肯定会允许的,提前行事也不见得要负上什么责任,不然他也不会出这个主意了。

针对各官员提出来的建议,.范仲淹轻声点评起来,或者点头赞许,或者加以拾缺补漏,或者予以否决,态度温和,让众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就算自己的主意没有被采纳,心中却丝毫没有怨念。

“张知县,明**带着几精通水利.的官吏,到杭州各县查视。”范仲淹说道,显然是同意了张元善刚才的提议。

“下官遵令。”张元善起身拱手道,.心中有几分兴奋,要是自己的主意行之有效,功劳肯定是少不了的,既能安抚地方百姓,又能得到政绩,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当张元善坐下时,其他官员露出专注之色,刚才范.仲淹与楚质的对话让他们似乎明白,但又迷惑不解的,如今该揭开谜底了吧。

“嗯,先这样吧。”沉吟了下,范仲淹开口说道:“希望诸官.齐心协力,帮百姓渡过灾荒,保地方之安宁。”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在场的官员立即起身齐声.说道,随之非常识趣的告退而去,走回身走了几步,却听范仲淹说道:“楚知县暂且留下。”

诸位官员步伐.停顿了下,看向楚质的目光复杂多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羡慕之色占了绝大部分,等了几息,发现范仲淹没有再喊其他人,只好带着一丝遗憾心情离去。

“范公。”楚质回身行礼,心情嘛,也很复杂,喜悦、激动,还有些心虚。

“坐下说话。”范仲淹轻声说道,楚质乖乖说了下来,心情居然有些忐忑。

微微打量了下,范仲淹唇角泛出轻微笑意,说道:“楚知县,对于如何安置流民,老夫确实别有用心,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太守大人心中自有打算,就不须下官多言了吧。”楚质小声说道,真的很心虚,这几日,抽了些时间回忆解决干旱情况的办法,现代的办法没有技术支持派不上用场,那就想其他的手段,思来想去,还真给他想到了,只不过主意很常见,但似乎是人家范相公开的先例,当着人家的面,将人家的主意说出来,似乎太不地道了些。

正如楚质所料想的一样,当日在安溪发觉旱灾将至时,范仲淹也随之放弃立即赴任的打算,在杭州城各地方走了遍,发现旱情如期而至,大片的水稻枯萎,颗粒无收,百姓被迫离开村庄,情况要比想象中的严重,范仲淹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到任之后的十来日,范仲淹并没有闲着,而是在殚精竭虑的思考着解决之道,就在昨日忽然接到楚质的汇报,说是准备在城外空地建筑什么临时安置房,供流民百姓居住,请求州衙予以支持。

尽心为民,值得表彰,只看了个开头,范仲淹就对楚质的提议十分的赞成,就要提笔批示之时,却发现公文后面还附有份清单,上面详细的将建筑安置房所需要的钱粮,一笔一笔的列了出来,让人一目了然。

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理会什么生态环境,城外山上尽是竹木,可以就地取材,所以木料、泥瓦加起来才十几贯钱而已,清单上最大的支出反而是工钱,区区百来两百贯钱的账单,范仲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顺手写了个允字,就要盖上印章,但是呈报公文的官吏却多嘴说了几句,却让范仲淹迟疑起来。

既然让流民衙役动手建房,还要什么钱粮?范仲淹暗暗沉思,要是说楚质借口贪没这些钱粮,范仲淹自然是不信的,从某个途径了解到楚质的家庭背景,清楚楚质未必会将些许钱粮放在眼里,而且既然能拒绝张村的谢礼,可见其清正之心。

钱是给流民的,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寻思片刻,范仲淹脑中灵光闪现,额眉轻轻舒展,有些明了起来,心中有了主意,才决定召见杭州城中各官前来商议对策。

“听你之意,似乎知道老夫的打算?”范仲淹微笑说道:“但是老夫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呢,所以也很好奇,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眨了下眼睛,楚质语塞,沉默起来,而范仲淹似乎也不着急,显得很有耐心的看着楚质,嘴角不知不觉中绽出一缕笑容,范仲淹说的倒是实话,只是有隐约有些念头而已,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想法,可是楚质却不那么认为,心里虚飘飘的。

偏头想了下,楚质轻声说道:“流民日多,聚于城外,背井离乡,心绪自然彷徨难安,固然可以放粮救济,或能安其心,但只是一时的解决之道,终归不是良策。”

“嗯,那依你之见,什么才是良策?”范仲淹问道。

“下官认为,既然身如浮萍,飘泊不定,那就应该帮其安家落户,哪怕只是暂时的,但也能予以百姓希望。”楚质说道:“有了希望,百姓就安心了一半。”

“那还有一半呢?”范仲淹继续问道,明亮的眼睛掠过明显的赞许之意。

“让流民安家落户容易,但是靠着官衙发放的钱粮,他们也只能勉强度日,旱灾过后,用什么来养家糊口。”楚质轻叹道:“所以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只是一时的解决之道,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流民终日无所事事,只靠着官衙赈济,只会增其惰性,招惹是非,此风万不可长,自然不能让他们清闲下来。”范仲淹微笑道:“想必楚知县是如此考虑的吧。”

自己考虑过吗,或者有吧,楚质有些不自然的点头。

“那流民建造好房屋之后你又该如何?”范仲淹说道。

“钱塘县衙长年不修,已经残破不堪,也该到修葺的时候了。”楚质毫不犹豫的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古代的官场上流传着官员不修衙门的忌讳,因为官员都希望自己能够步步高升,修了衙门岂不是说自己要留下长住,所以楚质这话也不是什么借口。

以范仲淹的胸襟气度,岂会将这种忌讳放在眼里,闻言轻微点头:“确实也是如此,还有各衙的官舍,也该翻整了。”

“不仅如此,城中的街道、城墙、码头、驿站、仓库……。”掐指数了遍,楚质微笑说道:“要加以排查,如果有什么隐患、残漏、不足,也该修补、扩建了。”

“那岂不是要大兴土木。”范仲淹轻微一笑:“这样说来,城外才有百来个流民,怕是难以胜任如此繁浩的工程。”

楚质轻轻笑了,事情还真是这样,当然,现在才是旱灾初始,还没有那么多的百姓逃难,或者还在路上,再过些日子就难说了,怎么能不事先未雨绸缪。

“楚知县,回去之后,你将心中的想法,写份详细的折子。”过了片刻,范仲淹轻声说道:“到时再让诸官讨论,加以完善。”

楚质轻声答应,就要起身告退,却听范仲淹唤道:“楚知县。”

“下官在,范公还有什么吩咐?”楚质轻微施礼道。

“离京之时,济川兄身体如何?在忙此什么。”沉默了下,范仲淹轻悠说道,目光有些感怀,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怔了下,楚质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老师身体安康,精神矍铄,平日里在书院讲课,闲暇时练字习画,最近还与汴梁城的各位名士研究养生之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范仲淹喃喃自语,仿佛安心了许多。

其实从何涉的言行举止中,楚质也知道他与范仲淹是知交好友,当年就十分的支持范仲淹实施新政,后来新政失败,范仲淹等人纷纷被谪出朝廷,而何涉是天子赵祯的老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风波自然影响不到他。

只有不过何涉也是个倔脾气,上书请天子召回范仲淹,赵祯自然不会轻易同意,一气之下,何涉干脆以年老体衰为由,向吏部提出请辞,天子自然不允,如此再三,也清楚何涉的脾性,无奈之下只好批准了,之后何涉当然是不甘寂寞的办起了书院,专心育才。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差地别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差地别

询问了几句何涉的情况,过了片刻,范仲淹似乎有些兴味索然,轻叹了下,挥了下手,楚质也随之识趣的告辞离去。

杭州城放粮赈灾的消息如同春风一样,顷刻之间传遍各县乡村镇邑,成群结队的流民纷纷涌来,仿佛在一夜之间,杭州城外就聚集了数千避灾的流民,这个时候,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

钱塘县这边,经过多日来的管理,对于如何管理安置流民,胥吏们的经验十分丰富,么喝几句就把乱蓬蓬的流民调动得井然有序,而仁和县辖区内,因为张元善到各地去视察河流情况,安置流民的事务自然落到主簿和书吏们身上。

然而这些人能有什么经验可言,只是将流民胡乱的安置在一堆,随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立即厌恶似的拂袖离去,留下大批茫然不知所措的灾民,没有人管理调度,场面岂是一个乱字能说得尽的。

流民之中,总有些亲戚朋友的存在,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同乡、同镇、同村或者久不见面的亲戚好友某某也来了,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总要过来问候几句吧,就好比现在,有个憨厚的中年大叔来到仁和县安置流民的地方,立即愕然起来。

小儿悲啼、鸡鸣犬吠,乱七八.糟、眼花缭乱,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啊,扯开嗓门,以熟悉的乡音腔调嘶吼了片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外甥,甥舅两人抱头痛哭好半天,诉尽旱灾来时的悲苦,良久之后才抹泪停泣。

“三娃子,你爹娘呢。”揉了下泛红的.眼睛,憨厚大叔翁声询问起来,不问还好,一问三娃子眼泪又冒了出来,其中原由不言而喻。

“我可怜的妹子妹夫啊。”呆了下,.憨厚大叔惊天动地的吼了起来,真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逃难而来的流民哪个没有伤心之事,顿时之间纷纷陪哭不已。

良久之后,憨厚大叔幽咽说道:“娃子,你受苦了,以后.就跟着舅吧,只要老舅还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意动不已,可是犹豫了片刻,三娃子摇头拒绝道:“舅.的好意俺心领了,可是俺家还有三四口人,不能拖累你啊。”村民纯朴,知道大家都是避难的,彼此都不容易,怎么能够给人家添麻烦。

楞了下,憨厚大叔明白过来,报怨说道:“你这娃子,.成亲生娃也不给舅捎个口信,还不快将娃娃儿带来给舅姥爷看下。”

三娃子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脑袋,匆匆忙忙的挤进人群之中,好半响才艰难的一手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身后还跟着个双手抱着还没有断奶婴儿的小媳妇。

无礼外甥今年才十七八岁,检察三个小孩都是带把的之后,憨厚大叔嘴巴咧得大大的,笑不合拢,连声叫好,大手狠狠的落到三娃子肩膀上,啪啪作响,古代可没有计划生育的概念,将多子多孙视为福气,恨不能找个种猪成亲,一胎生十七八个以上。

这个时候,没断奶的婴儿似乎见到父亲被人揍了,哇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小媳妇连忙柔声轻哄,可惜却不见效。

“估计娃娃儿是饿了。”憨厚大叔笑道,忽视见到三娃子和小媳妇脸露难色,心中顿有所悟,瞧他们面黄肌瘦的模样,显然也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大人都饿着,能有什么奶水喂娃。

憨厚大叔连忙从怀里抱出一块方帕,小心翼翼的掀开,却是几张白面馍饼子,轻轻递了过去说道:“娃子,快些吃吧。”

艰难的咽了下喉咙,三娃子摇头说道:“舅,不用了,俺还有……。”

“滚,没你什么事。”一把将三娃子推开,憨厚大叔瞪眼说道:“这是给娃媳和娃娃的。”

小孩子能懂什么事,见到有个和颜悦色的大叔递来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饼子,纯净清澈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特别是在饼子已经塞到小手的情况下,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即张嘴撕咬起来,吃不不亦乐乎。

小媳妇接过面饼,怯生生的看着三娃子,自己倒不要紧,可是不能让老婆孩子都饿着吧,这时候还要什么面子,三娃子微微点头,小媳妇见状,连忙取来碗和水,将面饼泡糊,细心的喂着婴儿,不时朝憨厚大叔露出感激的表情。

“舅,这是白馍面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三娃子走近憨厚大叔,悄声道:“你……。”

瞧三娃子那神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憨厚大叔顿时怒目而视说道:“别胡猜,你舅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三娃子连忙陪笑道,唉,村里人就是纯朴,这样说就是承认自己有这样猜想过。

“收拾一下,跟着舅走。”憨厚大叔大包大揽说道。

三娃子心中情愿,但还有些犹豫,轻声说道:“舅,听官人们说,让俺们待在这里别乱动,待会会有人发放粮食。”

“别信他们。”憨厚大叔压低嗓门说道:“俺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那里要比这里好。”

怎么好法憨厚大叔也没有说清楚,但是出于对亲人的信任,考虑了下,三娃子还是决定拖家带口跟着舅父离开,绕着杭州城墙走了半圈,几人就来到目的地了。

“舅,这里是什么地方?”三娃子目瞪口呆说道。

一大片空旷之地,整整齐齐的搭建着百多间或用稻草,或用竹木造成的棚子,棚子固然简陋,但也能摭风挡雨防晒,每个棚子中都有人居住,还摆放着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衣裳袄被之类的物品,似乎与寻常百姓之家一样。

“听大恩人说,这里叫什么临时…安置…区域之类的。”憨厚大叔含糊说道,扯着三娃子一家向棚子走去。

刚刚走近,就有一个衙役冒了出来喝道:“什么人,有没有牌子。”

不管惊吓住的三娃子一家,憨厚大叔十分熟络的从贴身的怀里掏出一块方寸大小的木牌子,牌子上还刻有些字样,编号为一二五,恭敬的呈了上去。

接过牌子,仔细掂量了翻,核实无误后,衙役指着三娃子他们说道:“他们呢。”

“回差大人的话,这是俺的亲戚,也是家里遭了难,来……。”憨厚大叔解释起来。

“来这里的谁不是家里遭灾的。”衙役有些不耐烦,将牌子抛回给憨厚大叔,轻轻挥手说道:“带他们去备案领牌,还有告诉他们这里的规定。”

“明白,明白,谢谢差大人。”憨厚大叔说道,朝三娃子几人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的向里面走去。

“舅,……。”从书吏那里出来,手里拿着块一一七五的牌子,三娃子满头雾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才好,但是不管如何迷糊,背后的一斗米粮总归是真实的。

“走,先随舅回家,有什么不明的,再与你细说,你家表兄表弟可是时常念道着你呢。”憨厚大叔笑呵呵说道,说到那个家字时,心中感触难言。

引着三娃子几人在整齐划一的棚子中穿行,片刻功夫就来到了憨厚大叔家里,所谓的家,其实也是个棚子,连门都没有,只是挂着个草帘子,听到憨厚大叔的叫唤,家人连忙迎了出来,又上演着一场情深似海的悲伤戏剧。

杭州城墙之上,遥望着置流民的地方,范仲淹淡声说道:“几步之隔,却是天差地别的景象。”

旁边几个官员当然明白范仲淹在说什么,悄悄对视了眼,也不好应声,一边是乱七八糟的场面,而这边却是井然有序的场景,谁是天,谁是地,一目了然。

轻轻回身,也看不出范仲淹是喜是怒,只听他轻声说道:“诸官,楚知县递上来的折子各位都看过了,觉得如何?”

“下官没有异意。”静了片刻,有个官员站出来说道,其他的也就罢了,那个修官舍的建议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要知道官舍可是自己和家人住的地方,谁不希望自己居住的环境条件舒适些,冲着这点,自己肯定要支持,况且又不用自己出钱,为什么要拒绝。

同僚一场,彼此的心思岂能瞒得过去,人心相同,自然又有几个官员站出来附和,表示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应该尽快行动。

当然,也有人觉得不妥,出来提醒道:“太守,以工代赈固然可以一举两得,但是所耗费的钱粮不在少数,事后怕会受到朝廷责问。”

“为了百姓,岂能因为害怕责问而退缩。”范仲淹轻声说道,这么崇高的口号压了上来,那人自然不能说是,乖乖退了下去。

然而还有官员心有疑虑,轻声说道:“太守,据下官估算,城外灾民已有三四千人,陆续而来的不计其数,只修几处官舍衙仓,怕是雇用不了那么多人吧。”

流民之中,老**孺固然占了大半,但是青壮也不在少数,杭州城只有三处官舍衙门,除非是推倒重建,不然只需要二三十人,花几日时间就能修葺完成,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人多好办事的,衙门固然宽敞,但是也不能一下涌进两三百人啊。

“那是自然,所以又要烦劳楚知县了。”范仲淹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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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能码章,在十二点左右更新,不敢保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及一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及一分

杭州南屏山,横亘于西湖南岸,山上林木苍翠,秀石玲珑,山上有一座永明禅院,位于西湖南岸南屏山慧日峰下,为吴越始建,到如今已有百多年的历史了,吴越当年有佛国之称,受其影响,杭州人士比较信佛,而作为城中比较有名气的永明禅院,自然是香火鼎盛,信徒游客络绎不绝。

受范仲淹的委托,楚质广发请柬,将杭州城内缙绅大户巨商请来,在永明禅院前面的园林中聚会,有意在这个充满慈悲气息的地方设宴,激发他们的仁义之心,以达到目的。

说实话,现在城外是什么样的光景,灾民遍地,缺钱少粮的,缙绅大户们谁人不知,接到请柬之后,纷纷猜测这个宴会怕是来者不善啊,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也不怪他们这样想,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先例。

每逢灾荒之年,当官衙没有能力或者装做没有钱粮救济灾民的时候,总是到富商大户家里借粮,所谓的借,肯定是没有还的,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吃这份亏啊,久而久之,也学会推诿起来,而且大户人家,多多少少与朝廷官员有那么些关系,除非是背景浓厚,或者楞头青的官员,不然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如果请柬上署的是楚质的名字,自然没有人理会,或者借故不来,问题在于,楚质前面还有个范仲淹,加上官印及私人印章,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富户巨商自然明白,不能将范仲淹当做普通的贬官州官视之,不是尊敬他的名声,也不是害怕他的官职权威,而是畏惧其手段。

当年范仲淹推行新政时,为.了撤换地方上不称职的官员,他派出许多按察使,分赴各地,按察的汇报一到,贼官姓名就从班簿上勾掉,当时的大臣富弼看他一手举簿、一手执笔,俨若无情的阎罗判官,便从旁劝谕:“你这大笔一勾,可就有一家人要哭!”而当时范仲淹的回答是:“一家人哭,总该比几个州县的人哭好些。”

深知这典故的巨商富户,明白在.这个灾荒时候,千万别惹怒这位判官阎罗,不然就算朝中有人,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谁知道这位相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说心中再怎么不情愿,接到请柬之后,众人还是应邀而来了。

园林之中,桌席之上已经摆放.茶汤糕点、四时瓜果,旁边还有一帮姿容俏丽的女伎弹琴弄箫,翩翩起舞,只不过众人这时哪里会有欣赏的心情,心中惴惴不安的盘算起来,待会范仲淹若是开口索要钱粮,自己应该怎么样应付。

“楚大人,时辰快到了,怎么还没有见范公?”在园林某.个角落找到了楚质,沈辽也没有客气,直接询问起来,虽然也知道这个酒宴有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

如果是其他官员索取,可能还要考虑一下,应该怎.么样婉拒,要知道空中钱财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岂能随意赠人,但是换成是范仲淹,天下谁不知范公的人品,沈辽的心思自然而然转变,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而且还是用来赈灾所用,给就给呗。

“放心,范公肯定会过来的。”楚质随口应道,眼睛看.着西湖景色,手中的画笔也没有停下,轻柔在平铺的纸张上勾勒起来,这段日子忙碌之极,都没有时间练字作画,前两日收到何涉的书信,让其寄一两幅作品回汴梁,以考核他的字画是否有所进步。

果然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字倒没有什么,批示公文经常要用到,画倒是生疏许多,久不提笔,差点忘记应该怎么样勾勒图形了,只好在百忙这中抽出些时间练习。

写字作画是件风雅的事情,沈辽也不好再打扰,闻言退了两步,仔细观摩起来,立即发现楚质的画技与众不同之处,到底迥异在什么地方,沈辽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画非常的逼真,但绝对有别于画匠的刻板呆滞的图画,反而充满……。

“空间立体感。”听到沈辽的迷惑,搁笔吐气的楚质回答起来,古代的图画,大多时候是平面图,还不懂得运用技巧画出透视的立体感觉,明白什么是空间立体之后,沈辽毫不犹豫的向楚质请教起来。

“在下只是略得皮毛而已,还在摸索之中。”楚质犹豫起来,不是有心藏私,而是害怕误人子弟,毕竟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图画有些不伦不类的,担心教给沈辽的是错误的技巧,那反而弄巧成拙了,对此沈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继续请教。

见沈辽这么执着,楚质考虑了下,也再推辞,拿来几张白纸,告诉他几种比较简单的素描技巧,让他练熟之后再来找自己。

试了几次,发现还真是颇有难度,不易掌握,沈辽的兴致来了,立即沉浸于这种新奇的画法之中,而楚质也在旁不时予以指点,一时之间,两人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我道为何不见沈二郎的踪影,原来是与楚知县在切磋画技。”几个缙绅慢步走来,自诩身份不同,而且家财也不是最顶尖的,他们也不怕范仲淹强行对自己如何,心情自然不像其他人那么忧虑。

“哎呀,让诸公久等,是本官失礼了。”楚质恍然,连忙赔罪起来。

缙绅们对于这个谦虚有礼的小县官还是有好感的,况且在他们心中,邀请自己前来的幕后黑手是范仲淹,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怨有头,债有主,总不能牵怒给人家吧。

“呵呵,正主还没到呢,楚知县与沈公子大可继续。”某个缙绅笑道,语气之中似乎有几分不满,当然谁都知道他在针对谁。

一片附和之声后,有人见到楚质的画,立即赞叹似的问道:“这图是何人所作?”

这明显是句废话,画中落款就有楚质的铭印,还在那里明知故问,不过楚质还是谦虚笑道:“随手之作,怕是入不了大家之眼。”

楚质这幅是工笔画,用淡墨浓彩着色,将眼前西湖的景色尽数纳入图纸中,比例十分的协调,仿佛一个微缩景观,这让人觉得有些新奇,宋代时候的图画都比较写意,只求意境深远,不求形象逼真,就算是写实写景的画作,也只是针对某个物事极力表现出来而已,哪里能像楚质这画一样,将眼前所看到的全部画出来。

退休官员与现任官员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将楚质的谦虚话当真,连连赞叹起来,把画里的一山一水,一景一物都如数夸了遍,还意犹未尽的转而夸起人来,当然,也有人心中对这画不以为然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个时候其他应邀前来的客人听闻这边有动静,也慢慢会聚了过来,知道怎么回事后,也随之奉承起来,听到一片顺耳之言,楚质面色泛出了几分红润,似乎有些兴奋,沉吟了下,又提笔在图画空白处加了几行字。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人扬声吟诵出来,立即被这创作手法独特,首句看似突兀,实际造句大气的诗作给吸引住了,这首诗气象宏大,既写出莲叶之无际,又渲染了天地之壮阔,使得整幅画面绚烂面生动,仔细品味了片刻,情不自禁击掌叫妙。

这回没有人心中不以为然了,纷纷围观着画中之诗,再对比眼前之景色,惊叹的感觉犹然而生,真心实意的称赞起楚质来。

“肯定是大人被暖风熏醉之后,才先我们察觉西湖风光的与众不同之处。”有人笑叹说道,众人纷纷含笑称是。

“说句实话,请各位不要见笑。”楚质惋惜似的说道。

“请大人直言,我敢保证大伙绝对不会笑话的。”立即有人好奇回应,况且事实也是如此,就算心中嘲笑,也没人敢表现出来。

“来杭州许久,本官还没有游过西湖呢。”楚质摇头叹道,满面的不甘。

人群之中立时传出一阵阵善意的笑声,当然也有些心思灵敏的人,知道楚质或者在暗示着什么,纷纷揣测起来。

“却不知诸位为何事而笑啊。”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似乎是下意识的,众人笑声戛然而止,回身凝视,却见一身朴素青衣长袍的范仲淹,在几个官吏的簇拥下,轻步走了过来,唇间掠出一缕淡微的笑容。

“见过太守。”众人纷纷上前见礼,见到范仲淹友好的回礼示意,心中居然有几分兴奋之色,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怎么说人家也是大人物,给些面子,某些人如是安慰自己,又忍不住挤上前去准备在范公面前露个脸。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范仲淹走了几分钟才到,看见范仲淹挂着那缕淡淡的笑容,挥洒自如的应付着几十号人的请安问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面面具到,丝毫没有遗漏之处,楚质心中羡慕不已,自己要是将这本事学到几分,仕途恐怕会更加坦直。

“这是楚知县的画。”走到楚质身旁,没有人敢挡在范仲淹的前面,画与诗自然映入他的眼帘,仔细观赏片刻,轻轻点头说道:“嗯,画颇有几分风韵,却不及诗之一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秋千

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秋千

范仲淹的评价让楚质很是郁闷,自己的画没有那么差吧,不管怎么说,正主到了,在众人的簇拥下,范仲淹一行来到宴席之中,分席而坐,自然有人添茶倒水。

得知范公已到,弹筝抚琴的女伎们更加用心起来,丝竹之音缠绵起伏,场中少女妩媚多姿的身影也越来越舒缓曼妙,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欣赏的心思,坐下来之后,反而显得有些拘束不安。

“老夫到任日久,还未与杭州的各位父老同聚叙谈,真是不够尽责。”范仲淹微笑,举杯示意,似有赔罪之意。

一阵不敢的声音之后,众人举杯共饮,随之又沉默了起来,目光游离不定,按他们的心思,宴无好宴,范仲淹越是客气,那谋求也甚多,岂能等闲视之。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想,饮酒之后,范仲淹也没有切入正题,而是与众人聊起了杭州城的地方风俗、奇闻逸事。

虽然如此,但是众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应付时,心中的某根弦还紧绷着,害怕一时不慎落入了套中,所以除了几个心怀坦荡的文人名士能与范仲淹谈笑风生之外,其他的缙绅富户们却应对得很辛苦,说话之前,总是要思虑再三,确认话里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才敢小心的说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只见范仲淹又.轻手举杯,微笑说道:“诸位……。”

害我们等这么久,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现在终于来了,宴会中大部分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吐了口气,随之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先行告辞,希望诸位.见谅。”范仲淹淡淡笑道,饮尽杯中之酒,微微朝众人拱手,带着几个僚官悠悠向山上走去。

“太守慢走。”楚质扬声叫道,直到范仲淹一行身影消.失,才坐了下来。

难道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真.的只是好心设宴,与自己等人见个面而已,确实别无他意,众人心中暗暗寻思,心情也很复杂,放心之余,也有些微的失望、遗憾,早知道刚才多与范公聊几句,怎么也要表现一番。

当然,也有些心.思深沉的,觉得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瞄了眼楚质,眼睛闪过一丝戒备之意。

“楚大人,却不知范公上山所为何事?”沈辽好奇说道:“在下对南屏山并不陌生,如果有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充当范公的向导。”

这个也是众人关心的问题,闻沈辽之言,纷纷留意聆听楚质如何回答。

小饮了口淳酿,楚质随意说道:“也没有什么,范公与永明禅院的长老住持是多年的知交好友,趁着今日有空,特前去拜访。”

以前范仲淹也曾经在杭州为官,认识些当地的名人文士也不奇怪,众人随之释然,越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悔意越浓,也有反应机灵的人联想起来,怪不得宴会请柬上落有楚质的名字,原来人家范公早就已经打算到寺里拜访,所以特意留下楚质作陪。

由此可以证明,这个新来的钱塘知县,在范公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而且又有如此才气,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却不知楚大人是何方人士?”某个缙绅和颜悦色道,看看能不能扯上点关系,说不定自己当年在那里作过官呢。

“祖籍湖州……。”楚质随口回答,让几个缙绅心中欣喜,突然又听到:“自幼在汴梁长大,应该算是汴京人士吧。”

“好地方啊。”大宋国都、天子脚下,谁敢说不好。

“谁说不是。”楚质闻言似乎深有感触,轻叹说道:“却忆金明三月天,春风引出大龙船。戏掷水球争远近,流星一点耀波光。”

其他人可能有些莫明其妙,但是几个曾经在汴梁为官的缙绅们却连声击案叹妙起来,知道楚质说的是二三月份时,金明池的水戏盛况,每年的二月末时,由御史台在皇宫宜秋门贴出黄榜,告示广大百姓,允许士庶在金明池游行,嬉游一月,其他在京的官员,在不妨公事的前提下,也可来金明池任便宴游。

碧澄澄的春波上浮动着装满大旗狮豹、蛮牌棹刀、神鬼杂剧的彩船,在震地的铎声中,冲天的笙歌里,鲜新的宝装锦绣中,耀眼的枪剑绣旗里,真龙天子翩翩而来……,在汴梁,如果没有到过金明池嬉戏,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听到楚质与几个缙绅热切的谈论着金明池的盛大景况,在场的富户豪绅们也为之向往不已,脸上露出羡慕之意。

“可惜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见争标竞赛的热闹场景了。”楚质悠悠叹道,满面的落寞。

“楚大人,我们杭州城内西湖之上的争标竞渡赛事,场面也十分热闹的。”宴席之中有人开口说道。

“哦,是吗,有机会我去见识下。”楚质淡淡说道,语气中不以为然之色非常的明显,似乎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那人好像也有些不愤,硬生生说道:“可惜大人来得有些晚了,如果提前……。”

“提前一个月就能赶上端午龙舟竞渡是吧,那只能怨本官没有这个机缘了。”停顿了下,楚质有意无意似的说道:“要知道现在回京城,还能在金明池见到水秋千表演呢。”

明知道楚质话里或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以事论事,在场的众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就算知道杭州没有办法与汴梁相比较,但是怎么说杭州也是自己的家乡,心里肯定有一丝不服气。

察觉宴会中出现的一缕异样气息,有个杭州本地士绅微笑开口问道:“秋千我倒是见过,却不知大人所说的水秋千是什么意思?”

“……在鼓笛的伴奏声中,一个伎人,在竖立着高高秋千的画船上,越荡越快,越荡越高,才猛地脱手,纵身飞向空中,轻盈的钻进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楚质轻声描述着自己见到的场景,语气固然平淡,但是众人也可以想象其中的惊险。

“恨不能亲眼所见。”有人感叹说道。

“你现在赴任京城,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见到。”楚质笑呵呵说道:“不然,也只能等到明年二三月份了。”

“不用那么麻烦。”宴会角落里有人说道:“在湖中搭个架子也不费什么时辰。”

楚质似乎楞了下,突然大笑起来,半响之后才说道:“诸公不要以为在湖中表演水秋千里件简易之事,搭个架子确实简单,但是空有其形,却不得其神又有何用,要知道天下许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难的。”

那人沉默不语,不过想来也是心有不服,楚质也没有介意,随之与旁边的缙绅聊起汴梁城中的其他趣事来,轻轻揭过此事,宴会的气氛也慢慢升温浓郁,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不久之后,席案就呈一片杯盘狼藉的模样。

宴会已经渐渐接近尾声,已经有几个醉意朦胧的客人被仆役搀扶离去,范仲淹没有再出现,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确实是多虑了,想来也是,杭州城本就是富裕之地,城中粮仓满库,而范公清正廉洁的名声天下皆知,怎么可能像某些官员一样打自己的主意。

“诸位,……。”掏出丝帕抹了些热汗,楚质站了起来,满面笑容,拱手向四方示意,显然准备告辞离去。

突然间,有人上前说道:“大人县慢,鄙人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什么事情?”楚质略微皱眉,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大人刚才所言的水秋千,鄙人十分好奇,却不知是何模样,可否请大人画出来让鄙人见识一番。”那人恭敬有礼说道,听其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个说要在西湖搭秋千架子的人。

楚质满面的犹豫不决,那人见状,连忙招手,立即有人将画架笔墨纸砚之类的物件送了上来,摆放在楚质的面前,同时那人也上前连连拱手作揖,态度诚恳,让人不忍拒绝。

“丁兄,大人公务繁忙,不可随意打扰。”有人轻声说道,悄悄上前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似乎是考虑了下,楚质微笑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也谈不上打扰。”

说着提笔沾彩,在纸上随意似的勾绘起来,过了片刻,却见杨柳轻摇飘飘荡荡的织锦苑林中,湖光潋灩,船似桥连,横搭在两只画船的水秋千上,一人正荡起秋千,向水面俯冲,一人正从秋千架上腾越半空,行将入水,虽然只是一张草图似的画,但是寥寥数笔,就将图中人物的姿势画得十分传神,将水秋千的惊险场面表现出来。

“谢谢大人。”画毕,姓丁的那人行礼说道,目光不离图画丝毫,眼睛掠过一丝异彩。

“不必客气。”随手搁下笔,楚质淡然一笑,与宴会众人打过招呼,随之轻步离去,走到园林外面时,唇间绽放出灿烂笑容。

见楚质离去,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丁兄,莫非你真的打算摆弄这个水秋千出来不成。”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姓丁的那人说道,小心翼翼的将画折叠收好,也随之告辞而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沸沸扬扬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沸沸扬扬

“水秋千?什么物事,可以吃的吗?”

“听说是京城的一种吃食,味道很好,非常爽口。”

“不对,什么吃食,水秋千是种绸缎,十分华美艳丽,只有京城里的贵人才能穿,好像丁家买了几丈……。”

“胡说八道,水秋千明明是……。”

近日来,杭州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一种叫做水秋千的物事,有人说是膳食,有人说是丝绸,有人说是瓷器,有人说是宝石珠玉……,最离奇的有人说水秋千就是秋千,只不过这秋千是用水做成的,当然,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众人的一致唾弃。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水秋千的玩意,好像是丁家弄出来的,毕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谁也不会弄错,就在西湖靠岸旁的一角,有两只大船,几面书写着大大的丁字的旗帜在船桅迎风招展,甲板上面有近百个民夫在忙碌着。

在两只大船之间,搭建彩棚,架起横梁,悬挂布带,让围观的人群莫明其妙,上前去打听,得出的答案也十分含糊,说是在搭什么水秋千,什么意思,还是不明白,不过也不妨碍众人看热闹。

反正住在杭州城中,旱灾也影响不到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看下那所谓的水秋千是啥稀罕玩意,当然,也有见多识广的,在人群之中解释起来,水秋千是京城里的供达官贵人们欣赏的伎艺,非常好看,连天子百官都赞叹不已。

天子离民众实在是太过遥.远,只存在于脑海内的概念之中,不过天子说好的物事,那肯定是没得说的,一定要见识见识,说给外地人听也长下面子,所谓饮水思源,固然还没有见过水秋千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谈论的时候,连带着也夸赞丁家几句。

杭州城内,水秋千顿时之间成为.焦点,丁家在西湖北角搭建一个水秋千的消息,经过简略,渐渐演变成丁家的水秋千,而百姓们张口一个丁家,闭口一个丁家水秋千,让某些人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当一个人锦衣玉食,生活毫无.忧虑时,对于物质上的需求没有那么热切了,转而追求起名声来,固然做不到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起码也能让家乡人知道自己是谁吧,这是人之常情,杭州城的富户豪绅也不例外。

以前,平日里杭州百姓提到得最多的是,某家家主.什么时候修桥铺路行善积德,某家公子参加学社宴会写了什么诗词,某家……接济贫寒士子,某家……。

而这两个月风头最劲的自然是沈家,沈家大公子.沈遘高中新科榜眼,随之沈家船队又在端午龙舟会中夺取鳌头,名声可谓是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好不容易等沈家大公子赴任,龙舟会也过去一个月,百姓也渐渐淡忘这事。

就当名士豪绅们以为百姓的注意力应该回到.自己身上时,没有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新任钱塘知县又风风火火的闪亮登场,什么才气过人、多谋善断、清正无私之类的感叹词在百姓之中口口相传。

楚质的名声渐.渐升温之时,也让杭州城的名士豪绅叹息不已,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少年进士、又是新任县官、加之才华横溢,想不出风头也难,现时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百姓都是喜新厌旧的,再过段日子就好,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就凭着范仲淹三字,立即众人夺走众人的目光,然而属于范公的夺目时刻还没有过去,却突然间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丁家。

丁家,什么玩意,哪旮旯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某些人心中腹诽不已,事情就是这样,就凭着这个水秋千,让杭州百姓记得原来杭州还有个丁家,这让许多人心中不愤,自己做了那么多善事,难道名声还不如这个喧哗取宠的家伙。

“秋千搭好了。”随着阵阵整齐划一的口号,船工慢慢摇橹,两只大船缓缓分开,并排成一线,两船船桅间的那条碗口大的粗绳也渐渐拉直起来,随之绷紧了,一个超大型号的秋千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真的是秋千啊。”

“除了大了些,简直和我家后院的没有两样嘛。”

岸上的百姓议论纷纷,却见船上有个年伙小伙攀上了船桅,顺着绳索爬到中间的秋千内,直立秋千板,朝岸边的众人挥手示意,随之微微用力晃荡起来,秋千慢慢摆动,越来越高,蓦然,只听哇了一声,小伙被秋千抛了出去,扑通落入湖中。

岸上众人惊愕,却见大船底下有只小船划了过去,两三个船工七手入脚的将落水的小伙扯了上来,众人才随之放声大笑。

“太差劲了,才几下子就掉了,连小孩都不如。”

“就是,如果换成是我,起码能坚持几个时辰,而且还不会掉落,最多是烦躁了,不想再荡下去而已。”

这个时候,大船上又有个小伙上了秋千,也是晃荡几下,又哇哇大叫抛落水中,连续几个,落水的姿态万千,让岸上众人捧腹大笑不已,不时指指点点,船上的人似乎也瞧见岸上的情形,几人围在一起商议了下,过了片刻,一条小船划到岸边。

“各位,我家管事说了,水秋千搭好了,谁愿意上去试下,如果能坚持百息时间的,奖予一壶薄酒和一包饼糕。”

听到丁家船工的话,岸上诸人心动者不在少数,反正此时阳光明媚的,水温暖和,有专人打捞,不会出什么危险,酒水与吃食不算什么,只是能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听几句夸赞,那试下也无妨。

此念一起,数息时间,就有十几个年轻壮实的小伙跳了出来,这时候杭州城喜庆热闹的天性立即表现出来了,纷纷为他们打气助威,叫好声、欢呼声混杂一片。

在小船的搭载下,这十几个小伙来到大船上,经过一番推让,一个身手矫健的小伙爬到了秋千中,看了下脚底七八丈高的湖水,感觉周围空荡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听到岸边诸人的喊叫声,小伙勉强晃荡秋千,一下、两下,在成片的欢呼声中,一头栽入湖中,溅起几尺高的水花,助威声也顿时嘎然而止,瞬息响起了整齐的倒喝彩。

一个栽了,二个倒了,三个扑了,……,随着十几个小伙相继“阵亡”,岸边众人也开始意识到,这水秋千看似简单,却不是谁人都能玩的。

“大人,他们怎么那么容易就掉下去了?”大船上层一间装饰舒适雅丽的房内,长贵迷惑不解的问道。

“你去试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楚质微笑说道,展轻折扇轻轻摇动起来,颇有几分算无遗漏的神态,长贵呵呵笑了起来,这么多人都落水,再去试就不是英勇,而是愚笨了。

“果真如大人所料,没人能撑过百息时间。”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当日向楚质求要水秋千图案的丁家家主丁行周。

丁家并不是杭州的本土家族,十几年前才在杭州安家落户的,家资丰厚,绝对不逊于杭州城内的富商豪绅,而丁行周,为人也豪爽,行善积德的事情没少做,平时里也经常参加士绅宴会,只不过似乎不怎么能彻夜的融入这个圈子之中,而且行事有些低调,名声也不怎么响亮,不过想来今日之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连最基本的摇晃都坚持不住,又何谈表演。”楚质摇头叹道,真正的高手能在秋千里玩出各式花样来,而这些人,能晃荡几分钟就算不错了。

“大人所言甚是,鄙人一定会让他们加紧练习的。”丁行周连忙说道。

“让他们多晃几次,掌握平衡,不要害怕,下面是水,摔不死人的。”楚质微笑道:“当然,这玩意也讲究天赋的,如果实在是坚持不住,也不要勉强。”

丁行周连连点头,突然轻声说道:“大人,鄙人按照您的意思,寻了几家处境与鄙人差不多的,将计划告诉他们,考虑之后,他们都有意加入其中。”

“那是好事,唯有齐心合力才能弄出更大的场面出来。”楚质含笑说道:“到时候你们的心愿肯定会实现的。”

“这多亏大人指点,成全。”丁行周拱手道,满面的笑容,这两日走在街道上,听到百姓的议论声,都是关于丁家如何如何的,听得他心里十分舒畅。

“此话不妥。”楚质微微摇头,起身作揖笑道:“应该是我代城外的百姓谢过丁家主的慈悲心肠才是。”

“不敢,不敢。”丁行周连忙避开,口中说道:“抚弱济贫本就是我丁家祖训,况且还是范公的吩咐,别说只是这等小事,就是让丁某散尽家财也绝无二话。”

“丁家主仁义,杭州百姓绝对不会忘记的。”楚质认真说道。

“既然我丁家已经在杭州安家落户,那杭州百姓就是我丁家父老乡亲,亲人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丁行周说道,话虽如此,但是眼睛忍不住掠过一丝兴奋之色。

丁、陈、邓……几家,准备联合在西湖中办个盛会,不仅有什么水秋千表演,还有龙舟竞渡、争标水戏可观看,听说太守也会参加,还要在那时召集州学县学的学子们观摩,同时考较他们的学识学问,至于为什么嬉戏盛会和考较士子学问联系起来,不要问我,你去问范公他老人家吧,笨,肯定是让他们在那时候吟诗填词啊。

消息在杭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却没见范公出来辟谣,而向州衙的官吏打听,回话固然有些含糊其辞,但是却隐隐约约透露出就是这个意思。

听闻这个消息,州学县学的学子们自然是兴奋不已,既有热闹可看,又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范公,说不定还能倾听他的教诲呢,而杭州各家书院的教谕学子立即有意见了,凭什么只见官学的学子,都是大宋子民,范公应该一视同仁才是。

经过各家书院山长、教谕、学子的力争,衙门里又传出消息,此次盛会不限官学书院学子,只要有生员资格的文人士子,都可参加,一片哗然之后,杭州城店铺内的书籍、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纷纷脱销,如此盛会,岂能不事先做好准备。

“睿达,家里不是有很多笔墨纸砚吗,你怎么还买?”见到仆役一盒盒文房四宝捧进沈辽房中,沈瑶有些惊讶起来。

“那些都旧了,我要换份新的。”沈辽说道:“买的时候顺手了,就多要了几份。”

沈瑶有些啼笑皆非,随之秀眉微蹙,轻声道:“睿达,你该不会是想去参加那个什么盛会吧。”

“是啊。”沈辽点头承认。

“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为何还要参加。”沈瑶有些生气道,明亮的眼睛睁得有些大,显得格外的圆润。

“这回不同。”沈辽就要说话,看了眼沈瑶,知道她不喜欢范仲淹,改口说道:“是楚大人邀请我去的,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吧。”

“撒谎时就不要眨眼睛。”沈瑶微笑,纤手妩媚的束了下青丝秀发。

“这是真的。”沈辽闷声道,眼皮忍不住轻跳起来,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却让沈瑶如花枝轻颤般娇笑不已。

“去就去呗,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沈瑶轻笑说道。

沈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下,开口说道:“姐,其实这次盛会,并非单纯的嬉戏而已,……。”

“我知道,是那小县官出的什么以工代赈的主意吧。”清亮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欣赏,沈瑶微笑道:“还真是有些巧舌如簧啊,居然能说动丁陈几家出钱雇用城外的流民为工。”

“楚大人那是以理服人。”沈辽说道:“而丁陈几家还算有些仁义……。”

“什么仁义心肠,借此扬名才是真的。”沈瑶唇角含笑道:“那几家平日里被人压得死死的,肚子里憋着难受,如今借这次机会,终于扬眉吐气了,这些钱花得值。”

沈辽顿时沉默不语,再次觉得自己与沈瑶没有共同语言。

“别叹气了,那个什么盛会,准备在什么时候举办啊?”沈瑶笑盈盈问道,眼眸微波轻盼,泛过几丝异彩。

“乞巧节那日。”

第二百五十七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清气朗,蓝天白云,几缕淡淡的微风吹拂,一叶扁舟划过平静的湖面,荡漾起无数涟漪,楚质直立小舟之尾,目不暇接,打量着西湖美妙的景色,后世的西湖是什么样,楚质从来就没有亲自去过,只是见过些图片而已。

但是楚质可以十分的肯定,自己现在见到的西湖景色,要比千年之后的更加美丽,不说别的,就说这水,纯净透明中带着丝丝碧色,根本无须煮沸就可直接饮用,当然,如果用西湖之水,配上杭州的茶叶,煮出来的茶汤自然是香气入鼻,久久不散。

返身回到小舟的舱内,捧起青白色的茶汤,轻轻抿了口,楚质由衷赞叹起来:“火候恰到好处,茶味甘香,乃是上品,茶好,煮茶的手艺更佳。”

“大人谬赞了。”刘仁之谦虚说道,心中却有几分得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细缝了。

小饮了几口清香茶香,楚质仔细观察着湖中附近的情况来,要知道这次出来可不是玩山玩水的,而是勘察下举办盛会地点的水域有没有危险,毕竟到那个时候,这里聚集杭州城内的官员学子,以及前来观看的百姓,容不得出丝毫差错。

这事固然是归自己负责,但.是楚质也明白术业有专攻的道理,自己在这边品茗,欣赏湖光山色,而附近有几条小船在来回划动,湖中隐约可见三五个人在潜游,不时浮出水面向楚质等人示意。

“大人放心,这带湖面非常平静,从.来就没有暗礁湍流,更加不用说大风大浪了。”刘仁之誓言旦旦保证说道。

“呵呵,我自然相信,只是以防万.一,还是排查几次为好。”楚质微笑说道,话虽如此,但是这年头的安全保卫措施实在是太差,连救生员也是临时招聘的会水人家,也不知经验怎么样,救生衣、浮圈之类的更加没有,看来也只能勉强找几个空葫芦代替了。

想到举行盛会那个时候热闹非凡、拥挤不堪的场.面,若是谁运气不好,掉落水中也是正常的,这里离岸边固然只有三五百米,而且生在杭州西湖旁,多多少少也会些游泳,落水之后游回岸上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这构想的立足点在于众人都会水,问题是善泳者还会溺呢,况且还有些老幼妇孺,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唉,想到在那时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楚质的脑袋也.有些发涨起来,当初只想到场面越大越好,却忘记了安全保障,现在满城都知道要在湖中举办盛会,古代讲究一诺千金,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经验不足,以后要吸取教训才行。

瞄了刘仁之一眼,楚质心里也明白,他的经验固.然丰富,但是考虑到的只有官员与学子的安全,而这个反而不用担心,到时候这些人肯定是乘大船而来,在湖中也能如履平地一般,丝毫不会出什么差错,至于百姓小民,肯定是下意识的将其忽略了吧。

时代风气如此,.楚质也知道,如果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刘仁之,他未必会重视,或者还有些觉得自己在小题大作,只是楚质还做不到随意淡漠别人的性命地步,发现了自己的疏忽,自然要加以弥补。

大不了到时派三五十条扁舟在湖中回来游弋,专门负责救助落水之人,反正现在的杭州城缺衣少食,就是不差人,城外流民越聚越多,源源不断,数字不断攀升,幸好古代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广人稀,在城外的荒地上安置成千上万人也不成问题。

看来又要多建造一批草棚才行,楚质心中盘算着待会回衙之后,再向州衙申请几百贯资金,不然县衙银库就要见底了,就当楚质想着几百贯会不会太少,反正以后肯定还要花许多钱,索性多要几百时,忽然感觉眼前一暗,有些惊讶的抬头向舟外望去,却见一艘大船迎面驶来,眼看就要撞上小舟,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直接奔驶而来。

不过小舟操橹的船工十分有经验,双臂微微用力,就顺势避过来势汹汹的大船,当大船和小舟交叉而过时,楚质发现自己坐的小舟还没有人家船底高,更加不用说看到船面甲板,起码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大船划过所掀起的波澜轻轻将小舟推到一边,摇晃不已,过了三五分钟才平静下来。

有些心惊胆跳的抓紧舟身,待小舟平稳下来之后,楚质才悄悄地松了口气,落水肯定有人救,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只是自己县官大人的形象可就化成虚无了,最主要的是,楚质不会水,被人打救捕捞之前,肯定要几喝几口湖水的,就算西湖的水有多么的纯净天然甘甜可口,但是楚质可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灌饱肚子。

形象固然保住了,但是小舟起伏得厉害,茶汤却全部洒落,楚质倒不觉得有什么,西湖固然很大,但是习惯性的航道却只有那么几条,船来船往很正常,下雨天走在道路上还经常被过往车辆溅了身泥水,在河流湖面上被晃荡几下又有什么。

而刘仁之也是心胸开阔之人,虽然被洒落的茶汤沾湿了衣角,却毫不在意,只是淡然微笑,轻手抚正东倒西歪的杯子,然而舟中其他两个县衙书吏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连招呼都不打下船就冲了过来,固然没有撞上,却害得自己被茶汤烫了几下,这也还倒是其次,主要是为知县大人挣回面子。

两个书吏气昂昂的冲舟尾,就要破口大骂,在知县大人面前表现一番,不想清楚大船的模样之后,顿时偃旗息鼓起来,讪讪的收回手指头,对视一眼,搭头耸肩的返回舱中。

当两个书吏冲出去,楚质就意识到两人要做什么,眉头一皱,就要喝止他们,见到两人如今的样子反而有点出乎意料,心中转而泛起几分迷惑。

刘仁之的经验确实丰富,见此情形心中有数,淡笑问道:“是谁家的船只?如此匆急,显然有什么急事。”

“回主簿,是沈家。”犹豫了下,两个书吏轻声回答。

沈家,楚质轻轻探头出去,只见渐渐远去的大船上,飘扬着几面旗帜,每面旗上都绣有一个大大的沈字,上任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楚质也清楚,在杭州姓沈的不少,不过说到沈家,除了是指出了个榜眼沈遘的沈家外,再没有别的沈家了。

“呵呵,原来是睿达兄,匆匆忙忙的也不知为了何事。”楚质轻笑起,吩咐摇橹的船工跟上去,准备跟沈辽打个招呼。

眯着眼睛观望了片刻,刘仁之悄声说道:“大人,依下官所见,船上的怕不是沈二郎。”

“刘主簿言之有理,是我有些想当然了。”楚质轻拍了额头,这两天真是忙晕了,脑子有些迟钝,是沈家的船没错,但人家沈辽未必会在船上啊。

“朝这方向行去,应该是准备出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大娘子亲自出动。”刘仁之轻喃说道。

“刘主簿,你刚才在说什么?”楚质依稀听了两句,随意询问起来。

没等刘仁之说话,旁边有个书吏说道:“船上挂有彩旗,在船上的是沈家大娘子。”

彩旗,楚质目光微凝,可惜大船已经远去,只剩下一个影子,什么也看不见了,带着一丝好奇,楚质问道:“沈家大娘子,莫非是睿达兄的姐姐?”

上任至今,因为沈遘的关系,楚质从来没有刻意打听沈家的事情,只是偶尔听旁人提到,沈家有这么一个人物,似乎……很受人尊敬。

瞪了两个书吏一眼,刘仁之轻声说道:“船上悬挂有彩旗,应该是她没错。”

“哦。”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却想不起来了,楚质轻微摇头,随之说道:“问下他们,如果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回去吧,到盛会前天再巡视。”

听到书吏的么喝,附近几条小船也传来回应,一切正常,那就直接返航吧,楚质轻轻挥手示意,船工轻微调整姿势,换了个方向摇橹,扁舟轻快的向岸边行去。

看着秀丽如仙境一般的湖光山色,楚质心中有几分不舍,才来片刻时间,连传说中香嫩可口的西湖鱼还没得品尝下就要回去了,也没有办法,城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处理,这回出来巡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忙中偷闭,出来游湖的呢。

幸好来日方长,再过几个月,待灾情缓解,自己应该能轻闲下来了吧,隐隐约约之中,楚质对这个念头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小舟返回岸边,楚质吩咐几个船工这几日继续留意湖中的情况,水流天气要是有什么变动立即向自己汇报,随之与刘仁之上了早已备妥的轿舆,悠悠向城内而去。

如今的杭州城,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不时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每隔一段路,就见或三五个,或十余个民夫在修葺房屋,整平路面,更多的是拉着砖瓦木料在街道往来,却不知运向何方。

这就是希望啊,楚质心中暗暗轻叹,放下轿帘,闭目养神起来,过了良久,轿舆慢慢停了下来,揉搓了下额头,振奋了下精神,直接轿夫掀开轿帘,楚质才走下轿舆,与刘仁之打了下招呼,仔细的打量附近的环境。

这是一处较为幽深的巷子,四周皆是青砖瓦屋,听不到寻常百姓家纷扰声音,有几分静肃的气息,围墙院落似乎有些高,人在外面无从窥视里面的情况。

不用楚质示意,自有书吏上前敲门,院落还是静悄悄地,仿佛是过了很久,只听咯吱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蓦然开户,一个身穿花绢彩衣,年约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女探头而视,略带稚气的小脸充满了迷惑。

“你们是谁?这里可不许人随意来的。”清秀少女悄声细气说道。

“钱塘楚知县在此,快叫梅大娘出来迎接。”某个书吏上前一步,咳嗽了下,就在大声喝道,但是见到清秀少女俏丽文静的模样,声音不知不觉轻了许多。

清秀少女似乎惊了下,随之有些明了起来,微微柔身万福,也没有关门,直接回身踏着盈盈莲步向里面走去,步履生姿,有股说不出的优雅。

过了片刻,在清秀少女的陪同下,一个年约四五十岁,身穿锦衣华服,似乎是某家贵夫人的妇人盈盈走了出来,见到楚质一行人,连忙轻柔施礼,轻声道:“民妇见过楚知县、刘主簿。”声音如同年轻少女一样甜美清脆,充满着活力。

“不必多礼。”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啊,楚质心中悄悄寻思,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本官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梅大娘心里也清楚,此事容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却不知你准备得如何了?”

“自从接到官衙的命令,民妇已经着手准备,大人能亲自前来审定,那是乐司的荣幸,待会还请大人多多评点才是。”梅大娘柔声微笑,表情从容自若,似乎信心十足。

乐司,其实就是教坊司,教坊司隶属于礼部,原本是古代宫廷音乐之类的机构,专门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有点像现代的歌舞团之类的,初衷是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可惜到了后来,却成为眷养官ji的地方,坊内男女,都是些罪臣家眷或后人,多是被株连的可怜儿,当然,也有被贩卖进来的。

宋代的官ji,待遇似乎好些,只供官场接待,于宴席上应酬歌舞之用,官员不准与之有实质性的接触,违反者要被贬官处理,而要举办西湖盛会,自然离不开乐司的帮忙,今日楚质前来,就是审核乐司准备的歌舞音乐表演是否合格。

其实楚质也不用亲自前来的,只是对教坊司闻名已久,心里难免有几分好奇,况且筹办盛会的事情都是他负责的,难得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前来观看,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流言蜚语,干脆让刘仁之与书吏陪同而来。

在梅大娘的引请下,楚质轻步走入院落,发现这里里外如一,都是那么的静雅淡素,从侧面回廊走了片刻,来到后院之中,只见一群面容俏丽的少女,随意的坐在花园的桌椅中聊天,见到梅大娘,连忙上来问安,而一双双清溜溜了眸子,却悄悄打量着楚质等人,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过来,见过钱塘楚知县及刘主簿。”梅大娘柔和微笑道,目光里泛出一丝慈祥的神色。

二三十个亮丽少女围了上来见礼,各种香气缭绕,清脆柔美的声音入耳,楚质的心情不禁有几分舒畅,忍不住点头微笑,微笑回礼。

“诸位官人请上坐。”梅大娘微笑说道,轻轻拍手,将少女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今日几位官人前来,是想看下你们的歌舞,你们回房准备下吧。”

谁都知道再过几日,会在杭州西湖举行一个盛会,到时候出场的不仅是城中官人,还有文人学子,名士豪绅,像这种半官方性质的场合,自然少不了她们的参与助兴,而且前两日官衙也传来命令,所以少女们也没有觉得奇怪,闻言纷纷返回房中梳妆打扮起来。

女孩子梳妆时间肯定不会短的,这个规律古今亦然,楚质也有心理准备,而梅大娘自然不会让他们几人白等,早已吩咐清秀少女捧来茶具,素手煮茶,招呼客人。

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脂香,杂夹着沸水冲茶末时的清香,再看着清秀少女一双嫩白带着光泽的小手优雅的分茶,一切显得那么的赏心悦目。

“大人。”比珠玉还要美白三分的纤手,轻盈的捧着一碗淡白色的茶汤递了过来,楚质自然不会拒绝,接茶时不慎碰触到少女娇嫩的玉指,楚质倒是没有什么,而少女却轻轻咬红唇,小脸掠过轻嗔责怪之意,玉颊雪白的肌肤染起了微微粉霞。

朝廷规矩是不准官员与官ji发生实质性行为,但是规定毕竟只是规定,若是个个都能遵守,那天下早就已经成为太平盛世,见到这个情形,刘仁之几人嘴角随之泛出怪异笑意,楚质心中大叫冤枉,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解释,不然反而有些欲盖弥彰,只能任人误会,喝自己的茶汤好了。

官场逢迎,接接碰碰再所难免,梅大娘对此事仿佛视若无睹,见到楚质不自然的模样,唇角的笑容越发浓郁起来。

“大娘,我们准备好了。”几个甜美柔腻的声音传来,一群盛装彩衣少女盈步而来,轻施胭粉,确实比刚才艳丽几分。

在梅大娘的示意下,丝竹之声悄然响起,如行云流水一般悦耳,过了片刻,少女们挥手拂动身躯依次入场,水袖流云,纷然舞动,形成满天云朵,随之缓缓柔动,如同波浪,伴随着音乐,场中少女时而轻跃,时而扭动曼妙香身子,举手投足中充满了美感。

梅大娘见到这个情形,颇为满意的暗暗点头,随之向楚质望去,心中突兀一惊,却见楚质目光微聚,额眉轻皱,不时微微摇头,显然对此并不满意。

“啪、啪、啪”

几声之后,丝竹之声停了下来,少女们愕然止舞,满面的迷惑不解之色。

“大娘,怎么了?”几个领舞少女轻声询问起来。

“你们先行下去吧。”梅大娘柔声说道,虽然心中不解,但是迟疑了下,少女们还是听从吩咐,慢慢的退下。

“好好的,为何要停下来。”刘仁之询问道,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的舞蹈让了深深的陶醉其中,有些忘我了。

“这还须大人解惑。”梅大娘轻声说道:“瞧大人刚才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满意啊,难道她们的舞姿有不足之处?还请大人赐教。”

“不足之处,很多。”楚质轻微皱眉道:“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也不怪楚质觉得不满意,在汴梁城的时候,经常欣赏到宫廷舞蹈,就算心里对这个不怎么喜欢,但是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自然有所提高,却忘记地方的乐司是没法和京都的乐司相提并论的,要求过高的直接后果就是,少女们刚才的表演,落入楚质眼中,自然是处处充满了破绽。

“还请大人指教。”梅大娘心中不服,但表面上却恭敬说道。

皱眉寻思片刻,楚质缓缓开口道:“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

杭州城外,官塘河口,波浪微急,然而沈家的大船上却纹丝不动,船舱上层一间装饰清雅的房中,沈瑶凤目微闭,似乎在寻思着什么,身后却是娇俏秀丽的瓶儿,一双纤细的小手执着一柄精密梳子,细心的梳理着沈瑶乌黑柔顺的丝发。

“瓶儿,刚才行船的时候,可曾冲撞了什么舟船?”似乎得出什么结论,沈瑶丰润透亮的嘴唇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为妩媚的容颜增添一层在艳光。

楚质所在的小舟认出是沈家船只,自然不会叫骂,但是其他小船上的船工未必有这份眼力,被大船急促前行带出来的波浪晃荡得差点翻船,船和人虽然没事,但是气愤不过,怎么也要骂上几声出口气,声音随风,自然飘入沈瑶耳中。

“九哥看过了,只是晃了他们几下,没有撞上。”瓶儿小声说道。

“没事就好,这次确实有些急了,回城的时候,让阿九去向人家赔罪。”沈瑶淡声说道,固然只是一件小事,但绝对不能漠然置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沈家的声誉就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也能因些微小事而毁去。

“小婢记下了。”瓶儿乖巧点头,双手也没有耽误,将沈瑶如云般的秀发上轻轻的盘了起来,用几根精美的金步摇固定,再细心理顺些微微翘起的青丝,一个典雅却代表**身份的云髻就此完成,小退半步,瓶儿小嘴嘟了起来,微声怨道:“大娘子,好端端的,您干嘛要盘这个发髻啊,一点儿也好看。”

“傻丫头,要你多嘴,你看看客人来了没有。”知道瓶儿的心意,沈瑶含笑斥责了句,眉目之间却隐约闪过一丝哀愁,随之消失得毫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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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对昨天的断更表示忏悔,唉,可以预料的是,这绝对还会有第N次,这周和下周更新时间和字数未定,一年也就这么一段时间,大家见谅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许汉卿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许汉卿

离杭州还有一段距离的官塘河中,微波起伏,清风徐徐,一条装饰华丽的大船之上,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俊俏不凡的青年站立在船头,仔细欣赏着附近美好风光,过了片刻,从船舱内走出来一个壮实汉子,却是沈十七。

“还有多久才到杭州?”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青年没有回头,直接询问起来。

“快了,过了前方的岔道,转个弯就到官塘河码头了。”沈十七说道,声音恭敬,只不过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这一路上麻烦沈兄了,进入杭州城时,定然要与沈兄举杯共醉才行。”青年轻微回身,俊逸的脸庞绽放出诚挚的笑容。

“不敢,许公子是沈家的客人,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沈十七拱手说道,对于这个温文尔雅的许公子,他心里确实有几分好感,只是……,想到某件事情,沈十七心中又忍不住恼怒起来。

如果自己不是沈家的客人,.恐怕早被扔到河里喂鱼了吧,察觉出沈十七的异样情绪,青年心中轻叹,固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谁叫自己姓许呢,要是易地而处,自己肯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与沈十七聊了几句杭州的风土.人情,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青年歉意微笑,轻轻向沈十七告了个罪,转身向船舱走去,走了几步,来到一间房屋产,轻轻敲了几下,随之收手退了半步微笑而待,数息之后,房屋里传来一个软绵中带着几分媚惑似的声音:“谁在外面?”

“是我,汉卿。”青年清声说道,语气十分的温和。

话音刚落,房门悄然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容姿艳美的女子,眉似远山含黛,眼如幽潭映日,乌黑亮丽的秀发毫不掩饰轻泻满肩头,奔放又写意,嘴角还微微扬起,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似颦似嗔,似语还休,明艳而动人。

“原来是许公子,却不知道有什么吩咐?”艳美女子吐.语如珠,清脆而绵软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不喜。

自己哪里敢有什么吩咐,青年心中再次悲叹起来,.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何罪过总要自己来背,心中感叹万千,表面上笑容越加灿烂,和声说道:“苏…姑娘,杭州城就要到了,特来知会您和瑜儿妹妹……。”

“有劳许公子,以后这种小事吩咐下人做好了。”冷.冷的说了句,房门砰的声合上了,只留下一脸苦笑的青年,无奈似的摇头,心中大叹不是我的错,缓步离去。

房屋之中窗口.处,静伏着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听闻动静缓缓回身,双眉如画,双眸如秋水般纯净,髻如云雾,松松挽个简单的蝴蝶髻,髻边插着两支玉攥,管住这如云的乌美秀发,上边还镶嵌两粒珍珠,明莹生光,更衬得她肌肤赛雪,不经意中总流露出无尽的淡雅和娴静。

“小姨,汉卿大哥也是好心,你不要总是这样对他。”声音婉转而动听,却是当日楚质寻之不见,回乡探亲的白瑾瑜,只见她一双无比美丽的眼睛,波光流转之间,似有一丝忧郁之意,美人带愁,总是分外忧郁,饶是苏月香终日与白瑾瑜相处,也被她这双忧郁的美眸一望也不由得一阵恍惚,心中暗叹。

幽幽叹了口气,苏月香的心思随之转到许汉卿身上,其实也心中自己清楚,姐夫这个儿子对瑜儿和自己都很不错,可谓是礼遇有加,可是她却有意无意的忽略过去,谁让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苏月香心中所想的那个女子是许宣的妻子,汝南郡王赵允让的妹妹,许汉卿的母亲,有着郡主的身份,而许宣身为郡主的丈夫,地位相当于驸马,按照规定只能聚一妻,不允许纳妾,最终导致了白瑾瑜的母亲白素卿郁郁而终,

苏月香也明白,许宣是先娶妻而后遇到白素卿,不管怎么说,白素卿似乎都是理亏的一方,而那位郡主想来也知道白素卿和白瑾瑜的存在,但是多年来却不闻不问,而她的儿子许汉卿又这么礼待她们,也足以说明问题,明白归明白,然而感情上却接受不了,苏月香自然不会给许汉卿什么好脸色。

“瑜儿,杭州西湖的景色可不逊色于汴梁城的金明池,当年姐姐经常乘着画舫在湖中游玩……。”说着苏月香语气忽然变轻了:“当年姐姐与姐夫就是在那里相识。”

“好啊。”白瑾瑜轻微点头,展颜微笑,清丽雅致小脸上的郁色似乎散去了些,见此情形,苏月香心中略略宽慰,随之与白瑾瑜说起了当年在杭州时发生的事情。

风速下降,大船缓缓前进,站在船头眺望的沈十七眼睛忽然一瞪,轻眨了几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连忙大声呼叫道:“减速,准备停靠交接。”

“彩旗,是大娘子。”听到沈十七的叫声,在甲板的几个船工纷纷凝视,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艘大船,船上悬挂着沈家的旗号,仔细打量,立即见到几百彩旗迎风招展,心情激动之下,也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

冷静了下来,沈十七也清楚沈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情有几分复杂,但还是转而走入船舱,找到了许汉卿,也没有废话,直接恭声说道:“知道许公子要来,大娘子已经在前方等候。”

听到船上传来的呼叫声,许汉卿也猜测出几分,闻言俊逸的脸上立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诚惶诚恐的语气,连声说道:“应该是小弟前去拜访,如何能让嫂子亲迎。”

去他…的嫂子,沈十七脸色似乎有些发青,双手握紧拳头,过了片刻,才慢慢松开,随之一语不发转身而去。

“唉,又得罪人了,问题是这又不关我的事,为什么总是给我脸色看,真是冤枉啊。”许汉卿喃喃自语,感叹摇头不已,心中很无奈,父亲的风流韵事,作为儿子的,想躲也躲不开,也只能认了,况且多个清纯可爱的妹妹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如果那个…小姨不要太过厉害,那更加完美了。

“这个小姨也是面冷心热的主,多哄几句也就罢了,却不知那个未过门的嫂子又是什么性情,听说…也不太好对付,希望别把怨气撒到我头上。”许汉卿默默向上天祈祷了片刻,才轻步走出船舱。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船上,也有人发现的前方的情况,立即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在船舱内的沈瑶。

“来了吗。”沈瑶轻声呢喃,慢慢站了起来,柔唇勾出一缕淡然的微笑。

“大娘子。”瓶儿轻声呼唤,漂亮的眼睛掠过些微忧虑,似乎在担心什么事情。

“走吧,去看看这回来的许公子又是什么德性。”沈瑶微笑说道,纤手自然拂了下衣裳,步姿优雅的向外走去。

在船工们熟练的操作下,两船慢慢靠接,船舷上垫着厚厚的麻布,也不至于因碰触而损坏船板,良久,在船工们的忙碌下,用绳索将两只大船固定绑定,中间钉上木板,两船之间就可以自由往来了。

沈瑶亲自前来迎接,许汉卿自然识趣的过去见礼,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甲板之上,立即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己要见之人,连忙上前施礼道:“汉卿见过…嫂子。”

沈瑶微柔身子还礼,柔声说道:“五弟有礼了。”

许汉卿轻轻抬头,一张绝世的容颜慢慢呈现在眼中,一双点漆般的大眼睛,里边烟波流转,犹如蕴着两汪秋水,碧隐轻柔,两道淡烟般的黛眉,斜飞上弯,淡翰秀目之下,两片红唇丰润亮泽,浑身散发出醉人的成熟韵味。

掠过惊艳之意,微眨了下眼睛,许汉卿定了下神,目光微垂,心中叹息不已,其实这个嫂子的称呼,有些名不副实,沈瑶只是与许汉卿的堂兄订亲而已,并还没有正式过门。

说起这件事情,还真有些复杂,一个是汴梁城的名门大家,一个是地方上的地主豪绅,本来也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只不过几年前,许宣的某个侄子,也算是继承家业,到杭州去谈生意,偶然之间认识沈瑶的父亲沈扶,两人似乎蛮投缘的,在沈家作客时,遇到了沈瑶,顿时惊为天人,动了娶妻的心思。

从侧面了解了下许家的背景,沈扶自然应允了,而许宣的那个侄子立即返回京中向家人汇报此事,本来他的父母有些不同意的,觉得以许家的权势,与一个小地方的女子联姻有些掉价,但是白素卿就是杭州人士,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许宣对此事十分的赞成,宗长有令,谁人敢反对,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类的程度都已经完成,就差亲迎了,眼看婚期要到,连迎亲的礼船都已经准备起航扬帆的准备,偏偏在这节骨眼中出了问题,新郎官突然暴病身亡,真是天妨英才啊。

事情真是如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真相大白了,原来新郎官不是病亡,而是逝于风月之事,在起程迎亲前的几天,在秦楼楚馆与几个沦落风尘的女子玩些亲密无间的游戏时,似乎是兴奋过度休克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消息传到沈家,如同火上浇油,沈家上上下下顿时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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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又只是三千字而已。

第二百五十九章 擦肩而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擦肩而过

面对沈家的责问,许家自然是无言以对,心中咒骂某人的同时,毕竟也清楚是自家理屈词穷,已经做好赔礼退亲的准备,眼看就要沦落成为笑柄之际,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沈家而来的责问声音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没有此事似乎的,还派人专门前来悼念,表示哀思。

许家上下固然是莫明其妙,但是又有谁愿意成为笑柄,心中自然有几分感激,待丧事结束之后,过了两三个月,在许宣的示意下,许家某个德高望重的族老,带上厚礼以及解除婚约的契书拜望沈家,其中目的不言而喻,既然沈家如此知情识趣,许家自然要投桃报李,前来表示歉意和感谢,顺手还个人情,免得耽误了人家的闺女。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意料,这个族老在沈家待了两三天就返回许家,之后也没见沈家传出解除婚约的消息,不过从此以后,许沈两家关系似乎更进一步,成为了生意上的盟友,也得益于此,沈家越发兴旺发达起来,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为杭州城内举足轻重豪绅大户。

就在许汉卿思绪飘飞的时候,沈十七已经上前向沈瑶见礼,情绪有一丝激动,不过当见到她的打扮之后,眼睛闪过几分怨意,目光不满的瞪向许汉卿。

“回来就好,辛苦你们了。”沈瑶微笑说道。

沈十七自然是满面春风,连忙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一点也不觉得辛苦,随后带着灿烂的笑容,返回船上指挥航行了。都是沈家的船工,两船固然合并在一起,但是配合得十分的默契,在统一的指挥下,缓缓的朝杭州城内方向水道行去,而许汉卿也在沈瑶的引请下来到一个较大的船舱内坐下。

手里捧着瓶儿奉送上来的.茶汤,许汉卿心中暗暗苦笑,都已经几年了,沈家上下似乎还对那事记恨不已,连个捧茶的小娘子知道自己姓许之后,笑脸都不给一个。

“五弟,在江河奔波几日,想必也有.些困乏了,到沈家之后,先沐浴休息片刻,晚上再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沈瑶坐姿优雅,轻倚绣座,喜笑盈盈,声音柔美中带着亲和。

“嫂子亲自前来迎接,已经让我.心中惶恐不已,岂能再有所打扰,我在城内随意找间客栈落脚即可,不能再烦劳嫂子了。”许汉卿连忙说道。

“这么怎么行,既然是自家人,又怎么能说什么烦劳.打扰。”沈瑶说道,艳美容颜似乎泛出一丝不悦之意来。

许汉卿闻言也有几分犹豫,心里感到有些为难,如.果是自己独自前来的话,推托下答应下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船里还有苏月香及白瑾瑜的存在,也不知她们是否愿意入住沈家,而且考虑到她们身份来历的特殊性,也不好向沈家解释清楚。

似乎觉察到许汉卿的犹豫,淡淡望了他一眼,沈.瑶微笑说道:“况且此时的杭州城不比他日,处处人满为患,五弟想找客栈入住,恐怕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也不是沈瑶说.谎骗人,事实就是如此,杭州各地干旱情况越发严重,不仅流民聚集城外,有些大户人家也来到城内避难,加之七夕节时西湖盛会将至,前来凑热闹的也不在少数,杭州城的客栈暴满,乐得客栈老板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拢了。

听到沈瑶的解释,许汉卿不免有些愕然,毕竟是一路行来,路途也停留过几次补给食物,干旱灾情他也了解几分,但是那个西湖盛会又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开口说道:“嫂子,既然旱情如此严重,为何还要举行什么盛会。”

固然是受到许宣的影响,许汉卿缺乏步入仕途之心,但是怎么也是饱学之士,多多少少有些为国为民的书生意气,听闻地方官员在灾情来临之际,不思赈灾救民,反而举办什么盛会,心中难免有些微的气愤。

“杭州太守有令,谁敢不从。”沈瑶笑语盈盈说道,她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却故意不向许汉卿明言,美目之中掠过了一丝黠意。

而许汉卿闻言,也摇头微微叹道:“身为地方守牧,却不思想民间疾苦,反而肆意铺张游戏,如何对得起朝廷,也不怕御史言官弹劾。”

“人家既然能做得出这等事情,自然是不怕的。”沈瑶抿嘴轻笑,眉目弯弯,眼波流转勾人,荡漾出无边的醉人风情。

许汉卿眼睛迷离了下,立即低下头来目不斜视,脑子却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机灵,有几分迷糊似的说道:“那是为何?”

“自然是朝中有人。”沈瑶笑道。

提到朝中,许汉卿眼睛一阵清亮,暗暗吐了口气,定了下神,额头微皱起来,沉声说道:“如今朝廷由文相与宋相主持朝政,二位相公清正廉明,岂会坐视不理,况且官家也是英明之君,绝对不会容忍臣下有此等行为。”

“这很难说,自古官官相互,包庇纵容、欺上瞒下、故作不知也是常有的事。”沈瑶说道,纤手轻捋了下青丝秀发,饱满丰润嘴唇隐约泛出阵了笑意。

这时候许汉卿心里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眨了几下眼睛,寻思了片刻,忽然轻笑说道:“嫂子,这事其中是否别有内情,您这是在看我笑话呢。”

“怎么会呢,事实本就是如此。”沈瑶微笑否认,葱白玉指在胸前青丝上卷了几下,悠悠笑道:“至于是否有什么内情,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下江南之前,许汉卿也做了番功课,根据所搜集的情报分析,心中觉得杭州马知州虽然不是什么精明强干之辈,但也不至于在这旱灾来临之际大肆玩乐,而且还不怕弹劾,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思索片刻,许汉卿忍不住喃喃自语:“却不知这马知州在玩什么花样?”

“呵呵,五弟这话错了。”沈瑶朱唇轻启,笑意盈盈道:“如今的杭州太守可不姓马,马太守早在不久前调任了。”

“那接任的是谁?”许汉卿迷惑问道,这两个月他都在江南其他地方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解朝廷及地方官场上的事情,自然不清楚杭州官场的最新动态。

沈瑶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红唇微微勾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清声吐字:“范仲淹。”

“范……相公。”许汉卿声音充满了惊讶,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喜悦,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与朝廷的达官贵人关系甚好,但是许家却无志于仕途,所以对范仲淹没有那么多的成见,听闻声名赫赫的范仲淹身在杭州,许汉卿心里难免有几分求见之意。

与此同时,许汉卿反应过来,微微苦笑道:“嫂子为何不早说是范公的主意,差点让我误会了。”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如果早知道是范仲淹的提议,那其中肯定有隐情,也不会再有刚才的推测。

可见在大多数世人的心中,对于范仲淹的人品道德是非常信服的,无论他作了什么事情,就算还没有理解,但是只会朝好的方面想,谁让人家数十年来终始言行如一的遵守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原则行事,所以就算是政敌想弹劾,也只会捕风捉影的拿些结党营私之类的话来说事,根本找不出其他切实的把柄。

“五弟何出此言。”沈瑶秀美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满面惊讶说道:“刚才我已经明言,这是范太守之令,肯定你没有听清楚。”

不要轻易与女子争论,特别是美丽的女子,连圣人都拿她们没辄,这个道理许汉卿几年前就已经明白了,闻言心中苦笑,表面上却满面歉意的笑容:“失礼,那肯定是我一时恍惚,听差了吧。”

沈瑶微微点头,理所当然似的笑道:“五弟连日来舟车劳顿,想必也有些疲惫不堪,神思恍惚也是必然的,待会到沈家之后休息片刻也就没事了。”

“真的不用嫂子费心,来之前我已经托人在杭州城里盘了个宅子,待会进城直接入住即可。”许汉卿客气说道。

沈瑶清丽如水的眸子闪过一抹异彩,既然是盘下宅院,显然是有长久在杭州住下的打算,那么许汉卿前来的目的就要仔细的思量了,心中思绪万千,但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朱唇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顺势说道:“既然五弟已有准备,那就算了,不过为你设宴接风洗尘,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却之不恭,自然不敢。”许汉卿含笑应承道。

两人再聊了几句,在俏丽少女瓶儿频频的怒目而视下,许汉卿也非常识趣的告退而去,返回自己的船上,过了片刻,到了杭州城河道口的闸门前,在沈十七的指挥下,两条大船的绳索也随之松开。

见到是沈家的船只,驻守闸门的兵丁收取沈家船工递来的入城费用后,只是随意的检查片刻,就开闸放行,两船也随之一前一后的顺着河道缓缓驶入杭州城,通过窄小的河道,不一会儿就来到相对宽阔的西湖内。

入了西湖,两船微微浮了上来,船工们长年生长于杭州,对于周围湖光山色已经熟悉之极,也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眼看就要到家,反而有些归心似箭,仿佛浑身充满力气,摇橹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不久之后就已经在杭州城内码头靠岸停船,途中时候沈瑶也没有忘记刚才行船过快,差点碰撞湖中小舟的事情,吩咐手下留意,却寻不到人影,也就作罢了,寻思以后再找机会向人赔礼道歉,两船停靠码头,与许汉卿约定宴会时辰之后,沈瑶就坐上轿舆悠悠离去。

从船舱眺望西湖,只见湖面上大小船只密布,诸色画舫云集,远远传来轻盈的乐器声和歌伎的曼妙歌声,岸上人头攒动,有行色匆忙的担夫,有步履悠闲的游客,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色。

“小姨,可惜刚才船行得太急,不然就可尽情欣赏湖中景色了。”白瑾瑜轻微叹道,美丽的眼波充盈难得的生气。

“不必着急,过两日让汉卿租借只画坊给你,就可以日夜流连于这山水之中了。”苏月香微笑说道,秀眉轻弯,心情喜悦。

说着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许汉卿的声音:“苏姑娘,瑜儿妹妹,到地方了,我们下船吧。”

许汉卿并没有撒谎,在杭州城中确实已经盘下住宅,而且还派遣了许家仆役前来打理,这些仆役提前收到消息,也在码头等候多时,几人刚刚下船,自然有仆役提拿行李,还要马车轿舆接送。

不久之后,许汉卿一行就来到一幢宅院前,还未进入其中,便可透过矮墙隐约看见院子里面台榭环绕,雅致异常,院中郁郁葱葱,百花齐放,微微徐徐,在门外的众人仿佛也能嗅到淡淡的清香,听闻主人前来,宅院中门大门,门前两旁已经分列站满仆役,朝着车轿恭敬施礼。

轻轻掀开车帘,也不用仆役搀扶,一袭乳白色长袍的许汉卿轻跳下了马车,环首四望附近清雅的环境,不由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见过大官人。”在知情人的点醒下,两旁仆役连忙齐声呼道,淡淡的应了声,许汉卿微微挥手,在宅院管家的引请下,轻步跨过台阶,步入宅院内,紧跟着的就是苏月香及白瑾瑜所坐轿子也悠悠入内,过了片刻,一阵爆竹声音响起,红色的纸屑与淡白色的烟雾四溢,为几人入住新居增添几分喜气。

宅院中央处耸立着一幢二层楼阁,高约七八丈,仰望有通天之感,楼前台榭环绕,辉煌壮观,恍若仙宫,每层楼阁为屋五间,遍体漆墨生辉,柔光蔚然,楼内的陈设古雅奢华,精美绝伦,几个婢女已在楼下恭候,两顶轿子就在楼前草坪处停了下来。

轿帘微微掀起,苏月香及白瑾瑜慢慢走了出来,一个风华绝代,一个清丽脱俗,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相互映衬,让人有眼花缭乱不知看谁的感觉,几个仆役轿夫目不暇接也就罢了,连几个婢女也忍不住有几分迷醉之意。

相处日久,许汉卿也有几分免疫力,见此情形轻轻咳嗽了下,挥退惊醒低头的仆役轿夫,自己也随之告辞退了下去。

“奴婢们已经备好香汤为两位娘子洗尘,请二位移步。”回过神来,几个婢女连忙围了上来说道,在船上诸多不便,苏月香与白瑾瑜固然不是娇生惯养的深闺千金,但是也素爱整洁,闻言哪有推辞之理,点头答应跟随几个婢女来到浴室。

罗衣轻解,芳香凝脂,过了片刻,满面红润,越发显得娇媚多姿的两人轻依坐在阁楼内的房屋中,任由几个婢女为自己梳理发妆,轻声细语的闲聊起来,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苏月香在说,而白瑾瑜在回应而已。

见白瑾瑜的兴致不高,苏月香明眸微转,柔唇绽出一缕笑容:“瑜儿,你还记得梅姨吗?”

“梅姨?”白瑾瑜秀眉微蹙,寻思了片刻,轻轻摇头说道:“小姨,你说的是谁啊?”

“你这小妮子真是没有记性,几年前你还缠着人家教你抚琴呢,怎么转眼间就把人家给忘记了,让她知道了,肯定埋怨你这小丫头没有良心。”苏月香笑盈盈道。

“想起来了,小姨说的是梅姨,梅师傅。”娇嫩纤手在秀气的眉间揉了下,白瑾瑜美丽无暇的眼睛闪亮起来。

“嗯,那时你还小,也就八九岁吧,梅姨就走了,六七岁了,也难得你还有印象。”苏月香微笑说道。

“当初如果不是梅师傅细心教导,我今日可能还不会抚琴呢。”白瑾瑜心中绽出一缕怀思,轻叹说道:“后来梅师傅脱籍还乡,也不知她的情况如何了。”

“想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你自己去看下不就清楚了。”苏月香笑了起来,语气中似乎有一丝神秘的意味。

“小姨你这话……。”话刚说了半截,白瑾瑜反应过来,美目掠过惊喜之意:“小姨,莫非梅师傅在杭州。”

“梅姨曾经说过,她的家乡就是杭州钱塘县,而且前段日子,我也从姐妹那里听闻消息,她回乡之后,似乎没有从良嫁人,而是入了当地的教坊司,听说还当起了管事的来。”苏月香微笑了下,语气也有些不确定道:“只是却不知这消息是否属实。”

“想知道还不简单,去打听下不就清楚了吗。”白瑾瑜说道,小脸泛出甜美的笑容。

听出白瑾瑜话里似乎别有含义,苏月香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去城里的乐司打听下梅师傅的情况吧。”白瑾瑜提议道。

顺着阁楼的窗户向外望去,如今不过未时左右,而且沐浴小憩片刻之后,身子也不再疲惫,精神也有些焕发起来,看见白瑾瑜期待的神情,苏月香认真寻思片刻,玉齿轻咬,立即点头答应,随之立即吩咐婢女请许汉卿前来。

“什么?你们要去乐司寻人,这可不行。”沐浴完毕,小躺在房中休息的许汉卿听闻两人有事相请,立即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听闻白瑾瑜的请求,教访司是什么地方,那种污秽之处自然是去不得,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摇头表示反对。

见到白瑾瑜小脸浮出失望之色,苏月香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声音也有些冷意:“许公子,你可能弄错了,我们去乐司寻人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好心通知你有这件事情,免得你不好向姐夫交待,况且,我们要去哪里,你也管……。”

“小姨……。”白瑾瑜连忙扯了下苏月香的衣袖,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自己还真是管不着啊,许汉卿心里暗暗悲叹摇头,谁让人家是长辈呢,想了片刻,也在白瑾瑜充满期待的纯洁目光下败下阵来,无奈的叹气道:“好吧,就依你们,不过要多带几个人,快去快回。”

在许汉卿的安排下,很快准备好轿子,随从六人跟行,他还不放心,再让两个婢女同去,如果不是待会还要出席沈家设的酒宴,他还想跟随而去呢。

两人挤在一顶轿子里,感觉轿子悠悠前行,过了不久,苏月香开口说道:“瑜儿,小姨承认,你这哥哥对你的事情还是蛮上心的,可就是见识差了些,他以为教坊司是什么地方?烟花之地?秦楼楚馆?认为谁都可以随意出入不成?”

“嗯,嗯,嗯。”白瑾瑜口中答应着,纤手却撩起了一角窗帘,好奇的向外打量。

“小丫头,你到底在听我说话了没有。”说了几句,发觉白瑾瑜没有别的反应,苏月香微微偏视,见到她的样子,朱唇掠过了一缕黠笑,悄悄伸出洁白柔嫩的玉指,在白瑾瑜娇嫩的痒处轻抚了两下。

一阵珠玉落盘般的笑声从白瑾瑜口中发出,纤柔的身子情不自禁扭动起来,幸好两人身体轻盈,就算在轿中嬉耍,也影响不了什么,轿子依然沉稳前进,只不过轿帘轻轻拂动起来,向上卷起又重新落了下来。

而这时街道旁边也走过来一顶轿子,两轿交叉而过时,在帘子落下的瞬息间,白瑾瑜眼睛余光忽然瞄过那边的轿子,一个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白瑾瑜顿时楞住了,任由苏月香纤手如何挑弄也没有反应。

“瑜儿,你怎么了?”感觉有些不对,苏月香迷惑询问起来。

惊醒似的,白瑾瑜连忙掀开轿帘,探头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顶渐渐远去的轿舆背影,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女儿家抛头露面的总归不好,苏月香连忙将扯住白瑾瑜,快手将窗帘放了下来,秀眉轻蹙道:“瑜儿,怎么回事?”

“小姨,那轿子里的好像是他。”白瑾瑜怯声说道,

“那小子,不可能。”苏月香摇头说道:“他应该还在汴梁城呢。”

“小姨说的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白瑾瑜轻眨了下美丽的眼睫毛,眸子泛出丝丝郁郁之意,见此情况,苏月香心里有些难受,脑海中对自己的做法掠过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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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西湖盛会

第二百六十章

西湖盛会

“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白瑾瑜微声说道,两人离京之时,楚质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呢,白瑾瑜自然不清楚他赴任钱塘的事情,听见白瑾瑜的柔声细语,苏月香却沉默不语,幸好就在这时,轿子也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苏娘子,到乐司了。”一个婢女在轿帘旁轻声说道。

清丽素雅的教坊司内,一群俏丽的女伎莺莺燕燕的聚集在一起,娇滴柔媚的在与梅大娘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大娘,那个知县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什么动作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连我们移动步履的尺寸也要一致,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吗。”一个妩媚少女娇气说道,身为领舞之人,她也没少被楚质点明挑错,心中自然愤然不服。

“就是,准是刚才没有占到翠儿妹妹的便宜,所以才特意寻我们的瑕疵出气。”某个清丽少女轻笑说道,让刚才为楚质等人演示茶道的少女羞涩不已。

“行了,你们不要胡言乱语,其实楚知县刚才之言并没有说错。”梅大娘伸手制止少女们的议论,眉毛轻皱,摇头叹息道:“你们的舞艺,确实有些不足。”

“大娘,那个知县都走了,你就.不用奉承他了吧。”某个少女嘟喃着可爱的嘴唇,娇嗔似的说道:“反正他也听不到,您何必白忙活,真想讨好他,送翠儿去侍…。”话还没有说完,少女立即发现银玲般清脆的笑声,纤腰轻扭,口中喘气息息道:“翠儿,不要挠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不过说实话,那个县令长得俊逸清秀,风度翩翩,而且年少有为,与他……,你也不吃亏。”

“玉儿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依我看玉儿之意其实并不是让.翠儿去,是她自己想……。”

见到两个少女嬉戏耍闹,附近.的少女也随之凑上前去打趣起来,娇笑嬉闹之声在屋子内回荡,不绝于耳,梅大娘嘴角含笑看着少女们嬉戏,也是从乐籍出身,她自然清楚身在其中的苦闷无助心情,自然没有制止之意。

过了片刻,梅大娘才拍手,微笑说道:“小丫头们,戏耍.够了吧,现在该听我说了。”

“别闹了,听听大娘有什么训示。”几个颇能服众的少.女纷纷说道,一会儿之后,少女们渐渐安静下来,围了上去,准备聆听梅大娘的吩咐。

“你们啊,平日里听到的都是些赞美之言,如今听.不得有人挑刺了吧。”梅大娘微笑说道:“人家知县大人说的都在点子上,你们技艺不足之处是显而易见的。”

“大娘,你怎么也这样说,尽帮着外人。”

“我们可都是您.的徒儿,人家说我们舞艺不好,岂不是拐着弯子在说您吗。”少女们顿时不乐意了,纷纷撒娇嗔语起来,只不过见到梅大娘满面的肃容,才再次沉默不语。

“大娘,难道我们真的有那么差?”见到梅大娘脸色稍缓,有个少女忍不住询问起来。

“也不尽然。”梅大娘微笑说道:“你们可要知道人家知县大人是打什么地方来的,身在汴京,又是进士出身,肯定是见惯了宫廷技艺,眼界自然要比寻常地方要高,稍微比较一下,你们的舞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话虽如此,可就他是进士出身啊,杭州的达官贵人也有人在京里待过,平日里我们起舞时,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怨言啊。”某个少女说道。

“所以你们更加应该心存感激之念,若非是真心诚意,人家岂会指出你们不足之处,让你们有所警醒。”梅大娘笑道:“也怪我,纵惯了你们,不甚严厉,使得你们明知自己错了也不想悔改。”

“不是吧,大娘平时……,还说不严厉。”底下有人暗暗乍舌说道,有人在心里嘀咕,自然有人将梅大娘的话听到心里去了,正在反思自己舞艺之时,却见到有位少女匆匆忙忙奔了过来说道:“大娘,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旧友。”

“旧友?谁啊。”梅大娘顺口问道。

“是从汴京来的,一个姓苏,一个姓白。”少女说道。

“苏、白,难道是她们。”皱眉想了下,过了片刻,梅大娘蛾眉轻舒,脸出闪过惊喜交集之意,顾不上再训话,匆匆向外走去。

来到门前,见到两个俏美动人的身影,梅大娘迟疑了起来,分别时久,两人的面容依稀有当年的影子,只是不知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两人,当年两人,一人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人是八九岁的女童,如今相逢,她自己不敢随意确认。

梅大娘不敢肯定,但是她的模样却没有怎么改变,苏月香与白瑾瑜却一眼就认出她来,当下连忙上前行礼,语笑嫣然的柔身呼道:“梅姨、师傅。”

听闻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梅大娘确信无疑,灿烂的笑容浮现在风韵犹存的容颜上,上前搀扶两人,带着几分激动之意,颤音说道:“真是你们两个丫头。”仔细打量着两人,神色十分的兴奋。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自然有说不完的言语,不知不觉中暮色渐临,沈园某间房屋之中,沈辽正提笔仔细作画,可是心中却有股莫名的烦躁,定不下神来,直到听仆役汇报说沈瑶已经赴宴归来,立时将画笔搁在一旁,匆忙寻她去了。

精致巧雅的阁楼之内,饮了几杯淳酿,沈瑶似乎也有几分醉意,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泛出微红,细弯的柳眉,一双妙目蒙上了一层迷雾,以一个优雅的姿态轻靠在绣榻上,胸前的浑圆似欲破衣而出一般,浑身散发出一股成熟动人的风韵气息,显得越加的美艳逼人。

“大娘子,二公子求见。”一阵细碎的步履声音掠过,瓶儿娇俏的身影走了过来,见到这个情形也忍不住心中怦然而跳。

“唉,也不知是谁多嘴,让他知道许家来人的事情。”沈瑶轻微笑叹,一对迷离朦胧的媚眼顷刻之间恢复了清明,顾盼生辉,似乎有着盈盈水光。

“二公子也是关心您。”瓶儿小声说道。

沈瑶微笑,轻柔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举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汤轻微抿了口,仔细品味片刻,感觉酒意淡了些,纤手微微理了个仪容,这才说道:“本来也没有想瞒他,瓶儿,请他进来吧。”

瓶儿应命而去,过了片刻,沈辽匆匆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愤然道:“姐姐,那个姓许的在什么地方?”

“咦,睿达,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沈瑶微笑说道:“平时你不是最厌待客的吗,从不管家中事务,难道是想通了,转了性子,想要担起沈家男丁的责任来。”

听闻这话,沈辽的气势似乎弱了三分,但是又立即一振,硬声说道:“姐,这事我们以后再谈,先说那姓许的事情。”

“什么姓许的,叫得这样难听,好歹也是亲家。”沈瑶柔唇绽放出一缕笑容:“睿达,身为温良君子,可不能如此失礼。”

“什么亲家,姐,你不要胡言。”沈辽脸色微沉,哼声道:“我们沈家和姓许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显然是在自欺欺人,沈瑶轻微摇头,柔声道:“睿达,……。”

“姐,你不用说了。”沈辽闷声说道:“姓许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让我遇上,不揍他的话,难解我心头之恨。”

“睿达,非礼勿言,你这可不是君子的言行啊。”沈瑶轻笑说道:“况且天下姓许的,也不仅是一家,记得城南有个表亲就是姓许,待你可不错,难道你还想连他们也一起……。”

“我不是在说笑。”沈辽俊逸的脸庞掠过郁闷之色。

“我自然知道。”微微一笑,沈瑶声音轻柔道:“睿达,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况且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人家的帮忙,沈家才有今日,固然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但是这个情面总归要给人家的。”

“宁愿没有他们的帮忙。”沉默了下,沈辽说道:“姐,当初你就不应该拒绝那退婚书。”

沈瑶淡淡微笑,也不言语,一纸书契,解除容易,但是权衡利弊,还是维持这个关系比较实惠。

“姐,如今大哥已经成为榜眼,江宁通判,日后的前途自然不用说,也用不着再和许家客气下去。”沈辽说道:“不如……。”

“不如怎么样?”沈瑶唇角含笑道。

“借这个机会,让姓许的写下退婚书契。”沈辽说道,神情似乎有些期待。

“然后呢?”沈瑶问道。

“自然是……,寻个好人家。”沈辽声音低沉,满面肃容道:“姐,你已经为沈家付出那么多,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沈瑶艳丽的容颜似乎有些微的触动,随之朱唇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巧妙将心情掩饰过去,清音轻吐道:“睿达,是否我留在家中,你心中厌烦,所以急着将我赶走啊,如果你真有此心,也不妨直言……。”

“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辽无奈说道。

轻笑了下,沈瑶悠悠说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依我看来,你心中所想就是这个意思……。”

揉了下额头,沈辽叹道:“姐,不要再绕圈子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也不怪沈辽心里着急,在古代,男子二三十岁成亲,虽然有些迟,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女子二十未婚,就算她自己不在意,旁人也替她忧心不已。

“明白了又如何。”沈瑶秀眉微扬,纤手拂了下飘逸的秀发。

“那就听我的,让那姓许的退回婚书,身为许家嫡子,他应该有这个权力。”沈辽说道。

沈瑶眼波盈盈,淡声说道:“纵使退回婚书又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应了下,沈辽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只是这消息传了出去,翌日家里门槛恐怕就要被上门求亲的人给踏破了。”

“那门槛早已陈旧不堪,自然经不住踩踏。”沈瑶轻笑回应道。

“前些时候不是刚换了个新的吗,怎么这就旧了。”沈辽说道。

“文通回家的时候,又让前来拜访的人给踩旧的。”沈瑶笑道。

说了几句笑语,沈辽顺势说道:“姐,杭州城内仰慕你的人数不胜,难道你还想让他们继续失望下去不成。”

听到这句话,沈瑶表面上不置可否,毕竟也是女子,听到这胜似赞美之言,心中还是有一丝喜色的。

“城东的崔大郎,……。”沈辽掐指算了起来,自语似的说道:“这些人虽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但也是杭州城素有名有望的名士一流,也算是配得上姐姐,对了,还有仁和县的张元善,嗯,钱塘县尉李明达对姐姐也……。”

听了几句,沈瑶娇媚的容颜也不由泛出丝丝晕红,嗔怪瞄了眼沈辽,好气笑道:“睿达,你什么时候也与瓶儿一样,关心这等琐事来,有空的话多读几本先贤经籍才是正理。”

“先贤经籍自然要读,但是身为弟弟,怎么能对姐姐的终身大事漠然置之。”沈辽满面正容说道。

“行了,这事我心中自有打算,你就别管了。”沈瑶微微一笑,柔声道:“过几日就是那西湖盛会,听说还要考校城中学子的才学,你可准备妥当了,别到时候当着全城父老乡亲的面出丑才是。”

七月份,气候闷热,天上骄阳如火,照射大地,若是身处暴晒之下,根本不动就已经热汗直流,而且汗水瞬息又被蒸发掉,如此循环,让人难以忍受,富贵人家,自然是坐在宅院中郁郁葱葱的树荫底下纳凉,喝着冰爽的酸梅汤、莲子羹之类的膳食,寻常百姓,没有这个条件,也头戴毡帽,手执蒲扇,招风吹热,给自己带着凉爽。

而城外躲避干旱的流民自然没有那么幸运,老幼妇孺还好些,可以在草棚内避暑,而青壮年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冒着酷热的阳光,在城里城外忙碌起来,城中各个仓库、官衙、城墙、驿站、宅院都有他们的身影。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以工代赈,而且就算是不干活,官衙也会定时定量发放米粮,但是他们心中自然会有一笔账,救济粮总有发完那天,这等年景,靠天靠地还不如靠自己,有一份活计,领取工钱过日,要比什么都强。

转眼间七月七日即将到来,灾情再怎么严重,也影响不了世人的传统习惯,七夕佳节还是要过的,而且杭州城中以及周边县镇干旱的情况并不明显,所以进入七月,商人小贩的身影立即穿梭于城中大街小巷之中。

各种应景应节的商品琳琅满目的出现在各个商铺摊位,针线饰物等即刻受到上到七旬老妇,下到妙龄少女的追捧。

七夕节、乞巧节,这个节日具体在什么时候有已经不可考据,但是从古籍文献中知道起源于汉代,又称女儿节,少女节,是传说中隔着天河的牛郎和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日子,七夕时候在民间的活动主要是乞巧,所谓乞巧,就是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的意思,最普遍的方式是对月穿针,如果从针穿过,就叫做巧。

当然,每项传统佳节的活动,经过长时间的演化,或多或少有些许的改变,像这样热闹非凡的日子,居然是女子的节日,男人们自然心有不甘,也随之凑起热闹来,况且传说之中,七月七日这天,是魁星的生日,魁星主文事,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自然崇敬有加,所以一定要在这天祭拜,祈求保佑自己考运亨通。

已经考中进士,授予官职,成为官场中人,如果不是七夕这日范仲淹要主持传考生童学子的仪式,楚质恐怕连祭拜的样子的懒得装下去,如今却不得不在刘仁之的提醒下,吩咐衙役准备好各式祭品。

西湖岸边,杨柳依依,湖面平静无波,却不清静,反而有些喧嚣之意,大大小小近百只船舟在附近游弋,在船工们的调度下,慢慢拼合在一起,几十个人拿着绳索、木板、锤子、钉子之物,手脚麻利的忙碌着。

“大人,照着这个进度,再有大半日就可完工了事。”一个匠师说道。

“嗯,时间还充裕,不必着急,小心为上,要仔细检查,不能出现丝毫差错。”楚质点头说道,手中清雅的折扇微微轻拂,感觉有几分凉意,这几日他时常在外奔波,固然没有吃苦受累,但是处于烈日暴晒之下,使得原来白皙如玉的脸庞有些古铜之色,这让他心里有些喜悦,大呼庆幸终于不再是小白脸了。

这种要有专业技术的事情楚质知道自己不在行,也没有胡乱指挥,在现场瞧了片刻,叮嘱了几句,就转身离去,虽然衙里公务暂时由刘仁之代理,但是签发盖印的事情却容不得别人代劳,而且还要出城巡视流民百姓情况,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七月七日,清晨,盛夏时候,天色亮得总是比较早,太阳还没见踪影,天空就已经白昼起来,巷陌里已传来了铁牌子的敲打声了,来自寺院的僧人,沿门高叫着“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之类的佛家用语,扯开噪门报告现在的时辰。

然而还有比他们更加早的人,宋时没有宵禁,坊巷市井,直至四鼓后方静,五鼓又有买卖商人趁着早市,刚躺下片刻便爬了起来开门做生意,仿佛是约好似的,顷刻之间,大街小巷又热闹起来,诸多行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迅速布满城中各个角落。

而城中的文人士绅、官员百姓更加不会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当红通通的太阳从东边泛出一丝边角,就已经洗漱完毕,整理容装,准备出发,心中坦然的,见到时辰未到,就取出书籍悠然翻阅,心中急切的,干脆连早膳也没有吃,就直接出门向西湖奔去。

辰时二刻,西湖边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有些小贩甚至连生意也不做了,收起摊子凑过来瞧热闹,可见吴人闻闹事并虚言,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少说也有几万人,如果不是地方太窄,有的人挤不进来,恐怕这里会更加密集。

见到这个情形,出钱资助这个盛会的丁行周等人,满面兴奋笑容,心中激动不已,看来今日就是他们扬眉吐气的日子,都觉得近段时间来所支付的钱粮没有白费,毕竟相对自身家产而言,这些不过是小数目,就像那少年县官所言,花小钱、办大事,值。

激动之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种盛会,办好了自然是交口称赞,反之若是入不了众人之眼,那骂声成片,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怀里揣着一丝忐忑之意,丁行周开口说道:“楚大人,范公也该到了吧。”

在层层衙役的护卫下,楚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在汴梁城里,热闹的场面见过不少,他心里自然是波澜不惊,况且该做的也都做了,楚质自问问心无愧,而且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言,若真有什么疏忽,也是再所难免,楚质绝对不要因此而感到自责。

“不急。”察觉丁行周的紧张,楚质微笑说道:“大人物嘛,总是最后才出场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相差千年的幽默,丁行周自然听不懂,心里感觉这话有些怪异,但还是陪笑说道:“那是,那是。”

就在这时,锣鼓声音从嗡嗡然的人群中响起,这是衙役开道时候常用的手段,楚质最近没少享受这种待遇,自然是熟悉得很,立时闻声看去,只见片刻功夫,在十几个执械衙役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宽敞的通道,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几顶官轿。

轿子悠悠停下,在随从们的搀扶下,杭州州衙及两逝路各级大员纷纷现身,人群人顿时响起整齐的欢呼声,当然,这是给范仲淹的,没别人什么事,其他人也深知这点,都识趣的站到范公身后,面带微笑的沾光享受这份殊荣。

范仲淹轻轻微笑,拱手向四方示意,欢呼的声音更加浓烈起来,还好这时代追星行为还没有后世那么狂热,不然只凭着区区十几个衙役,肯定会被这汹涌人潮给淹没,恐怕连渣都不会留下星点。

第二百六十一章 西湖盛会(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西湖盛会(二)

随着范仲淹等人的到来,也预示着盛会即将开始,不过在此之前,还要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祭拜魁星,今日的活动,大多数人都明白是为了嬉戏游乐,但是总得有个正经的名目,欢庆七夕阳佳节,供奉魁星是个不错的借口。

经过刘仁之的指点,楚质也早早在西湖边角处摆上了供案、香烛等物,还立了个魁星的木像,与真人大小一致,着良匠雕琢而成,披上绫罗绸缎,栩栩如生,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真神的气象。

范仲淹行事有些雷厉风行,向四方百姓民众示意之后,立即移步来到魁星像前,这个时候,轮到杭州官学的教谕士子出场了,身穿宽大飘逸的儒袍,自觉分成几列,毕恭毕敬的站在范仲淹旁边,按照民间传说,祭拜之时,上第一柱香的士子,科举得中的机率比较大,所以这些文人士子,表面上谦虚礼让,暗地里却争先恐后往里面挤。

至于那些官员士绅,只能委曲其后,毕竟他们也算是功成名就,就不必跟这些后学末进抢位置、争气运了。幸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文人士子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动作十分隐秘,反正近百人站在一块,你拉我扯的,外面的人也不易于觉察。

当然,杭州城内自然不仅近百个学子而已,不说其他,光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子就不下二三千,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官学士子,考虑到人数太多,也就不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参加由官府举行的祭拜仪式了。

说到底还是由于宋代官学.的教学质量不如人家的私人书院,不然堂堂三所官学士子加起来也不会连百人都不到,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些官学士子,反而成为其他私家书院的士子羡慕的对象,居然能够如此近的接触到范公,真是令人…嫉恨,幸好待会还有机会。

就当某些士子心里盘算着待会.传考时挫挫官学士子威风时,祭拜魁星的仪式也准备开始,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竹声音响起,过了片刻,淡淡的硝烟弥漫,瞬间随风而逝,接着而来的就是有几分庄严肃穆的礼乐声。

在一片祥和的礼乐声中,范仲.淹接过司仪呈上来的祷文,先是朝魁星像鞠躬施礼,轻手展开祷文,就欲念诵,目光忽然瞄见底下的楚质,心中一动,微笑了下,合上祷文,朝众人说道:“老夫已经有数十载不沾科举之事,身上文运所剩无几,由老夫祷告,恐怕天上魁星未必听闻,不如换个人来主持此事吧。”

这明显是托词,有人半信半疑,但是也有人觉得十.分有理,想到范仲淹谪官的身份,似乎不怎么吉利啊,某些学子心中顿时一阵犹豫。

“那依太守之意,应该如何?”顾通判好奇问道。

“楚知县。”范仲淹淡然微笑,突然扬声唤道。

这时候的楚质,正百无聊赖的在底下随意观察周.围情况,有些心不在焉,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忍不住露出错愕的表情,反应过来,发现是范仲淹,连忙应声道:“下官在。”没有留意刚才的事情,所以心里有些迷惑不解。

“楚知县乃今科及第进士,名列第一甲,由他主持.此事,老夫觉得十分适合。”范仲淹微笑说道。

钱塘知县楚质.的名声,在场的众人也有所耳闻,让他来主持祭祀也无不可,不少以楚质为榜样的学子立即微微点头,准备沾下他的光,来年也能金榜题名,而不少人眼珠乱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场这么多官员,范公偏偏点中楚质,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

眨了下眼睛,楚质明白怎么回事之后,连忙上前,上级有令,容不得有丝毫推辞,况且这种事情也自己有好处,为什么要拒绝,当下快步来到范仲淹跟前,恭敬行礼,接过祷文,满面肃容的开始主持祭拜魁星的礼仪。

在这时代待久了,而且也亲身经历过,楚质自然对各种祭祀礼节了然于胸,一举一动准确无误,特别是吟诵祷文时,声气清朗,平仄富有韵律,特别是待在开封日久,也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满口纯正的官话,让某些人暗羡不已。

七躬八拜之后,祭祀仪式完毕,范仲淹率先将一支婴儿手臂粗的香烛插入魁星像前的方鼎之中,随后经验丰富的让开几步,就在这刹那间,方鼎香炉立即被众人团团围住,只见无数双执着香烛的手悬在香炉上空,不留丝毫的空隙。

哪怕是被香烟熏得眼泪直流,被掉落的香火星点烫伤也没能浇灭他们的热情,热闹了好一阵子,鼎中已经插满香火,众人才稍微散开些,恭敬膜拜,心中暗暗向魁星祈祷,希望来年得以高中。

有几个虔诚之极的,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旁若无人,渐渐的进入忘我之境,良久之后醒来,却发现身旁空荡荡的,人突然少了大半,心中一惊,连忙迷惑四顾,却发现这些人已经登上向西湖中心处驶去的船只。

这时候几人才恍然醒起,祭拜魁星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有什么实在意义,今日聚会的真正目的是在范公及一帮官员士绅百姓面前施展才华,扬名立万,懊恼的蠕动了下嘴唇,似乎在咒骂什么,或者是在埋怨自己,随之也不敢耽误,连忙在码头处寻找船只来。

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口耳相传,谁不知道今日西湖之上有个盛会,聪明之人早已经定好船舟,机灵不及人的,贵在一个先字,当几个士子文人还在祭拜魁星时,人家不去凑这个热闹,而是找船去了。

像这种半官方半私人性质的聚会,若是规模较小,官衙说不定会派出专人招待,而且还负责接送,而现在却是大型集会,肯定没有这等好事,士族豪绅之类,身家丰厚,居于江南水乡之间,家中大船或者没有,但是小舟画坊肯定有几条,自然不用忧愁,当然,如果有些大户人家,非要拿些大船龙舟出来显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谁让人家有钱。

至于寻常百姓,没有这个资本,但真的想瞧这个热闹,也可以邀个三五个好友,集资租借条小渔船,一边与好友聊天变心,一边观看热闹,若是能小酌几杯,这也有几分情趣,所以平日里西湖边角游船画坊悠然而过的情形,如今却再也见不到,极目搜寻,诺大的码头不要说船,连块飘浮的木板也没有,只留下这些没有来得及上船的人在岸边么喝喊叫不已,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人回应。

只见大大小小数十条船舟,看似杂乱无章,欲要相互碰撞,其实却彼此相安无事的朝西湖中心划去,与岸边渐行渐远,只剩下一些影子,见到这个情形,有人立时反应过来,撒腿就沿着湖边跑,想看看其他地方是否有载客游船,脑子实在是不开窍的,也只能望湖兴叹,叹息连连。

行船如飞,彩旗飘扬,一帮官员士绅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湖中荡起的阵阵波纹,浪涌霜雪,湖光潋灩,山色溟蒙,西湖美景尽收眼帘,虽然不止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但是船上官员还是有百看不厌的感觉,高声赞叹不已,就在此时,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之物,连忙扯着身旁之人的衣袖指着那里,经人提醒,有不少人好奇望去,也惊呼连连,引得更加多的人注视过去。

“那是什么物事?”

“看着有点像木板。”

“不可能,你见过那么大的木板吗。”

听到众人议论之声,楚质心里有些许的得意,却听范仲淹轻声说道:“楚知县,你不是说已将西湖疏通,保证行船可畅通无阻的行驶,如今前方却有异物阻拦去路,你有何解释。”

不等楚质回答,却听旁人忽然叫道:“板上还有人,在招手向我们示意呢。”

说话之时,行船慢慢减速,而船上众人也看依稀清楚了那是何物,反而更加惊讶起来,却见平静无波的湖心处,飘浮着一块……木板,说是木板或者不怎么准确,主要是这块木板实在是太大了,呈长方形,横有十三四米,纵三十余米,不时随着波浪轻微浮动,浮板之上的确有人,而且还不少,居然还有桌椅板凳之物,见到行船上的官员,连连挥手不已。

过了片刻,船只慢慢停靠在浮板边沿,有性子之人连忙跳下船去,仔细打量着脚下这块如同平地似的浮板,这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原来这是由许多同样大小的小舟并连在一起,再用木板钉拼而成的。

不多时,船上的官员都坐在浮板上的桌椅上,悠然自得的品着甘甜清香的茶汤,因为除了少数几个名士大儒,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坐在这里,享受着这份特权,心情自然格外的愉悦,得知这是楚质的主意,口中立时赞叹不绝:“巧思、人才。”

谦虚了片刻,见到湖心处来船也差不多齐了,楚质请示之后,轻轻挥手,衙役接到指令,即刻敲起了大鼓,鼓声响彻云霄,众人还不知为何敲鼓时,只见远处湖水腾波,几条龙舟如离弦箭,似翔跃鱼,直奔这里而来。

眼睛锐利之人这时才发现,在浮板的前不远处的湖水中,立着一条长竿,上面还悬挂着锦彩,心中顿时明白这些龙舟是要夺锦争标了。

明白怎么回事,伴随着锣响鼓鸣,管骤板急,停立在浮板四边的船舟上之人,纷纷以春雷般的欢呼给湖内竞渡争标的龙舟鼓劲,棹橹如飞,水中万鼓起潜螭,就在顷刻之间,几条龙舟似箭般驶来。

近了,众人清楚的看见划着龙舟的是一群光赤上身的壮实汉子,只见他们口中发出整齐的号子,双臂撑桨,猛然用力来回使劲,凝结的汗珠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这是力与美的结合,让人看得心神摇曳,精神亢奋不已。

转瞬之间,几条龙舟已到标竿之前,船头为首之人,轻躬身躯,眼睛凝视前方锦彩,双手欲试待发,而且靠前两舟,迅速一致,并排前进,根本分不出谁快谁慢来,这个时候谁能争标成功,那就看夺锦这人的技术与反应了。

瞬息,龙舟掠过标竿,锦彩消失不见,胜者为左边龙舟,并排而行,左边夺标之人伸的是右手,而右边之人伸的是左手,确实占了些便宜,夺标成功,龙舟并没有就止停下,而是直接奔驶向远处水域,直到消失不见。

龙舟远去,但鼓声却没有停息,而经过衙役书吏们的调度,前来看热闹的船只也纷纷占据了靠近浮板的位置,大船抛锚,小舟停桨,议论着这场才开始就结束的龙舟争标赛,人人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当然,这样的盛会,安排的表演肯定不止这个而已,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的,指着两艘悄然出现的高桅大船道:“快看,那里。”只见两船船桅之上,用一条碗口粗的牛筋绳索连在一起,绳索紧绷,好像还悬挂有一些奇怪的小木板。

“我见过,那就是水秋千。”

近段时间来,经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对于水秋千,众人还是有耳闻的,有些人还亲身经历过其中滋味,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脑袋还有些晕眩。

“有人爬上去了。”

有人惊叫起来,只见两艘船慢慢移近,有三五个年轻小伙,顺着绳索攀到几个秋千内,直立地秋千板上,面带微笑挥手向众人示意,在鼓笛的伴奏声中,他们在晃悠的绳索上荡起了秋千。

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节制,但是到了后来,却越荡越快,越荡越高,一直把秋千荡到与秋千架相平,才猛地双手脱开秋千绳,纵身飞向空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瞬间,在蓝天白云间翻了数个筋斗,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钻进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过了片刻,湖面归于平静,几个小伙的头才露出水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好。”掌声雷动,响彻云霄,一阵接一阵的叫好声接连不断,近看才知道表演水秋千的惊险刺激,看着一个人飞向高高的空中,无依无助,让人身临其境,惊心不已,随之又如同飞鸟一样,在空中戏耍筋斗,又猛然扎入湖中,让人一惊一乍的,又觉其表演令人难以忘记,回味无穷。

在阵阵欢呼声中,几个小伙在同伴的拉扯下,再次登上了甲板,又顺着绳索爬上秋千,这时让人兴奋不已的时候开始了,宋代的水秋千活动,其实还比较单调,只是将荡秋千与跳水相结合而已,但是有了楚质的指点,自然能玩出更多花样来。

前翻、后翻、双人跳、再玩几个接力,如同在平地玩杂技一样,只要楚质说得出来,重赏之下,这些伎人就敢尝试,当然,由于练习时间较短,技艺不够纯熟,有许多复杂的动作肯定有些做不出来的。

而且简单的技艺也有些生疏,不过对于杭州的百姓来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新鲜稀奇的表演,已经足够令他们赞叹不已,哪里还会在鸡蛋里找骨头。

见到范仲淹也被湖中的表演所吸引,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楚质的心情也有几分喜气,特别是听到围观百姓的击掌叫好声,他更加觉得自己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大人。”一个衙役悄悄来到楚质旁边,轻微说道:“出事了。”

心中一沉,楚质不动声色,继续看着水秋千的演出,轻声道:“你先退下,我待会再去寻你。”

衙役应令而退,楚质也没有着急跟去,站了片刻,察觉旁边官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秋千之上,才悄悄后退几步,没有惊动他人,轻步来到衙役那里,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是否严重?”

安全第一,盛会没有开始之前,楚质已经吩咐衙役乘着十几条小舟,夹杂在众船之中,时刻监控周围情况,就是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没有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

“也不算严重,只是翻船了。”衙役连忙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有些来迟的船只,停靠的位置落在后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听到阵阵热闹的喝彩叫好声,可见里面的表演定然十分精彩,心情自然有些难耐,船与船之间肯定有些微的空隙。

大船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小舟却仗着自己船小好调头,硬是往里面挤,风平浪静还倒没有什么,挤不进去最多是卡住了,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暗潮,一挤,没有地方可躲,一个浪涛,船就翻了。

古人纯朴,见到有人落人,立即发扬救死扶伤的精神,将他们捞了上来,会水,人倒没事,问题在于,船却坏了,自然指责对方的不是,开始吵闹起来,听闻消息,衙役立即前来汇报。

“人没事就好。”松了口气,楚质就要挥手让衙役将那些人遣送回岸,待盛会结束再审理他们的问题,可是转念一想,盛会可没有那么快完,还是趁早此事解决为好,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将可能发生的事故化解于萌芽之中。

当下呼上几个衙役,坐上了旁边的小舟,悄无声息的朝着外面行去,这片水域的确是堵塞得厉害,可是楚质也不是傻蛋,自然留有一条专用通道,派衙役把守,非官员船只不得通行,所以小舟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事发地点。

浮板上的众人,似乎没有察觉楚质的离去,或者察觉了也没有声张,依然专注的观赏着水秋千的表演,良久之后,表演的伎人累得筋疲力尽,而且还出现了失误,这时候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只能向四方陪礼告罪,围观百姓自然不会责怪,纷纷以热烈的掌声表示自己的心情,喝彩之声久久不息。

锣鼓声音渐息了下来,见到湖中没有了其他动静,众人纷纷扬扬的与旁边同伴谈论起刚才的水秋千表演来,而这时,两艘高桅大船的甲板上,突然出现一群衣着彩丽的女子,顺弟舷梯,纤腰款款扭动走入浮板。

浮板有三十米长,一帮官员只占了其中半角不到的地方,还有大片的空荡,某些人还在心里暗骂这些官大人浪费,见到这个情形,也随之明白过来,原来这浮板还别有用途,居然是表演的舞台。

“还是楚知县会办事啊。”

一群青春靓亮,如花似玉的少女就在眼前,微风徐来,似乎还能嗅到阵阵幽香,而且清茶也已经换成佳酿,这让某些官员心中暗爽不已,就欲夸赞楚质几句,却发现找不到他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奇怪,听却叮咚的几声,优美的弦乐飘然入耳,立时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谁还会有心情理会楚质。

少女翩跹而动,舞姿曼妙,杭州城就一个乐司,官员之间的宴会应酬都是请她们前去助兴的,按常理来说,对少女们的舞蹈也应该习以为常,但是今日看来,却不知为何,感觉与往日有所不同,似乎……,有了些什么,别以前多了几分韵味。

一曲终了,与四周百姓叫好声不同,官员们应付式的掌声中,多了些真诚。

向四方回礼后,起舞少女才慢慢退回船去,声音渐息,过了片刻,只见一个身穿绿色丫鬟装的少女抱着一架古琴,从船上盈盈来至台前,只见她年约十六、七岁,长得清秀,身材娇小,此刻她正将古琴摆放到一张矮几之上,众人还以为是由她抚琴表演时,却见她又退了回去。

这时,真正的主角才出场,只见一个身穿素白罗裙的高雅女子,从船上轻移莲步而来,步步生姿,戴着面纱,令人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却更有一番朦胧美,露出的一对翦水双瞳,顾盼生姿,头顶凤钗,秀发披肩,一身衣裙虽有些宽大,却依然可见她婀娜的体态。

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难言的的气质,如同一朵圣洁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许多人完全可以确定,她肯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当她来至古琴前,先是盈盈一福,也不多言,优雅地坐下,伸出十根修长的纤葱玉指,轻拨几根琴弦,缓缓弹奏起来,余音袅袅,优美动听。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西湖盛会(三)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西湖盛会(三)

抚弄琴弦的十指纤细秀美,轻微拂动,曲乐缓缓荡漾,音律宛转如意,极为宛转悦耳,弦乐悠悠,让人仿佛置身于风暖花香之中,令人不饮自醉,本来还有几分嘈杂的声音渐渐的静了下来。

欣赏着这动听悦耳的琴声,众人有几分痴醉之意,寂静之中,只听又是叮咚一声脆响,清亮的琴声陡然激扬起来,热烈而奔放,如清流直泻,如雨打蕉叶,如万马奔腾,张狂激越的琴声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激扬的琴声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让聆听的众人只觉自己身处于金戈铁马的战场之上,恨不能立即挥兵斩向敌人。

高桅大船之上,身穿华丽衣饰的苏月香迎风而立,见到众人沉浸于美妙的琴声之中,如痴如醉,一双清丽如碧潭般的明眸不由浮现出喜悦之色来。

过了片刻,激昂的琴声慢慢缓了下来,如同清风拂动纤细的竹子似的娑娑而响,仿佛毛茸细雨融入湖水之中,余音荡出,悠悠飘散,似乎流水汩汩远去,夜雨润物悄无声息,最终归于寂静。

一曲了罢,白瑾瑜盈盈起身,优雅柔身行礼,随之莲步轻移,返回船上,蓦然之间,不知哪一人第一个梦醒,首先鼓起掌来,而后人人惟恐落后,争着鼓掌喝彩,很快掌声成片,呼声穿云,噼噼啪啪地响了许久,如同海啸般的浪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能平息。

喝彩之余,众人也纷纷相互.打听起来:“刚才抚琴的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却不知是乐司的小姐,还是城里哪家阁楼的姑娘。”

“那曲乐端是好听,听得我浑身直冒热气,真带劲。”

不仅是围观百姓心情激动,就连.在浮板上的安然坐着的官员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一曲琴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找个时间,专门听上几曲。

登台表演,当然不有会有冷场.的情况发生,接下来上台的却是城里一些秦楼楚馆的女伎,她们或妖艳、或纯情、或妩媚、或端庄,粉墨登场,各有拿手绝招,风雅些的吹笛子吟诗歌,差点的就跳一曲优美的舞蹈,再不济的也能朗诵一首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只不过有珠玉在前,她们的表演在众人看来,自然有些索然无味,只赢得稍许礼貌性的掌声而已。

这样的情况让梅大娘心里有几分喜悦,以前的某.些宴会,总是让那些秦楼楚馆压乐司一头,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当下忍不住笑语夸赞起来:“瑜儿,几年不见,你的琴艺就已经这般高妙,不亚于素卿……。”似乎意识到不该提及这事,话说到一半顿时戛然而止。

“这也是师傅教导有方。”白瑾瑜笑盈盈说道。

见到白瑾瑜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松了口气,梅大娘.随之哑然失笑,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瑜儿已经长大,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提起母亲就暗暗抹泪的小女孩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当年青涩的小女孩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只是指点你几句入门技法而已,我可不敢居功。”.梅大娘轻笑道,就算自己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也没有如此琴艺,更加不用说现在了。

两人在船里说.着体已话,而外面的百姓却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毕竟伎人们表演的都是些弹曲唱词的高雅艺术行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小姑娘在上面咿咿呀呀的是什么意思,连那些风雅的文人士子也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干脆与友人闲聊打趣,也没有了观看的心思。

一些百姓觉得无聊,打了几个阿欠,觉得既然热闹已经看过了,而且时辰也不早,干脆回家用午膳算了,就欲催促船家调头离去,却在这时,充满碧色的西湖春波上,慢慢驶来一艘装满大旗狮豹、蛮牌棹刀、神鬼杂剧的彩船,其中震地的铎声,冲天的笙歌,鲜新的宝装锦绣,耀眼的枪剑绣旗,立时映入众人眼帘,这自然是寻常百姓最喜看的杂剧戏船,本来心存去意的百姓,见到这个情形,立即改变了主意,打算再待一会。

高桅大船之上,梅大娘望了眼戏船,微笑说道:“月香、瑜儿,按照官衙的安排,接下来也没我们什么事情了,这船也要离去,腾出地方予人,你们是想留下来瞧热闹,还是与我一道回去?”

“回去吧,瑜儿弹了曲弦乐,也有几分乏意。”苏月香微笑道,知道白瑾瑜喜静,如果不是梅大娘开口恳求,她们也不会答应来凑这个热闹。

“嗯,这样也好。”招了招手,吩咐船工返航,梅大娘笑道:“今日瑜儿技压群芳,琴艺令人难忘,想必待会定有许多人前来打听,若是再见到瑜儿貌美似仙的模样,肯定少不了一番纠缠。”

“那就要麻烦梅姨帮忙圆场了。”苏月香笑吟吟道。

“这叫什么话,如果不是为了我些微的私心,岂能让瑜儿出来献艺。”梅大娘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杭州城的少年英才会聚一堂,风流才子不在少数,瑜儿一曲,不知勾走了多少才俊公子的魂,若是他们向我打听瑜儿的情况,那我干脆机借为她寻个如意郎君算了。”

梅大娘话里有几分调笑之意,却未免没有一丝认真,如果不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不会这样说的。旁边的白瑾瑜听到这话,似乎有些羞涩,娇嗔似的瞥了梅大娘一眼,也没有接下话茬,故意走远几步,与那些乐司少女说起话来。

见识过白瑾瑜的琴艺,乐司的少女们心中敬佩之极,而且还有几分崇拜,知道她是受梅大娘的委托前来助场帮忙的,以后未必再能见面,借着这个机会,纷纷向她请教起来,顿时之间,船舱里尽是吱吱喳喳的清脆声音,而白瑾瑜性情温和,也没有觉得厌烦,而是仔细的回答起来。

“瑜儿这孩子,与素卿一般,心地都是那么纯真善良。”慈祥似的眼了眼白瑾瑜,梅大娘微笑感叹道:“一眨眼就十七岁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苏月香也有些感触,当初伸出嫩乎乎小手向自己要抱的黄毛小女娃,如今却已经亭亭玉立。

“月香,和我说句实话。”突然,梅大娘敛容说道:“许家大官人对瑜儿如何?”

做为闺中密友,梅大娘自然清楚许宣与白素卿的事情,在悲叹有情人难成眷属之余,她自然十分关心许宣对于白瑾瑜这个私生女儿的态度。

“疼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苏月香说道,朱唇泛出一缕笑容。

“那我就放心了。”轻拍了下胸口,梅大娘笑道:“既然有许官人在,那不必我瞎操心了,可惜我在杭州,也见不到那日。”

“梅姨,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苏月香迷惑问道,蛾眉微蹙,亮丽的眼眸眨了下,修长睫毛轻颤。

“为瑜儿找夫婿啊。”梅大娘理所当然的说道:“女大当嫁,瑜儿可不似我们,过了及笄之年,再不嫁就迟了,想来以许大官人的本事,给瑜儿寻个俊逸才子成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惜殿试已过许久,那些进士肯定都成了亲,不过也不要紧,今年的解试就要开始,状元郎不成,还有解元啊,只要才学出众,来年定能高中……。”

“梅姨,瑜儿自然是要嫁人的。”苏月香开口打断梅大娘的幻想,秀眉轻皱道:“但你可记得当年姐姐曾经说过,不希望瑜儿像她一样,爱上读书的才子。”

“那只是戏言,你还当真了。”梅大娘惊讶说道:“那是当酒醉之言,都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你居然还记得。”

“姐姐的话,我可不敢忘记。”苏月香说道,作为汴梁城有名的女伎,她常年应邀出席各种官方、私人的宴会中,深知那些风流才子是什么德性,而且有白素卿的教训在前,也自然不希望白瑾瑜再步入其后尘。

“那照你的意思,应该为瑜儿寻个什么样的夫君才适合?”梅大娘问道。

“那自然是……。”苏月香就要回答,却突然说不下去,士农工商,率先排除士子,难道要让瑜儿嫁给商人、农户、或者低贱的工匠不成,当然,还有别的选择,例如那些靠着祖辈恩萌,整日只在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

他们也配,想到那些公子哥的行径,苏月香心里就直摇头,感觉有些茫然起来,其实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还未懂事之时,苏月香就被卖入教坊司之中,对于自己的童年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教坊司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地方,她自然受了许多的苦。

直到后来跟着随白素卿,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温暖,在她里已经将白素卿视为自己的亲人,好景不长,白素卿的逝世让苏月香悲怆不已,她自然将自己对白素卿的感情转移到白瑾瑜身上,尝试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或者连苏月香自己也没有发觉,潜意识之中,她不希望白瑾瑜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是随着白瑾瑜一天天长大,苏月香心里也隐约清楚,总有一日,白瑾瑜也会与白素卿一样,为了某个男人离开自己,理智告诉苏月香,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在情感上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不断给自己找些借口,阻止白瑾瑜跟某人来往。

“月香,你也知道,瑜儿就如同天仙一般的人儿,一般凡夫俗子岂能配得上她。”梅大娘轻悠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考虑的,但是我却知道一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天下有地位的都是读书之人,况且才子佳人本是天成,瑜儿不许才子还能许何人?”

“小姨、师傅,你们在说什么?”这时白瑾瑜盈盈走了过来,隐隐约约听了几字,迷惑问道:“什么才子佳人的。”

“没什么。”苏月香微笑说道:“梅姨说,事了之后,要领我们游遍杭州四处景观,听说这里可有不少秀丽景观,以及许多才子佳人的传说。”

“好啊。”白瑾瑜也没有怀疑,小手朝船舱内的少女比划了下,小脸泛出淡淡的笑容:“听她们说,杭州城的寺庙非常灵验,我还想着去礼拜一番,好给父亲……,还有小姨和师傅求几道平安符。”

“这些小丫头,还以为是向你请教琴艺呢,没有想到尽和你说些杂事。”梅大娘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说道:“瑜儿,杭州城的寺院不仅能求平安而已,最为灵验的却是签卦占卜,特别是……求姻缘。”

且不提白瑾瑜闻言小脸泛红,却说下外面的情景,戏船开来之后,吹打弹唱的杂剧上演,寻常百姓自然是看得拍手叫好,而那些文人士子却依然兴味索然的模样,心里直嘀咕,觉得看戏还不如听俏丽女伎唱小曲舒服。

“吩咐下去,让那些船家自觉些,没有空隙就别硬往里挤。”站在小舟前面,楚质有几分恼意说道,刚处理完翻船事件,附近又发件起因抢占位置而相互对骂的事情,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幸好给楚质及时制止,不然肯定又要闹出乱子来。

听到楚质的训示,附近几条小舟的衙役连忙应声,随之划着橹桨向四周驶去,向附近围观看热闹的船家传达上意去了。

过了片刻,小舟停靠在浮板上,楚质轻步走了上去,悄无声息的返回座位,却听到几个官吏在聊什么绝妙琴技,其身段多姿定然是美人无疑之类的话,心中有几分好好奇,就要询问几句之时,却见一个书吏走近,俯身说道:“楚大人,太守有令,可以开始了。”

楚质微微点头,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汤,悠悠站了起来,只是轻轻朝几个方向比划了几个手势,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安然坐下。

虽然没有官员名士那么好的待遇,但文人士子名义上是今日的主角,也不好亏待他们,在官吏们的统一安排下,将他们安置在离浮板最近的十艘大船上,不仅能就近观看热闹,最重要的是传考开始,可以方便召集他们,不然湖上舟船杂多,也不好传唤。

传考生童,又叫观风试,凡名在县学的学生都得参加,出题一般都与本地民风

、吏治、学风等有关,就任官员可以借此获取了解情况及评品学生才学优劣等多方面成效,要知道除了会试及殿试在京城举行之外,士子想获取秀才举子的资格,还需要在地方考取。

虽然按制度,州县官学都有教授、教谕一类学官负责,但州县正官也要时时关心的职责,科举出身的官员,应该常去学校里和秀才们讨论经书,此外,定期出题目考试学生,也是州县正堂的日常工作。

要知道科举规矩,分好几个等级,但是童子试与解试却是由州县官员任主考官和阅卷官,换句话讲,天下秀才举子,都从州县官员那枝笔下讨出身的,所以听闻太守传考,士子们不仅是冲着范仲淹的名望的,还有借机让其了解自身才华的意思,最好是得其赏识,以后的科考说不定就可以轻松过关,那些学子自然不认真对待。

所以当见到楚质示意的衙役,通知传考就要开始时,学子们再也不觉得无聊,连忙提起神来,心情或兴奋或彷徨的等待起来,官学士子人数太多,当然不可能一一传唤,而是由范仲淹对着花名册随机点名。

到底也有几分运气的成分在,似乎有些不公平,而且有许多士子并不是在官学就读的,花名册也没有他们的名字,还好范仲淹也考虑到这点,邀请不少教谕大儒作陪,意思非常明确,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举荐啊。

名士大儒,平时里就算没有收下弟子,但总会有几个门生故旧吧,就算真的没有,也应该知道地方上有没有杰出的才俊,为国举才可不能避嫌,该出手时就出手,或许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一时之间,范仲淹立即了解到杭州城才子们的详细情况。

当然,能让教谕名士荐举的,肯定有几分才学,不然待会上来表现不佳,丢脸的不仅是他们而已。

“浮台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不远去,一艘大船之上,沈瑶娇艳的嘴唇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盈盈如水的明眸悄然转了几圈,笑道:“瞧那些学子的模样,应该是准备开始传考了,五弟,你是否想参加?”

手里执着柄最新款式的折扇,轻轻摇动了几下,衣发飘飘,俊逸之气跃然而现,许汉卿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官学士子,而且对杭州的民风不甚熟悉,参加又有何用。”

许汉卿也明白,只要自己表示想要参加,沈瑶肯定会让自己如愿以偿的,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有几分心思,借这机会与范仲淹面对面聊下,但是见到白瑾瑜出场之后,许汉卿立时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在惊于妹妹的琴艺居然如此精妙绝伦之余,听到附近某些自命风流的公子才俊的秽语声,他心里就感觉十分的不高兴,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克制住不满的情绪,他恐怕会忍不住去将某些人打得满地找牙。

怪不得父亲时常想将瑜儿接回家住,可惜她却不同意,许汉卿暗暗寻思,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与白瑾瑜谈谈心,就算不能说服她回心转意,起码以后不要再抛头露面。

“五弟,你在想些什么?”沈瑶轻声问道,明眸闪动,嘴唇笑意有些浓郁。

“没什么。”定了下神,许汉卿微笑说道:“只是热闹过后,突然感觉有些无索然而已。”

敏锐察觉许汉卿话里有些言不由衷,沈瑶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莲步轻移,船舶边沿,迎风而立,纤美双手轻搭在栏杆,仪态极美,美丽的面庞雪白莹润,在明媚的阳光下似乎闪耀着光泽,清风徐徐,衣袂飘飘,越加突现出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高耸,性感诱人,充满着强烈的女性魅力,忽然见到一位成熟美丽的女子,爱美本是天性,附近之人自然是时常朝这边看来。

这个时候,经过传唤,已有几个学子来到浮台上,见到众官员,脸上呈现激动、兴奋、心虚的复杂情绪,在范仲淹和颜悦色的安抚下,表面上他们才恢复正常,当然,灵通机变之人已经变得坦然自若,语言流畅的回答范仲淹的提问。

楚质特意坐在末尾处,虽然没有看到范仲淹的表情,但是见他时而点头的动作,想必也有些满意这个学子的应对,反正这事也不用自己管,楚质自然没有仔细聆听,大部分的心思都集中在安全保卫工作上面。

还好午时已到,有部分船只离去,堆挤的情况有所缓解,摸了下肚子,楚质盘算着是否应该叫手下取些糕点来慰劳下自己,目光随意而视,却发现坐在旁边的张元善,脸色好像有点不正常。

眼睛圆瞪,似乎是在怒目而视,双手握紧拳头,难道是准备打谁,楚质好奇顺着张元善观望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再仔细打量,终于看出了点端倪,在不远处的一艘船上,有对男女并排而立。

男的,楚质眼光微凝,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俊逸青年,女的,也是个艳美佳人,举手抬足间,予人雍容大度的气质,应该是个女强人,楚质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眨了下眼睛,发现两人面带微笑,语笑吟吟,关系似乎很亲密,目光顺着两人再朝船上看去,船桅飘扬着几面彩旗,几个斗大的沈字映入眼帘。

“沈家的船,难道那女的是……。”楚质喃声说道,又瞄了几眼,没有发现沈辽的身影,感觉有些奇怪,前两日还听刘仁之说,沈辽要参加这次传考,怎么没见到他。

或者是在船舱里了吧,楚质暗暗想到,见到张元善依然一脸深仇大恨的盯向那个男青年,心中也有几分奇怪,不过看他的模样,楚质觉得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正了正身体,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却见旁边还有个人的情况与张元善一模一样,好像更加严重,面色铁青,握拳的手紧绷着青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香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香

其实人家的表情也没有那么不堪,只不过是阴沉着个脸,眼睛露出阵阵寒光,再加上一点点皱眉,落入楚质眼中,自然成了要吃人的模样。

好奇的在张元善与李明达两人身上回来打量,凭着直觉,楚质可以肯定,其中肯定有很大的八卦,趁着现在无事,楚质只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扯了扯旁边刘仁之的衣袖,微声道:“刘主簿,那船上的,可是睿达的姐姐?”

正仔细关注场中学子问答情形的刘仁之闻言,偏过身体,顺着楚质所指方向看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发现沈瑶身边的许汉卿,目光也露出惊讶之意来。

再扯了下刘仁之,隐秘的指着张元善与李明达,楚质笑容有些诡异:“他们好像有些不对劲哦。”凭着多年观看肥皂剧得来的经验,楚质自然能轻易判断出来,两人是在吃醋。

眼睛余光瞄了两人一眼,刘仁之满面肃容,轻轻靠近楚质,口中说道:“大人明察秋毫,实在是让下官佩服不已,看来他们两人待会就要坐不往了。”

如果不是嘴角微微上挑,绽放出一缕笑容,听了前半句,楚质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说些正经事呢。

“什么状况?”楚质悄声问道,意.思是想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经验毕竟没有刘仁之经验老道,唇角的浮现出浓郁的笑意。

张元善与李明达爱慕沈家大娘.子的事情,在杭州城固然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秘闻,刘仁之以为楚质也有耳闻,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沈瑶旁边的许汉卿是什么人物,当下微微摇头道:“那人我不认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应该不是本地人,不过瞧模样,可能与大娘子有些……关系。”

“看情形就知道了。”好奇心起,就.没有那么容易熄灭,楚质刚要对此事进行深入的剖析了解时,却见沈辽从浮台另外一侧轻步走了过来。

凭心而论,沈遘的光芒再闪耀,也不能将沈辽全部.掩盖过去,可见其才学在杭州文人士子心中是公认的,就算不提他的家境,也会有名士大儒向范仲淹潜荐举的,所以见到他上来,楚质也没有觉得奇怪。

“钱塘士子沈辽,见过太守,及各位大人。”漫步而来,神.态自若,沈辽不亢不卑的行礼说道,一阵清风掠过,将其身上白袍拂动,飘逸儒雅之意尽显无疑。

常言道,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说句实在话,相貌堂.堂的人,总是比较令人看得顺眼的,观其风度,心中就先喜了几分,况且在坐官员,也有了解沈辽底细的,知其家境才学,不管出于对哪方面的考虑,自然要露出个好脸色,性子热情的,笑脸相向,性情淡漠的,也友好的点了个头,连还在台上的几个学子,见到沈辽前来,也非常自觉的退几步,站到其身后。

“钱塘沈辽。”范仲.淹微笑了下,和声说道:“榜眼沈遘的胞弟?”

“这里没有榜眼的胞弟,只有士子沈辽。”沈辽拱手说道,语气似乎平淡,却有一股自信的傲意,如果换个心胸狭窄的人,肯定会觉得沈辽态度狂傲,不识抬举,心里自然不悦,底下几个与沈家交好的官员也有这个担心,然而如果范仲淹的胸怀如此狭隘的话,也不会得到那么多人的敬重。

要知道范仲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仗着祖辈恩荫,不思进取的士子,不然也不会在主持新政时,限制官员的恩荫特权,防止他们的子弟充任朝廷官职,沈辽这样说,反而更加对他的脾气,见到范仲淹淡然微笑的模样,不少人心中松了口气,毕竟人是他们举荐的,若是惹得上官生气,也怕受到牵连。

见到辽辽出场,楚质也没有了刚才的八卦心思,而是留意他的表现来,心中却没有担忧之意,以沈辽的才学,区区传考而已,应付这个小场面,自然不在话下。

事实也是如此,面对范仲淹的提问,沈辽对答如流,在阐明自身的对于学问的理解时,似乎与前人经籍的观点不同,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让楚质听得有几分入神,北宋前期的儒学,在继承前人学问之时,一些名家大儒纷纷提出自己的观点,有不少的拥护者,慢慢形成了众多的学术流派。

这个时期学术风气比较宽松,门户之见还没有后来那么强,对于不同流派的观念并不排斥,正是由于受到这种风气的影响,天下的文人士子们也更加认真研究学问,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所立之言,得到世人的承认,成为朝儒大家。

所以听到沈辽的见解有异于先贤典籍,在场的官员名士不仅不斥喝,反而认真聆听,而且还不时针对沈辽某个观点加以驳问,而沈辽也不畏惧,从容回答,一时之间,传考的场面渐渐变成学术交流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众多官员的问驳,沈辽也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不迫,回答时也要迟疑片刻,显然是在思考,就当楚质认真聆听他们辩论之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下,偏头而视,却见刘仁之使了个眼色,伸手微微指了下,手腕立刻缩回袖里,轻声说道:“大人,看那……。”

楚质眨了下眼睛,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张元善悄悄地的离开座位,上了条小舟,慢慢向沈家大船行驶而去,心里不由有几分愕然,下意识的向李明达看去,却见他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好像对这事视若无睹。

“大人,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吧。”刘仁之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忧虑。

本来楚质还以为是刘仁之与张元善有些交情,所以担心他一时冲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惹出事端来,还想宽慰几句,却瞄见其唇角含笑,目光掠过期待之意,顿时了解刘仁之也是腹黑之辈,恐怕心里巴不得有热闹可看呢。

小舟很快就靠近大船,见到张元善前来,大船上的船工连忙向沈瑶汇报,她立即与一旁的许汉卿说了几句话,可惜相隔太远,楚质自然听不到,忍不住遗憾似的叹息了声,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很是邪恶的念头,居然想看见张元善被人拒绝登船是什么样的反应。

天不从人愿,注定要让楚质失望,大船舷梯快快降了下去,张元善悠悠上了船,而且沈瑶与许汉卿迎接的,又是作揖又是说话的,距离不近,三人的面部表情有些模湖,不过从举止来判断,矛盾应该还没有激化。

“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楚质轻声说道。

“大人想知道,也可以去凑下热闹啊。”刘仁之含笑道,有几分鼓动之意,显然心里也十分好奇。

“冒昧前去拜访,也不知人家欢不欢迎。”楚质说道,似乎真有些意动,见刘仁之呆滞了下,随之轻微笑了起来:“说笑而已,要知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若是闹腾起来,我可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倒觉得他们好像相谈甚欢的模样。”刘仁之悄声道。

“假象,肯定是假象,所谓口蜜腹剑,那是为了让敌人麻痹大意。”楚质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没有想到张知县平日里一身的君子风范,私底下居然也……。”

“大人言之有理。”刘仁之连连点头。

“什么有理,你们两个窃窃私语的在聊些什么,莫非是在密谋不可对人言之事。”一个清和的声音传来,楚质连忙直了直身体,两眼正视前方,满面肃容,目光却寻声看去,发现说话的却是沈辽。

“睿达。”楚质有些惊异,还有些微的心虚,瞄了眼场内,见到范仲淹还在向其他的士子提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其他的学子,回答完毕时,都非常自觉的退回来处,免得失礼,而沈辽似乎不想那么快离开,神态自若的走到楚质旁边,某些官员见状,就欲开口,想了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既然别人都不出声,自己何必当这个恶人。

“怎么,莫非真给我猜对了。”沈辽眉毛微扬,坦然在楚质旁边寻了个空位坐下。

尴尬微笑了下,楚质说道:“我们在说张知县呢。”

“张知县?”迷惑在附近巡视了下,沈辽问道:“仁和县的张大人?”

“是啊,这段时间来张知县真是辛苦了。”楚质颇为感叹说道:“连日在各地奔波探查旱情,身子好像也消瘦了几分。”

“大人言之有理。”刘仁之连忙附和道。

“怕你是身有同感吧。”沈辽说道,不经意朝自家大船看了眼,瞄见许汉卿,脸色立时有些沉了下来,刚才之所以没有在那船上,就是因为听说许汉卿也在,沈辽害怕自己到时耐不住火气,在这重要场合失礼,干脆眼不见为净,另找船只而来。

“那是自然,这几日忙碌之极,连习字作画的时间都没有。”楚质抱怨了几句,借机说道:“如果有人能为我分担下……,不,应该是帮下忙,……。”留意到沈辽目光的方向,楚质立即识趣的闭口不言。

沉默了片刻,沈辽突然开口说道:“楚大人,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幕僚。”

眼睛眨了好几下,楚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立即应声道:“没有问题,睿达兄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

“将那人打一顿。”指着许汉卿,沈辽冷声说道。

这语气,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楚质有些呆楞起来,满头的雾水,摸不着头脑,难道说那人不仅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仇家不成,不过看情形也不像啊,沈辽姐姐还不时巧笑嫣然的,莫非是在虚与委蛇。

旁听的刘仁之愕然之极,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要打人了,当下立时目视前方,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

“说笑而已,不必当真。”淡笑了下,沈辽悠悠起身,微微拱手,转身离去。

楚质也不好出声叫止,心里却暗暗嘀咕起来,自己可没有拒绝,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啊,你真有这个心思,私下找自己就好,打人而已,也未必用亲自动手,找几人敲个闷棍还不简单。

“怪不得张知县还能克制得住,原来那人是沈家的对头。”刘仁之喃喃自语道,无礼刘仁之的马后炮,楚质心里盘算起来,到底要不要跟上沈辽,再商量下刚才的事情,却听旁边传来范仲淹的声音:“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楚质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上前,不仅是他,其他官员也纷纷站了起来,围在范仲淹左右,在楚质的示意下,一艘官船慢慢行来,依靠在浮台边缘,舷梯放下。

“辛苦你了。”走到楚质旁边,范仲淹微笑说道,随之领着一帮官员上了官船,说实话,西湖盛会到了现在,也根本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如果不是还要传考生员,官员们早就已经坐不下去,毕竟天上骄阳似火,就算身处湖中,但也不如在家取凉惬意啊,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脸上笑容满面,走过楚质身旁时,也没有吝啬赞赏之词。

目送官船渐渐离去,楚质俊逸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话谁不喜欢听,自我陶醉了片刻,发现丁行周几人的到来,楚质立时敛了下容,微笑说道:“丁东主、陈东主……,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太守与各位大人离去之时,对你们深明大义的行为可是赞赏有加啊。”反正他们也不敢去求证,楚质不介意多说几句讨巧之言。

“不敢,能为各位大人及百姓尽些微薄之力,是我等的荣幸。”丁行周几人口中谦虚不已,脸上却笑容可掬,仿佛要乐开花来。

“你们能有此心,本官心中甚慰。”楚质说道,语气有些老气横秋,与年龄相貌不相匹配,不过丁行周几人却没有感觉到不妥,谦虚之余,将功劳全部将到楚质头上,表示他们取得的些微成绩,都是在知县大人的带领、指点、帮助下,才得以完成的,以后一定要以知县大人为榜样……。

花花轿子人人抬,反正大家都已经各取所需,心情舒畅,相互吹捧了半响,才依依不舍的告辞而散。

当然,官员离去,并不代表盛会就止结束,戏船还没有走,也有部分百姓选择留下看热闹,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铎声震天的戏船才慢慢朝岸边驶去,才算是正式宣告热闹的西湖盛会散场。

翌日,西湖盛会那惊险刺激的水秋千,惊艳绝妙的琴曲,声势浩大的场面,立即传遍杭州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听到前去观看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许多人心中后悔莫及,早知道也去目睹下那热闹的场景。

丁行周几人可谓是春风得意,百姓提到西湖盛会之时,少不了提到盛会是由丁、陈几家联合举办的,特别是经过某人的推波助澜,现在满城百姓都知道,丁陈几家在杭州是最有名望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这自然是有根据的,要知道以前官府举行些盛大的聚会,比如前不久的端午龙舟会,筹办盛会的是沈家,再比如,……,列举的许多例子都可以证明,能协助官衙筹办大型聚会的,都是些有头有脸,有名有望的家族。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能将名利看透的都出家当和尚道士了,杭州城的地主豪绅们当然还是俗世之人,听闻百姓议论的声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什么时候,几个外地来的暴发户也压自己一头了,嫉妒之余,心里自然也打起了小算盘。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面的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的灵隐山麓之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绿树森森,翠柳成荫,绿影婆娑间,深山古寺,云烟万状,一岭土坨南头北尾,前饮碧水绿荷,后交浮菱青湖,左右两侧隆起两扇翼状土丘,整个地貌有如巨鹰卧地,是一处古朴幽静、景色宜人的胜地。

相传在许多年以前,这里荆棘纵横,荒无人烟,有个僧人在山后居住,打柴种地为生,一日,僧人在笔架山丛林打柴,因为天热,将道袍脱下,挂在树枝上,一只大雁凌空而下,将袍叼走,向南飞去,至现在的灵隐寺落下,僧人一路追来,见此地环境清幽,感悟为神灵指点,遂于此焚香祷告,搭棚立寺。

只是传说而已,也不能当真,要知道灵隐寺是创建于东晋时候,是个从印度来的和尚建立的,为杭州最早的名刹古寺,五代时吴越国王崇信佛教,广建寺宇,将当时的灵隐寺规模宏大,到了现在,经过评比,气象恢宏的灵隐寺与永明禅院并列为杭州两大名寺,香火最为鼎盛。

灵隐寺确实深得隐字的意趣,整座雄伟寺宇就深隐在西湖群峰密林清泉的一片浓绿之中,寺前有冷泉、飞来峰诸胜,寺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僧徒达三千余众,与汴梁城的大相国寺相比丝毫不见逊色,清晨时候,浑厚和钟声才敲响,灵隐寺就已经迎来诸多的香客游人,立时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山峰奇秀,清雅深幽,不愧是仙灵所隐之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里,看着飞来峰的秀丽景色,白瑾瑜也有些感怀起来。

清晨时分,山间雾气还未散去,山下云林漠漠,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晨雾之中,有云有林,显得十分幽静,特别现在是气温高升的时候,这里更是避暑的胜地。

“可惜大哥没空,不然也让他见识下这里的美景。”白瑾瑜说道,一双盈动的明眸从车厢窗帘透视出去,欣赏着山间景色,露出几分兴致。

而感觉白瑾瑜眉目间郁积之气散去了少许,苏月香心里有些喜悦,微笑说道:“听他的意思,似乎要留在杭州一段日子,还怕欣赏不到此间美景不成。”

“说的也是。”白瑾瑜应了句,继续观看着山峰秀奇,只不过神情似乎少了丝兴趣。

灵隐寺布局与江南寺院格局大致相仿,全寺建筑中轴线上依次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等,山寺门前,早早有几个僧人在迎客,见到一车华丽马车前来,也十分自觉的迎了上去,当见到两个绝代佳人从马车下来,盈盈而立时,多年修持的心境,也忍不住荡起了阵阵涟漪。

“阿弥陀佛。”过了片刻,某个中午僧人宣了句佛号,低头垂视,声如宏钟道:“却不知两位女施前来,是进香,还是参禅?”

几个修行不够的和尚立刻惊醒过来,脸上泛出了些微的晕红,连忙双手合十,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进香。”苏月香抿嘴微笑,嘴唇轻启,清音微吐,气息如兰,悦耳动听。

在中年和尚的带领下,苏月香也白瑾瑜盈盈步入寺院山门,留下几个脸上浮现迷离之意的和尚驻守寺前,过了不久,又有一辆马车行来,从车上下来两人,发现几个迎客和尚呆滞在那边不动,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为首的是个俊逸少年,相貌出尘,一身长袍,白执折扇,风度儒雅,略微好奇的瞄了眼几个和尚,制止了随从的动作,直接朝上面走去,当其上了几步阶梯,一个和尚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揖礼说道:“施主慢行,却不知二位是进香还是……。”

“进香。”俊逸少年微笑说道。

“那施主请随小僧来。”和尚说道,随之加快步伐走在少年的前面。

其实这里只算是山门,不算是寺门,要进寺院之门还要走几百级台阶,而且台阶有些陡峭、曲折,不易攀爬,幸好台阶两旁景色幽深,引人入胜,可以一边信步前行,一边欣赏其中景色,也不觉单调。

作为知客僧,其目的本来就是在引领香客进入寺内前的一段时间,陪同香客打发爬坡的无聊,途中也可以介绍下寺院的光辉历史,或者询问香客有什么特别需求,清醒过来之后,在前面引路时,那和尚也记起自己的职责,连忙回头问道:“敢问施主,平时里信奉的是哪尊佛陀菩萨?”

“却不知贵寺哪尊佛陀最为灵验?”俊逸少年问道,大有谁灵就信谁的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的是你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的是你

作为杭州两大名刹之一,就算是在清晨时候,灵隐寺也不乏游人香客的身影,不时可听闻阵阵僧人梵语,以及香客祈祷的声音,寺中虽然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但是规模最为宏大的当数大雄宝殿。

大殿为单层三叠重檐建筑,气势嵯峨,十分雄伟,正中是一座十多丈高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造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颔首俯视,令人景仰,两边是二十诸天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

大殿后壁有慈航普渡的立体群塑,共有佛像百多尊,正中为观音菩萨的立像,手执净水瓶,普渡众生,下塑善财童子及其参拜观音故事,观音两侧为弟子善财与龙女,造型生动,栩栩如生,毫发毕现,可见是精心雕琢而成。

在灵隐寺,香客们供奉最多的就是观音菩萨了,虽然寺中佛陀菩萨众多,但是观世音菩萨是最受世人所敬仰的,有的时候,人们对观音菩萨的敬仰甚至超过了对佛的敬仰,毕竟相对整日宣扬慈悲为怀的佛陀,却不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实在,要知道一心称念观世音菩萨名号,就能满足祈求生儿育女者的心愿,令众生远离烦恼,甚至能免除火难、水难、风难、刀难、鬼难、囚难、贼难等灾厄之苦。

总之,虔诚执持观世音菩萨圣号,菩萨即能以其慈悲、智慧、勇猛的威神加持于祈求者,即得解脱厄难,既然可以有求必应,香火如何不鼎盛,拜的人多了,口耳相传之下,自然是最为灵验的。

在中年僧人的引领下,苏月.香与白瑾瑜来到一间雅静的禅房内,毕竟是女眷,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崇礼拜佛,秉着与人方便的理念,广大佛门寺院自然也考虑到这点,不然兴建那么多禅房做什么。

进香,并不是直接将香烛插入香.炉那么简单,自有一套繁琐的礼节,特别是女香客在祷告时,最忌讳的是旁边有人,所以将人请进禅房之后,中年僧人非常识趣的告退,房门合上时,他也忍不住轻抹了下油亮的脑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美女红颜不过是过眼烟云,好不容易恢复了平常之心,才慢慢离去。

禅房空落落的,一床一几二椅,.陈设十分简单,正面墙边悬挂着一幅观音画像,柳叶细眉,凤眼半闭,含蓄而深沉,鼻子秀挺,樱桃小嘴紧闭,嘴角上翘带有笑意,表现温和慈祥,身姿微曲,优美而文静,显示出高贵的气质,衣服华丽而贴,衣纹起伏,表现出了丝绸的质感,画像技法上乖,应该是出自名家手笔。

与此同时,山下的俊逸少年也进入寺中,来到天王.殿内,却见殿中面朝山门的佛龛供奉着一尊弥勒佛像,袒胸露腹,趺坐蒲团,笑容可掬,旁边的是护法神韦驮雕像,头戴金盔,身裹甲胄,神采奕奕,两侧则是四大天王彩塑像,其中两个形态威武,两个神色和善,形态虽然各异,却有股不怒而威的味道。

看着天王殿内金碧辉煌的模样,俊逸少年心里暗.暗寻思,怪不得干旱来临之时,范仲淹要鼓动杭州城的寺院主持大兴土木,招募工匠,广修庙宇,实在是因为这些寺院都是不缺钱的主,若是论起资产来,恐怕连城中富户也有所不及,不找他们找谁。

“长贵,你觉得这灵隐寺,比之汴京的大相国寺如.何?”信步走出天王殿,挥退了迎客和尚的跟随,俊逸少年微笑询问道,不用明言,这少年自然就是楚质,西湖盛会结束之后,他也没得清闲下来,今日又接到上级的指示,前来巡视杭州寺院大兴土木的情况。

前段时间,范仲.淹拜访杭州城各寺院的主持方丈,与他们谈古论今,探讨佛家思想之时,也没有忘记给他们出谋划策,指出现在正逢灾荒时节,工钱非常便宜,想修葺寺院的不找紧机会更待何时。

一帮主持方丈觉得十分有道理,非常感谢范公的指点,回去之后纷纷招募工匠,打算将寺院翻修下,或者多扩建几幢阁楼禅房,而今日楚质来,就是打算摸清各寺院的修建情况,也好心中有个数,适当调整某些计划。

听到楚质的询问,长贵老实回答道:“景色比相国寺好,就是路途远了些,走着有些累人,而且不如相国寺热闹。”

“那是自然,灵隐寺建在山中,而相国寺则在闹市之内,过往行人随时可进入寺内,当然要比山中之寺热闹。”楚质笑道,顺着长廊径直向寺院里面走去,这一路行来,光是听见和尚诵经的声音,却没听到工匠翻修寺院的动静,刚才真应该向那迎客的小和尚打听下。

在寺院里信步走了片刻,差不多将灵隐寺逛了一圈,和尚香客倒是遇见不少,而且寺中的景观也不错,只不过自己并不是来游赏的,记起正事,楚质止住脚步,心里有些疑虑,难道说灵隐寺并没有兴修寺院,只是在敷衍官衙而已。

想了下,楚质想找个和尚打听下,可是这里似乎比较偏僻,是连接几个殿堂的长廊,等了半响,也没有僧人香客经过,眨了下眼睛,楚质觉得普通僧人香客也未必知道具体的情况,干脆决定去找寺中的主持问个明白。

普通僧侣的禅房在哪,楚质或者不知道,但是寺院的主持长老肯定居住在正中央的大雄宝殿旁边,目标非常明确,而且刚才也曾路过,辨别了方向,楚质也没有迟疑,直接迈步前行,过了片刻就来到了目的地。

到底是古寺刹,深谙待客之道,见到楚质没有烧香礼佛,而是在大殿附近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立即有个和尚过来,双掌合十行礼,客气说道:“敢问施主所为何事而来,不知小僧是否能帮得上忙。”

“请问小师傅,你们主持在哪,这位是钱塘知县大人,找你们主持有事相询。”在楚质的示意下,长贵微微扬声说道。

知县,那和尚心中微惊,随之恢复了平静,杭州佛事兴盛,平日里那些官员士绅没少来寺里参佛进香,见多不怪,寺中僧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两位施主,实在是不巧,昨日主持应友人之邀出访,至今未归。”诵了句佛号,和尚带着几分恭敬之意行礼说道:“却不知施主有何要事,若是不能耽误的话,小僧虽然不能做主,但也可前去报与监寺长老知道。”

“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若能与监寺长老一叙,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楚质笑道,不管是主持,还是监寺长老,反正都是寺院的决策者,肯定是知情人,找谁都可以。

“请施主在禅房稍微片刻,小僧前去通报。”和尚微微施礼,推开身边的房门,恭敬的引请了下,也不等楚质入内,立即转身疾步走出殿外,身影消失在远处,楚质淡然微笑,也不介意和尚无意间的失礼,就欲步入禅房内,却听咯吱一声,却是旁边的房门开了。

楚质下意识的眼光微抬,一张绝美的脸蛋映入眼帘,那弯弯的柳眉,一对勾魂夺魄的凤眸,一头如云秀发写意地披散在香肩之上,挺胸翘臀,曲线圆润,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却是一个秀色照人、绝色天香的大美人。

待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两人都是啊的一声,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苏月香是诧异惊愕,而楚质却是又惊又喜,这人在了,那人还会远吗,楚质心中突然怦然而跳,勉强敛了下心神,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加温和、灿烂、自然些,含笑说道:“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苏姑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确实是意外,不过惊喜没有,苏月香下意识的就要关上房门,却听旁边传来白瑾瑜的声音:“小姨,是谁在外面啊。”

苏月香想阻止已经晚了,忽听环佩叮咚,斑竹帘子一阵晃动,白瑾瑜已经出走了过来,乍一听见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楚质的身体一震,感觉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而白瑾瑜也见到了门外那熟悉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出纤手揉了揉,发现那人还在,娇憨的样子十分可爱。

楚质轻笑起来,忍住心中的喜悦,辰角绽出一缕和煦的笑容,柔声说道:“小娘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啊,真的是你。”白瑾瑜有些难以置信,喃喃说道:“观音菩萨,真是灵验,这么快就帮我实现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白瑾瑜羞涩的低垂螓首,随之又抬了起来,目光看向楚质,颊生薄晕,肌肤流光,更见妩媚动人。

见到两人双目遥望,情愫暗生的情形,苏月香轻轻咳了下,嘴唇浮现明媚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虚伪亲近,似乎还有一丝怀疑,说道:“原来是楚公子,连在这里都能碰见你,真的是好凑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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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先想好了再写。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出乱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出乱子

从几次接触苏月香给自己的感觉,楚质可以肯定,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苏月香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待见,表面上客气有礼,其实心里恨不得让自己走得远远的,这让楚质心里有些奇怪,仔细回想,自己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情吧。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楚质也没有怠慢,连忙笑道:“确实是巧,当日离京之时,也曾去拜访…你们,却得知二位已经还乡探亲,没有想到却在千里之外相逢,真是……。”

真是冤家路窄,苏月香心里嘀咕,瞥见白瑾瑜那张粉腻红润的小脸,知道楚质想说缘分两字,这还了得,连忙打断道:“听楚公子之意,莫非已经得授官职,而任地却是在杭州不成?”

“正是,承蒙陛下恩典,我得以在钱塘为官,真是皇恩浩荡,不然也不能遇见…二位。”楚质微笑道,目光隐约看向白瑾瑜,心中一片喜悦之意,越发觉得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话一点也不假,本以为离京赴任之后,再也无缘与她相见,却不想,今日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

能在这里见到楚质,苏月香心里也已经猜测出几分来,如今闻言心里更是断绝了最后一丝期盼,而且还泛出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觉,当日不顾瑜儿的不情愿,坚持带着她回乡探亲,就是想让她见不到这小子,从此以后没有了那份念想,可惜天不从人愿,兜了个大圈子,居然还是在这里遇见他,真是…冤魂不散。

暗暗地咬牙切齿,苏月香就.从要假惺惺的恭喜几句,然后找个借口回去之时,这个时候,却见走廊尽头匆匆走来几个和尚,来到楚质身边之后,恭敬的行礼起来,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说道:“贵客前来,不曾远迎,还请贵客见谅才是。”

“长老多礼了。”楚质微微回礼说道,.心里浮现不好的感觉,果然不出他所料,见此情形,苏月香眼睛一亮,嘴角绽放出一缕妩媚的笑容,口中柔声说道:“楚公子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连句再见也懒得再说,苏月香.满心喜悦的拉起白瑾瑜的纤手就要离去,然而白瑾瑜自然是不想那么快离开,一张泛红的娇俏小脸露出恳求之意,清丽的眼睛波光盈动,带着丝丝的哀怜。

见到楚质的那一刻,白瑾瑜心里就充溢了满心的.欢喜,听闻他还去拜访过自己,白瑾瑜欣喜的心情差点难以自抑的笑出声来,许久不见,她自然不愿意这么快与楚质相别,与之相反的却是苏月香的郁闷的心情。在楚质没有自动消失的前提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主动避开,察觉白瑾瑜的恋恋不舍,苏月香更加不敢久留,急忙使上几分力气,拖着白瑾瑜从走廊的另一边匆匆而去。

望着盈盈离去的两人,楚质有心跟随上去阻拦,却.想起因何而来,特别是在几个和尚的恭敬引请下,也不好就此抽身,迟疑了片刻,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末尾,楚质只能无奈一叹,心中忽然一动,轻步走到长贵旁边,悄声说道:“长贵,刚才的两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两个弱女子出门在外有些不安全,你立即跟上去,暗暗地护送她们回居住之地,记得,不要泄露了行踪,免得让她们误会。”

如果真是朋友,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将人送回去,.根本不用暗地里保护,不过作为一个聪明的仆役,长贵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机灵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装聋作哑,当下也没有问为什么之类的废话,丝毫没有迟疑,立即应了声,快步朝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却不知贵客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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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沿着山道平稳地向前行驶着,马车建造得富丽堂皇,车身造型美观,运转迅速,乘坐舒坦,马车的车身精心雕刻了各种图案,四角挂着金铃,不住随车发出悦耳的声音。

车上坐着的正是苏月香与白瑾瑜二人,坐在舒适的马车内,白瑾瑜默默地看着车外山路旁的秀丽景色,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欣赏之意,却有些变幻莫测,不时掠过几分欣喜,几分失望,还有一丝淡淡的幽怨。

“瑜儿……。”苏月香轻轻唤了句,有心与她说几句,却发现她一脸痴痴沉思的神情,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索性沉默了起来,心中的千言顿时化作一片无声的叹息。

马车飞快地行驶着,不久便回到杭州城,入了城门,顺着东边而去,在宽敞的街道中直行,片刻之后拐过一条小巷,马车就停在一所幽雅的宅院前面,宅前矗立着几株高大的柏树,枝繁叶茂,清幽静雅。

车帘卷挂,两人下了车,只见宅院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写着“听雨小院”四个颜体镏金大字,字体苍劲浑圆,就算是不识字的人见了,也觉得十分顺眼舒服,可见是出自名家的手笔。

车夫连忙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仆役模样的人来开门,见到苏月香与白瑾瑜,忙陪上笑脸,说道:“两位娘子进香回来了。”

两人微微点头,盈步进了门,而门外两旁自然有几个门子行礼恭迎,一进外院,沿面有就是一道精致的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只见院内花容绰约,花砖铺地,奇石当户,相当优美幽静。

一路行去,小院匠心独具,精巧宜人,转过回廊,却是三间房屋,西侧还带一个偏厅,里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十分清雅,厅北窗外,则有几树芭蕉,数枝翠竹,依窗而栽,绿意宜人。

两人盈盈进入厅内,里面装饰极为古朴典雅,令人感觉非常舒适,还未坐下,许汉卿已经闻声迎了上来,满面笑容说道:“苏姑娘,瑜儿,你们辰时出发前去灵隐寺进香,现在才巳时初而已,一个时辰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烧几柱香,礼拜几下,再祷告片刻,能费多久时辰。”苏月香淡淡说道,显然不希望许汉卿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的也是。”许汉卿微笑道:“不过听说灵隐寺的签卦最灵验,你们这次前去,可曾求上几签,却不知是否……。”

淡淡瞥了眼许汉卿,苏月香并没有说话,满面的冷淡之意,好像丝毫没有心情回答一样,其实也不是她不愿意说,只是才祷告完毕,出房门就遇见楚质,还没有来得及求签问卦,她就拖着白瑾瑜匆匆忙忙离去,这个问题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

而苏月香淡漠的模样,许汉卿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也没有尴尬之意,而是微微一笑,目光自然是看向白瑾瑜,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可爱的妹妹会为自己解围的,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只见白瑾瑜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满脸若有所思的神情,神游物外,显然是丝毫没有留意自己与苏月香之间的对话。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开朗的,怎么转眼回来就换的个模样,似喜非喜,似怨非怨的,不过凭着过人的直觉,许汉卿察觉到白瑾瑜眉目间的那缕郁积好像散却了些,心里有几分好奇,就要询问之时,却听苏月香说道:“深山古寺,也不知有几个高僧大德,求了签,也不知是否有人能解,索性不求了,你呢,不是说要去打听周边各城镇的盐价吗,这么快就打听清楚回来了。”

“我没有去。”许汉卿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轻声说道:“苏姑娘、瑜儿,这段时间,除非是不得已,你们还是不要出门了。”

“为什么?”苏月香皱眉问道,如果不是看向许汉卿并不是在说笑,而且语气中充满了严肃认真,她恐怕不会多此一问,而是选择冷冷的拂袖离去,毕竟在苏月香心中,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许汉卿指手画脚,妄加干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杭州城恐怕要出乱子了。”许汉卿摇头叹道:“早知道这里干旱情况如此严重,就不来了,留在苏州多好。”

“为何这样说,怎么了?”苏月香问道。

“刚才准备出城的时候,我听到一些百姓议论,城外流民越来越多,城里官仓内的粮食却越来越少,很快就要耗尽,而朝廷的赈灾粮食还没有到,恐怕再过十天半个月的,仓库就没有粮食了。”许汉卿轻声说道:“如今有些百姓为了抢购粮食,差点没把坊市街道给堵死,这件事情如果官府处理得不妥当,城里城外肯定会出乱子的。”

苏月香闻言,秀眉轻蹙,一双妙目闪烁了下,眼波如一泓秋碧潭秋水,盈动片刻,似有所得,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是离去吧,回汴梁,不然苏州也成。”

“小姨……。”话音刚落,陷入沉思的白瑾瑜惊醒,微微摇头表示反对。

白瑾瑜岂能不知苏月香的心意,可是性子有些纤弱的她,却没有勇气开口直言,只是美丽的眼睛闪动着丝丝哀求,还有盈盈的湿润。

“瑜儿,没听你哥说吗,杭州城不安全。”见此情形,苏月香视线微垂,避开白瑾瑜的目光,苦口婆心似的劝说道:“还是离去的好,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姐夫交待。”

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怪异,许汉卿心里有些迷惑,发现白瑾瑜的忧郁神情,忍不住开口说道:“苏姑娘,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惊慌,城中有范相公坐镇,肯定会解决此事的,况且就算真出了什么乱子,城中有兵丁把守,只要足不出户,不招惹是非,还是很安全的。”

“不怕一万,不怕万一……。”苏月香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继续劝说起来。

灵隐寺中,听明楚质的来意,在监寺长老的带领下,来到寺中后山,见到一片忙碌的情形,楚质才知道原来灵隐寺大兴土木,却没有选择翻新,也没有选择扩建,而是在后山建筑佛塔。

佛塔,亦称浮屠,用于珍藏寺中高僧的舍利子和供奉佛像、佛经,起源于印度,汉代随佛教传入中国,其基本造型是由塔基、塔身、塔刹组成的,塔基有四方形、圆形、多角形,塔身以阶梯层层向上垒筑,逐渐收拢。

从东晋到现在,经过多年的建筑,灵隐寺的后山已经形成了成片的塔林,其造型优美,形制多样,高者为主塔,巍峨参差,耸入云天,主塔周边还围绕着不少小塔,形似莲花,宛似群星拱月,壮丽奇特。

在欣赏着奇丽塔林之时,楚质总算听见工匠们施工的阵阵喧哗声音,见到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还目睹了工匠们施工的情形,上前询问他们的待遇如何,再走了两圈,没发生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楚质才满意离去。

在几个和尚的恭送下,楚质走出了灵隐寺山门,却没有下山,而是顺着另外的山路朝其他寺院出发,毕竟是来巡视各寺的,就算不将这带的寺院走完,也不能只考查一座寺院就应付了事,要知道回去之后还要向范仲淹汇报情况呢,而且听命前来巡察的官员也不仅他一个,楚质有心想偷懒,却怕别人揭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直到午时,好不容易才将这带的山寺走了遍,大略的了解下情况,楚质才慢慢的下了山,按原路返回,在灵隐寺的山口处,长贵已经守在马车旁等候多时,完成任务之后,不是他不想去向楚质复命,只是返回之时,楚质已经离开灵隐寺不知去向,山上寺院众多,长贵找了几个山头,没见楚质的身影,干脆回到马车,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楚质。

“公子辛苦了。”见到带着满身汗水而回的楚质,长贵连忙递上干净的丝巾。

楚质接过丝巾,随手擦拭了下脸上的汗水,上了车厢,轻声说道:“回去吧。”

长贵点头,也不敢怠慢,解开栓马的绳子,也爬上了驾车位置,伸手取出鞭子,轻轻一扬,一个虚响,缰绳一抖,还算健壮的马立刻放开四蹄,轻快的朝城中方向奔去。

蹄声的答,马车摇曵,在山路中奔驰,总有几分颠覆的感觉,幸好楚质也已经有些习惯了,而且遇到崎岖不平的路段,长贵也小心的放慢车速,楚质坐在马车里也没有感到难受。

中午时分,炎热的烈日直射大地,漫山遍野固然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可是却没有丝毫的风,飞禽走兽似乎也非常厌恶这样的天气,潜伏不出,空阔的山野,除了阵阵蝉鸣,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动物的叫声。

坐了片刻,抹去汗水,取出折扇摇动几下,淡淡的香风掠过,一阵清凉,楚质顿时觉得身体舒服许多,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长贵,刚才吩咐你护送两位姑娘回家的事情,你办得如何?”

长贵“吁”的一声,拉紧马车的缰绳,放慢了车速,马车顺着山道缓缓而行,见到前面一段路没有什么坑洼障碍之物,长贵才转过身子,凑近身后车厢,大声说道:“回禀公子,两位姑娘已经安全返回家中,非常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嗯,做得不错。”楚质赞许了句,过了片刻,轻声解释似的说道:“那她们现在居住在何处?他乡遇故知,难得有缘相遇,自然少不了前去拜访。”

“回公子的话,她们住在城东……。”长贵大声回答,不时留意前方的道路,轻松自如的驾御着马车前行。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楚质随之沉默起来,心里仔细的盘算着在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前去拜访,当然,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见到楚质不再说话,长贵也安心的驾驶马车来,鞭子不时虚响,马车飞快前行,过了不久就回到杭州城,这时早市刚散,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来,好不热闹,有挑着担子出城回家的菜农,有低头沉思匆匆而过的文人,有沿街吆喝买卖的杂货小贩,有摇着折扇故作潇洒的纨绔子弟。

入了城,在长贵的掌控下,马车顺着人流慢慢朝钱塘县衙行去,马蹄敲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的得”作响,声音清脆整齐,转过几个街角,在县衙的门外停了下来,车厢还在轻微抖动,长贵已经跳了下去,连忙掀开帘子。

在长贵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楚质下了马车,还没有走入衙门,却见一群人在刘仁之的带领下涌了出来,将自己团团围住,楚质嘴角绽出一缕笑容,只是返回衙门而已,也用不着这么大阵势,就欲客气几句,让他们以后不要那么热情了,却没想刘仁之的一句话,却让他惊愕不止。

“大人,……不好,出事了。”刘仁之急切说道,有几分气喘吁吁的模样,脸面上尽是焦虑之色,而且旁边众人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不必着急,慢慢道来。”楚质心中一沉,立即劝慰起来,瞧众人的样子,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希望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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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找回了些感觉,字数不多,请见谅。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策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策

事态严重,怎么能不急,用衣袖抹了下额上的汗珠,刘仁之急虑道:“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坊市上传来流言,官衙仓库已经无粮,使得百姓人心惶惶,纷纷抢购不休,险些争斗起来……。”

听着刘仁之的述说,楚质额眉不禁皱了起来,干旱来临之时,因为提前预知百姓储存粮食,所以城中的粮价才没有上涨,不过随着流民的不断集聚,城中自然是受到了些影响,幸好妥善的安置了流民,稳定了物价,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没有想到大好的情况却让几句流言蜚语给破坏了。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眼巴巴的看着楚质,刘仁之表面上愁眉苦脸的,心里却缓了口气,这等大事自己可承担不起责任,还是交给大人处理吧。

你问我,我问谁,楚质的额眉皱得更加深了,毕竟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心里是有些念头,可是却不知道方法是否可行,自然不敢妄下命令,就要开口询问手下书吏,这种事情有没有先例可以参考时,一个衙役疾步奔来,顾不上喘口气,就断断续续喘息说道:“太守…有令,…命…钱…塘知县……州衙……。”

气息不稳,吞吞吐吐的,字句不清,但是也勉强让人听出什么意思来,听到是范仲淹召见,楚质自然不敢耽搁,本来还想回衙换件官服的,但是考虑了下,觉得还是不要费这个时间,吩咐刘仁之继续主持衙门事务,直接坐上马车,带上几个衙役就匆匆朝州衙方向行去。

蹄声的答,在宽敞的街道行.驶,轻轻掀开车帘,楚质向外望去,发现今日街道两旁的商铺确实要比往常热闹了许多,特别是些出售食物的商铺,生意更是兴旺无比,商铺门前挤满了前来百姓。

看着一个个右手拿着钱银,左手.提着袋子的百姓,乱蓬蓬的在自家店铺你挤我推,商铺的东家掌柜自然是乐得红光满面,差点没把下巴给笑脱臼去,然而事实他们也不好受,起码数钱的手累得就要抽筋了,不过没人会觉得辛苦,恨不能天天遇到这种好事。

见到百姓成堆扎群的抢购着.米粮,楚质忍不住紧锁双眉,连连摇头不已,还好杭州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就算今年干旱影响了收成,但是往年风调雨顺的,没有新粮,却不缺少陈米,而且杭州城的米行商铺也不在少数,不然肯定会因为争抢而发生事故。

也不怪百姓那么着急,如今已经近七月中旬,入秋.了,按常理来说,天气应该渐渐的转凉,偶尔下点小雨才算是正常的,可以现在依然是烈日高照、晴空万里、酷暑难忍的气候,不要说雨水,连阴云都没多一朵。

没有雨水的灌溉,丰收肯定不用指望,家里固然是.有些储备粮食,可是坐吃山空,就算家里的米粮足够过冬,但是见到别人争相抢购,加上某些流言传出,在灾荒面前,世人总是不容易保持理智,自然引起了恐慌。

马车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前行,很快的就来到.了州衙,听到衙役的呼唤,楚质才回过神来,下了马车,直接走入衙门,在衙役的带领下,快步来到厅中,立即发现这里已经有几个官员静坐,见到楚质前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下,也没有言语,一脸忧愁沉思的模样。

楚质拱手还礼,.环视厅中,却不见范仲淹,随之找了个下首位置坐下,等了片刻,却见一些官员匆匆走了进来,不仅是两逝路各司主官、属官,还有州衙诸曹官吏,连官仓的书吏也来了几个,大略数来,有三十多人吧,颇大的会客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人差不多来齐了,也没有让他们多等,厅门衙役就已经呼叫起来:“太守……到。”话音未落,一身常服的范仲淹轻走走了进来,伸手虚抚,让众人不必多礼,坐下之后,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请各位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已经清楚了吧。”

除了几个官员表情有些诧异之外,大多数官员都轻轻应声起来,范仲淹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有什么对策,不妨直言。”

出头的椽子先烂,为官之道在于多听少说,虽然才做官几日,楚质不免也染上了这个恶习,况且从本身也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更加不敢开口,与大多数官员一样,脑袋自然缩回,目光垂视,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见到底下官员都不说话,范仲淹眼眉微扬,淡声说道:“顾通判,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范公,下官认为,此事不可轻而视之。”说了句废话,顾通判肃容说道:“据下官了解,昨晚城中还风平浪静的,却在一夜之间,街头巷尾就遍布流言蜚语,肯定是有在暗中散布谣言,推波助澜。”

“顾大人所言及是。”见范仲淹抚须点头,待顾通判停顿之时,便有官员接着说道:“散布谣言之人分明是心怀鬼胎,不安好心,欲鼓动百姓生事,应该将其捉拿回衙,严加加惩处。”

反正这话是顺着顾通判的语意接下去的,没自己什么责任,自然得到不少官员的支持,连声附和起来:“……有理。”

声讨了几句,又有官员开口说道:“范公,下官认为,为今之计,应该先是辟谣,让百姓清醒过来,停止抢粮……。”

“……之言甚是,才短短几个时辰,米粮物价已经上升十几文钱,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百姓深受其害。”一些官员纷纷出言献策,说法不同,但是意思差不多,都是建议范仲淹要尽早出面或者令衙役张榜贴出告示,让百姓冷静下来,平稳物价。

纷纷扰扰了好一阵子,见到范仲淹沉默不语,那些官员才慢慢静了下来,随之意识到什么,纷纷恭请太守作最后的定夺。

范仲淹微微摇头,淡笑了下说道:“作什么定夺,你们如何能肯定,城中传言…不真?”

听其意思,莫非官仓真的没有粮食了,一时之间,官员们的目光纷纷看向管理仓库的几个书吏。

在范仲淹的示意下,一个书吏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各位大人,库里真的没有多少粮食了,州县各个粮仓米粮,零零碎碎的,全部加起来才九千几百石,连万石都不够。”

官员们顿时沉默起来,杭州城内固定居民及流动人口合起来将近有三十多万人,城外还有近万靠官衙接济的流民,才万石米粮,就算全部煮了,一人一口,没吃上几口恐怕就已经耗尽了吧,而眼下却是人心彷徨,抢购粮食的时刻,如果让百姓知道这个情况,恐怕会更加恐慌。

“不对啊。”眨了下眼睛,州衙户曹参军说道:“记得前些时候,仓库不是还有十几万石米粮吗,才几天而已,怎么消失不见了?”

谁都清楚户曹参军是掌管州中钱粮田地税收的,他的话自然不能不信,官员们落在仓库书吏的目光充满的怀疑之意,如果不是觉得书吏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本事,悄无声息的贪污这么多粮食的话,肯定有官员站出来大声指责了。

“前些时候起运赴京了。”范仲淹轻声说道。

“杭州干旱,范公不是已经上奏朝廷,请求免去部分粮税,以留用赈灾,相抵之下,就不用朝廷再从汴梁另外运粮过来,为何……。”某个官员不解说道。

“折子是递了,但是朝廷政令未下来,若是再不起运,误了户部规定交接的时辰,朝廷追究责任来。”顾通判缓声说道:“我们也承担不起,或者这批粮食朝廷另有急用吧。”

“急用?”一个有些性急的官员说道:“什么事比赈灾还急,再没有粮食,怕杭州城就要乱了。”在场的官员也知道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人心不稳的道理谁都明白。

“范公。”一阵哗然之后,官员们纷纷窃语起来,意识到事情要比想象中的严重,官员们也不禁有几分焦虑,毕竟地方不稳,朝廷肯定是先追究地方官员的责任,可能顶上乌纱帽不保,说不定还获罪被贬呢,没有人希望自己落得这个下场。

相对而言,范仲淹显然非常沉得住气,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双手虚压示意,待官员们静了下来,才淡声说道:“田提举,却不知太平仓中还有多少存粮?”

提举,是指提举常平司,路一级的机构,掌常平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等事,按收获丰歉而籴粜食粮,按财产多少而征收免役钱,按职役轻重而给吏禄,收买滞销商品,再行出售,以平物价,有像现代供销社的职能,而且还负担起监察地方官吏,同时还管赈荒救济事宜。

差点忘记,除了州县官衙设有粮仓之外,城中还有个仓司,反应过来,不少官员松了口气,毕竟作为两逝路最大的粮仓,储存的粮食肯定不少。

路一级的官员虽然有权管一路之政,但因宋代州府长官常是二品以上的朝官带本官充任,而知州的品秩就有五品,因而路级的官位低于州府长官,况且就算没有任何官职,凭着范仲淹三字,田提举也不敢怠慢,连忙恭敬说道:“大约有五万余石存粮。”

“六万石,省吃俭用的话,也能支撑一阵子,那时朝廷的赈灾粮也该运来了。”盘算了下,许多官员感觉轻松不少。

“各位,莫要忘记了,城中粮价上升,才区区五万石粮食,如何能加以抑制。”悬起的心还没有放下,就有某个官员泼起了冷水,这个官员显然是在仗义执言,毕竟城中缺粮是事实,粮价自然回上升,要平稳物价,那就要出售更多的粮食,可偏偏官衙的粮食不够丰裕。

粮食缺少,物价上升,民心不稳,引起恐怕,抢购粮食,仿佛陷入了个恶性循环,若是不赶快解决,迟早会出问题的,恐怕没等朝廷的赈灾粮运来,杭州城就乱了。

洋洋洒洒的指出物价上升的弊处后,那个官员十分肯定的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平定持续上升的物价,以稳定民心,不知各位大人以为然否。”

废话,谁不清楚,自己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粮食来,某些官员心里暗暗怨念,纷纷沉默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朝厅中官员恭敬行礼,说道:“太守,官衙辖下米店粮食已经耗尽,百姓哄然不已,店中掌柜请求拨粮。”

厅中官员闻言,忍不住一阵哗然,要知道米铺里起码有千多石粮食,平日一天才卖出去百来石,现在几个时辰就已经空库,可见百姓购买粮食的火爆程度,其实也可以想象,没有范仲淹的指示,官衙辖下的米铺粮店自然不像其他商铺一样提价,比较之下,百姓当然会选择到那里购买,米粮肯定很快耗尽。

“知道了。”范仲淹说道,挥了下手,让衙役先行下去。

未等范仲淹询问,就有官员急忙站出来说道:“太守,照这个速度,再多的米粮也不够百姓抢购啊,下官觉得,暂且先不予拨粮。”

此言一出,立即有官员赞许,但自然有人反对道:“下官觉得不妥,如果官衙辖下的米铺没有粮食出售,那岂不是证明城中传言属实,百姓愚昧,惊恐之下,不知作出什么事情来。”

“不仅如此,官辖米铺本就是为了平定物价而设,如果停止拨粮,其他米粮店铺怕会毫无节制的将米价提升,到时吃亏的还是百姓。”官员之中,也有爱民如子的好官,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官位,而是百姓。

“几位大人,你们莫要忘记,城中仓库粮食才区区数万石而已,在朝廷赈灾粮没有到达之前,可不能随意动用。”

“那大人觉得什么时候动用才合适啊?”

“自然是最……需要的时候。”

“百姓慌恐不安,官衙又没有拨粮,更是坐实了流言蜚语,再不安抚,就要出乱子,难道不是最需要的时候吗?”

一帮官员唇枪舌剑,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干脆不再争辩,十分有默契的朝范仲淹拱手说道:“请太守(范公)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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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不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了,这个月的目标是争取不断更。

第二百六十七章 指示

第二百六十七章

指示

钱塘县衙,签押房内,书案之上的公文堆积如山,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但是刘仁之却没有批示的心情,满脑子尽是百姓抢购粮食的事情,尽管只是一个属官,也不用担心承担什么责任,可是在杭州待久了,刘仁之对这里也充满了感情,不希望杭州,准确的说,是不希望杭州百姓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端。

年近半百,年青时候也曾经周游过各地求学、访友,刘仁之可不是对世事不甚了解的书呆腐儒,就算没有亲眼见过百姓因不堪徭役负重揭竿而起,或者在灾害年景缺粮暴起叛乱的事情,但还是有所耳闻的。

有些人在遇到事情,特别是不好的事情时,总是喜欢将其想得极坏,刘仁之也是如此,明明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却非常要朝这方面想象,心情自然忧虑不安之极。

“这么久了,大人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是……。”心脏剧烈跳动几下,刘仁之再也坐不安稳,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在房中回来走动,顷刻之间,身上顿时汗流浃背,不是热的,而是急的,心情也更加的烦躁。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刘仁之随之滞步,立刻转身疾步走到房门前探身而视,发现只是个衙役路过而已,脸上立时露出失望之意,在门前站了良久,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更加不用说楚质的身影。

无声的叹息了下,刘仁之返.回房中,坐了下来,还没有几息功夫就站了起来,继续来回迈步,其间又听到几次动静,又是屡屡出门探视,每每失落不已,最后忍不住斥喝起来,令衙役少在签押房前面的走廊走动。

然而刘仁之的命令似乎不怎么.起作用,才过了几分钟时间,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奔入房中,刘仁之心情烦躁之下,火气自然是旺盛不已,听到身后有动静,身体微微转了半圈,就要训斥起来,幸好眼睛余光瞄见来人是谁,到了咽喉边上的话就已经变成了问好声。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恭敬施礼,.刘仁之的心情显然有些激动,如果不是还有几分克制,恐怕早已经忍不住上前追问了。

楚质点头回礼,在几案旁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举.杯一尽而尽,微微后仰,轻轻靠着椅背,似乎在闭目养神,眉宇间隐约浮现疲倦之色来。

“大人,这次太守召见,却不知……。”话说了一半,见到楚质.满面疲惫的模样,刘仁之立即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随即犹豫起来,不知道是该开口询问还是告退离去。

缓缓的吐息,楚质睁开眼睛,揉了下额头,轻声说.道:“你刚才所言百姓抢购米粮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太守,所以紧急召集杭州城各级官员商议解决之道。”

“那,可商议出什.么结果来?”刘仁之询问起来,心里有几分紧张。

“……,众位官员争论不休,最后请太守决断。”楚质一五一十将刚才在州衙厅中发生的事情传述出来。

“那太守的意思是?”刘仁之问道。

“自然是拨粮。”楚质说道:“无论是出于平稳物价、安定民心的需要,还是不让百姓相信城中无粮的传言,官衙辖下的米行店铺都不能断绝供应粮食。”

“下官也赞成太守之意。”刘仁之点头赞同,但是心情却依然忧虑不定,额眉已经皱成了川字,轻叹说道:“可是城中米粮不多,在流言四起的情况下,百姓不辩真假,全然没有往日的理智,只怕区区五六万石是不够他们抢购啊。”

长叹了口气,刘仁之说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撑一时算一时,先应付这几日,其他的事情,也只能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再过几日,朝廷的赈灾米粮就运到,危机不解自除。”

其实刘仁之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根本不怎么靠谱,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话刚说出口,就已经摇头叹气,显然连自己都不相信,毕竟按照一般惯例,如果朝廷有米粮运来,肯定会有个公文下发,由差沿途官衙层层传递,命令提前几日送到,让杭州官衙有所准备,可是现在不要说公文传达,连个音讯都没有,可知这个希望不大。

“刘主簿,你也不必再太担忧。”楚质轻声说道:“太守在下令拨粮之时,也明确规定,为了保证百姓人人都能买到米粮,所以店铺要按量出售粮食,不允许百姓多买……。”

“太守高见。”刘仁之赞叹说道:“这样一来,又能支撑几日,而且理由充分,也不怕百姓反对。”

称赞范仲淹不愧是贤德良相半响,刘仁之发现楚质的精神有些恍惚,却不像是疲惫所至,似乎是遇到什么烦忧的事情。

刘仁之以为楚质也是和自己一样,在为这件事情而担忧,反过来劝慰道:“大人,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有范公坐镇杭州,你也不必过于……。”

楚质微微摇头,轻声说道:“除此之外,太过还有指示,让各县官员筹集米粮,以充实仓库。”

“筹集米粮,怎么筹集啊?”刘仁之惊讶说道:“钱塘各乡镇,除了城效附近的村镇没有受到干旱影响之外,其余地方,也是缺少水源浇灌,收成无望,果然连养家糊口的粮食都没有,叫我等怎么筹集。”

“刘主簿,你误会了,太守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向百姓向征收。”楚质开口说道,从古到今,普通百姓之家,根本不会有多少存粮,就算有,也是用来救命的,特别是在灾害的情况下,除非是想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不然心存慈善的官员不会打他们主意的。

“不向百姓,那向……。”迟疑了下,刘仁之反应过来,比划了下,轻声说道:“莫非是向……他们?”

楚质微微点头,刘仁之闭目摇头,嘴角绽出一缕苦笑,说道:“大人,并非下官在背后论人是非,只不过,以他们的……性子,大人怕是难以成事。”

“我当然明白,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太守之令,只要有一丝希望,我自然要一试,至于成与不成,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楚质淡然说道。

刘仁之默然点头,同意楚质的说法,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陪大人走一遭,在杭州为官多年,说不定他们也给下官几分薄面。”

“也好。”觉得有些道,楚质自然答应,悄声说道:“事不宜迟,趁着米粮价格还没有上升多少,现在就去吧,可能容易商量些,快点完成指标,也好向太守交差,不然来年政绩考评他给我报个差上去,那岂不是冤死了。”

不明白指标是什么意思,相处日久刘仁之也逐渐习惯楚质不时冒出几句让人听着含糊的词句,还好联系上下文,寻思片刻也隐约明白过来,轻微一笑,说道:“那大人准备先去那一家?”

“先易后难,丁家。”楚质不假思索说道,也没有忘记提醒刘仁之:“备轿就行了,常服而去,不要敲锣打鼓的弄得人尽皆知。”

“下官明白。”刘仁之微笑道。

过了片刻,轿子已经准备妥当,楚质也没有耽误,吩咐长贵几句,就携同刘仁之悠悠出了衙门,朝丁家方向而去。

坐在舒适的轿舆中,楚质轻轻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心里有些感慨,清晨到灵隐寺,遇见了美丽佳人,中午回来,再被范仲淹召集到州衙商量对策,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就要落山,不过此时天空却没有丝毫的阴意,依然是明昼透亮。

不过与中午相比,现在确实是多了丝清凉,还不时可以从街道两旁的树荫感受到几缕微风,卷走了一些闷热的暑意,让人觉得浑身清爽了许多。

轿子虽然是从较为僻静的巷道行走,但是楚质还是能从阵阵喧哗声中,清楚的感觉到街上车如流人如潮的热闹情形,以往这个时候,正逢午市散去,夜市未至,街道行人应该会稀疏一些,可是如今还是熙熙攘攘的,显然是受到传言的影响。

其实在州衙之时,也有官员提出要去“辟谣”,虽然传言属实,城中仓库确实缺粮,不过也不能任由流言四溢,但是这个提议却让范仲淹给否决了,理由非常简单,堵不如疏,况且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百姓只会相信自己是对的,绝对不会管别人说什么,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理会,解释得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官府心虚,效果适得其反。

也不知走了几个巷子,转了几个拐角,轿子来到一处环境清雅,豪宅庭院林立的地方,宅舍连绵,朱楼夹道,极具气势,一看就知是有钱有势的富户士绅的豪华大宅。

过了一会,轿子悠悠停了下来,轿帘卷起,楚质从轿内走了出来,习惯的看了下周围环境,这里颇为空广,绿树环绕,旁边就是一幢宅院,巍峨豪华,宅门前耸立着两蹲张牙舞爪,形象生动的石狮,大门上方书有着丁府二字的门第牌匾,金光闪闪,气势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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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下,本来今天想写五千字的,可是中午时开会到十二点多,没有时间回去码字,下午更加惨,又有个紧急会议,得知明天有个大任务,要忙一天。会议结束回家,吃饭洗澡,差不多八点开始码字,到现在才得一章。明天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才能回来了,惨。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求粮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求粮

江南人家的门户一般朝南,丁宅背靠南屏山麓,坐北朝南,自然也不例外,宅子四面都有一条十尺宽的小河环绕,河岸边的院墙高达两丈,都用厚厚的石砖砌成,刷成灰青色,衬着蓝汪汪的瓦片,水洗一般。

宅子的后院墙之下栽着许多石榴和芭蕉,小径两旁栽着各式花草乔灌,假山怪石错落其间,弯弯曲曲地横过几条花径,尽头处都有一间亭台,亭台之中,有个身披绫罗绸子,略显几分富态的中年人,轻偎着椅子,满面春风,感觉十分的惬意。

最近丁行周的心情非常欢畅,连晚上睡觉时做梦都笑出声来,这是他的小妾亲耳听到的,丁行周觉得应该不假,毕竟白天时候就总听管家下人反应,自己总是无缘无故的发出阵阵笑声,不分地点场合,经常吓人一跳。

心情舒畅,岂能不乐,丁行周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今日也是如此,繁忙了一日,终于将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自然悠闲自在的坐在后院之中,手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旁边有两名俏丽婢女轻摇纨扇,招来阵阵清风。

如意凉润而光滑,质地上乘,从玉沁内部透出喜人的绿意,丁行周仔细的欣赏着,嘴角微微上挑,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附近的仆役婢女见到这个情形,心中已是见怪不怪,知道自家主人肯定又是想到什么得意的事情。

就在这时,身穿青色衣袍,白.面青须,双眼活溜乱转,身材明显发福的丁府管家优哉游哉的出现在后院院门口,步履一滞,先是瞄清楚了后院之中的情况,发现丁行周的心情不错,脚步未踏入院中,声音也已经先喊了出来。

“东主……。”恭敬中带着几分喜悦,尾音.拉得长长的,一路小跑来到丁行周面前,胸口起伏,气喘吁吁,却有些抑制之意,不时举袖拂拭着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迹,表演十分的到位,估计放在后世,拿个什么奖应该没有问题。

额眉微皱,随之又舒展开来,双.手依然玩赏着玉如意,瞥视一眼管家,淡淡的说道:“行了,别装模作样的,有事情就快说?”显然已经看穿了管家的小伎俩,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以管家的身材,如果真是跑来的,早应该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管家放下衣袖,脸上赘肉一抖抖的,嘻嘻微笑,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而那抑制似的喘息也停了下来,笑道:“东主,贵客盈门,好事来了。”

“什么贵客?”丁行周问道,神情依然那么淡定,有点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不过还是正了正身体,停止了翻转手中的玉如意,目光落在管家身上。

管家自然不敢过分捏拿,连忙说道:“楚知县与刘.主簿前来拜访东主,如今就在门外等候。”说完将拜贴呈了上去。

“你怎么不早说。”.接过拜贴,丁行周连看都不看就已经站了起来,口中抱怨道:“楚大人来访,你应该请人进来才是,怎么能够让贵客在外等候呢。”

“都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朝院中的婢女仆役斥了句,丁行周匆匆忙忙的向外面奔行而去,留下满院仆役迷惑的面面相觑,不明白要去准备什么,过了片刻,终于有个机灵的仆役醒悟过来,陪起了笑容,说道:“管家,小的有件事情想向您老人家请教,不知您……?”

“一群傻蛋,贵客来了,还不去准备香茶瓜果接待,还有,记得叫厨房设宴。”客家没时间和仆役兜圈子,直接把丁行周的意思点明白了,随之抖动着发福的身体,一震一震的追了出去,不忘呼道:“东主,等等……。”

当丁行周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到府邸门前,映入眼帘的正是楚质和刘仁之的身影,当下再无怀疑,连忙迎了上去,满面笑容说道:“两位大人前来,却不先差人知会鄙人一声,有失远迎之处,万望二位见谅才是。”

“日落之时,冒昧前来打扰,应该是我们请丁家主不要介意才对。”楚质微笑说道。

“楚大人这是哪的话,二位大人光临寒舍,那是给丁某人的面子,欢迎还来不及,岂敢有责怪之理。”丁行周笑呵呵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寒暄片刻,在丁行周盛情的引领下,楚质与刘仁之走入宅门,来到客厅坐下,客厅布置华丽而典雅,桌、椅等家具形式古朴,摆设整齐,漆成深色,显得华贵而凝重,四周墙上挂了不少名人的山水画,墨汁淋漓,浓淡相宜,却不知是否出自名家的手笔。

刚坐下,就有婢女奉上香茶,热气升腾,莹绕着阵阵清香,黄昏时分突然造访,肯定有什么正事,不过大家都比较含蓄,风俗如此,自然不会那么快进入正题,三人客套了片刻,聊了些奇闻逸事,纷纷端起茶盏相互示意,抿了一口青白色的茶汤。

一口茶水下肚,楚质顿时觉得口齿生甘,连精神都振奋了几分,忍不住赞叹起来:“好茶,仔细品来,似乎只比略逊龙凤团茶一筹。”

龙凤团茶,那可是闻名遐迩的贡品,在世人眼中是最为顶级的茶,所以楚质说其只比它稍微逊色,也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确实是好茶。”刘仁之也微笑赞成,轻轻闭目寻思了下,说道:“这茶香馥若兰,汤色杏绿,清澈明亮,沁人心脾,齿间流芳,似乎是灵隐香林洞的香林茶,而且难得还是坊市少见的珍品,这还要托楚大人的福,不然丁家主未必舍得拿出如此珍藏……。”

“呵呵,鄙人平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这口,没有想到二位大人也是同道中人,这香林茶虽然比不上龙凤贡茶,但在杭州中也算是上品,二位若是喜欢,回头鄙人就吩咐下人给二位送一些去。”丁行周笑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漫谈茶事,不过是个引子而已,说完这个,也是时候聊正事了。

“饮茶,品的就是个心境。”轻轻放下茶盏,楚质悠悠叹道:“丁家主的好意本官自然不能拒之,只不过在近段时间内,本官怕是再也没有品茶的心情了。”

“这是为何?”丁行周好奇问道。

“完成不了上意,忧愁还来不及呢,岂还有如此悠闲心境。”楚质摇头说道。

“什么上意?”丁行周莫明其妙,想了片刻,好像醒悟过来,轻声问道:“莫非范公又交付大人什么差事不成?”

说着也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已经拍胸豪爽说道:“承蒙大人看重,鄙人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在杭州城还是有两分脸面的,只要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之所以如此急着表态,丁行周心里自然另有一番算计,对于楚质,他是从心里感激的,不仅是因为楚质出了个好主意,让自己名扬杭州城,荣耀乡里,在圈子内着实是扬眉吐气了回,更加是因为楚质的身份。

如今的杭州城,只要有心打听的,谁不清楚人家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年纪轻轻就已经身为一县之首,而且才华横溢,名扬天下,以后的前程自然不用说,过得那么十几二十年,就算入不了政事堂,起码也是个馆阁学士,朝中大臣吧。

只要有几分见识,了解过士子登科及第之后情况的,谁不知道这是铁律,不然万千学子争抢着要考上进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从此以后,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外放为官,入朝为相吗,而楚质显然有这个资格。

特别是与楚质接触几次,丁行周更加觉得他不仅才气过人而已,而且谈吐不凡,处事沉稳,除了不时闪露的几丝青涩之外,尽显成熟教练的风范,一点也不像是个少年人,既然明知道人家日后的成就不凡,只要能与之攀上些关系,不管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丁行周都愿意为之。

做为一个商人,特别是已经有些功成名就的商人,丁行周的目光自然不会那么局限,与短期利益相比较,为了后世子孙计,他更加愿意选择投资长远的利益,况且丁行周自己也清楚,丁家的生意到了如今的地步,想要再有所扩大,恐怕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如果没有变数,也只能仅此而已,虽然楚质未必能成为那个变数,但是若是能借此机会结交一个未来的大人物,这笔买卖划算。

“那先谢过丁家主了。”楚质微笑说道,不管丁行周存了什么心思,只要能达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楚质不介意欠他一个人情。

“不敢,不敢。”丁行周连忙摆手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楚质闻言,笑容慢慢隐去,轻轻叹息了声,说道:“既然丁家主如此仗义,那本官也不矫情了,想必今日城中之事,丁家主已然知道,我是求粮而来了。”

“莫非这事是真的。”丁行周惊讶道,今日城中传言四起,百姓纷纷抢购米粮,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丁行周怎么可能不知道,开始时候他还以为是某些人在造谣生事,官府应该很快出面平息的,可如今听闻楚质之言,他才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简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囤积居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囤积居奇

移居来到杭州城,可谓是只身打拼,才开创了现在的家业,丁行周自然不是愚鲁之人,明白城中官仓无粮的后果,物价飞升那是必然的,若是官衙调节不利,说不定还会延伸其他难以预测的后果,当然,城中驻守的兵丁也不是吃素的,不过真的到了那一步,却不是丁行周愿意看见的,毕竟作为一个本分的商人,他自然是希望能和气生财,安稳为上。

“千真万确,不然我与大人也不会上门前来求助了。”刘仁之轻叹说道。

见到楚质与刘仁之的表情,显然不是在说笑,而且也不会拿这种重要的事情来开玩笑,丁行周心念急转,猛然唤道:“管家何在?”

这时在厅外听候吩咐的管家急忙奔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小的见过二位官人。”然后再朝丁行周拱手道:“不知东主有何吩咐?”

“家里粮仓还有多少米粮?”丁行周沉声道。

管家不明就里,但是管家、管家,就是为东主管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到钱银米粮收入支出,小到仆役宅院一针一线的去向都要明明白,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那就证明这个管家不称职。

而丁府的管家自上职以来.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了,固然有某些好吃懒做的小毛病,偶尔还瞒着东主贪污些零碎银子,不过整体而言,还是个合格的管家的,不然丁行周也不会让其在管家的位置上待这么久。

所以当丁行周询问家中米粮情.况时,管家心里固然有些迷惑,但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说道:“上月底结算为……,月初时厨房取了……,支给工匠……,现在如今仓中计有一千五百二十八石…斗。”

前几天刚翻查了账簿,应该是.这个数没错,丁行周轻轻点头,也丝毫没有迟疑,不假思绪道:“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备好一千石米粮,明日清晨送到县衙仓库。”

说完也不理管家莫名惊讶之色,微转身子对着楚.质,语气歉然而诚恳说道:“大人也知道,鄙人名下商铺经营的是布绸生意,家中存粮确实不多,只能尽绵薄之力,至于留下的五百石米粮,是为过冬之用,还请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感谢丁家主高义还来不及,岂有见怪之理。”楚质微.笑拱手示意道,且不说蚊子再小也是肉,要知道相对来说,一千石米粮也不算少了,寻常百姓之家,几年未必能吃得完,况且人家丁行周说的也是实情。

丁家固然是大户之家,但并不是专门经营米粮.生意的,家中能积蓄这么多的米粮,也算是少见的,要知道地主家没有余粮,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收上来的粮食,明知道自己吃不完还放在仓库中任发霉变烂,这种蠢笨的事情没人会做的,地主也不例外,留下部分粮食,其余的最佳选择当然是出售。

“岂敢承大人之.礼。”丁行周连忙推让起来,带着一丝感激之意说道:“西湖盛会之事,还没有谢过大人谋划之恩,今日只是尽了些微之力,远不能表达鄙人心意,可惜……,不过日后大人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寻上门来便是,鄙人……。”

你来我往谢了片刻,楚质与刘仁之委婉推却了丁行周热情的宴请,在他的恭敬礼送下,走出丁宅,上了轿子,向下一个目标而去。

“二位大人慢行,恕鄙人不远送了。”走了十余步,丁行周拱手扬声道,直到轿子渐行渐远,消失不见,他才转身返回家中,这个时候厅中已经摆好酒宴,见到丁行周回来,管家忙殷勤的招呼起来。

丁行周自然不会客气,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泛出一抹喜悦笑容,管家见状连忙执壶为丁行周添满酒杯,堆笑说道:“东主,恕我愚昧,刚才两位官人固然说了几句好话,但东主也不能就给千石米粮啊,要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盛传城中缺粮,您只要稍微透出些口风,自然会有人上门求购,时下一石米粮已经涨到七八百文钱,若是再过几日,说不定还能赚上千贯,而如今却……。”

“却什么?”丁行周淡淡笑道,微微举手,酒杯已然见空。

“当然,卖个情面给钱塘父母官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以后还要承人家照应。”管家讪笑道,继续给丁行周添酒,“不过也不必白送千石粮食啊。”

“什么白送。”丁行周摇头说道:“我倒情愿是送,可惜人家未必会同意,明日送粮的时候,县衙定然已准备好千石粮食的钱银,而且还是按市价算的。”

“东主如何知道的。”管家好奇说道:“刚才我明明没有听你们在谈论价钱啊,若是米粮送过去了,县衙不承认怎么办。”

“堂堂一县之尊,岂会为区区数百贯钱而耍赖。”丁行周笑斥道:“你呀,小人之心,而楚知县可是个君子,你可不能以自己之心来度测人家之腹。”

“东主教训的是,下人不就是小人吗。”管家笑呵呵说道,丝毫没有羞恼之意。

“皮厚。”丁行周笑骂了句,端起杯子小饮了口佳酿,微微皱眉,轻声自语道:“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会一日之间流言四起,这事,似乎有些蹊跷啊。”

“能有什么蹊跷?”管家迷惑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丁行周说道:“城中坊市刚开时候还没有什么动静,可就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城中官仓缺粮的消息立即满城皆知,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些了吧。”

“我却没有觉得。”管家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况且还是如此要紧的消息,大家自然是口耳相传,希望亲朋好友尽快知道,做好防范。”

“或许你是对的。”反正事情由官大人们担着,与自己无关,抛开疑虑,丁行周尽情畅饮起来。

相对而言,楚质与刘仁之却没有那么幸远,连续拜访了几户人家,也算是颇有收获,直到戌时末,见夜色已深,两人才打道回衙。

后衙院子之中,悬挂的灯笼将院子映得如同白昼一般,院子中央的桌案上摆放着几盘热气腾腾的佳肴,还有一壶淳酒,有两人在对酌,天上的一轮半月透明而洁亮,清幽的光芒映照大地,将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辛苦大人了。”刘仁之举杯示意,微笑道:“为求米粮,奔波了几个时辰,自已却粒米未尽,可见爱民之心,下官敬大人一杯。”

“这里又没有旁人,刘主簿又何必虚赞。”听到赞誉,楚质却没有丝毫笑容,轻叹说道:“辛苦不辛苦倒是其次,只怕是有愧太守之托。”

“大人宽心,才一个晚上,我们已经求得三千石米粮,想必明日的收获更大。”刘仁之劝慰说道,心中微叹,这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要知道按照楚质先易后难的策略,刚才他们前去拜访的都是些在官生中登记在案的积善人家。

所谓的积善人家,说白了就是平日积极响应官衙的号召,出钱出力做善事的富户,这些人或者是想官员承情,或者想借机卖好以达到某个目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官衙要求的事情,与自身利益没有太大冲突,或者利益冲突不大时,一般都乐于按令行事,然而一县之中,自然不可能人人都会如此的,有些后台够硬的士绅,不卖官衙的账也是常有的事情。

“刘主簿不必好言安慰。”楚质轻声道:“如今官仓少粮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粮价上涨也是自然的,有些人显然是存了异样心思,玩想囤积居奇的花样,想借次机会捞一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刘仁之沉默不语,知道楚质话里意有所指,刚才他们一家一家拜访下去时,与丁行周一样,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之后,一些富户,或不假思索,或考虑片刻,纷纷应允明日送粮到官衙,不过能给千石的却没有了,最多的无非就是五百来石,最少的百来石。

当然,有些存粮不多的也怪不了人家,毕竟逢灾旱时期,秋成无望,年关不远,人家自然要留粮过冬,然而最让楚质与刘仁之感到愤慨的是,有几个富户,家里明明是开米行商铺的,仓库存粮过万石,听闻二人来意时,要么是顾左右而言他,推托不过时,才应允百来石,要么就是吱吱呜呜不肯表态,想糊弄过去。

楚质脸皮不够厚,刘仁之也是温良之辈,明知道这些人有力而无心,也不好意思点明,与之撕破面皮,只有心中气愤,冷面告辞离去。

“果然是流言蜚语,杭州城中不是无粮,而是粮不在官仓之内。”楚质轻抿了口酒,淡声说道:“囤积居奇固然一本万利,但也要小心玩火自残。”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楚质心里也清楚,开米行店铺的商贾没有那么笨,肯定在米价飙升到某个百姓容忍的最大限度时候,抛售囤积的米粮,而且高明的商人还会采取循环渐进的办法,有步骤的慢慢涨价,一步一步,让人心中有个接受过程,压榨百姓每一个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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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有个解释,请各位书友看下。

第二百七十章 奸商

第二百七十章

奸商

气愤归气愤,却改变不了缺粮的事实。所以咒骂几句,发泄下愤然的心情,楚质与刘仁之感觉轻松了许多,吃饱喝足之后,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经过一天的口耳相传,杭州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已经知道官仓缺粮的消息,对此有人是相信无疑,有人是半信半疑,也有人全然不信,不管是相信,还是不信,起码有一个行为,城中百姓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有意无意的,开始关注官衙辖下米粮店铺的情况,当见到这些店铺正常开门营业,而且粮价不变时,百姓心里顿时放下一半心来。

如果不是官衙规定了百姓限量购粮的话,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况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日范仲淹召集众官商议对策,加之部分官员四处筹粮的举动,也落入有心人眼中,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而迟迟没有官员出来辟谣,各种因素综合起来,官衙辖下的各家米粮店铺前,立时挤满了前来购粮的百姓。

见到这个情形,使得某些半信半疑及全然不信的百姓心里也直嘀咕,考虑片刻,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也加入到抢购的行列中去,一时之间,各家店铺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龙。

当然,杭州城中自然不仅只有官衙辖下粮店,其他私人的米行店铺也不少,而且也挤满了抢购的百姓,作为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人,见到这个火爆的场面,涨价是必然的,不过因为官粮店的价格没有变化,所以他们也不会涨太多钱,毕竟百姓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加价三五文钱或许还能接受,如果超过十文,除了那些家境比较富裕的。也不差那几个钱,不愿意排队等待,直接在私人店铺购粮之外,普通百姓都跑到官粮店去了。

此时已经时近七月中旬,按理说已经进入秋天季节,且不说秋高气爽,或者雨水阵阵,但是天气照常理也应该转凉了,不过如今杭州依然是万里无云、酷暑闷热的天气,本来要摩肩接踵抢购米粮已经挤得非常辛苦了,又被灼灼的太阳一烤,百姓自然是汗流浃背,如果人人抹汗一挥,或者挥汗如雨的场面现在就可以见到。

幸好众人现在没有家里揭不开锅的地步,所以到各个粮铺购粮的百姓,还能自觉维持秩序,再者有店铺伙计的调和,也能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不然情况更加混乱,尽管如此,来迟的人不免有些怨言。

“这么多人。轮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小伙说道,眼睛溜溜直转的打量着排在自己前面的数百人,语气中透着一丝埋怨,几分着急,仿佛在喃喃自语,不过声音似乎有些大,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干巴巴的在等待,旁人也有些无聊了,自然有人搭腔道:“后生,莫急,总会轮到的。”这是个忠厚长者,活长久了,自然有几分见多识广,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阅历自然比较丰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脸上仍然是笑呵呵的表情,丝毫没有一丝不耐烦之意,与旁人的浮躁不耐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伯,话可不能这样说。”小伙反驳说道:“如果是一两个时辰,自然没有什么,小子还能等得起,但最怕的像昨日一样,轮到我的时候,店铺就关门打烊了。”

“呵呵,如今时辰还早,也不至于。”忠厚老者笑道:“估摸着,到午时时候。也该轮到我们了。”

“等到中午也倒无妨,最怕的是……。”小伙故意叹气说道:“如同昨日一样,店铺断粮了就麻烦了。”

老者和小伙的对话,附近排除的人也听见了,毕竟有前例,觉得小伙说的有些道理,本来就有几分心思浮动的百姓,不由得泛起了些微彷徨。

“小子,不可胡言。”所谓人老成精,老者也察觉旁人的异样,而且也隐隐约约觉得小伙之所以这样说,好像是想煽动众人慌乱,以借乱挤上前,连忙敛容说道:“杭州有范相公在,有出得了什么事,况且昨日断粮之后,过了片刻不是又供应上了吗。”

“说的也是,听米铺里的伙计说,昨日是有些突然,一下子涌来那么多人,店铺准备不足,今日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有人插话赞成说道:“而且老伯说的也是,有范相公在杭州。绝对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

在大宋,范仲淹的名声,可谓是名闻天下,妇孺皆知,而且以前他在杭州任过地方官员,百姓自然知道范相公是位好官,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那是。”见众人议论得热闹,有人不甘寂寞说道:“听我在州衙当差的一位亲戚说,范相公已经想到办法筹集米粮,而且再过几日,朝廷的粮船就要到了。有好几十万石呢,能将诺大的杭州市城给堆满了。”

固然是以讹传讹,但是在这个时刻,却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附近的百姓一听,顿时安心了几分。

“几十万石?这些小民还真是敢想啊。”

烟雨楼中,某间装饰华丽的雅房内,一个身穿绸缎的中年人微笑说道,嘴角掠过淡淡的讥讽之意。

“几个平头百姓之言,理他做什,想来再过几日,他们就知道那所谓几日就到的赈灾粮船,根本就是镜花水月。”房中桌案旁,有个衣服华丽,像是富家公子的人举杯抿了口香淳的美酒,笑道:“杭州有范仲淹,那又如何?一样不是要求我们。”

“自然如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范仲淹再如何睿智贤能,也不能像神仙一样,凭空变出米粮来。”这话引得房中某些人一片附和,笑语阵阵。

如果旁人见到他们,只要平时关注留意,而且有几分见识,知道些内幕,肯定清楚房中的十余人皆是杭州城中米行粮铺的掌柜管事,要不然就是幕后的东主,这些人差不多占据了杭州城七成以上的米粮生意,说句俗一点的话,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能垄断杭州的米粮买卖,轻轻打个喷涕,杭州的米粮商界或许就要刮起一阵风来。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避免不了争斗,同行是冤家。平日里大伙没少打对台戏,相互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恩怨,况且做生意的无非就是图个利字,没点好处,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搞什么联合。

“难道二位请我等来,就是为了笑话范公不成,若是如此,那在下还有许多琐事,不像二位那样清闲,也该告辞了。”一个年二十来岁的青年见状,微微撇了下嘴角,忽然起身轻轻拱手,淡声说道。

笑声兀停,眼睛飘过了丝恼意,富家公子开口说道:“我们也知杨兄家大业大,商号生意兴隆,但今日我等在此商议大事,杨兄不理会我也无所谓,但总要给在座的长辈兄台几分面子吧。”

如果他好言好语,态度温和,姓杨的青年也可能把话听进去了,可是富家公子话里明显带刺,不拿正眼看人,而且语气中还有几分阴阳怪气,加上两人平日里早有摩擦矛盾,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根本不用怎么撩拨,两人就已经暗地里捌上了。

如今听闻话,姓杨青年脸色顿时微沉,目光变冷,显然心中有气,但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同市井百姓一样,自由的嬉笑怒骂,为了保持风度,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对方一眼,一副不与之一般见识的模样,轻轻挥袖,似乎就要拂袖离去。

作为这次聚会的组织者,身穿绫罗华服的中年人在生意场上也是八面玲珑之辈,平时的理念就是和气生财,谦忍为上,做生意时宁愿自己吃些亏,也要做到谁都不得罪,当然,如果认为他是个老好人,可以随意占便宜,那就大错特错了,须知商场如战场,忍让并不等于软弱,而且素有威望,不然也不会能请动众人前来。

如今见到这情形,大有事情未谈,聚会就解散的趋势,知道杨姓青年与富家公子两人的影响力,两人只要走了其中一个,那自己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弱了几分,华服中年人连忙在旁打起圆场来。

“大家难得共聚一堂,只是饮了几杯水酒,连菜肴也未品尝其味道,杨少东岂能说走就走。”华服中年人上前扯着杨姓青年的衣袖,满面笑容说道:“就算要走,杨少东怎么应该等烟雨楼的牡丹姑娘唱完一曲才能离去啊,不然她知道了,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章东主言之有理。”房中不少人轻笑呼和道。

烟雨楼是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烟花场所,而牡丹正是楼中ji女的头牌魁首,也是杭州城的名ji,平时卖艺不卖身,仰慕者甚众,而听华服中年人的意思,似乎杨少东与她之间似乎有什么暧昧关系,而这件事情显然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人也都清楚,有人哄然,自然有人心中不痛快,而富家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哼。”

轻轻哼了声,富家公子冷冷说道:“章东主,有人要走,何必管他,还是谈正事要紧,今**请我们来,不会只是喝酒聊天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章东主轻笑说道:“烟雨楼是什么地方,在此地如果只喝酒聊天也未免太过单调了些,就算我想,各位怕是也不会同意吧,既使诸位都同意,但你们在楼里的红颜知己恐怕也不依。”

一阵会意的笑声过后,有人说道:“既然章东主这么明白我等心意,那就赶紧把事情挑明白了,也好让大伙散去,寻那红颜知己好好交流下……。”

众人表现上笑意越浓,而心里却平静无波,其实章东主不说,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窃通明之辈,如今杭州城是什么样的情况,谁人不知,一个字,缺粮,而现在有人将这么多粮商聚在一起,又不是官衙倡议的,想达到什么目的,再猜测不出来也不配坐在这里了。

“行,那兄弟我也不说这么多题外话了,言归正传。”章东主笑眯眯道:“不用明说,现在城里的情况,大伙儿心里也通透,眼下我有个主意,能为大伙添几杯茶酒钱,却不知诸位是否……。”

话不用点得太亮,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的把戏在场的谁没有玩过,而如今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玩了,明知道杭州城里缺粮,却有意不开米铺营业,想再过些时候,米价上升到最高限度时,再抛售米粮,赚上一笔丰厚的利润。

“章东主,你有什么主意,尽管直言,虽然几杯茶酒钱大伙也未必放在眼里,但是能够聆听老前辈的指点,学上几招,也是我等的福分。”商人嘛,心里总是多几个眼,哪怕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去点破。

“呵呵,在诸位高人面前,指点之言却是不敢的。”章东主连连谦虚起来,过了半响,才轻声说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

“章东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绕那么多的圈子。”富家公子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说道:“直说了吧,如今城里缺食,而我们手里有粮,何不借机赚上一笔。”

房中众人沉默了起来,理自然是这个理,但是他们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的,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怕吃亏,被对头算计,联合的好处谁都清楚,问题在于,但是怎么联合,利益应该怎么分配,这值得磋商,毕竟商人以利为重,不是谁都愿意吃亏的。

“如何赚法,却不知有什么章程?以谁为大?”有人询问起来。

都是知根知底的,清楚大伙都不是善茬,做生意时吃肉不吐骨是真实的写照,什么和气生财,信誉第一那是对顾客而言,至于冤枉同行,心狠的当然是恨不能让对方立刻去死,悲天悯人点的也希望自家生意红火,对面门铺败落。

“大伙放心,既然是联合起来,那自然是利益均沾,不会让各位吃亏的。”章东主笑道,有人搭腔是好事,最怕没有人说话,不然就算自己再怎么能言善辩,也没有施展之地。

“章东主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有人瞄了自家对头一眼,说道:“不过有些人,我却不敢保证了。”

见到那个有些人就要气愤反驳,章东主连忙说道:“谢谢…掌柜的信任,章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只是在下的一时所得,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各位不吝指教,加以完善。”

章东主的主意很简单,也非常有效,就是希望大家能联合起来,在几日之内店铺暂时关门,不要再对外卖粮,待官仓米粮耗尽,那个时候,哈哈……

“米粮价格就由我等来控制,那时官仓无粮,百姓还能如何?只有乖乖到我们店中购粮了,诸位觉得如何?”章东主笑容灿烂,目光如炬,亮得犹如黄金白银,哪里还有丝毫谦和忍让气度。

房中众人沉默起来,仔细考虑着章东主的话,其实也不用考虑,这方法简单易行,而且收益丰厚也是肯定的了,一时之间,房中大部分人目露意动之色。

“章东主,且不说官衙的责斥,就算我们依计行事,但是官仓中还有数万石米粮,而且限量出售给百姓,不时一时半会耗尽得完的,如果在这期间,朝廷赈灾的米粮运来,到头到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功固然令人欣喜,但是也要考虑失败的后果,杨姓青年淡声说道:“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这样行事,那我们岂不是成为百姓口中的……。”

“奸商,一**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楚质心中暗暗咒骂不已,如果不是为了在属下官吏面前保持风范,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如同昨天晚上的料想一样,楚质也知道今日的求粮之行或者有些难度,事实也果然不出所料,清晨早起出发,从城东到城北转了几个时辰,劳累疲惫且先不说,而却丝毫多少收获,才求得区区数百石的米粮,连昨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够。

如果是那些富户士绅家中存粮不多也就罢了,问题是楚质已经不是当初刚来钱塘县,对县内情况毫不知情的新任知县,有主簿刘仁之的讲解协助,楚质岂能不知自己前去拜访的富户士绅家中情况,开着米行粮铺,仓中米粮堆积如山,怕是有过万石之数。

“不卖粮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家主出门访友了,这么巧,谁信。”楚质愤愤说道:“一家、两家、三家都是一样,好像约好似的,还真是默契啊。”

刘仁之在旁苦笑,叹气之余,心里也有怨气,觉得这些人确实很过份,简直就是无礼之极,就算心有异意,不想卖粮,直言相告就好,难道堂堂官衙还能欺压尔等答应不成。

咒骂了半响,楚质心里感觉畅快许多,转头说道:“刘主薄,下一家该拜访谁了?”

“大人,该拜访的都拜访过了,没有谁人了。”刘仁之轻声说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责任

第二百七十一章

责任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沉默了下。楚质淡声说道,该做的也就做了,就算心有不甘,但楚质也自觉问心无愧,自然没有什么悔恨的感觉。

刘仁之默然点头,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避而不见,显然是不想帮忙,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为达到目的而去威逼明抢吧,且不说有御史弹劾,要知道那些粮商可不比寻常百姓,身后多多少少有些背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在古代社会,一般来说,没有背景的粮商,生意也做不大,都是些小商小贩,见到地方官员前来求粮,就算心中不舍,也没有那个胆量拒绝。当然,楚质和刘仁之也不会做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情,在人家那里得了多少米粮,就付人家多少银钱,而且还是按市价来给的,所以那些商人还能接受。

只不过按照常理规律,城中的大部分米粮都是集中少数的大商人手中,小商小贩再多,也只是占其总额的一成多而已,那些大粮商都去聚会共谋大事了,见不着他们的人影,所以楚质与刘仁之的收获自然不大。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阳光毒辣,将街道的石板晒得发烫,连坐在轿子中不受阳光直射,扇风招凉的楚质都觉得闷热之极,掏出丝巾抹去额头上的细微汗渍,轻轻掀开轿帘透一透气,这时轿子已经走到杭州城北门附近。

楚质向外看去,只见城门附近人来人往,车辆行人川流不息,街道两旁商铺的掌柜伙计及回来穿梭于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不时高声么喝招揽生意,似乎没有受到干旱灾情的影响,依然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透过高大巍峨的城门,隐约可以见到城外葱郁的草坪及连绵起伏的山峦,淡瞄了眼,楚质心思忽然一动。突然叫道:“停。”

声音落下,轿夫们悠悠向前走了几步,缓缓停了下来,也没有放下轿舆,只见一个衙役从前面走到轿窗旁,轻声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改道,城外安置流民之处。”楚质说道。

自从范仲淹见到楚质设计建造的流民安置点后,干脆将聚集在杭州城外的流民,全部交由钱塘县衙统一安排,而楚质也没有让范仲淹失望,在一帮书吏衙役的帮助下,将众多流民井然有序的安置在城外各处空旷地方。

流民太多,当然不可能都聚集在一起,这样太过拥挤,也不好管理,所以只有分散各个地方,不过每个安置点搭建的棚子,还有各种待遇、规模大致是一样的,毕竟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教训在前,为了安抚躁动民心,楚质自然要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免得有些流民心中不平,找借口滋生事端。

轿子出了北城门,离最近的流民安置点还有十来分钟的路程,或者由于郊外空旷,而且树木草丛繁茂的原因,挂起轿帘,楚质总觉得现在要比在城里舒爽了许多,似乎还不时感觉有些微清风拂来,也不知是否错觉,反正楚质感觉没有那么闷热,额头上也不再冒汗了。

没过多久,轿子悠悠的到达目的地,而驻守在安置点的衙役书吏,也携着一群百姓涌了过来,见到是楚质与刘仁之,连忙施礼拜道:“见过楚知县、刘主薄。”

楚质微笑了下,轻轻点头,从轿内走了出来,目光巡视附近的环境。

一个安置点大约有近千人,有托家带口的,也有只身逃难的,而一个简陋的草棚可容纳十人左右,所以这里大概有百多个棚子,因为地形还算平整,所以草棚搭建得错落有序,放眼放去,一排一列清清楚楚,还真有些一目了然的感觉。

当然,楚质也明白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形象工程的说法,楚质可不希望这些棚子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所以当每个安置点建筑落成之时,他都要仔细检查,防止有人应付了事。

还好,古代的工匠可能建造不了摩天大厦,但还是很有良心的,况且搭棚子的工人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也进一步杜绝了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为了能够让自己和家人尽快入住草棚,这些工人日夜赶工不止,恨不能多生双手工作,早日完成任务。

这段时间楚质没少在各个安置点转悠,所以对这里自然不陌生,而流民百姓对这位青天大人也非常熟悉,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官威不重,待人如春天般的温暖,是个能为民做主的好官,所以行礼之后,面对楚质时,拘束却不畏惧,有些眼睛里还泛出感激之意。

知道楚质不喜众人跟随。刘仁之轻微示意,涌来的百姓也随之散去,只留下几个衙役和书吏陪同巡视,走了几步,楚质发现这里草棚固然是林立有序,不过与平日相比,似乎有些空荡,心里不由有几分奇怪,流民中的青壮入城帮工的事情楚质自然清楚,不过留守的老人妇孺也不应该那么少啊。

才剩下二三十个人,而且平日这个时候。也到了用膳的时间,而如今却不见炊烟四起的情形,的确有些反常,心中迷惑,楚质就要招衙役问个究竟时,却发现在远处的河道旁边聚集了一群百姓,大约有二百来人,团团围绕着一个由木头搭造而成的台型建筑,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见到知道大人停住了步伐,目光看向什么地方,身为下属,有个书吏立即机灵的为其解惑说道:“大人,他们在求雨。”

求雨?眨了下眼睛,楚质心里也有些明了,古代的时候,人们对于大自然的认识不足,相信神佛仙人的存在,这点楚质也是知道的,不过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文人大儒,因为孔子不言怪力乱神的训言,所以他们很少言及这方面的事情,差点忘记自己已经身处于万恶的封建迷信社会之中。

如果向上天求雨有用,那天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旱灾,不过楚质也没有兴趣当一回**先驱者,为破除迷信贡献自己的力量,当下微微调转步伐,向另外一边走去,打算待百姓结束求雨仪式之后,再找他们了解下近日来的情况。

其实楚质主要是想知道,城中的传言对于流民有没有影响,要知道因官仓无粮的消息满天飞,连城里的百姓都纷纷抢购粮食以防万一,而流民皆是逃难而来,情绪本来就不怎么安定,若是再因流言而引起恐慌。那麻烦就大了。

不过楚质有心避开,可是准备求雨的百姓听闻县官前来巡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从祭台前站起,匆匆走来,看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行礼,楚质却也没有怠慢,在他们盛情的礼请下,楚质更加不好拒绝,慢步来到求雨祭坛旁边。

说是祭坛,其实也就是用些木材建筑而成,祭拜的是中国是具有本土特色的雨神龙王,让楚质感到惊奇的是,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流民还依靠官衙定期派放的米粮度日,但是龙王身上不仅披红持绿的,还涂上了一层金漆(铜的),让楚质不知要感叹他们姓的虔诚,还是应该觉得悲哀。

其实楚质也有些理解众人的心理,现在才入秋不久,如果天上下几场雨的话,不仅能缓解干旱的情况,说不定还能保住地里的收成,这固然是有些微的痴心妄想,但只有一线的希望,百姓也不会死心的。

不死心是好事,有希望才能生活下去的动力,楚质心中轻叹,微笑婉拒百姓请他主持祭祀的请求,带着几个衙役书吏退到河道的旁边。

看着百姓对着金光灿灿的龙王祭坛顶礼膜拜时,楚质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反正不怎么好受。

楚质当然不会责怪百姓的愚昧落后,也不会觉得他们无知,相信神灵的存在,心中一阵酸楚,楚质知道,如果民众们过着生活安定、衣食无忧的话,什么宗教、仙佛之类的根本没有多少市场,一旦灾难降临,虚无飘渺的神灵自然成为百姓心中的寄托。

或者是受到前世的教育影响,潜移默化之下,楚质心中根本不可能忽略那种以民为本的观念,以前没有那个能力和权力,或者还能淡然置之,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而如今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

不管是出于知县守民安邦的职责,还是因为天性中的那丝悯人之情,楚质根本不能做到对百姓的疾苦艰辛视若无睹,不然以楚质以前表现出来的惫懒性子,早就对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叫苦连天,怎么会时时不忘体察民情,想来,在不知不觉中,楚质已经更加彻底的融入宋朝社会,而且也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承担。

刘仁之与衙役书吏自然不知道楚质在想些什么,不过也识趣的保持沉默,免得打扰了知县大人的兴致,然而就在这时,河道尽头突然驶来一艘商船,河风无风,波澜不起,只有靠一帮船工高声整齐的喊着号子,卖力的摇晃着橹浆来划着商船前行。

听到河道上的动静,楚质从沉思中恍然回过神来,望着渐行渐近的商船,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烁,仿佛拨开了层层迷雾,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嘴角悄然浮现灿烂的笑容。

………………………

莫名的感到厌倦了,从09年9月份开始写书,10月份上传,11月份上架,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记得上本明臣也是这样,突然之间,没有任何感觉,像是到了一个周期,感觉特别的累,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心灵上的,懒洋洋的提不写书的劲来,请教过写书的朋友,他说这是一种病态(状态?),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摆脱,熬不过去就等着太监吧。

幸好我也是被吓大的,我还年轻,连女朋友还没有,怎么能背负这个称呼,要坚持。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本末倒置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本末倒置

“我们回去吧。”心中似有所得。楚质满面春风,转身挥手说道。

“大人……。”刘仁之与一帮书吏衙役顿时一阵迷惑,以为是自己听差了,怎么才来就要走,要知道以前楚质前来巡视的时候,不仅是随意走两步那么简单,而是细致的打听流民们的情况,好及时发现问题加以解决,而如今不要说打听,连看都没有看几眼就要走,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疑惑。

“俗话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没有想到我也犯下同样的错误。”楚质轻笑说道,也没有理会众人,转身轻步离去,步履却有些急切。

流民百姓还在虔诚的膜拜着龙王,祈求上下降下甘露,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而书吏衙役见到县官大人离去,亦步亦趋跟随恭送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情提醒他们。

走了几步,发现楚质表情喜悦,没有了刚才的忧愁之色,刘仁之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大人……。”还没有等他询问明白,迎面匆匆忙忙的奔来一个衙役,气喘吁吁,看见楚质等人,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疾步而来,深深吸了口气,重声道:“大人,太守有请。”

“何事?”楚质下意识的问道。

“职下不知。”悄悄的舒缓几口气,疾步而来的衙役喘息说道。

“莫非城中又出了什么变故?”刘仁之喃喃自语,脸色不怎么自然,似乎有些心有余悸之意。

“既然不知所为何事,那就不必妄加猜测了。”楚质挥了挥手,轻声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情向范公汇报,不用多说,回吧。”

刘仁之明了的点头,知道现在已经是人心浮动不已,除非是好消息,不然官员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也可能会引起百姓的不安。

走到轿舆前,楚质淡瞄了眼还在求雨的百姓,忍不住微微摇头,躬身入了轿子坐好。放下轿帘,在衙役书吏们的礼送下,悠悠而去。

不久之后,轿舆到了州衙,楚质从轿内走了出来,吩咐刘仁之先行返回县衙处理其他公事,自己只身走了进去,在衙役的引请下,楚质来到议事厅,发现这里已经有几个官员在默默等待着,与他们微微行礼示意,几个官员回礼,也没有说话。

楚质自然不会在意,静静的坐在张元善旁边坐下,与众人一样,默默的等待着,过了片刻,陆续有官员前来,不过正主却没有到,人一多,而且不知范仲淹召见的原因。大家都感觉厅中气氛有些压抑,相互之间,忍不住微声的询问打听起来。

谈论了几句,发现对方也不知情,众人不由得胡乱猜测,无非是灾情、缺粮的情况又比之前严重了之类的话,一时之间,厅中尽是一片嗡嗡然之音,还好官员们还知道要保持克制,声音也不算太大,只是在厅中回响,没有引起厅外闲杂人等的注意。

而楚质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的猜测分析,心中也在揣测,突然间听到旁边传来张元善的声音:“楚大人,近日来成果如何?”

楚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似的问道:“什么成果?”

“自然是筹粮的成果。”张元善说道,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何尝没有一丝羡慕,虽然仁和与钱塘同为杭州首县,但是开始的时候,杭州的县首只是钱塘,数十年的扩展,钱塘县已经容纳不了那么多的百姓,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民生上说,扩张是必然的,后来才与仁和县合并,不过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还是比较集中于钱塘县的管辖范围,所以筹集起米粮来。自然相对容易些。

当然,这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众人的眼里是这回事,但实际的情况却与他们的想像不同,钱塘县内的大户人家是不少,然而却精于算计,没有多少人愿意无缘无故的当冤大头,平白放弃眼看就要到手的利益来,帮助官衙安抚百姓,

“能有什么成果。”想到自己的收获,楚质轻声叹息起来,说道:“转悠了半日,又是请又是求的,才得区区三千多石而已。”

“区区三千石……而已。”张元善语气有些异样,眼睛闪过一缕光芒,沉默了片刻,才轻吐了口气说道:“楚大人,三千石可不是区区之数,你可知道我筹款集了多少粮食吗?”不等楚质询问,张元善自答道:“一千石,而且要我补缺才满足数。”同样是一个级别的官员,虽然知道对方占些优势,不过差别也太大了吧。

“三千石……应该不算很多吧。”察觉张元善表情的异样。及旁边官员不加掩饰的羡慕佩服的目光,楚质感觉十分的诧异,其实也不怪他,楚质固然已经渐渐融入宋代的社会,但是有些观念还是没有得到改变,对于古今的计量单位还是很含糊,而且穿越到一个锦衣玉食的家庭之中,对于民生本就不怎么清楚,自然而然觉得千石米粮应该是很小的数额。

宋代的计量单位十分精确,分为石、斛、斗、升、合,一石等于二斛。一斛等于五斗,一斗等于十升,一升等于十合,这些都是容量单位,不是重量单位,所以没法确切知道有多重,而且一石谷子和一石麦子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不过经过换算,一石粮食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但不是很固定。

三千石,也就是现代的三十六万斤,要知道楚质求粮的时候,人家答应下来,运粮的事情自然有衙役或者杂向帮忙,直接搬运到粮仓内,他也没有亲眼见过实物,不然一座小山似的粮食堆积址,楚质肯定不会觉得少了,

毕竟相对实物来说,三千石只是一个数字,而习惯听到百万、千万,甚至以亿为单位数额的楚质,自然不会将区区几千之数放在眼里。

“不多,普通百姓的一户十口之家,吃上百年应该可以耗尽了。”张元善淡淡说道。

楚质反应过来,想到古今计量单位的迥然,暗暗掐指算了半响,俊逸的脸庞闪过一丝窘意,居然把古代的石与现代的斤混淆了,以为只是得了三千斤米粮而已,竟然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看来自己真是忙糊涂了,想到刚刚还在腹诽某些大户人家只许下数十石米粮的小气之举,楚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楚质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毕竟相对杭州城数十万人来说,三千石粮食确实不能支撑多长时间。而且现在不仅仅是杭州城外有流民聚集,杭州其他地方县城也面临着灾害之苦,也有粮食不足的情况发生。

要知道粮食可不比其他,消耗一点就是一点,久旱无雨,秋收肯定是无望了,而宋代的农业技术可不比现代工业社会,都培育出反季节的作物,不可能在冬雪季种植粮食,最迟也要到来年开春才能恢复正常的插秧播种,而且播种之后又要几个月作物才能成熟,仔细算来,百姓起码还要再支撑五六个月,几十万人口,半年时间,消耗的米粮可不是少数,几千上万石的粮食确实不多。

发现自己的失误之后,楚质讪讪微笑,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厅门外就传来了些许动静,竹木串帘叮咚的清脆几了几声,却是范仲淹走了进来,厅中众人听闻动静,嗡嗡然的声音顿时嘎然而止,立时站了起来迎接。

“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吧。”范仲淹微笑说道,轻挥了下手,自然而然的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厅中官员知道范仲淹的性情,闻言纷纷坐下,也清楚他是个实干家,召集众人肯定有事,而且不会绕圈子,坐下之后纷纷侧耳聆听起来。

事实的确如此,厅中官员还没有坐稳,却听范仲淹说道:“还有几日便是七月十五,今日老夫请诸位前来,是想与你们商议筹备中元节祭祀祈福之事。”

中元节是道教的说法,中国古代以一、七、十月之十五日分称上元、中元、下元,上元是天官赐福日,中元为地官赦罪日,下元为水官解厄日,所以在中元节日这天,百姓带上祭品,到坟上去祭奠祖先,与清明节上坟相似,而地方官府还会在当地的寺庙道观设孤魂道场,以祭奠阵亡的军士,同时也可以向上天祈祷,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范仲淹的提议,本来就是地方官员的职责所在,而且现在是干旱时期,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也是顺应民意之举,不过在场的官员心里十分清楚,范仲淹似乎并不是个相信鬼神之道的人,不然也不会连续不断的否决某些官员及百姓祭祀求雨的请求。

难道说太守迫于压力,终于改变了主意?且不提某些官员心中诽测,一些关心民生的官员却另有考虑,如果是在平常时候,中元节祭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多费些钱银米粮人力罢了。

而如今正逢干旱时节,而城中又缺少米粮,固然乱象没生,但也有些微的萌芽,作为地方之长,理应想办法安抚民心,为何还要关心祭奠亡魂之事,当然,几个心思灵敏的官员也猜测出范仲淹也是想借此机会再行那以工代赈之策,不过相对现在的形势来说,未免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直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直谏

七月的汴梁城不似杭州。入秋时节,枝繁叶茂的树木已经泛起点点枯黄,虽然还是秋高气爽的清朗天气,但是在夜深人静时,也不时下些润物无声的小雨,给经历夏日暑热的人们带来了几分凉爽。

华美的曹府内院,入秋后的正午阳光不再如夏日般刺眼,暖阳穿透天空中棉絮般的卷云,将笼罩在大地上的薄凉空气微微蒸暖,清风吹来,清凉宜人,觉不出丝毫闷热,院内茂密的几株松柏在阵阵微风中傲然挺立,一动不动,叶片间筛下的点点金光,伴随着缕缕清风浅浅摇曳,精巧雅致的阁楼时隐时现。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从天上铺下来,给精致的阁楼抹上一层橘黄的色调,淡淡的秋阳透过白色的纱窗洒在二楼的某间装饰雅秀房内,一缕青烟从古铜香炉中袅袅升起。在淡淡的阳光下慢慢的稀释、融化、消失。

房中檀香熏人,床前的一张桌几上,精雕细琢的酸枣木,上面只打了层清漆,显得古拙而朴素,一位少女单手支撑着秀气的下巴,目光轻轻的看向桌子上的一幅字画,明媚的秋阳洒落少**美的身影上,那一头如云似雾的秀发,适巧遮住了那张娇美可人的容颜,一袭柔和的拖地长裙将她纤细的腰肢收藏得一点不露,不想反突出了她美好的身段,身影绰约多姿,相貌俏美无双,却是曹家最为得宠的小娘子,楚质的未婚妻曹雅馨。

曹雅馨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字画,美丽的眼波如水,泛出迷离朦胧之色,清丽脱俗的脸颊荡出一抹彩霞,浑然不觉背后传来阵阵细碎的声音。

在曹雅馨身后悄无声息的端详了片刻,着实感叹了半响,曹媛才恍过神来,抿嘴轻笑说道:“我道一个上午都不见馨儿妹妹的身影,原来是独自一人偷偷的在观看情郎夫婿的鸿雁传书。”

听闻背后的声音,曹雅馨似乎恍吓了下,下意识的转身,定了下神。发现是曹媛,纤秀的睫毛微眨,反应过来时俏脸刷的通红透润,一双嫩白玉手就要卷起桌上的字画。

“馨儿,不用藏了。”曹缓笑道:“该看的我已经看了。”

“媛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进门也不打个招呼。”曹雅馨娇嗔起来,晕红的小脸娇艳如花,如同黄昏时候天边绚丽的云彩。

“谁说没有打招呼的,我在门外已经唤了你几声,却不见你回应,从窗影发现你在房中,而且也没有锁门,自然而然推门进来了。”曹媛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是存心的,微笑说道:“本还以为馨儿是在专心致志的翻阅诗经棋谱,所以才没有听闻,却没有想到却是思念情郎……。”

“才不是呢。”强忍心中羞涩,曹雅馨玉颊绯红说道:“我只不过…是…在欣赏这幅字画而已……。”声音渐渐细微,似有若无,最后蝽首低垂,衣领下的半截晶莹嫩白的肌肤已经浮起片片霞云。

曹媛脸上露出明显的取笑之意。清丽眼波瞥过桌面上的那幅字画时,忍不住掠过一丝莫名神采,想到近日来高士林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心里不由恨得玉齿暗咬,或许是怨气太甚,让身在庙堂之中的高士林莫明其妙打了个寒噤,直叹寒秋冻人,不如暖春惬意。

思绪飘飞了片刻,曹媛的目光再次落到桌面的牛郎织女图上,图画笔法润秀,浩瀚的星空之中幽暗深邃,群星璀璨,如同河流,一条由无数只喜鹊组成的桥梁横跨河流两端,衣着简朴的牛郎肩挑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孩,慢步向桥中心走去,而美丽的织女腾空而起,衣袂飘飘奔飞而去……。

从画图的技法上来说,人物的一动、繁星与黑暗星空都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要表现出来这样的效果,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特别是织女衣袂流苏飘飞的情形,连衣饰的线条都画得纤毫毕现,可见图画作者的用心,然而曹媛却不是沉醉于画中的景色,而是陶醉于画中之诗的意境之中。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曹媛轻声吟诵这首词时,曹雅馨面如彩霞,但秋水般的眼波却浮现出一缕痴迷之意。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词句诵毕,两人静了下来,继续沉醉于词中所表现出来的细腻意境中,过了片刻,曹媛才定下了心神,妙目露出一丝异彩,轻声道:“语意悠长,楚公子真是有心人啊。”抛开别的不说,这两句确实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名句,不然也不会成为诸多颂歌爱情诗词当中的千古绝唱。

曹雅馨表面羞涩不止,而心中却喜悦难抑,甜滋滋的,不是为了难得的画与词,而是因为楚质的一片心意,七夕,可谓是古代的情人节,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情郎却还记得自己,捎来的不仅是礼物。而是绵绵情意。

身为新时代的好男儿,固然没有经过实践,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楚质对于现代花样百出的讨好女孩的招数并不陌生,自然不会忘记表示一二,而且还是提前准备好礼物的,只不过因为路程遥远,所以礼物迟到了两天,不是在七夕节当日送到,不过想来情丝涟漪的曹雅馨绝对不会在意的。

眼眸中带着笑意。曹雅馨羞语盈盈道:“就知道笑话馨儿,难道女儿节之时,高家姐夫没有送礼物予媛姐姐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高士林,曹媛轻咬红唇,语气幽怨说道:“做了个小官之后,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得连与我说句话的时辰也没有。”

两人并不是出现了什么感情危机,只不过高士林与曹媛成亲之后,高曹两家一致认为,秉承古训成家立业的传统,也该是时候为高士林谋划一下前程了,以两家的家势,根本不用自己开口明求,只要不经意似在某个场合透个意思,传到皇帝耳中,可能也不必烦劳赵祯亲自下旨,吏部官员自然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而高士林性情虽然有些洒脱不羁,但在其位,也不缺乏尽职尽责之心,在家陪曹媛的时间自然少了,两人新婚燕尔之期还未过,正值如胶似漆,情浓似海之际,曹媛固然固然明白事情,自然不会反对,但心中当然有几分不喜。

“就是,如今都已经过午时,还没见父亲回来呢,也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

…………………………………………………

皇宫,大庆殿

当今天子,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赵祯居于殿中龙椅之上,没有丝毫的威严之色,反而额眉微皱,面带一丝忧绪,显然是遇到什么烦恼之事。

“……凡庸之人,只因宠私。骤居要职,如何让天下臣民心服之,况且先皇太祖太宗曾立下规矩,朝廷不得任人唯亲,不得让后宫干政,更不得施恩过宠,奖罚失当,冷了众大臣的心,今陛下奉天承命,自不应耽妇人,破格用皇亲国戚,致使朝纲失常……。”

大殿之中,一个肤色有点儿黝黑的官员满面肃容,昂首挺胸的朝着龙椅上的赵祯责问似的说道:“陛下,自古为臣者无功不受禄,为君者赏罚自分明。恕微臣不解,张大人有何德、何能、何功,能受陛下如此破例封赐?”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哗然一片,但不有少官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刚才天子赵祯的旨意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居然要擢升三司使相张尧佐为宜徽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

张尧佐何许人?一个外戚,如果不是有个好侄女,凭什么得以占居高位,当然,这只是小人之心的腹诽,在充满正义感的大臣看来,张尧佐能力平庸,只因私宠,确实不能身居要职,而且有史为鉴,外戚之祸不可不防。

所以当赵祯宣旨之后,张尧佐强忍心中喜悦地跑出班列,叩头谢恩接旨时,但满朝文武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表示祝贺,反而惹得台谏院的某位官员犯颜直谏。

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谏言,张尧佐固然是滞愣在那里,心情自然不必多说,反正很不是滋味,而赵祯也是满心的不悦,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与性情,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包卿,此言有些过了,张卿岂会无功于朝廷,当年任筠州推官时,治理地方,颇获赞誉,任犀甫知县时,建堤防洪,有口皆碑,任开州知州时,灭盗保民,甚为得力,任开封府推官时,持身谨畏……。”

赵祯列举的例子或者有些微的夸大其词,但也不全是虚言,张尧佐早年出身贫寒士,当时张贵妃还没有入宫,所以他也是凭着实力考取进士的,而且处世谨慎,熟悉律法,能力还是有的,出任地方官时,确实有过政绩,但是毫无疑问,他被皇帝重用与其外戚身份有直接的关系。

......

下个月开始,争取结束周刊更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弹劾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弹劾

其实早在赵祯提升张尧佐为三司使的时候。朝廷的言官御史也已经以唐玄宗宠信杨国忠而失国为例,纷纷上书劝谏,可惜赵祯似乎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官员们的意见,而如今张尧佐连三司使的位置还没有坐暖,又要被提拔为宜徽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

要知道宋时官职繁多,各级官府层次重复,叠床架屋,机构空前庞大,但不外乎

“官”和“差遣”两个头衔,“官”只是说明可以领取俸禄,不再担任与官名相应的职务,而“差遣”是指官员担任的实际职务,有实际权力。

如今朝中掌握实权的几个政事堂相公,不过是五品官阶而已,然而赵祯赐予张尧佐的几个官职,虽然只是几个虚职,没有什么实权,但品级却极高,官阶从一品,俸禄待遇之类的暂且不提。

但在朝可借皇帝之尊。位列众大臣之上,到地方就是包拯特命全权大使,可行使文武统管的权力。这样说来,在某些场合,按照朝廷规矩,满朝文武差不多都得给他行礼了,所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情,对于赵祯的这次任命,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支反对态度。

毕竟张尧佐原来只是在基层任推官、知县、知州等小官,而张贵妃得宠以后,很快就当上了三司户部判官,户部副使,没过多久,又被擢升为天章阁待制、吏部流内铨,之后又晋升为兵部郎中、权知开封府,接着刚加上龙图阁直学士的职衔,又晋升为给事中、端明殿学士,正式担任三司使。

这种扶摇直上式的升任,使许多人感到吃惊之余,心里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安,正直大臣是为国着想,而有些人而是担忧再这样升下去,张尧佐迟早凌驾于自己之上,而现在这个担忧终于来临,所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见到有人站出来尖锐地指出张尧佐是窃踞高位。不知羞愧,某些官员心里是非常喜悦的,如果不是碍于天子的态度,恐怕早有人出来落井下石了。

赵祯在殿上解释了半天,列举了许多张尧佐有德有能有功的事例,却不见朝臣有丝毫响应,不禁有些微的尴尬,声音也渐小,最后没了动静,殿上随之安静下来,赵祯的心里自然不大痛快,唉,做皇帝也不容易啊,居然没有个知心臣子明白自己的心意,来解个围。

其实不是朝臣不懂做,殿中几十个官员,不是没有知情识趣的,只不过事不关已,赵祯的旨意又不尽得人心,而且站在殿中直言面谏张尧佐的官员可不是平常人物,这人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不然被他给盯上,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肤色黝黑,浓眉星目,满面正义凛然之气,自然是以断狱英明刚直而著称于世、执法不避亲党、铁面无私、大名鼎鼎的开封府尹包拯,当然,现在他还没有入主开封府,而是担任天章阁待制、知谏院之职,是个司谏言官。

宋代的监察机构,沿袭唐制,中央设御史台,门下省另设有谏院,本来台官与谏官的司职有所不同的,台官主要职务为纠弹官邪,是监督官吏的官员,谏官主要职务是侍从规谏,是讽谏君主的官员,但自宋初开始,开了台谏合一之端,两者事权相混,谏官也拥有对百官的监察权。

不过包拯身为知谏院,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身职责,弹劾完张尧佐之后,待赵祯的话音落下,觉得自己应该指正天子的错误,当下拱手说道:“陛下,当今朝廷机构庞大,冗官成灾,败坏朝政。必须加以整革,宗社至重,财用至急,而安危系焉,张尧佐一日而授四使,古之未有,更借后宫之便,与权臣勾结,蒙蔽圣听,甚危于国家社稷。”

“陛下继位二十八年来并无失德,今上下窘迫如是,岂可专任此人,且历代后妃之族,虽有才者,亦未尝假以事权,又况庸庸不才者乎,恳请仁宗以国家为重,授尧佐以他职,别求才杰之士,委而任之。”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包拯居然将矛头直指当今天子赵祯,言语间根本称不得上婉转。简直和打脸没有什么区别。

张尧佐也没想到包拯竟然如此不顾章法,直逼自己不说,连天子也敢参,想来赵祯没有表示,但心里一定相当的不高兴,暗惊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不过此时为了避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地给了旁人一个眼色。

张尧佐位高权重,自然有几个交好的官员,其中一个比较机灵。得到暗示,立刻心领神会的站出来说道:“陛下,包拯当朝诬蔑朝廷命官,已经犯下欺君之罪,如今又影射陛下为商纣周幽之君,实为大不敬,臣以为,必须严加惩处,以正朝纲。”

赵祯的性格宽厚,就算现在心里有些气,但也不至于听信这个官员的话,而且这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习惯就好,当下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包卿也是一时失言,不必……。”

放眼满朝文武,自然不仅只包拯一人充满正义之心,而且听到这个官员的话,别的大臣也就罢了,但是御史台、谏院的御史言官们却不能无动于衷,要知道这些官员身负监察之职,平日里就是以纠弹天子百官之过为责,直言犯上、指桑骂槐,甚至捕风捉影也是常有的事情,而包拯所言的确实是事实,如果这样也要被问罪,那以后谁还敢进台谏为官啊。

所以不等赵祯把话说完,就有司谏官员站出来厉声道:“此言大谬,包侍制既为知谏院,就要谏该谏之事,如今大人此言,且不论歪曲包侍制之意,按大宋律法、太祖太宗之令,谏官言事无罪,大人如此急着给包侍制定罪,似有蔑视祖宗王法之意。”

“陛下,张尧佐恩宠过甚。会使忠臣齿冷,义士心寒,陛下执意如此,反而有损于威信……。”见有人率先出头,其他言官当然争相上奏起来。

被人打断话茬,赵祯是有几分不喜,但却没有什么怒气,毕竟人家说的也有道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允许御史谏官风闻言事而不获罪,做子孙的当然不能随意破坏,只不过在朝堂之上,这样你来我往,相互指责,成何体统。

见有人反驳,存心帮衬张尧佐的官员自然也不甘示弱,加以反驳,庭辨也越发激烈起来,赵祯面上微露不悦,不过这时双方吵得正欢,一时间没人发天子的表情。

就在这时,殿内班列朝臣中走出了一位官员,此人乃是御史中丞王举正,见到他出场,御史言官们顾不上再与对手争执,连忙止声避开几步,让出空位来,殿内也渐渐安静下来。

御史中丞王举正,不仅是御史言官的头头,而且是朝中元老级别的人物,身居要职,沉稳持重,轻易不上折弹劾什么人,但一上折,所奏之事肯定十之八九,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站了出来,实在是出乎某些官员的意料。

对于这样的老臣,赵祯自然是和颜悦色道:“王卿家,不知有何事上前?”

王举正轻微一笑,声音淡如水:“臣下有一疑问,向陛下求教。”

“王卿不妨直言。”赵祯和声笑道,心里却感觉有些不妙。

“臣闻:自古为臣者无功不受禄,为君者赏罚自分明,陛下以为然否?”王举正问道。

赵祯顿时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如果否认,那是打自己脸,但问题在于,一但自己承认了,那王举正肯定会接着问下去。

事实果然如此,见赵祯沉默,王举正也不强求,而是继续问道:“臣请问陛下,张使相任三司使期间,有人谴其过,无人荐其升,陛下欲要授予要职,却不知是何原因?况包拯之问,陛下为张使相所列举之建树,在臣看来,仅是忠于职守罢了,算不上什么功德,若是陛下执意,臣等自然不敢不遵,只有恳请陛下,以后评定天下官员升迁时,也能以提升张使相的功绩为标准。”

说实话,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张尧佐是靠裙带关系才得以上位的,赵祯刚才为他脸上描金所举的事例,只要地方官员尽职尽责,基本可以做到,如果按这样的标准提拔官员,那以后朝中的一品大员还不一抓一大把,多得海去了。

王举正的话掷地有声,简直道尽了大伙的心声,引得满朝文武纷纷附和起来,谁说不是,出来做官的,哪个没有点上进心。

这个时候,赵祯也知道自己的任命或许有些不得人心,如今满朝文武,再加上几位朝廷重臣,个个义正词严,凛然决绝的反对,赵祯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发作了,但是皇帝总不能承认自己错了。

就要轻轻揭过此事,使之不了了之,不过又想到后宫那位弱不禁风,无限娇美的张贵妃,赵祯心中一软,考虑了下,无奈地说道:“众爱卿,即使张卿家不可担当重任,那给他节度使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官,总是可以胜任的吧。”

皇帝用这种商量的口气对臣子说话,显然已经是回心转意,按常理来说,既然已经劝得皇帝改变主意,做臣子的,也要识趣一些,天子都妥协了,臣子怎能不退让几分,所以大部分官员都没有意见,准备点头同意退下。

谁知包拯几步冲了上前,厉声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想当年太祖太宗,浴血奋战多年,才从行伍起身,博得节度使一职,祖先创业艰辛,一步步都是洒血拼得,这节度使的职务小在哪里,又低在哪里?陛下这么说,何以对得起太祖太宗皇帝?”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没有当皇帝,还是北周臣子之时,确实不知多少次从死人堆中捡得性命,最后才得以成为北周节度使,掌握军权,为建立宋朝打下基础,但是后来成为天子,考虑的角度自然不一样,有感于节度使的权力过大,自然要加以削弱,到了仁宗这朝,节度使也就成了个虚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包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忘我,连冲近了赵祯御桌前面竟也不知晓,丝毫没有察觉口中因极度愤怒而溅出的唾沫星子,偶有零星几点飘飞到赵祯面上,而赵祯也只是苦笑着,无奈地一抹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委屈地瞟了包拯一眼,底下的朝臣自然也发现了,不过时下提醒谁也不合适,只有装作没瞧见了。

“臣无状,请陛下赐罪。”兴奋的说教完毕,心情可谓是淋漓尽致之极,包拯才发现自己失仪之处,连忙退下,诚恳的请罪起来。

赵祯微叹摇头,伸手微微示意,显然是不打算追求包拯的过失,目光带着一丝歉意投向张尧佐,这时赵祯也没有心情再待在殿内,随意比划了个手势,身旁的一个小黄门立时以锐尖的噪音叫道:“陛下有旨,有本紧奏,无本退朝。”

一般来说,听到这句话,朝臣们应该可以准备恭送皇帝摆驾回宫,这事也算是了结,然则今日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一个声音众底下某个角落冒了出来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这声音的主人居然是刚才的主角张尧佐,一霎时,殿内哗然片刻,瞬息又静寂无声,官员们心里直犯嘀咕,该不是他想不开,准备为自己辩驳吧。

“张卿所奏何事?”赵祯似乎也有这个想法。

“臣要参杭州知州范仲淹,竟然在荒年财政困难之时,鼓励百姓划船竞赛,游乐嬉戏,寺院大兴土木,既劳民又伤财,不体恤百姓,实为辜负皇恩。”张尧佐扬声道。

群臣哗然

…………………………………

此时,千里之外的杭州,似乎没有留意官员们的脸上异色,范仲淹继续说道:“依老夫之意,不如请杭州各家寺院道观的僧人道士共聚起来,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会道场,在郊外举行,以利于百姓参与祭祀,诸位觉得如何?”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有官员有心赞成,却发现其他人没有动静,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干脆沉默不语。

“诸位沉默不言,莫非对老夫的提议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范仲淹说道,目光落在底下官员们的身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之意。

过了片刻,才有个官员轻声说道:“太守,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范仲淹问道。

或者是碍于范仲淹往日强势的名声,这话固然温和,而且并没有斥责之意,但是那个官员犹豫了下,嘴角微微蠕动,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而其他官员也抱有各样的心思,对于范仲淹的提议,有人心中赞成,也有人心有顾虑,不过却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也是没有着急表态。

“诸位若是没有疑异的话,那这事就这样定了。”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范仲淹说道,语气不温不和,落入众人耳中,却觉得有些不容置疑的意思。

这个时候,不管是反对还是赞成,或者另有心思的官员都清楚范仲淹主意已定,纷纷轻轻点头,不敢或者不想提出反对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交由顾通判负责。”范仲淹说道,叮嘱几句后便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见到范仲淹没有别的事情吩咐,显然召集众人前来,就是为了这事而已,众官员也随之识趣的告退而去。

楚质缓缓起身,向外走去的时候故意慢了几步,落在了众人的后面,不想却发现有几个官员也和自己一样,心中不由一动,便加快了步伐,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与一些官员走出了州衙。

午后的阳光依然炎热不已,将官衙门前的青石板晒得滚烫,连一丝风都没有,而且房屋与树木的荫影偏移,只要随意走几步,便会觉得灼热难耐,所以官员们出来之后,急忙返回自己的轿舆旁,却不急走离去,而是三三俩俩的聚集在一起,小声的在议论着什么。

楚质见状,没有上前凑这个热闹,况且也没有人招呼他,毕竟上任时日相对来说还比较短暂,与杭州的地方官员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仁和县的知县张元善,其他的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见面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客气有礼了。

在轿夫的搀扶下,楚质悄然上了轿子,也不用他开口指示,轿夫们已经抬起轿子,悠悠的朝着县衙方向行去。

闭目思考片刻,楚质突然开口说道:“向左……。”

向左并不能返回县衙,轿夫们心中虽有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听从命令,按照楚质的指示行事,过了一会,轿子就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内。

“暂且停下。”

听到楚质的指示,轿夫们轻轻放下轿舆,心中疑惑,一个衙役知机的来到轿窗旁边,恭敬问道:“大人有何吩咐?”楚质沉默不语,而随从们也不敢再问,只能莫明其妙的等待着,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楚质才轻声说道:“起轿,回州衙。”

“大人……。”旁边的随从一阵迷糊,以为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第二百七十五章 献策

第二百七十五章

献策

杭州州衙签押房。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几排书架上安放得满满的书籍案卷外,房中只摆有一个桌案及两三张凳子,此外再无他物,将几个劝说的官员打发走之后,虽然今日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但范仲淹并没有回内宅休息,而是仔细翻阅起前任知州留下的宗卷档案,不时提笔勾勾点点。

蓦然,几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中的安静,范仲淹额眉不易觉察的皱了下,也没有搁下毛笔,双目不离案卷,淡声开口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入一个衙役,上前几步,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太守,钱塘楚知县求见。”

目光掠过一缕尽在意料之中的神色,范仲淹放下手中的毛笔,虚手微引。嘴角浮现浅浅微笑道:“请他进来吧。”

过了片刻,楚质轻步走了进来,见礼之后,在范仲淹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心里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样开口说出自己求见的目的时,却听范仲淹说道:“楚知县也是为劝说老夫而来的?”

看着有几分拘束的楚质,范仲淹心情莫名的觉得一阵欣然,如果说以前还是因为何涉的原故而对楚质心生好感的话,那现在却是由于楚质自己的表现,让范仲淹另眼相待。

范仲淹出身贫寒,正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进士,或许是这个原因,所以他固然拥有博大胸襟,不过也多多少少对些靠着祖宗恩萌得以为官的人有些看法,不然也不会在推行新政的时候,一点余地也不给他们留下,引得诸多官僚阶级的反对。

本来以楚质的出身,虽然也不至于让范仲淹心有偏见,但也不会有什么好感觉,不过在平日书信往来中,何涉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个弟子的欣赏,爱屋及乌之下,范仲淹也受到一些影响,况且抛开楚质表现出来的才学不论,光是爱民这点。就让范仲淹感到老朋友的弟子与一般的官绅子弟不同。

自从发生旱灾以来,官员们的表现范仲淹自然记在心里,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官员还算是安守本份,但说到尽心救民,那就有些差强人意,而且有些官员可能是占据高位太久的原故,早已脱离了处于底层的百姓,或者说是毫不在意的漠视,更加不可能会时刻惦记城外食不果腹的灾民们,有范仲淹在场的时候,自然是口号震天,纷纷表示要竭尽全力赈灾救民,但转身却将这话抛诸脑后。

这时候楚质的表现,无疑如同万花丛中的一点绿,别的官员关心百姓,无非是在官衙里动动嘴皮子发号施令,让手下衙役按自己的指示行事而已,只有楚质与从不同,凡事亲力亲为,得到某些人佩服之余。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讥讽嘲笑他到底是黄口乳子,居然如此屈尊降贵,也不怕人耻笑。

然而这种行为却让范仲淹暗赞不已,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觉得楚质没有泯然与众,没有失去忧民的质朴之心。

若有所思的楚质,听到范仲淹的话,心中固然对他刚才的决定有些不以为然,但也分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比起中元节祭祀求雨的小事,还是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当下收敛了心神,开门见山说道:“自然不是,太守,下官有一个想法,或者可以缓解如今百姓争相购粮人心不稳的困境,就是不知是否能行之有效。”

楚质声音有点急切,似乎还有一丝救民于水火之中的自得,本以为范仲淹会情急询问自己,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人家依然是那么的淡定,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抿了口香茶,嘴角掠过一抹微淡儒雅的笑容,不温不火的姿态让楚质心中大叹誉满天下,名传后世的范公到底不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沉得住气,没有显露出丝毫在意的模样,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忧国忧民的胸襟。还以为他也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庸官呢。

相对比较,且不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单单是因为那一丝自得的心理,楚质就觉得自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谁都有不为物喜,不以已悲的宠辱不惊的心境。

楚质在自我安慰之时,范仲淹已轻手搁下茶杯,微笑道:“有何办法?楚知县不妨道来。”

“杭州干旱缺粮,但是附近的常州、秀州、苏州、湖州数地,环绕太湖,水源充足,乃是天下有名的鱼米之乡,膏腴之地,我们大可派人前去购买米粮。”

南方地区,自从东晋南渡之后,就已经得到开发,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特别是唐代“安史之乱”,经济重心慢慢向南边转移,而原五代十国之一的吴越钱氏,版图就是宋朝现在的两逝路,准确的说是以太湖为中心的逝东地区。

宋灭吴越之后。其实也不是灭,吴越算是主动献图臣服的,所以相对其他国君,钱王一脉在宋代过得很滋润,这个可以从开封知府钱明逸身上看得出来,所以吴越兴修的水利得以完好保存,而宋朝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利用,经过数十年的恢复和发展,以及对土地的拓垦,太湖一带地区沃野千里、盛产粮食之名早已传遍天下。

“再不然到邻近的越州、明州也成,筹粮之事不必局限于杭州一地……。”楚质侃侃而谈。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意味,心里感慨万端,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招,真是当局者迷啊,上学的时候没少听老师讲什么反向思考、逆向思维,可真的事到临头,怎么就想不到,如果不是刚才在城外河道见到有货船驶进,才恍然醒悟过来,恐怕自己还在苦恼着应该怎么从杭州城那帮奸商士绅手里筹借米粮呢。

本来楚质也没想过这么积极出谋献策的,况且这种天灾,非人力不可抗拒,上官没有发话,自己按令完成任务就行,得过且过也没人说上半句闲话,毕竟其他官员也是这样做的,楚质不是圣人,也不是见不得别人受难,只不过实在是还保留有恻隐之心,说白些就是还有责任心,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那当然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只是下官微薄浅见,却不知太守觉得如何?”说了片刻,依然没见范仲淹有任何动静,楚质音量不由变小了,感觉有些许的心虚,暗暗的思索着自己的建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符合时下的禁忌规矩,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某些大户人家心地善良,施粥赈济灾民也要通报官衙,不然为朝廷所忌,看你不顺眼,直接判你个收买人心,意图不轨的罪名也没地方喊冤。

半个小时之后,楚质从州衙内走了出来,脸上表情淡然。几个等候多时的衙役连忙抬桥迎了上去,楚质不说,也没人敢多嘴询问他返回州衙有什么事情,一个衙役躬身将楚质扶入了轿内,询问式的轻声唤了句大人,随后恭敬肃立在旁等候指示。

“回县衙。”楚质的声音从轿内飘了出来,似乎有股轻微的欢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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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鬼节,本来就是民间百姓较为重视的传统节日,最先或许是源于道家地官赦罪日,后来佛教传入中国,可能是为了抢信徒,也开始横插一脚,弄了个盂兰盆会出来,两教自然就掐上了。

而佛教与道教对这个节日的意义也各有不同的解释,佛教强调孝道,道教则着重于为那些从阴间放出来的无主孤魂做法事,不过普通百姓也搞不清楚谁先谁后,反正不管是地官赦罪,还是中元普渡,都无非是供奉食品给先人,或者焚烧冥纸以安抚那些无主孤魂。

可能是百姓都喜欢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丰厚的利益,反正分不清楚,那干脆就一起办,再后来又有所延伸,制法船、放荷灯、莲花灯、祭祖、祈福、道场、法会都搅在一起了,十分的喜欢热闹。

而如今又逢旱灾来袭,私底下百姓早就自发到各地龙王庙宇寺观求雨不止,现在听说太守大人准备举办一个盛大的法会,带领全城百姓向上苍求雨祈福,纷纷积极响应,真正做到了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特别是有些富户士绅,官员上门借钱粮时总是有诸多推辞,如今根本没人动员,却自发的带领着家仆去帮忙搭建水陆法会,为了能使会场进度更快一些,居然舍得将大把钱粮做为奖励以刺激匠役,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的讽刺,有些人宁愿相信上天神明的佑护,把毕生血汗钱供奉给这虚无飘渺的存在,也不愿意从指缝间漏出丝丝点点给予急需的百姓。

而一些普通百姓是如此,自己还要官衙的救济度日,听说要搭造水陆法会场所,也急忙起来帮忙,以至于错过官衙发放粮食的时辰,而督促会场工程进度的官吏支付给他们钱粮时,这些人纷纷推辞不要,以示心诚。

这或许是愚昧无知的表现,但在古代却是无可厚非的,当遇到自己无力抗拒的灾难时,无数的事例证明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望于朝廷官府,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向上天寻求安慰,百姓还能怎么办?如果连这点安慰都没有的话,那才真的是难以承受的悲哀。

七月十五日这天,杭州城外湖畔旁,阳光依然那么的毒辣,天空呈蔚蓝色的,一朵云彩也没有,太阳化做一团灼热的烈火,似乎想将人们烤熟,湖畔附近有几株稀稀疏疏的树木,枝叶还算繁茂,树荫底下自然挤满了前来纳凉了人群。

然而无风吹拂,几株树木繁茂枝不要说随风摇曳,连晃都没晃一下,底下的人群不要说乘凉了,因为挤来的人过多,反而更加闷热,汗流浃背,身上的衣裳刚被汗水浸湿一层,立即又被炎热的阳光烘干,如此来回循环,令人十分难受,心情浮躁之极。

人多噪声自然庞杂,树枝上的蝉虫好像也被感染,不要命的嘶鸣起来,连喧嚣的杂音也摭掩不住这嘶哑的知了声,两者相互交缠,形成一个气场,让人更加的烦闷,仿佛连呼吸的空气也带着火焰。

尽管骄阳似火,闷热难敖,但也抵挡不住百姓求雨的热情,在士绅及百姓的齐心协力下,法会的祭台已经搭建完成,高三丈,方长十五丈,祭台前面的诸天神佛塑像、牌位就占据了一半地方,什么三清、玉皇、佛祖、菩萨、雨师、风伯应有尽有,连附近的山神都牌位在上面,自然不会忘记形态各异的龙王,这已经是尽量删减了,毕竟司职雨事的神灵可不少,所以说不要怪某些单位机构分工不明,毕竟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习俗,不仅要加以传承,还要发扬光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值得予以表扬肯定。

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镏金大鼎,在阳光的反射下灿烂闪耀,让人不敢直视,木制品,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听说有人愿意独自捐铜铸造一个真品出来,要知道宋代的铜可是紧俏货,缺乏之极,不然也不会有纸币交子的发明,况且铸造这样一个大鼎,起码要万贯以上的铜钱才行,由此可知古代的信徒是多么的虔诚,宗教人士能有幸生活在这个时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毕竟历史上除了偶有的几次灭佛毁道行动外,历代帝王对佛道人士可谓是关爱有加,愿意出家为僧、修道的帝王屡见不鲜,而北宋自然也遵循这个优良作风,对待宗教人士犹如春天般的温暖,赐田封赏那是常有的事情,而民间百姓也舍得花钱供奉他们,所以当这些个吃得白白嫩嫩的神佛在人间的代理人们出场时,祭台附近熙熙攘攘、浮躁喧嚣的百姓立即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毕恭毕敬的让出一条宽大的通道。

吴越杭州素有佛国之称,率率先出场的自然是城中名寺的主持方丈,只见他们披着金光闪闪的黄红袈裟,手里紧攥由紫檀香木精心雕琢而成的佛珠串琏,身后紧跟着一群沙弥,手里捧着各种泽光闪浮的金银法器,各色经幢招幡无风自动,这些大和尚们时而诵上几句佛号,时而朝围观百姓拈花微笑,自有一派有道高僧大德的风范,自然引得百姓指指点点、发出阵阵喝彩。

见到僧人们风头大盛,那些道士真人们当然不甘示弱,轻捋长须,暗暗脚踏禹步,一身七星八封紫金袍衬映着无边的出尘意境,飘然犹如仙人,手中招魂铃不摇自响,清脆的哀乐声掠过,勾起一丝对先人缅怀、黯然,让人肃然不已。

这边佛、道人士在暗自较劲,另一边祭台旁,不时何时搭起了几个彩棚,棚内桌案上摆放着时令果鲜,一群衣着华丽的士绅们享用着由深井水冻过的莲子羹,不时笑谈几句,旁边自有仆丛拂动团扇,引来阵阵轻风,十分的惬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退意萌生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退意萌生

一个身材有几分富态的华服乡绅。一脸乐呵呵的神情,摘了料葡萄放进口中,接过仆役殷勤呈上的丝帕,随手拂拭了下,侧身与旁边的人说道:“何兄,几位大师、真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过去迎接下啊。”

旁边姓何的人是个浑身圆肉的胖子,脸上的肥肉如同发酵的馒头,若从远处看就像一座肉山,虽有仆从在旁引风摇扇,但也耐不住这炎热的天气,满脸尽是油腻的汗水,身前胸后的衣襟有几处已经湿透。

用半湿的丝帕抹了下脸上的油汗,一身华贵绫罗,体型宠大的胖子轻微扭动了下身体,宽大加厚的椅子似乎也承受不住这个重量,散发出吱吱的声响,让旁人一阵心惊胆战,担心椅子会突然散架,伤及无辜。

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姓何的胖子满不在乎的再次挪腾起来。片刻之后,终于找到个舒适的姿势安坐,舒服的叹了口气,摆手道:“不急,待几位父母官来了再去也迎接也不迟,一举两得,划算。”

提议之人好像也明白何胖子的言下之意,轻微一笑表示同意,毕竟以胖子的体型,平时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出门基本靠仆从抬着,况且现在的天气比火还要烈上几分,还是在棚子里比较凉快,能不出去受罪自然尽量避免。

棚内其他几人显然也是这个心思,有气无力似的应声表示赞同,只是朝着远处的和尚道士点头示意了下,权当是打过招呼,寻思着以后有空再向几位大师、真人告罪,随之纷纷拿胖子打趣起来。

“何兄好算计,怪不得生意越做越红火。”

“那是自然,诸位不妨回忆一下几年前何兄的模样,再与现在对比,就知道何兄是怎样‘发’了。”

体胖的人心性似乎也比较宽宏大度,毕竟肚子比常人大嘛,何胖子显然也是如此,丝毫没有在意他人或笑谈或暗讽的话,接过仆役呈递的干巾帕。将身上的汗渍抹去,长长吁了口气,肉脸透着一团和气说道:“没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诸位兄台不寻思着待会如何应对,还有心情拿小弟说笑,想来大伙心中都有数了吧。”

什么意思?知道何胖子不是故弄玄虚的人,棚内的士绅暗暗思索起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日能坐在一起的,不敢说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但绝对没有傻蛋,一经提醒,眼珠子溜溜转动片刻,立即若有所悟。

“何兄之意,莫非那范……,把大伙召来,不是为了求雨,而是有什么算计。”

“算计不算计小弟不知道,只不过在座的诸位心理也清楚。”何胖子轻笑,被满面肉团挤得差得看不到的眼睛掠过一道精明之色。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想想诸位这几日表现,范……心里肯定不怎么痛快。”

凉棚内诸人暗自点头,这几日官衙中人没少上门借钱、买粮,可是都被他们或借口或敷衍过去,丝毫不配合,易地而处,恐怕他们心里也满肚子的气。

“见招拆招就是,难得他还能将我们……强行买卖不成,要是真有什么,再不济我们可以先应承下来,到私底下么……,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仗着自己后台深厚,有人满不意说道,只不过这话似乎不怎么强硬,透着一股心虚的意味。

粮食作为人维持生命的必需品,是流通最广泛的商品,影响到社会各个方面,尤其是在灾荒年间,粮食不仅对百姓而言关乎生死,对统治者而言,如果百姓缺乏粮食而挨饿,就会引发变乱,毕竟不只是历代,本朝就有无数揭竿而起的事例,所以历朝法律法令明确规定,禁止商人囤积居奇,轻者收监,重者抄家予以极刑。

这些人不是不清楚囤积居奇的后果,不过虽然他们不知道资本论。也不清楚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甚至犯罪,不怕绞首的危险的言论,但他们确实将这个至理名言贯彻执行到底。

况且,法令规定的是禁止商人囤积居奇,然而他们却不是身份卑贱的商人,而是杭州乃至两逝路里赫赫有名大乡绅,大地主,抛开本身的名望不说,身后的背景势力在地方可谓是盘根错节,有的人甚至可以在朝廷里说得上话的,所以明知道这些人在玩什么把戏,官员们也只能客客气气的上门求借购买粮食,不敢强行征纳。

虽然底气很足,背景深厚,一般人可不敢招惹,不过在场的诸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毕竟范仲淹可不是一般人,名满天下不说,就算如今被谪落,但是人家在朝中经营多年,人脉威望还在,谁敢小觑。

“这难说。人家可是太守,吩咐下来,谁敢不遵令行事啊。”有人说道,语气倒表现出讽十足的刺意味,可骨子里却透出一阵怯意。

“……兄言之有理,俗语有云,民不与官斗,就算我们可以阳奉阴违一时,最后官人们生起气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啊。”

如果是换成其他官员,众人也不会如此在意。可是范仲淹的名声实在是太望,而且有两任杭州知州的经历,在场的诸人早就深深领会范仲淹的手段,既然有前车之鉴,没人蠢到再明知故犯。

一时之间,棚内不少人心里在打鼓,寻思着是不是该主动配合官府的工作,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利润,那可是灿光闪闪的钱啊,心中一阵肉痛,立刻犹豫不决起来。

“其实诸位也不必惊慌,这不过是在下猜测之言,事实未必就会如此。”何胖子乐呵呵说道,心里一点也不紧张,似乎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而事情确实也是这样,谁都知道何胖子固然是杭州富户豪绅,但人家经营的是茶、瓷生意,囤积粮食的事与他根本就不沾边。

或许换个角度来说,胖子也都是小心眼,人家不过是取笑他几句,转眼就报复回来,随意抛出个不知真假的议论,顿时让不少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琢磨着是不是趁着范仲淹没来,赶紧鞋底抹油,免得待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应对。

也不怪他们偏听偏信,主要是时下的形势却不容他们不多想,城中缺粮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而这几日官员尽住城中富户家跑,但是收获甚微,人聪明,想的也越多,想像一下,如果在万千人面前,借机提出某些过分要求,自己能厚着面皮拒绝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树要皮,人要脸,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特别还有不少人是知根知底的近邻,谁好意思不答应?就算有人真撕破面皮,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以后恐怕就要过着千夫所指的生活了。

这些人心里不安,不过都是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表情依然十分淡然,自然没人看得出来,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仍然是舒服的享受着,而想到自己在毒辣的阳光底下暴晒,皮肤灼热不已,汗如雨下,感觉连身体内的血液也将被蒸发了,愤慨的心情油犹然而生。

“……架子还真大,大人来到,居然连起身恭迎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没把大人放在眼里,真是目中无人之极。”这并不是挑拨,而是一个老好人的感慨,却见钱塘刘仁之刘主簿晃脑微叹,侧身朝楚质说道,话里冒出一股无边的怨气。

能让平日素重风度的刘仁之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显然他心里怨气冲天,不怨不成啊,换成是你,连续跑腿几日,嘴皮子都快磨破,一点成效都没有,当然憋着一肚子火气,总得让人发泄下吧。

而当做法事的和尚、道士入场之后,过了片刻,紧跟而来的是钱塘县的几位主官及一帮前呼后拥的衙差,不过这时凉棚内的官绅们心神恍惚,也没有留意,或者留意了也不过来照面,这等失礼的行为,立即激起本来就心有不满的刘主簿的反弹。

轻瞥了眼凉棚,楚质轻笑,心情好像不错,也没有搭腔,径直朝祭台附近走去,几个州属官吏连忙迎上来见礼,有外人在场,还想埋怨几句的刘仁之这才闭口不言。

作为一县之长,楚质还是有些特权的,当然不可能像周围普通百姓一样站挤,在官吏的引领下,来到一个有帐幔摭盖的席位坐下,桌案上摆放有几种冰凉甜点、果瓜,而且由竹子草藤编成的椅子不易受热,坐下之后,感觉有几分清凉。

“这几日刘主簿着实是辛苦了,不值得为些许…人动气。”某个言辞含糊了下,分了块甘甜瓜到刘仁之面前,楚质微笑道:“怒火伤身,品尝下这甜瓜,听说是从海外运来,可败火清心。”

宋代时候并不禁海,而且可以说得上是海外贸易最为兴盛的时代,而杭州就设有市舶司负责管理,虽然古代交通不畅,果瓜之类的东西也保存不易,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些新鲜的果蔬出现在杭州也不出奇,毕竟这种事情也有先例,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告诉世人,只要你心里有我,天涯海角也不是距离。

耐不住楚质的热情,况且甜果肉散发的香气特别诱人,刘仁之半推半就下,自然不会拒了上官的好意,依言行事。甜瓜之所以叫甜瓜,不仅入口香脆,而且汁液带有丝丝清甜,轻微嚼动,立即化成清津融入喉中,令人回味无穷,连楚质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片,然而却不知道这甜瓜的具体名称。

相对而言,楚质算是见多识广,若是论起见识来,不敢自称天下第一,但起码不逊于任何人,怎么说也是长于新世纪,网络、电视、媒体遍布各个角落,每日被迫接受的有用或无用的信息可以用万来计算,虽没尝遍过世界的每种果瓜,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不过说实话,古代拿来主义盛行,说好听的就是拥有广阔的海纳百川之心,只要是好东西,都纷纷予以引进,加以改良,最后变成自己的,过几百年后,经过几度杂交,早已面目全非,楚质不认识也正常。

掏出丝巾抹了下沾满果汁的手,楚质嘴角泛出笑容,自从旱灾来临之日起,心情很少像今天这样轻松自在了,若是知道科举那么容易中的话,当初就不应该那么早参加应试,饱尝为官一任之累,先逍遥几年也不迟。

还好楚质这种欠扁的心思没有宣扬出来,不然肯定引起公愤,不过这种心理楚质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他也明白,如果不是运气和何涉的帮衬,不要说考中进士,恐怕连贡试那关也过不了。

幸好忙过这几日,以后应该可以轻闲下来了,倒时候……白瑾瑜俏美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楚质还没有来得及沉醉,却听附近传来阵阵哗然,不用旁人提醒,楚质自然侧目而视,却是范仲淹与州衙官员轿乘驾到。

出场官员与上次西湖盛会差不多,不过也有细微的差异,如果有人细心留意的话,可以发现,这回不仅是城中路、州、县官吏到齐,还有杭州辖下的各县官员也露脸了,这种杭州官僚共聚一堂的场面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经人提醒,这顿时让某些心中忐忑的士绅更加不安起来,本来还想前去相迎的脚步立时迟缓了几分,有几人甚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去意顿生,反正这里热闹杂乱之至,只要混入人群中悄悄遁走,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中元节本就比西湖盛会更得民心,而且举行的地方在宽敞的城郊,前来的百姓如同云集,这时城中想来街巷已然空荡荡的,而这里呈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景象,还好有衙役在旁维持秩序,一些官吏不时加以引导,不然可不是乱字能形容的。

“哐、哐、哐”几面铜锣震天而响,百姓渐渐静了下来,这时台上的司仪连忙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扯了几句耳熟能详的废话,代表百姓向父母官们致意,又东拉西扯的说起了中元节的传统、意义,待缅怀先人完毕之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百姓不耐烦的目光下宣布水院法会正式开始。

......

查资料才发现,杭州设有市舶司,现已修正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机会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机会来了

相对后世来说,这个时候的集会没有领导讲话之类的开幕仪式。程序全由司仪官主导,一声令下之后,鞭炮、锣鼓瞬时响起,早就已经准备妥当的和尚、道士立即行动起来,或招起经幢,或挥舞木剑,一时之间,各种法器、木鱼、铃铛、磐磬的声响交杂,连同诵经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众人耳中,场面确有几分庄严肃穆。

台上和尚、道士认真施展所谓的通神求雨秘法,落入楚质眼中,自然腹诽鄙视不已,权当成是在看猴戏,不过这时百姓已经进入虔诚状态,楚质当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表现出来自找没趣。

楚质哲学还算合格,当然明白什么叫做历史局限性,在现在的环境下,向一群从来没有接触过物理知识的百姓讲解**形成的原因,古代不清楚什么是神经病,但也不妨碍人家把你当成疯子。

而历史成绩优异的楚质也明白,在中国当天才没有问题。毕竟古代从来就不缺乏天才,什么生而知之、十二为相的例子在史书上屡见不鲜,但是天才往往与悲剧相生相伴,天嫉英才、英年早逝的例子也数不胜数。

而且有哥白尼的下场在前,楚质哪里还敢表现出格啊,虽说北宋时代治学环境还算宽松,各种学术流派共存于世,理学才刚刚有萌生的痕迹,连嫩芽也算不上,思想不像明清时候那样僵化,但依然继承历代以儒治国的套路,深得三纲五常精髓。

宋朝奉行的是君权神授的国策,虽不以言论获罪,文人士子可以直讽君王得失,但从来就没见过有人指天骂地,而且楚质觉得朝中的大臣宰相甚至皇帝有时候应该觉得很冤枉,毕竟按照儒家天人感应的说法,当地方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时,肯定是原因人间的皇帝大臣不施仁政,导致上苍降下惩处。

所以皇帝应该予以警惕,最后下个罪已诏什么的以示忏悔,当然,这个罪已诏可公开可不公开,写好之后直接秘而不宣的焚烧给上天,意思一下就行,有时候连朝中大臣都不知道诏书是什么内容,更加不用说普通百姓了。可能连这事都没听说过。

相对皇帝做做样子而言,宰相大臣就倒霉得多,以现在杭州干旱为例,如果因为官衙救灾不利,导致严重后果的话,一般来说,地方官员固然要负一定责任,但说不定这事又会成为朝中某些人可利用的机会,一旦被言官御史以此指责,轻则罚俸,若是被政敌不依不饶的攻击,或者可能会黯然下台。

法会场面热闹非凡,高僧道士认真卖力施法,底下百姓虔诚实祷告,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当百无聊赖的楚质在心里数到第一千零一只锦羊时,耳边终于传来司仪天籁般的声音。

“渡魂礼毕,现请永明禅院弘道大师向上天祷告,祭祀求雨。”

听到这句话,楚质顿时一阵失落。原来是自己理解错误,本以为刚才的是求雨仪式,没有想到却是在超渡亡魂,求雨才刚刚开始而已。

随着司仪的引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慢步走上祭台,场下大部分人都认识这位出身名寺的名僧,立时报以崇敬的目光,如果不正在进行一项庄严肃穆的仪式,恐怕早已呼声阵阵拥上前去了。

看着台下那双双充满热切的眼睛,弘道和尚心中得意不已,浑然不觉某些道士嫉恨的神情,自顾奉起祷文,以最饱含深情的声音吟诵起来,祷文辞藻华丽,字句抑扬顿挫,不过除了少几个人之外,恐怕没多少人听得懂他在念叨什么。

不是弘道和尚发音不准,也不是百姓大字不识、文化不高,连平日里手不释卷,自觉古文大有进步的楚质也满头雾水,如果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分开还勉强能认出来,但是连贯拼凑在一起,楚质还真是有听没有懂。

也不怪大伙,毕竟是向上天传达信息的祭文,尽是些专业术语,凡夫俗子不明白合乎常理,若是人人都清楚,怎么突显出神明的神秘,某些神棍怕是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弘道和尚在台上确实是春风得意。不时摇头晃脑的诵读几句,声如洪钟,底气十足,比起年轻人来有过之而无不足,没有丝毫的老态,百姓们固然听不明白祷文的意思,却不影响他们诚心诚意向上天祈祷。

过了小半个时辰,洋洋洒洒数千言的祷文终于诵完,只见弘道和尚把祷文卷起,走到台中央的大鼎旁,带着一丝不舍将其点燃,火苗跳动,顿时化为一缕青烟,弥漫空中,渐渐消融,而底下成片的百姓却眼巴巴的凝望着消散于半空中的青烟,好像在等候着什么。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蔚蓝色的天空一切如旧,如火的骄阳还是那么耀眼,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光芒万丈,永不停歇,好像要将大地烤熟一般。

楚质微微垂头轻叹。不忍心看见百姓失落的表情,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求神拜佛真的管用,那世界不是早被毁灭,就是已经实现大同治世,哪里还有什么天灾人祸发生。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请诸位助我,……就要显灵了。”突然之间,某些个和尚道士猛然跳了出来。继续施展着自家的独门秘术,口中不停的嘶叫起来,这些话愚弄无知愚民还成,在场的官员士绅可没有几个相信,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没出言揭穿。

又过了许久,天空还是没有动静,不要说雨,连云的痕迹都没有,那些个想借机博一把的和尚道士也只好满面羞红,讪讪掩袖而遁。

本来待会还有进香、放灯之类的活动的,但如今这个情形,众人也没了那个心情,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前来观礼的百姓都是抱着希望而来,虽说也知道未必能如愿以偿,但是真的一无所获时,心情失落是必然的,进行仪式的时候还能保持安静,但礼成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又恢复刚才烦躁、焦虑的心态,乱象渐生,嗡嗡一片,司仪官自然连忙协调,却没有丝毫效果。

“请诸位安静,太守有事要宣布。”这个时候,得到范仲淹的示意,在场维持秩序的衙差连忙高呼起来,加以锣鼓声配合,将喧杂的声音掩盖过去,引得众人的关注。

这话很管用,百姓慢慢安静了下来,想听听太守要宣布什么事情,而某些人心里顿时心跳如鼓,该不会真如张胖子所料吧,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想找人来商议下,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却发现少了几个同伴,心中立时大骂……不够意思,溜之大吉也不提醒自己。

有人眼珠子转,准备悄悄向后退了几步,去意已生,可是脚步刚移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顿时后悔莫及,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然将附近团团包围,除非有上天遁地之能,不然别想走出去。

当范仲淹轻走上祭台时,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各异,但这时都有些好奇,场面立即变得静悄悄地,可能连毫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诸位。”范仲淹声音不大,但贵在浑厚有劲,声线凝聚传得远,加上这里比较空旷,似乎还有点回音,底下众人还算听得清楚,为了能听得更清晰,众人不由自主的往前靠拢,屏气凝神,侧耳聆听。

感觉众人目光都齐聚在自己身上,范仲淹自然没有怯场心理,展颜微笑,和声道:“城中缺粮之事,想必大家也清楚,但是困难只是暂时的,相信在……的齐心协力下,大家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相信朝廷不会坐视百姓受苦。”说了大堆鼓舞士气,激励人心的话后,范仲淹静了下来,正当众人以为太守训话到此结束,某些人自觉多心,缓缓松气时,却见范仲淹表情稍缓,突然来了个转折,声音低沉道:“不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却充满曲折……。”

这句话是楚质前几日说的,范仲淹觉得很有道理,在这就借用一下,挥了下手,继续说道:“我们应该考虑到实际问题,近日来,因为某些人恶劣行为,导致仓库米粮日渐稀少,一时之间,我等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米粮食来,为了抑制城中抢粮风气,故而本官不得不采取防范措施……。”

说到恶劣行为时,一些士绅心中一惊,提心吊胆的,连忙眼睁睁的盯着范仲淹,急迫想知道他所说的措施是什么。

“即日起,调整粮价,由每斗九十文,变更为……。”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范仲淹声音变得有些沉重:“一百八十文。”

一阵诡异的静默后,底下顿时哗然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刚才太守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是涨粮价吗?”

“一倍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幸好我知机早,知道价钱迟早会涨的,辛苦排队挤了几日,终于购备好米粮,不用担忧。”

“太守,粮价不能涨啊……。”

“怎么不能涨,没听太守刚才说吗,本来价格不变的,都是因为你们抢购,粮仓都没有米了……。”

“没米了,再不买就迟了。”

听闻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回过神来的百姓正准备向范仲淹哀求诉苦一番,却发现台上早已没见太守的踪影,正感茫然之际,突然醒悟过来,仓库米粮日少,不知道以后价格还会不会涨,应该早做准备。

机不可失,再迟片刻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转眼之间,祭台附近又变得空旷起来,除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只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还有几只左右不对称的鞋靴,幸好还有这些证据,不那几人还以为刚才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毕竟这时候了,谁也没有心思留下来,恨不能多生两条腿,好跑回城中买米购粮。

“章兄,我等发财的机会来了。”从愕然中惊醒,一个士绅顾不上整理被人挤破的衣裳,满眼尽是金光灿灿之色。

“梁兄所言极是。”有人笑容可掬的接话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回去通知店铺开门营生,准备数钱吧。”早些时候几人定下盟约,联合起来统一关门,就是想等这个时机,没有想到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些。

姓章的是个华服中华人,就是前段时候在酒楼与众人商讨联合事宜的发起人,只见他微微摆手,眼睛闪烁光芒,喃声说道:“不急。”

“章兄,莫非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应该没有不对吧,毕竟官仓的情况我们也了解,范……说的也是实情。”

讨论了片刻,几人都觉得,范仲淹的决定确实出乎大家的意料,当初他们决定囤积米粮时,虽然料定城中粮食不足,迟早要涨价的,但是在他们看来,以范仲淹的性情,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不然不会涨价的,按照他们的设想,只有等到官仓没有一颗一粒米粮的时候,才轮到他们登场,那时,米粮价格怎么定还不是由自己说的算,而现在的情形与他们的计算确实有少许的差异。

“大伙其实也不必想那么多,人心终究是会变的。”过了片刻,有人笑道:“况且现在的情况正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我们何必再胡乱猜测,还是梁兄说的对,发财要紧,连官铺都调整价格了,我们涨价更是名正言顺,不用有丝毫顾虑。”

这人的话得到大家的赞同,反正不管怎么推测,涨价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只有利没有弊的事情,在这里妄加猜测确实有些自寻烦恼。

“章东主以为如何?”这姓章的智慧显然较为得到众人的信服,立即有人开口询问起来,好像是凭着他一句话,就能增强几分真实性似的。

“还是那句话,不急。”章东主笑容满面的说道。

“何意?”有人迷惑不解。

“这都不明白,章兄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说不定粮价还要涨……。”

不仅如此而已,可能是出于直觉,章东主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秉着小心使得万年船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谨慎一些应该没有错。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孺子不可教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孺子不可教

杭州,西起秦望山。沿钱塘江至江干,濒西湖到宝石山,形似腰鼓,辖钱塘、仁和、余杭、临安、于潜、昌化、富阳、新登、盐官九县,居民达20余万户,近两百万人,其中城市人口就是五六十万人,是江南人数最多的州郡之一。

作为两逝路路治所在,杭州城经济十分繁华,平日里人流可谓是川流不息,坊市间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就连一些偏僻的小巷也是熙熙攘攘,极是热闹,然而就在今日,诺大的州城街道,除了偶有几个神色匆匆的百姓疾步路过外,却没见什么行人。

这让在街道两旁的东主掌柜十分不解,就算今日是中元节,大家都忙着祭祖渡魂,但也不用这么匆忙吧,火急火燎的。好像后面有人追赶似的。

过了片刻,有个掌柜们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今日固然是中元节,按理来说除了那些贩卖烛蜡冥纸的商店,经营其他生意的铺面确实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吧,况且刚才还满街的人呢,怎么转眼间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意识到不对,这个掌柜走出店铺,想探查下原因,发现有个步履匆忙,身背布袋的年轻人打自己面前经过,连忙拱手迎上前拦阻。

年轻显然十分急切,专心埋头走路,忽然发现前面有人挡着,脚步也不停涉,身体自然倾侧,打算绕过而行。

“这位小兄弟稍慢。”掌柜无奈,只好伸手拦截,笑容可掬,语气温和,带着一缕歉意说道:“可否留步?”

年轻人见到有人拦路,愕然抬头,心情虽急,不过他的性子也不算急躁,脚步停了下来,眼睛闪过一丝焦急。口中说道:“有什么事情?”

掌柜拱手行礼,客气询问道:“我见小兄弟神色匆匆,却不知准备忙于何事?”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说吗?”见到掌柜迷惑摇头,也不等他再问,年轻人好心提醒起来:“粮价涨了,每斗要百八十文,听说去迟了,会涨到八百文呢。”

“早知道,前几日就应该……。”摇头悔叹片刻,年轻人也不理会掌柜,径直朝城东米行所在地疾步而去。

“八百文?无稽之谈。”那个掌柜显然不信,莫明其妙的返回店铺,还想着这个谣言是怎么传播出来的,却见自己店内一个刚刚有事请假回家的伙计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掌柜的……。”伙计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咽喉道:“小…有……事,请……。”

喘息不定,好像随时要抽风断气似的,半天没出说出什么事来,掌柜在旁看着也替他着急,连忙说道:“有事慢慢说。不要急。”

深深呼吸吐气之后,伙计才感觉舒服一些,想起正事,赶忙小心翼翼的说道:“掌柜的,能不能,先…借小的点钱。”

“小三啊,前些日子不是刚支了工钱给你吗?而且听你说要回乡探亲,我还特意预了你半月俸薪,怎么……。”

借钱?掌柜额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小三,听我一言,不要总去斯混,你还年轻,应该存些积蓄,以后娶个媳妇,成家生子才是,相当年……。”

掌柜的也有些上了年纪,这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些喜欢说教,当他回忆自己如何从一个小伙计成为如今的大掌柜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已经心平气和的伙计几欲插嘴,却找不到空隙,只能在旁郁闷的点头听训,好不容易等到掌柜换气的刹那间,伙计连忙说道:“掌柜的,你误会我了,你给我的钱都在这,没有乱花。”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扯开袋口亮给掌柜过目。

看着眼前成串的铜钱,掌柜确信伙计没有欺骗自己。不由迷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向我借?”

害怕掌柜再胡乱猜测,伙计急切道:“掌柜的,您有所不知,今年小的家中收成不好,家里来信说都快要断粮了,托小的买些回去,所以才向您告个假,刚到坊市米铺,还未来得及买粮,却不想粮价突然暴涨,小的钱银不足,只好回来了。”

“难道是真的?”掌柜喃喃自语:“八百文一斗。”

“八百文!”伙计一听,连连摇头,“掌柜的,你哪听来的消息,或许是听差了,一斗是一百八十文而已。”百八十文的价格已经让人望而生畏,要不是逢此时刻,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买,如果真是八百文高价,那简直是不想让人活了。

“怎么回事?昨日才是九十三文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涨了一倍。”想来伙计应该没有这个胆量欺瞒自己。这事绝对没有假,掌柜顿时惊叹起来,怪不得街面上少了许多人,原来是跑去买粮了。

“小的也不清楚。”伙计摇了摇头,听闻粮价飞涨,米铺挤满了人群,他也没想过要打听清楚,直接就跑了回来。

感叹了下,掌柜似乎想到什么,怀疑问道:“小三,你是在什么地方买粮的?”也不怪掌柜多个心眼。主要是现在城中奸商众多,趁着干旱缺粮的机会,大肆提价,所以掌柜的自然以为伙计误进了奸商商铺,被人当成凯子来宰。

“城东官铺。”伙计显然也明白掌柜言下之意,连忙拍胸以示清白道:“掌柜的若是不信,可与小的前去,只不过现在那里可是挤满了人,燥闷得紧,可能会让您受点累。”

“嗯,瞧这情形,店里也没什生意,去看看也好。”忖思了片刻,掌柜缓缓点头,要知道自家店铺经营的是糕饼生意,与米粮息息相关,市面上的粮价涨了,成本自然有所提高,虽然库里还有存储,但谁知道旱灾什么过去,粮价什么时候平稳回来,秋收无望,荒景之季,还要过冬,不多准备些米粮,这心里怎么能安稳得下。

人同此心,不仅是掌柜有这个心思而已,此时城东米市可谓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还算宽敞的街道,每个角落都有人头在攒动,少说也有好几万,人与人之间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紧紧的贴在一起,这场面用摩肩接踵都不足以形容,或者也只有后世的春运高峰期才可与之相比了。

还好因为前几日来买粮的百姓过多,也偶尔发生过几场小事故。官府为了确保安全,早就安排有兵丁与衙役来维持秩序,而范仲淹在宣布米粮涨价时也考虑到这点,不仅加派人手过来,还多设立了几个贩粮点,双管文下,才不至于闹出乱子来。

既然是米市,当然不仅只有几家官铺而已,整个城东少说也有好几十家米铺,而众人所在的街道是东城最繁华的,米店也有十来家,其中开门做生意的也有七八间,不过相对官铺而言,这些店铺的米粮要价太高,多出几十文。

哪怕只多出区区几文,在官铺米粮没有耗尽之前,生性节俭、精打细算过日的普通百姓宁愿累些,也不会上门购买的,所以相对而言,那几家粮铺店内就显得过于冷清,而店外却排起几条长龙。

长龙连绵不绝,源源不断,站在高楼之上,极目运眺,依然看不到尽头,某人不由生心感慨,叹声说道:“如果有一半人来帮衬我们的生意,那大伙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哈哈,古兄不用着急,再过几日定然会如愿以偿的。”

“说的也是,看这情形,官库米粮定然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说到兴奋处,得意的笑声溢满高楼,亲眼看见官铺涨价,众人再也没有怀疑,如果不是为了在人前保持风度,恐怕早已手舞足蹈起来了。

“章兄,事已至此,我们也该开门做生意了吧。”眼前热闹的景象,让不少人心中躁动不已。

“还是那句话,不急于一时。”章东主显得很淡定,微笑说道:“米粮才刚刚涨价而已,还没到火候。”

“章东主言之在理,鱼儿才咬饵,还没钩住,不稳,如何能钓得大鱼啊。”

大家都不笨,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粮价刚涨,百姓还没有缓过神来,出于节俭成自然的习惯,宁愿排队等候,也不愿多花冤枉钱,可是当过了段时间之后,心情就变得烦躁不安,特别是排在后面的人,等待过久,耐性一点点被消磨,到了最后,肯定有人受不了,愿意多花钱购粮而归,以摆脱这种心态。

见到众人无声微笑,以为是在嘲讽自己,某人讪笑辩解道:“让大伙见笑了,小弟只是怕夜长梦多而已,毕竟那范……也不好相与之辈,谁知道他会突然整出什么花样来。”

“兄长尽管放心,鱼儿已然在池中,难道还能游出去,变成过江龙不成。”一语双关,众人会意,哄然而笑。

“不然,洪兄担心的也有道理。”章东主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过确实不用担忧,刚才在下已经寻人打听清楚,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嗯,我也收到风声,这几日他时埋首于案卷之中,除了偶尔接见下职官员,过问赈灾情况外,再无其他动作,还在等朝廷拨粮的批复,显然是无计可施了。”

这些人在杭州城中经营已久,官衙之中自然有内线,虽不敢说对范仲淹的私稳了如指掌,但要想知道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却也是件简单的事情。

“……终究是老了,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困守于城,想有所作为,难。”有人断然说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一丝惆怅、感叹?

众人暗暗点头,深以为然,按照范仲淹以前的性子,赴任这么久,新官上任那三把火早就已经烧完了,而如今却平平淡淡,一点动静也没有,想来是年迈气衰,经不起贬谪之痛,就此消沉了吧。

或者有人会觉得奇怪,既然他们明白朝廷迟早会拨粮赈灾,那为什么还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事实的确就是这样,都说是拨粮赈灾,那粮食当然是用在赈灾上面,谁人敢买卖。

况且宋朝疆域那么大,不仅是杭州,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根本不可能存在天下太平大治的时候,为了应对这些发生或即将发生的灾难,朝廷固然是建造不少太平仓、广惠仓之类仓库存储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但也不可能仅只为一个州县的灾难而倾全国之力赈济,就算是拨粮,肯定也是有限度的。

当灾难发生时,地方上报请示,朝廷最常用的作法就是,根据地方受灾情况,及人口多少,综合考量,只拨给够能基本维持百姓生命的数额,只会少不会多,所以就算朝廷的赈济粮运到,也影响不了粮价。

想到当年范仲淹豪气凌然、挥斥方遒的风采,众人固然对他的所作所为恨得咬牙切齿,心底深处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而如今……,心中暗叹了下,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气氛显得有点儿沉静。

就在这时,楼递突然响起轻快而小心的脚步声,过了片刻,只见一个青衣小斯走了进来,朝众人行礼,轻步走到章东主跟前,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微躬呈上。

接过信封,章东主挥手让小斯退下,也没有避讳,直接取出信件观看起来,而其他人也很识趣,目光移到他处,饶有兴趣的欣赏楼内的摆设装饰。

“哼”

一目十行,将信件看完,章东主轻哼了声,表情变得有些不爽快。

“却不知是何事惹得章兄如此动怒啊?”在这关键时刻,章东主接到来信,而且还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不得不让众人好奇、关心。

“还不是杨家那小子。”章东主气来得快,去得也疾,转瞬间换了张笑脸,摇头叹道:“本想看在他父亲的份上,送场富贵予他,却没想到他如此不识趣,孺子不可教也。”

众人一听,有些了然,当日在酒楼共商大计时,姓杨的青年就表现兴致缺缺,勉强留了下来,最后也没有表态,没有加入众人之中,不过在场众人加起来就占了城中六七米粮生意,姓杨的固然家底丰厚,但与众人相比,相差甚远,多他不多,少他也少,也没人特别的在意,却不知而今又有何事与他有关?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私下请求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私下请求

在这个三四十岁就可自称为老夫、十四五岁成人的年代。称呼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孺子,的确有点侮辱人的性质在内。不过众人可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好奇杨家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章东主如此大失风度。

“章东主,那杨承平怎么了?”有人笑了起来,语气似乎有些挑拨的意味:“若真是做了目无尊长之事,也不劳您开口,我等决然不会袖手坐视。”

大伙都是人精,知道这人在生意场上与杨承平素有积怨,纷纷哈哈一笑,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好像是应承了,其实根本没有表态。

章东主也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挑拨之意,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做没有听到,客气的表示了谢意,淡声说道:“事情与诸位也有些关系,刚才下人的报信说,杨家小子不理会大伙的协定,私自开铺卖粮了。而且价格与官铺一致。”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与他们有什么协定,章东主这样说,无非是想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心理罢了。要知道杨承平家大业大,主要经营的虽然不是米粮生意,但其下有好几间大粮铺,库存丰厚,米粮可不那么容易卖完。而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是想等官仓米粮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门做生意,以达到操控市场价格的目的,如今杨承平突然横插一脚,对他们的计划自然有所影响。

“……小子果然不识好歹。”

“毛头小子就是见识浅薄,根本不懂如何做生意,迟早会将家业败完。”

“……”

商人图利,有人挡住自己发财之路,当然纷纷表示愤慨、谴责,不过只是口中骂得欢,却没人说要制订什么方案对付杨承平,不是他们不想,主要是顾忌对方的背景,那杨承平出身名门,看姓名就清楚了,正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子弟。

在后世,提及杨家将,人们会立即联想到七郎八虎闯幽州、血战金沙滩、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佘太君百岁挂帅等等英雄事迹,然而,这只是民间传说。并不是历史上真实的杨家。

当然,传说固然是杜撰虚构的,但也有些历史的影子在内,杨家与曹家、高家一样,也是有名有将门世家,在五代十国时就闻名于世,而将真正杨家发扬光大的就是在抗辽战役中立下赫赫威名的杨业、杨无敌。

杨业从小就擅长骑射,二十岁入仕北汉,后归附北宋,宋太宗素知杨业威名,授予他左领军大将军之职,镇守雁门关,有一次辽国大军从雁门大举进攻,杨业从小路率领数百骑兵绕到辽军背后,与大将潘美的部队前后夹击辽军,杀死辽军节节败退,生擒辽将无数,缴获很多兵甲战马,自此以后辽国军队望见杨业的旌旗,就不战而走,也便有了无敌之名。

按照演义的套路。杨业立下大功,守边的主将忌杨业威名,屡次向宋太宗上书,诽谤杨业,而这人就是大奸臣潘仁美,也就是北宋初期大将潘美的化身,潘美应该觉得很冤,其实人家对宋朝功劳确实超过了杨业,可谓是战功彪柄,哪里会嫉妒杨业啊,由此可知古代小说家其实和现在的也差不多,书里常有硬伤。

不过杨业确实是被出出卖死的,而那个小人很有可能是王洗,只不过当时潘美是主将,才顶了黑祸,杨业死后,也有儿子继承家业,其中又以杨延昭最为有名,镇守边关二十多年,呕心沥血,英勇善战,澶渊定盟之后,杨延昭又因守边有功,受到了宋真宗的信任,屡次获得升迁。

如今是仁宗时期,虽然说杨延昭已经逝世,而杨家三代人物之中又没有特别杰出的扛旗人物,可以说官运一代不如一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场众人可没谁敢小觑杨家,人家在军中经营多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且看在同是将门世家的份上,与其他显赫家族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本身又与西北折家世代联姻,相互扶持,固家势不显,而余威犹在。

况且说句难听的,军匪自古是一家,谁知道得罪人了,这些军汉会不会寻机携私报复回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可没人敢轻易得罪,所以众人也是在私底下过过嘴瘾,就算杨承平摆明了不识台举,他们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些百姓眼中奸商的幕后老板在愤愤不平时,州衙之中,一干官员也不平静,虽然对范仲淹有满肚子的意见,但也知道上尊下卑的道理,说话也十分的客气有礼。

“太守,下官觉得。您刚才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贸然了。”

“相公之令,下官也赞成,如今的情形,米粮涨价是必然的事情,相公固然是出于好意,但也不用操之过急,就像医治重病之人,应须一步一步来,断然不能下猛药,紧防过犹不及啊。”

这些是比较委婉的劝说。提醒,也有直接表示反对的。

“范公,恕下官直言,您就不该下此命令,如今杭州灾旱未消,百姓正逢疾若之际,因以安抚为主,岂能做这等扰乱民心之事。”

“想我杭州数十年来,粮价一直有序,如今骤然攀升,一时之间百姓无法适从,怕民心不稳啊。”

“诸位不必多言,此事老夫自有打算。”相对下属的群情鼎沸,范仲淹显得淡定许多,待众人劝进告一段落,才微笑说道,故意漠视下属们的质疑。

其实这些官员也清楚,如今杭州城的情形,米粮提价是必然的,谁也无法阻止,之所以报怨纷纷,主要是对范仲淹下令之前,没和他们打声招呼而心有不满,这让他们有被忽视的感觉。

当然,此外也有不少是真心为民打算的官员,忧心百姓之苦,就在他们想继续劝说范仲淹之时,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顾不上喘息,急忙行礼叫道:“太守,朝廷急件。”

嗯,范仲淹浓眉微微轻挑了下,本来还想趁着人齐,找各个知县了解下地方灾情,现在看来,也只能押后了。

见到范仲淹有正事要处理,官员位也只好纷纷闭口。识趣告退而去,而范仲淹也没有挽留,只是吩咐各县知县别着急返回辖地,留在驿站等候召见。

出了衙门,有真心为民考虑的官员纷纷摇头叹息,准备另找机会劝进范仲淹,而有些心怀鬼胎的官员,表面也是唉声叹气的,其实心里却暗自高兴不已,甚至有心理龌龊的,忖思着是不是该往朝廷递个折子……。

人心隔肚皮,楚质虽在其中,但也不可能猜透众人心思,与几位同僚拜别之后,就欲上轿返回县衙,却不想身后传来张元善的声音。

“楚知县,稍等。”

“张大人有何指教?”楚质慢慢回身,面带微笑说道,接触几次,楚质也发现这个张元善外表虽然冷傲,但也并不是个难于相处的人,而且在民间的官声也不错,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时近中午,忙碌许久,想必楚兄也有饥意,不如由我做东,请楚兄共赴青云楼,不知楚兄意下如何?”张元善说道,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意,但说话的态度的确十分缓和,有异于平日。

确信自已没有听错,楚质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好奇,自然不会拒绝,不假思索应承下来。

青云楼,邻近州衙,只隔了半条街道,名字取得好,隐喻平步青云之意,加上楼内的布置、菜色也极具特点,杭州官场中人时常会光顾一二,所以青云楼虽然算不上杭州城中顶尖的酒楼,但是生意却有几分红火。

然而,受到灾情的影响,不少人也有意识的开始节约开支,况且受到粮价上涨的冲击,对青云楼的生意也有些影响,不过民以食为天,就算心情怎么忧虑,但终归是要吃饭的,当楚质与张元善乘轿来到酒楼时,楼中也有不少人在用膳。

“两位官人楼上请。”

伙计很机灵,见到轿子落在门前,急忙迎了出去,待发现是两个官员时,更是诚惶诚恐的笑脸相迎起来。

二楼厢房很素雅,摆设简洁,墙壁悬挂几幅意境飘逸的山水字画,笔力还行,虽不是出自名家,但也应该是特意请人临书的,与房中布局相互映衬,十分贴切。

习惯性的观摩字画片刻,楚质回过身来,却见张元善正在分茶,银白色的水注居高临下,溅落在兔盏之内,与茶沫相融,形成各种形态各异的图案,淡白蒸气缕缕袅袅,散发出淡淡清香。

楚质轻轻坐下,仔细观赏着张元善挥洒自如的动作,心中却感叹不已,或许是天赋不佳吧,老师何涉明明是个分茶高手,而他也有心学习这看起来潇洒俊逸的分茶手法,可惜不管怎么练习,何涉怎么用心指点,就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多次未见成效之后,这让深感名师出高徒的何涉,一改平日赞赏有嘉的态度,开口大骂朽木不可雕也,最后也只能无奈安慰感叹,人无完人,没有天份,果然强求不得。

双手示意,楚质小心翼翼端起茶盏,乳白色的茶汤清透闪着光泽,凑近鼻间轻微一嗅,清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掩袖举杯饮尽,回味无穷,且一股暖流从胸口溢散全身,毛孔舒张,清爽之极。

与何涉相比,技术固然稍逊一筹,但自离开京城之后,再也没有品尝到这样入口津的香汤,看来为了以后的口舌之欲,少不了尽心帮忙了。

在品茶的时候,张元善几次欲言又止,楚质不是瞎子,当然觉察得出来,忖思了片刻,轻轻放下茶盏,楚质微笑道:“张兄连日奔波辛劳,着实是吃苦了。”

也不是楚质故意奉承,事情本来就是如此,张元善奉命引流灌溉农田,整日在外勘察地形河貌,早出晚归的,有时甚至夜不归宿,数日下来,的确比以前清瘦了些。

“为社稷百姓,不敢言累。”张元善肃容拱手,随之谦虚几句,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楚兄,在下有一事相询,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张兄有言尽管直言,在下绝不欺瞒。”楚质笑道,好奇之心大增。

清峻的脸庞隐约闪过一片红潮,张元善犹豫了下,才艾艾说道:“听闻……,楚质与沈文通、沈睿达兄弟私交甚厚……。”

这是肯定的语气,现在杭州城中,谁不知道楚知县与沈榜眼是同榜进士,楚质赴任之时,沈遘可是倒履相迎的,而这几日,沈睿达更是时常到钱塘县衙拜访楚质,更有风声传出,楚质已经聘请沈辽为幕客,谁都知道钱塘沈睿达是才高志清之人,若非与楚质交情深厚,关系菲浅,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事。

“那是自然。”楚质毫不犹豫说道,虽然这个风声是他有意无意散布出去的,但既然沈辽没有澄清,那自然就是默认了。

豁出去了,悄悄吸了口气,张元善说道:“如此甚好,在下想请楚兄帮个忙,不知可否。”

“张兄太客气了,你我乃是同僚,怎用说请,尽管吩咐就是,只要力所能及,决不敢推辞。”楚质大义凛然说道,不过话倒也没说绝。

“那就先谢谢楚兄了。”张元善感激一笑,轻声说道:“过两日,我在此地设宴,诚挚邀请睿达……,当然,还有楚兄,你务必赏脸。”

不是张元善消极怠工、借机偷懒,而是经过连日努力,人家已将可引流的河道勘察完成,只要吩咐下去,自有匠役负责挖掘,总不能让堂堂县官做这种粗贱活吧,只要不时巡视、督促、检查工程进度即可,相对自然清闲许多。

“没有问题。”楚质爽快的答应下来,识趣的没有打听仔细,而是说道:“回去之后,我立即向睿达转告张兄之意。”在没有确认沈辽意思之前,楚质可不敢大包大揽,免得说到却做不到,坏人之事不说,反而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那就拜托楚兄了。”张元善似乎没听出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而这时酒楼也将菜肴捧了上来,祭祀的时候,两人也不时被暴晒在阳光底下,能量消耗不少,虽不至于饥渴难耐,但面对满桌香气扑面的美味,确实也食指大动,而事情已经谈妥,接下来的自然是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了。

第二百八十章 优势互补

第二百八十章

优势互补

这几日,杭州城可用一个忙字来形容。兵丁衙役忙着从仓库里搬运米粮到官铺内,而百姓忙着挥撒着银钱将官铺内的粮食扛走,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特别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进行这种体力劳动,简直就如同一场酷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非昔比,粮价涨得那么厉害,若是再不做好准备,恐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其实城中百姓并不是户户都缺粮的,有些人家连来年过冬的粮食都已经储备有,根本无须再购置米粮,只不过人们都有种从众心理,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见到人家都去买粮,有种莫名的紧迫感,根本不顾自身的实际情况,一概随着大流走。

官营米粮就那么几间店铺,而且还是限制购买,本来买的人已经够多了,有的百姓却不断循环排队。想多买些粮食回家储存,这样一来,就算店铺内的米粮还没有耗尽,但却给人供不应求的感觉,火爆的场面进而使得百姓越加心急。

还好让百姓感到欣慰的是,这年头奸商是很多,但善商也不少,抛开那些米价居高在每斗两三百文的商铺不提,杭州城中,也有十来家粮店价格与官铺保持一致,有的只高那么一两文钱,百姓倒也能接受。

百姓是质朴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患难时候,谁是奸商谁是好人立时一目了然,心中自有一本帐的百姓,对某些黑心商铺唾骂不已,而真心赞叹那些良知未泯的商家。

当然,对于那些一心向钱看的商家来说,被骂几句又不损失什么,只要利益丰厚,哪怕天天让人戳背脊、操祖宗八代也没有关系。

烟雨楼,依山伴湖,清晨时候,阳光明媚,没有午时那样毒烈,阵阵丝丝缕缕的清风。不时从山间拂拭而来,给人几分清凉之余,也使得清净碧透的湖面漾起了圈圈波纹。

三楼一间门窗尽敞的雅间内,身穿淡蓝衣袍,临栏而立的杨承平微笑说道:“许兄,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若是提前三四月前来,春暖花开之际,从此望去,山间云雾迷蒙,清风卷动,变幻莫测,人立于此,无雨却觉湿意浓郁,如同空山蒙雨扑面而来,那时,烟雨楼才不负烟雨之名。”

“可惜不能一睹杨兄所述美景。”杨承平旁边的年轻人正是许汉卿,却见他悠悠站在栏杆旁,双手负背,含笑叹息道:“久闻江南山水秀美天下,如同绝代佳人。有词云:水是眼波横……。”

“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杨承平的声音适时响起与之附和,摇头晃脑之间,相视而笑。

“……千万和春住。”一首卜算子诵毕,杨承平叹道:“楚知县见识果然不凡,没来江南之前,便知江南山水之秀在于春,让人钦佩。”

语气之中流露出恨未能与之相识的意思,可能连楚质也没有料到,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凭着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名扬天下,成为许多人眼中的偶像。

“楚钱塘赴任已久,近在咫尺,难道杨兄就未曾登门拜访……。”许汉卿有些惊讶道。

“许兄何必明知故问,我前不久才从蜀地返回,又逢琐事缠身,哪有这个时间啊,况且人家身为一县之尊,每日忙着救民于水火之中,就算我有这个念头,也不便贸然前去打扰。”

杨承平叹气说道:“若是耽误了赈灾之事,让我于心何忍。”

“杨兄高义,却是小弟疏忽了此点。”许汉卿惭愧说道。

两个人并不是在惺惺作态,不要以为只有出身贫寒的官员士子才会关心百姓,而世家子弟不解民间疾苦,只懂享乐。

这显然是对世家子弟的误解,要知道古代社会千百年来和朝廷统治国家的,从来都是世家大族。作为朝廷的根基支柱,如果只懂得一味的压迫平民百姓,那激起民愤之后,世家便会与朝廷一起埋葬。

所以真正的世家,特别是千百年不倒的家族,从来不会忽视低层的百姓,反而不时会接济贫寒百姓,这就是为什么在五代时期那种战火纷飞的年代,就算王朝如何更迭不休,但许多家族得以保存下来的原因。

舟水之间的关系可不仅是皇帝明白而已,所以像章东主那些为了眼前利益,却弃百姓不顾的做法,这等行径与趁火打劫没有任何差别,杨承平当然瞧不上眼,懒得理会,得一时之利,却失去民心,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等灾情过后,那些店铺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按理说以奸商们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想到这点,然而在绝对利益的面前,不是谁都能保持得住清醒的。况且那些人长年生活在杭州,论起眼界,自然不能与杨承平、许汉卿这种经常走南闯北的人相比,就算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失去平常时候的理智,说白了就是利欲熏心,做出这种糊涂事也正常。

过了一会,酒楼伙计敲门而入,奉茶上来,打破了那股有些深重的气氛。许汉卿轻抿了口清茶,恢复了常态,微笑说道:“此次蜀地之行,想必杨兄定是大有收获吧。”

杨承平收敛了心神,心念微转,也知道瞒不过去,况且这么大块的蛋糕,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下,索性大方承认,哈哈笑道:“许兄消息果然灵通,此次下江南,想必也是为……而来吧。”

“那是当然,朝廷大开盐禁,世人闻风而动,在下也是凡世俗人,自然不敢居于人后,想从中分一杯羹肴,还要请杨兄多多关照才是。”许汉卿笑吟吟说道。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毕竟在一般人的眼中,古代像盐铁之类的生意,从来都是由国家掌控、贩卖,绝不许私人插手,一旦发现有人私自经营,绝对是杀头重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这并没有错,自从春秋时期齐国管仲为了增加国家财力,针对盐政实施改革之后,食盐买卖就变成了朝廷专利。盐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历代朝廷对盐利都十分重视,为了获取更多的盐利,纷纷盐法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加强了对盐的垄断。

宋初承唐五代之制,大部分地区的盐都实行官卖,盐税收入在中央财政收入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大有可以半天下之赋的势头,所以盐的生产、销售朝廷控制十分严格,销售也由官府指定专门区域。越境者视为犯罪,食盐市场基本由官府垄断。

然而宋代战争频繁,驻扎在边境的军队急需粮草,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商人的能力来了,区区的战火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商人可以不顾一切,而朝廷中有的是能臣,也意识到所以由朝廷运粮赴边的话,耗时费力,未免负担太大,立时想到了商人。

然而没有好处的事情,商人基本不会干的,所以有聪明的官员立即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让商人运粮给边军,然后拿着凭证到京城户部领取盐钞,再用盐钞换盐,这就是所为的钞盐制度。

新法实施以后,在一定时期内,确实有效缓解了朝廷的负担,不过到了仁宗景祐元年西夏李元昊起兵反宋以后,情况有所改变。边境州军军需告急,于是除了军粮、畜草以外,也急需其他各种杂物,一些猾商贪吏,表里为奸,运给边军的粮草大多数粗劣、潮湿、腐烂不可食用,而且对于一般商人来说,由于盐钞易得而价贱,并没有多大利益可图,当然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一方面,百姓在连年用兵,不断应付各种繁杂的兵、杂役之外,又增加了辇运食盐的负担,结果是所得盐利既薄,无助于解决沿边州县的燃眉之急,而又引起百姓的纷扰不安,另一方面,西夏产青白盐,羌人常用青白盐入边境与宋人换取米麦。

青白盐价廉味美,朝廷虽严禁私盐而无法禁止,所以陕西州军兵民多食青白盐,边境州军的销售额日益减少,官府的收入随之大减,财政危机更加严重,凡此种种,说明钞盐制度已经不可行了,朝廷之中有见识的官员纷纷上书直谏,改革盐法势在必行。

这个时候,有些叫范祥的官员站了出来,这人虽然姓范,但与范仲淹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两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坚挺的改革派,意识到盐法之弊,范祥就不停上书提出制置解盐的具体建议,经过几番波折,皇帝赵祯终于同意实施。

范祥这次盐政改革的内容,归纳起来主要有几个方面,罢陕西沿边入中粮草,严禁青白盐的输入,这是必然的,然而最让天下商人看重的是,范祥居然废除由官府专卖的禁榷法,实行通商法,同时为了扩大销量,开解盐入蜀之禁。

要知道在此之前,川蜀地区是不准商人运盐进入的,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当年宋太祖灭的后蜀之后,有一段时间纵容将士在成都四处抢掠,已经让当地百姓心怀怨恨,到了太宗初期,那时天下未定,为了能够灭后汉,夺回燕幽之地,朝廷又在那里设立衙门,垄断买卖,掠夺当地主要经济来源的茶叶、丝帛以增国力。

一些地主、大商人也趁机囤积居奇,贱买贵卖,蜀地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那时宋太宗应该还一门心思的想着建功立业,超过太祖,心思还没放到治理地方上,川地贪官污吏横行,终于激起民变。

后来,民变被镇压下去,但宋太宗也满肚子火,有感川蜀百姓不服王化,自然要加以区别对待,到了现在,赵祯是个仁厚之主,也不会死守着祖宗之法,见有人提出来,也就顺势答应了。

皇帝的心思,商人不想了解,只要知道新盐法实施对自己有好处就成,谁不知道川蜀之地,天府之国,蜀茶蜀锦闻名天下,特别是那些夷蛮,人傻钱多,居住在只产黄金不产盐的深山老林里,随便拿包盐去,就可换回同样重量的真金白银,说不定还附送几根手臂粗的百年山参作礼物呢。

就算深山老林猛兽虎虫频繁出没危险系数过高,那入川之后,也可以顺带转道进入大理,将贩盐所得之得买些犀角、香料回到中原地区,转手就得数倍之利,何乐而不为,计算之后,精明的商人们纷纷行动起来,而许汉卿和杨承平显然是其中之一。

“许兄客气了,应该是小弟仰仗你才对。”杨承平笑道,语气有几分真诚,相对远离中枢已久的杨家来说,许家在京城的关系更加深厚,毕竟新法实施,谁都能嗅到利益的味道,但官盐引卷可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有钱人家未必肯给你。

而引卷虽然在户部领取,但是提取食盐的地方却有几处,宋代盐类分几种:池盐、海盐、井盐、岩盐,就盐的形状和制法而论,又可分为颗盐和末盐,品质不一,价钱自然不同,而池盐盛产于西北,海盐盛产于淮南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地利来说,入蜀最佳的选择当然是在淮南走水路,所以许汉卿才会下江南考察,在各州转了圈,终于选定杭州为切入点,然而做生意过江龙往往不如地头蛇熟悉门路,有盐引未必能拿到好盐,所以许汉卿当然想找个人来合作。

经过打探之后,目标人选就是杨承平,两人出身名门,而且也有过数面之缘,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同样想做食盐生意,优势互补,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两人说通之后,迅速达成合作意向,敲定合作细节,分工协作,当然没有忘记至关重要的利润分配问题。

“许兄吃些亏,让小弟占些便宜,二一添作五,如何?”杨承平笑道,这只是客气话而已,双方的投入差不多,不存在谁占大头问题,所得利润当然对半分。

许汉卿缓缓摇头,伸出四个手指,说道:“四成!”

杨承平顿时轻微皱眉起来,当然不会认为许汉卿高风亮节,自愿只要四成利润而已。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对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对

既然放下世家子弟架子学人做生意。当然要舍弃所谓的风度,锱铢必较是必然的,但是既然大家的投入相当,凭什么让对方多占一成,况且在商言商,一个合格的商人,就算与对方的交情再好,也不能平白无故吃亏。

看出杨承平的不满,许汉卿也没有吊人味口的意思,微笑解释起来:“在下的意思是,你我各占四成。”

“那余下二成……。”听到许汉卿并没有多占的意思,杨承平冷静下来,心里感觉有点不解,按理来说以他们的人脉关系,只要亮出身份,地方官员也有给几分面子,应该用不着再另外找人庇护。当然,打点终归是要打点的,县官不如县管,有事求人,自然要识趣。但也不必要二成利润那么多吧。

“杨兄,久居杭州,应该清楚许家与沈家的关系吧。”迟疑了下,许汉卿轻笑道,俊秀的脸庞浮现一丝腼腆之意,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眼睛微眨了下,杨承平轻轻点头,心里掠过丝缕迷惑之意,当年许家派人前来致致歉退亲的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那是相对百姓而已,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闻,虽然心底下感觉有点惋惜,沈家娘子的确是个大美人儿,为了个风流纨绔守寡确实很不值得。

难道许汉卿想拿这事当人情不成?杨承平微略皱眉,心中一动,突然联想到什么,恍然说道:“沈家,许兄的意思是……,船运。”

“正是,杨兄觉得如何?”许汉卿笑道,很满意杨承平的灵敏反应,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分不清正事和私情,把私人感情放到生意场上,若是一时公私不分。迟早会出事,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好,还是许兄谋算得周详。”杨承平的态度转变非常快,立即表示同意。

不是他意志不坚定,也不是看在许家的情面才答应下来,更加不是为了美人而放弃原则,主要是和沈家合作,对他们计划的实施很有帮助。

从杭州到川蜀地区,路途遥远不说,古代可没有飞机、火车、货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也没有平坦舒适的水泥公路可走,自古川地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可知道路程之艰难,所以相对而言走水路不仅是最快捷、也是最佳的方式。

然而,古代的水上运输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且水河江道不像陆路那样易行,不是说有船有人就能扬帆起航,普通的小舟、筏子还好,学习三五个月应该能上手,但是要驾驭宽大的商船。对于水手的要求非常的高,三五年未必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舵手,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

毕竟古代行船时,不像现代有专门的仪器仪表,可以测出哪段水道有危险,风平浪静时还好,若是遇到不测之风云,那就要看掌舵之人的经验了,要是撑舵之人稍有不慎,船毁人忙是常有的事,也属于高危行业。

所以水上输运生意差不像后世那样便宜,要价之高,有时会占运货价值的两三成不等,当然,这也看路途长短以及货物的贵贱来收费。

许、杨两家固然家大业大的,但其下并没有涉足船运方面的产业,而沈家主要经营的就是商船货运,反正是要托运盐货的,不如大家一起合作,可能还会降低几分运输成本。

古代虽然没有经营管理学,但商场上,想做到自产自销一条龙的,永远只能是小本经营者,毕竟随着经济不断发展,社会分工也越来越细,想独揽全局基本不可能,而精明的大商家也绝对不会这样面面俱到的耗时费力,只会有选择的专注于某方面。

合则两利,杨承平自然明白这点。所以了解许汉卿的意思后,根本不须多加考虑,直接应承下来。

最重要的利润分配谈妥之后,那剩下的琐碎细节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他们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具体操作自然会有专人负责,不然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掌柜、管事做什么,商人!嫌钱多可以做善事,但坚决不能养只吃不干的闲人。

正事说完了,杨承平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正待热情的介绍桌案上的美酒佳肴来历,或者杭州各地美景传说、奇闻逸事等,不想楼下街道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尽是阵阵喧闹的声音。

淡定、淡定,君子应不闻窗外之事,不为外物所动,泰山崩于前……,过了片刻,喧闹不止,动静反而越来越响,欢呼雀跃声阵阵,杨承平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好奇,西湖的传说只讲了一半。转而邀请许汉卿一起去探个究竟。

来杭州时日不短,西湖许汉卿已经游了七八遍,什么传说不清楚,听得都有些厌倦了,只不过碍情面,谨守客人之礼,不好打断人家盛情描述罢了,如今闻言,立即毫不犹豫的顺水推舟。

不过这等小事用不着他们亲自出马,招呼一下,立马有随从奔下楼去打听。过了片刻,匆匆返回汇报情况,原来是官府又盘下几间铺子出售粮食,以缓解其他官铺的压力。

这事也不稀奇,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毕竟购粮的百姓实在是太多,而城中才区区十几家铺子,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们的需求,为了不至于因人多拥挤而发生骚乱哄抢事件,官府索性把销售点分散开来,争取每隔半条街就有间铺子。

这样一来,既方面管理,又不会造成交通堵塞,一举两得,所以这几天来,官府已经连续增设了十几二十个铺面,遍布城内的大街小巷,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彻夜开放,让百姓极为喜悦。

听到随从的汇报,杨承平朦朦胧胧的好像想到些什么,喃喃自语道:“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杨兄是说……。”许汉卿仔细暗忖,好像也感应到了,模模糊糊的,就差那灵闪一闪。

“连续增设二十家店铺,彻夜开放……。”思虑了一会,杨承平突然眼睛闪亮,顿时拍案叫道:“明白了。”

突如其来的拍案叫绝让许汉卿心中一惊,灵光闪烁,随之也恍然大悟起来,露出了然的笑容:“明不明白没关系,反正我只知道,似乎……有人要倒霉了。”

“不错、不错。”杨承平很是高兴,不时拍案自饮叹道:“不愧是范公,总是能出人意料之外。”

“不对,大大的不对。”

杭州城最富丽堂皇的锦绣楼中,章东主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自若,带着几分焦虑不停的来回走动。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神色凝重,额眉紧锁,皱起了川字。

也不怪他们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次趁机灾荒囤积居奇,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况且为了能够聚积米粮,他们可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毕竟杭州城也不只有他们几是粮商而已,单是购买那些小商小贩的存粮就花费不少,况且还有那么地主大户们,想从他们手里买粮,靠的可不光是面子而已,也是舍了大钱才收购到手的,这也是为什么官员们到富户地主家买不到粮食的原因。

所以这些人表面上是看似轻松的筹集了杭州近七成的米粮,其实背后付出的钱银可不是小数目,有几人甚至押上了全部身家,只求能够借此机会大捞大赚,而后下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想到中的那么顺利,官府那些什么开仓济民、以工代赈、限制售粮缓等解粮价上升的手段,确实很管用,他们也认了,因为他们相信,干旱一天不解,流民日益增多,粮价肯定压制不住的。

事情确实也是这样,粮价飞涨这天终于来临了,大家都非常兴奋,虽然因杨承平等人不合作的行为,有点美中不足,但这都是些无足为虑的小问题,只要再耐心等待几天,就是自己发大财的日子了,那时后悔的将是他们。

不过梦想一般都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七天了……,当初是谁和我说,官仓存粮不足万石,撑不过七天的?”章东主停下脚步,声音压抑低沉,明显是强忍怒气。

看到众人投来质疑的目光,千夫所指的感觉可不好受,某人连忙辩解道:“消息是官仓主簿亲口说的,绝对没有假。”

“没有假…,还敢说没有假。”章东主的怒火终于暴泄出来,咆哮似的说道:“你看看外面,又多开了几家官铺,连七日彻夜不断的售粮,不要说万石,十万都清光了,那麻烦你告诉我,多出来的九万石是从什么角落冒出来的?”

那人也满肚子气,有心反驳,但在章东主吃人的目光下,心里一颤,最终没有说话,脸色铁青的坐了回去,沉默不语。

“章兄,这事也不怪古兄,当初我们也再三打探过,消息的确无误。”见到这个情形,有人出来作和道:“如今之计,是想法弄明白,官府哪里来的粮食。”

“就是,就是。”其他人连忙附和起来。

“诸位,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古兄见谅。”毕竟在商界中经过不少风风雨雨,章东主立时意识到自己失态,深深呼吸几下,调节了下情绪,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躬身赔罪起来。

“不敢、不敢,章兄也是关心则乱,大伙都等理解,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不说章兄,我现在也是心急如火啊。”

各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气氛有所缓解,姓古的商人也不再板着脸,至于心里还记不记恨章东主,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大家都是平等合作,也不存在谁属从谁的问题,做惯东主的人,平日都是高高在上,只有自己斥人的份,不是谁的气都能忍受的,不过这时还没到窝里反的时候,还须集思广益,暂时放下成见是必然的。

“这几日,诸位可收到到什么风声,或者感觉官府有什么异常?”章东主何尝不知道自己一时不慎,将人得罪狠了,但自己的身家都在上面,不能不急啊,现在时机不地,待解决此事后,再单独找个机会赔礼了。

“不对的地方……?”众人苦苦寻思,没有足够的信息,也推测不出原因来,只是胡乱猜测,根本于事无补。

然而多听则明还是蛮有道理的,过了片刻,有个人犹豫了下,吞吞吐吐说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异常……。”

“快说。”不管是不是,起码有个方向,说不定就是线索。

在众人的催促下,那人连忙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日,停靠码头的船只,与以前相比,多了许多。”

“这算什么异常。”众人嗤之以鼻,杭州是东南地区最大的港口,每日南来北往、贯穿东西的商船交织如梭,多了是理所当然的,少了才不正常。

“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人讪笑了下,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不然,听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突然间,有人说道:“前日晚上,我在城南百花巷……散步回家的时候,路过码头,看到很多人货船上忙忙碌碌在搬运什么,我也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好像是城里的兵丁差役,而且一般来说,货物也很少有在晚上卸运的,而今他们行为如此鬼祟,莫非其中有什么问题不成?”

晚上散步,倒是好兴致,问题是,谁信,况且城南百花巷是什么地方,哪个不知道啊,在场的人没少光顾那里,男人嘛,偶尔逢场作戏,那也是迫不得已,奈何家中葡萄架经常不稳,所以大伙心中腹诽几句,也纷纷理解点头,没有揭穿之意。

况且那人说的也有道理,大家都有经验,知道晚上卸货时,因光度不够,经常磕磕碰碰的,货物易损,所以除非十分紧急的情况下,不然很少人会选择在晚上搬运。

如果在平常时候,大家也听过也就罢了,也懒得理会,可能真是遇到着急运货的,问题在于,在这种敏感的情况下,众人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值得怀疑就够了,章东主立即断然决定道:“不管真假,派人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百八十二章 算计

第二百八十二章

算计

“请我赴宴?”

钱塘县衙后院凉亭内。沈辽皱眉说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另一边,楚质显得很悠闲,坐在清凉的树荫棚架下,手中挽着一柄制作精良、精雕细刻的百叶扇,轻手摇曳,天然竹香萦绕,似乎驱散了空气中的几分暑气。

“原话转告,绝对没有删减语句,若是张知县所言没有表达错误的话,应该就是如此。”楚质笑吟吟说道,手指灵活的转动着扇子,扇叶开合之间,洒逸之气顿生。

“那你替我答应了?”沈辽淡淡说道,目光很隐秘的不时瞄向精巧雅致的百叶扇,羡慕之意悄悄闪烁。

“当然没有,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至于是否答应,那还须睿达兄自己决定。”楚质连忙说道,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要知道这段时间他之所以难得清闲。在忙于救灾之时,不为县衙案椟所累,除了有刘仁之在旁协助之外,最主要的是沈辽揽下了大部分的工作,而楚质只要负责盖印即可。

做个人形图章果然十分轻松,楚质乐在其中,以后还想继续,可不能得罪沈辽,不然人家撒手不管,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嗯,谅你也不敢。”沈辽傲然说道,一副不羁狂生派头,似乎根本没把楚质的知县身份放在心上。

换成其他心胸狭窄的人,肯定是记恨不已,不过楚质却不生气,反而有点怀念的感觉,不是他胸襟广阔,有气量,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而是沈辽现在的模样,与当年楚质大学生涯时,在宿舍内与同学朋友聊天扯谈的语调差不多,其实差没有别的意思在内,就是朋友之间的打趣,当年楚质也是这样子过来的,怎么可能计较。

况且楚质也看出来了,沈辽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或者是在同龄人之间过于出众的原故,而且也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青春期还没有过,难免带有些叛逆的傲气,天才嘛,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所以像楚质这种性格温和的人,绝对不是天才。

轻笑了下,楚质继续摇着扇子,说道:“那睿达兄的意思是……答应了?”

“这个……,容我再想想。”沈辽表现出兴趣乏然的模样样子,好像对张元善的邀请没有什么兴致,目光闪烁了下,忍不住道:“我说…,你这个扇子,市面上,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在哪买的?”

“扇子!”愕然片刻,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百叶扇,楚质好像也也几分兴奋,撒开扇面。凑近沈辽,抚着细心雕刻着花鸟鱼虫图案的扇片,兴致勃勃说道:“睿达兄好眼力,说到这百叶扇,市面上还真没有……。”

“百叶扇?”沈辽适时好奇说道。

“正是,睿达兄请看,此扇共由一百零八片扇页连成,页片轻薄如叶子,故名为百叶,且扇页的制作也不简单,选材十分的讲究……。”楚质继续说道。

“扇页色泽通透,又泛着淡淡金光,轻轻摇动时,散发出的淡雅清香扑面而来,莫非是产自南海的金丝竹。”借着楚质显摆的机会,沈辽趁机仔细欣赏着百叶扇,微微碰触,入手尽是温润清凉的感觉。

“睿达兄果然见多识广。”楚质笑赞不已,随之问道:“那睿达兄可知,为了制成这柄百叶扇,耗材几许?”

“听闻南海金丝竹三年成节,十五载成竹,通体五节,高可达七丈,竹身如臂,笔直修长,竹质之坚不亚于铁木。”沈辽凝眉观察良久,才轻声说道:“按常理来说,百面扇页。一株成竹绰绰有余,然而这扇页削琢得如此薄透,且片片如一,色泽类似,肯定是经过精心选材,寻其轻重相近、长短相似的竹节,削组而成。”

“睿达兄见微知著,令人敬佩!”楚质由衷的赞叹起来,百叶扇到手之后,他把玩许久,只是觉得这扇子精美典雅,根本没有留意其他,如果不是书信附有扇子的制作过程,楚质也不清楚这其中还有许多讲究。

“这么明显,一眼可知,算什么见微知著。”沈辽挑眉说道,一脸没事别胡乱奉承人的模样。

天才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楚质如是安慰自己,坦然笑道:“如不是事先知道,我还真看不出来。”

沈辽沉默不语,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息,似乎是在感叹明珠暗投。

显摆不成,反被鄙视了。楚质揉了揉鼻子,热情解释道:“听说,制作这柄扇子时,匠师从一百多株金丝竹中,挑选了十二根几乎一样的竹节,然后将其均分成九片,每片都经过精细的削磨、雕琢,不眠不休,费时三月,才完成此扇。”

其实在楚质汴京的时候,这把百叶扇就已经开始制作。他赴任之时已经有了个雏形,就差打磨抛光之类的修饰,前不久正式完成,初儿立即命人寄送过来,落在楚质之手还没足一天时间。

而且这并不是礼物,而是样品,虽然远在杭州,但是他却十分关心汴梁的折扇生意,没有离开汴梁之前,折扇的销量就已经开始下滑,其主要原因是普通折扇对于技术的要求不高,仿制的太多,见有利可图,每天都有七八间作坊开张。

毕竟以前也生活在山寨盗版遍布全国的时代,楚质当然也料到这种情况,决定在原有的基础上,走上乘精品路线,要知道这年头,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富者却穷奢极欲,根本就不在乎钱。

市面上,一件普通的衣裳,寻常百姓花几十上百文钱都觉得贵,而富绅大豪们挥手千贯万贯都满不在乎,然而富人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的,要让他们舍得花钱,那肯定费一番心思才行。

不过楚质别的可能不在行,但超前创意从来就不缺乏,随意指点,让良工巧匠们发挥劳动人民的智慧试验几次,形制精美的百叶扇立即提前现世,而效果看来也不错,连像沈辽这种经常流连于古玩奇珍的赏家也对此注目不已。

“如此珍奇,你是从何而得的?”听着楚质的陈述,也映证自己的眼力没错,沈辽连连点头,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显然也是动了求购的心思。

金丝竹产于南海,虽说杭州就有出海港口,海上贸易兴盛,但是进口的东西绝对不会便宜,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古代,一株成竹价值三五十贯,如果品质上乘的,要价百贯以上也是正常的,而这柄百叶扇无论是色泽还是纹理,显然都是最上乘的品质,从百株竹中选取十二根竹节,也就是说起码要耗材十二株成竹。

且不提匠师精心雕琢削磨耗费的时间精力应该怎么算钱,光是材料费用就已经高达一千二百贯,所以说百叶扇是珍奇并没有什么不妥。

当然,这只是沈辽一厢情愿的算法,一根竹子只取一节,还有其他的竹节,而且一个竹节破削成薄薄的九片,总会剩下些边解料,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楚质怎么可能舍得丢弃,拼拼凑凑又成一柄扇子,千贯卖不出去,百贯总有人要的,浪费可不是好习惯,所以说,虽然楚质做生意的手段与奸商有得一拼,但本质上还是善良的,没有忘记简朴节约,而且只赚富人的钱。

“想要?”楚质轻轻微笑,扇柄倒转,递了过去:“送你。”

曾几何时,楚质还是个兜里空空没有几个铜板,每月眼巴巴的计算着什么时候能领取家里月钱的小秀才,连想买份礼物送给老师也要犹豫再三,而如今随手就送出了定价两三千贯的东西却面不改色,让人不得不感叹,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辽脸色顿时一变,比翻书还快,带着几分冷意道:“莫非在你眼中,我沈睿达就是那种贪利之徒不成。”说着愤然而起,就欲拂袖而去。

“你自然不是。”楚质连忙站起按住沈辽的肩膀,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利润之类的看得很淡,而非常重视清誉,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随性了。

又是行礼,又是赔罪的好一会,才将沈辽安抚坐下,楚质轻抹了把汗,知道这个时候再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心念一转,拿着百叶扇,决然说道:“正是因为此物,才惹出许多事端来,待我将此物毁去,再求睿达兄见谅。”

楚质可不是在开玩笑,说完双手用力,百叶扇顿时深弯成半弧形。

“等等……。”劈手夺过百叶扇,沈辽心痛的爱抚着扇柄,口中大骂道:“鲁莽、焚琴煮鹤……。”

上品金丝竹不愧是高级材质,虽然被折成九月度半弧,但在没有受力的情况下,扇柄立即恢复笔直的形态,而扇页扇面没有丝毫的损伤。

“枉你还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士子,怎能作出这等大煞风景之事来。”发现扇子没事,松了口气之后,沈辽才缓声说道,脸上的冰冷之意已消融无踪,

楚质微微一笑,并没有借机解释,或者说些卖乖的话。

“如此雅物,落入粗鄙之人手上,简直是对它的侮辱。”触摸着百叶扇细致的纹理,沈辽眼中欣赏之意越浓,迟疑了片刻,悠悠说道:“算了,为了不使明珠蒙尘,这扇归我了,就当作是我的俸薪。”

“什么俸薪?”楚质有些迷惑不解。

“难道你请幕僚不给俸禄?那谁会帮你白做事!”沈辽瞥视道。

“当然、当然。”楚质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道。

“当然什么,给还是不给,今日怎么这般糊涂。”沈辽轻轻撇嘴,飘然起身,挥撒着宽大衣袖,悠然自得的向外走去:“有事,先回,不必送了,明日再见。”

“睿达兄慢行,好走。”楚质扬声叫道,目送沈辽背影消失在宅院外,过了良久,确认院子再无旁人之后,嘴角突然泛起狡黠笑容。

“睿达兄,不要怪我算计你,谁让你有个‘良心大大滴坏’的兄长,如果不是他传授我这招,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成功,没想到文通仪表堂堂的,私底下也个腹黑型男,怪不得他能考中榜眼,而我却居于人后,莫非是因为我比较纯洁的原故……。”

就在楚质想继续自恋下去时,某个衙役非常不识趣的闯了进来,幸好没有留意顶头上司的异常,非常规矩的垂头行礼道:“大人,太守有令,请大人速到州衙。”

“嗯。”楚质点头,非常有气度的转身,朝卧房走去,准备换上官袍,一边走,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把什么事情给遗忘了,摇了摇头,反正记忆不深的应该不是什么要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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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天之后,还是在锦绣楼,同一间厢房内,奸商们又聚齐了,不过这回不同于以往的春风得意,众人脸上尽是灰暗之气。

“说说看吧,大伙都探到什么情况。”章东主有气无力的说道,身上的那股沉稳气度已然消失不见。

“查清楚了,停靠码头的尽是从外地来的货船,有二十七艘,都可载万石。”接话的人脸色也不好看到哪里去,叹息似的道:“船仓都是米粮。”

房内突然静了下来,如同窒息一般的寂静。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章东主吼不出来了,也没有这个心思吼,声音软绵绵的就如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

“打听过了,那些船是从苏州、秀州、常州那边过来的,我恰巧认识个货商,问明了情况,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苏秀那带就已知道杭州发展干旱之事,传言这里粮价涨得极是厉害,每斗高达二三百文钱。”

大伙都是商人,不等他说完,也能猜测出事情的后续发展,如此高利,自然有人动心不已,反正米粮到哪都可以贩卖,如果消息是假,少赚一些或平价卖出也不吃亏,如果消息为真,那就赚大了。

“半个月之前,干旱不是刚发生不久而已吗,灾情有多重并没人了解,我们还没有囤积粮食,那边怎么就有传言了,难道有人能掐指会算,提前知道杭州之灾会持续扩散,且十分严重不成,谁的算计……咳……。”章东主声音嘶哑,怒气冲冲地叫吼起来,最后气息不稳,咳嗽连连。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名节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名节

古代信息传递十分不便。有时候乡里发生的事情,邻村也未必清楚,况且半个月之前,粮价根本没有波动,这几天才上涨而已,苏州那带地方怎么可能预先知道,章东主缓过气来,心里却充满迷惑、茫然,还有几分后悔。

以往缺粮的杭州城,现在一下子涌进十几万石粮食,可以想像的是,当货商们确认杭州干旱缺粮的消息无误时,绝对不会满足于只运一船来而已,而今消息肯定已经传递回去,想来再过段时间,驶入杭州城的不仅只是十几艘货船了。

“诸位,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想了解,我只是知道,若是再不开铺经营,仓库里的米粮只怕会发霉腐烂了。”说话的是那姓古的东主,只兄他神色漠然道:“当初听信某人之言。花费重金囤积粮食,一个子都没剩下,连买点茶盐鱼肉的余钱都没有,若是再不出手,家里老少也只能天天吃素,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古兄言之有理,其实做生意的,也不必赚足几倍之利,有点赚头就行。”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如今的形势,想赚取暴利肯定是不成了,况且不是每人都是专门经营米粮生意的,其下还涉及有其他产业,当初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尽快囤积米粮,他们可是舍下重本,有人是借、有人是当、有人是挪用,以每斗百二三十文钱的高价从别人手中收购,本想再过几日,能大赚一笔,可惜事与愿违,愿望成空,自然萌生了退意。

“既然大伙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古东主说道,根本没有征求章东主的意见,朝众人微微拱手,径直告辞而去。

这个时候了,也没人想要商议什么对策。众人相互对望了片刻,也随之三三俩俩的离开,没有人理会还在座位上轻轻咳嗽,不停喘气的章东主,都忙着回去安排开店事宜。

………………………………………………

州衙,议事厅,杭州地方九县知县共聚一堂,趁着范仲淹没有到,热情友好的攀谈起来,九人之中,年纪最大的近五六十岁,最小的就是楚质,才十七岁而已,虽然由于守地之职,几人很少见面,但相互之间也不算陌生。

毕竟同属杭州官场,公文之间时常有所往来,可谓是神交已久,难得有机会这么齐人,如果不是碍于公务在身,众人怕是少不了要举杯共饮畅谈一番。所谓的官场人脉,其实就是这样结交出来的。

官场诡变难料,除了一两个准备致仕的官员,谁也不会知道对方能在仕途上走得多远,不过就算前程如何远大,要是没有人帮衬,那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成就不了大事,要知道仕途之中,并不只有小人结党营私而已。

欧阳修几年前写的朋党论余韵还未消除,正人君子们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只要志同道合之人,也可以结党为公,既然如此,那谁还愿意做个独夫,当然是赶快找几个志趣相投的好友,相互扶持,争取走得更远。

说了大堆相互仰慕的话,几人也按照熟悉程度,分成三俩个小圈子闲聊起来,一般来说,邻县之间自然比较熟络,所以楚质与张元善就临近而坐寒暄起来。

交流了片刻两县的政务时讯,隐晦的暗示两三次,见到楚质没有表示,张元善忍不住悄声说道:“楚知县,赴宴之事,睿达兄是如何回应的?”

糟糕,刚才惊喜之下。忘记追问沈辽了,还不知道他是否答应呢,楚质心中懊悔,正想实话实说,却见到张元善满面的期待,顿时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口中打了个哈哈,脑子急转,想着怎么把这事敷衍过去。

“都来了。”

范仲淹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天籁之意,让楚质心中惊喜之至,急忙起身行礼拜见,张元善无奈,只好暂且收敛心思,与他躬身见礼。

“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范仲淹和声说道,苍浑的声音中杂乱着一丝倦意,还是与以前一样,道了句开场白,就直接转入正题:“此次请你们来,是为了修建引水渠,灌溉农田之事,按照张知县探查的情况来看。杭州各地水源充裕的大小江道共有一十三条,分布各县,水流经过之地,多为山石丘陵,且远离百姓居住的村落农田,不易利用。”

“久旱无雨,酝酿成灾,致使各县百姓背井离乡,居无定所,我等身为地方官员,奉命治理一方。当尽守土安民之责,以报皇恩,。”激励了几句,范仲淹开始分派任务:“昌化李知县负责挖掘……及……,于潜史知县负责……。”

古代的水利工程,不像现在有专门的施工队,而是让县衙招集民夫,通过服徭役的方式工作,有些地方因为缺乏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兴修的水利工程,费时耗力不说,有时还达不到要求效果,往往是修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或者勉强修好,却经济损坏,要时常修补才能正常使用。

不过这并不能抹灭他们的贡献,毕竟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从某方面说,其实就是一部水利史,从大禹治水到都江堰、大运河……,哪怕在科技发展、经济腾飞的现代社会,长江三峡工程,依然是个热闹的话题,无数举世瞩目的大工程,都是从点滴开始的,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完善的,所以就算挖渠引水最后没能成功,百姓却不会有所怨言。

“……暂且如此,你们就这样行事吧,如有什么困难,不必隐瞒,及时向本官汇报就是。”范仲淹轻声说道,有些水源处于崇山峻岭之间,的确难以引用,自然不能强人所难,最后不忘再次鼓动:“此乃利民惠民、功在千秋之事,待事成之后。本官定然上报朝廷,为你们请功。”

“下官定不负太守之托。”众官欣然领命道,对于范仲淹的话深信不疑。

千里做官求的是什么?无非是为名为利而已,谁都知道挖河引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况且也没有多少利可图,但是这可是捞取名声的好机会,有个好名声,往往意味着容易得到提拔,所以说只要干成这事,那可是实打实的政绩,谁也抹杀不了。

况且虽然范仲淹不再是中枢宰执,但影响力犹在,提拔一个人只是轻而易举之事,想到自己的名字可能出现在吏部升迁的名册上,不少人开始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向范仲淹拜别,准备赶回去着手实施。

范仲淹点头应允,同时说道:“钱塘楚知县且先留下。”

听闻这话,不少人步伐一滞,过了片刻,没有听到范仲淹呼唤自己名字,才磨磨蹭蹭的离开,目光闪过羡慕之意,而张元善更是微微失望叹气,当然不是嫉妒,而是楚质还没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本想出衙再问的,没想到又错过机会。

“太守……。”当其他知县都离开之后,楚质轻轻行礼,不知道范仲淹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心里有点忐忑。

刚才分派任务时,楚质负责的工程比较轻松,就是疏通下西湖几个支流的淤泥,让湖水流淌得湍急些即可,相对其他人刻苦攻坚的工作,的确容易得让人妒嫉。

但这也不是范仲淹偏爱,主要是钱塘县的地形地貌就是这样,要么就是没水,要么多水的地方成灾,而江水离最近的村子旱田起码有四五十里,途中布满山石,就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也没有这个时间挖通。

“坐到前面来。”范仲淹指着身旁的座位说道,目光掠过温和之色。

迟疑了下,楚质轻轻施礼,上前几步,悄然落坐,腰板挺直,目视前方,呼吸尽量放缓,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范仲淹说道:“粮价上涨的几日,城中百姓对老夫……可有什么怨言?”

心中一震,楚质侧头看向范仲淹,口中连忙道:“太守何出此言,以城中现在的情况,粮价上涨实属必然,百姓岂会有什么怨言。”

“你才上任几天,就学会了官场中欺上瞒下的那套,若是让济川兄知道,小心挨他的尺子。”范仲淹说道,言辞看似厉害,却没有丝毫严厉之音,语气反而有点像慈祥的长辈在教育小辈一般。

楚质不好意思的讪笑起来,目光落在范仲淹身上,略微观察片刻,心中有些莫名酸楚。

此时的范仲淹身穿绯红官袍,身腰笔直如同一棵苍松,满面红光,看似精气神十足,然而龙白的须发末稍微微曲卷,显得有些凌乱,本应炯炯有神的双瞳,却泛着黯淡之色,眼圈附近有些微的红肿,显然是睡眠不足特有的模样。

“即使你不说,老夫也能猜测得出来。”范仲淹轻叹说道:“想老夫一生爱惜清名,不想在风烛残年之时,却晚节不保。”

楚质知道,范仲淹承认自己爱惜名声,其实也是有根据的,少年时的范仲淹曾经写过一首诗中自抒抱负:“有客淳且狂,少小爱功名;非谓钟鼎重,非谓箪瓢轻。”同时,他慨叹道:“风尘三十六,未作万人英。”以此看来,出身贫寒的范仲淹很想出人头地,而且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功了。

对于范仲淹的爱名、近名,当时颇有些非议,范仲淹入官的举主晏殊就曾告诉过他,说有人议论他好奇邀名,当时的宰相吕夷简说范仲淹务名无实,而另一位宰相王曾,也说过范希文未免近名之类的话。

不过楚质却明白,对于范仲淹的爱名、近名,除了有人出于恶意攻击之外,不少人却是误解了,在楚质来,一个人看重和爱惜自己的名节、名誉,立身扬名,是件好事,而不是坏事,一个人能爱惜的声名,就算是在沽名钓誉,但也起码不会做自毁名誉的事情,对谁来说都是件好事,应该加以提倡才对。

况且范仲淹提倡注重名节,可以说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的一种拨乱反正,唐末五代十国时期,由于王朝更迭转换频繁,士大夫往往转仕几朝,如自命长乐老的冯道,就历仕四朝十君,而宋朝取代后周之后,后周就有一批士大夫成为宋臣。

在宋初的几十年中,贰臣充满了朝廷,当然,对于当时所谓的贰臣,在舆论上也没有什么非议,后来,范仲淹痛感五代以来士风浇薄,道德沦丧,决定以身作则,振作士风,砥砺士大夫名节,才有重名之声。

“在下官看来,太守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哲,乃天地间气,第一流人物,一世之师……。”楚质快速的引用大堆后人评论范仲淹的话,随后说道:“况且……。”

“停。”还没等楚质况且下去,范仲淹连忙打断,神情有些古怪:“你刚才那……溜须拍马的话,是谁教你的?”

眨了眨眼睛,楚质指天立誓道:“这绝对是下官肺腑之言……。”

要知道在中国,一个改革家,特别是一个失败了的改革家,在他的生前身后,往往会非议甚多,以致盖棺难以论定,然而,主持庆历新政的范仲淹,却是个例外,无论是在在宋代,乃至后世,对于范仲淹的评论绝对是赞誉有嘉,像这种纯粹的伟大人物,楚质当然是敬仰之极。

况且这件事情范仲淹也是出于好意,是为了大局,才涨粮价的,只要再一段时间,楚质相信百姓都会明白范仲淹的良苦用心,根本不必有晚节不保的担忧。

“看来济川兄书信所言皆是事实,有时滑赖不堪之辞果真不虚也,不过你也不必如此安慰老夫。”范仲淹摇头轻笑道:“老夫固然爱惜羽毛,却知何为大节,绝不会窃论曲直,取小名招大悔矣。”

由此可见,范仲淹的近名,是建立在高度事业心之上的重名,好的是大名大节,而不是出于个人目的的出风头,因此,他在生前死后,留下的名都是一种正直之名,此外,当这种注重个人名节对朝廷利益有所妨碍时,范仲淹肯定是舍已而取大。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宣而散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宣而散

范仲淹出身贫寒。两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因生计无着,带着他改嫁,过着一种寄人篱下的贫寒生活。青年时期,范仲淹在山间僧舍读书,非常贫困,将一小盆粥冷冻之后分成四块,放一点韭菜和盐,就是一天之食。

然而,在登进士第入仕之后,范仲淹的境况便顿然改变,政治地位且不说,仅从经济收入看,当他还仅仅是大理寺丞、秘阁校理这样的小官时,一年的俸禄已经非常可观,也可见宋朝对士大夫优礼政策之一斑。

自身地位的强烈反差,幼年时的雄心壮志的得以舒展,或许正是由于这一切,造成了范仲淹浓厚的报恩思想,所以才会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河之远,则忧其君的名言。不过,范仲淹报恩,对象并不只是皇帝,而是以宋代士大夫特有的方式来报答朝廷对他的恩遇。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首诗形象地说明了宋代朝廷与士大夫的关系以及士大夫的社会地位,而且是非常直白的诱人以功利,明确提出一个人的身分与地位是可以通过读书来获得的。

不可否认,利,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诱惑,但古代的书生士子并不都是唯利是图之人,自古以来,在他们的血液里,一直流淌着一种责任意识,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意识,不过,这种责任意识,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在许多时期里,使许多士大夫得不到抒展。

北宋以前,门阀士族才是政治舞台上的主角,然而经过唐末五代的大动荡,门阀观念基础已经非常的薄弱,五代时期王朝像走马灯似地不断更迭,不仅打乱了固有的政治秩序。打散了传统的政治组合,基本上找不到唐代政治生活中常常出现的士庶之争了。

宋朝正是鉴于历史上出现门阀制度、隋唐士庶之争、五代武装割据的弊端,加之自身是通过篡夺建立起来的,为了能够最广泛地笼络天下人,特意定下一项基本国策,虽然还没有明确提出来,但谁都心知肚明,那就是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

范仲淹就是宋朝优礼士大夫政策的受惠者,所以在他的言行中,都浸透着一种浓厚的报恩思想,不过,在他心里,已不是简单地对皇帝一人报恩,而是升华到为一个朝廷尽忠尽力,为这个朝廷的长治久安而尽心竭虑的境界。

少年时期,范仲淹曾为自己的将来设想了两条生活道路,一是做良相,一是做良医,可以看出,他的两种人生设想,一是救世。一是济民,都是以忧国忧民为出发点的,入仕之后,这种忧国忧民意识,变得更为强烈,所以哪怕宦海沉浮,屡遭贬谪,也不能磨灭他这种救世济民的思想。

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范仲淹活得很累,立志救世于水火,解民于倒悬,楚质自问做不来,或者正是由于这点,他才会格外的敬佩范仲淹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行为。

“老夫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谄媚奉承之言。”范仲淹摆了摆手,淡声道:“前几日交付与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那是自然。”楚质说道,带着一丝请功似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十几张契单来,都是购买粮食的凭证:“按照太守的吩咐,已将钱银支付予他们,随时可以搬货。”

仔细翻看几张契单,范仲淹露出满意之色:“很好,这事你办得不错,没有辜负济川兄对你的期望。”

听到这夸赞之言,楚质如同饮了蜂蜜一般,全身上下甜滋滋的。觉得自己几日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要知道为了能够尽快粮商达成协议,他可是不停的辗转于各大货船之中,费尽了口舌侃价,才和那帮漫天要价的商人签定了契约。

“下官可不敢居功,全赖太守居中调节,运筹帷幄,此事才得以圆满解决。”楚质心服口服说道,绝对没有丝毫溜须拍马的意思。

当初楚质自以为想到解决杭州城缺乏危机的办法,兴冲冲的前来向范仲淹献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能力的,不想范仲淹只是微笑的对他的这次行为表示肯定,却根本就没有采纳他所献计策的意思。

嫉妒贤能?还是刚愎自用、不肯虚心纳谏?腹诽的念头还没有闪过,楚质却听到一个让他惊愕不已的消息。

“去城东码头,与货主磋商购粮之事。”

到现在楚质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迷惑、愕然中,却听范仲淹淡然解释起来,原来在得知干旱来临之时,他已经派人到苏州、常州甚至荆南那带宣扬此事,而且还十分夸张的渲染杭州城物价飙升的消息。

这就是经验啊,要比自己所谓的逆向思维、反向思考更加有用,楚质感叹万千。当自己还在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人家已经布置好后手,这就是差距,不是多抄几首风花雪月诗词就能弥补的。

感叹之余,楚质当然十分荣幸的接受了范仲淹的委派,秘密的与商船货主接触,远道而来的粮食货商到达杭州之后,发现传说有虚,这里虽然发生了旱情,但粮价根本没有上涨,恼怒的大骂发泄一番。自认倒霉,准备将粮食脱手,再置买些杭州的土产返回。

这时楚质找上门来,直接表明要吃下这批货,货商高兴之余,却没有糊涂,将商人般的精明发挥到极致,开始漫天要价起来,楚质当然不可能同意,但又怕消息泄露,引起杭州奸商们的警觉,前来破坏交易。

请示过范仲淹之后,选择了个折中,以每斗一百六十文的价格将满船粮食买下,而随着到达杭州的商船越多,又收购了几船粮食,州衙官库钱银也有些吃紧,才收购了几万石米粮而已,远远不中心满足需要。

而这时楚质总算出了个好主意,反而都是要用之于民,那何不先取之于民,这才有了中元节粮价猛涨的事情,办法非常有效,经过彻夜售卖、不断增设售粮点的措施,短短的几天内就筹够了大笔购粮的现银。

“出主意的是你,不必归功于老夫。”范仲淹微笑道:“有功必赏乃是朝廷规矩,不过杭州灾情还未解除,待度过难关之后老夫再将你的功绩上报朝廷。”

“为官之职,当忧国济民,此乃本份,不敢奢求赏赐。”楚质正气凛然说道,当然,如果朝廷硬是要加官进爵,或者赏赐金银珠宝之类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

这话范仲淹十分爱听,而且从楚质平日的言行中,也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淡然点头,心里却暗暗满意,爱才之心越发浓郁。

就当范仲淹想说几句激励楚质奋进的话时,议事厅门之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太守,小人有事求见。”

“进来。”范仲淹微微扬声道。

楚质不自然的扭动了身体,就要站起来告辞离去,却见范仲淹轻手虚抚,似有挽留的意思,楚质当然顺势坐了回去,决心待会就当自己是个泥木菩萨,只看不说。

衙役轻步走了进来,见楚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行礼之后,朗声道:“前些时候闭门不开百余家的粮店,今日突然纷纷开门营生,且粮价与官铺一致,顾通判深以为奇,特吩咐小人向太守汇报此事。”

“知道了。”范仲淹点头挥退衙役,侧身对着楚质微笑说道:“终归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几夜来不断往城中店铺搬运米粮,动静不小,有人觉察不对也是正常。”楚质说道,事情都到了这地步,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货商们都已经签定契约,想反悔也没有这个胆子,不然就要他们知道官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样也好,可让衙役们光明正大的搬运米粮,不用再在夜里熬夜不休。”范仲淹说道,非常体恤下属,同时不忘关心百姓:“粮价也该恢复正常了。”

“不可。”楚质闻言连忙阻止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老夫继续背负骂名不成。”范仲淹笑道。

“下官不敢,也绝无此意。”楚质脸面有丝泛红,很是不好意思,毕竟主意是自己出的,而却让人家背黑祸,如今就要公开真相,自己阻止确实有些不地道。

摇了摇头,范仲淹轻微笑道:“说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下官愚见,灾情还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且无论是引水灌溉,还是以工代赈之事,零零总总,要用钱的地方只多不少,为了购粮,官州银库怕是已经空虚不已,若是不将其亏空填补,以后办事就难了。”楚质解释说道,有钱好办事,不管是在什么时期,这句话都是至理。

“嗯,有点道理。”抚须点头,范仲淹笑道:“怕这只是其一罢了,还有其二呢?”

“其二嘛……。”楚质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腼腆,好像是偷了鸡吃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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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炎阳高照,虽然已过午时,太阳偏移,然而光芒却依然灼热,街道上平坦的青石板如同熨烫了的铁锅,穿着布鞋的百姓实在是不敢踩踏,纷纷在屋檐底下穿行,不过到了目的地后,百姓也只能强忍着烫脚的痛苦,手撑凉伞,身背布袋,挤身于滚滚人潮之中。

踩在石板上,脚板如同被热火针刺一样,只有不停的换足蹦跳才能舒缓,不少百姓纷纷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在鞋子里再多加几层垫子的,蹦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来到铺子前面,掏钱,取米,转身离去,走到凉爽的屋檐下,终于解脱了。

长长吐呼了口热气,深深吸着清凉的气息,有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昨日排队买粮的时候,简直就是度息如年,今天怎么这般快,转身看向米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家米店门前才有百来人排队而已,怪不得这么快轮到自己,看来今日的运气不错。

“什么运气,这位兄台,你走路也不开眼睛的,现在满大街都是米铺,价钱也一样,何必往人多的地方挤。”

经人提醒,百姓们突然发现,杭州城好像突然变天了,前些时间已经关门的粮店纷纷重新开张不说,那些要价昂贵的米铺也纷纷降下价来,价钱与官铺一样,而且没有了限制购粮的规定,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惊喜之余,普通百姓才不会寻根究底,了解怎么回事,而是疯狂的涌进各个粮铺之内开始抢购起来。

“阿毛,快些过来,这家店的掌柜很厚道,给的米粮分量十足,没有缺斤少两。”

大街小巷之内,像这样的招呼声显而易见,百姓们背负着沉甸甸的米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而不少人感到有些后悔,不应该只带了个布袋来,下一秒,这种心情立时消失不见,转换成极度的悔恨。

“官铺降价了,每斗米粮只要一百七十文,大家快些去买啊。”

声音如雷贯耳,在百姓心头响彻,不要以为区区十文钱只是小数,在物价平稳的时候,一文钱就能买个馒头,十文钱在间普通小店饱餐一顿不成问题,百姓很务实,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便宜。

一时之间,已经准备取米付钱的百姓纷纷将装好的米倒掉,转身就往官铺跑,有的甚至已经给了钱,却忘记要回,急忙离去,客人都跑光了,该怎么办?事态紧急,掌柜们连忙将事情上报给背后东主。

东主们自然是又聚集起来商议对策,还没等他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又有消息传来,以杨承平为首的一小摄人,其下的粮店也亦步亦趋的调整价格。

“诸位,依我之见,大家也不必再商量了,都散了吧。”沉默了片刻,章东主率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步履蹒跚,跄跄跌跌,仿佛随时会倒下,声音苍凉:“大势已去,万事皆休……。”

看着章东主的背景,众人感觉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当然也有人报以不同看法,轻哼了声,古东主悻悻说道:“危言耸听,走了也好,免得再误导大伙。”

见没人响应,古东主清咳了声,重归正题,引导众人继续商讨起对策来,讨论了半天,依然未果,天色已晚,只有相约明日再谈,众人归去,翌日清晨,粮价不约而同纷降,联盟随之不宣而散。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十五之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十五之约

不知不觉中,已然是金秋八月。按照常理来说,如今这个时候,就算还是艳阳普照,秋高气爽之时,但也总会偶尔下几场秋雨,终归快要临近冬季,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景象也该发生了,然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杭州地区,不要说下雨,连云雾蔽空的场面都非常难见到,还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的场景。

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又是求神又是拜佛,最后连不司雨职的灶君都烧香祭拜以表心意,希望他能够将人间的信息带到天上去,可惜天不从人愿,可能最近满天神佛都不在家,或许出门远行了,根本听不到民间疾苦之声。更加不用说深受感动,降下甘露来。

百姓很无奈,心有不诚者还偶尔腹诽不已,但没有人感到悲观绝望,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只要家、人还在,大不了明年再忍忍,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况且日久见人心,关键时刻,善人总是比恶人多。

近段时间,杭州城粮粮价格让纯朴的百姓稀里糊涂的,不仅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先是限定购粮不说,而粮价也毫无征兆的从九十文钱提升至一百八十文,价钱多了倍,这还了得,大家当然是疯狂购买,但没过几日,粮价又降了下来。

而且前些时候有事打烊暂且关门的粮铺纷纷重新经营起来,没有缺斤短两不说,价格也非常公道,想到以前总是骂人家是黑心奸商,看来真是误会人家了。

若是知道了纯朴百姓们的心声,那些奸商们肯定会泪留满面不可。不是他们想做善人善行,大发慈悲,救民于水火,而是这世道,有心做恶也不容易啊,前几日他们还想着少赚也是赚,薄利多销也不错,现在却不停向上苍祈祷,希望不要赔太多钱。

也不怪他们这样心灰意冷,主要是形势变化得太快,现实让他们不得不低头,当官府将米粮价格调降至每斗一百七十文钱之后,还没足三天又降十文,之后像是发生连锁反应似的,每隔段时间降一次价,直到现在,才十来天的时间,米粮价格已经降到每斗一百零几文钱,看这趋势,他们心里也清楚,还没算完。过段时间肯定还要调整,直到恢复干旱之前的正常水平。

如果是在干旱之前,官府的动作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价位也有利润可赚,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可是花了高价才能囤积到如此多的粮食,才卖出去一成不到,现在他们的心思是不指望赚钱,只求别血本无归就成。

按理来说,随着米粮价格的不断降低,百姓应该会借机多买以存储起来,而奸商店铺的价位也和官铺的差不多,不可能只卖出那么少的粮食,然而许多事情并不是都能用常理说得清楚的。

人们都有个心理,当物价飞涨时,那价格紧俏的商品越卖得火,有时还会出现盲目的采购现象,而当商品价格回落时,百姓好像又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需要这件商品,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可笑。

现在杭州的情况就是这样,当百姓发生粮价和以前差不多,而且很容易买到时,况且看样子说不定还会继续降价,就开始保持观望状态,商人们的米粮卖不出去也正常。

虽然不明白什么社会学道理,但是商人们也意识到不妙,不这现在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还能有何办法,谁不知道粮食降价会亏本,但谁又敢不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总会有风声泄露出去的。

得到内线的通风报信,商人们何尝不清楚现在官衙已经购买了十几万石粮食,杭州再无缺粮之忧,所以就算大家的米粮积压在仓里发霉、腐烂、变质,也休想动摇粮价的变化,不过在这个时候,众人绝对没有了这种想法,只是期望官衙能高抬贵手,放缓降低速度,以减少损失。

其实当粮价降到一百三十文时,某些士绅富豪就已经坐不住了,急得焦虑不安,考虑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纷纷跑到州衙求见范仲淹,表示自己不忍城外百姓流离失所的惨景,愿意尽微薄之力以救乡民。

目的不言而喻,只希望范太守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自己一马,只可惜近日来,范太守公务缠身,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哪里会有空接见闲杂人等,所以某些人注定要失望而归。

“活该,此乃报应。”沈辽从来不怕得罪人,冷笑说道:“若非有前之罪因,哪里会有今日之恶果。”

“睿达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并非太守不愿见他们。而是琐事缠身,真的抽不出空闲来啊,不然有人愿意慷慨解囊赈济灾民,太守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拒而不见。”楚质说道,话说得大义凛然,可是嘴角微微勾出一丝黠笑,手里的碧玉折扇摇啊摇,好不逍遥,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虽说已二世为人,且生活如意之极,不应那么斤斤计较,只不过想到当日自己上门求助时,固然没受什么折侮,但肚子确实憋了口气,现在感觉听闻某些人的情况,心里顿时舒服许多。

“范公大义,将此得罪人之事揽了过去,自然不像你这幕后之人这般清闲。”作为幕僚,沈辽时常待在楚质身边,自然清事情的一些内幕,口里虽然还是冷嘲热讽的,但他心里却有几分佩服楚质的手段。

楚质笑笑,并没有表态,不过心里的确在感激范仲淹,如果让人知道是自己在背后出了这个主意,后果很严重,且非常麻烦,要知道自己还要在钱塘为官,却将杭州的大半士绅彻底得罪了,以后不要说治理地方、安抚百姓,能不能坐稳知县这个位置还是个问题。

毕竟他不是范仲淹,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结交的都是名士一流,朝中根基之广,不是谁想动就动的,就算被贬出中枢。但待遇却与众不同,人家触犯皇帝,被谪的都是些偏僻的州县,有的甚至还是荒凉未开化之地,而范仲淹基本是在中原地区,若是身体不舒服,还安排他到气候温润的地方修养,简直不是贬谪,而是在公费养老,别人羡慕不来的。

当然,楚质自己也有些妄自菲薄,且不说他大伯楚汲是掌管官员人事升适谴调的主官,也不说他老师何涉的人脉能力,就凭他是曹家女婿这点,谁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其中的后果。

知道这事不宜多谈,沈辽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反而不解道:“你不是说提价是为了能够填银库补亏空吗,现在还未补齐,却将粮价压得如此之低,比收购的成本价还不如,不要说补空,就是回本也不可能了。”

“亏了就亏了,况且灾荒之际,钱放在库里,就是组数字,粮食才是硬通货。”楚质不在意说道,都快绝食饿死了,要金山银山有什么用,如今官衙请百姓做工,要的是粮食,给钱反而没人要。

补亏空只是个借口而已,主要是为了能够惩治那些奸商,楚质相信,范仲淹肯定是看出自己的目的,不然也不会放手任由自己操作粮价,为什么不一下子将粮价恢复正常,而是一点一滴来呢,这只能说是楚质的恶趣味,纯粹为了恶心人,至于朝廷查账,那更加不能担心,情况危及之下,出钱购粮救民,以皇帝赵祯宽仁的性格,只会予以表彰,不会怪责。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通这点,沈辽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说道:“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行事?”

“明日继续降价,每斗粮食只要九十九文。”经过了解,楚质知道,十几年来,杭州粮价最高价位不会超过百文,现在只不过是恢复正常水平而已。

“嗯,据我估计,到了明日,肯定有许多人寝食难安。”沈辽掐了掐手指,非常认真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吐血。”

“应该不会,都倒下了,哪里还有力气吐血啊。”楚质说道,过了片刻,与沈辽同时放声笑了起来。

就当他们笑得最爽朗的时刻,长贵轻步走了进来,见到这个情形,不由迟疑了,这时候过去打扰,会不会被责骂啊。

笑声渐歇,楚质歉意笑了下,朝长贵挥手说道:“过来吧,有何事情?”

“公子。”因为是在内宅,长贵显得随意了些,笑嘻嘻的凑上前道:“仁和张知县又来信问候您了。”

“又来。”面带苦色,楚质埋怨说道:“正好,睿达兄,已经五次了,怎么回复,你也该给个准信了吧。”

楚质真的很无奈,也不知道张元善中了什么邪,非要设宴请沈辽赴宴不可,而沈辽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含糊其辞的不给个明确的答复,楚质也不好替人做主,只能尽量回避与张元善接触,没有想到张元善还真是有诚意,每日都派人送来书信。

书信内容几乎一样,开头先是几句客套话,接下来或拐弯抹角,或直接表示要宴请沈辽,希望楚质为其疏通,说几句好话,楚质很想帮忙,可是沈辽硬是不接话茬,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当张元善的来信不存在,只不过次数多了,心里总觉得亏欠人家似的,很不自在。

半天不见沈辽反应,楚质摇头轻叹,懒得再拆开书信观看,随手丢在桌案上,温润透绿的玉扇快速摇曳,显出主人心中的浮躁。

“公子,张大人的随从还在外面等候,似乎在等公子的话呢。”长贵小心谨慎的提醒道。

“我能有什么话,告诉来人,就说今日本官有事外出不在衙中。”楚质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的模样。

“公子,这……。”长贵很是迟疑,这个借口也太错漏百出了吧,况且不说衙里上下,连附近的百姓都知道知县大人今日没出门,谎言太假,说了也没人信。

“这什么这,本官说不在就不在,谁还敢跑进来探查不成。”楚质话里有几分蛮不讲理的意思,不过还真没人敢来察看,怎么说也是一方知县,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知道他是在说假话,但别人也不敢当不真。

连大人都不要脸了,自己当小人的还怕什么,长贵连忙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行了,堂堂知县岂能如此没脸没皮,转告张元善,不用他宴请,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日,我在家中设宴,邀他赏月。”沈辽淡淡说道,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过了片刻,留下一句话:“赏脸的话,你也来吧。”

“沈公子慢走。”长贵笑呵呵的欢送,殷勤的在前面引路,过了片刻,才兴冲冲的跑回来邀功道:“公子,怎么样,小的演得很到位吧。”

“到什么位,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楚质笑骂,拿起书信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揉成了一团,说道:“赶快把这消息送到仁和县衙,不然就怕张大人等急了,不送第五封信,而是亲自过来拜访,那时我才真的是没脸没皮了。”

“也不知道张大人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请沈公子不可。”长贵不解道。

楚质轻敲了下长贵,轻笑说道:“不该问的别问。”虽然他也想知道其中原因,但是因于沈辽的原故,也不好打听。

“哎哟,疼。”在一帮滑吏的熏陶下,近墨者黑,长贵也学到几分本领,抚着脑袋装模作样的叫起来。

“滚。”楚质合起玉扇,作势欲抽,长贵连忙笑嘻嘻的跑开,按照吩咐准备去仁和县衙找张元善报信。

似乎想到什么事情,楚质连忙扬声道:“等下,回来。”

听出楚质话里的认真,长贵收敛了笑容,急忙上前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让你打听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楚质声音压得很低,唯恐什么人听见似的。

长贵眼珠子溜溜观望了下周围,上前两步,又凑了凑身子,声音很细,悄悄地的在楚质旁边隐秘的说道起来。

过了片刻,楚质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轻拍了下长贵的肩膀,声音恢复正常:“这事办得不错,有赏。”

“谢谢公子。”接过楚质递来的美玉,长贵脸上笑开花来,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却惴惴的不安,感觉自己今日固然是让公子高兴了,但总有一日会有麻烦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运气真好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运气真好

“嗯,先忙去吧。张知县在等你呢,快些去吧,回衙后午膳就别理会了,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办,未必回来。”楚质摆手,神情似乎有些兴奋,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摆,寻思着要不要回房换件衣裳,好像有出门的的打算。

“大人,太守有事相召,请你速去。”楚质的预感一向很正确,事情果然如此,才拂了下头顶丝带,就有衙役奔了进来禀报道。

在其他人眼中,新任钱塘县令很是得范仲淹的信任、器重,时不差五的命其到州衙相聚,大有提拔之意,令人羡慕不已,然则楚质却不这样认为,如果前去衙州是和范仲淹交流感情的话,他自然十分乐意。

事实却不是这样。每次范太守相召,肯定是为公事而来,也意味着自己第N次沐休日又要泡汤,楚质心中悲叹,谁说古代的官要比现代舒服的,现代的好歹有双休日,而自己的假日不仅遥遥无期,连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想出去访个友都不成。

长贵可不管什么私人空间时间的,见到楚质出不了门,不,应该是访不了友,心里顿时感到轻松许多,偷笑了下,害怕被发展,连忙转身快步而去。

范仲淹召见,楚质还没有这个胆量拒绝,返回房中换上正式官袍,也不需要打招呼,早有衙役准备好轿子,只等楚质坐入便可朝州衙出发。

不久之后,在一帮衙役前呼后拥、大张旗鼓的开道下,轿子很快来到州衙,楚质从轿内走出,扶了扶顶上乌纱帽,也不用通报,自有州衙小吏出门相迎。

步入陈设简约的签押房中。楚质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太守。”

放手手中毫笔,端起旁边的茶汤抿了口,提了下神,范仲淹嘴角露出一缕微笑,引手示意道:“不必拘礼,坐下吧。”

躬身微礼,楚质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也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范仲淹,根据他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切入正题了。

然而,楚质也不可能事事都猜测正确,却听范仲淹微笑道:“楚知县,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楚质顿时有几分愕然,什么时候雷厉风行的范仲淹也聊起家常来,心里虽然迷惑,但还是要回答的,还好这几日办的都是公事,也不怕据实以告:“按照太守的吩咐,下官已命人将购置的米粮尽数搬至修缮一新的仓库中。”

范仲淹轻微颔首,似乎很满意。淡然说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楚质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下,似乎有些了然,连忙道:“几日来下官采用循环渐降之策,将粮价逐渐降低,想必再这两日,粮价必然恢复正常,可安民心。”

“除此之外呢?”范仲淹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额眉轻微抖动了下,微笑已然敛去。

什么意思,笑容都没有了,楚质又不是傻蛋,这么明显的变化怎么可能觉察不出来,心里立时有些慌慌的,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心虚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仔细考虑片刻,依然毫无所得。

衙内公文有沈辽帮忙处理,井然有序的,没见出什么差错,城外流民有刘仁之和李明达在安抚,每日一报,十分正常,也没出什么乱子,公事没问题,难得是私事,楚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自己准备去拜访……的事情让人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自己还没有机会去呢,除非是神仙,不然谁能未卜先知,浮想联翩了一会,楚质还是很茫然,只能求助似的看着范仲淹,希望他能指点迷津。

范仲淹微微摇头,心中有些许失望,觉得楚质果然还是个官场新丁,经验不足,需要多加磨练才堪大用。

楚质见状,心中一惊,忐忑不安道:“太守,下官是否有所失误之处,万望明示。”

“失误,不对,你是失职了。”范仲淹说道。

不是吧,这么惨,失职的罪名可是很大的,弄不好要被革职查办,再想,楚质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失职了,幸好还等他求问。范仲淹已经提醒道:“如今已是盛夏,又逢旱灾,你当如何?”

当然是赈灾济民,不过自己不是已经在做了吗,楚质眉宇微锁,冥思苦想片刻,突然灵光闪烁,连忙叫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谨须防范。”

“还好,总算没有糊涂透顶。”范仲淹轻轻抚须,脸色销缓道:“那么。这几**在忙此什么?”

以现代的科技,若是救治不当,普通的疫病也能夺人生命,更加不说医学不发达的古代,真的发生了流行疫情,除非遇上华陀级别的神医,不然也只能束以待毙,这可不是开玩笑,历史上因为发生疫病而使得地方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的事情屡见不鲜。

没穿越之前,楚质可是亲身经历过两场变异疫情,虽然幸运的没有成为染体,但是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紧张危险气氛,如今听闻范仲淹提醒,顿时惊醒站起,冷汗冒了出来,连声说道:“是下官失职,糊涂,下官立即回衙准备。”

说着拱手行礼,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没听到范仲淹的阻止,步伐自然加快,出了签押房,一路小跑奔出了州衙。

这时,签押房内,顾通判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坐了下来,轻笑道:“以往惯例,施药济民本是州衙之职,不关钱塘、仁和两县之事,楚知县才上任不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难道范公也不知,还是别有用意。”

“有何用意?”范仲淹淡笑道。

“不好说。”顾通判说道:“此子沉稳有度、言行机敏,只要在任上历练两三年,定是治理州府之才,但范公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范仲淹微微一笑。似乎不打算回答顾通判这个问题,言他说道:“前些时候,朝中有人奏劾老夫在杭州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及公私兴造,伤耗民力,官家让老夫上书自辩,依顾通判之见,老夫该如何奏言。”

“此言差矣,范公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发有馀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此乃德政,荒政之施,莫此为大,岂是不节。”顾通判侃侃说道,显然十分支赞成范仲淹的行为。

“甚好,既然顾通判知老夫之意,那奏言折子就烦劳你了。”范仲淹笑道,顾通判立时瞠目结舌,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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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衙,楚质顾不上休息一下,立时将衙门的官吏召集起来,气冲冲的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起来,也不怪楚质这么生气,自己才上任,以前从来没有过治理地方的经验,而这些官吏在衙门多年,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可是从未见他们提醒自己要注意防疫。

吏滑如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自己平时表现得过于和气了,没人把自己这个知县放在心上,楚质寻思着,声音更加严厉起来,也不怪他这样生气,主要是他在害怕,疫情往往是死亡的代名词,楚质可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可不希望再步入后尘。

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被骂得狗血淋头,官吏们觉得很冤,茫然不知所措,听了片刻才明白是什么原因,就更加委曲了。

等了半响,当知县大人好不容易暂歇火气,在官吏们一致推举下,押司上前说道:“大人,职下与诸僚实在是冤枉,城中防疫乃是州衙职事,大伙在县衙从事多年,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叫职下们如何提醒大人。”

“州衙的事责!真的?”楚质怀疑道。

“的确如此,职下们绝对不敢欺瞒。”一帮官吏连忙诅咒立誓起来,废话,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打听就清楚,谁敢撒谎。

楚质也想通了,的确也是这样,官吏们不说,那还有刘仁之和沈辽,这两人一个在县衙日久,一个精通吏事,像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提醒自己一声,看来真是冤枉了人家,看着底下那些个可怜兮兮的官吏,楚质咳嗽了声,不好意思道:“嗯,是本官之误,错怪了各位,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说些恕罪之类的话,楚质还抹不开这个面子,而官吏们也深知上尊下卑的道理,知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能将姿态放得那么低,已经是难得的事情,如果直言道歉,他们反而惶恐不安,落上司面子的下场可很惨的。

如果这事不是关系前程,他们早将过错揽上身,然后再找个机会巧妙提醒,这才是为下之道,不像现在这样直言相告,虽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但官吏没人敢高兴,而是诚惶诚恐的说道:“职下不敢。”

要知道,官吏虽然没有品秩,在官场之中的属于最卑微的下层,薪俸微薄,有时甚至没有,但却凌驾于百姓之上,油水之肥,难以尽数,这些人可不希望为了一时快意而得罪了知县,丢失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不管他们是真的敬畏,还是在装模作样,楚质也没有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揭过此事后,认真问道:“往年,疫情来临……,或者预防商情来临,州衙是如何做的?”

“回禀大人,虽钱塘多年未发生疫情,但每逢盛夏,州衙总是沿街按里施药济民,有备而无患……。”怎么说也是在衙门里营生,就算没有做过,官吏们多多少少也了解情况,见到楚质询问,连忙解说起来。

楚质这才知道,原来在宋代,每遇夏季暑期,疾疫流行,朝廷与地方官施药济民似乎是一种惯例,只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是由州级官员组织实施的,而今却落到楚质身上,不过这个时候楚质的心思都放在预防疫情上,也没有空考虑范仲淹为什么这样做。

回忆了遍学过的防疫知识,疫苗,没有,消毒剂,没有,不过将就下,可以用生石灰代替,就是不知找不找得到,人群定点分离,喝开水,嗯,现在城外就是这样,看来自己虽然没有想到防范疫病流行,但是潜意识里却有这个念头。

佩服下自己,楚质看着纸上罗列的事物,当然,这只是初步方案,还要和人商讨、请教加以完善后才实施,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

“大夫?”押司茫然说道:“城里没几个大夫啊。”

“没有,怎么会。”楚质惊讶道,只不过是要找二三十个医生而已,让他们帮忙察看百姓的身体有没有异常,诺大的杭州城,几十万人口,不会连几个大夫都没有吧。

“大人久居汴梁,想必见惯医馆林立,名医大夫数不胜数景象。”为什么总说皂吏皆是灵巧之人,见到楚质惊讶神情,也猜测出几分来,不由苦笑说道:“然而这里并非汴京啊。”

楚质恍然,差点忘记,宋朝虽然重视医学,朝廷也设有各类医疗机构,但是这些太医、御医所负责的主要是皇室与朝廷百官,就连职位较为卑微的官员也难以有幸享受到他们的医疗服务,普通民众更不敢问津,一旦有病,只能四处打听不是官医,或秀才处士之类善医者帮忙,连汴梁城也是这样情况,更加不用说杭州了。

“那百姓有疾,通常是求于何处?”楚质问道,没有营业执照也成,懂医术就行,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道观寺庙。”官吏们回答。

有病了,找不到医馆,只能去寺观,怪不得杭州百姓那么喜欢求神拜佛,原来有时也是迫不得已啊。

楚质心中感叹,却没有忘记正事,挥手说道:“你们且先退下。”随后扬声呼叫:“来人,速请刘主薄归回,对了,还有沈公子……。”

不久之后,楚质、刘仁之、沈辽共聚于议事堂内,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寻自己过来后,沈辽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你运气真好。”

“什么?”楚质满头雾水道:“睿达兄,这话何意?”莫明其妙接了个苦差,又有得忙了,运气怎么也称不上好吧。

刘仁之好像听明白了,在旁微笑,居然轻轻点头,显然是赞成沈辽之言。

“真是不明白,范公为何会如此……。”沈辽喃喃自语,好像很嫉妒。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怎么在这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怎么在这

“也不尽然是运气。若非大人政事达练,通敏有才,岂会得到太守赏识,委以重任。”刘仁之在旁说了句公道话。

好像是在夸赞自己,楚质矜持微笑,感觉这回接到不是件苦差事,好处反而不少,只是不知道这好处到底是什么而已。

见到楚质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刘仁之解释说道:“施药济民、安抚民心,乃是为官者之仁政………。”

在刘仁之的明示下,楚质才渐渐了解,原来主持施药济民是一场功劳政绩,跟官员的绩效考评有关系,虽然说,每逢盛夏时季,疾疫流行,地方官员施药济民似乎是一种惯例,但惯例之所为是惯例,也就是说朝廷本身并没有要求官员这么行事。

古代升官降职,除去皇帝与当权大臣的主观好恶之外,讲究的无非是功过两字。有功必升,有过必降,最理想的时候,肯定是这样,当然现实往往很不理想,总是存在各种客观因素的阻挠,不过,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是官场的铁律,得到天下百官的拥护。

接着问题就来了,怎么证明一个官员有功呢,特别是地方官员,不在皇帝大臣们的眼皮底下,总不能偏听偏信吧,这个时候,各地监司、御史、通政司、采风史的功能体现出来了,同时朝廷也开始制订一套严密的官员升迁标准出来。

一般来说,地方官员的职责,无非是治理地方、教化百姓、征税纳赋、督促徭役、劝农

、讼狱、驿递、水利、仓库,等等,如果能能将以上事宜办得妥妥当当,井然有序,只能说得上是称职,未必有功。以这次杭州旱灾为例,各级官员努力赈灾济民,这只是他们的职责,做好了只是奉公职守。做不好就是失职,没有功劳可言,所以有些官员才会表现得很平淡,没有丝毫的热情。

在本应要做事情的基本上,做得更加突出,得到众人的一致赞扬,这才是所谓的功劳,问题在于,这个定义,界限十分模糊,就像这次范仲淹平息粮价,稳定民心,自然是场功劳,但未必能得到众人的一致赞扬,因为那些奸商肯定恨得咬牙切齿,不用指望他们说好话。

而预防疫病,施药救民却不同,疫情才不管什么贫寒富贵,谁染上谁倒霉,对于出面主持这项工作的官员,没人会说半个不字。私底下恶评也不成,不然就成为忘恩负义之辈,受众人指责。

所以说,施花济民绝对是场获取政绩、官声、民心的好差事,往年都是由知州亲自出面主持,现在让楚质负责,摆明是想让他进步啊。

当然,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果没有人扶持,或者一些机运的话,就算立了多少功,也只会成为别人的嫁衣,但楚质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机运不用说,对于楚质,皇帝赵祯肯定有些印象,而以楚质的人脉,自然不缺少扶持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辛劳几日,却能少奋斗好几年,楚质表面上谦逊微笑,心里却乐开花来,对于范仲淹的一丝埋怨顿时消失无影无踪,感激之情立时上升到一个难以攀升的高度。

其他两人自然看不出楚质的心思,感叹了番之后,随之收拾了心情,仔细观看楚质罗列出来的妨疫措施,你一言我一语的加以完善起来。毕竟说到与实际相联系,楚质考虑的还不够周到,难免有疏忽地方,而且由于两人的引发,楚质也想到不少新法子。

一个时辰之后,一份面面俱到的防疫实施方案,在三人的商讨下,立即成文,但还不能即刻实行,还要请示范仲淹。

仔细观阅方案,范仲淹一锤定音,批示道:“如此甚好,擢钱塘知县楚质,即日施行。”

短短一行字的批复,也预示着楚质几日的繁忙,要向各寺庙道观懂医术的和尚道士求助,要与药铺协商买药事宜,同时还要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了解百姓分布情况,考虑片刻,楚质毅然决然选择……微服私访。

说起来,楚质觉得自己也蛮可怜的,到任这么久。还没有仔细观看过自己治下钱塘县城是什么模样,知道的一些事情都是从县衙典籍上了解的,根本没有实地察看的时间,所以楚质决定借这个机会,定要在城里转几圈,不说做到熟悉透彻,但起码不要一个人走在街上时会迷路。

嗯,粮价降下来之后,街面上果然热闹许多,当然,这个热闹并不是指许多人挤在米铺前的热闹。而是切切实实的繁闹,一条长长的街道上,尽是说书的、说唱的、演戏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荡气回肠,随处可听到锣鼓哐铛响的动静,不时还听见有人大叫喊:“有钱的捧钱场,无钱的捧人场。”

看着附近林立的戏楼,楚质立时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瓦肆之中,随着城市工商业的发展及夜禁制度的瓦解,市民们的生活娱乐生活也得到进一步发展,有需要就有市场,瓦肆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作为城市商业性游艺区,瓦肆自然非常的宽敞,东京汴梁城最大的一处瓦舍有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可容数千人在内,在瓦肆里,演出的节目也多彩多样,有:说书、说唱、杂剧、傀儡戏、影戏、相朴、杂耍等,另外还有各种货药、卖武、饮食、纸画等小商小贩,不分昼夜,繁华之极。

而杭州城内的瓦肆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除了勾栏戏台没有那么多外,往来人群川流不息,热闹的场景毫不逊于东京,对此楚质很是欣慰,说明杭州百姓民心稳定,已经有娱乐的心思了。

顺着人潮,楚质一路走马观花的观看着瓦肆内的表演,什么杂技、走索、耍猴之类的演出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很精彩,却没能让楚质停留片刻,毕竟见识过太多新奇的事物,相对来说,这些表演也算是普通平常而已。

如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般,走了两三分钟,觉得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物事,楚质身体随之一转。准备离去,虽说这次微服出行有些公私兼顾的意思,但相对而言,还是公事比较重要,偶尔看看热闹也就罢了,可不能久留,毕竟旱灾未过,要是被人发现堂堂钱塘知县居然出现在城里的娱乐场所,也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影响不好。

“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忽然,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楚质微微一怔,带着几分好奇,向不远处的勾栏走去。

瓦肆里设置的戏楼称为勾栏,原意为曲折的栏杆,勾栏的建造形制借鉴了当时神庙戏台的一些特点,设立戏台和神楼,但又考虑了对观众的安置建造全封闭的形制,四周围起,上面封顶,演出可以不考虑气候和时令的影响。

勾栏实行的是商业化演出方式,对外售票,在其内部,一面建有表演用的高出地面的戏台,戏台上设有乐床,侧面是从里往外逐层加高的观众席,叫腰棚,其中正对戏台而位置较高的看台又叫神楼,相当于现代的高级雅座,最上等的座位叫青龙头。

楚质不笨,虽然身上有钱,但也不打算坐在耀眼位置让人辨认,掏出几个铜板,递给看门伙计,十分自然的掀帘而入,却见整个腰棚之内的座位已经被占满,还有几人零散的站在旁边,戏台上几个衣着华丽的伎人在表演,百多名观众不时发出阵阵喝彩。

听了几句台词,楚质可以确认,台上表演的正是当初在汴京赴琼林宴时观看过的杂剧,现在女伎人口中唱的那首曲子还是自己当日信手写的,艺术果然是无国界的,这么快就流传到杭州了。

只不过怎么没人付自己版权费,楚质理直气壮的寻思,浑然没有想过,自己“写”了那么多诗词,也没支付过人家半文钱。

身在勾栏之内,眼睛看着戏台上,然而楚质神思恍惚,思绪飘飞,十分怀念在东京时候的逍遥日子,洒脱张扬的好友高士林,面冷心热的弟弟楚珏,还有善解人意的……

“大人,大人……。”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仿佛有人在呼唤自己,楚质眼睛眨了几下,思绪渐渐回归现实,定神一看,却见身前多了两张灿烂笑脸,感觉很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两人是谁了。

“小民陈明、陈定见过大人。”两人见到楚质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

陈明、陈定?记起来了,不就是当日闹着要分家产的那两兄弟,初来上任时审理的案子,楚质自然有印象,稍微回忆就对上了号。

“原来是你们陈家兄弟。”楚质微笑,微微拱了下手:“最近如何,可还有矛盾需要本官主持公道。”

“在大人的教诲下,我兄弟二人幡然悔悟,已和好如初,不敢再烦劳大人。”陈氏兄弟讪讪笑道,却有几分感激之情。

“你们明白就好,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又云家和万事兴……。”出于本职,楚质滔滔不绝的教育起来,陈氏兄弟当然认真聆听,连连点头称是。

过了片刻,待楚质的训话告一段落,陈明才试探问道:“却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哦,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微服私访中,幸好观众的注意力还在看台上,没有留意这里的动静,楚质讪然抚了下鼻子,轻声道:“今日本官微服体察民情,你们不可张扬。”

宋代时候,百姓对于官员的态度,还没有明清时候那样敬畏,况且楚质的官声不错,陈氏兄弟也不会往坏处想,反而觉得楚质的确是个尽职好官,自然是连忙答应。

见到两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楚质也担心他们在言行中会泄露天机,提醒两人天气炎暑,要留意疫病萌发之后,就准备离去。

“大人,慢走。”这可不是客气的话,而是挽留,陈氏兄弟两人快步挡在了楚质前面,诚恳说道:“大人对我兄弟二人恩同再造,却未能报之,今日有缘在这里遇上大人,且时已近午,自当略备薄酒款待,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楚质的耳根子一向很软,而且陈氏兄弟盛情相邀也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考虑了下,楚质也就顺势答应了。

在陈氏兄弟的引请下,经过戏棚的通道,楚质来到勾栏的后台,看得出来,陈氏兄弟在戏班也有一定的地位,后台内的伎人见到他们引着外人进来,也没人上前拦阻,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心中猜测眼前的翩翩少年是何许人也。

与外面宽敞的戏棚不同,勾栏内部却另有乾坤,十几间房接连在一起,中间是幢精致的二层小楼,楼前花草点缀其中,显得有些清雅。

当然,陈氏兄弟也没引楚质向小楼走去,而是将其请入小楼旁的房间内,上了壶茶,随后陈定就忙开了,毕竟是临时起意宴请楚质,一点准备也没有,当然要去杀鸡,买鱼,备酒,本来陈明还在房里陪楚质聊天的,但是过了半响,陈定久不见归,自然坐不下去了,告了声罪,也出去探个究竟。

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几分钟,楚质感觉有些无聊,索性走出房门,在小楼前的花草丛中随意散步,寻思着是不是借陈氏兄弟两人不在的机会就此离去,下一秒,这个念头顿时了无痕迹,且似是梦中。

只见小楼二层的扶拦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头戴一只式样别致的银丝云髻儿,上穿一件乳白色的丝棉直裰,一身江南小家碧玉式的打扮简洁而明快,衬得她娇颜如玉,青涩中自有一股我见犹伶的气质,双瞳剪水看向楚质,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雪白的脸蛋浮现一抹红霞,渐渐的红透了整俏脸,使她俏丽中平添了一份妩媚,显现出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神态,那种美丽着实动人之至。

阴阳相吸,本就是大自然之中最神奇最奥妙的力量,此时无声胜有声,看着楼上娇美容颜,楚质也沉浸于这种气氛之中,半响才喃声道:“瑾瑜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微妙的暧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微妙的暧昧

看见楚质有些呆滞的模样。白瑾瑜抿嘴轻笑,楼上一缕轻风拂过,她身上那一袭轻柔白色的衣袂随风起舞,衬得少女如同妙曼仙子,轻灵欲飞。

蓝天白云,清风拂面,三月里冰雪消融,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所谓苍山叠翠,绿水悠悠,鸟语花香,鱼欢水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嗯,以上是楚质的想象,确切的说,只是幻觉。

就当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像两块正反电极的磁石相遇,定定而视,难舍难分之时。旁边的许七不甘被这样忽略过去,忍不住轻轻咳嗽几声以示存在,然而结果让他很是失望,大好七尺男儿站在这里,已经开口出声提醒了,两人居然还没有反应。

就在许七想着要不要给前面不开眼的小子一个教训时,却听白瑾瑜清脆悦耳的声音:“七哥,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请他上来一叙。”

犹豫了好久,察觉白瑾瑜眼眸中的微许哀求,许七轻轻点头,心里却祈祷今日的事情不要让苏月香知道,不然自己又要倒霉了。

“公子,楼上请。”

许七引手说道,声音生硬,带着几分不情愿,转身在前面带路。

楚质客气的表示了谢意,压抑了下心情,轻移脚步,顺着楼梯缓步而上,跟着许七来到了厢房门前。

许七就着门上木格,轻轻敲了两下,也没等他叫唤,在房门无声而开,白瑾瑜俏生生立在门前,红扑扑的小脸,粉腻腻的嫩肤。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力,一双美目清澈如水,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让人一望之下,不由怦然心动。

一股怡人香风扑鼻而来,楚质顿时觉得脑中清爽,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七哥,你先下去吧。”白瑾瑜道,清脆悦耳的嗓音之中,竟微微有些发颤。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共处一室……,脑海中浮现许多少儿禁止的影像,许七坚决的摇头,答应让他们两人相会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若是再让他们单独相处,苏大管事还不把自己给生剥活剐了。

看着白瑾瑜的那双又美又亮的眼睛,许七十分无奈的败退下来,悲哀的再次点头,临走之时狠狠的瞪了楚质一眼。与之擦肩而过时,低声警告道:“小子,待会给我规矩点,不然……。”威胁意味十足,当然,警告的声音的确很低,但恰好能让两人听见,也不知道许七是不是故意的。

白瑾瑜小脸微红,有些羞涩,飞快地瞟了楚质一眼,旋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楚公子不要介意,七哥只是……。”声音如蚊,最后还是说不出只是什么。

难道自己的人品真的那么不让人放心,楚质自嘲一笑,但这点胸襟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将许七的话放在心上,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秀丽如春日远山之上,晶莹的肌肤光洁胜雪,润美如玉的少女,芬香扑鼻,心口立时怦怦乱跳,竟然有些难以自持起来,突然觉得,其实许七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似乎心有所感,白瑾瑜抬起头来,半路之上碰到楚质灼热的目光,一颗处子芳心活蹦乱颤。连忙侧目而视,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神。

这时,仿佛为了发泄不满,许七走下楼梯故意放重脚步,噔噔噔的声音传来,破坏了这微妙的气氛。

“公子,请坐。”白瑾瑜俏脸酝起一抹鲜丽的胭脂,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房中布置素雅,摆设却非常简单,中间只摆着一桌二椅,一道纱绣屏风将房间分成两半,透过薄纱,隐约可见卧室内的绣床罗账及梳妆台,还有一些女子常用之物,具体是什么,楚质也没有细看,只是依言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楚质坐下之后,白瑾瑜从袖中伸出纤秀的手指,细如春葱,莹白如玉,轻柔的整理桌上的茶具,分盏,取茶团。注水……,架起小炉,用夹子取炭着火,执起执起轻罗小扇,微微摇动,炭火由暗红转明亮,过了片刻,炉中之水滋滋的沸腾起来,冒起轻淡雾气,适时,再用木勺将已经研碎的茶末放入沸水中……动作优雅。神情专注,仿佛已将楚质遗忘。

鼻间闻的不知是茶香还是美人香的气息,楚质似乎也有几分陶醉,只是静静的看着,呼吸放缓,唯恐打扰佳人,不久之后,无色的沸水渐渐转成青白之色,白瑾瑜取出几块明亮炭火,转息沸腾的茶汤归于平静,烟云袅袅,散发出阵阵清香。

青白色水涟如银河坠落,注入盏中,水花溅起,晶莹剔透的圆珠沿盏壁滚动,又回落盏底,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煞是好看,随后柔荑轻拂,一盏透彻如镜的茶汤无息放在楚质面前。

茶汤入口,喉舌生津,楚质的的脸上流露出赞叹之意,无声的赞美让白瑾瑜柔腻红唇勾起半弧,柳眉弯成一轮新月形状,配上整齐秀美的长长睫毛,眼波流动,犹如月中仙子,不似人间凡人。

然而楚质却没有留意,眼睛直定定的看着桌上空盏,轻声道:“离京之时,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回乡探亲了,还以为以后再无相见之日,没有想到会在杭州与你相遇。”

刹那之间,白瑾瑜满腔的喜悦在美眸之中点燃,明眸如星,好像一束绚丽火花。凝结成缠绕芳心的万道情丝,愁思未尽喜颜初开,这种动人心魄的美丽难以形容,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

楚质轻轻抬头,与白瑾瑜四目相对,痴痴凝望,默默无言,空气似乎变得很稀薄,在两人中间突然凝固,仿佛变成了一块透明导体,传递着彼此的关切、爱慕和思恋,情感如电流一般瞬息穿梭,闪烁出灿烂火花。

“我也是,当日在寺院见到你时,还以为是……。”白瑾瑜红霞扑面,一双柔美之极的杏眼中波光润泽,娇羞无限。

“以为是梦中幻觉。”楚质笑道,犹豫了下,又道:“当日我有事情要办,也不敢耽搁,没有随行相送,但我已吩咐长随暗中保护你…们,本想过两日前去拜访,只是琐事缠绕,实在是脱不开身,前两日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才轻松片刻,正打算寻你,却不想事情又接连而至……。”

嗯,能将跟踪尾随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说明楚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然而白瑾瑜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闪亮的眸子中掠过又惊又喜光彩,好一会儿,才柔声笑道:“我知道,钱塘楚知县,为官清廉公正,爱民如子的声誉,在杭州期间,我也没少听说,说起来我还没向公子道喜,民女见过知县大人。”

说着还真的站起来,柔身行了个万福,楚质有意避开,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闪躲,连忙伸手搀扶,不想动作过大,触及美人绵软无骨的柔荑,一股柔软滑腻之极的触感直刺他的脑门,心脏仿佛被一道轻微的电流击中,怦然颤动。

白瑾瑜清丽的小脸之上登时飞来两朵红云,衣袖轻轻扯了下,楚质才恍然醒悟,连忙松开手,坐了下来端茶掩饰,却浑然忘记茶盏空空如也,白瑾瑜也娇羞垂头,雪白纤细的头颈在阳光下弯成一个优美动人的弧度。

斑驳的阳光像水一样从窗口流泻进来,在房间里凝结成一团暧昧的轻雾,过了片刻,却听白瑾瑜呓语般的轻声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事情?”楚质说道,轻轻放下空盏。

“当日,你我初见,你…是如何知道我姓白的。”白瑾瑜光洁的脸上浮上一朵红云,流动的眼眸有几分好奇。

楚质闻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白瑾瑜胸前的两团高耸圆润之间,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如同上苍精心的杰作。

觉察楚质的视线,白瑾瑜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却连耳朵根子都羞得粉红一片,心中情绪复杂,有羞有怒,还有一丝骄傲及惊慌意乱,一双小手下意识的挡在胸前。

出于男人的天性,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两眼,楚质才将目光移开,咳了下,清声道:“你身上,有块美玉……。”

美玉,柔荑在胸前轻轻一按,碰触到自幼随身携带的玉佩,白瑾瑜才恍然大悟,柔嫩的小手伸向雪白的颈项,纤指滑入衣领细腻,找到牵系丝线,就要将玉佩取出时,忽然感应到楚质灼热的目光,俏脸透红,连忙转过身子,巧手轻拉,将一块圆形玉佩取出。

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亮,柔如月华,就算在光线充足的房间也掩盖不住它的光芒,玉佩周边缠绕着精心雕琢的祥纹,正面中央浮刻着一个小篆,正是白字,纤细葱指轻柔抚着玉佩上的白字,白瑾瑜秀眉悄然浮现出一缕哀思,一颗泪珠盈落在秀长的睫毛,摇摇欲坠,微微颤动……。

“瑾…瑜…,你怎么了。”楚质顿时慌了手脚,伸手就要安慰,却停在了半空,幸好还有些经验,连忙从怀里掏出丝帕递了过去。

晶莹的泪珠黯然滴落,白瑾瑜螓首低垂,根本无视楚质举在半空中的丝帕,圆润的泪珠一滴一滴的凝结、滴落、融化。

女人是水做的,但是男人却偏偏见不得其落泪,偷偷留意了下门前,没有发现旁人的身影,楚质小心翼翼的靠近白瑾瑜,右手托着丝帕,渐渐移近她的俏脸,轻轻的将泪珠拂去,左手半虚,有心落在美人香肩,犹豫了半响,最终选择凝固在空中。

肌肤顺滑细腻,虽然隔着一层丝纱,但触觉依然十分柔嫩,可惜楚质却顾不上体会,却见泪珠越拭越多,连着丝帕也有几分湿润。

楚质无奈轻叹,寻思着要不要找人借条毛巾来,不想一具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他的胸膛,却见白瑾瑜俏脸埋在他的胸前,身子不住轻颤,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

感觉全身仿佛被一股芬芳的处女之香包围起来,楚质手心冒汗,喉头有些发干,但听见白瑾瑜抽泣的声音,察觉其悲哀之意,心头一阵柔软,无声叹息,迟疑片刻,双手轻轻环扣揉抚安慰,手指到处,只觉柔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

效果似乎很明显,白瑾瑜抽泣的声音逐渐停息,不过楚质却感觉有些不妙,软玉在抱,温香扑鼻,胸前被两团软肉紧紧抵住,软绵绵的身子更是完全贴在身上,又清心寡欲了好几个月,楚质只觉丹田处的热气似乎准备燃烧起来,蠢蠢欲动。

楚质深深吸了口气,本想定下不宁的心神,却不想吸进的却是美人处子幽香,沁人心脾,整个人顿时燥热无比,热血汹涌,下腹处一股热力猛然上窜,像被电流击了一下,白瑾瑜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身子轻轻回缩顿时僵硬起来,一张洁白的俏脸胀得通红。

男人气血方刚,有时候身体某处总是有些难以把持得住,可以谅解,楚质也觉脸庞一阵滚烫,连忙松开双手,后退一步,而白瑾瑜身子却未站稳,失去支柱,自然向前倾斜,忍不住惊呼起来,楚质见状,连忙再上前伸手轻搂,温香软绵的身子再次落入怀中,让白瑾瑜一颗芳心活蹦乱颤,面上更是红得如要滴出血来,低眉垂目,粉面含羞。

“瑾瑜娘子,发生什么事了。”似乎听到楼上有动静,许七连忙叫道,快步跑了上来,或者是时刻准备着,许七上来的速度非常之快,才几秒钟而已,就到来房门,急忙的打量着房内情况。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茶汤灼了下……。”而这时,白瑾瑜俏生生坐在椅子上,纤手执起煮茶之炉,往桌上茶盏分茶,沸腾升空的雾气将她的小脸蒸出阵阵晕红。

“灼伤可严重,是否要请大夫?”许七关切问道,目光却满是狐疑的打量楚质,发现他安分守己的坐在旁边,端茶细品之时,心中越加的怀疑起来。

就当许七准备好好观察,以发现端倪时,却听白瑾瑜说道:“烫了下而已,连痕迹都没留下,何须请大夫,反到是,都过许久了,却不见施姨返回,也不知道发生何事,还有劳七哥到外面询问下。”

一听就知道想打发自己离开,许七还能有什么办法,满面狰容的瞥了楚质一眼,再次不安的走下楼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执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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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纯洁的友谊

第二百九十章

纯洁的友谊

“娶你为妻,……我们立刻就成亲。”白瑾瑜整个人都痴了。定定坐在那里,仿佛千百年来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过,心头久久回响着那几个字,蓦地涌上一股莫名的幸福、喜悦、满足,过了半响,才意识到这话里也隐藏着另一个意思。

“你知道了?”白瑾瑜低下头来,声音微细,心中有些莫名的彷徨,滑润柔荑反握紧抓住楚质手掌,用尽了全身力气,不肯放松,好像害怕他突然间消失一样。

“略有耳闻,成亲之前,总要先了解下妻子的家境,唯恐送差财礼惹泰山大人不满意。”楚质故意笑道,仿佛明白她的不安,伸出双手轻轻握住白瑾瑜娇细的柔荑,想传达给她无形的信心、力量。

感受到楚质的动作,但是白瑾瑜依然有股难言的紧张,螓首轻抬。清丽如一潭碧波的眼眸闪烁着丝丝焦虑,看着楚质的眼睛,发现目光里没有丝毫异常之后,惊颤的心灵才稍微安定些。

抛开客观原因不提,作为汴梁城名门世家家主许宣的女儿,白瑾瑜生下来可谓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许宣把对白素卿的愧疚所化成的思念与怜爱全部倾注到她身上,锦衣玉食珍宝明珠从来不缺,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白素卿没有嫁给许宣,不要说正妻平妻,连妾都不是,所以白瑾瑜只是一个私生女而已,虽然得到许宣、许汉卿这些人的承认,但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在古代,名分这东西是非常重要的,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这个名,就没有说话的资格,更加不用说其他了。

嫡亲子女能继承家业,就算是庶子,如果父亲偏爱的话,也能分到些微财产,但是私生子女却没有这个权力,只要族谱家谱上没有这个名字,那只能是外人。得不到朝廷官府的承认,连社会舆论也不会偏向。

当然,以许宣的权力,将白瑾瑜的名字纳入家谱中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就算有人表示疑义,只要他坚持已见,绝对没有人再会反对,主要是因为白瑾瑜是个女子,毕竟北宋的女子虽然有些地位,但仍然属于男人的附庸,迟早要嫁出去的,反正送亲财礼由许宣自己出,挂个名字对宗系旁支子弟也没有影响。

如果是个私生子就不同了,会直接或间接的威胁到某些人的利益,必然引起强烈的异议,不过尽管许宣再三明言暗示,但性子倔强的白瑾瑜,由于白素卿的关系,终于没有同意许宣的决定。

而如今,白瑾瑜心底深处,或者会闪过一丝后悔吧。可以想象,在等级制度森严、极为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双方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份地位,就算有打破这块壁垒的勇气,却未必能享受这份幸福。

遥想当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之恋,如果不是卓父心软,且司马相如自己争气,怕事情又是另一个结局了,王子与灰姑娘、公主与马夫的事故,永远只是一个梦幻的童话,如同色彩斑斓的气泡,哪怕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时间一到,定然会自动破灭。

时代的规矩就是如此,只要还想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混,大家都会自觉遵守规则,既然需要名分这件光鲜的外衣,谁也不敢将其脱下,或许,只有皇帝是个例外,因为他是制订规矩的人。当然,也有些强势人物可以做到无视任何规则,大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而无论是白瑾瑜还是楚质,都没有达到这个地步,一旦做出挑战底线的事情,定然受到众人的口诛笔伐。

不过,名分的问题也好解决。只要白瑾瑜肯松口,想必许宣非常乐意答应的,但对于楚质来说,也意味着麻烦的开始,要知道许家虽然处事低调,世人少闻,但并不代表其家族势力微弱,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女子出嫁,尤其是深得家主宠爱的女儿,无论名分是嫡出还是庶出,岂会容忍其不是正室。

当然,这话扯得有些远了,现在白瑾瑜所忧虑的还仅仅是,楚质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歧视自己,至于楚质,或许潜意识里隐约有所察觉,但是现已沉迷于美色之中,一切忘乎所以,哪里还考虑得那么远。

“我只是个……,你会不会…因此而…厌离……。”白瑾瑜心慌意乱,一双美目直定定的看着楚质,浮现出紧张之色。

“当然不会。”楚质回答得十分决定肯定。

爱情往往是盲目的,况且楚质的眼睛里的确透露出无比的真诚。绝对没有丝毫撒谎之意,所以白瑾瑜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唇角绽放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如同含苞待放的鲜花,分外吸引人的眼球,这可从楚质凝滞的目光中看出来。

值得说明一下,未穿越前的楚质,固然是某个公司的小白领,但工作的地方以雄性居多,偶有女性,都是大妈级人物。而且出生于八十后,多多少少有些宅属性,据此可以推测,每年光棍节狂欢时,肯定少不了他的身影,所以,当他与美女近距离接触处,经不起诱惑也很正常。

含羞低头避开楚质充满侵略性的注视,白瑾瑜心口怦怦乱跳,犹如鹿撞,但何尝没有喜悦之意,乍一低头,又迅速抬了起来,与他情意绵绵的目光接触,便再也分不开了,四目相接,电光闪烁,直到……

咳、咳、咳,重重的咳嗽响起,房门外出现许七的身影,阴沉着脸,眼睛冒出阵阵惊天杀气,直刺楚质,确切的说,是狠狠的盯住楚质揉抚白瑾瑜细嫩柔荑的双手,大有拔刀直斩的意思。

沉醉于浓情蜜意的鸳鸯如梦初醒,白瑾瑜俏脸腾的下布满红云,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过了几息才恍然醒悟,闪电般缩回纤手,掩藏与衣袖内,心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兴奋感。

相对而言,楚质的心理素质却强了些,只是讪然微笑,空荡的双手顺势端起桌上的茶盏往唇边凑,却浑然没有留意茶盏并不是他面前的那一个。

敏锐的发现这点,许七登时怒发冲冠。眼睛睁得大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目光再次升级,仿佛暴怒的狮子,随时要吃人一般。

“七哥,上来可是有事?”楚质说道,语气中还着丝讨好的意味,并不是害怕许七,凭着身体的强度,单挑应该没有问题,但奈何却有些心虚,怎能理直气正的翻脸。

许七不答,面皮紧绷,愤然的瞪了眼楚质,上前一步,却不是跨门槛入内,而是身体侧让到旁边。

“瑜儿,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一个成熟妩媚的绝代佳人出现在书房的门口,只见她娇容艳丽,体态轻盈,化着精致妆容,一头乌黑青丝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一双美丽的杏花眼明亮有神,闪动的睫毛上是一对细若柳叶的眉毛,身材修长,曲线曼妙,莲步款款,百媚横生。

“洛姨,你回来了。”白瑾瑜口中呼道,站了起来,卷起一阵香风疾行过去,拉着那女子的手,小脸浮现惊喜之意,也不知是见了此人而高兴,还是因为避过这劫而喜悦。

据楚质猜测,应该是后者居多,毕竟看清来人之后,他也松了口气,十分的庆幸那成熟妩媚的美女不是苏月香,与此同时,楚质还注意到,除了许七之外,还有两人站房门走廊那里,却是陈明陈定兄弟。

“想必这位就是钱塘楚大人了,民女洛小仙有礼了。”

就当楚质想着与陈氏兄弟打个招呼时,却见那妩媚美女步步生姿的走了几步,眼横秋水,眉拂春山,秀色照人,优雅的施了下礼节。

美女就是美女,一举一动之间,自然有一股让人心醉神驰的魅力流淌出来,然而在白瑾瑜面前,楚质却没有表现出不堪来,况且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在东京汴梁参加各种宴会时,早被那些歌ji舞女迷得神魂颠倒,怎么还有如今的名声可言。

“…楚公子,洛姨是小姨的姐妹。”迟疑了下,白瑾瑜俏脸微红道:“洛姨,你不要客气,楚公子是……我…和小姨在汴京的朋友,为人很和善的。”

“楚大人的官声,我自然清楚,闻名许久了,只是无缘一见而已,若是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当初早就该壮着胆子前去拜访才是。”洛小仙说着,伸出葱玉纤指,仪态万千的绕了下身前青丝秀发,丰润透亮的缨红柔唇露出一抹不明笑意。

洛小仙是舞伎出身,且在瓦肆勾栏里澌混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什么风月情事没有听过,一双迷人妙目更是不知道见过多少污秽场面,也更加明白,男女之间,任何关系都有可能发生,就是没有纯洁的友谊。

况且,刚才许七不放心走在前面,恰好挡住洛小仙等人的视线,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并不是耳聋之人,两人单独共处之事,没有说话的声音,此时无声胜有声,反而能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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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只有三千字,扣下一千字不发,因为明天单位有个外出的大行动,从早上8点到下午6点这段时间都要忙,中午不得休息,可以料想,肯定很累,留下一千字,明天还可能拼下三千,不然未必有那个毅力再码字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洛小仙的盘算

第二百九十一章

洛小仙的盘算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白瑾瑜俏面生霞。光润白腻的肌肤上渗出一片娇艳,如同羊脂白玉上抹了一层胭红,白色衣裳上明显有几处凌乱折痕,况且在看向楚质时,一双清澈透亮的明眸闪耀着水润的情意,洛小仙又不是瞎子,岂能视而不见。

白瑾瑜还比较单纯,听不出来洛小仙双关语意,但是许七和楚质却若有所思,但也不敢肯定,因为她已经微笑招手道:“大郎、二郎,还不快些过来拜谢楚大人,若不是得他明断,你们如今还势如水火呢。”

“班主,早和你说,我们兄弟请来了位贵客要返回招待,可你偏偏不让,现在知道来人是谁了吧。”口中苦笑,陈氏兄弟却没走入房中,只是在门外遥遥行礼道:“大人,劳你久候。实在是罪过。”

“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却让我怠慢了大人。”洛小仙娇媚的埋怨起来,没有丝毫做作之意,柳眉轻弯如月,微微紧锁,给人悔之晚矣的感觉。

“洛姨,刚才你去忙些什么了,怎么去了几刻钟还未回来。”白瑾瑜轻声道,在洛小仙不时暧昧的目光下,有着被看穿了的心虚,自然想借机加以掩饰,却不想就此一问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因为洛小仙清楚的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一个时辰有余,怎么在白瑾瑜口中却变成了短短的几刻钟,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口误,但洛小仙更加愿意相信,坠入爱河的少男少女总是忽略美妙时光的流逝。

红唇勾出一道诱人的弧线,洛小仙笑得更加暧昧起来,侧了下身子,微微挡住白瑾瑜,纤手巧妙的为其扯平了衣裳的痕迹,本来白瑾瑜还有点愕然,觉察她的动作后,微红的脸颊立时如同熟透的苹果,红润润的。似要滴出水来,螓首低垂,挨着洛小仙的香肩上,瞧那模样,怕是恨不能埋在她怀里不见人。

纤手抚了下白瑾瑜的丝云秀发,洛小仙心中再无怀疑,隐秘的瞥了眼楚质,妩媚的美目闪烁着些微得意之色,口中却柔柔说道:“能有什么,还不是那些烦心事,班园如今存亡难料,洛姨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陪瑜儿了,负了月香之托,心中有愧啊。”

白瑾瑜生性纯良,闻言暂时忘记自身的羞涩,无比关切的说道:“洛姨,你不是说生意不如前而已吗,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

不说严重些,怎么让人心生怜惜啊,洛小仙暗自忖思,妙目流盼。满面忧愁道:“一日不如一日,长此以往,却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洛姨,你不必担忧,生意不如前,可能是由于前些时候粮价上涨,民心不稳,大伙都没有玩乐的心思,如今价格降了下来,班园迟早恢复往常热闹的。”

纯良并不代表没有惠心,白瑾瑜稍微思索便抓住问题所在,柔声安慰道:“况且与前两日相比,今日的彩棚不是满座了吗,说明生意开始好转了。”

“笨瑜儿,跟了月香多年,怎么没学会她的一点机灵劲。”洛小仙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丝毫迟疑,口中说道:“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常开场锣鼓响起时,彩棚内是多么拥挤的场面,连站立之地也没有,而如今,只有寥寥的数人,可是生意之清淡。”

说着,洛小仙还真有几分无奈的感叹,要知道勾栏戏班的主要经济来源,并不在于门票收入多少,而是在于有多少人打赏。一张门票按座位好坏,可分为几文钱到十几文钱不等,买票的人再多,相对来客们看戏看到心情爽快时,一掷千金的赏钱来说,微薄的门票收入岂能放在洛小仙眼里。

刚开始的时候,听洛小仙说戏班园子前途未卜,存亡难料,陈氏兄弟还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虽不敢出言反驳,但脸上也露出不以为然之色来,现在听得最后几句话,回想起以前勾栏彩棚爆满的场景,顿时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不已,同时愧疚的请罪起来:“班主,都怪我们兄弟无能,让你失望了。”

“此事与你们无关,不必自责。”洛小仙柔声道:“况且近日来,你们为了戏园可谓是费心若心,数日通宵达旦,连头发都白了数根,我怎能忍心怪怨。”

这番话让陈氏兄弟心中感激涕零之余,更是满面诚惶诚恐之色。大有无颜以对洛小仙礼遇恩情的意思。

“洛姨,事情既然如此紧重,为何不早告诉小姨和我。”白瑾瑜说道,秀眉轻蹙,有些为难的样子:“这几日小姨在忙其他事情,抽不开身,如果洛姨不嫌弃我技艺低微……。”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洛小仙伸手制止了。

“瑜儿,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洛小仙说道,明显是在拒绝白瑾瑜的提议。

找苏月香、白瑾瑜救场。洛小仙心里当然有过这个盘算,然而却有些顾虑,一是白瑾瑜的身份,瓦肆勾栏不同于汴京的风雅场所,说是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也不为过,如果让许大官人知道是自己让他的女儿在这么个地方登台表演,那就要掂量下后果会如何。

其二,正如洛小仙自己所说的,找人救场毕竟只能应付于一时,等苏月香与白瑾瑜离开之后,稍有起色的戏园还不是恢复如初,这还有什么意义,反复无常的变化,说不定惹得观众不满意,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当然,眼看生意日渐冷清,洛小仙找苏月香、白瑾瑜救场的心思就越浓,特别是这两日,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开口求助,救场如救火,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还有什么资格谈及将来,至于白瑾瑜的问题,大可借用纱布屏风之类的摭挡,用不用抛头露面,朦朦胧胧的,说不定更加能吸引人,然而,此时此刻,洛小仙又改变了主意,主要是因为楚质的原故。

对于楚质县官的身份,洛小仙其实并不在意,常年混迹于风月之地,她什么人物没有接触过,上到高官爵勋,下至士子百姓,区区的知县。杭州就有八九个,勉强能入得了她的双目,却没有让她另眼相看的资格。

但是楚质却不同,抛去知县身份,还是个声名直逼宋祁的才子,诗词流传甚广,虽还未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了,起码待字闺中的千金,或者歌ji舞女们,对于楚质的某些诗词可是欣赏不已,时常传诵什么直教生死相许之类的字句。

现在外面戏台上演的剧目,就是以问世间情是何物开头,再以死同一个椁收尾,虽然已经再三出演,但依照有人买票观看,而且无论戏剧演员如何卖力演出,表演如何到位出彩,也无人鼓掌,一但唱起两首词曲来,喝彩声立刻接连不断,可见这些观众都是冲这两首词曲来的,也可知道楚质诗曲受欢迎的程度。

所以当听说楚质到钱塘上任之后,且不提有多少怀春少女会彻夜不眠,连那些歌舞伎人们也兴奋难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就能第一时间收集到楚质的最新诗词,不用再拾人牙慧,而楚质也不负众望,几首佳作面世,让她们顿感名不虚传,心中浮想联翩。

可惜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因为上任以来,除非忙于公事以外,楚质似乎极少在外走动,连宴会也很少应邀出席,这让许多有心人失望不已,洛小仙就是其中之一,但她所想的却无关情事,而是想着怎么利用楚质的才情,以获取最大限度的商业价值。

不过,人有自知之明,洛小仙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或有机会与楚质见面,但是想让他尽心帮助自己,可能性不大,却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似乎福星高照,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出现了。

而且,还与自己的小侄女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这个发现让洛小仙欣喜若狂,心思流转间,洛小仙就打定了主意,不哄骗出几首绝世词曲出来,绝对不让楚质那么轻易离开。

这可是为戏园独家创作的啊,光是凭着这个名头,肯定吸引许多观众,况且,有了这层关系,那以后诗词岂不是源源不断,不用担忧只是一时起色而已,洛小仙心里盘算着,看楚质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一只能下金蛋的宝贝鸡。

“只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怎么还没有一点反应。”洛小仙心里嘀咕,口中幽幽说道:“瑜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能帮我一时,却帮不了一世,这事还得依我自己解决。”

美人哀怨忧愁的时候,真是让人我见尤怜,然而,楚质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大有继续冷眼旁观的意思,让洛小仙恨得牙齿直痒痒。

“那洛姨可想出了解决之法?”白瑾瑜关切问道。

还是小瑜儿最贴心,决定了,如果某个人再不开口,自己一定要说他坏话,洛小仙暗恨忖思,表面上很是无奈的说道:“办法倒是不差,只不过难以实施,除非有人能够写……。”

洛小仙本想说写几首诗词的,但觉得这样太明显,立即改口道:“写个引人注目的新剧本出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偶尔改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偶尔改行

俗话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剧本的好坏决定了戏剧的成功与否,说白点就是决定了观众是否愿意掏钱打赏,其重要性可想而知,然而编个剧本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古代并不像现代一样,能通过各种途径吸取诸多必要资讯,东拼西凑的,编个好剧本不易,但弄个一般的却不难。

要知道古代戏剧开始的时候与祭祀密切相关,后来经过发展,慢慢演化成为戏剧,到了唐朝,或者是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的信徒,寺院戏开始在民间盛行,宋朝建立,制订宽松的惠民政策,因为没有战乱,经济得到快速发展,瓦肆文化应运而生。

随着观众的需求,剧场也已由平地设坛演进为专供戏剧演出的戏楼勾栏。且戏剧本身也从优戏的滑稽转变成为叙事、抒情为主,正是由于这种情况,对于剧本的要求也更加的高,因为经过十几或几十年的熏陶,观众已经不是随便几个逗趣就能糊弄过去了。

特别是杭州这样的大城市,厢坊之中不知有多少个勾栏戏园,可是剧目就是那么几个,重复再三的观看,是人都会产生厌倦感,观众不捧场,戏园自然要想方设法加以改进,所以有时候同一剧戏,但是却有不同的十几个版本。

只是这些剧本都是大同小异,长久下去,百姓也瞧出端倪来,自然不再买账,经过不断的探索,戏园发现能行之有效的吸引观众的办法只有一个,毕竟大多数百姓都是比较喜欢喜新厌旧的,唯有不断的推陈出新,才能保证戏园长盛不衰。

但推陈出新谈何容易,这点陈氏兄弟深有体会,他们在戏园中的职务,就相当于现代的编剧,负责编收集素材写剧本,问题在于,两人是农户出身。大字是识几个,且也走南闯北过段时间,也有些见识,但毕竟不是专业出身,平时滔滔不绝的说上几段奇闻逸事不成问题,而要他们将故事编成剧本,那就着实为难他们了。

不是不懂编写,而是编成上演之后观众并不感兴趣,就像他们前不久,以自身发生的事情为原型,编了剧楚质断案的戏,上演后反应平平,前面两三天观众还觉得新鲜,过后就没了兴致,连个叫好声都没有,更加不用说打赏了。

这让陈氏兄弟非常的失望,如今再听洛小仙的愁怨声,顿时满面的羞愧,如果不是觉得在此时此刻,不能对不起美女班主往日来的照拂,两人肯定无颜留在勾栏。掩袖而去。

其实也不怪他们,编一剧好戏,多多少少要有些才情,然而在宋代优待士大夫的国策下,有才情的人哪个不有意于科举功名,就算偶有些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文人,也纷纷给些大戏园拉拢而去,有几分傲骨的,甚至宁愿饿死在街头,不也愿意混迹在士大夫们眼中极为卑贱的勾栏之中,所以说剧本易得,好剧本难求,正是勾栏戏园里存在的普遍现象。

真实的历史中,只有在几百年之后,蒙元入侵中原,将汉人视为奴隶,一些文人士子对蒙元政权极度不满,就算引颈死于屠刀之下,或者宁愿从事以往眼中的卑贱行业养家,也不愿屈膝从贼,不过,就是在武夫当国,文人如草芥的情况下,戏曲得到大大的发展,到了明清时期,难登大雅之堂的戏剧,反而成为上层社会接受的主流文化。

不过如今多了个楚质横空出世,也不知道戏剧的辉煌到底会提前降临,还是推迟多几百年才得以发展。

洛小仙不知。也不管戏剧的兴盛辉煌将在什么时候出现,现在的她,只关心自己花费数年心血创建而成的戏园还能不能经营盈利,如果不能,趁着还没有关门,尽早找个买家盘出去,但没到最后关头,她也舍不得这样做,况且盘卖戏园之后,那些跟着她多年的伎人们该如何安排,也是困扰她的问题。

毕竟相处日久,大家有感情了,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而事情的转机就在那个沉默不语的楚质身上,纤手拂着白瑾瑜的秀发,见楚质还是没有表示,洛小仙心中很是不爽,小心眼地寻思着,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向月香谗言几句,做回棒打鸳鸯的事情。

剧本,白瑾瑜秀眉轻蹙,这个还真是没有办法,如果说是琴曲乐谱她还能帮衬几分。或者编排几场舞蹈也没有问题,但是很少接触戏剧,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实话,洛小仙何尝不清楚白瑾瑜在琴乐方面的天赋,只不过戏剧对于声乐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反而要有些偏俗热闹的才好,因为面对的都是普通百姓,太高雅的音乐可能还听不懂。

看到白瑾瑜蹙眉时候,楚质依然不为所动的模样,洛小仙心中开始怀疑起来,难道两人的关系并非如同自己所想。不然见到心仪之人为难,他不出来解忧也就罢了,怎么连柔情软语也不说上几句。

芳心动摇,洛小仙有些沉不住气,妩媚的脸上笑靥如花,道:“瑜儿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戏园不倒,办法终归会有的,况且大郎和二郎多日来的辛苦并非没有结果,也编排出一场新戏来,只不过……。”

美目轻瞥了眼楚质,洛小仙微笑道:“只不过还需要加以完善,差几首词曲。”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来,递给白瑾瑜,似是有备而来。

“原来洛姨早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白瑾瑜并没有怀疑洛小仙的用心,而是由衷的感到喜悦,小脸缩放出欢喜笑容,如一朵在风中飘荡的百合,优雅而秀丽。

接过微厚书册,白瑾瑜顺手翻阅起来,才翻开两页,俏脸却露出迟疑之色,看着洛小仙,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浮现着丝丝不解。

“瑜儿,怎么了,莫非剧本有什么问题不成?”洛小仙明知故问道。

“洛姨,这戏……,好像与外面演的,并没有不同之处啊。”犹豫了下,白瑾瑜决定实话实话,以为是洛小仙拿错了剧本。

“瑜儿,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剧本比正在上演的多加了几段内容。”洛小仙笑道,靠近白瑾瑜,翻开书册指出不同之处。

还说是新剧本。简直就是换汤不换药,固然是多加了几个段子,但观众未必就会喜欢,想到这里,白瑾瑜未免有些担心道:“洛姨,这样子可行吗?”

“唉,我也知道这样做未必可行,但八月十八就快到了,到时观潮大会之上,按照惯例各家班园要同台献艺,虽没有胜败之分,但如果得不到百姓的肯定,以后戏班怕是再难以维持,而这出戏是目前最受欢迎的,大家已耳熟能详,表现平平总比献丑好,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啊。”洛小仙说道,嘴角泛出苦涩的笑容。

戏园不同于朝廷与显贵之家豢养的歌伎乐人,百姓的口碑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若是得到他们的交口称誉,那以后就不用愁没有生意,反之亦然,一旦观众觉得这戏园不行,那后果可想而知。

而观潮之时,在全城百姓面前献技,一个不好,戏园可承受不了这个后果,只能慎重再慎重,若非如此,洛小仙也不会将心计用在纯真的白瑾瑜身上,其实也可以想像,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以苏月香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心白瑾瑜与她接触。

“洛姨……。”仿佛体会到洛小仙的心情,白瑾瑜有心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细白柔荑紧握着她的纤手,清亮眼睛眨了下,才轻声道:“你放心,瑜儿帮你。”

“帮我什么。”洛小仙笑道,感觉心情好了些。

“想几首词曲,帮你把剧本完善。”白瑾瑜说道,神态十分坚决。

还是小瑜儿最温心,以前没有白疼她,抱了下白瑾瑜,洛小仙妙目闪露出阵阵暖意,随之眼角余光看见楚质的身影,恨意又萌生起来,大骂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瑾瑜……娘子。”观望了许久,楚质终于上场了,上前两步,开口叫唤,不过在许七威逼的目光下,无奈的多加了两字。

“嗯,…你…何事。”白瑾瑜俏脸微红,螓首微垂,快要挨在洛小仙的香肩上了。

“剧本,可借来一观?”楚质轻声道。

剧本,在戏剧没有公开上演之前都是保密的,这点白瑾瑜十分清楚,虽然心中对于楚质的要求千肯万肯,但也要求得洛小仙的同意。

小子,你终于忍不住了吧,洛小仙心里正小有得意,况且这本就是设想之中的事情,怎么会不肯许,自然是点头应允,见此情形,白瑾瑜双臂轻伸,露出皓如白雪的手腕,捧着书册送了过去。

在接过书册的刹那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楚质倒是神态自若,而白瑾瑜面上红霞却有扩散趋势,当然,这种小细节,也只有有心之人,也就是洛小仙和许七察觉而已,至于陈氏兄弟,两人还在走廊上愧疚的自我反省着。

对洛小仙的诡异微笑及许七的怒目视若无睹,楚质捧着书册,随意的翻开观看起来,也不知是否错觉,在翻开书页的瞬间,他总感觉书册有股淡雅清香缭绕,刹是好闻,或者是书墨之香吧,想到某个可能,楚质直接将其排除,将注意力放到书册内容上。

生死相许,戏名很狗血,内容更加狗血,说的是某位女子扮成男人,到书院求学,再与某个才华横溢的书生相知相恋的故事,具体内容不用尽述,无非是爱怨情仇的套路,似曾相识,但又不是那个著名传说,不过看到开头与结尾的词曲都是自己的,楚质还是有点得意的,怎么说呢,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看在有人为自己宣传的份上,就不追究他们盗版责任了,正当楚质为自己的宽宏大量自得之时,却听洛小仙问道:“楚大人,你觉得这戏如何?”声音很轻柔,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同时还有点儿期待。

沉默了下,楚质斩钉截铁道:“俗,庸俗之至,特别是新加的几段,不仅纯属多余,而且不堪入目,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呆滞了下,洛小仙大受打击,柳眉竖起,如玉贝齿轻咬红唇,美目闪烁点点焰光,要知道新的几段内容,可是她费尽了心思才想出来的,而今被人这样否定,就算评价的人是声名赫赫的才子,她也不甘心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贬低。

“洛姨,你怎么了……。”发现洛小仙气急败坏的模样,白瑾瑜并不知情,所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陈氏兄弟倒是知道原因,可一个是知县大人,一个是自家东主,都对自己有恩情,帮一个得罪一个都不是好选择,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顿时决定装聋作哑,默不作声,心思暗暗忖思,反而大家都以为剧本是他们所写,那就由自己背这个黑锅好了。

“听大人之意,似乎对戏剧大有研究,还望不吝赐教。”气急反笑,洛小仙说道,心中却腹诽,若是没有这个本事就闭嘴。

“简单,笔墨伺候。”楚质悠然自得道,好像浑然不觉洛小仙话里的讥讽。

房中几人面面相觑,有些琢磨不准楚质的意思,但还是洛小仙率先反应过来,管他什么意思,大名鼎鼎的楚才子要动笔,留下的墨宝价钱可不菲,连忙屋内抽屉中取出笔墨纸砚等物排放到桌子上。

就在洛小仙想要研墨时,却发现白瑾瑜已经挽起衣袖,伸出几根葱玉纤指,妥当的拈着墨条,滴了几滴水,仔细地在砚台上均匀研磨起来,过了片刻,白皙小脸红润润的,而眼眸却漾起了阵阵涟漪。

红袖添香的感觉自然不错,如果没有几个闲杂人等那就更加完美了,楚质心中感叹,慢慢的静下心来,寻思着应该写些什么戏曲,窦娥冤?反映官场黑暗,不行,那不是打自己脸吗,白毛女?太反动,否决,西厢记?好像不错,但那是宣扬**的,影响似乎不怎么好……

目光落在书册之上,楚质心中一动,既然有现成的,那何必再多想,稍微加快了下,朝白瑾瑜微笑,顾不上欣赏她小脸泛红的娇俏,提笔沾墨,过了良久,一个美丽、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立即提前了好几百年面世。

完之后,看着自己的大作,楚质非常满意,觉得自己哪天在官场混不下去,改行当个剧作家也不愁没钱养家糊口。

“这么快就写完了?”洛小仙很是怀疑,才几刻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写出什么好剧本来,不过这笔字倒是不错,刚才怕有所打扰,所以没敢靠近,现在见楚质搁下毛笔,不由满面的怀疑,纤足移步上前,仔细打量起来。

“只是粗略的写了个提纲,细节方面的内容还没有完善,不过有这个应该可以了。”楚质淡然说道,话里却透出绝对的自信。

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免得没有回缓的余地,美目轻轻瞟了眼楚质,洛小仙却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拈了页楚质所写书稿,低头细读起来,而白瑾瑜也凑了上去,清亮的眼睛露出好奇之色,想知道楚质写的是什么内容。

乍看之下,只觉楚质写的文字十分直白,丝毫没有行文风韵,与他的才学名气非常不符,心里还有些奇怪,但细细阅读了几百字,慢慢的沉醉于故事情节之中,从英台别家再到草亭相会、柳荫结拜、……十八相送、英台抗婚、楼台会,……直到最后的坟前化蝶。

“……魂魄在天已化蝶,一起飞愿争万世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传说让白瑾瑜与洛小仙沉迷其中,甚至感同身受,身体发颤,眼眶微红,盈起了泪花……

许七发现了异常,一阵莫明其妙后,忍不住开口道:“瑾瑜娘子,你们怎么了。”

仿佛从云端返回到人间,洛小仙与白瑾瑜渐渐清醒过来,但神情还有些恍惚,情绪久久不能平息,这让许七非常着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楚质在那边没动,还以为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呢。

半响之后,两人终于恢复了理智,不约而同伸出娇细纤手揉了下湿润的眼睛,接着看向楚质的眼神立时浑然不同,充满了……崇拜。

“大人,这份书稿能否送与……。”洛小仙说道,带着一丝期待的哀求,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和刚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面对白瑾瑜柔情似水的目光,楚质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没有忘记说道:“自然可以,但我没有时间加以补缺,内容还须你们自己完善。”其实他对于戏剧细节方面的表现形式根本不了解,想完善也完善不了。

“谢谢大人。”洛小仙满面惊喜,快速的将书稿抱在怀中,瞧这架势,破有谁敢夺取就与谁拼命的意味。

好事做到底,楚质继续说道:“剧本尚可,但还须一曲才能起得点睛之笔。”

这时候洛小仙对楚质的才华再无半点疑虑,闻言连忙屈膝行礼道:“万望大人指教。”恭顺的模样,让陈氏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可能由于多日劳累过度,乃至产生了幻觉,极度怀疑眼前这人是否自家强势的班主。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赴约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赴约

其实整个梁祝的戏剧都有与情节相辅的曲乐。只不过楚质又不是狂热的戏剧爱好者,能记下那首最经典的曲子已经非常不错了,只是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现在,他对于音乐好像没有什么天赋,开口之后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多嘴。

特别是见到洛小仙已经招呼人前去拿乐器来,大有让自己现场演奏的意思,立时后悔到肠子都纠结起来,楚质有心拒绝,但是见到白瑾瑜满面期待,眼眸星光灿烂的样子,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说出来。

幸好楚质也有几分急智,目光落在白瑾瑜身上,心中一动,自己音乐不成,但是有人却精通透彻啊,打定了主意,楚质立即说道:“不必演奏那么麻烦,待我将曲乐旋律告诉瑾瑜,让她记下来即可。”

“那自然再好不过。”洛小仙连连答应,她刚才还怕听楚质演奏之时记不下乐谱来。寻思怎么恳求楚质多演奏几遍呢,如今却没有这个担忧,心中充满了欢喜,浑然没有想过,既然是给乐谱,那直接写下来就行,何必要经过白瑾瑜,有点儿多此一举。

迟疑了下,楚质说道:“这个……,我唱曲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众人感觉有些莫明其妙,曲乐迟早是给人听的,没有必要保密吧,接着看见娇羞俏美的白瑾瑜时,别有用心这个词顿时在他们脑中闪现。

“不行……。”许七强烈表示反对。

“自然,自然。”

然而洛小仙却连声道,说着给陈氏兄弟使了个眼色,稍微暗示了下,陈氏兄弟也不是愚笨之人,当然明白怎么行事,顿时笑容满面的拥向许七,也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拉扯往楼下走去,口中还呵呵笑道:“……与七兄弟一见如故,我们已在房中略备薄酒,要尽兴……。”

以许七的身手,要挣脱陈氏兄弟的拉扯简直就是件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他到底不是愚鲁之辈,白瑾瑜的心思他多少也清楚,留下来多半也会被赶走,那还不如半推半就主动离开,起码事后还有个推脱的借口。

“你们慢慢谈,我也先下去了。”洛小仙妩媚笑道,目光暧昧的看了眼白瑾瑜,莲足款款、步履生姿的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时,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顺手带了下门板,吱呀一声,房门顿时虚掩起来。

天地良心,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怕嗓音嘶哑让人嘲笑,才让他们暂时回避下而已,楚质心里有些郁闷,怎么都拿自己当成色狼啦。

几人离去之后,房中十分安静,气氛却有些怪异,白瑾瑜娇羞低头,一双细嫩小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模样儿真是说不出的俏丽动人,此时午时渐过,太阳偏移,房门轻掩,屋内光线也有些暗淡,斑驳的阳光从门窗投入在她身上,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咳嗽了下,打破了沉寂,楚质上前两步,就要说话,鼻中却闻到一股少女又甜又腻的香气,看着白瑾瑜娇羞无限的模样,一颗心怦怦地急速跳动。

淡定、淡定,楚质告诫自己,自然微笑道:“瑾瑜,我将曲子旋律哼唱一遍,你且先记录在谱,有哪段不明了的就问我。”

见到楚质没有别的动作,白瑾瑜心里有点欢喜,也有点儿失落,似乎还有一丝丝幽怨的责怪,少女的心思就是这样令人难以琢磨。

“嗯。”柔柔的答应了声,白瑾瑜优雅的坐了下来,挽袖露出细润的小手,取了张洁白的宣纸,提笔悬空,一双清明透彻的眼眸看向楚质,透出十分的期待,似乎随时准备沉醉于他的乐律之中。

希望不要丢人。见白瑾瑜已经做好准备,楚质站直如松,稍微屏气凝神,特意闭上了眼睛,仔细回忆那优美动人的音乐,过了片刻,轻轻哼了出来。

全曲大概半个小时,首先叙述梁祝爱情主题,然后是快乐的学校生活,接著十八相送,再下来就是祝英台回家抗婚不成,楼台会,哭灵,最后一段则是化蝶,当然,楚质肯定是记不了那么多的,只是取其精华部分,大约十来分钟就将曲子哼完。

楚质也有些妄自菲薄了,他的嗓音固然称不上美妙,但也绝对不会太差,只是自信心不足而已,不过当他哼完曲乐,白瑾瑜轻手搁下笔。柳眉却轻微蹙了起来。

“瑾瑜,怎么了?”楚质心虚问道。

“这曲子,似乎有些残缺不全。”白瑾瑜轻声道,清纯的眼睛里浮现几分疑问之意。

“没错,这只是个残曲。”眼珠子溜转了下,楚质点头承认,随之解释道:“其实这故事与曲子是我偶尔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书名是什么我也忘记了,当时只是好奇大略翻阅了片刻,也没有仔细留意,时间久了。也有些淡忘,况且,曲子本来就是残缺不全的。”

陷入爱恋中的少女,一般情郎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没有怀疑,白瑾瑜自然相信了楚质的话,颇为失望的点头,随后说道:“那本古籍现在……。”

“在汴京老师家中。”楚质很无奈的样子,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我立即修书向老师索求,只是老师家中藏书万卷,具体放在哪个角落我也不清楚,肯定需要些时间翻寻,或者寻之不见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洛姨可是急着要的。”白瑾瑜说道,神色有点儿急虑。

“不是还有你吗。”楚质说道,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白瑾瑜惊讶不已。

“那是自然,以你的曲乐才华,堪称冠绝天下,补全一首残曲,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有什么难度。”楚质微笑道:“将来这首曲子若是能扬名天下,万世流芳,全是你的功劳。”

楚质的夸赞让白瑾瑜心中极为欢喜,神态略显腼腆,俏面上泛起淡淡的一层红晕,娇涩低头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接着有些犹豫不决道:“我只是略通琴乐而已,让我来补缺乐谱,怕是不成的。”

“你的琴艺已成大家,这首曲子虽非琴弦之乐,但触类旁通,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成任何问题。”楚质说道:“想想你洛姨,难道你不想帮她的忙吗?”

“…想,但我怕做不好。”白瑾瑜垂头轻幽说道。

楚质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指掌,如同握着一块温润光洁的软玉,鼓励道:“没有什么好怕的,就当是在填词。只不过填词时有现成的曲儿,现在有现在的词句,反过来作曲而已。”

白瑾瑜轻柔点头,在柔和的光晕下,她光润的脸上微微露出娇羞之意,如涂了一层绚丽的霞红,却不知她是否将楚质的话听进去了。

握了会她细嫩小手,楚质才轻轻松开,不是他突然改了性子,主要是旁边还有人在,他又没有特殊爱好,当然不会凭白无故的表演给人看。

“洛娘子,你可以进来了。”楚质轻声叫唤道。

敛起了心中的那丝不舍,白瑾瑜有些迷惑的看着楚质,口中说道:“洛姨不是已经下楼了吗,怎么会在外面。”

再唤了两句,屋外依然没有动静,楚质淡然微笑,快步走上前去,迅速拉开房门,好整以暇的对正欲悄然下楼的洛小仙道:“我们聊完了,你进来吧。”

洛小仙缓缓回身,掠过一刹那的娇羞和腼腆,妩媚笑道:“楚大人,奴家备好的些微酒菜,才刚刚上来,是想请您……。”

越说越轻,显然这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楚质说道,回头看了眼白瑾瑜,从容向楼下走去。

古代楼房建筑虽然精巧雅致,构造绝妙,但由于材料所限,空间的布局不大,楼梯口有些窄小,勉强能容纳两人同时往下,楚质几步就到了楼梯阶口,洛小仙连忙侧身避让,而楚质也不客气,挺胸正步向前。

因为洛小仙尽力闪躲,余下的空间足够楚质全身而过,只是她没有留到自己的**巍峨高耸,而楚质走台阶时也习惯性的低下头,就在两人擦身的刹那间,楚质的手臂顿时感觉一阵嫩如棉絮,滑若凝脂。

愕然了下,瞬息之间,楚质立即意识到自己碰触到了什么,下落的脚步在空中微滞,零点一秒后,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继续向下走去,咚咚几声,消失在楼梯转弯处。

一阵惊悸和颤栗掠过,洛小仙艳若桃李容颜慢慢浮现两朵红云,一对饱满的高耸也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轻微颤悠乱跳起来。

“洛姨。”这个时候,白瑾瑜才慢慢走了出来,只见她粉颈低垂,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诱人的光晕,如涂了两片绚丽的晚霞,以为洛小仙在外瞧见了屋内的情形,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心中羞涩之极。

平复了心中的异样情绪,洛小仙含笑道:“瑜儿,那曲乐就拜托你了。”

白瑾瑜微微点头,俏脸羞涩不减,微声道:“洛姨,刚才你…,在屋外……?”

艳丽的脸颊微红了下,洛小仙大方承认道:“没错,不过我是担心,怕你被人占了便宜,才会如此,对了,刚才你们没有……。”

微微细语和暧昧的笑容,让白瑾瑜小脸通红,轻嗔道:“洛姨,你胡说什么,事情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洛小仙黠笑道,媚眼中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白瑾瑜娇羞不语,轻轻作细步,摇曳生姿的返回房中,准备仔细研究残缺的乐曲,以将其补全。

而洛小仙却没有逼问的意思,回身望了眼空荡荡的楼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脸上焕发出荣光粉彩,也随之回房翻阅剧本,加以完善起来,至于酒宴,除非是夫妻,不然男女从来不能同席而坐的,两人自然不会参与。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陈氏兄弟的恭送下,楚质尽兴而归。

时光如水,如电流逝,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普天同庆,这些天来,杭州城虽然还是没有下雨,但是粮价稳定,而且官衙也请广请城中懂医之士,为百姓开方诊断,熬药布施,驱逐病疫,心底深处固然还有那抹不去的阴霾,不过手中有粮,身体健康的百姓还是决定热热闹闹的度过这团圆之日。

施药赈民也不是件简直的事情,不仅要走街窜巷,还要深入乡里之中,虽有车轿代步,但颠簸震动总是存在的,连续辛苦了几日,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楚质返回衙门,吩咐谁也不准打扰之后,倒头便躺在床上,呼呼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楚质才慢慢睁开眼来,一抹光亮从开着的窗口荡漾进来,天色已朦朦胧胧发亮,睡了一夜,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起来,继续趴在软绵的被窝里,楚质有些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打了个阿欠,扬声叫道:“长贵……。”

“大人醒了。”房门应声而开,长贵笑容满面的走入房中,随之跟进来的是两个端盆递水的杂役。

接过温热的湿毛巾抹了把脸,楚质才感觉精神了些,坐了起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二刻。”长贵答道,取来新衣服,准备服侍楚质换上。

酉时,楚质眼眉上挑,仔细观望外面天色,原来不是天刚亮,而是日落西山之时,悠悠从绣床下来,洗漱穿衣,在扎系巾带时,突然醒起,连忙问道:“长贵,今儿是什么日子?”

“十五,中秋,大人想必已是记起了沈公子之约,小的还正准备提醒您呢。”长贵笑道,捧着面铜镜,让楚质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中秋、团圆。”想起了在东京的家人,楚质莫名有些伤感,过了片刻,挥手道:“行了,备轿吧。”

收拾了番,提起了礼盒,不久之后,楚质坐着轿子出了衙门,这时街上行人很少,即使偶尔经过,也多是步履匆匆,显然是急着回家与家人团聚。

八月十五的月亮非常圆润,清亮而柔和的光辉洒落下来,街道、屋檐,都像笼了层洁白朦胧的轻纱,显得绮丽而飘渺,天幕深邃而稠密,满天星斗依次亮起,像下着一盘难分难解的围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谄媚讨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谄媚讨好

轿子悠悠往前,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来到城东湖畔不远处时,街道旁现出一条宽阔的岔道,两边柏树林立,石板尽头飞檐翘角,隐约是座气象非凡的院落。走了百余步,轿子来到一所偌大的庄院前面,只见庄子周围小河环绕,岸边满是绿柳,高墙耸立,墙内楼台屋宇鳞次栉比,怕有十七、八栋之多,当真宅第壮丽,高耸云汉。

这庄院地理位置极佳,不仅远离城中闹市,而且临于西湖水畔,又兼结构细致,内中楼台高峻,庭院清幽,不是家资巨富又素养极高之人不能构建。

轿子停了下来,轿子帘卷起,楚质走了出来。只见庄园门楣上两旁悬挂着几盏灯笼,把漆金的沈家二字照耀得光芒四射,见到有客人前来,在门前候客的几个仆役连忙笑脸迎了上来,发现来人居然是钱塘知县,表现得更加诚惶诚恐。

楚质略微点头示意,在几人的接引下,缓步走入庄园,跨过门槛来到前院,只见院前花栽阆苑奇葩,山叠岷峨怪石,十分宽敞,中间有一个圆洞门与前面相通,远处屋宇层层,灯火扶疏,也不知有几进几重。

从洞门而进,沿着一条卵石小道前行,小径两旁栽着各式花草乔灌,假山怪石错落其间,弯弯曲曲地横过几条花径,尽头处都有一间亭台,走了几分钟,拐过一座小山似的太湖石,鹅卵石小径的尽头是一条架在荷花池上的雨廊,亭台轩榭,九曲十八弯,极尽江南园林的秀雅风姿。

走过长长的雨廊。终于来到设宴的地方,却是一座雕梁画栋的两层精美阁楼,这座阁楼与众不同的是它不是建立在地上,而是在一个人工凿成的池塘中,池塘内开满了荷花,夜风拂过,香气扑鼻。

一条蜿蜓曲折的石桥把阁楼与地面连接在一起,阁楼屋檐上尽是精巧雅致的宫灯,烛光在池塘中倒影,光耀点点,似乎要与天上繁星争辉,而当楚质走在石桥上时,仿佛置身于璀璨星空之中,似有迈步星河,天上人间的感觉。

走到阁楼门前时,引路的仆役止步不前,恭敬向楚质施礼之后,悄无声息的从原路退回,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欢声笑语,楚质也没有迟疑,举步踏上梯阶。缓步而上,拐转几步出现在楼中。

楼上空间很宽敞,布置也舒适华贵,下面辅着毡毯,顶上按北斗七星的形态,悬挂着七盏眩目灯笼,碗口大小的红蜡灯火将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

毕竟不是在地上,受到有限的空间限制,楼内摆设的桌椅十分小巧且紧凑,只能放下十三四个席位而已,不过也足够设宴之用,要知道在杭州城中,能让高傲的沈辽真心宴请的客人屈指可数。

当然,有些人沈辽到是想邀请,如范仲淹,但是人家也未必肯来,不过这些人并不包括张仁善,还有李明达,他却是属于不请自到的客人。

宴席气氛好像不怎么和谐,在座的八九个来客之中,除去主人沈辽,其余之人似乎聊不到一块,有点泾渭分明的意味,其实不奇怪,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能与沈辽交上朋友的,性格肯定温和不到哪里去,眼界也比较高。对于张仁善等公门官吏自然是瞧不上眼的,如今只是默默饮酒没有冷嘲热讽,已经是十分给沈辽面子了。

率先发现楚质现身的却是刘仁之,有几分话多的他,十分不适应这种找不到人说话的场合,有心与人聊上几句,却发现没有理睬自己,刘仁之很是郁闷,只能孤独的饮着小酒,寂寞的眼神四处搜寻,在楼梯口瞟了眼,看见楚质的身影,不由大喜,连忙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笑道:“可盼到楚大人来了。”

见到是楚质到来,沈辽也随之站起来迎接,而张元善也很给面子,虽然与楚质地位相当,但也上前笑迎,见此情况,其他人也不好坐着,纷纷站起行礼招呼。

楚质微笑一一回礼,然后在沈辽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席位坐下,席位的桌案只有半尺高,形状很像井字,而座位却不是凳椅之类的家具,却是一张宽大短足的榻床,背后挨着墙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绵毡,可随心所欲的或躺或坐。

楚质才落坐,就有两位相貌清秀的使女走了过来,其一半蹲为其脱鞋换上新袜,其二则在桌案上摆放已温热的淳酿酒杯。以及几碟瓜果,待客人舒适的半躺半坐着时,才悄然退了下去。

“我来得似乎有些晚了,是否应该自罚三杯啊。”打量了下在场的主客,自有相识、陌生之分,而楚质早已不是初次参加宴会,自然懂得交际之语。

“既然大人已有自知,那就不劳我们劝进了。”刘仁之笑道,终于来了个可以交流的,怎么不让他心中喜悦。

“当年李太白花间独酌,对影三人也可以理解,而今客聚一堂,却让我独饮,未免有失厚道啊。”楚质笑了笑,举起了杯,却另有说辞:“中秋乃是月圆之夜,圆是满之意,延伸则为全,全者众也,也就是说,这杯酒应该是与大伙饮尽才对。”

若是在平时,这样楚质牵强附会肯定得到众人一致鄙视,但是宴会之中,讲究的就是个气氛,无论如何胡吹乱侃,无非是图个乐趣,只要能把话圆得让大家觉得煞有介事,没人会究真,反而附和不已。

“楚大人此言在理,我等应该与之共饮。”果然,听闻楚质的言辞,刘仁之立即大笑赞成起来。

“看在李谪仙的面上,敢不从命。”沈辽也轻轻笑道,举杯示意。

其他人也觉得楚质说得有趣,纷纷露出笑容,端起杯子,互相示意。掩袖干杯,之后,宴会气氛开始缓和起来。

不等待女前来,楚质执起酒壶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举了起来,悬在半空中,环视众人半响,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刘仁之已经笑着抢先道:“楚大人,第一杯我们可是看在明月与诗仙的面子上,陪你共饮,却不知第二杯又有何名堂?”

“名堂倒是没有了。”放下了杯子,楚质抚着辰角有点扎手的绒须,沉吟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何奇之有?”不仅刘仁之好奇,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楚质。

“却不知宴客是否已来齐?”楚质微笑道:“若是没齐,那我就并非是最晚来的,又凭何让我自罚三杯,若是人齐了……。”

故意停顿了下,而刘仁之十分凑趣的接问道:“人齐又如何?”

“宾客至,宴会始,那美味佳肴何在?”楚质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道:“睿达,你该不会这般小气,只用区区一壶酒水待客吧,难道不知空腹饮酒伤身之理吗,作为来客,我也不敢奢求,只要一珍一味足以。”

“一珍一味?”沈辽脸色有些古怪,淡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山珍海味吧。”

“睿达,知音呀。”露出腼腆的表情,楚质不好意思说道:“既然如此,那也该端上来了吧,你或许不知,为了今晚的酒宴,我从清晨到现在已是滴水粒米未进,现在已然饿得饥肠辘辘,腹内空空,若是盘羊斗米在前,相信我也能吞咽而下。”

众人愕然,随之哄然大笑起来,显然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其实也是,如果换成个市井小民这样说,众人肯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是楚质是什么人物,堂堂知县,每餐固然吃不上龙肝凤髓,但山河味珍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顿酒宴而受饿。

“楚大人之言简直是一语道破了我心中之苦。”刘仁之也随之愁眉苦脸,揉着肚子说道:“大人只是一日未进食而已,我却不然,已经连续空腹好几日了,盘羊算什么,连牛犊我也能吃下。”虽然只是拾人牙慧,但是刘仁之滑稽的表情的确起得逗乐的效果,众人笑容还未收敛,又欢笑起来。

“刘主簿,我突然发觉,你不仅是能吃,而且还能吹。”楚质摇头叹道。

“大人此话何意?”刘仁之有些莫明其妙,宋代还没有吹牛这个词汇,众人也不解其意,只是好奇的望着楚质,知道他肯定另有说法。

“刘主簿肯定是事先把牛剥皮,然后将牛皮缝合,再吹气鼓胀,想必你吃下的就是这种吹制而成的牛吧。”楚质笑道,吹气比划了下,众人自然明白其意,笑声越浓,宴会的气氛更加活跃起来。

刘仁之自然佯装不愤,就要开始反言相讥时,楼梯处却走上来两位来客,刘仁之所在席位正好侧对梯阶口,所以留意到这个情况,立即默言抬头观望,其他人都在注意刘仁之,发现他的目光所向,立刻有所察觉,纷纷侧身回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位来客也不怯场,露出俊逸的笑容,微微拱手示意,其中的一个青衣锦服的青年有些歉疚说道:“睿达,我为琐事缠身,耽误了些许时辰,迟到之罪,还请诸位见谅。”

“没有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况且宴会还未开始,不算迟到。”还没有等沈辽表态,楚质就热情的站起来说道,仿佛自己才是这次宴会的主人,招呼两人入座。

哦,原来是楚知县的朋友,只认识其中一个,好像是杨家的……,另一个有些面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这是某些不知情的人心中所想,可也有几人一阵莫明其妙,沈辽就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楚质什么时候跟这两人扯上关系了。

“谢谢兄台。”自己好像与他素不相识吧,锦服青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或者是错觉所致,隐约觉得眼前这少年的言行举止中,总是带有股讨好的意味。

“许兄不必客气,来,饮杯酒暖身。”楚质笑道,语气似有一丝谄媚,决定要在未来的大舅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当然要不遗余力的表现。

咳,不要说许汉卿被楚质热情动作弄得稀里糊涂的,摸不清他的意思,就连沈辽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起来,究竟谁才是宴会的主办人啊。

楚质自然明白,朝许汉卿友好微笑了下,才退回自己席间,而沈辽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合掌,连拍三下,清脆的掌声在阁楼内回响。

仿佛听到了信号,沈辽掌声一止,楼梯口处立即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断涌进十来个使女,将拖盘上的美味佳肴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宾客上桌案上,随之翩翩回身,依然退了下去,如此再三,来回几次,众人桌案上已经摆满膳食。

菜肴色泽透亮,热气升腾,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自然是以肉食居多,食材如同楚质所言,无非是山珍海味几种,鸡羊鱼蟹分成几碟,且都切成细细薄片,直接入口即可,不用再挑除骨刺,却是印证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古语。

宋代的食物制做,是以烹煮酱制为主,爆炒的做法比较少,而且猪肉和牛肉极少出现在餐桌上,耕牛在古代是禁止宰杀的,而猪肉用煮的方法烹饪,没有配料,很难清除其中的膻腥味道,口感很差,家里有点钱财的人家自然是不屑于吃的,这多少让楚质有些不适应。

不过,既然生活适应不了你,你就要适应生活,慢慢地习惯成自然,楚质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不适应的,毕竟与后世的相比,纯天然、无污染的健康食品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况且,由于食材配料的单一,为了能够做出多种口味的膳食,大厨们可是费心了心思,各样秘方层出不穷,尝试过后,楚质当然渐渐喜欢上宋代的各种美食。

使女们上完膳食之后,却没有退去,而是素手提壶为众人倒酒,随后仪态万千的落坐在客人身旁,有的甚至软绵绵的偎依在客人身上,众人也没有感到奇怪,豢养家伎,与客陪酒,本是大户人家最常见的行为,一个宴会如果没有女子相伴,虽不至于说败兴,但确实会逊色不少。

而能让主人选来陪客的女子,相貌自然差不到哪里去,风华绝代不用想,但清秀可人是必然的,娇滴滴的几句江南女子特有的软言侬语,令人未饮就先醉了几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格物致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格物致知

阁楼上四面八方皆敞开门窗。漆黑的夜空布满了棋子似的星斗,与楼内亮晃晃的烛光相辉映衬,乳白色的月光从窗口洒落进来,而池塘中的星灯光芒也倒影而来,众人身临其境反而不觉什么,但若是有人在远处观望,便觉得阁楼仿佛被群星笼罩,悬挂与半空中,如同天上的琼楼玉宇一般。

受邀客人已齐聚,作为宴席之主,沈辽的性子再孤傲,也不免说上几句欢迎光临、非常感激之类的俗套话,当然,也不用指望他表现得太过热情,举杯与来客共饮之后,也就无话可说了,实在没有待客的自觉。

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放下杯子之后,俯身身子,重重的敲了几下座下地板,回响余音未尽。一阵丝竹弦乐声传来,旋律缓和优雅,如同潺潺流水,绵绵不绝,意境深邃而高远,淡泊恬然,十分符合楼内的气氛。

众人仔细聆听,却没有发现弦乐声是从何处传来的,仿佛本来在阁楼中一样,不过也有个别细心之人却可以肯定,这优美动听的旋律并非是从窗外飘来的,因为有人故意凑到窗口处,却发现自己听到的弦乐声反而变得微弱起来。

刘仁之十分懂得调动气氛,当他发觉有人对此现象表示惊讶时,立时巧妙的将话题引到这方面来,并唉声叹气道:“自从发现这奇异之处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有段时间真是茶饭不思,多次厚颜让沈公子在楼中设宴款待,就是为了探其究竟,可惜至今依然无果,却不知各位才俊是否知其奥妙,为我解惑?”

刘仁之的话,顿时把众人的兴趣勾引上来,正如他刚才所说,在场的人都是才俊,俊这个词有年青的意思。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用意,反正今晚沈辽宴请的宾客,除了刘仁之之外,前来的都是二十来岁左右的青年。

若是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些青年无一不是或风度翩翩,或相貌俊逸的人物,而且气度也是不凡,这可以从他们无意之中流露出的言行举止看出来,要么是富贵之气,要么是书卷之风,绝对没有歪瓜劣枣、粗鄙愚鲁的存在。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帮堪称才俊的人物聚在一起,在暗叹对方的气度不凡之时,也隐隐约约有比较之意,也没说一定要分出高下来,只是如同几个美女同台而立定要比出美中不足一样,不过是天性使然而已。

既然都是聪明人,所以在没有观察或考虑清楚之前,也没人争抢解答,只是在心里盘算起来。楼中有机关肯定是必然的,但是机关设在何处,这才是重点,而且正在参加宴会,也不可能说离席跑去实地观摩考察,只能靠一双眼睛,以及自身的才学见识,推理判断其中的原由。

首先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既然有弦乐声,那说明有人在演奏,从旋律可以辨别出乐器分为琴箫罄二胡等,显然是个有几人组成的乐队,而阁楼门窗敞开,中间并无屏风绸纱之类的摭挡之物,一目了然,不可能再藏下其他人。

那乐队肯定是在楼下,问题在于,按照以往的常识,楼下的弦乐声,一般是从门窗处飘散进来,而今情况并不是这样,毕竟大家都不是聋子,门窗尽数开敞,有声音飘进谁能分辨不出来。

作为县尉,李明达时常接触些刑侦案件,推理能力可能要比常人反应较快,就在众人还在仔细打量产阁楼内布局环境时,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些想法,出于职业习惯。他在思索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别人脸上扫视,目光瞟过沈辽,突然灵光闪现。

沈辽敲击地板为号的举动从李明达的脑海中掠过,嘴角自然泛起一缕笑容,当发现张元善也若有所思的看向沈辽时,害怕他争先抢答,当下没有再细加思虑,开口说道:“依在下看来,传声之源来于此。”说着李明达也俯身击地,或许是因为地板辅了层毡毯的原故,任他如何敲击却没有声音。

李明达愕然,随之心中喜悦,显得更有把握起来,既然沈辽能敲出声响来,而自己这边却没有,那岂不是证明这些板块肯然另有乾坤,说不定有几块是镂空与下面接连的,为了美观大方,所以才铺上一层毯子。

当李明世将自己的想法讲述出来后,有些人或者隐约也是这样寻思的,闻言纷纷轻微点头,认为有理。见此情形,李明达心里有点得意,洒然笑道:“沈公子以为如何?”

自然,也有几人不认同他的看法,摇头表示反对,不过李明达全当他们是在嫉妒自己的机敏,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到众人看向自己,沈辽只是淡然微笑,没有承认或否定,而刘仁之却笑道:“李县尉的反应果然快速,当初我可是寻思了许久才想到这个……。”

说着故意停顿了下。当李明达下意识的露出矜持的笑容时,刘仁之却摇头晃脑叹道:“可惜的是,当我以为就是这个原因,让人将毡毯移开,仔细搜寻敲打,才发现整个阁楼内,只有沈公子座下的那块木板能敲得响,其余的全部毫无动静,且板块之间严丝密合的,连丝缝隙都没有,更加不用说镂空孔洞了。”

李明达笑容立时僵滞,渐渐敛去,虽没人嘲笑,但他却感觉很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以刘仁之的性格,在这种场合,肯定不会撒谎欺瞒众人,

“而且平铺的木板每块都有两寸厚,而且还是双面夹层,夹层中间竹木纵横交错,若是将门窗紧闭,在这大声叫喊,人在外面也未必能听得见里面的动静,所以说声音肯定不从这里传入。”刘仁之继续说道,满面的正经之色,好像不是在说笑。

而且听起来也非常有道理,要知道现代房屋的隔音设施,也是采用在墙壁内夹加棉絮的办法起到吸音作用,再加上有绸布毡毯的摭挡,形成一个静音密室不成问题,这种巧思让楚质在心中感叹不已,没有想到宋代也有这种手段,看来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真是层出不穷,后人应当加以挖掘保护才是。

只不过,好像感觉算漏了些什么,楚质抚着唇角忖思。执筷挟了片薄透多汁的羊肉放入口中,咀嚼几下,真是美味可口,仿佛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一样,楚质干脆不再思考,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餐桌上,一边端杯小饮,一边吃得不亦乐乎。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对面的大舅子许汉卿,频频举杯示意,这让杨承平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侧了下身体,朝许汉卿示意了下,轻声道:“许兄,那人…,是你好友?”

也不怪杨承平这么疑惑,阁楼上的席位虽然是摆在弧圆形,没有主次座之分,不过能陪在沈辽旁边的宾客,且与仁和知县张元善相对而坐,身份自然非同一般,但是无论钱塘县还是杭州城,如此有为的少年,自己岂能不认识。

就算不认得也该听说过吧,隐约之中,杨承平也有个模糊念头,可是见到楚质连连向许汉卿示好时,却不敢肯定起来。

“杨兄说笑了,在下固然几临杭州,但皆是来去匆匆,除了你之外,岂有时间相识什么好友。”许汉卿低声回应道:“杨兄久居杭州,交游广阔,我还想问你可否知道他的身份呢。”

私人宴会,图的无非是个悠然自在的氛围,席间觥筹交错、窃窃私语本就是很正常的行为,况且其他也是如此,正三三俩俩的小声讨论着,也没人留意两人在说什么,而旁边的使女更是谨遵只听不说的规矩,除非主人家事后询问,不然绝对不能透露宾客的谈话内容。

一曲终了,但是众人还是没有谁能准确猜测出弦乐声具体是从哪里传入的,有个好奇心比较旺盛的客人,似乎不相信刘仁之的话,端酒饮尽之后,居然猛然站起,不理会他人的哄然笑声,在阁楼中来回走动,四处跺足敲打。

“兄台,可发现什么端倪?”笑过之后,也有人追问起来。

沿着木板一路敲过,还真如同刘仁之所言,除了沈辽座下的板块比较特殊外,其余的一点异常也没有,那人返回席位落坐,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满面的迷惑不解,摇头说道:“没有发现异处,都很正常。”

可能是由于那人刚才在沈辽座下木板敲打了几下,乐人以为是信号,所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弦乐声又适时响起,这回众人更加仔细聆听,刚才那人又站起,再次在阁楼中反复走动,寻找声音散发的地方,甚至探头出门窗仔细察看。

按理来说,只要有声音,一定会有声源的存在,只要能分辨声音的强弱之处来,那离答案就不远了,然而,那人越走,脸上的表情越是奇怪,走了几圈后,带着怪异而沮丧的神情坐回席位之上,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顾及所谓的风度,在场的许多人恐怕也会与那人一样,仔细搜察声源,毕竟空谈不如实践,只不过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优良作风,才礼让于人,在他们想来,这次那人肯定能寻出机关所在,明白弦乐从哪里传入时,却发现事实好像和想象总是有些差距。

“呵呵,忘记提醒各位了。”刘仁之抚须笑道:“听音寻位的办法,我也尝试过,只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声乐好像根本不是从某一处传来的,而是在阁楼内的四面八方回荡透入,至于为何如此,却是我想知道的。”

刚才走动寻视的那人也轻轻点头赞同道:“无论走在何处,听到的声音都是一般大小,没有强弱之分,好像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张大人,心中可有见解?”

沈辽轻微侧躺在榻上,手中举着半杯残酒,悠悠摇荡,一轮光景摇曳的明月倒映在杯中,他的目光似是看着杯中之月,又似是望着张元善,神情淡然恬静,尽显风流洒逸的风范。

听到沈辽的询问,张元善还在沉吟思索,但李明达眼睛却掠过一丝莫名情绪,低下头来,看似关注桌上的美酒佳肴,其实在侧耳留意那边的动静。

“在下惭愧,想了许久,也是不明其意,不得其解。”沉吟了下,张元善十分干脆承认道,没有人嘲笑,毕竟自己也没有看出端倪来,反而有几人觉得张元善这人爽快,纷纷遥杯示意共饮,而李明达心中松了口气之余,见到这个情形,想到自己却没有这个待遇,脸过掠过一抹阴霾。

“那诸位呢,可有谁人知其原因?”沈辽似乎也来了几分兴趣,居然追问起来。

如果是问起诗词歌赋,或者古今趣闻,肯定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侃侃而谈,但是这种格物致知的问题,就少有人涉猎了,幸好大家也差不多,没能解答出来,众人心理也感到平衡,没有觉得脸上无光。

然而沈辽好像没有打算终止这个话题,继续道:“许世兄,你有什么看法?”

这回轮到张元善眯起了眼睛,当日西湖盛会上,他曾登船拜访沈瑶,许汉卿他自然见过,只是没能打听清楚他是什么底细,幸好那日之后,也没见他上过沈家之门,本以为只是一名过客而已,却没有想到今日他会突然出现,而且看沈辽的态度,及那句世兄的称呼,可见此人与沈家关系菲浅啊。

“我的看法?”许汉卿有些错愕,本想随口敷衍过去,可是察觉到沈辽眼睛里隐藏着的那缕怨气,想到这或许是个缓和两人关系的机会,考虑了下,微笑道:“依我浅见,声音必然是从楼下传来无疑,如果我没有料错,底下的房屋布置肯定非常特别,说不定埋有几只水缸桶瓮之类的物事。”

“咦,听你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有人揉了下脑门,恍然说道:“这与勾栏内的戏台差不多,旁边埋上水缸,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没错,我也发现了,顶上的藻井几乎和戏楼一样,看来,沈兄这幢阁楼,其实就是仿制戏楼而建的。”在场也之中并不缺乏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只要有个提示,加上曾经来过这阁楼,印象深刻,仔细对比思考,立刻得出结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沈辽的心事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沈辽的心事

古代的科学技术不如现代的发达。但是对于声音的认识却远超于世人的想象,比如宫廷祭坛之类的建筑,匠师在建造得华美富丽、宏伟壮观的时候,也要考虑因空间太大,不利于传讯的问题。

就好像在上朝的时候,皇帝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文武百官在殿下恭候,双方的距离可不仅是几步而已,皇帝还能有侍从宦官代言传训,而百官却没有这种待遇,只能自己开口说话,问题在于,在君王前面,总不能大声叫嚷,有失礼仪,所以建造宫殿时肯定要考虑到扩音的设计。

宫殿中的扩音设施十分精巧,且其中的技术含量不是能用几句话就能解释得出来,暂且不提,但是民间戏台确实是有扩音设备的,建戏台的时候在戏台的前方离地表不深的地方埋上水缸,根据戏台的大小不同。缸的个数也不一样,就起到了声音扩散的作用,其原理有点儿像现代的扩音器。

而戏台中央顶上有个圆形凹顶,叫藻井,古时候人们为祈求吉祥如意,确保家宅平安、防止火灾,利用井中有水,水火相克的道理,将屋顶的通风口制成水井状,它主要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扩音,一个是消除回声。

经许汉卿的提醒,有几人立即想到,阁楼的建筑形制构造,与戏楼差不多,只不过装饰得更加华丽罢了,大家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思绪自然没有往这方面联想,而今跳出局外,自然纷纷醒悟。

才俊们性格固然有些高傲,但并不代表他们就目中无人,所以对于率先发现其中端倪的许汉卿,众人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之意,这可以从他们的态度看出来,友好示意。微笑举杯,连那些陪客使女们也不时悄悄地观望着,许汉卿顿时成为宴会中的焦点。

不过就算许汉卿表现出了急智巧思,众人佩服之心虽有,但想让他们折服却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在他们看来,答案这么简单,只要再给他们些许时间,要破解出来轻而易举,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时候答案就是一层薄膜,但是薄膜没被戳破之前,结果谁也想不出来。

只不过这答案是否准确,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必是无疑,但沈辽却没有表态,总让人心里有些疑虑,而在众人的注视下,沈辽的表情依然如故,脸上挂着轻淡笑容,举杯独饮,仿佛阁楼之中只有他一人而已。这种态度,说实话,的确很欠扁,还好,能被邀请而来的宾客,对他的性格脾性可谓是知之颇深,习惯了,自动选择直接忽略过去。

然而,今晚刘仁之似乎成了沈辽的代言人,只见他笑呵呵道:“这位…许公子,真是聪慧过人,令人敬佩……。”

为官多年,奉承谄媚之言,特别是明了许家卿身份的情况下,刘仁之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的说了几分钟,而且还没带重复的,就当众人心中渐渐不耐时,却听他肯定的说道:“正如许公子所言,楼下房屋的确有些特殊,埋了七只缸罐……。”

“但是……。”就当有些人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杨承平正准备向许汉卿道贺、张元善、李明达情绪有些黯淡的时候,刘仁之却挥手比划了下众人席位连成的圆弧,微笑说道:“诸位或许没有听清我刚才之言,我想知道的是,阁楼内的声乐是从何处传入,为何这里每处都能听到强弱相同的声音。”

众人闻言,顿时哑然不已,要知道这阁楼奇妙的地方并不是传入的声音响亮、清晰,而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所听到的声质、音调相同,而许汉卿的答案,只不过是得其表皮,还没有得到深髓。

声音近强远弱,这个基本的道理在场的人都清楚,然而众人分席列坐,远近各不相同,除非有人在他们的中间说话,不然每人听到的音量也尽不相同,况且,弦乐声并不是从窗外飘入,而似是在室内响起,但楼上地板密封,听刘仁之的意思,好像有阻音的作用,按理来说就算楼下有人奏乐,弦音传入也该微弱难闻,怎么可能这样清晰。

且室内陈设简单,可谓是一目了然,除非奏乐人有隐身之能,不然别想瞒过众人雪亮的眼睛,排除种种,有人得到一个很荒谬的结论。奏乐的伎人可能在楼顶。

当然,这个结论却是刘仁之的笑谈:“当初我久思不解,想尽了种种可能,甚至怀疑那些人就在楼顶之上,可惜的是,待我借梯子爬到顶上时,发现那里中间尖,周边瓦片圆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加不用说坐着抚琴奏乐了。”

众人哄笑之余,心里却觉得好受多了。毕竟当对比之后,发现自己并不是表现最差的那个,有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不是自己猜测不出,而是题谜太难,反正其他人也没解出来,大家处于同样水平,自己不见得比人差。

笑过之后,众人十分默契的悄然将话题转移到他处,决口不提阁楼的事情,或许是饮了几杯淳酿,一些人也放下高傲的性子,与旁人欢声笑语起来,谈古论今,针砭时事,气氛很是融洽,

沈辽冷眼旁观,不露声色,但心里却有些微失望,这次邀请众人前来赴宴,他其实是别有用意的,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场之中,也只有两三人隐约明白其意而已。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身为沈家的嫡子男丁,在沈遘已上任为官的情况下,可以说是一家之主,且衣食无忧,日子很是逍遥,本应没有什么烦恼才是,可他偏偏却有个难了的心事,心事是什么很容易猜测出来,无非是其姐沈瑶的终身大事。

对于沈瑶,沈辽表面上时常与她拌嘴,其实心中十分尊重的,毕竟沈氏兄弟双亲早逝,沈瑶可是尽到了长姐如母的责任。而且当年许家来退亲时,她为了沈家的利益,毅然选择守寡,牺牲了几年的青春韶华。

对此沈辽又是感激又是不满,心情非常矛盾,特别是沈遘为官之后,他更是认为,沈家已经没有必要再攀附许家而存在,而对沈瑶的婚事也越发用心起来,可惜的是,每当他或直言或暗示的向沈瑶说起这事时,沈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给个确切的答案,反而极力掇窜沈辽尽快成亲生子,以继承沈家香火。

而沈辽也就此事询问过兄长沈遘的意思,可是沈遘的来信却说,这事应该按照沈瑶的心意行事,让他不要操心理会,而是把精力放在科举之中,早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连沈遘都不支持自己的决定,这让沈辽很是苦恼。

考虑许久之后,沈辽最终决定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才有今日之宴,明为宴客,暗地里却在为自己挑选姐夫,不过,也可以从此看得出来,沈辽还是不够成熟,因为他根本没了解清楚逃瑶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却请了帮自己看得顺眼,性格和自己差不多的士子前来,这样已己度人,也预示了此事的最后结果肯定不会如他所愿。

而且沈辽的挑择根本没有什么具体标准,只是凭着自己的好恶,看似举杯独酌,其实是在观察众人的表现,心里默默评判着。

“李明达,这人功利心太强,想与姐姐成亲,不过是为了借助沈家之财势而已,今日给他当踏脚石,明日说不定就被他一脚踢开,不必考虑。”

“XXX,饮了杯酒就露出本色,手都不知放在待女身上何处了,自制力如此差,还想成为我姐夫,做梦。”

“……,这人不错,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看法,值得考虑,只不过,似乎有些不怎么聪明,好像配不上惠质兰心的姐姐,嗯,再考虑考虑……。”

“张元善,对姐姐倒是颇为用心,可惜家中已有妻妾儿女,不可……。”

慢慢的将大部分人点评完毕,沈辽的额眉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皱起来,看了半天,也只有许汉卿比较符合自己的评判标准,然而他偏偏是许家的人,只能舍弃,轻微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楚质身上,发现他桌案上的膳食已去大半,沈辽顿时无语。

再看其他人,桌案上的佳肴,除了美酒之外,只不过是浅尝辄止,有的甚至根本没有碰过,这才是宴会的精髓所在,人家应邀出席宴会,并不是为了吃,而是图个氛围,十分讲究风仪,像楚质这样在风雅的宴会上暴饮暴食的,的确非常少见。

按照楚质的饮食速度,再这样下去几分钟,桌案上的盘碟肯定清光无疑,沈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怎么说也是他的幕僚,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东主出丑,伸手轻轻扯了下楚质的衣袖,懒声说道:“楚知县……?”

再铗了块肉片入口,咀嚼入肚,楚质放在筷子,慢条斯理的掏出丝巾擦手抹嘴,端起了杯子,才笑道:“睿达兄,请。”

弄了半天,原来是以为自己要向他敬酒,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醒,沈辽心中一阵气急,但既然好心开口提醒了,总不能撒手不管,举杯示意与楚质共饮之后,见他打算拿筷继续沉迷美味时,沈辽连忙说道:“楚大人,刘放簿心有存疑,难道身为他的上司,你就没有想过为其解惑?”

沈辽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人说出准确答案,这样问不过是想分散楚质的注意力,免得他饕餮似的模样显现在众人面前,让人嘲笑却不自知。

沈辽的声音比较高昂,所以在场的人基本都能听到,且询问的对象是楚质,一个声望在他们之上的人物,立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要知道,楚质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多,什么少年英才,无双才子,一代词人之类的赞誉从来没有断绝过,固然得到许多人的崇拜,但也从不乏妒嫉者,如果楚质能在某个时候失败一次的话,很多人的心中肯定会有高兴不已。

当然,也不是说在场的人之中,都抱有这种阴暗心理,只不过在大家都猜测不出答案的时候,没有哪个希望半路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这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差劲,不过这回他们却让失望了,在未来大舅子面前,楚质没有扮低调的意思。

“有什么好解惑的,我看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已经知道怎么回事,还装成莫明其妙的模样。”饮了几杯佳酿,楚质反而感觉精神了些,毕竟古代的酒度数不高,而且有些甜酸的味道,跟果汁差不多。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做明知顾问之事。”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刘仁之连忙誓言旦旦说道:“大人,我是对此楼了解得多些,但也是为了解开其中的迷团,你可不能因此而冤枉我啊。”

“那只能说明你不够机醒,明明已摸到其中门道,却视而不见。”楚质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悲啊。”

刘仁之眼睛一亮,其实他也没有在做戏,这个迷团的确困扰了他许久,而今听楚质之意,好像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连忙双手执杯示意,恭敬道:“还请大人提点。”

“楼中地板双面夹层,中间铺陈竹木,你是如何得知的?而在此叫喊,外面丝毫不能听闻,你可试过?”楚质问道。

“我是亲眼所见,沈公子座下那块木板只有一层,可以挪移抽取,抽开就可以看到夹板中间情况。”刘仁之解释说道:“我更是亲自试过,命人在此地大声嚷嚷,外面的确不能听闻声音,此事绝对千真万确,不信诸位尽管一试。”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只要不笨,没人会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我当然相信。”楚质笑道:“但我却可以肯定,你故意说漏了一点,在这里叫喊外面听不见,我也相信,就算是在楼外嚷嚷,这里也充耳不闻,不过,在楼下房间呢,是否也是这种情况?”

对啊,早就怀疑姓刘的没说实话,声音肯定是从楼下传入的无疑,可怎么没有想到问他这事呢,被误导了,有些人在后悔之余,纷纷看向刘仁之。

“嘿嘿,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刘仁之笑容满面承认,不忘朝其他人诡笑道:“诸位,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这里的确密封之极,只要门窗紧闭,无论是楼外,还是楼下房屋,确实听不到这里的动静,至于楼下的声音为何能传入,且如此均匀如一,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族亲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族亲

这点众人也看得出来。不然沈辽也不会特意在座下那块木板大做文章,如果声音能传到楼下房屋,直接击掌为号不比敲打地板潇洒得多,至于楼上楼下只隔两层木板,却发生如此截然不同的事情,那就要听听楚质的解释了。

“声音为何只进不出,其中奥秘……,我也知之不深。”楚质微笑了下,问道:“刘主簿,你可还记得,当日差人在此叫喊时,楼中是如布置的?”

“……,就是这样啊,门窗关闭,让人使劲吼叫。”刘仁之比划着,解释道:“为了防止叫喊之人弄虚作假,我还此监视,令心腹在外旁听,量他也不敢欺瞒于我。”

“只是紧闭门窗而已吗。”楚质轻微靠后,半依窗壁,扯了扯下旁边的一根系绳。卷起的帘布立时哗哗地跌落下来,此时楼外掠过阵阵清风,拂入楼内,临窗而坐的几人,面上发丝巾带随风飘浮,而帘布却纹丝不动,可见其分量不轻。

目光落在厚重的帘布上面,有些心思活络的,心中顿时若有所思,常理,在窗口上加层帘子,无非是摭挡灰尘而已,一般来说,使用轻薄的纱布是最佳的选择,而楼内的帘布却非如此,明显是加了厚的,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对了,还蒙了上帘布。”刘仁之叫道,好像也察觉到什么,情绪有些激动。

吩咐旁边的使女重新将帘布悬挂起来,楚质笑道:“有机会的话,你把帘布去掉,再试试看会有什么样结果,当然,如果能把铺地的毡毯也卷起来放到一边,效果或者更加明显。”

毛棉絮之类的物品有吸音功效,加上阁楼建设巧妙。有回音的功能,叫喊的声音被吸去部分,又被荡了回来,外面怎么可能还听得见。

众人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的理解,是帘布和毡毯隔绝了声音,至于两样物品为什么有这个功效,不明白不要紧,反正知道它们能就行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哪里还管那么多为什么。

“这样说来,如今门窗敞开,而且帘布卷起,我等的谈话的声音,楼下肯定是能听见的吧。”刘仁之似笑非笑道,心里想哭,弄了半天,所谓的声音只进不出,原来只是个骗局,而自己被糊弄那么久居然还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的宣扬其奥妙难解。

这回不用众人询问。只是沈辽嘴角淡笑了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道:“帘布就蒙在那里,自己手脚俱全不去掀开,居然还偏听偏信,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上当了可不能怪我。”

骗局揭开,真相就此大白,事实上阁楼声音传入传出都是双向的,只不过沈辽使了些手段,故意的误导,让许多人真的以为声音只能进不能出,而刘仁之等人,受到惯性思维的影响,钻进了牛角尖里不能自拔,考虑的方向本身就是错误的,当然解不开谜团来。

而在场的众人,见到刘仁之誓言旦旦的模样,根本没有想过亲自实践一番,自然也跟着上当受骗,而楚质物理学固然并不精深,但起码还能考得及格,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当然对此表示怀疑,要知道这门窗是纸糊木质的,声音怎么可能传不出去,稍微仔细观察就得出了结论。

“出得去,进得来,无可厚非。那在坐各位所听见的乐声皆均匀如一,不分强弱呢,应该该不会是骗局吧。”刘仁之表面上咬牙切齿道,心中暗暗地自我安慰起来,还好上当受骗的不仅是自己,起码有人陪着,传扬出去,大不了诸人一起献丑而已,这样一想,他心里确实舒服许多。

嗯,众人纷纷点头,刚才的可以造假,但是阁楼中最奇妙的地方就是这里,在特定的范围内,听到强弱相同的声音,就好比众人是围圆列席而坐,以席位为圈,在这个圈线之中,声音并无变化,但只要出了这个范围,仅是一步之差,无论圈里圈外,听到的声音立即截然不同。十分的明显,除非大家的耳朵都出现毛病,不然谁也不会弄错的。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除非有摭挡之物,不然在整个范围内,不可能听见强弱分明的声音,而阁楼的空间本身就有限,有声音传来,要么是按距离远近,听到得清晰或模糊,不可能一致;要么是全部都听见相同的声音。不会出现强弱分明的情况。

现在问题就在于,阁楼的情况就是如此矛盾,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场之中,除了沈辽之外,或许就只有楚质知道答案了,这个时候,不少人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楚质解释清楚,又不想让他出这个风头。

然而,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况且既然已经露了锋芒,那当然唯有继续高调下去,岂能半途而废,让人耻笑,所以楚质十分热心的说道:“说到这个,其实答案刚才刘主簿也有提及,只不过他没有注意罢了。”

有吗?不仅刘仁之搔首皱眉,努力思索,其他人也连忙回忆他刚才说过什么话,不过寻思了半响,只是记得他说的大堆废话,其他却毫无头绪。

“不想了。”刘仁之苦笑了片刻,叹气说道:“都已经想了数月,要是能想明白,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而今越想越迷糊,既然大人清楚,还望大人为我解惑。”

当然,也有几人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再给自己多些时间,破解其中秘密肯定不难,只不过有现成的答案,多数人会选择不思而获,况且,也有人觉得,楚质的答案未必就是准确的。说不定只是他自己想当然而已,真正的奥秘并非这样。

众情难却,楚质也没有借故推托,不过还是多问了句:“睿达兄,你不会介意我揭开此地之秘吧。”

“此地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有些人喜欢自扰而已,你想说就说吧。”沈辽淡声说道,差不多将所有人都得罪完了,不过,也有一些人丝毫不会在意,因为他们也是同样有性格,想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有些庸人自扰,没事瞎寻思这个干嘛,端起杯子饮了口酒,掩饰了下尴尬表情,刘仁之连忙问道:“楚大人,刚才你说我提及过解开谜底的关键,却不知道是什么?”十分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楚质身上,刘仁之顿时感觉轻松了好多。

楚质笑问起来:“你刚才提到,此地夹板间竹木纵横,那你可知其竹,纵在何处?其木又横在何方?”

没等众人想明白楚质为什么要这样问时,却见沈字眼眉上挑,放下杯子,缓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显然,他也以为楚质只是胡乱猜测,其实根本不可能破解谜底,仅一句话,众人立即明白,楚质所说的答案,或许还没有完全正确,但绝对不会远了。

“从你的表情我可以判断,纵竹不偏不倚,定然就在此圆线之下。”楚质伸手比划了个圈,恰好是众人席位所在,微笑说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其竹关节已经打通,且破底而出,伸于楼下房屋之顶。”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座下的木板,其实并不是密封的,隔了层板下面,其实是与屋下相通的,相当于镂空之孔。”事后孔明恍然,立即插话道。

“其他各处全部封实,只留席座下有缝,怪不得声音强弱如此分明。”说着,有人干脆站起,移开身前席位,敲打了几下,不同于刚才的毫无动静,咚咚回音立时响起,众人再无怀疑。

“楼下埋有缸罐扩音,从诸位座下传入,上飘顶上藻井返回,如此循环反复,就出现此种现象。”楚质由衷叹道:“可见建造此楼之人匠心独运,慧心巧思,称之为匠中大师一点也不为过。”

其实也可以想象,楼下的房间肯定是密封的,只要不是真空环境,声音总是能找到传泄的地方,而楼中地板将大部分板块堵死住,留下几个地方与楼下连通,经过水缸扩散的声音肯定拼命往那几处飘入。

只不过在建楼的时候,建造之人设计得很巧妙,故意将通道用竹筒连接,且设在席位桌案下面,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这种地方,所以任由他们在其他木板敲打,跺脚,自然听不到声响动静,就以为地板也是密封的,传不进声音来。

而且楼上楼下,只是一层之隔,如果抽去地板,大家听到的声音肯定别无二致,如今有的地方封死,有的地方留空,自然就有了强弱之分,道理很简单,可说到底还是建筑师的设计巧妙,极少人能发觉其中的奥妙。

所以楚质才赞叹起来,若是在皇宫大内之中,见到这种奇巧建筑,他一定不会感到惊讶,毕竟集全国之才,什么奇迹建不出来,但是在地方之上,有这样巧妙的建筑,不是说没有,不过的确比较少见。

楚质的解释,有些人懂了,有些人依然没懂,不过不管懂还是不懂,有一点众人却是明白了,这幢阁楼很精巧,汴梁也很少见,只要了解这些就足够了,自觉家有财力之人,不禁见猎心喜道:“睿达兄,却不知此楼是何人所建?”

“匠人是在坊市聘请的,不过此楼却非他们构设。”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不过沈辽也没有隐瞒,淡声道:“是由我一个族亲构想而成后,再让匠人按图建造的,如果你们想要,待会我可以给图你们。”

要图没用,造出来和这楼一模一样有什么意思,那几人是想找到设计师,让他单独为自己构造一幢独一无二的建筑,不管是亭台楼阁,只要唯一、奇巧就行。

有人继续打听道:“如今他在何处?我可以用轿乘礼请他而来。”

“你们不用枉费心机了,他不在杭州,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平时也是通过书信往来交流而已。”沈辽说道。

“真是可惜。”

悲叹之余,还是有人不死心,对沈辽说道:“睿达,那你可否帮我捎带个口信与你族亲,请他替我构设座楼房,形制……、特点……。”半响之后才把要求说完,最后断然道:“请代为转告,图成之后,我愿意以百金谢之。”

以杭州的物价水平,千贯就能建幢豪宅,一张设计图纸就给百贯,相当于建宅的十分之一酬金,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少了。

“休要再言。”沈辽没有好气道:“我族亲也是读书之人,身负功名,当初为我构图,不过是想寻个风雅而已,如今到了你口中,怎成了低贱庸俗之事。”

文人之间,如果是求字索画的,还能名正言顺的给些润笔费,可是在匠师地位低末的情况下,却让一个读书人做些在士大夫们看来是卑微的事情,的确有辱没人的意思,所以那人只能断绝了念想,还要起身赔罪,自罚三杯。

谜底破解,虽然并不是自己的功劳,如果是其他人,众人可能还接受不了,但如果这人是楚质的话,那倒也没有什么,毕竟论起声望来,在场之中没人能和他比肩,输给他很正常,胜了的话,自己早就名扬天下了。

不少人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从接连不断有人找楚质敬酒就可以看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何尝不是他们的报复。

楚质可是能把淳酿当果汁喝的牛人,号称千杯不醉,反正杯子不比拇指大多少,一千杯可能也没几两重,所以楚质当然是来者不拒。

然而,他似乎已经忘记,此身体不是彼身体,以前酒精考验的身体可没有穿越,再次犯下同样错误,喝多之后固然没醉,不过身体还是有了反应,满面通红,头晕目眩的。

但也要知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找楚质碰杯的,自己也少喝不到哪里去,所以同样地状况也出现在其他人身上,看似醉意朦胧的与旁人谈笑风生,不管真假,反正宴会氛围很是融洽。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个别人的行为举动开始暴露无遗,说是放浪形骸也行,搂着陪待的使女上下其手,而既然在宴会上陪客,使女们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当然没有挣扎拒绝的动作,有的甚至半推半就的主动顺从。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且慢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且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使看到不堪入目的情况,楚质不是道德圣人,当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当然,也可以从某个角度说明,见过许多绝代佳丽之后,他对这些庸姿俗粉自然不感兴趣,况且,在许汉卿的面前,如果不表现好些的话,以后想娶人家妹子时,或许连门都进不去。

而对于楚质的频频示好,不仅许汉卿心里迷惑,当杨承平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崇拜以久的偶像之后,更是直怪他不够意思:“许兄,前些时候你还说与楚钱塘素未谋面,只知其人而已,如今看情形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

觉察杨承平怀疑的表情,许汉卿苦笑道:“杨兄,此事我绝对没有欺瞒于你,至于他为何这般……。我也很是糊涂,不得其解。”

“瞧他与沈辽的交情菲浅,肯定已知道你的身份。”看了许汉卿半响,杨承平确信他没有撒谎,寻思了片刻,悄声推测道:“说不定想与你交好,以后借机让许驸马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

“不然。”许汉卿微微摇头,轻声道:“人家是曹家女婿,前程似锦,并非我妄自菲薄,但论起权势来,许家稍逊于曹家一筹,有曹家的照拂,他何须再攀附于人。”

天下很大,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通讯十分困难,至今为止,杭州之中,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楚质是曹家的未来女婿,而且曹楚两家行事都比较低调,联姻的事情也没有向天下人宣扬的意思,所以就算是汴梁城的普通百姓,未必全部清楚此事。

然而,只要还关心朝廷时政的人,从来不会漠视曹家的动静,而楚家的背景虽不是十分深厚,却也不可小觑。毕竟楚汲还掌控着朝廷官员调动权,两者结合,对于朝廷政事会不会发生什么影响,这可是许多官员与家世关心的问题。

而许汉卿身为许家的嫡子,就算身在异地,多多少少也了解些楚质的情况,只不过待在汴梁的时间较少,加上许宣与苏月香有意无意的忽略隐瞒,当然不了解楚质和白瑾瑜之间的瓜葛,不然他根本用不着思考就明白楚质是何用心了。

努力忖思半响,许汉卿还是毫无头绪,却发现杨承平抄起酒壶与杯盏,双脚沾地,好像准备离席,不由问道:“杨兄,你这是何意?”

“真人在前,何必费心思量,前去询问试探几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杨承平轻声笑道,站了起来,朝楚质走去。

楼内空间就是这么大。周围有什么动静众人均可一目了然,况且杨承平也没有掩饰的意思,从中间往前,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谁能没有留意,一些人心中好奇,停止与同伴交谈,看着杨承平,想知道他准备做些什么,一时之间,楼中也渐渐静了几分。

“敢问尊驾可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小楚,楚钱塘?”杨承平施礼问道,仔细的打量着楚质,发现传闻果然不能当真,若真是只有十六七岁,岂能有如此气度。

当然,并不是杨承平觉得楚质年长,而是觉得楚质与自己应该是同龄人,不是传闻中年仅十四五岁,就已扬名天下的稚嫩少年,他却是不知道,近段时间来,楚质经常冒着暴晒,在郊外奔波巡察、赈灾救民,容貌早已不是当初养尊处优的白脸青涩形象,况且从心理年龄来说,楚质也不年少,言行举止自然沉稳从容,难怪杨承平有所误会。

“你是何人?”楚质正了正身体。放下手中的杯子以示礼节,不过对于杨承平的提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反问起来,不过语气之中并没有带有居傲的意思,而是平常的询问,有点像与陌生人打招呼时的疑问。

“在下杨承平,乃大人治下一小民耳。”杨承平笑道。

“杨承平,好像在哪听说过……。”忽然灵光闪烁,楚质猛然站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深深朝杨承平躬身施礼。

“大人,你这是……。”愕然了下,杨承平连忙避让开来,心中迷惑不解。

“本官这是在代全城百姓以及自己,向杨兄表示谢意。”楚质正色说道:“当初粮价上涨之时,纵观全城,唯有杨兄和寥寥几个善心仁商其下米铺依然保持平价出售粮食,不知有多少百姓赖得杨兄此仁举而活命至今,区区一礼,杨兄自然当得,况且安民原是本官职责,却让杨兄代劳了。我也要表示感谢才是。”

好吧,楚质承认自己有些做作,如果不是见到杨承平与许汉卿交好,他不会这么给面子,然而,为百姓之类的话倒也出自真心实意,毕竟杭州官员又不是瞎聋透顶,有不良奸商密谋集会怎么可能丝毫风声都听不到,只不过范仲淹心有成算,懒得计较罢了,而杨承平的表现。自然落入有心人眼中,楚质深得范仲淹信任,怎能不知此事,刚才只是装个样子而已。

“不敢、不敢,赈灾济民、稳定粮价全是诸位大人尽心尽职的结果,与在下无关,可不敢居功。”杨承平谦虚连连道,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不算冷谈,也不算灿烂。

如果换成一般商人,见到当官父母官如此尊敬自己,恐怕早就激动兴奋不已,不过杨承平却不是普通商人,出身于世家,这点小场面倒不至于让他心神失守难以自抑,只是心情舒畅却是难免了。

“杨兄莫要谦虚,你的仁心义举,范公可是赞赏有嘉,不日,会将此事上报朝廷,予以表彰。”楚质笑道,却不是信口开河,的确真有此事。

毕竟以那些奸商的背景,给以惩治可能还有些难度,但是表彰几个善人,送个锦旗,刻块碑之类的事,还是比较容易的,其一是让他们余有荣焉,以后再接再厉,其二是树个典型出来,好给众人做个示范,想让他们有样学样。

如果说,对于楚质是崇拜,那对于范仲淹,杨承平却是顶礼膜拜的心情,要知道范仲淹与军方的关系十分深厚。而且在西北治军的时候,曾经提拔过几个杨家子弟,对此杨家子弟当然感恩在心。

如今听闻范公准备表彰自己,杨承平那个激动啊,差点没被在旁众人羡慕兼嫉妒的目光穿射而亡。

要知道表彰上报朝廷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朝廷最终批不批都没有关系,这本就是地方官衙的自发行为,上报只是形式,不报也合规矩,既然楚质已经这样说,那证明离杨承平风光的日子不远了。

无论是送锦还是立碑,都会录入地方志里,况且这事还有范仲淹的参与,肯定会被当地大儒名士记在自家的笔记小说中,流芳百世不是梦想,或者还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留名青史啊,不知是多少人的追求,千百年来,王朝更迭,无数的帝王将相湮没于时光的长河之中,但后人却没有将其遗忘,但试想,一部史书之中,人物出现几何,几百、几千,还是几万?

没人细数,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万之数,而杭州辖下人口却不下百万数额,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恐怕将泯然于历史长河,或者只是以一组数据的形式出现,在史书或地方志上应该如是记录,杭州…,民…户,此外,不留下其他痕迹。

而谁都清楚,以范仲淹的声望地位,不管现在情况如何,百年之后,肯定会有史官为其著书立传,到时候传记写到范公知杭州时,提及到此事,或许只是寥寥数字,没出现名字,但起码在史书上留有自己的痕迹。

而在地方志里,可能记载得更加详细,百多万人,只有区区几人得到表彰,这可是极其难得的荣耀,如果让那些奸商知道此事,心里肯定后悔得断肠吐血,某此人或者更是愿意散尽家财,只求以身代之。

“杨兄,如此好事临身,岂能不举杯同庆,共饮。”

在楚质宣布此消息后,瞬息之间,宴会焦点转移,不管是与杨承平有点头之交,还是素昧平生的,纷纷上前向他敬酒,以示恭贺。

盛情难却,一人三杯,片刻之后,三四十杯酒下肚,杨承平步伐飘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虚浮了几步,才在使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杨承平,倒也曾有耳闻,却少与之交往,但能有此善举,人口想必也不差,就不知家世如何?”沈辽轻声说道,像是在问谁。

“杨公子祖籍并非杭州,五年前才初临这里,后在城中购置宅院,却时常在外奔忙,少居杭州,且宅院中并没有家眷,所以我怀疑城中之宅,只不过是他为了贪图方便才购置的,家宅应该另在他处。”刘仁之侧了下身体,低声对沈辽说道:“前几日,我听闻大娘子说,似乎有意与许公子,还有杨公子联手经营某桩生意,若沈公子想了解得细些,不妨向大娘子请教,她或者知道得更加清楚。”

嗯,沈辽额眉舒展,微微点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好借机试探下她对于杨承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两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持续,反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多人喝得更欢了,过了一会,众人案前酒壶随之渐渐见底。

有几分醉意的杨承平,因酒气上涌,失去了平时的清醒,现在只凭着本心行事,往口里灌了杯淳酿后,步履蹒跚的走到楚质前面,脸孔通红,眼睛一阵迷离,看事物都是晃晃荡荡的。

使劲摇了摇头,杨承平有点结舌道:“楚…楚…,楚兄,久闻……你,诗词…妙绝天下,却不知…,我…,是否能…有幸目睹你……风采。”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分钟,总算艰难的把意思表述出来。

“啪。”

有人击案叫道:“此言甚是,中秋佳节之时,当空对月,佳酿在手,美人在怀,逢此良辰美景,心中岂能没有感怀,诸位岂听我吟诗一首,以助酒兴。”

说着那人摇摇晃晃地,打算站起来,可惜没有成功,直到双手按在旁边使女身上借力才勉强站直,不过头晕目眩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却不自知,身体不停摇摆,累得人家使女陪着受罪。

“楚兄请言,我等洗耳恭听。”有人似乎已醉得搞不清状况,闻声立即叫道,弄了半天这人也姓楚,听到有人附和自己,那人更加兴奋起来,诗兴大发,手舞足蹈吟诵起来,可惜醉得似乎太过厉害,吐字很不清晰,含含糊糊的,让负责抄录诗词的使女根本无法记下。

其实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在场的人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醉意朦胧,有个别的甚至已瘫软伏案,不省人事,所以就算他的诗词再好,也没几人能静心欣赏。

“……诸位…觉得如何?”铿锵顿挫的把大作诵毕,那人没有忘记征求众人的意见,可惜没等他听到乱七八糟的叫好声,就已倒地不起,片刻之后,鼻中荡出均匀的气息,显然是睡着了,肯定是刚才动作太大,加促了身体酒气循环,经受不住睡意汹涌澎湃的侵袭,所以才这么快进入梦乡。

稀稀疏疏的喝彩掌声渐落,之后再没人有吟诗诵词的闲情逸致,反而迷迷糊糊的受其感染,有几人相继安然入眠。

少饮几杯,沈辽还是有一丝清醒的,见到这个情形,招了招手,吩咐使女叫几个健仆上来,将醉倒在地的宾客搀扶下去,安置于客房之中。

不久之后,楼中只剩下楚质、沈辽、刘仁之、杨承平、许汉卿几人,而经过那人的搅和,杨承平也忘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事情了,半倚于不知是谁人的桌案旁,喘着浓重的气息。

如果说还有谁能保持清醒的,那也只有许汉卿了,因为他虽然在宴会中表现得最为低调,且与众人并不熟悉,少有人敬酒,自然没有醉意。

楼中才剩几人,而且使女们也开始悄声的收拾着桌案上的杯盘,宴席到止也算是尽欢而散,许汉卿自觉没有留下的必然,当然起身告辞。

“来人,送客。”沈辽说道,也没有起来相送的意思,并不是他高傲无礼,从他眼睛半合半闭的情况来看,他显然也被睡意困扰着。

“且慢。”

第二百九十九章 咏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咏月

就当许汉卿将杨承平搀起。就要往楼下走去时,楚质的声音适时传来,只见他努力抬起沉重的脑袋,俊逸的脸上比染色的红布还要艳上几分,眼睛时而迷离,时而清醒,拒绝使女扶助,提着一口,勉强直起身体。

“刚才是谁向我索要诗词。”楚质笑了笑,身体微微摇摆,醉容可掬,看着许汉卿,眨了下眼睛,声音恍惚说道:“是你吧?”

这时,谁都能看得出来,楚质应该已经酒醉,虽然没有不省人事,但肯定没有平时的清醒理智,所作诗词难有保证,可能吟诵的诗词,也与刚才那人差不多。含糊其辞的,让人听不明白。

如果是保持清醒的人,在此情况下,自然是随口敷衍几句,随后静静离开,然而,许汉卿心中却突然来了兴致,如果没醉,楚质的诗词绝非凡品,而今醉态横生,却不知道其诗词是否还能保证质量。

要是不能的话,这也是一段逸事,带着几分恶趣味心理,许汉卿也不着急离去,而是饶有兴趣的说道:“就是在下,不知楚大人能否赐教。”

“当然…可以。”身体摇晃了下,楚质伸手抚额,长长吐了口气,晕声道:“只不过我的润笔费可不薄,你…未必愿意给。”

许汉卿有些愕然,轻笑了下,没有想到名满天下的才子居然也是个贪财之人,一时之间心里的兴趣立即弱了几分,随意说了句:“只要令在下满意,自然不吝惜些许身外之物。”说完也没了继续留下的意思,就准备搀扶杨承平走下楼去。

“我…不要你…财物。”楚质用力揉搓了下晕胀的额头,神情依然浑浑噩噩似的。

“那你要什么?”许汉卿好奇道。心中却暗暗寻思,该不会正如杨承平所料,楚质是想借机与许家攀上关系吧,但仔细观察,发现楚质的醉态不像作假,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明…珠,…家…。”楚质含糊说道,让人听不清楚。

隐约之中,听到几个字,许汉卿也不尽明白,但也不妨碍他的判断推理,要自家明珠做什么,以楚质的家世,想求几珠稀世珍珠也不见得是件困难的事情。

“你要多少。”许汉卿想不明白,决定再停留片刻。

似乎醉得很厉害,楚质伸出一根手指,艰难的说道:“一…个…。”

一颗而已,就算是最名贵的,也不过几千上万贯钱罢了,况且他只是说明珠,又没说多宝贵的。再说了,以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写诗填词还是个问题,答应也无妨。

“没有问题。”许汉卿非常爽快的说道。

“君子…一诺……千金。”额眉轻微动了下,楚质说道:“天…地为证,他们也听到了,你…不能反悔。”好像恢复了一丝神智,话里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也较为清晰,而且还摇晃着身体,扯了扯旁边的沈辽、刘仁之:“你们也听见了吧。”

“嗯。”沈辽迷糊的答应,至于刘仁之,干脆以清脆的鼻鼾声回应。

“知道了,你还写不写,再不写我可要走了。”许汉卿感觉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与个酒醉不知世事的人纠缠起来,岂不是让旁人笑话,特别是见到几个收拾桌案的俏丽小使女抿嘴偷笑的时候,他还真有几分尴尬,退意自然萌生。

“笔墨…拿来。”楚质晃了下身体,偎依在身后窗壁,眼睛紧闭,呼吸均匀,如果不是右手轻轻颤动着,旁人恐怕也认为他睡着了。

许汉卿轻微示意了下,一旁早有准备的使女立即奉上笔墨纸砚,轻快的将楚质身前桌案上的盘盏移去,用巾布抹净,铺好宣纸。随之后退两步在旁服侍。

此时已是夜静更深,天上一轮明月洒落清辉,投入楼中映照在楚质身上,让他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倚壁而靠,俊逸的脸宠浮现出淡雅微笑,有股说不出的飘逸出尘,看得几个俏丽小使女眼眸里直荡漾出阵阵波光涟漪。

不须旁人提醒,双目紧闭的楚质轻轻伸手,准确无误的执起案旁的毫笔,身体微伏,也没有酝酿的意思,瞬息睁开眼睛,笔尖已经落在纸上,运笔如飞,毫不停滞,执笔的手沉稳如一,哪还有丝毫颤意,让人很怀疑他是否在装醉。

片刻,几段漂亮的行书立时跃然于纸上,楚质掷笔于地,径直站起,一把手抄起纸卷。稳步走到许汉卿面前,挥手将纸卷塞进他怀里,顺手端起旁边桌案的酒壶,掀开壶盖直接昂头灌了口美酒,轻声笑了下,清亮的眼睛瞬间化为迷蒙,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压在许汉卿身上,口中呢喃道:“别忘了,欠我…许家…明珠,不日我亲自上门…娶。”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本就搀着醉酒的杨承平,现在又多个沉醉的楚质,两个都不怎么清醒,身体十分沉重,差点没把许汉卿压趴下。

一手搂着一个,而且两人都不怎么安稳,摇晃不止,许汉卿似乎有点负担过重,双腿微屈,脸上苦笑不已,还好旁边的使女见状,连忙上来帮忙,将两人扶到榻上安置,许汉卿才得以脱身。

双手解脱,许汉卿立即抽出怀里的纸卷,轻轻展开,幸好纸张质量上乘,最大的特点就是吸墨,且不易折皱,所以就算经过楚质的粗鲁对待,纸卷依然光滑如镜,字迹清晰可见,留白卷面并没有沾上丝毫污涂墨点。

不过,质量再好的纸张也比不上里面的内容,目光闪现出一抹亮意,许汉卿不由轻轻吟诵起来:“江南月,清夜满西楼。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沉钩。圆缺几时休。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这首咏月词,借景抒怀,托物言情,全篇写景生动,句式新颖别致,体物精微,意境悠远,含蓄蕴藉。读起来回味深长悠远,特别是那清丽潇洒、简约含蓄的风致,确乎是令人难以忘怀。

“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沉钩。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悄声吟诵了遍,看着半躺在榻下入眠的楚质,许汉卿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几分嫉意,再联想到楚质的其他传世名作,下意识的摇头,妨意立化做佩服之心,无声叹息道:“醉成那样都成想到这等妙句,希望以后……,好歹也要给别人留个表现机会……。”

感叹片刻,反复捧卷默诵几遍,许汉卿才小心翼翼的将纸卷折叠起来,藏于怀里细心收妥,上前几步,想了下,朝楚质说道:“词我收下了,明珠之约不敢忘,我随时在家恭候楚兄前来取走。”

楚质没有反应,呼吸气息均匀有律,显然已经进入梦乡,许汉卿也没有在意,他知道自然会有人将自己的这番话转告楚质,所以十分放心的再次搀扶起杨承平,在几个健仆的帮忙下,慢慢下了阁楼,这回自然再也没人阻拦。

“…离愁,悠悠,真美。”

“那是自然,楚知县可不仅是位官人,更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写的词怎么能不好。”

“姐姐,记下来没有?”

许汉卿刚离开,几个使女就吱吱喳喳议论开来,说着说着,几双美丽的眼眸不时含羞的看向楚质,小脸红扑扑的。

“咳,都在说什么呢,还不快些干活。”听了片刻,一旁的几个男仆很不是滋味,有个地位比较高的立即不满的开口说道。

仆丛之间也讲究尊卑有序,虽然心中有几分怨气,但几个使女还是乖乖的听令行事,而此时阁楼之中,能做主的沈辽已然晕睡不醒,不过在这个时候,却能显现出大户人家的良好家教来,只见仆役使女在没有主人的吩咐下,井然有序的清理着阁楼,随之准备将沉醉不醒的三人抬下楼去,安置于房中。

刘仁之睡得非常晕沉,仆役搬动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楚质与沈辽表现得不怎么安分,特别是沈辽,在仆役准备扶他起来的时候,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居然吐了,而仆役们或许早已久经考验,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慌乱,反而配合默契的将污物处理,用温水给沈辽擦拭,换衣……,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一旁的楚质也没有被人忽视,一个秀丽的小使女,非常机巧的抢先一步,拿着一条热毛巾来到楚质身旁,为其拂拭脸庞,抹去了汗珠,楚质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楚,迷茫的睁开眼睛,目光还是有些呆滞。

过了片刻,挣扎了下,在使女的帮忙下,楚质才直起身体,眼睛里有了点神彩,木然打量阁楼,瞳孔没有丝毫焦距,就当使女以为他清醒过来时,随之又闭目躺了下去,口中喃喃说道:“我…睡了,不要打扰。”

“大人,……。”使女轻轻叫唤了几声,听到的却是楚质迷糊的回应。

处理妥当沈辽的事情,几个使女又聚集商讨起来,而且很快统一口径:“夜里风大,容易着凉,可不能让大人睡在这里。”

有了目标,那就好办了,为首的使女伸出纤细的小手,指着旁边几个男仆说道:“楚大人是公子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你们几个,快些想办法,无论是背、扶,还是抬着,也要把大人送到客房中。”

就算心中另有怨念,但那几人也明白使女所言没错,知道如果真的放任楚质不管,明日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自己,想明白这点,几人立即上前,一人站一边,小心翼翼的准备抬起楚质下楼。

然而楚质却极其不配合,感觉有人在碰触自己,立刻扭动身体,挣扎起来,说道:“不要吵,不然…打板子。”

几个仆役闻言,双手一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家是县官,开口无回,说得出做得到,别因为好心而挨板子啊,这可不值得。

“你们怎么不动了,大人这只是戏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话可不能这般说,那些做官的,谁知道他们话里有没有准的,不仅经常出尔反尔,而且还时常无故打人。”

“你说的是那些衙役,楚大人可是好官,连公子都这样说。”

男仆女待们低声的争辩起来,不料楼阶内出现一个身着鹅黄色绣花百蝶裙的美女,只见她眉毛弯如弦月,一如清泉的双眸,瑶鼻小巧而挺直,樱桃般的红唇极为精致,曼妙身段婀娜多姿,站在那里就如空谷幽兰般的优雅脱俗。

“你们,在做些什么。”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威严,美女轻移莲步,款款走入楼内,空中的一轮明月,撒落一层清辉在她身上,给人以如梦似幻的感觉。

“大娘子。”争辩的几人闻声,便知来人是谁,慌忙回身施礼。

沈瑶俏然静立,目光打量楼内情况,看到沈辽的身影,秀美的眉毛微蹙,说道:“二公子怎么了?”

“公子不胜酒力,有些沉醉,小婢们已经为公子换过衣裳,正准备扶他回房安睡。”一个使女乖巧回答。

“嗯。”沈瑶上前几步,小巧瑶鼻忽闻到一股刺激的气味,不由停下脚步,秀眉紧锁,回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扶他回去吧。”

有沈瑶的吩咐,谁敢磨蹭,几人一拥而上,一人将沈辽扶到自己背上,其他几人在后面抬举,小心为上,步步谨慎的走下阶梯。

看着沈辽下了楼,沈瑶也准备离去,忽然发现身旁桌案有纸砚之物,好奇望了眼,发现纸上有字迹,不由移步前去,螓首低垂,字体清秀飘亮,一看她就知道这是出自家中使女的手笔,只不过这词……。

“……天上共悠悠。”沉吟了片刻,沈瑶回身,清丽的妙目异彩涟涟,柔声问道:“这是谁人所作?”

“是楚大人。”使女立即指着躺榻而眠的楚质道。

咦,沈瑶这才发现,原来阁楼里还有他人,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几欲掩袖避开,只因楚质躺在阁楼的角落位置,从沈瑶的角度出发,本就不易发现,且沈瑶见到沈辽之后,也没有再打量其他地方,所以才没有发现楚质的存在。

“原来是他,难怪。”

发现楚质似乎已安然入眠,沈瑶随之松了口气,好奇心起,莲步轻移,目光垂落在楚质俊逸脸上,仔细端详起来。

第三百章 观潮

第三百章

观潮

也没有产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一见钟情的情节,沈瑶只是觉得楚质似乎比自己弟弟还要年轻几分,或许只有在楚质熟睡的时候,才会露出符合年龄的一丝稚气。

打量了片刻,沈瑶悄然回身,淡然吩咐道:“唤几个人上来,扶楚知县到客房休息。”

见到旁边使女应声,连忙下楼喊人上来,沈瑶微微颔首,再次环视阁楼四处,确认再无遗漏的地方,莲步纤移,就欲离开,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几句含糊的呢喃絮语,声音固然轻微,但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却显得犹为明显。

本以来到楼阶旁的沈瑶,闻声忍不住侧过身子,回首凝望,却见躺在榻上的楚质,身体无意识的摆动。喘息沉重,左掌拍额,声音渐响,可见其额头胀晕难受,双腿胡乱蹬踢几下,似乎要起身,然而却未能成功,口中还哼声道:“初儿,…渴。”

见到此情形,沈瑶就欲吩咐使女过去服侍,却不想因她刚才之言,几个使女跟着沈辽而去,而留下听令的使女,也按照她的吩咐轻步下楼唤人去了,阁楼之上再无他人。

当然,楼下还有几个仆役在整理杂物,沈瑶正要叫喊,但想了下,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轩缓回身,在桌案旁倒了杯尚有余温的茶汤,莲足翩跹向楚质走去。

“楚大人……。”沈瑶在榻前轻唤了声,却发现楚质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淳酿的后劲十足,使楚质沉醉得不知外事,只是凭着本能,不停揉搓着晕眩的脑袋。无意识的呻吟着。

浓郁的酒气从楚质身上飘散,沈瑶柳眉轻蹙起来,本想就此撒手不管,待使女回来再让她理料此事,但是见到楚质痛苦呻吟的模样,心中就软了几分,当下上前了两步,素臂轻舒,把茶盏递到楚质嘴边。

“你这人,怎么不张……。”润白的手腕悬挂半空片刻,沈瑶略微瞥视,却发现茶盏汤依就,不由嗔怪起来,话才说到一半,沈瑶顿时反应过来,噗嗤的下,自己也展颜轻笑不止,心中的一缕思绪渐渐飘飞。

已经有多少年没照顾人了,最后的那次,好像是三四年前,睿达染了风寒。卧床不醒,自己数日衣不解带,亲自煎药熬汤喂他,才渐渐康复,只不过几年过去,臭小子已经长大,反而没有当年乖巧懂事,越加不让人省心,平时胡闹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设宴,还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目的啊。

嘴唇泛起一抹柔情微笑,沈瑶慢慢回过神来,看了眼楚质,感觉他和沈辽似乎有几分神似,迟疑了下,身子微俯,伸出左手轻轻托起楚质的头颈,右手拿着的茶盏凑近他的嘴唇边上,微微轻斜。

感觉唇边有些湿润,楚质本能的张嘴,贪婪的吸吮着茶汤,几息时间,茶盏已经见底,而楚质似乎还没有满足,嘴唇不停蠕动,连舌头也伸了出来,可惜连滴水都没碰到,沈瑶见状,感觉十分有兴趣。轻轻放下楚质头颈,准备再去倒杯茶汤来。

冷不妨楚质睁开眼睛,瞳孔尽是茫然之色,瞬息又合闭起来,伸手在半空虚抓,喃喃说道:“初儿…,不…走,还要。”

初儿是谁?念头才浮现,瞬息消失得了无痕迹,沈瑶又倒了盏茶汤过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如此再三之后,楚质的渴意终于缓解而过,回躺榻上,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还如同婴孩般的咋了嘴舌,这让沈瑶觉得十分逗趣。

久远以前的记忆涌现,心中不禁想起一件多年未做过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仆役使女的身影,沈瑶胸口怦然跳动,屏气凝神,素手微伸。葱白如玉的几根纤细手指,缓缓朝楚质逼近……

窗外夜风拂动,阁楼不远处的几株丹桂,繁茂的枝叶随风摇曳,院中灌木丛中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鼓劲颤鸣,好像在提醒着某人注意,而就在此时,纯洁无暇的月亮,似乎也不忍看见一桩邪恶的事情在人间上演,悄悄的躲进朦胧的云雾中,只留下弯弯的一丝月牙。

阁楼之上。七盏宫灯里的烛蜡将室内照耀着如同白昼,见此情形,也不禁流下几滴朱颜血泪,火苗跳动欲熄,然而,固然有许多征兆,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纤细的虚影从楚质身上掠过,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鼻子。

一、二、三、四……,沈瑶在心中默算,立即松手,只听扑扑扑几声,只见楚质长长的喘了口气,右手胡乱的脸面上空挥舞了几下,迷喃几声,毫无知觉的继续安眠。

沈瑶抚胸咋舌,温婉容颜展现出小女孩般的笑容,如同初次偷到鸡吃的小狐狸,再次伸出罪恶的……纤手,不想,刚才碰到楚质鼻尖,电光石火之间,细润光滑的柔荑却被人牢牢捉住。

啊!沈瑶不由得惊呼起来,身子绷紧,心情慌乱的看向楚质。

“初儿,别闹。”楚质喃喃说道,显然还没有清醒,双眼合闭,轻轻地抚摸着那嫩滑若絮的柔荑,还没有等沈瑶有所反应,就凑近嘴边亲吻了下。

如果说刚才是紧绷,那被楚质突如其来的亲吻,沈瑶软绵的身子顿时分僵滞起来,心情五味杂陈,乱七八糟的,恼怒之余。似乎还有丝莫名情绪。

过了片刻,沈瑶渐渐冷静下来,强忍住一巴掌拍醒楚质的冲动,素臂轻抽,却感觉纹丝不动,却是被楚质搂在怀中,当成了抱枕,而这时,楼梯处传来动静,沈瑶心中情急,使出了女子最常用绝招,尖尖手指拧了下楚质的胳膊。

果然,吃疼之下,楚质自然松手,迷茫的张开眼睛,瞳孔溜转了几圈,朦朦胧胧的又闭上眼皮,偏头又睡了过去。

“坏小子,就知道吓人。”沈瑶微声说道,语气不知是嗔是喜,细步翩翩的走了几步,在不远处的榻椅上安然落坐,当仆役使女上来时,面容已经恢复刚才的淡然姿容,秀美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女人的心情变化莫测,令人难以琢磨。

“你们去哪了,为何这般久。”持家多年,沈瑶自然明白掌握主动的重要性,开口就带着淡淡的质问,让仆役使女无暇胡思乱想。

“回大娘子,刚才公子闹了会,我们在旁帮忙。”一个使女连忙说道。

闹,是委婉的语气,其实是说沈辽刚才醉得厉害,不安分,唱歌跳舞什么的,再讲通俗些就是所谓的撒酒疯,酒醉不知世事,这跟品性无关,归到本能上也未尝不可。

“那他现在情况如何?”沈瑶问道,透出关切意味。

“喝了碗解酒浓汤,现在已经睡熟了。”使女说道。

“嗯,扶楚…知县到客房休息后,你们也回房安歇吧。”沈瑶微微点头,柔身站起,清泉般的眼眸瞟了眼楚质,也没有耽搁,纤步优雅的顺着楼梯而下,几个仆役也不敢怠慢,连忙按照刚才的方法,背扶着楚质下楼,与沈瑶的距离只是一前一后的几步之差。

不久之后,众人顺着石桥走到了院坪内,固然是夜阑人静之时,但上空有姣洁明月指路,下有精巧灯笼照明,也没人觉得不便。

沿着鹅卵小道,众人来到一个院子中,只见院子里有一个空旷的天井,种着七、八株柏树和玉兰,两侧房廊环绕,中间的一条走道全是青石铺就,尽头处还有一间院落,其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势宏伟庄重,尽显华贵之气。

“扶楚知县入房后,留下两人在旁服侍。”沈瑶说着,美目转盼了下,随手指着两个男仆道:“就你们吧,今晚辛苦些,明日到帐房赏。”

“谢大娘子。”两个男仆连忙拜谢道,浑然没有发觉身后几个使女幽怨的目光,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大户人家之中,使女陪客过夜十分正常,客人如果尽兴,还可以向主人索要,只要主人应允,一般来说,使女也非常乐意跟随客人而去,毕竟与其与众乐,还不如只服侍一人,至于会不会所托非人,那只能看自己的眼力与运气了。

当然,像楚质这种年少多才,前途似锦的翩翩公子,更是她们的首要目标,可惜沈瑶看似随意的指派却让她们错失良机,心存敬畏,自然不敢埋怨沈瑶,唯有将满腹怨气发泄到那两个男仆身上。

指派任务之后,沈瑶轻缓回身,就要移步顺着中间青石走道返回内宅,却听后面楚质又传来动静。

“明月几时有……。”在背扶过程中,难免有些颠簸震感,楚质好像已经醒了,昂首望月,眼睛里带着几分迷茫,忽然突兀的嚎叫了声,双手卡在仆役脖颈中,摇晃了下,使其双腿屈膝,差点跌跪于地。

楚质从仆役背上下来,双脚沾地,直立于青石板道,举头呆楞的看着天空月亮,口中含糊的吟诵着什么,手舞足蹈片刻,转了几圈,似乎又晕睡了,身体倾斜,向后挺直仰倒,还好有仆役见机上前搀扶,不然肯定非摔得脑袋开花不可。

对此情况,几个仆役使女见怪不怪,毕竟刚才沈辽和一些个客人也曾这样闹过,然而沈瑶却秀眉轻蹙,寻思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解,随之柔声问道:“刚才,楚知县在吟诵些什么,你们可记得。”

几个仆役使女面面相觑,纷纷皱眉苦思,过了一会,有个靠近楚质的使女说道:“开头那句好像是明月几时有,然后什么青天。”

“不知天上……,今夕…年。”

“乘风归去,……玉宇,高处不胜寒。”

“……清影,……人间。”

“……照无眠,不……恨,……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长久,……共蝉娟。”

有了个开头,其他仆役使女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接对下来,只是由于楚质吟诵的速度过快,而且有些地方语句含糊不清,大伙也没有认真仔细聆听,所以只记下只言片语,拼拼凑凑半响,也不能得知全篇词章,唯一清晰可闻的,只有那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沈瑶轻声道:“比之前的那句圆缺几时休意境更加深远,只可惜……。”

听得几个残缺不全的字句,沈瑶已经可以肯定,这词又是一首传世精品佳作,余犹未尽的感觉涌上心头,沈瑶恨不能立即摇醒楚质,让他把全篇补完,然而,无论是女子的矜持,还是家主的威严,都不允许她这样行事,所以只能用心牢记几句残言,吩咐仆役照顾好楚质,无声轻叹,飘然而去。

中秋的清晨没有丝毫凉意,天边泛起一缕白色之后,骄艳的炽阳就好像一盆烧得红火的炭团,跃然浮于半空,烤得行人过客汗流浃背,客房之中,宿醉未醒的楚质,也忍受不住这猛烈的高温,白里透红的脸上直冒水渍。

随着时间的推移,毫无征兆的,楚质睁开眼睛,伸手抹去额头汗珠,清醒过来,偏头打量了房中情况,打了个阿欠,刚要叫唤仆役,却发现这里并非县衙内宅,轻揉了下额头两旁穴位,楚质才恍然想起自己应该身在何处。

掀开丝被,楚质坐直身体,发现自己昨晚是和衣而睡,寻鞋穿系妥当,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有些酸软的身体,一边回思昨晚赴宴的事情。

“自己好像和许……有个约定。”楚质嘴角含笑,很是得意,随之又皱起额眉:“之后,……想不起来了,待会找人问明白才行,免得有人耍赖。”活动片刻,楚质拉开房门,在外等候良久的仆役连忙端盆送水进来,供其洗漱。

洗漱完毕,用温热毛巾抹拭了把脸面,楚质顿感清爽许多,十分自然的问道:“你家公子呢?”

“还未醒来。”仆役说道。

“那刘主簿呢?”楚质继续询问。

“也是如此。”

“那位许公子……。”

“昨晚已然归去。”

旁敲侧击的打探了几句,得知许汉卿应约,拿着自己的词卷离去,楚质轻轻点头,心情舒畅,也没有再问及其他事,享用完仆役端上来的美味早膳,沈辽与刘仁之还是没有醒来,楚质也没有等待的意思,让仆役代自己向沈辽表达昨晚的谢意,而后立即打道回衙。

回到衙门,趁着精神抖擞,楚质顺手批示了几件文书,就有个衙役敲门而进,恭敬的呈上一份请柬。

“八月十八日,钱塘江,观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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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沉迷

第三百零一章

沉迷

据传,在战国时期。钱塘江称为浙河,是东南一大巨沼,西则迫江,东则薄海,不知所止,交错相过。吴王夫差赐死伍子胥后,就把他的尸体抛到浙河里,伍子胥虽死,但豪气长存,其尸体在江中随流而兴波,朝夕有时,动作若惊骇,声音若雷霆,波涛援而起,依潮而来往,荡激堤岸,这就是钱塘江大潮了。

所以,历朝历代,钱塘江旁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钱塘怒潮急湍,昼夜冲击,堤坝不牢。殃及平民,百姓们纷纷到钱塘潮神伍子胥的庙去祷告:愿鬼忠愤之气,暂收汹涌之潮。然后又用鹿脯煎饼、时果清酒,祭祀祷告,以求怒潮平息。

其实依地理环境看,钱塘江之所以有大潮,是因为钱塘江入海口呈喇叭形,江口大而江身小,起潮时,海水从江口涌入,受两旁渐窄的江岸约束,形成涌潮,涌潮后又受江口拦门沙坎的阻拦,波涛后推前阻,涨成壁立江面的一道水岭,潮头自然要高,来势当然十分的凶猛,与鬼神无关。

不过,祭祀了千百年,浪潮依照,再笨的百姓也知道祷告根本没用,而且经过各个朝代的建筑完善,拦江堤坝也十分坚固,浪潮扰民的情形渐少,但是经过长年演变,就如端午赛舟吃粽是为了纪念屈原一样,八月十八日。是钱塘江潮头最为猛烈的那天,杭州城百姓自然按照传统习惯,成群结队的前去观看钱塘潮戏。

潮戏,并不是指弄潮冲浪,在北宋时期,有敢于在钱塘江里弄潮冲浪者,必定遭到官衙严厉的斥责,认为竞作弄潮戏者,只为矜夸,就是炫耀,却永沦于泉下,妻子孩儿去水滨痛哭,让人于心不忍,所以决定:凡军人百姓,辄敢弄潮,必行科罚,刑罚严厉,但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种来自官方的阻止和批评,虽然是出自爱护民众生命,可是惩戒弄潮本身却是不允许市民利用天赐良机进行体育运动,似乎有些因噎废食。当然,这只是古今观念的不同,并不值得探讨。

所谓的潮戏,其实就是以前祭流传下来的祭祀活动,只不过与时俱进之后,当年的祭祀活动,变成了现在的社戏,观潮那天,全城百姓开始有组织的、有规模的、自发的礼请一些民间伎人前去表演助兴。

固然是民间自主行为,但是诸多百姓聚集,官衙岂能置之不理,所以于情于法,邀请当地官员出席聚会也是必然的,而为了展现亲民形象,受到邀请的官员自然不会拒绝,反而还会派遣衙役兵丁前去帮忙维持秩序,楚质当然不会脱离群众,收到请柬之后,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

时间飞逝,一晃两天过去,八月十八日,天气依旧晴朗,飘浮在半空中的太阳,好像也给些面子钱塘潮神,无边无限的热能似乎收敛了几分,且凉风习习,拂面而过,在此盛暑的时节,的确是少见的好气候。

有着衙役们鸣锣开道。楚质所坐轿子很快来到钱塘江旁,本以为受到干旱灾情的影响,不会有多少百姓前来观潮,可事情却十分出乎意料,只见绵亘三十余里的江畔,布满了专为观潮扎缚起来的彩棚、看幕,连一块可以安坐的空闲地方也找不出来。

当然,以楚质的身份地位,自然会有人为他专门备设席位,不用搜寻,看见官轿悠悠前来,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却是相识熟人丁行周。

“丁某见过大人。”见到官轿停落,衙役掀开轿帘,丁行周连忙上前拜道,满面春风得意的表情,看起来他心情不错,岂止不错而已,自从上次楚质前去借粮,他趁机卖了个人情给后,心想日后定有回报,没有想到回报来得这般快。

就在昨天,受到县衙的通报嘉奖。虽然比不上人家铭碑刻印奉呈天子御览的荣耀,但也由衙役鸣锣游街,高声宣扬自己的无私奉献,着实让丁行周高兴得心花怒放,特别是今日出来时,不管平时认识不认识的,纷纷向自己行礼示意,口中直呼丁大善人。

仅一夜之间,就成为杭州城里的名人,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丁行周飘飘欲飞。心中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经营米粮生意的,不然说不定也有机会流芳百世。

固然春风得意,但是丁行周可不会忘记,这是谁的功劳,想想自己当初,在杭州奋斗了多年,家底丰厚如斯,却依然得不到当地士绅的认同,而只是短短的数个月时间,自己声名不仅广为流传,平时那些遇见自己时,头颅高昴而过的文人士子,如今也微笑点头示意,和颜悦色的叫声丁善人。

为何有这些变化,丁行周当然明白,若不是得益于楚质的提点、帮衬,自己哪来今日的荣耀,做人可不能忘本,况且丁行周也觉得,楚质似乎就是自己的福星,每次遇到他,都会有好事,所以算准今日观潮会楚质出出席,立即急忙赶来,眼巴巴的守候着,就在望眼欲穿之际,楚质的官轿来到,自然奔了上来迎接。

“丁东主有礼了。”楚质微笑拱手,态度很是温和,上任多时,他还是没有为官的觉悟,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是十分和气的对待,对此许多人各有不同看法,有人觉得他和善亲民,是个好官。有人却认为他没有官员威仪,总是降了自家身份。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个和气官员没有什么不好,总比却不却打人板子的官吏容易相处,所以楚质在民间的风评,暂且不错,但还要看以后的表现,毕竟路遥才能知道马力,官员好坏,也不是一两件事就能评判准的,日子久了才能知道人心善恶。

与众人见礼之后,在丁行周等人的引领下,楚质来到江畔不远处的一个彩棚中,安然落坐,自有仆从端茶倒水,奉上新鲜果瓜。

毕竟观潮不同与其他,远了感受不到其中滔天气势,近了更加不行,只要人站在沙滩畔,片刻,潮水就会把人浇个透湿,那哪里还有观赏的心情,所谓观潮位置定要适当,所以天还未透亮的时候,就有人怀揣着干粮来到这里占位置,只求能目睹这天下奇观的全貌。

当然,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权势与财富总能起决定作用,最佳的位置,平民百姓也会习惯的留空出来,因为早有几日前,就有士绅在那里搭建彩棚,不须与民争抢。

此时,潮浪还没有到最猛烈的时刻,只是潮起潮落,缓慢的酝酿着,岸边绵延三十余里呈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身怀绝技的伎人在当众表演,弄盏、走索、踏刃、幻术,还有炫目的烟火戏……看得百姓眼花缭乱之余,也大感惊险刺激。

百姓固然看得赏心悦目、如痴如醉,经营各种生意的小贩也赚得心情舒畅,果子煎饼、泥人糖串、风筝面具、香包艾草、胭脂水粉……,这里成了百货聚集之地,简直比城中繁华的街道还要热闹几分。

适时,雷声轰隆,呼啸袭来,百姓纷纷回头,连伎人们也纷纷停下表演,张望凝视,却见海门方向,一条银线似的潮头,遥连天际,像万匹白马接云奔,人们遥观那潮似千条玉练飞空,远听如千军虎贲驰噪,那银涛可以沃日,那雪浪可以吞天,迅速奔向人们跟前。

刹那,潮头声如春雷滚动,千万层碧波随地翻滚,潮头相撞,势不可挡的奔涌而来,其震撼激射,如同一条出没波山浪谷间的白龙,在戏水玩耍,又像天上的银河顿时崩坍,倾泻到了人间,天崩地裂,水波轰震,怒涛惊竖,骤雨泼天……

清凉湿润的雾气扑面而来,楚质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心情汹涌澎湃,想放声与潮头高吼,却又极力压抑着,直到浪潮缓缓回退,激动的情绪才渐渐敛去,下意识的伸手拂面,才发现脸上雾气已凝结成点点露珠。

再看其他人,虽然有所准备,但也有不少百姓被潮水浇透,全身湿淋淋的,披头散发,模样不堪,让人指点取笑不已,而他们却全然不当回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拧干衣裳,旋即又跑了回来。

事实证明这些人非常明智,就在他们去回之间,浪潮又卷涛重来,雷霆滚滚,翻起一幅侵天巨*,浩荡拍来,其势力似要将江畔堤坝击溃,在半个小时之内,惊涛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起万千水珠,形成阵雨,撒落岸边,楚质身处于彩棚之内,自然不用闪躲,反而能仔细欣赏着钱塘江大潮宏伟壮阔的奇观。

再过了十来分钟,浪潮依旧,但不复刚才的汹猛滔天,看其情形,下波巨涛还需要等待才行,观赏百姓也随之吐了口气,放松绷紧的心绪,楚质也回坐到席位上,平复了下心神,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附近情况。

这里居于高处,临下可观潮,左右顾盼还有欣赏伎人的表演,且左侧不远处有座戏台,调转个方向就能直视,视野十分便利,而此时,趁着百姓注意力不在浪潮上,戏台立即上去几个携带乐器的伎人。

本来百姓也没有在意的,却只听开始的几声拨弦,在戏台旁边水缸的扩音下,分外引人注目,紧接而来的是长笛,声音好像在云端的感觉,有如从天上俯瞰人间,拨开云层,其意境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楚,众人才来了几分兴趣,扭头观看。

在绵绵长长,幽幽远远乐声的陪伴下,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女子从幕后盈盈走出,一个美丽、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就此拉开序幕。

草亭相遇,结义而行,书院求学,同窗共读,形影不离……,弦乐声始终明朗轻快,充溢着欢乐的旋律,快乐情绪之后就是离情依依十八相送,末尾时弦乐第一次奏出悲调,似乎在预言着悲剧结局。

除了某些精通韵律的人有所察觉外,普通百姓却是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台上这出戏不错,猜测着接下来就应该是那梁山伯考上状元,然后成就才子佳人的一段美好佳话,毕竟诸多戏剧结尾都是这样,没有什么新奇。

然而,似乎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祝英台返家,台上弦乐声随之骤变,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配他人,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嗯,这时楚质的那首词也出现了,但这时百姓都揪起了心,沉醉于情节之中,没空喝彩,有人暗暗猜测,下面应该是祝英台拒婚,梁山伯回家苦读,一举成名天下知,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姻缘美满。

可惜,意外再来,令人郁闷吐血的情节还是发生了,梁山伯回家之后积郁成疾,一命乌呼,看到这一幕,台下观众顿时哗然不止,有情绪激动者,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不过台上伎人却充耳不闻,事故还在继续。

英台闻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被迫出嫁时,特意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其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经楚质提供,白瑾瑜补全的曲子适时响起。

帷幕后还传来凄婉的唱词:“花谢花开无时尽,年年花间觅仙踪;瑶池泪洒化蝶恨,天上人间侬伴君;……。”凄婉的唱词,加上那悲凉的曲子,的确起到催人泪下的效果,特别是那些随父兄夫婿而来,多愁善感的少女妇人,哭泣抹泪不已,就算是心坚似铁的男儿,也纷纷低头悯怜,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魂魄在天已化蝶,一起飞愿争万世春。”曲尽词毕,台上风停雨霁,彩虹高悬,一双绚丽彩蝶从坟中飘盈而起,在人间蹁跹飞舞。

剧终,伎人谢幕而归,不知何时,戏台周围挤满了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两三千人,然而他们却沉默不语,静静的回味着,不知过了多久,声若惊雷的叫好声接连而来,绵绵不绝,将浪潮拍岸的声音完全掩盖过去。

戏台幕后,一直留心外面动静的洛小仙那颗悬紧的心,终于缓缓落下,藏在衣袖中的那双绞得发白的纤手,也渐渐分开,清丽的眼眸映着点点光泽,却被她低头快速抹去,抬头之后,美艳俏脸只剩下骄傲自信的笑容。

“班主,我不是在做梦吧,外面的掌声是给我们的吗。”陈明迷喃呓语道,满面茫然的模样,好像还未睡醒。

......

本来说这周去旅游的,哪知道食言不说,连端午假都不放,怆然涕下。

第三百零二章 无知者无畏

第三百零二章

无知者无畏

相对后世来说,这个时代的戏剧情节还是十分贫乏的。像梁祝这种经过几百年积累最终才臻至大成境界的故事,简直是闻所未闻,情节曲折离奇,又紧扣心弦,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人欲罢不能,特别是那歌颂爱情的主题,不仅深深打动了普通百姓,更是符合了士绅阶层的审美观点,成功那是必然的。

“可惜了那英台与山伯,有情人却不能成眷属,都怨那恨心的祝父……。”

“我觉得那姓马的才可恶,别让我见到他,不然我非让他知道爷爷的拳头有多大。”

在就一片可惜腕叹的声音中,也有些许不和谐的音符,某个身穿儒袍的士子不以为然的大肆发表自己的言论:“…女扮男装混入书院,果真不知廉耻,那梁山伯也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何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而命丧黄泉……。”

“呸。”

“找打……。”

“我乃饱读圣贤书之人。尔等岂可有辱斯文……哎呀。”大义凛然的声音还未道尽,那人就灰溜溜的抱头鼠窜,而在围观百姓的怒目而视下,那人身旁的几个同样身穿儒服,明显的是同一书院学子的士子,连忙别过头去撇清关系,一脸我与他不熟的模样。

提前几百年面世的梁祝传说,毫无疑问的将会引起轰动,众人或感慨万端,或扼腕长叹,或以各种动作抒泄那伤感心情,而身为始作俑者的楚质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毕竟再怎么凄美动人的故事,看了两三遍还可能有些感觉,但百八十遍之后,自然不会再为所动。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蠢蠢欲动,但那并不是为了故事情节,而是想着,不知道白瑾瑜会不会在藏于戏班之中,考虑着要不要前去探个究竟,洛小仙就已找上门来。

只见她穿素白罗裙,莲步轻移,一对翦水双瞳,顾盼生姿,纤纤作细步之间,婀娜多姿的体态尽显无疑,盈盈而至。淡雅清香就已缭绕棚中,走到楚质面前,一双洁白水嫩的玉手搭在小腹前,先是盈盈一福,然后嫣然一笑,清吐出芳音道:“大人,奴家有礼…。”声音轻柔悦耳,余音微颤,带着几分媚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一个国色生香的美女寻上门来,彩棚中的丁行周等人,脸上顿时露出暧昧的笑容,心中似乎联想到什么,虽然彩棚四面透风,两人有什么动作肯定瞒不过他人,但说不定人家有什么私隐话要谈,自己就不必参和到其中了,免得惹楚大人心中不悦,人同此心,相互使了个眼色之后,几人纷纷站起。随意找借口离去。

对于丁行周他们想什么,楚质才懒得理会,反正自己行得端正,也不怕影子斜,况且自己与洛小仙关系的确十分清白,至于可能产生的流言蜚语,那更加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如果不是看在白瑾瑜的面子上,他也不会送她梁祝剧本,楚质相信,今日之后,自己与她应该再无瓜葛了。

然而,楚质却有些想当然了,要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随便就能撇清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士绅富豪都不能免俗,况且在场的人中,也有几个认识洛小仙的,一个官场才子,一个风月佳人,本就是扯不清,理不顺的话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两人真的有什么,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纵观历朝历代。甚至北宋时期,这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人们只会羡慕楚质的桃花运浓,闲聊几句也就罢了,也没有言官御史会多管闲事要拿楚质怎么样。

正是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洛小仙才会敢明目张胆的前来拜访,当然,如果有人非要这样想,洛小仙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或许心里还有几分乐得误会的意思,毕竟今日之后,戏园生意火爆那是肯定的,要是有人眼红,听到了这些流言,可能还有些顾忌,不敢造次。

“你,寻本官,可有什么事情?”楚质问道,表情冷淡,不太热情,然而这情形落入其他眼中,反成了欲盖弥彰。

“……是来感谢大人指点之恩。”洛小仙轻声道。

“机缘巧合罢了,你不必谢我。”楚质微微摆手。迟疑了下,问道:“瑾瑜…娘子,可在这里?”

“大人莫非不知?”洛小仙惊讶道:“瑜儿,还有月香,就在今日起航返京,她没告知大人吗。”

“今日返京?”楚质惊愕,滞楞了下,立时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什么时候?在哪个码头?”

“定于巳时于城东码头起程,本还想邀她们前来观戏的,却没想到……。”洛小仙说道。见到楚质的表情,心里不禁有点儿狐疑,难道两人关系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现在巳时中,或许还来得及。”抬头观望了下时辰,楚质立即叫道:“来人,备轿。”

“大人……。”洛小仙满面不解,心中的也疑惑越加浓烈。

“本官还有急事要办,暂且失陪,莫要见怪。”楚质随口说道,快步走出彩棚,也没和丁行周等人辞别,直接上轿离去同,等丁行周等人发现这边情况,疾行而来时,官轿已然走远,只留下满腹迷惑的众人。

城东码头的某艘船上,二层最舒适的舱房里,白瑾瑜倚窗而坐,细嫩的手掌轻托起粉腻的下巴,满面的闷闷不乐,眼眸透过窗口凝视岸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片刻,只听舱房门吱呀的声,缓缓敞开,姿容秀丽的苏月香纤步而进,发现白瑾瑜似乎毫无所觉,不由秀眉轻蹙,心中轻叹。

“瑜儿……。”苏月香上前两步,柔声叫唤。

这时白瑾瑜才恍过神来,回身望了眼苏月香,螓着微垂,蚊声答应了下,随之细润柔荑轻轻揉抚着胸前玉佩,沉默不语。

“我们离京已经数月了,此次回去,姐夫肯定很高兴。”苏月香笑道:“也省得他每隔几日就捎信催促。”

“嗯。”白瑾瑜微微点头,依然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苏月香见状。心中尽管有千言,但却无法尽述,化做一声叹息,悄然回身向门外走去,觉得让白瑾瑜静默也没有什么不妥,恰好可以冷静一下,莲足跨出门槛,苏月香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转身道:“瑜儿,莫要忘了,……他已经订亲,可见你们有缘无分,还是尽早断了那念想吧。”

白瑾瑜浑然不觉,只是轻倚舱壁,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没有听到苏月香的话一样,而苏月香也只有无奈叹息,轻轻合上舱门,烦心而去。

过了一会,码头岸边还是没有出现楚质的身影,而听舱外动静,似乎准备起锚扬帆了,白瑾瑜心底不由泛起阵阵伤愁,俏脸落寞之意越加浓郁起来,这时舱门又响起敲门之声,几下之后,见舱房内没有动静,传来许汉卿的声音道:“瑜儿,是我。”

虽然身子懒洋洋的提不起劲,不怎么想答应,但性子柔和的她,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拒绝不见亲人,所以迟疑了几息时间,白瑾瑜还是柔糯糯的应声,轻移莲步上前拉开房门,请许汉卿进来坐下。

发现白瑾瑜神情有些异样,许汉卿并没有觉得奇怪,刚才苏月香说了,自己这个妹妹在杭州结识了几个闺中密友,相处融洽,如今分别离去,以后说不定再无缘相见,心中不舍也是正常的。

对比许汉卿并没有怀疑,毕竟这种离愁情绪他也有过,只不过近几年来经常走南闯北的,每到一地,也认识不少朋友,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最后终归是要分别的,次数多了,愁绪自然没有了往日的强烈。

况且,在许汉卿的印象中,白瑾瑜的性子本就是偏重感情的那类,现在与好友别离,心情不好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所以对于苏月香的解释,许汉卿深信不疑,还自告奋勇前来想要安慰几句。

“瑜儿,不过是暂时别离而已,你也不必如此伤愁,只要你愿意,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再赴杭州也未尝不可。”许汉卿笑道:“而且返回汴梁之后,虽不能时常见面,但书信往来也是可以的。”

这话不假,官府经营的如驿站、急脚铺之类的机构,职能跟现在的邮政局差不多,不仅能替人送物品,只要付得出足够的代价,有时连商运货物也能帮忙送达到顾客指定的地方,

区区书信而已,更加不在话下,再不然,以许家的家势,专门找个仆役负责为白瑾瑜送信的差事,也不是件难事。

“真的可以吗?”白瑾瑜抬起头来,清柔如水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

“那是自然,以后你写好书信之后,无论是送到天涯还是海角,直接和我说就行,我包管送到。”根本不知具体情况的许汉卿拍胸大包大揽起来,可以料想,若是让苏月香知道此事,其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不知者无畏,见到白瑾瑜俏脸浮现出欢雀的表情,作为一个溺爱小妹的兄长,许汉卿觉得自己更应该有所表示才是,当下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精巧的卷轴出来,递送给白瑾瑜,微笑道:“瑜儿,来杭州许久,还未送过你什么礼物,今日补回,希望你喜欢。”

如果说,以前白瑾瑜对于眼前的这个兄长,还有那么丝微抵触情绪的话,现在那种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不过心里尽管喜悦,但不忘苏月香的训言,连忙摇头,微声道:“…哥,我不能要……。”

白瑾瑜固然是细语蚊声,但落入许汉卿耳中却如雷贯耳,振聋发聩,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差了,满面的愕滞表情,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自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父亲外室所生的女儿之后,许汉卿就喜欢上了粉雕玉琢、晶莹可爱的白瑾瑜。

当然,这种喜欢,只是单纯的兄妹之爱,并不是什么禁忌之恋,许宣只有他一个儿子,或许从小孤单成长的原故,许汉卿一直希望自己也有兄弟姐妹相伴,而白瑾瑜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的心灵空缺,所以就算知道白瑾瑜是惹得母亲经常暗自落泪的那个女人的女儿,许汉卿心里也恨不起来,而是极快的适应了自己的兄长身份。

对于白瑾瑜的疼爱,与许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的是,十年之久,许汉卿从来就没有听见白瑾瑜叫过自己为兄或哥的,所以刚才的那声,简直如同天籁之音,让他回味不已,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淡定,淡定,不能吓着瑜儿,固然很想再听遍,以确认刚才自己是否出现幻觉,但也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适得其反,许汉卿努力克制心中兴奋,笑容灿烂道:“瑜儿,你先打开卷轴看下,若是真的不喜欢,再还我也行。”

不管是一代名家,还是前朝圣手的字画,就说自己不喜就可以了,打定了主意,白瑾瑜也没有迟疑,轻轻展开卷轴,目光轻轻掠过内容,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眼眸顿时凝滞住了,再也没有离开半寸。

“……天上共悠悠。”白瑾瑜默念,忍不住说道:“这是楚…的…字。”

瞧此情形,许汉卿心中有些得意,平时就留意到,近段时间,自己妹妹对于楚质的诗词字画非常上心,所以才在当日的宴会上与楚质纠缠,不然以他的气度,岂会跟一个已经醉酒的人计较许久,固然当时让人取笑了,如今看来,却也值得。

其实以楚质的相貌才气,也倒配得上瑜儿,只不过奈何他已订亲,叹息了下,反应过来,许汉卿暗暗嘲笑了自己胡思乱想,笑道:“瑜儿,觉得这份礼物如何?”

“虽然没有落款,但真是…他亲笔写的。”白瑾瑜肯定说道,目光掠过惊喜,还有一丝疑虑:“哥…,此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确认了,心中陶醉片刻,许汉卿连忙解释道:“三天前,我应邀参加沈家……。”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白瑾瑜,末了笑了下,继续道:“等了两天却不见他上门索取润笔费,不过也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待他回京,予他明珠,再让他落款即可。”

许汉卿深信,以楚质的背景,在地方稍加历练几年,调回京城任职肯定是必然的,而且他与曹家有姻亲在身,也容不得他多待,待他返回汴梁之后,说不定到时还能以此为借口结交对方呢。

.....

祝端午快乐

第三百零三章 众人皆醉

第三百零三章

众人皆醉

“他真是这样说的。要以此词为……?”不知为何,突然之间白瑾瑜螓首低垂,俏嫩的脸颊浮起了两片晕红。

“那是当然,有天地为证,且旁人也可作保,他想反悔也难。”似乎有些会错意,许汉卿笑道:“况且只要瑜儿你喜欢,我岂会吝于区区的明珠。”

柔唇含羞而笑,白瑾瑜紧紧攥住卷轴,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让许汉卿心情舒畅之余,也寻思着,是不是再遣人托楚质多写几幅字画诗词,好听瑜儿多唤自己几声。

刹时,却听舱外传来船工呐喊:“起锚,扬帆……。”随之岸边船夫们整齐划一的呼着号子,一步一步的将船推入江水深处,过了片刻,船渐渐驶进江心,船上的舵手不时划拨长桨调整方向,几分钟之后。船只在风力及舵手们的划动下,破开层层波浪,逆流而上。

“起程了,不知何时能再临此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码头,许汉卿未免有些微的感叹,而白瑾瑜情绪也有点儿失落,清丽的眼眸凝视着岸边……许久,直至码头成为一条白线,也不愿意收回目光。

城东码头,楚质匆匆下轿,直奔江边,目光扫视着岸边大大小小的船只甲板,以期望能见到白瑾瑜的身影。

见此情形,有个随行衙役知机说道:“大人在寻些什么,不妨吩咐下来,小的们敢不为大人效力。”

“也好。”楚质轻轻点头,说道:“你去打听下,有艘准备到汴梁的船只,是否已起航,船上应该悬挂有许家字样,若有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问几句话而已,差事轻松,随行衙役不敢怠慢,连忙依令行事,以求能最先打听清楚此事,回来在知县大人面前好好表现。

目光继续掠过岸边的船只。却没有任何发现,尽管心中已然猜测出结果,但是楚质还是没有彻底死心,依然抱着一线希望,或者她们有事耽搁了,还没有来,又可能是隐藏在诸多船只之中,自己看不见而已……。

然而,迟了就是迟了,不久之后,几个衙役回来禀报,那许家之船早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去,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宦塘河段。

顿时之间,楚质只觉沉甸甸地感觉压在心头,秋风扫过,在岸边的树上奏出瑟瑟乐音,哗哗的声音还在耳边隐隐回响,楚质眼角突然有些发酸,抬起头来,视野之中,一只孤单的飞鸟像箭一般掠过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大人,你看我们……。”等待了许久,你推我让之后,有个衙役小心翼翼道,心中忐忑不安,十分害怕真的成为替罪羔羊。

幸好他的担心纯属多余,收敛了下心情,楚质淡淡说道:“回去吧。”

回哪里?那个衙役正准备脱口问道,适时醒悟过来,虽有些莫明其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楚质心情不好,肯定没有了观潮的兴致,自然是回衙门,至于楚质心情为何不好,衙役们又不是傻蛋,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别乱打听。

此后几天,城中观潮的百姓络绎不绝,且洛小仙戏园的新戏更是声名大振,许多百姓到江边根本不是为了观潮,而是冲着那凄婉动人的梁祝传说而去,有的固然看过了几遍,依然不感厌倦,每次都是在结果时落泪抹涕的,然后发誓再也不看了,但一到戏剧开幕,又情不自禁的凑了上前。

没有办法,梁祝传说的每个情节冲突、台词曲乐,甚至动作细节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才形成的。与之相比,其他戏剧就显得非常稚嫩,特别是在观赏过梁祝后,再回过头看其他戏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当然选择返场再看。

况且,有坊市传闻,那梁祝戏剧乃是钱塘知县楚质精心编成,还有那首催人泪下的尾曲,也是其呕心沥血之作,这个消息传出,顿时激起千重浪花,有人信之、疑之、誉之、毁之,不足而一。

当日见到楚质与洛小仙相会的百姓,都相信这个传言确有其事,而那些深喜楚质诗词的少女、士子,更是觉得,天下之间除了楚质之外,再无人能写出像梁祝这样凄美的戏剧来,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过也有某些人,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的确不信,纷纷表示质疑。而且还掷地有声的说道,以楚质的身份地位,岂能如同市井之徒一样,做些鄙贱之事,若真是如此,那还有何颜面身居要职,教化百姓。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市面上流传,且都言之有理,许多人都不知应该相信哪方,有心向楚质求证,却发现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毕竟人家是一方知县,不是随便哪个人上门都能见到的,而能时常见到楚质本人的,又没有这个胆子敢询问县尊。

有胆子直言相问的,也十分理智,觉得坊市传闻不足以信,贸然垂问岂不是很可笑,所以尽管外面吵得沸沸扬扬,却没人为此事惊动楚质,但不管怎么说,正是由于上述原因,梁祝戏剧彻底火了,每次开幕时,戏台周围立即被人群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没有丝毫的缝隙。

而身在县衙中的楚质,却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舆论热点,处理完县衙的公文后,便返回内宅之中,坐在后院亭子,抬头仰望天空,神情有些闷闷不乐,对此,内宅仆从也有些见怪不怪了,这两日,只要眼睛没瞎,谁也知道大人心情积郁,没事最好别去打扰,不然自寻倒霉可别怪没人提醒。

无声的叹息了下,或者是心情败坏,楚质总感觉天空阴沉沉的,云层看上去像一群又一群的乌鸦,很快就凝聚成一团,空气变得十分沉闷,连院内草坪中的虫子似乎也耐不住这种酷热,狂躁的满天飞舞。

又过了许久,凝聚成团的云层居然悄然飘至太阳底下。天色有些发暗,恍恍惚惚之间,楚质也似有所觉,正欲观望,不想顷刻之间,平地卷起狂风,院内几株树林的枝叶哗啦啦地狂舞起来,一阵尘土飞扬而过,天地间突兀一片昏黑。

楚质仰头观望,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天际飞过一条锯齿形的电光,仿佛浩瀚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轰地一声,一个沉闷的焦雷猛地炸开,大地一阵摇撼,震得人耳朵发麻。

“下雨了……。”愕然片刻,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叫喊声传入楚质耳中,那声音中透出常浓厚的欢呼雀跃心情,好像是受其感染,适时,响应者甚众,欢呼击掌吼叫声如雷,传至四面八方。

楚质站了起来,微微张手,感受着狂风卷起衣袂翻滚,拂掠脸面,似乎也有些生疼,脸上笑容初显,只听轰的一响,又是一个闷雷从天上滚落,雨点登时开了闸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下无数指头大的雨珠子,打得地上尘土飞扬。

楚质抬头望天,见半空中乌云翻滚,雨点砸在亭顶上,散发出金戈碰击的声响,不时还有几粒雨珠晒进亭中,在他身上打出几点雨痕,犹豫了一下,楚质立即飞步跑上走廊,刚到屋檐下,却见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犹如一条条银龙破空飞过,

雨势渐大,密麻麻地如万箭齐发,雨滴敲在屋檐墙顶,铮铮铮,嘡嘡嘡,好像铁指铜琵琶轮出了千万根急弦,楚质返回屋内,坐望窗前,发现骤雨已经如瀑,厚厚的一片水雾弥结成瘴,望出去唯见天地茫茫,成片白蒙蒙状态。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楚质喃喃自语,脸上那郁闷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笑容。

“公子……。”就在楚质感叹好雨知时节时,却见长贵匆匆忙忙奔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包裹,全身衣裳湿了一半,头发散乱,满面水渍,模样十分狼狈。

“长贵,你怎么变成这等模样了。”楚质笑了起来,随手从抽屉取了条毛巾抛过去,微笑道:“有甚急事,也不知先回房理顺再来。”

“谢谢公子。”长贵憨笑了下,接过毛巾,也顾不上擦拭,而是先小心翼翼放下包裹,或许是保护得当的原故,包裹却不见任何滴湿痕迹,也正是因为长贵护着包裹,所以才会弄个这样狼狈。

“这是什么?”楚质有些好奇的指着包裹问道。

胡乱的抹去脸上水珠,理了下衣裳,长贵连忙说道:“这是家里捎给公子的,小的才从驿站取回,就差几步路就到衙门,却没想忽然下起雨来,幸好没有淋湿。”

家里自然是指汴梁的那个家,楚质闻言脸上笑容更浓,表现得有点儿急切的伸手拿起包裹,一边解开一边说道:“长贵,辛苦了,快些回房换洗下衣裳,免得染病。”

长贵应声而退,走出门槛时不忘记关上房门,叮嘱旁边仆役不要随意进去打扰后,立即笑呵呵的返回屋里换洗,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楚质已经处理妥当包裹,穿戴整齐的长贵又前去敲门而进。

只见房中楚质临案而坐,面前摆着一封书信,见到长贵进来,立即笑道:“家书我已经写好,待雨停之后,你就与之前一样,附上我前些时候备好的礼物,差人送回家中。”

“小的明白。”长贵笑道,接过书信,准备回身退出去。

“等等。”似乎想到什么,楚质叫回长贵,抚着下巴说道:“长贵,你时常跑去街市上玩耍,可知道杭州有什么珍贵的安胎之物吗?”

“安胎…之物?”长贵感觉有些惊讶,也没多想其他,立即寻思起来。

“嗯,无论是补品还是药材,像什么乌鸡白凤丸、排毒养颜…东阿补血…丹之类的。”

其实楚质也隐约知道以上东西与安胎没啥关系,只不过他对于女性用药知识的确很缺乏,能记得几种药品名称就已经不错了,他本来还想多说个汇仁肾宝来这,幸好及时止住。

“小的惭愧,从来没有听过。”长贵羞赧摇头说道,因为帮不上楚质的忙,心情很是沮丧,其实也不怪他,就算换成其他杏林圣手前来,对于楚质所说的药品,多半也是不知所云。

“那你找个时间,到城中各个药铺打听清楚,只要有效,不怕花钱,尽快买下。”楚质吩咐说道,眉宇间似乎有些虑意:“娘亲来信说,婶娘近段时间身子有些不适,就怕是动了胎气,要寻些药材稳固下才成。”

虽然不是很懂医术,但楚质也明白高龄产妇的危险,十分担心潘氏出什么问题,若不是惠夫人在信中表明潘氏并无大碍,恐怕楚质忍不住返回汴梁探望。

“小的立即前去。”长贵连忙说道,说着回身就要疾行。

“回来。”楚质出口阻止,摆手说道:“雨这么大,也不急于一时,等等吧。”

说话之间,天空又是一道雷落下,乌云密布,电光闪烁,天地色变,瀑雨如同天河倾溃一般成盆晒泄,呼啸狂风卷起雨瀑,阵阵湿意透窗而入,瞧那情形,不要说上街,恐怕在屋檐底下走两步就浑身湿透,长贵自然不再坚持,按照楚质的吩咐再等一等。

可这一等就是一天,或许是久旱无雨,积累了数月的雨水,仿佛要在短时间内全部倾泄出来一般,从昨天午时开始,直到现在,雨如瀑下,全然没有停息的迹象,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雨下得越久越好,这样才有利于缓解旱情。

况且,下了一天的大雨,不见丝毫阳光,城中暑气全消,阵阵凉风吹拂,让人利爽到心底深处,如同在酷热的沙漠中寻到了水源,正美美的享受着,哪里还有心情管其他,如果非要找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那肯定是楚质。

或者杭州百年安逸久了,怕有十几年没有遇上过灾旱,早已忘记大旱之后必有大涝的道理,但楚质还有几分理智,早上醒来坐看雨势不减,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皱眉想了半天,赫然醒起每逢雨季,军警便要联手救助百姓的场景。

再想到城外成群成堆的灾民,楚质哪里还坐得下去,连忙叫道:“来人,快备…雨具,本官有要事赶赴州衙。”

第三百零四章 热血沸腾

第三百零四章

热血沸腾

州衙内,签押房中。门窗紧锁,雨水晒落屋檐墙壁上,散发出滴答的清脆声响,而杭州通判顾可知却充耳不闻,却是在伏首书案,聚精会神的提笔批示着各类公文,过了片刻,笔尖轻按,顺势收回,松了口气,转而搁下笔,抬头看着内宅方向,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色,无声叹息了下。

作为通判,毕竟是直接受到皇帝的任命,有掣肘知州的权力,一份公文之上,如果没有通州的签字,就不能生效,所以固然官职不高,但在地方的权势却仅次于知州。而顾可知年纪已经不小,是荫官出身,他也自知仕途到此为止,平时待人和善,与同僚下属相处很是融洽。

而子侄辈也是颇有出息,长子前些年考中进士,现任一方主簿,其余子侄也有功名在身,家中老小身体安康,且顾可知性格也很开朗,凡事看开了,自然没有什么烦心的,按理来说昨日还喜笑连连,大赞雨势喜人,今日应该不至于唉声叹气,满面忧虑。

当然,天有不测之风云,世事难料,旦夕祸福的情况也不少见,谁敢担保自己一生顺风顺水、无灾无病的,在房中角落站班的衙役暗暗想到,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打听下顾通判遇上了什么烦忧之事,就算帮不上忙,也要表示下关切,说不定那时顾通判见自己乖巧,顺手提拔自己为……

就当衙役美滋滋的浮想联翩之际。门外却传来阵阵拍门声,被人打断了捕快之梦的衙役满面不爽的走了过去,随手拉开一丝门缝,看见是同僚,立即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小八,门不用拍得那么响,我能听得见,别吵到顾大人了。”

“别扯了,我刚才就是轻敲了几声,却没见你来开门,又在做白日梦了吧。”门外衙役轻笑道。

“胡说,肯定是雨太大,掩盖了敲门声音。”房内衙役当然不会承认,强自解释了句,随之不耐烦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打扰…顾大人。”

“钱塘楚知县求见太守,你去禀报顾大人。”

“哦。”房内衙役答应了声,就欲转身,突然反应过来,皱眉说道:“不对啊,小八。楚知县求见太守,直接面见就是,你让我禀报顾大人做什么。”

“二子,你昨晚又跑哪斯混去了。”小八似笑非笑道:“居然连州衙的大事都不清楚。”

“大雨连天的能去哪混。”眼睛溜转了下,房内衙役小声问道:“八哥,快与我说说,衙里到底发生何事了?”

知道事情耽误不得,小八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太守病了,吩咐下来衙里事务一律由顾大人处理,还不快去通报。”

“太守病了,卧床不起!”楚质惊愕,急忙追问道:“前两日我见太守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昨日范公在城外巡视,不想突然大雨滂沱而下,范公不避,在雨中喜立了片刻,回衙之后,就感身体不适,大夫诊断认为应该是染了些微风寒之气,现已服药在房休息。”顾可知解释说道,看向楚质时,也满面的愕然。

这个时候,楚质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浅绿色的官袍衣摆下方全部湿透,两条袖子也被雨水打得半湿,连鞋子似乎也进水了,真可谓一步一个脚印,人站在那里。水渍慢慢的渗到地上,一会儿功夫,就淌了两三尺。

见此情形,顾可知挥手吩咐衙役取干衣毛巾过来,旋即迷惑问道:“楚知县,你有何急事,以至于冒雨前来。”

“十万火急,下官要立即面见太守,请顾大人引路。”想到此行目的,楚质哪里还等得下去,连忙拱手说道,不忘记强调:“此事非同小可,非太守不能决。”

楚质心情确实十分着急,不然也不会这样“口不择言”,若顾可知没点胸襟的话,听到楚质如此“漠视”自己,以后肯定给他小鞋穿,庆幸顾可知还是有些肚量的,况且看见楚质情急的样子,居然冒雨而来,又说得这般严重,也知道什么叫公事为先,顾不上询问。立即领着楚质穿过衙内二堂、议事厅,直奔内宅。

雨如瀑下,随风飘晒,就算在屋檐底下行走,有雨伞挡摭,两人还是抵不住无孔不入的雨水,楚质倒没什么,只不过是再湿回而已,只可怜顾可知,原本干爽的衣裳,才走几步路就湿了近半。

来到内宅院前。守门的院子也没有拦阻,直接让两人进入厅内,问明来意,连忙到卧室向范仲淹汇报。

在等待的时候,顾可知也终于体会到楚质的感受,随意抹了把脸,轻轻挥手,就有点点雨滴晒了出去,拧了下衣袖,清水哗哗的直流,刚想着要不要叫人拿条毛巾来,好整理下仪表面见范仲淹,却见仆役匆匆返回道:“太守有请两位大人。”

两人自然从命,走了几步路,楚质却皱起眉来,心里有几分莫名担忧,自己所了解的范仲淹,若是听闻自己有急事相报,定然出来相迎才是,如今却……,希望情况不要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心中祈祷之时,仆役引着两人从内堂而入,来到卧室门前,还未进去,楚质心中顿时有些压抑,难道真如顾可知所言,范仲淹病重得卧床难起。

似乎已经得到范仲淹的吩咐,仆役来到门前时,也没有敲门禀报,而是轻轻推房门,微微引手示意,迟疑了下,楚质举步跟着顾可知进去,顿时觉得眼前昏暗了下,过了片刻才慢慢适时房中光线,立即仔细打量起来。

正如他所猜想,虽为一方知州。且曾位居宰相,但范仲淹生活过得非常简朴,纵观整个卧室,陈设简单,没有什么奢华之物,墙壁素白,没有悬挂任何字画,连富贵人家房中最为普遍的屏风也没有一张,与普通百姓家中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非要说有点特殊的,那就是靠墙的边上摆放着四只木箱,列成两排,放的当然不是什么金银细软,盖子未合,高高撑起,随意掠看,就能发现里面尽是书籍,当然还有些桌案之物,楚质根本没有细看,目光在房中略瞥了眼,立即垂落在范仲淹身上。

只见范仲淹虽然半躺于床上,身上披着单薄的丝被,花白髯须微微蓬松,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依然闪烁着熠熠神采,这让楚质暗紧的心情悄然松了口气。

“你们有何要事?”无视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范仲淹缓声道,说话声音固然有点儿虚弱,却十分从容,那淡定的表情给人以无比的信心,如同擎天之柱,好像天塌下来范公也能撑住,没有什么好怕的。

莫名的,楚质焦虑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在顾可知的示意下,上前朗声说道:“太守,大雨如瀑,滂沱而下,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下官担心城外百姓……。”

“不好,老夫失虑,怎么忘记此事。”

没等楚质说完,范仲淹就猛然叫道,立即掀开丝被,下床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身体突然摇晃了下,右手抚额倾斜欲倒,楚质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范公……。”顾可知也疾步上前,满面的关切,回头呼道:“来人,快寻大夫来。”

回坐床沿边上,范仲淹揉搓了下额眉,轻咳了下,摇头阻止道:“老夫没事,不用如此麻烦。”

这时一个老者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焦急唤道:“六郎,身子有何不适。”快步来到床边,挤开楚质,由自己搀扶范仲淹,轻抚他的后背,偏头便骂:“哪里来的小郎官儿,怎如此不明事理,浑身湿辘辘的,还这么凑近六郎,……有什居心。”

突然被人指着鼻子大骂,楚质的确有几分愕然,反应过来,察觉自身的情况,真如老者所说,连忙退让几步。

“三哥,莫要急躁,他也是一片好意。”感觉好受了些,范仲淹轻声说了句劝抚那老者的话,立刻转头说道:“顾通判,你马上取老夫印鉴,即刻制文,签批一道特别的通行之令,交由楚知县,让他急速领城外百姓入城避雨。”

停顿了下,目光看向楚质,范仲淹极其认真说道:“楚知县,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城外百姓一个不少的带到城中,煎药熬汤相待,或有所缺,或有所病,唯你是问。”最后一句事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厉意,好像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

突然之间,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一股别样情绪涌现心头深处,接着全身有点燥热,深深吸了口气,楚质正容拱手道:“下官敢不从令。”

轻轻点头,范仲淹挣扎似的又站了起来,在旁边老者的搀扶下,从床边悬挂的绯红官袍腰间处,扯下一个紫金鱼袋,伸手递了过去,缓声道:“单由你钱塘县衙,怕是难以完成任务,这是老夫信物,可凭此调动州衙诸曹官吏、衙差助你,若有懈怠者,杖之不罪。”

双手接过紫金鱼袋,楚质重重点头,也没有多言,回身朝顾可知说道:“下官先回衙召集衙役,安排诸事,稍候再来取通行令文。”

说着也不等顾可知回应,立马疾行而去,在房门抄了把雨伞,匆匆在雨中快步而走,这时候院内石板积水已过脚面,楚质也没有闪避,直接淌水而过,走了几步,发现撑伞在风雨交加中走得有些艰难,反正全身都湿透,心中发狠,干脆弃伞而行,如果不是瀑雨过大,击打脸面,让他看不清远处道路,楚质还想跑着回衙呢。

遥观此幕,房中老者喃喃说道:“这小郎,走路不打伞,也不怕淋坏身子,雨天路滑可别跌着了。”

“若是连这点风雨也经受不住,岂能成为栋梁之材。”范仲淹淡淡说道,又忍不住咳嗽了下。

若是让他人听到范公此言,恐怕每逢雨天时候,又有许多人行路不撑伞了,顾可知胡思乱想着,却也没有耽搁,寄语希望范仲淹快些安康,继而拱手告辞离去,返回签押房撰写通行文书。

也没理会顾可知离开,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关心楚质,那老者辩解说道:“想来那小子轻纪轻轻的,身体一时半会也淋不坏,我只是担心六郎的鱼袋儿,如此稀罕珍贵之物,若是给他弄丢了,或贪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宋袭唐制,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着绿袍,无鱼袋,且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而范仲淹的紫金鱼袋就是如此得来的。

然而,赐金鱼袋,只是一种恩宠,在宋代是件极其普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或者身份的象征,整个大宋官场,能配带紫金鱼袋的官员,起码也有百八十个吧,没有老者说的那么稀罕。

所以听闻老者之言,范仲淹也没有解释,只是轻笑道:“没了就没了,哪天他也得了个袋子,再让他还我就成。”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就是相信楚质以后必然列于高位,而这时楚质还不知道自己在范仲淹心中,居然已经成为未来的朝廷栋梁,正急急忙忙的奔回县衙,看门衙差见有人直闯衙门,本还想拦阻,发现是知县大人时,惶恐之余,又十分的惊讶。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取衣裳来让大人更换。”么喝之人却是个捕快,指挥着旁边衙役跑腿,自己从怀里掏出巾帕,连忙上前在楚质身上擦拭起来,如此机敏,也难怪能居于众人之上,其他衙役也是这样想的,暗骂了句马屁精之后,就准备依令行事。

“不必了,反正待会还要渍湿。”此时此刻,楚质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就像在水池里爬出来一样,带水的衣裳粘在身上,静立片刻,就流了满地水渍,在雨中行走还没有什么感觉,返回县衙,不再淋水,轻风拂过,立即有些微的寒意。

不过身体的寒意却没有浇熄心头的火热,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楚质只觉身体气血一阵翻滚,也没有迟疑,在几个衙役莫明其妙的注视下,立刻击鼓聚众。

第三百零五章 救援(一)

第三百零五章

救援(一)

此时天空闪电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然而却掩盖不住鼓声阵阵,县衙内值班衙役闻声,纷纷从各房室跑了出来,当然,也有一些人表现得极不情愿,一边磨蹭的缓步而行,一边埋怨起来。

“大雨泼天的,居然还有人击鼓鸣冤,肯定是存心给哥几个找麻烦……。”

“就是,站班那几个也真是的,明知道知县大人不在衙中,居然不知阻拦。”

过了模约几分钟,那些衙役才散步似的来到大堂之外,看见先行的同僚已然列队肃立,就要笑嘻嘻地上前,突然发现大堂内气氛好像不对,目光知机搜寻,立即见到楚质的身影,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躲闪。

然而,楚质显然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冷峻的目光看了过来,迟到的几个衙役不敢再懈怠,连忙小跑上去,归列站好,低下了头,心里有点惶恐不安,害怕楚质责问。

不过这时楚质也没有心情玩什么杀鸡给猴看,整顿吏治之类的把戏,看着眼前二十几个站得松松垮垮的衙役,额眉立即皱了起来,顿时觉得范仲淹所言非常有道理,就凭这些人想要顺利将近万百姓转移进城,怎么看,好像都不怎么可能。

待衙役集结完毕,刘仁之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见到大堂内的情形,不由得有些迷惑不解,疑声问道:“大人,你这是……。”

“不必多言,给你们半刻钟,备好雨伞与蓑衣,即刻随我前往州衙。”楚质大声命令道,竭然不同于以前的温和语气,态度十分强硬,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众衙役闻言。立即响起轻微的哗然声,在公门中混迹多年,有些衙役已成为偷懒耍滑能手,在乡民百姓面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惯了,脾性有时比富家公子还要娇贵,不要说在暴雨天出行,就是天气稍微酷暑些,也不愿意踏出衙门半步,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所以听到楚质的命令,第一反应不是依令行事,而是在表示质疑,有几人甚至笑嘻嘻地站了出来,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道:“去州衙而已,岂需许多兄弟同行,若只是为鸣锣开道,那只须七八个就可,怎底也要余下些许在衙里办公……。”

当然,也有几个机敏油滑的衙役,隐约察觉楚质今日的神情不对,十分巧妙的退缩一旁,且冷眼旁观他人在前打前锋。反正事成,自有好处,事败,也与已无关,算盘敲打得非常精细。

如果是在平时,衙役笑容满面的言谈楚质还不觉有什么不妥,毕竟经受过的教育让他对于古代上尊下卑的规矩还不怎么讲究,或者正是由于他某种程度的纵容,才导致某些衙役认为知县是个诚实君子,虽不能欺之以方,但也不需认真以待惟命是从。

看来真如沈辽所说,自己平日过和气,有惯纵下属之意,并非御下之道,楚质暗暗寻思,眉毛轻扬,事情紧急,没有多余时间和这些人磨蹭,况且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佛陀还有怒目金刚之相……。

“放肆!”一声暴喝传来,让从衙役侧目不已,然而却不是楚质的声音,却见刘仁之发须飘起,发怒目圆瞪,大有怒发冲冠的模样,指着那帮衙役吼骂道:“上官有令,岂容尔等推诿塞责,还快去准备雨具,不然休怪我……。”

相对来说。或许刘仁之这个主簿要比楚质这个知县有威严得多,他的吼声未落,一干衙役就跑得没了踪影。

“几个兔崽子,这点眼力都没有,分不清场合瞎胡闹,若不是看在你们平日多有孝敬的份上,才懒得提点,也叫你们吃些苦头,好让眼睛放亮些。”刘仁之心里嘀咕,表情却依然不变,上前试问道:“大人冒雨往返州衙,又准备聚众而去,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才楚质匆匆奔出衙门,以刘仁之对于他的了解,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平日性子有些懒散,能闲则闲,决然不会没事找事,琢磨着肯定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才会这样,而如今见到楚质的命令,也就更加确定了。

“没错。”楚质点头道:“刘主簿,你且留下三两个书吏在衙门看守,其余人等,也要随众同行。”

刘仁之惊讶了下。却没有多问为什么,直接领令而去,让楚质感到十分满意,这也就是官与吏之间的差别,身为知县副手,刘仁之自然明白自己的位置,早就已经超越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境界,达到明白什么应该表示反对,什么时候积极服从,进退自如的高度。

半刻钟快到了,却只有七八个执伞披蓑的衙役返回集合。其他却不见人影,而且未等楚质质问,就有衙役上前解释道:“大人,衙中雨具不够,他们正在察找是否有遗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找了。”楚质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火气,就当躲在暗处的某些人窃笑之时,突然冷声道:“本官回衙时,也没用什么雨具,现在也是如此,让他们直接出行就可。”

某些人顿时愕然呆滞,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县大人模样怎么跟个水人差不多的原因。

“大人,此言不妥。”开口说话的当然不是那些衙役,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当面驳斥楚质,只见李明达慢步从堂外走入,皱眉说道:“冒着瀑雨而行,若是没有挡摭之物,岂不是自寻病患。”

这话似有所指,要知道楚质就是淋雨回来的,如果是在以前,李明达不会选择与楚质当面对抗,只不过近段时间他心情很是不爽,加上一帮手下的掇窜,隐藏中心底深处的怨意涌现出来,以至于说出这种带刺的话来。

只是被人顶撞几句而已,楚质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自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李明达的态度而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上任以来,自己好像从没招惹过他,他怎么一脸的怨气。

只不过楚质现在十分急虑,也没有心情追寻个中原因,目光掠过李明达,落在几个衙役身上,平平说道:“人齐了,那就出发吧。没来的那些,以后也不用来了。”

说着也不理会众人,投身雨中奔离而去,身披蓑衣的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了下,匆匆忙忙跟上,有知机的立即打开雨伞,为楚质摭风挡雨。

大堂之内,躲在暗处的衙役冒了出来,团团围住李明达,满面的犹豫说道:“知县大人好像有要事要办,不如我也也跟去探个究竟。”

“没错,李大人,你且在衙里等着,容小的探明情况回来禀报。”

“李大人……。兄弟,等等……。”

三言两语之间,就有十几个衙役跑了出去,他们可不是傻蛋,谁都知道在官场上,对于顶头上司的命令,无论是消磨怠工、偷懒耍滑,甚至阳奉阴违都不是问题,但关键在于一个奉字。

依令行事,做不到,或者做不好,那是能力问题,或者有着种种客观因素,而拒绝不做就是态度问题了,连基本的态度都没有,谁会留你在衙门吃闲饭,而作为一县之主,对于衙役之类的小吏,楚质有绝对任命权,除非他不想干了,否则没人敢明着抗令不遵。

所以尽管没有雨具披身,这些衙役宁愿淋雨前行,也不要明日卷铺盖回家,当然,衙役也不尽然全部跑光,也有几个李明达的心腹留了下来,只不过他们也有些忐忑不安:“李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也去探个明白……。”

楚质的无意忽视,还有一帮手下的见风使舵,让李明达心中越加愤恨,一张俊脸阴沉得发黑,几个心腹的话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他彻底爆发了,怒吼道:“探你XX,……想去,那就都给我滚……。”发泄之后,满面阴霾的转身离去。

无缘无故的被骂得狗血淋头,几个衙役心里岂能没有怨气,如果不是念在李明达平日对自己不薄,且是分管上司的份上,他们早就反唇相讥了,不过李明达撒手不管,摆在他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二是冒雨追赶楚质一行。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留下来,固然从此更得李明达的信任,但就怕知县秋后算帐,却不知李明达是否能保得住自己,追出去,保住了职位,但李明达又是他们的直辖上司,以后指不定怎么给他们穿小鞋呢。

况且,这也算是一种背叛,作为李明达的心腹,他们也知道其心性如何,其他人不好说,但肯定容不了他们的存在,以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灰暗的前程,一时之间,几个衙役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问了,悄悄溜出去也好。

“都忤楞着做什么。”

还好,不用他们心烦多久,就有人替他们做出了选择,只见刘仁之领着十来个书吏齐聚大堂,头戴笠帽,身披蓑衣,都是一身精简的打扮。

望着空荡荡的大堂,没有发生众人的身影,顺势遥观外面白茫茫的雨景,模模糊糊发现一些影子,刘仁之立即挥手说道:“都走吧,没有雨具就忍耐片刻,别耽搁了知县大人的要事。”

二比一,犹豫了下,几个衙役十分识趣的做出了决定,不去,肯定被解职,跟去,未必会丢饭碗,只能赌一把了。

在瀑雨下行走,速度本不快,那些衙役、书吏有心追赶,所以过了不久,就到达楚质身旁聚集,浩浩荡荡的奔向州衙。

此时天空之中不时闪过几道弧形电光,雷声霹雳,震耳欲聋,积累了数月的雨水倾盆而泄,雨势之猛,不是区区的雨伞和蓑衣能抵挡得往的,才走了百余步路,无孔不入的雨水就渗透入到众人的衣裳之中,至于脚下鞋靴,早已积水如池。

固然浑身湿粘粘的非常难受,但却没人敢大声抱怨,毕竟率队前行的知县大人,在风吹雨打的情况下,也没见有什么异常,作下属的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幸好州衙就在眼前,许多人悄悄地松了口气,旋即好奇之心涌起。

在此种天气下,县衙上下可谓是倾巢出动,谁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只不过知情的楚质却没有透露丝毫口风,书吏衙役们自然猜测不出来。

希望城外情况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楚质低头淌水而行,任由拇指大的雨珠打落全身,思绪飘飞,雨势滔天,来得迅急,那些简陋的草棚肯定不能摭挡,不知道灾民们是否懂得到附近村子躲避。

至于进城,古代城门不是想进就进的,要交入城费不说,还要有路引勘合,灾民们多数是逃难而来,哪里有官衙开的证明,不然楚质也不会急忙跑去求助,范仲淹也不会多此一举的让顾可知开通行令文。

“太守……。”

楚质从恍惚之中惊醒,差几步就到州衙大门,却发现门前已有近百人列队站好,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其中包括本应在房中养病的范仲淹,固然有两个衙役执伞挡在他头上,但在狂风的卷动下,还是有漏网的雨水晒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浑然不在意,见到楚质率众而来,轻轻微笑点头,但却掩藏不住脸上的那苍白抹病容。

“来了,那就出行吧。”范仲淹示意道,举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或者是人家人格魅力非同一般,又或者是御下有方,反正在范仲淹的一声令下,门前列队待发的衙役丝毫没有怠慢之意,纷纷无视风雨,迈步前行。

“你们也跟随其后。”楚质回头吩咐说道,自己却疾步上前,将范仲淹拦了下来,满面的迟疑:“太守,你……。”

“老夫奉命知事杭州,牧守一方百姓,如今杭州百姓有难,岂能坐视不理。”范仲淹决然说道。

“但是你……。”楚质有些急了,范仲淹就是因为淋雨而病倒了,现在又跑出来,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没有但是,让开。”范仲淹轻喝道,见到楚质没有移步的意思,干脆绕过而行。

“且慢,下官恳请太守回衙。”楚质反应快速,从怀里掏出紫金鱼袋,再次挡在范仲淹面前,大声说道:“下官奉令负责此事,难道太守准备出尔反尔不成,有凭证在此,若是有违令者,下官有权……。”

“那又如何?”范仲淹瞥了眼楚质,似笑非笑道:“莫非,你有胆仗责老夫不成?”

第三百零六章 救援(二)

第三百零六章

救援(二)

“自然不敢。”楚质陪笑道。人家身份就摆在那里,就算自己敢下令,怕也没有人敢听从行事,况且范仲淹令下所指的是诸曹官吏,懈怠者才杖责,其中肯定不会包括他自己。

“不敢就让开,别挡着,耽误老夫去安抚百姓。”范仲淹说道。

语气决然,而楚质却没有听令,继续挡在范仲淹的前面,他是在害怕,在这种瀑雨倾盆而下的情况出行,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故,若是范仲淹在救援当中,有个什么差错,那麻烦就大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提议此事的楚质,无论是朝廷的责问,还是士林的指责,都不是他能承担得住的。

况且。出于私情,楚质也不忍年过六旬,身体不适的范仲淹冒雨在外奔波辛劳,不过楚质也知道,如果没有个能打动范仲淹的理由,他肯定不愿留下。

“太守请听下官一言。”或许是心中着急,脑子也跟着开窍了,楚质念头刚起,立即就有了主意,连忙说道:“引领百姓进城倒还是小事,问题在于,该如何安置他们?城中可没有哪个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

这话十分有道理,让灾民百姓进城之后,要是没有个地方安置的话,难道还让他们在屋檐底下避雨不成,其实,刚开始时,楚质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妥,就算灾民愿意,怕城中居民也不怎么情愿。

况且瀑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就算找到地方安置百姓,那又该如何解决他们的生理问题,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想到其中的繁琐细碎,范仲淹顿时皱眉不已。认真思考起来。

“太守,此事非下官之力可以解决,还要请太守留在城中主持大局才成。”楚质趁机说道:“事也分主次,下官觉得此事重大而刻不容缓,不然,就算百姓全部安然入城,却无容身之地,那与在外又有何区别。”

“下官觉得也是,太守还是留下吧。”一旁的顾可知也劝说道,微微朝楚质使了个赞许的眼色,刚才他也劝阻过范仲淹,可惜没有成功,现在看来,还是后生可畏,脑子就是机灵。

“嗯,的确也是,老夫疏忽了。”范仲淹点头,对楚质说道:“那你就按照老夫刚才之言负责引领百姓进城,而老夫……也要寻些人来商议下该如何安置百姓事宜。”

截下几个衙役留下听候范仲淹的指示,楚质悄然松了口气,匆匆忙忙的疾行而去。还未走远,隐约听见范仲淹召集城中富户士绅的声音,不用说,富户士绅的豪宅庄园,空间广阔,安置几个百姓轻而易举,至于他们是否同意,淋雨前行的楚质相信,经过友好磋商之后,不是谁都能忍心拒绝,或者有这个胆子违背范公合理提议的……

没有空再多想此事,楚质顺着快步街道前行,此时雨势好像更加急猛起来,一道道电光惊雷闪鸣,扑面而来的雨珠从天而降,硬得好像积雪下的沙子,一蓬蓬地砸落在身体和脸面上,雨中穿行的众人无处可躲,只能生生的忍受着。

在此种天气下,宽敞的街道行人冷稀,半天才偶有零零星星的几人执伞在屋檐下行走,本应热闹繁华的店铺,也大多数选择了暂时打烊关门,放眼望去,长长的街道显得那么的迷蒙清冷。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当街道上出现楚质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时,立即引起为数不多的百姓的猜测,有的甚至在阁楼窗户上朝他们指指点点,迷惑不已。然而,浑身不适的众人却没有心情理会百姓的反应,纷纷加快步伐,想尽快忙完此事,好回家换件干爽衣裳。

过了一会,众人便宜来到了城门,守门兵丁好像也得到了通知,根本没有盘问的意思,直接放行而过,一出城门,有些人立时发现,与城内相比,城外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城内是石板铺地,有着较好的排水系统,固然有些许积水,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城外一片泽国的景象,放眼望去,大小的水洼遍布相连,若不是偶有见到浮露出水面的泥石,众人还以为自己来到西湖岸边呢。

虽明知前面就是往日熟悉之极的道路,可是雨如箭下,滴打各处洼地,水花四溅。浑浊的泥水翻滚,看似却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陷阱,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越雷池一步。

稍微耽搁,落后的楚质赶了上前,皱眉问道:“为何止步不前。”

经过口耳相传,前来的州衙捕快衙役也知道楚质就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况且就算互不相辖,人家的地位也远在自己之上,又隐约听到些传闻,所以没人敢在他前面放纵。面面相觑了下之后,有个捕快出来拱手道:“楚大人,我等不知该先去哪个地方,还请大人差人在前引路。”

城外流民虽然分在十几个安置点聚集,但安置点却十分散落,没有具体的规划成为一条线,其中的先后顺序衙役们自然不敢决定。

安置流民,本就是他的工作,对于各个安置点也熟悉了解,思考了下,楚质立即有了决断,挥手说道:“随我来吧。”说着举步前行,无视洼地泥水涌入鞋中,老大都走了,做小弟的岂敢不从,迟疑了下,也毅然决然的踩着泥水跟随而去。

水清泥浊,这是基本的常识,在清水中行走,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还可以忍受,但是在泥水里徒步,黏乎乎的,那番滋润的确十分难受,况且,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叭”的一下,底下一滑,立即四脚朝天仰望天空,雨水趁机从口鼻中灌进,这还是较轻的,也有更加倒霉的,摔倒时俯身趴下……

“呸、呸、呸……。”只能在一片哄笑声中吐出满嘴的泥巴,也为途中提供了些许笑料,缓解了众人的各种情绪。

雨势湍急,影响视野。但是楚质还是凭着记忆,还有路旁不变的树木山石标志,很快来到城门附近人数最多的安置点前,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十分怀疑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心情也为之一沉。

纵目遥望,一间间错落有致,横纵相交的百多间草棚已然消失不见,宽敞的平地里,取而代之的却是杂乱无章的竹木稻草,东一撮,西一片的,有的甚至只剩下一两根孤零零的竹竿竖立在原地,根本瞧不出本来面貌,更令楚质感到恐惧的是,近千人的聚居点内,居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目光掠过,尽是空荡荡的草棚,楚质忍不住惊恐吼叫道:“人呢,快去把人找出来。”

不等楚质催促,衙役们纷纷散开,分赴四周搜寻,有的漫无目的的乱转,有的翻开稻草竹木察看,有的干脆放声叫唤……

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见衙役前来汇报,就当楚质感觉浑身冰凉得跟雨水一般时,突然,不远处的山丘上传来惊喜的声音:“官人来了,就知道官人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冰凉的心燃起希望之火,楚质立即侧身望去,只见几个百姓从山丘直奔下来,身上没有任何雨具,溅起的泥水飙到衣裳也全然不顾,虽然淋着雨水,但脸上尽是笑颜。

“是楚知县。”

见到楚质迎了上来,几个百姓更加欢喜,如果说来的是其他官员,他们心里可能还没有底,但见到平日和善亲民的楚质,几人心中顿时就踏实了。

拦住欲行礼的几人,楚质劈口就问道:“其他人在哪。”心情急虑,也没有注意,语气和审问差不多。

“在山林上面。”但几个百姓却没有在意,仿佛见到了亲人,憨笑道:“昨晚雨大风大的,把棚子都刮散了,大伙没法,只能跑到山上面躲避。”

这时,一道锯形电光划过,将苍茫天空分开两半,好像要将其撕破一样,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毫无征兆的,霹雳惊雷炸响,轰轰烈烈,震耳欲聋,着实让人吓得惊心虚颤。

几秒钟之后,清醒过来,楚质脸色突变,叫道:“胡闹,怎么能到林中避雨,让雷劈到了怎么办,快些上山把人叫回来,到城里去……。”说话的时候,楚质已经疾步向山丘进发,已经走得颇远,所以最后几个字被风吹散,含糊不可闻。

“我们又没做坏事,怎么会被雷劈。”

几个百姓喃喃自语,不过到城里几字却听得十分清楚,相互看了眼,满面的兴奋,早在暴雨连天的时候,他们也想过进城,但是叫了几个人前去探路,都失望而返,也就死心了,而现在却峰回路转,怎能不高兴。

如果说只是青壮,在山林避雨也无所谓,但问题在于,还有几百老**孺,他们可不能长时间淋雨,不然非生病不可,要知道这可是一场感冒就可能夺去一条鲜活生命的年代,流民背井离乡已经够苦了,楚质还没有麻木不仁到眼睁睁的看着几百,或者数千人在自己前面消逝的地步,这已经不是躲避麻烦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人性的高度。

有道是上坡容易下坡难,却不是绝对真理,暴雨已经上不陡的小山丘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心急的楚质也没细看落脚点,举步就上,突然一个不慎,脚步轻滑,扑的一声,立即变成单膝下跪的姿势。

这回,可没人敢笑出声来,连忙上前搀扶起楚质,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揭过此事,好替他挽回面子,不想楚质浑然没有在意,揉了揉膝盖,幸好跪倒的地方没有石头,只是软绵绵的泥垢,自然没有什么疼痛。

“让他们小心,跟上。”挥开旁人搀扶,楚质继续前行,不过这回却注意许多,快步的时候也求稳而上,固然有前车之鉴,但后来者还是有几人相继着道,纷纷栽倒在这不起眼的小山丘上。

貌似不容易的爬上了山丘,不远处凹陷的地方有片稀稀疏疏的小山林,走近再看,只见树木之间,让人就地取材拱建了不少棚子,老幼妇孺就卧坐其中,成青壮百姓则顶着草帘之类的,三五成群的挤在树木底下。

倾盆瀑雨在树木枝叶的阻挡下,的确比外面弱了几分,然而这里地形凹陷,自然容易积累雨水,不要青壮,就算有棚子摭挡的老幼妇孺,其卧坐的地方早已湿透,见些情形,楚质心里不禁涌起阵阵酸楚。

“大人看我们来了。”而见到楚质一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棚里走了出来,皱纹纵横的脸上笑容灿烂,晶莹的雨水顺着银白的须发滑落,渗入他们的衣裳之内。

“呆楞做什,还不快给诸位长者摭雨。”楚质喝令道,几个衙役连忙执伞上前,有聪明的还解下自己蓑衣,披到他们身上,不管衙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但这种行为当然得到楚质的赞肯。

推让了片刻,几个老者自然耐不过衙役们的动作,无奈披上蓑衣,颇为惶恐的道谢起来,同时疑声问道:“不知大人此次是……。”

“本官来迟,让诸位受苦了。”楚质躬身施礼,轻声说道:“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太守之令,接诸位进城安住。”

“此言当真……。”不仅几个老者惊喜交集,旁边闻声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却又怕只是在做梦而已。

“官文在此,绝不敢欺瞒。”楚质肃容说道,从怀里取出用油衣包裹住的通行文书递了过去,而几个老者显然也是识文断字之人,接过文书后,连忙剖开细看,确认之后,固然没有老泪纵横,但也激动得身体颤抖不已,朝着城中方向拜道:“苍天有眼,范公大恩,我等小民恨不能以死相报……。”

随后,百姓纷纷响应,苍浑的声音与天空雷鸣相互映衬,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息。

过了片刻,楚质急声说道:“诸位,此地不可久留,还要劳烦几位长者帮忙,组织此处百姓迁移城中。”

楚质知道,古代百姓有结社相助的习惯,就算背井离乡时也是如此,几个老者明显是德高望重的主事人,他们说的话要比官吏管用。

“那是自然。”几个老者含笑点头,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手势,就有十来个青壮跑了过来,围在一起嘀咕了几句,随之分散四边么喝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救援(三)

第三百零七章

救援(三)

“收拾收拾,随大伙入城。”

本来还在疑惑官差因何到此的百姓闻声。顿时欢声雷动,纷纷行动起来,不过百姓情况各有不同,有的只是单身只影,顾好自己就行,有的托家带口,一家老少加起来就有十几人之多,忙碌起来,场面自然有些混乱。

不过几个老者的经验显然十分丰富,一边挥手示意,一边用楚质听不懂的乡士方言叫喊指挥着,而百姓也团结互助,处理妥当自己事情之后,不忘帮助旁人。

一动,妇孺老幼自然不能再待在棚中,只能顶着草帽帘子之类的挡雨,或者躲在树木底下,有的还冒雨帮着家人收拾行李。

楚质见状,连忙把自己的蓑衣脱了下来,披在旁边一个幼童身上,还未等他下令。那些聪明衙役就纷纷效仿起来。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几个老者连忙劝阻起来,平民百姓对于官衙差役天生有种畏惧心理,哪里敢要他们的东西。

“有何不可,这是他们的职责,公门之人,若是不能做到一心为公,助上官安抚百姓,那留他们又有何用。”楚质扬声说道,目光似有用意的掠过那些安然不动的衙役。

这么明显的暗示若还没有听出来,那被革职也活该,反正衙门之中还没有这种愚笨的衙役,闻言立即醒悟过来,纷纷上前帮助百姓收拾行装。

几分钟之后,虽然百姓还没有收拾完毕,但楚质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留下十几个衙役在此帮忙、引路,在一片感谢声中,继续带着大部分人马赶往下一个安置点。

望着楚质一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雨中,留下来的衙役顿时恢复了本来面目,开始消极怠工起来,有几个还能装个样子,有的干脆倚靠在茂密的树叶底下袖手旁观,而百姓心里固然不怎么舒服,也没人敢有怨言。

雨势依然,默默的倾泄而下。电光闪烁,轰鸣震耳,突然,却见天上昏暗的云层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光芒在山谷中闪耀,照得这里好像晴天白昼一般,一瞬间,有些百姓连忙停止手头上的工作,下意识的抚住身旁小儿幼童的耳朵,不想,十几息过去了,预想中的轰雷却未见落下。

就当众人以为刚才划过的是虚电时,一道弧光从天而降,如同流星划破长空,陨落于大地,直奔山谷而来,未等百姓有所反应,瞬息,炸响,只听卡嚓一声,一株成人腰身粗壮的树木横腰折断。摇摇晃晃的倒下,折断处可见几点火苗跳动了片刻,却被晒落的雨水浇熄,余雾缭绕,隐约可闻炭烟的味道……

而断树旁边,一个衙役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倒下的树干,没有了树木枝叶的摭挡,倾泄的雨水从头到脚淋下,不过,如果有人细心留意,还是可以察觉他的下半身处,莫名多了些淡黄色的液体。

“娘,坏人!被雷公劈了。”清脆的童声响起,只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小手紧紧攥住身旁妇人的衣角,肉乎乎的脸蛋尽是惊恐之色。

“小子不懂事,胡言乱语,这位官人莫要见怪。”

旁边一个男子应该是小孩的父亲,闻言回过神来,劈手打了下小孩,让他哇哇哭叫,连连告罪之余,连忙扯着妇人与小孩走远,躲藏在百姓深处,而几个老者也叫了起来:“都忙完了!别闲着,不然就就出发啦。”百姓也十分识趣的侧身埋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古代百姓多少有些迷信,衙役自然不例外,突如其来的雷击事件。让留下的衙役心里直发毛,只是消磨怠工而已,不至于天打五雷轰吧,推让了片刻,几人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隔着老远,询问那大难不死的衙役:“喂,兄弟,没事吧。”

半响没听见动静,几人凑近些细看,发现他满脸的惊骇,眼睛瞳孔大张,面色苍白无血,牙齿直打颤,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事就快些过来。”招呼几声,却没见那衙役回应,旁边几人才发觉不对,观察了片刻,赫然察觉其中原因,不是那衙役不想离开此地,而是身体已经僵硬,想动也动不了,且惊吓过度。似乎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又你推我让了几分钟,看在平时交情不错的份上,终于有两人神情紧张,小心翼翼的凑近那个衙役,那神情,大有闻许风吹草动就撒退而跑的意思,轻轻碰触了下,发现没事,两人才壮着胆子,抱着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一人拽起一个胳膊。猛然向后拖……

跑了几步,也不管那衙役的死活,直接放手,检查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悄然松了口气,而旁边的衙役立时围了上来,好奇的打量着仰面朝天,口吐白沫的衙差,不是没人愿意搀扶他起来,主要是害怕沾上了霉运。

见到那衙差的悲惨情况,一个捕快感慨之余,突然打了个激凌,后退几步,朝团聚成团的衙役们叫吼起来:“看什么看,没听见刚才楚知县的吩咐吗,还不干活去。”

愕然了下,衙役们恍然大悟,此地的确不可久留,越快离开越好,固然也有鞋底抹油的念头,但想到那倒霉衙差的下场,连怠工都被雷劈了,那偷溜岂不是要被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有了衙役的帮忙,一时之间,百姓收拾行李的速度快了许多,而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在地上躺着的倒霉衙差,几分钟之后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固然一脸大病初愈的模样,但也突然华丽的变身成为满腔热忱的好人,什么苦活累活都争着抢着干……

“找到了没有?”

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撑手挡住洒落的急雨,楚质低头询问起来,一路行来,顺利的在几个安置点附近,找到在各处躲雨的百姓,也留下衙役协助引路。之后顺势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小溪边的安置点前,情况与其他地方一样,草棚经受不住风吹雨打,散落开来。

百姓也不见踪影,应该是在附近某个地方躲避雨水,不过任由衙役搜寻叫唤,却没有见此处百姓有所回应。

虽然雨雾蒙蒙,视野不拓,但是这个地方十分的空敞,前后左右都没有山丘树林之类的摭挡物,要避雨的话,只能走到远处了,天大地大的,就算是在晴天时候,没有点提示,也不一定能找出人来,况且现在雨水将一切痕迹都消除掉,这更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小的没有发现……。”

“……这边没人。”

寻了模约十几分钟,依然毫无所获,楚质不由紧锁额眉,而此时也有人开口劝说起来:“大人,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不如派几人在此处寻找,我们继续往下……。”

统筹兼顾,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楚质也没有拒绝,点头同意,留下几人,带着其他衙役继续前往下一个安置点。

安置点虽然分布散乱,但也有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分别围绕着杭州城设置的,所以几个小时之后,楚质一行绕着杭州走了大半圈,立即寻到了大部分百姓,最让楚质感到高兴的是,有些安置点相邻的百姓,十分凑巧的聚集在一个地方避雨,这能省下不少时间。

“谢楚知县大恩大德……。”

“……立长生牌,日夜供奉。”

在一片颂扬声中,帮助最后一个安置点百姓收拾好行装,亲自率队带着他们来到城门前面,出示通行令文,看着百姓拖家带口的走入城中,楚质急虑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

“楚知县,辛苦了。”披蓑带笠,一身渔翁打扮的顾可知走了过来,微笑说道:“不妨先回县衙淋温浴,换件衣裳。”

楚质微微摇头,反问道:“顾大人,截止到现在,已经有多少百姓进入城中?”

顾可知侧头望了眼旁边,一个书吏连忙上前汇报道:“此次进城人数为二百三十一人,与之前相加,则为二千七百一十三人,至于其他城门数额,小的却不得而知了。”

“楚知县放心,刚才老夫就是从东城巡察过来,入城百姓也大约是此数。”顾可知慰言说道:“想必其他城门也差不多,不会遗缺多少人的。”

楚质黯然点头,心中何尝没有些难受,在救援的过程中,他也发现有一些披麻带孝的百姓,就算没有询问,楚质也明白到那底是怎么回事。

“范公曾言,只要尽力而为,则无愧于心,楚知县应当牢记。”顾可知轻声说道。

“下官明白。”楚质也不是那种喜欢专牛角尖的性格,虽然还有些放不开,但也不至于说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把沉重的心情放到一边,问道:“安置入城百姓之事,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请顾大人尽管吩咐。”

“不用了,有范公在城中调度,岂会有缺人之处。”顾可知洒然轻笑道:“楚知县已经辛苦半日,倦容满面,还是先行回衙休息吧。”

在泥雨中摸爬滚打三个多时辰,就算铁打的身体也有融化的迹象,特别是心情舒缓过来之后,疲软乏力的感觉悄然浮现,楚质也没有打算强撑下去,就欲点头离开,忽然瞥见几个人影,心中一动,招手道:“李木,你们过来。”

几个低头疾步走入城门的衙役闻声,步伐凝滞,心里暗暗叫苦,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公然违抗楚质的命令,慢慢回身,脚步缓缓挪动,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人找到了没有?”楚质问道,只是顺口询问一句,本以为能得到肯定的答应,却没有想到,几个衙役纷纷垂头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楚质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在他威逼的目光下,有人衙役忍不住压力,吞吞吐吐道:“回禀大人,我们已经将那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可是……。”

“可是什么。”楚质脸色突变,厉声道:“可是因为你们个个想着如何偷懒耍滑,只是敷衍了事,自然找不到人。”

“大人,我们没有……。”有人辩解起来。

“没有!”楚质讥讽道:“瞧瞧你们的鞋裤,看谁还敢否认。”

几个衙役莫明其妙的低头观望起来,和旁人的一样,都湿透了,沾着泥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日之后,我不希望在县衙见到你们几个。”没有兴趣阐明解惑,楚质冷声说道,拂袖而去,方向正是城外小溪处。

留下那几个怨声载道、满面不服,却不敢追上前去的衙役,不断故意扬声为已叫屈:“就算你是知县,也不能不问清红皂白的错责我们,而且还是莫明其妙的……。”

“行了,要胡闹也换个地方,莫要在此挡道。”旁边顾可知皱眉说道。

“顾大人,您老可要为小的几个做主啊。”一个衙役眼睛咕噜乱转,借机顺势着竿往上爬,满腔悲愤道:“小的李木,平日安分守己,一心为公,做事绝无懈怠之理,却不知那楚大人为何无端责怪,要将小的几个革职。”

“无端责怪。”顾可知嘲讽笑了笑,指着李木鞋裤道:“看清楚了,自己做过什么,可不能昧着良心满口胡诌。”

“小的哪里敢欺瞒大人。”李木再次低头观看,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誓言旦旦的说道:“几个时辰前,小的几人就一直跟着楚知县在城外安抚百姓,一刻也没有停过下来,不信您瞧,连鞋面都沾满泥……。”

“混账,当着老夫的面,居然还敢撒谎,看来楚知县只是将尔等革职,没有治罪,确实有些便宜了你们。”顾可知哼声说道,袖子也随之一拂,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不过老夫虽然不才,却也不屑于与小人计较。”

又被骂了一顿,李木大气不敢出,只是莫明其妙的喃声道:“我们鞋裤到底怎么了?”

“木子哥。”旁边一个衙役犹豫了下,轻声说道:“我好像……知道什么原因了。”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木连忙追问道。

“两位大人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看身后。”那个衙役沮丧道。

“身后怎么了。”李木连忙拧头,发现身后跟前面也差不多,也沾有点点泥水。

“人家身后……污涂不堪,不像我们这般……清白。”

第三百零八章 峰回路转

第三百零八章

峰回路转

的确也是这样,在泥水中行走。如果走得快急的话,溅起的泥垢自然飞粘在身后,痕迹十分明显,连大雨也冲洗不掉,而李木几人,身后只是污泥点点,痕迹只在裤角下方,一看就知道走路时,十分的小心谨慎。

如果是在平时,在雨天行走小心也没有什么不妥,可问题在于现在却是要搜寻百姓,根本不容许衙役有半分耽搁,有些尽心尽力的衙役,不知道在泥水中跌了多少次,浑身都是污泥痕迹,反之而言,他们几个不是消极怠工还是什么。

微微对比,几人顿时没有了声响,再也无颜留在城门,匆匆躲进附近的巷子中,纷纷垂头丧气抱怨起来。

“现在怎么办?。不过是少找了几个贱民而已,何至于如此绝情。”

“早知道留在县衙,可能还有李大人保着。”

“就是,说到底还是李大人仁义,他可从来就未亏待过咱们。”

“只是刚才我们……,却不知李大人心中可会怪罪。”

几人从来都无视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原则,既然已经被楚质踢除队伍,那自然又想抱回李明达的大腿,只不过多多少少有点担心。

“木子,怎么说你也与李大人沾亲带故的,小弟几个可就靠你提携了。”

“……多美言几句,你也知道,我们可是一心向着李大人的,刚才不过是迫于无奈。”

“那还用说,兄弟几个是啥关系,有我好处,少不了你们。”好话总是耐听的,李木心里虽然丝毫不确定,但表面上却自信满满道:“责怪更加不用担心,李大人胸襟博大,岂会在意区区小事……。”

其他衙役听着也连连点头,心里还是没底,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抱着一分希望回衙求助,不然真要卷铺盖走人了,他们可不想失去这份很有钱途的工作。

不提几人回衙向李明达求助是否能如愿以偿,且说楚质带着一帮衙役匆匆奔赴小溪旁边的安置点。也没废话,直接吩咐众人扩散几百米范围仔细搜寻,又过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结果。

此时,天上雨珠依然不停飘落,但速度却有所缓解,不像刚才那般倾泄连绵,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洼地里行走,滋味确实很难受,特别是雨水流进衣裳之中,不断积累,也是不小的负担,只不过楚质好像全然不觉,锁眉皱额,目光巡略,浮现出阵阵忧虑。

深深吸了口气,楚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起码有二百来人,就算是在最坏的情况下,总不可能连一个人也逃生不出来吧,而这地方四处空旷。并没有摭掩之物,要想躲避雨水,只能往远处走。

可是刚才众人已经向前路走几百米搜寻,且也往后路退几百米察探,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再扩散延伸,那就是下一个安置点了,可是刚才已经顺路绕城转了圈,可还是没有碰到他们,莫非是前后错开了不成?

或者是附近还有一处未被人发现的隐秘之地,楚质冥思苦想着,揣测出种种可能,可惜还是没有线索能证明他的猜想正确,如果有电话、手机之类的联络工具就好了,也就不用那么费心的搜寻……

嘴角淡淡扯动,嘲笑了下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还有心思胡乱妄想,楚质长长叹气,眼睛毫无目的地四处扫掠,定格在不远处的小溪上,突然灵光闪烁,带着几分兴奋,指着对岸说道:“来人,对岸寻过了没有?”

旁边的衙役相互探问了下,回报说道:“……,没有。”

“过去找。”楚质立即决定道,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思维局限,钻了牛角尖。总以为百姓就算要躲雨,也只会围绕着杭州城附近地区,却不考虑人家也有可能选择远离城池另找地方,所以围着城池转圈当然寻不到人。

大人有令,下面衙役岂能不听,招呼了声,还在搜寻的衙役立即返回,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察看了下地形,据实以告道:“大人,附近没有桥,溪面有十几丈宽,要去找些筏子来才能过去。”

楚质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本官记得这条小溪溪水不深,只是没膝而已,直接淌水过去就行。”

说着立刻以身示范,寻了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径直走了下去,溪水果然只到膝盖位置,或许是溪水常年流动的原因,底下尽是粗沙砾石,踩上去固然有点松软,但不至于与泽潭泥垢一样。一步下去就陷滞挪动不了。

岸边衙役见状,也不敢怠慢,纷纷走入溪中,有的跟着楚质身后,小心翼翼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大有稍见不对就扑身相救的意思,过了几分钟,众人无惊无险的渡过了溪水。

其实除了个别人外,大部分衙役出生于江南水乡,善水会泳,从小就里在西湖里泡大的。就是钱塘怒潮来袭时,也敢投身其中,弄潮戏耍,平安而归,区区的小溪还没有放在他们眼中,寻桥坐筏之言,不过是为了照顾楚质而已。

过溪之后,楚质也没有耽搁,吩咐衙役们散开,继续开展搜寻工作,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一步步的扩大范围,离杭州城渐远,慢慢可见连绵起伏的山峦,衙役们也翻山越岭的叫喊着,却仍然没有发现。

激动的心情一寸一寸的冷却,楚质也忍不住暗暗寻思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误,还是百姓躲入深山密林之中,或者……,越想,猜测的可能性也就越多,坚定的信心开始逐渐动摇起来,就在楚质信心快要尽失时,有个衙役说道:“大人,小的听说,前方不远处有座山庙……。”

“前面带路……。”楚质说道,勉强提起了些微精神,跟着衙役而去,不久之后,众人来到衙役所说的那个山庙,目光稍微掠过,大多数人都觉得此行却是白来了。

只见山庙呈一片断垣残壁的模样,庙顶瓦片被扒了不说,连椽木也被人抽了出来,四面墙壁东歪西斜。壁砖让人掏得七七八八,与渔网差不到哪里去,给人只要微微用力,墙壁怕立即就倒的感觉。

如果不是里面还有尊无头的石雕神像,根本没人看得出这里曾经是座庙宇,众人还以为是百姓堆砌砖块的地方。

走近仔细打量,不要说藏人,连虫子都不多见几只,眼睛掠过失望之色,楚质缓缓转身,就要挥手带人离开时,忽然身体微滞,好像有所发现,侧步向山庙旁边走去,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小径尽头好像是悬崖峭壁。

“楚大人……。”衙役们大惊,连忙上前拦阻。

“怎么了?”楚质有些莫明其妙,望了下衙役们担忧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几分,不同展颜轻笑道:“以为本官一时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自然不是。”就算心里是这样想,但衙役怎么敢承认,顿了下,陪笑说道:“小的们只是想提醒大人注意,山上地滑,小心为上。”这里可不比山下,地势颇陡,滑倒真有可能滚下山去,说着有个衙役连忙抽出配身腰刀,就地取材,砍断路旁的一株小树,胡乱修理了枝叶,做成一个拐杖,奉给了楚质。

楚质也不是凡事爱逞强的性格,顺手接过拐杖,赞许了衙役两句,继续往前走,感觉的确比刚才轻松许多,反应过来,其他衙役当然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路边的树木立即遭殃透顶,枝繁叶茂的树木还好,起码粗壮主干未损,还有枯木逢春的可能,但那些被拦腰砍断的株苗就惨了,不知是否能熬过寒冬,再发新芽。

保护环境也要看时间地点场合,对此楚质固然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之意,而是慢慢地走到小径深处,步步小心的接近悬崖边上,眼睛亮光闪烁。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当众人以为山路的尽头是断崖绝壁时,小径却突然向右有个九十度的转折,只不过刚才众人离得较远,被高起的峦峰挡住视线,这才没有发现。

悄悄地紧了下心情,楚质谨慎走到转角的地方,再上前两步就是悬崖,轻轻瞥了眼,雨雾蒙蒙的,也看不到底,猜测应该有百多米吧,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狂风呼呼,暴雨绵绵,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说不害怕那是假话,反正楚质现在就心慌意乱的,紧紧抓牢身旁的山壁,稳住身体,九十度侧身,微微探头……愕然惊喜之后,心里连连大叹大自然造化弄奇出巧,鬼斧神工。

转角拐弯处,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硬生生被人开辟出一条山径出来,这本不算什么,毕竟各处名山大川之中,有栈道的地方也屡见不鲜,没有什么出奇的,不过当顺着狭窄的山径走了二三十步之后,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路面变得极其宽敞起来,就好像一个突出的平台,不仅如此,平台的上方还有一块像是镶入山峰之中的巨石,相当于一道天然的屏幕,护着平台不被日晒雨淋,而平台之内,当然就是楚质寻找已久的百姓。

只见他们挤靠在一起,行李杂乱放在地上,或坐或躺,有些还满面笑容,饶有兴趣的对着山峰、雨石指指点点,好像一点也没有在意时下的状况。

“他们过得到是比我们安逸。”楚质喃喃自语,笑了笑,回身指着两个身材比较削瘦的衙役说道:“你们两个过去,问下他们是否愿意随我们回城。”后退几步,让衙役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楚质继续说道:“雨大地滑,要小心些。”

“小的明白。”两个衙役点头,相互看了眼,一前一后,步步为营的顺着山径走去。

楚质有些惧高,望着山崖就有心惊胆战的感觉,没有观看两人的行动,不过也没有走远,轻轻靠在旁边山壁,眼睛微合,像是在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嘴角缩放出灿烂笑容。

没过多久,一个短须中年人贴着山壁,慢慢走了出来,见到楚质,连忙深深躬身施礼道:“小民拜见知县大人,蒙您跋山涉水,几经辛劳来寻找我等卑微小民,真是让我等难以回报……。”

短须中年人显然是这群百姓的领头人,说起话来的确有两把刷子,感激涕零的言辞滔滔不绝,若不是楚质温言劝阻,恐怕在做牛做马之后,还要上过一次刀山火海,才能表达楚质对他们的恩情。

在中年人在感谢楚质的时候,里面平台的百姓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这里风景固然不错,而且还是避雨的好地方,可是却没人希望在此久留,毕竟相对入城安住来说,留在这里恐怕连喝口热水的条件都没有,吃了一天冰凉僵硬的干粮,谁还会愿意再啃下去。

看着一个个百姓慢慢地走了出来,楚质心情也渐渐舒畅,带着一丝好奇询问道:“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昨日突然下起大雨,没等大伙高兴多久,又刮起狂风来,把棚子都卷没了。”短须中年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城门官爷不许我们进去,小民…就带着大伙找地方避雨,稀里糊涂的,就找到了这里。”

其实短须中年人话里也有不实之处,当时他被守门兵丁拒绝入内之后,负气之下,也了解安置点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想着已经下起大雨,干旱也应该缓消了,干脆带着一帮百姓返回村中。

返家心切的百姓们自然也赞成,短须中年人本意是好的,不料却把雨势估计错误,带着众人走了两三百米,瀑雨却倾盆直下,青壮固然还能忍耐,可是那些老**孺却实在是难以走动了,有心照原路返回,却放不下面子,只能在附近找地方躲避了。

但找到这个奇特地方的过程,确实也属于机缘巧合,然而,心情舒畅之下,楚质也没有察觉中年人话里不真,反而面有愧色道:“说起来乃是本官失职,若是能早些想到草棚不经狂风摧残,也不必让诸位乡亲受苦如斯,还望诸位恕我疏忽之罪……。”

“大人且千万别这样说。”短须中年人真是又羞又愧,诚恳说道:“大人恩德,大伙感激还来不及,岂敢责怪……。”

第三百零九章 尾声

第三百零九章

尾声

其实尊老爱幼并不是什么传统美德。在古代长寿往往代表着经验与智慧,而幼小孩童却是未来的希望,按照生物的进化规律,智慧与希望是必不可缺的,所以根本不用楚质的提醒,山峰里面的百姓就十分自觉地携老扶幼,身体尽可能的贴在山壁,小心翼翼的顺着山径缓步行走。

百余步路程而已,却花费了大半个小时,二百来个百姓才慢慢地走了出来,他们隐藏得倒是十分隐秘,如果不是刚才察觉山庙有翻动过的痕迹,且泥泞山路也隐约可见一些凌乱脚印,楚质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毕竟山路行人稀少,经二百多个百姓走过,就算大雨倾盆,也不会那么容易把印迹都冲刷无痕的。

见到百姓都安全转移出来,楚质也没有心情留下享受这里的风雨交加滋味,立时率队往山下行去,不过山路难行。况且现在风急雨猛,若是一个不慎,脚底打滑,便会直接滚落下去,楚质可不敢疏忽大意,吩咐衙役们多弄些木杖给百姓支撑妨滑用。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也没有水分,就算再三提醒众人要谨慎留意,可还是有人在下山途中站立不稳,若不是楚质也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早吩咐众人三五成群,相互拉手搀扶慢行,不然怕要酿就不少悲剧。

又磨蹭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抵达山下,前面就是平坦大道,固然也容易滑步摔跤,但是相对而言,众人宁愿在平地里摔上百次,也不想在山崖踏滑半步。

出来寻人,随身携带的雨具自然不多,安全下山之后,松了口气之余,望着在风雨中面露难受之色的百姓,楚质立即吩咐众人加速步伐,争取尽快返回城中。

一急,就容易出事,打滑摔跤几率猛然提升。而摔倒的姿势千奇百怪,前俯后仰算是比较正常的,左横右侧也不算稀奇,但是摔跟头能摔出前空翻和后空翻来,的确让人大开眼界,有的甚至能连翻几个跟头而稳当着落,身手之矫健,让楚质感叹民间果然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奇人异士层出不穷。

如果不是还有些清醒,记得自己的职责,看见某些人这精妙绝伦的表现,楚质恐怕会忍不住击掌喝彩叫好。

不过摔跤确实不是件好事,见到旁人走路不小心滑倒在地,沾了满身污水泥垢,不管是出于善心还是恶意,笑声自然是少不了,当然,地球是圆的,总会轮到自己也享受到这种待遇,到了最后,发现大部分人都在泥洼地里翻滚过之后。笑意自然敛去。

倒了,自己就爬起来,丝毫不理会身上污痕,揉了下摔痛的部位,继续专心赶路,或者是摔久了,有了经验丰富,又或者是赶路专注,摔跤的情况越少,而速度也渐快,二十来分钟之后,立即回到安置点的小溪前面。

眼看只要过了小溪,再走十分钟左右就可返回城中,可惜上天偏偏不从人愿,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只见刚才只有十余丈宽,水流平缓的小溪,赫然摇身一变,扩展成为一条波涛汹涌,水势湍急的江河,且水面上涨,宽度也增加了近倍,在没有舟筏的情况下,除非善咏之人,不然别想轻易泅渡过去。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楚质眉宇紧皱,有些不解。

“大人,据小的估计,应该是雨势过大,导致上游堤坝崩裂。积水冲流直下,才使得溪水变成这般模样。”一个衙役十分肯定的说道,末了解释起来:“这几年,每逢雨季,都会出现此种情况。”

楚质默默点头,眼睛掠过深思之意,侧身问道:“能绕过去吗?”

“行倒是行,从这里再往前走半里地,就有个桥渡。”

一个熟悉附近地形的衙役立即上前回答,但也有些不确定道:“只不过现在雨流湍急,不知那桥渡是否让大水冲垮了。”

沉吟了下,楚质指示道:“你立即找几个会水的泅过去,回城寻求帮助,让顾大人筹备舟筏之时,也多拿些雨具前来。”

那衙役轻轻点头,招呼了声,脱去一层衣袍,便与几人跳身扑入水中,时隐时现,不约一会儿就游过溪河,上了岸边,遥遥行礼,疾步奔向杭州城。见到几个衙役离开之后,楚质也没有闲着,领着百姓朝桥渡方向走去。

半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费了些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但是到了地方,众人却高兴不起来,正如衙役所猜想的,桥渡已经被大水冲垮,若不是隐约可见渡口桥墩。还有水中不飘浮着的木板,众人根本想不到这里原来还有座小桥。

在此前有湍急江河拦路,后无摭雨之地的情况下,众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往前走去,再走七八里地,就能绕过这条江河,二是站在原地不动,等待救援部队的到来。

两个方案各有优劣,继续走的好处是再过半个小时这样,肯定能渡过这条江河,坏处就是过江之后,还要花半小时到达对岸,再向城中进发,相当于绕了个大圈子;站在原地不动的好处是,费力,不用那么辛苦绕圈子,但问题在于,不知道增援部队什么时候才来。

毕竟地江河虽与杭州水域相连,但却是逆流而上,在这种风雨不定的气候下,想操舟而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扛着竹筏与雨具来到这里,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可能要比绕圈还要久。

犹豫不决的半响,楚质还是没有决定下来,正准备招集众人商议表决一下,却发现因为长时间淋雨的关系,一些孩童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这分明是患病的前兆。

真是该死,楚质心中暗骂自己,却忘记成年人与孩童根本没有可比性,哪里能在雨中久待,自己只顾着将人带回,却忽略了这点,早知道应该将老幼留在山中避雨。等准备充足之后再将他们接回才是。

后悔莫及,懊恼情绪缭绕于胸,恨得楚质直跺脚,暗暗咬牙,事已至止,说什么都无法挽回,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来人……。”有了决断,楚质强自振了下精神,大声吼叫起来,抹了把面上的雨珠,在百姓中穿梭,不停用指尖虚点:“你,你,你……,还有你,出列。”

被点到的都是些看起来年轻力壮、身材魁梧的青壮百姓,固然满肚子疑惑不解,但他们还是乖乖的听令站了出来。

“本官有愧啊。”楚质沉声说道,一脸的羞惭。

“大人何出此言。”一些衙役连忙问道,旁边的百姓也莫明其妙的望着楚质,弄不清他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个。

“因本官之误,让诸位与家人在大雨中滞留许久。”楚质轻声说道:“特别是那些稚龄童子,瞧他们的样子,若是再继续淋雨的话,非闹出病来不可。”

百姓闻言,有孩子的,连忙仔细打量自家孩子,没有孩子的,也纷纷朝孩子看去,发现事情果然和楚质说的差不多,顿时慌乱起来,有的父母甚至丢弃手中的行李物品,紧紧的将孩子搂在怀中,以身为他们挡风摭雨。

“诸位,请听我说……。”楚质扬声道,对着百姓把两个方案的优劣分析清楚,却否决起来:“但如今看来,两个办法都极为不妥,童子们可等待不起,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底下心急如焚的百姓纷纷叫嚷起来,有些反应快速的,想到楚质刚才的举动,立即喊道:“只要能快些进入城里,有什么办法,请大人道来,要是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本官的意思是,我们……大可直接渡江。”楚质认真说道,随之解释起来:“刚才几个衙差泅渡时,本官发现他们站立时,江水才到他们胸膛,只要稳步小心,走过江河也并非难事。”

沉默了片刻,听到楚质之言,百姓有人面露喜色,其实百姓之中会水善咏的不在少数,也有人想泅渡而去,只不过见楚质没说,也不好意思提出脱离大部队的想法,现在听到楚质的决定,自然连连点头不已。

不过也有人满面愁容,特别是那些扶老抱幼的,欲言又止,却不敢说出声来,毕竟他们可不是独自一人而已,托家带口的,若是只身渡江,难道要离弃这些骨肉血亲不成。

犹豫了下,短须中年人站了出来,虚指着那些老幼妇孺,小心翼翼道:“大人,那……他们该怎么办?”

“待会你们便知。”楚质笑了笑,来到刚才点列出来的青壮旁边,让他们分成两排,相对而站,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队伍,楚质微微摇头,不过也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而是站入其中,以身示范,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拉着旁边两人,说道:“你们也是如此。”

带着迷惑心情,众人按令行事,两排人互相之间手拉着手,看上去就像两条绳索,楚质满意点头,来到最前面的位置,沉声道:“随本官来。”说着,缓缓侧步向江入中走去。

这时,百姓也有些明白楚质的用意,只见在他的带动下,两排人慢慢走入水中,江水果然只到胸膛位置,不过水流很急,让他们站得有些不稳,幸好大家相互搀扶,齐心合力之下,十分顺利的走过江河。

就差几步就能上岸,不过楚质却没有上前,而是拧头观察,发现排尾那人就在对岸沿边,跟自己估算的一样,见自己判断没错,楚质轻吸了口气,牵着对面之人的手,叫道:“排末的,搭手,转圈。”

在楚质的示意下,两排人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椭圆,而且缓缓绕圆移动起来,很快的,楚质就回到对岸边上,见此情形,有些人却隐约明白楚质的用意,有的人还是稀里糊涂的弄不清,直到楚质大声喝道:“快将童子负于本官背上。”

这时,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了,百姓神情激动,纷纷按令行事,当然,也有些人不知是出于敬畏,还是出于讨好,直言要替下楚质。

“休要废话,动作快些,莫要耽搁。”楚质摇头拒绝起来,不是他逞能,而是有心弥补自己的失误。

由于楚质的坚持,百姓也不敢多言,不过却只是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挂在他背上,而楚质也懒得争辩了,再扯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让人拿根腰带将小孩牢牢绑好,再次慢步走入水中。

当然,不可能只是楚质一人背负小孩而已,其他人也是同样待遇,不过在水流湍急的情况下渡江已经不是件易事,况且身体突然多了几十斤的负担,那更加困难起来,不过见到堂堂一县之尊也在其中,就是觉得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不仅是楚质等人苦累而已,岸边可是也有不少青壮百姓,见到这个情形,当然也是有样学样,另外组织一拨人马,在附近也开始转起圈来,有了他们在旁分担压力,转运老幼的速度快了很多。

才半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转移老幼的任务,至于那些妇人,某些人倒是想背,可人家丈夫却不同意,硬是要自己来,他们也只能暗暗失望而叹。

岸边还剩下一些行李物品没有运过去,不过也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这却是另一边人马的事情,毕竟楚质的身份摆在那里,刚才事急从权,现在可没人再敢烦劳这尊大神帮他们搬运行李。

“大伙都上岸吧。”适时位于江心位置的楚质点头说道,可能是因为终于能摆脱劳累的感觉,众人心情舒畅,自然有些松懈起来,特别是有几人上了岸边,没有必要再牵手相连,大家也就渐渐放松开来。

楚质也是如此,放开旁人之手,托着沉重的步伐在水里挪动,直线朝岸边走去,不料刚走几步,脚步突兀落空,事发突然,把握不住平衡,身体顿时坠入水中,其实这也好解释,众人在水中绕圈,形成了旋涡,中间的沙层被急流冲刷而去,当然变深了,楚质没有注意,踏空落水也不稀奇。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反应过来,重新站直就好,可惜此时的楚质身体极度疲惫,浑身力气竟然用不上半分,身体迅速地朝水底降落,呼吸凝滞,胸闷欲死,挣扎了下,在水中无处着力,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浊水,脑中浮现惠夫人、初儿、白瑾瑜、曹雅馨等人的身影,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PS:突然之间想到,如果主角挂了的话,那本人以后不就可以很嗨了吗。呵呵

嗯,的确值得考虑……也该想下后记内容了

第三百一十章 赏罚分明

第三百一十章

赏罚分明

楚质迷迷糊糊醒来时已近子夜。一轮冷月悬空高挂,身体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不时可听闻外面传来虫鸣叫声,手臂轻微的移动,却感觉全身酸痛难受,或许正是疼痛让楚质恢复清醒的意识,慢慢睁开了眼睛。

借着房中微弱的烛光,望着熟悉的陈设,楚质就知道自己身在县衙的宅中,眼睛里掠过迷茫之意,好像在思考自己怎么回到县衙了,片刻之后,终于找回了记忆,不由得苦笑了下,酸痛的感觉又接连袭来,那种滋味,让楚质发誓以后绝不再游泳了。

疼痛过后,顿时又感到肚子一阵饥肠辘辘,难受异常,听着咕嘟的腹鸣声音,楚质才恍然想起自己忙碌了一天。也没有机会进食,最后还差点去见阎罗王,再不补充能量的话,没准没成为水鬼,反而变成饿死冤魂。

忍着酸软,微微撑起身体,楚质就要下床,不想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晕眩眼花的感觉掠过,全身无力似的又仰瘫回床上,震荡了下,让他呼吸岔气,咳嗽连连。

“公子……。”听到房中传来动静,在偏房中守候已久的长贵连忙冲了进来,见到楚质的模样,一脸惊慌失措之色,呆滞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的快步上前,搀扶起楚质。

咳了几下,气也就顺了,不过嗓子还是有些火辣的干涩,伸手揉了揉脖颈,楚质才觉得舒服了些,开口刚要说话,却发现噪音变得嘶哑起来:“没事,…去拿杯水来。”声音干涩如同砖石摩擦发出来一般,而且才说了几个字。楚质就感觉喉咙冒火,咯得生疼。

长贵仿佛也被吓了一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慌忙从房中桌几上倒了盏温水过来,服侍楚质喝下,见到他痛苦的表情有所舒解,这才安下心来,眼圈发红说道:“公子,你总算醒了,出门之前,惠夫人千叮万嘱小的要照顾好公子,小的却没能做到,真是该死。”

在长贵的搀扶下,楚质半躺在床上,喝了几盏温水,喉咙的火辣也消去几分,虽然还有些不适,但说话声音却清晰了许多:“这事在我,与你何干。”

看着长贵眼睛就要溢出泪花来,楚质微笑了下,轻声说道:“况且。你看我现在不是一切安好吗,能出什么事情,堂堂男儿,岂能作此女儿样,莫要哭丧着脸,不然我就将你的糗事告诉小娟,看她还理你不……。”

小娟是惠夫人宅院内的侍女,长贵每次见到她,眼睛总是往人家身上瞄,一脸的憧憬傻笑,其中存了什么心思,在楚府也不是什么秘密。

一提到小娟,长贵表情明显有所不同,憨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过片刻之后,又低声道:“公子,以后遇到这种事,您尽管吩咐小的去办,莫要以身涉险,昨日见到他们将您抬回来,脸唇青乌,一动不动,小的还以为……吓得魂都差点散了。”

摸了下脸,果然有些冰凉,在雨水中泡了那么久,体温下降也正常,小命没有交待在那里就好,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楚质乐观的浮想联翩,说不定过两天就会碰到什么好事呢,最好是朝廷发一道公文把自己调回汴梁,那就更爽了。

做了片刻美梦,突然想起长贵言下之意,楚质惊讶说道:“你刚才是说昨日,这么说我已经昏睡……。”

“嗯,都有一天半夜了。”长贵说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阿欠,脸上挂着两个十分醒目的黑眼圈,眼袋有些红胀起来,不用说,肯定是担心楚质,所以贴身照看陪护,一天半夜来根本没有休息过。

本来还想打听下百姓的情况,但见到长贵的样子,楚质也心有不忍,和声说道:“你累了吧,快些回去睡吧。”

长贵点了下头,又连忙摇头说道:“不行,我还要留下伺候公子。”

“随便你吧,不过我倦得厉害。却要休息了。”楚质说着,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说道:“你莫要吵我就成。”

“既然这样,那小的就暂且退下,有什么事只须叫唤一声,小的马上过来。”长贵好像也明白楚质的心意,带着几分暖和的心情,慢慢地退出房中,轻轻合上房门,小心翼翼的回到偏房内。不过却没有睡觉,而是和衣眯着眼睛伏在桌案上,心想只打个盹就好。

不料可能是因为见到楚质醒来,心情舒畅的缘故,合上眼皮之后,才过了十几秒,立即熟睡起来,发出均匀如雷的鼻鼾声。

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动静,楚质微微轻笑,随之睁开眼睛,望着从窗子渗透进来的清辉月光,心中涌起难言的喜悦,因为他仔细聆听,从外面传来许多的声响,有鸟啼虫鸣声,有清风卷叶声,还有长贵的鼾声,却唯独没有瀑雨击打墙壁的声音。

如果不是还隐约能听见有水珠从屋檐滴落的滴答声,楚质还以为天空已经放晴,不过这也能说明,就算雨水没停,也减弱了很多,希望明天有个晴朗的好天气,带着美好的祝愿,一阵困意袭来,不过肚子还是好饿,带着一丝怨念,楚质慢慢进入了梦乡。

清晨,或许是下了雨的缘故,院子里蕴了一片朦胧的水雾,棉絮一般缓缓游动,将县衙内宅房屋笼罩起来,在睡梦中的楚质也感觉到丝丝的凉意,忍不住蜷曲起身体,把覆盖在身上的单薄丝被卷得更加紧凑了。

此时,天空依然布满着层层灰暗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积雨乌云。过了片刻,东边的天际渐渐泛白,一刹那间,一轮红日从朦胧的地平线上跃升,瑞气千条,霞光万道,无边无际的热量瞬间将空中的层层迷雾驱散开来。

大地仿佛回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经过雨水的冲洗滋润,树木枝叶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葱郁,特别是那挂在叶子尖端的露珠,还闪烁着七彩光晕;雀鸟也从巢穴中振翅如箭,在空中尽情遨翔,啼声清脆而嘹亮,蓝天、白云、绿树、碧水、清风徐徐,尽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当一缕阳光投射在身上时,楚质猛然惊醒,一把掀开丝被,跳下床来,匆匆穿上鞋子,推开窗户,淋浴着多日不见的阳光,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公子起了。”长贵隔着房门叫道。

“进来吧。”楚质说道,轻轻舒展着身体,做了几个扩胸压腿动作,发现昨晚的那种酸痛感已经消失大半,除了肌肉还有些僵硬外,其余一切正常,洗漱完毕,更觉神清气爽。

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桌面上的几碟早膳扫荡而空之后,啜了口清香润肺的茶汤,一股暖意流淌全身,楚质不由得舒服的叹了口气,模样很是惬意。

看着空荡荡的桌案,长贵笑容满面,还恐楚质吃不饱,好意说道:“公子,要不要再叫厨房多备些膳食来。”

“不必了,饮食只须八分饱,这才是养生之道。”楚质说道,一脸的心满意足,长贵自然连连称是,麻利的收拾起碗筷,让附近的仆役端回厨房,而自己却站在楚质旁边,大有寸步不离之意。

其中楚质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却没有理会,反正大雨已经停了,自己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江河游泳嬉戏,长贵跟不跟着也没有什么差别,解决了生理问题,也是时候料理公务了,轻轻搁下茶盏,楚质站了起来,悠悠走出内宅。

“见过大人。”

才出宅院门口几步路而已,见到楚质的身影,一些值班守卫的衙役纷纷笑迎上来,恭敬拜见施礼,点头回礼示意之余,或许是错觉,楚质总觉得衙役们的态度,好像要比之前热情诚恳了几分。

来到了签押房中,一些书吏纷纷前来见礼,主簿刘仁之更是满面欣喜说道:“见到大人脸面的气色红润,便知身体已无大碍同,那下官就安心多了。”

“劳刘主簿与诸位挂心……。”

楚质就欲说上几句客套话,以表示下刘仁之对于自己的关心,不想人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笑容忽然收敛,严肃说道:“但请大人容许下官多嘴,大人身为钱塘知县,救民于水火固然不错,不过也要须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理……。”

滔滔不绝的说教了许久,楚质表情有些尴尬,却也不好阻止,毕竟人家话里话外都透着浓厚的关切,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况且人家说得也没错,自己这回的确是冲动了,到现在心里何尝没有悔意,那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下官一时僭越,还请大人莫要责怪。”到了最后,刘仁之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像是在训言的模样,这才停了下来,不过也明白楚质的性情,脸上倒没有什么惊恐之色。

摆了摆手,楚质微笑说道:“刘主簿之言,本官记下来了,以后绝不再犯。”

仔细打量着楚质,好像在判断他话里直假,过了片刻,刘仁之重新露出笑容,说道:“如此甚好。”

“对了,本官昏睡了许久,却不知道百姓在城中安置情况如何?”楚质说道,有几分岔开话题之意,但也的确十分关心此事。

“大人放心,有范公坐镇,岂能出差。”刘仁之笑道:“在大人出城寻引百姓时,范公就已召集了城中富户,与他们商议了稍许时间,他们纷纷表示要按照范公的意思,提供住所安置百姓,有的甚至愿意慷慨解囊,解决百姓的衣食问题。”

“真是…难得的好人啊。”楚质感叹道,对某些人的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要知道不管他们心里是否同意,但却没有敢反对的胆子,那还不如大方赞成呢,不过同情归同情,楚质却没有想过伸予援手,反正他们家大业大的,多养几个人也不差钱。

“的确如此。”刘仁之的笑容好像有点诡异:“范公也是这样赞叹他们的。”

与刘仁之相视而笑后,楚质好像想起了什么,淡声说道:“刘主簿,昨儿…不是,应该是在前日,本官发现县衙有几个差役玩忽职守,消极怠工,故已将他们革职,你且记录在案,若是县衙人手不足的话,那多招募些人回来补充即可。”

“大人说的是…李木几人?”刘仁之轻声问道。

“嗯,没错。”楚质点头。

“大人,他们几个也是衙里的老人了……。”刘仁之说道,好像有为他们求情之意。

然而楚质心里是有底线的,平时懒散些无所谓,但在百姓遇到危急的情况下,身为公门衙役,那就要尽力救援,不然留他们又有何用,所以楚质态度十分坚定的说道:“不用多说,此事就是如此定了。”

“下官明白。”刘仁之识趣闭嘴,心中轻叹,不是自己不出力,而是你们自己硬要往枪口上撞,也怨不了别人。

“还有,前日随本官出城的衙役书吏,也着实辛苦劳累,到月底给他们双俸吧。”楚质说道,心中非常满意古代的财政制度,县衙设有小金库,还有一笔供知县花销的机要费,可以名正言顺的挪用,也不必担心有人查账。

不等刘仁之答应,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压抑似的欢呼声,随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帮……,也不知收敛些。”刘仁之摇了摇头,好像很无奈似的答应下来,不过在转身的时候,嘴角却泛出一缕笑容,事事赏罚分明,这才是御下之道,……手段越发熟练,真是值得可喜可贺啊。

不过,望了眼刑房方向,刘仁之暗叹起来,某个人心里怕是不怎么痛快。

处理了两件小事,楚质也没有闭着,继续发挥自己人形图章的光荣使命,拿起代表着自己知县身份的大印,不停的在已经让刘仁之与沈辽批复过的公文上盖印戳章,以每秒十行的速度,粗略看过内容后,立即挥舞印章,须臾之间,就处理完毕堆积成墙的公文。

才喘了口气,有衙役前来汇报道:“大人,太守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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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后记而已,我也没说现在就贴出来啊,况且,正如以前所说,我还年轻,暂时不敢招惹某种带怨念的诅咒。呵呵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千古流芳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千古流芳

“公子。”见到楚质换好官袍出门。长贵一脸的紧张,他可不管范仲淹是什么身份,上次就是去了次州衙,自家公子就躺着回来,现在身体初愈又要去,叫他怎能不担心。

“去面见太守而已,瞧你模样,别人还以为我要去闯龙潭虎穴呢。”楚质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回可是去领赏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小的能随公子前去吗?”长贵还是很不放心。

“你虽非公门差人,不过跟随我左右倒也无妨,然而,我却另有件事情,想让你去查探清楚。”楚质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轻微朝长贵说了几句,声音十分隐秘。

“小的明白了。”长贵点头,也没有问为什么,犹豫了片刻,还在担心楚质,但是在他的催促下,只能转身而去。

“这年头。有人使唤干啥不用,只有脑残的才会弄个什么微服私访,身为公众人物,目标那么明显,有心人怎会认不出来。”楚质嘀咕着,整理了下官袍,举步向外走去,刚走出衙门槛,还未迈下台阶,瞬间被大帮人团团围住。

楚质吓了跳,还好反应及时,发现来人面容隐约有些熟悉,这才没喊出护驾,有刺客的经典台词,仔细打量,却发现带头那人却是前日的短须中年人。

只见他带着二三十个百姓,手里还抬着个长长方方,用丝布裹住的物体,团团围绕着楚质之后,不等他说话,便像是演练好似的,纷纷躬身深拜施礼,模样很是激动,语无伦次的请安、问好、祝愿……

“你们这是……。”发现来人不是找自己麻烦的,楚质松了口气,望着众人的动作,有些莫明其妙之余。好像也隐约有些明白。

“大伙是来向大人道谢的。”知须中年人说着,满面的尊敬表情,双手扯开旁边几人抬着之物的丝布,只见这是一块漆黑匾牌,上面“爱民如子”四个溜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耀眼。

“大人恩德,我等身无他物,难以报答,只有亲自动手,就地取材,凑金融铜,连日做出了这块匾额出来,粗陋不堪入目之处,万望大人莫要嫌弃。”短须中年人诚恳说道:“待到来日,再给大人立碑塑像,日夜供奉。”

咳、咳、咳……楚质一听,忍不住咳嗽起来,立碑塑像,日夜供奉,生人好像没有这种殊荣吧,是在咒自己早些死吗。

众人可不知楚质的心思,见到他咳嗽连连的模样。心中感激涕零之心愈重,他们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当日楚质的所作所为都记在心里,明白他正是为了救助众人,才会导致身体不适,听衙里传闻,如果不是知县大人福星高照,有上天庇佑,还不一定能醒得过来呢。

初次听闻此消息时,众人心中不安之极,有心前去探视,却也知身份低微,不敢妄进县衙,只能在衙门附近守候,苦等了两日,终于看见楚质出来,让他们如何能抑制得住那激动的心情。

说实话,看见百姓的举动,楚质心中暗暗得意之余,也有一种得到承认的满足感,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连连谦虚推让起来,这也是中国人特有的习惯了,明明心情很爽很舒畅,但出于所谓的礼仪,还不得不装成很不情愿的模样。

你来我往片刻,在众人的劝说下,楚质“无奈”的接过百姓的赠礼,礼物虽轻。只是一块用木板与少量铜漆制作而成的匾额,做工还可以,毕竟古代百姓家里的桌椅板凳一般都是自己做的,多少懂得些木匠活,不过手艺勉强算得上是普通,精美雅致就不用想了。

然而,自古就有礼轻情义重的说法,与礼物贵贱相比,楚质更加珍惜百姓对于自己的评价,或许是为官的责任,又或许是出于虚荣心,楚质不希望自己离任之后,钱塘百姓漠然置之,或对着自己的背影教育小孩说道:“孙子,这是个庸官,你以后别学他……。”

既然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总是可以的,楚质默默想着,郑重其事的接过匾额,突然有种不往此生的感觉,不过当见到爱民如子四字时,窘然也随之油然而生。

自己还年轻,连媳妇还未迎娶。哪里来的儿子,再者说了,面前的百姓,年纪岁数都比自己大,从感情上,楚质就接受不了,相对而言,他更加喜欢什么青天、廉洁奉公之类的字眼,说不定以后还有人以自己为原型编著本楚公案出来呢。

其实楚质并不知道,自从他昏迷被人抬回县衙之后,关于他的事迹已经在杭州城中传遍了。特别是经过口耳相传,还有某些人的故意加工,事情越传越玄乎。

本来是背小孩过河,体力不支累晕在水里的,却变成了慈悲心肠的楚知县,为救不慎坠河的孩童,在惊涛浪潮之下,奋不顾身扑入河中,只手斗蛟龙,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化身成为二郎真君,嗯,也有说是金刚罗汉的,大吼一声,口吐飞剑,一举斩杀在水中兴风作浪的蛟龙,天空顿时云开雾散,放晴起来。

这几日暴雨不止的原因就是有恶蛟作怪,幸得楚大人路见不平,飞身与之斗法……

“不对啊,不是在水里打斗的吗?怎么又飞起来了,还有最后也没说那小孩……。”有人提出疑问,被口沫四溅的讲说者鄙视的瞪了眼,才不屑的回答:“水里打不过瘾,施展不开,当然要飞到天上,还有,哪里止小孩而已,恶蛟作法施雨围困近万百姓,幸得……。”

当楚质听到这些离谱的传说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没想青天做不成,反而莫明其妙变成仙侠之流了,不同大叹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的神仙逸事,奇异传奇,那是因为古人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缘故。

自然。现阶段的楚大人还只是个孤身横渡钱塘江,救回数百落江妇孺的好官而已,也没有机会听到自己的英勇事迹,好言劝退了百姓回去之后,让衙役将百姓赠送匾抬回衙中妥善安置,想到自己出门的目的,也不敢耽搁,连忙向州衙进发。

坐在轿子之内,撩开帘布,楚质向外看去,瀑雨过去,整个杭州城内却显得一片萧瑟,城内遍地污垢,泥水横流,不过与前两日相比,却恢复了几分生气,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百姓自发的执帚打扫,街头巷尾之间,还有顽童嬉戏玩耍。

想必是雨水连绵的几日,不能外出也将他们憋坏了吧,望着稚童们纯真的笑容,楚质放下帘布,心情十分舒畅,灾难就要过去了,的确令人高兴啊。

“楚大人……。”步入衙州,楚质仿佛成为衙中最受欢迎的人,每个见到他的官员、书吏、衙役都笑脸招呼行礼,而楚质也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客气有礼的回礼,并表明了来意。

“太守有吩咐,楚大人来到之后,直接前去书房即可。”

这个待遇很让人羡慕,要知道书房是个比较私人的地方,并不适合处理公务,反正上任以来,对于下属官吏,范仲淹从来没有邀请过他们前去书房相谈,而今唯独楚质有此机会,其中有什么含义,官吏们自然清楚。

在衙役的引请下,楚质很快来到书房前,房门虽然敞开,隐约也能见到范仲淹的身影,似乎还与个人在交谈商议什么事情,他也不敢贸进,站在庭院的台阶前,恭声道:“太守,下官楚质奉命而来。”

“进来。”房中沉默了下,才传来范仲淹的声音。

楚质轻快走入书房,也没有细看房中情形,径直朝坐于首位的范仲淹行礼起来,还没有开口问候,就听旁边有人笑道:“呵,原来是小郎到了,那日没看清楚,今日倒要仔细瞧瞧坊间广传的好官是什模样,相貌果然不凡,好个风流人物,与六郎年轻时一般,却不知可相中了哪家闺秀,若是没有的话,老朽……。”

那人看来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不过声音却充满热忱,可知其是好意,也不惹会人生厌。

不过那人也太过热情,而且说起话来连绵不断,楚质有心开口,却没能找到插嘴的机会,还好旁边的范仲淹微笑说道:“三哥,不用多说了,人家已经与人有姻,女方家境可不凡,你可莫要胡乱扯线,多生事端。”

“哦,真是可惜,还想说老五房下有个标致闺女,与他正好相配,没想……。”那人懊恼似的说道:“小郎也真是的,年纪轻轻的为何这么早娶妻,也不多等两年。”

楚质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穿越以来,从来都是听人劝自己早些成亲的,今日却有人让自己晚婚,这人的意识还真是超前啊,起码领先时代近千年左右。

而这具有超前意识的人正是当日指着楚质鼻子大骂的老者,他还有个身份,乃是范仲淹的堂兄,名叫范仲温,苏州人士,前些时候,接到范仲淹的来信,不顾身体年迈,亲身奔赴杭州而来与之商议。

商讨之后,明白范仲淹的打算,范仲温所欣然接受了范仲淹之托,正准备返回杭州依此行事,没想到赶上范仲淹身体不适,自然不肯立即回去。

楚质虽然不清楚范仲温的身份,但是从范仲淹的称呼中就明白眼前老者与其关系菲浅,自然不会失礼,笑道:“长者所言甚是,若有下次,小子一定晚两年再订亲。”

“好,理应如此。”范仲温大笑,随之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哪里还有下次,顿时故意板着脸说道:“小郎真不厚道,是否故意寻老朽开心。”

说着脸上又浮现出笑容,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说道:“好了,老朽也不耽误你们说正事,先下去回避片刻,谈完了记得叫我。”到了他这般年纪,对于礼节之类的也没有以前那么讲究,况且从范仲淹的态度中,他也知道楚质不算外人,所以十分的随意。

起身目送范仲温离开,重新落座,范仲淹示意楚质也坐下,打量片刻,说道:“你身子现在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劳太守关心,下官已无大碍。”楚质恭声回答。

“这里不是公堂,不用那么拘礼。”范仲淹微微摆手,自嘲说道:“差点忘记你并非老夫,年轻气血盛旺,复愈自然快些。”

停顿了下,目光掠过一缕怀念,他又喃声感叹道:“当年老夫在西北沙场旅居数载,期间从未患病卧榻,而今才让区区雨水淋身,便将老夫放倒,真是老了。”

看着发鬓如霜的范仲淹,还有他这几年来受到的待遇,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年老体弱染病,而是心中郁积成疾,楚质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低下头来,轻声道:“范公何出此言,姜尚八十出山,助武王兴周伐纣,功成身退之后,还治理齐地,使得百姓丰衣足食,从未听其言老,范公可不能妄自菲薄。”

“老夫何德何能,岂敢堪比姜相,只希望百年之后,不要落得个骂名就好。”范仲淹说道,意志好像十分的消沉,也从侧面说明,他对于楚质的信任,不然也不会真情流露。

作为一个政治家,范仲淹当然明白,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背负着朋党之名而遭到贬职,虽问心而无愧,但却不知后人是如何评价自己,然而熟悉历史的楚质,却知道范仲淹的担心是多余的,有心安慰,不过总不能开口泄露天机吧。

想了片刻,楚质说道:“范公之才,不仅能与姜相比肩,定然还可与管仲、商鞅一样流芳千古。”

“管仲尚可,然商鞅之名却不怎样啊。”目光轻瞥了眼楚质,范仲淹似笑非笑道:“而且还是不得好死之辈。”商鞅变法强秦,最后却被秦王车裂,范仲淹也是因为实施新政而被贬谪,两人的经历,还是有一定的相似之处的,拿商鞅与范仲淹对比,的确不吉,好像有点诅咒的意味。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义庄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义庄

或者是由于独尊儒术的缘故。历史上对于以法治国的秦朝的评价并不是很好,以至于千百年后的人们还蔑称其为虎狼之国,最重要的是秦始皇居然敢焚书坑儒,这简直就是犯了天下文人士子的忌讳,就凭这点,怎能指望编修史书的读书人手下留情。

而正是由于商鞅变法使得秦国强盛起来,才能吞并六国的实力,所以恨乌及屋之下,商鞅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连司马迁都在史记都记上一句,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

不过到了现代,因于国策需要,对于一切敢于创新、变革的事迹、人物评价都是非常高的,尽管有少数不同声音,但是大多数人都承认商鞅是一个敢于触动旧势力、敢于改革的英雄,楚质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楚质也不赞成将商鞅塑造成一个高大全的完美英雄,毕竟出于时代的局限性,商鞅制订的某些法令确有些苛刻,在现代某些人看来,是祸害人民的。是历史的倒退,但是楚质觉得,今人不能用自己的目光看待古人,然后以自己超前的意识对人家横加指责。

应该要以公允的态度看待,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楚质认为,争辩那个法令对当时百姓是好是坏虽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更重要的是认识到商鞅“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的精神,明知道积弊已深,还抱着法古无过,循礼无邪、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念头,那岂不是可笑之极。

要知道商鞅虽然被害,但新法并未被废除,可见新法适应时代的发展趋势,连旧贵族们也在变法中受益,不然他们早就叫嚣着全盘否定商鞅之法,恢复古礼了。

相对来说,现在的范仲淹,还有之后的王安石,或者几百年后的张居正,他们实施的新政之所以都是先成功,后失败,法令全都被废除了,那是因为他们损害大多数权贵士绅利益的同时,却没有从另一方面加以弥补。新法能保留得住才怪。

固然对政治不怎么了解,或者说本身对于政治的敏感度不高,但是也不妨碍楚质吸收别人的成果,这就是身处在一个资讯发达时代的好处,就算你自己想不明白,不过听多、看多后总多少有些收获的。

穿越之后,虽明知道北宋存在许多弊端,不革新迟早会出问题的,但是变法的后果楚质也十分明白,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范仲淹等那些千古名臣强,连他们都没辄,自己哪里有这种本事,所以早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思,没打算牵扯其中。

变法可是件没收益却高危险的活计,成功了也别高兴太早,因为世事无常,生前固然风光得意,死后却可能被抄家鞭尸;失败了更惨,千夫所指还是轻的,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某些人口中的民族罪人。

而刚才范仲淹所言,看似不满楚质拿自己与商鞅比较。其实是在隐喻自己和他遭遇相似、同病相怜,楚质当然听得出来,就要装做诚惶诚恐的道歉,可是见到范仲淹心神耗尽,霜发染鬓,一脸憔悴的模样,楚质那颗本就不硬冷的心就软了下来,轻声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要对国家有利,即使牺牲生命也心甘情愿,绝不会因为可能受到祸害而躲开,这句名言可是后世变革者们的座右铭,将其奉之为真理,楚质刚开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话绝对能引起范仲淹的共鸣。

果然不出所料,范仲淹眼睛一亮,忍不住面露微笑,觉得这话说到自己心坎上了,颔首赞许起来,不过也没有失态到击掌叫好的程度。

这多少让楚质稍微心安,也有些庆幸,还好这话没有旁人听见,不然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是个坚定的革新派呢,至于听到此言的范仲淹,楚质相信他不会随处宣扬的。

范仲淹的确不会随意宣扬,不过楚质却忽略一点,以为范仲淹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他却是小看了这句名言的意义。抛开其中的变革思想不说,这话简直道尽了士大夫们应该具备有的品德。

况且范仲淹与何涉是什么关系,见到老友弟子这般有出息,自然要写信赞扬几句,而何涉当然不会错过为弟子扬名的机会,在与朝臣名士们聚会时,有意无意的提及此事,立即得到成片的肯定赞叹。

大臣名士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的,所以这句名言顷刻之间就传遍汴梁城,让一些人大叹后继有人之余,纷纷用此言教育后辈弟子,也让某些人心里极不舒服,暗暗警惕,而且也由此言为契机,在朝堂之上掀起许多风波来。

不过楚质远离京城,风波再大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来,现在他只想着应该如何做,才能缓解范仲淹心中的郁积。

范仲淹以天下为已任,明白国家之弊,朝廷之危,有心施展心中抱负,可惜未半而中道崩殂。若是常人,可能为会自己的遭遇而叫屈报怨,而范仲淹具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广阔胸襟,按理来说不应该为了贬职而伤感郁闷。

然而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范仲淹还在为天下而忧,自然有种无力回天的心情,或者像他这样的人都有种事不可为而忧之的品行,总是忧心忡忡的,没病也酿出病来。

但是当楚质寻思着,如果自己劝慰范仲淹凡事应该看开些,别总是忧国忧民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翻脸。

还好,不等楚质想通透,就听范仲淹说道:“名流千古老夫不敢奢望,只能做些恩泽后人之事,朝廷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语气中有股心灰意冷、看破世事的意味,好像在交待后事似的,这让楚质脸色微变,连忙开口道:“范公,你怎……。”

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范仲淹微微摆手,从桌案上拿起两三页纸递给楚质,说道:“老夫准备置买些田产,以济助范氏族人,拟定了几条规矩,你且看下有无疏漏之处。”

难道是范氏义庄,接过纸页,还没有看,楚质脑中就闪过这个念头,目光轻掠,发现果然如此,心情忍不住有些激动,对于范氏义庄他可是久仰大名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先例,是范仲淹的首创,是中国慈善史上的典范,还是一个奇迹。

自开创之日起,无论经过战火纷飞,还是朝代更迭,却一直未倒,直到清朝末年还运作良好,共持续了八百多年的时光,是最早的家族义庄。

然而,范仲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举措还有那么多的意义,他之所以购置义田,经营义庄的原因,无非是想赈济亲族之贫困者。

当年范仲淹二岁丧父,母亲谢氏因贫困无所依。所以改嫁于人,长大之后,范仲淹明白自己的身世,即拜别母亲,到应天府书院求学,因家境贫苦,更加激励他勤奋力学,直到大中祥符八年,进士及第,从此踏上仕途。

于是将母亲迎回奉养,并恢复范姓,返本归宗,但是平时也想到,如果范氏家族当年有类似义田的赈济制度,那在他丧父之后,就有基本的生活接济,母亲就不用改嫁,自己青少年之时,也不会遭逢贫困的煎熬。

以前忙于国事,没有时间实现这个理想,如今有这个条件,同时自感身体不适,怕以后没有机会,范仲淹自然不会错过,决定在家乡,也就是苏州吴县购置义田,创建义庄,以济族人。

不过抛开巩固宗族的原因之外,本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家就是国,国就是家,治国以齐家为基础,范仲淹建立义庄不仅是对家族的保护,也是以减轻国家负担为目的的。

看着纸上列举的规矩,楚质十分的佩服,按照范仲淹的想法,购置的义田并不是直接给族人耕种,而是租予他人,收取地租,再用地租买米帛发放给族人,而且设有管理人,接受族人监督,并以工作好坏决定领取报酬的数额,管理人若有侵占义田的行为,族人有权向当地官衙举报给予惩处……

其他种种不足而一,反正怎么看都像是现代公司的雏形,也不知道范仲淹是怎么想到的,意识还真是超前。

“你觉得如何?”范仲淹问道,好像有救考校的意思。

如果直接说好,一点意见也不提,那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水平了吗,见猎心喜之下,楚质也不想藏拙,直言不讳的说道:“此乃善举,不仅能恩泽族人,且能保地方之安稳,必将得到朝廷嘉奖,然而……。”

犹豫了下,楚质轻声道:“就怕惯纵了某些懒汉的惰性。”

按照范仲淹在纸上罗列的举措,范氏义庄所放发的口粮、衣服、住房都是可以无偿获得,像丧葬婚嫁的经费,只要申请就可以得到,而且凡是范家的族人,就有权利向义庄领取所需物资,不分贫富,一视同仁。

然而靠救济来维生的范氏族人,最低限度的生活有了保障,对他们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桩坏事,因为这样容易养成他们的依赖思想,可能以后从此就不思进取,总是想着如何占义庄的便宜,有一定的消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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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偷懒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丝困惑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丝困惑

杭州城码头,由于几日来暴雨连连。河面水势比之前有所上涨,变得宽阔了许多,还好水流却是平静无波,几里宽的河水静静的流淌着,这对于停运了数日的船工来说的确是个十分幸运的消息。

几日来暴雨倾盆,狂风呼啸,就算经验再丰富的舵手也不敢出航,固然是事出无奈,推迟几日,商家未必会责怪,但是舵手是靠这行吃饭的,若是天再不放晴,无法出工,家里就该断粮了。

如今上天开眼,从人所愿,船工舵手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赶到码头,清洗甲板,搬运货物,有手脚麻利的,已经开始起锚扬帆而去。而且也有几艘船从外驶来,如梭一般交织而过,井然而有序。

宽敞的码头上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河面平顺得犹如一面镜子,被无数的木橹打破,散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鱼鳞一样,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或者是下了雨的缘故,虽已午时,天空却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悬挂正空的太阳没有了前些时候的毒烈,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将清澈的河水染成了金黄之色,悠扬的歌声遥遥传来,婉转动听,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好兴致。

一艘客船顺水而下,徐徐剪破波浪荡了过来,船头站着一个秀美*女,江风拂面而过,吹动着她裙摆飘舞翩翩,犹如一只绚美蝴蝶。

客船渐渐靠近码头,这时众人才看清楚了少女模样,一张俏脸光洁得好像珠玉,精致绝伦,双眉弯弯犹如天边的那一轮新月,眸子明朗如星,一身华丽而得体的衣裳。松散系着一条鸢带,将少女装点得纤腰细细,配上她美好的容颜,秀丽得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在船工们的操纵下,客船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秀丽少女柔唇微展,绽放出一抹无比喜欢的笑容,纤步轻移,曼妙多姿的身影消失在船舱之内。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居然生得这般俏美。”

“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爱美之心,本是天性,突然之间看见一个秀美佳人,就如同在万花丛中发现一抹绿意,一时之间,不仅是在各艘船上忙碌的船工舵手,就连在岸边过往的行人,纷纷给予关注目光,也暗暗猜测起来。

客船抛下铁锚,放下缆绳阶梯,甲板不时可见有人在忙碌着,过了片刻。先是几个仆役打扮的人下了船只,上了码头,目光带着几分迷惑打量着四周,迟疑了下,发现不远处有几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轿子,连忙走了过去。

与轿夫聊了几句,好像是在讨价还价,过了一会,双方满意点头,然后轿夫们当然是跟在仆役身后,抬着轿子来到客船底下等候,之后几个仆役返回船上,进了舱中,应该是向主事人汇报此事。

就当某些人以为能再次见到那秀美*女时,却见在船工们的帮助下,十几个青衣仆役抬起七八口大箱子从船舱内鱼贯而出,那吃力的模样,可知箱子应该比较沉重,小心翼翼的走下阶梯,把箱子摆放在码头岸边,随之围站在旁,仔细看护起来。

从外地来的,不知是返乡,还是探亲,见此情形,众人又开始揣测,目光不停瞄向船舱方向,暗想,这回应该出来了吧。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实现的,只见船舱里再次出现几个侍女,模样倒也清秀标致,手里捧着一些物事,款款而下,走近桥子旁,又是铺绸垫纱,又是撒花喷粉的,不一会儿就把还算干净的轿子装饰得焕然一新,凭添了几分华丽。

装点好轿子,几个侍女返还舱中,在某些人期待灼热的目光下,秀丽少女终于从舱里走了出来,不过身旁有几个侍女团团簇拥,只偶尔闪现绰约的身影,让不少人失望不已,当他们想换个地方观望时,人家已经坐入轿子中,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缓缓朝城中而去。

“瞧这派场,指不定是哪位达官贵人的……。”

对着轿子指点私语片刻,码头上又恢复了忙碌的景象,毕竟人贵有自知。既然明知道对方背景不凡,就算有什么想法都应该尽早断绝了,免得惹出祸事来,当然,也有些或另有目的,或出于好奇之人,悄悄地尾随而行。

………………………………………………

州衙,范仲淹书房之中,楚质还在述说着自己的观点,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那绝大多数人会选择不劳而获。而范仲淹设想的义庄就是实施这个平均主义,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是在纵容族人的懒惰行为。

中国儒家讲大同社会,要人们有无相恤,互救互济,而身为儒家门人的范仲淹,更是身体力行着儒家的学说,设立义庄不仅是为了救济族人,同时也是在实践自己的理想,以实现传说中的三代之治,也就是有田同耕,有饭同吃的平均主义思想。

然而义庄固然反映了范仲淹的理想愿望,但是它不鼓励族人去生产劳动,创造自己的财富,而是在养闲人,据此楚质就可以料想,当范氏族人习惯被养之后,就开始不事生产起来,只会在义庄身上打主意,吃义庄,非把义庄吃空才甘心,就算把义庄搞垮了,也不会有人痛心,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产业。

这并非楚质的臆测,历史的事实就是这样,毕竟有先例在前,远有太平天国平均地权,近有集体农庄制,但最后都证明其最终会失败。

如果有一个腐儒门徒在旁,听到楚质的话,恐怕立即会用儒家人性本善的那套空话来回应,然而范仲淹出身贫寒,而且了解民生,不然也不会看出宋朝存在的弊端,极力推行新政,所以自然把话都听进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范仲淹摇头笑道:“老夫本意。原是想解决族人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劳作,或苦读求取功名,不料听你之言,反而是害了他们。”

“其实范公善举无双,给世人树立了榜样,也不必因噎废食,只要多增订几个规矩即可。”楚质说道,但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义庄本身就是一种救济行为,而且范围比较狭小,只限于范氏族人,可以说是家族产业,没有问题才奇怪。

“就如你所言,老夫何尝不清楚购置义田之后,族中可能会有不肖子弟犯了规矩,然而,老夫宁愿养百个闲人,只要其中有一人是急需帮助的,那就不枉老夫此举了。”范仲淹淡淡说道。

宁错养三千,不放过一人,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胸襟,相对而言,楚质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惭愧,毕竟自己看到义庄,只想着会有人从中渔利,纵容懒惰,却从来没想过,对于某些急需的人来说,却可能会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想必这才是范仲淹的初衷吧。

“君子以自强不息,若是居于安逸,却不思上进,那永远只是个庸人罢了,那又何必理会。”范仲淹继续说道,有意在点醒楚质。

“下官受教了。”楚质拱手说道,事实的确是这样,义庄的制度本身没有问题,有如此优厚的条件,不必为生活发愁,那正是奋发向上的时刻,要是某些范氏族人只想着怎样占田庄便宜,而不思进取,最后只能和守株待兔的结果差不多,或者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为什么自己看待事情总是那么的片面,敬服范仲淹之余,楚质也暗暗感叹,明明清楚要易地而处、逆向思维,可是事到临头却从来就没有实现过,这就是差距啊。

“不过你所言也有道理,增订几条规矩,希望能让一些人有所警觉吧。”范仲淹叹气摇了摇头,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下官认为,圣人固然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然则也要看所处环境……。”楚质沉吟了片刻,侃侃而谈,首先肯定是反对平均主义,既然家里都丰衣足食的,就不必然再给他们衣食费用了,不如留下一份,还可以多给那些最需要的人。

然后就是具体的规划,既然是慈善事业,那就应该具有极强的透明度,什么公开账目、资料,接受族人监督那是必然的,定期还人召集宗族,汇报情况等等,反正按照楚质的想法,分明是想把义庄当成一个现代公益机构来经营,只不过其公益行为只面向范氏族人而已。

其实开始的时候,楚质还觉得奇怪,以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为什么设立的义庄只以救济族人为目的,却对其他姓氏的百姓漠然置之,这好像有点说不通。

难道范仲淹骨子里只是个宗族至上的人不成,不过往深层面思考,楚质也明白了范仲淹的无奈,或者说是顾忌,在封建社会,无缘无故的救济百姓,可是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情,若是偶尔行为还好,要是长期如此,按照皇帝和大臣的理解,这肯定是在收买人心,意在图谋不轨。

也不是皇帝大臣武断,主要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事关江山社稷,自己的龙椅宝座,当权者才懒得理会其中缘由,只要有这个苗头,就一律予以抹杀,毕竟聚民谋反的例子太多,小心为上。

对此范仲淹怎能不明白,他虽自觉行径清白,不怕这种流言蜚语,但为子孙故,不得不多加考虑,况且在朝中几经起落,范仲淹就是再刚正不阿,也不会随意授人以把柄。

而对于楚质的一些奇思妙想,范仲淹也觉得十分惊讶,特别是见到他只针对小小的一道程序,就制订出十几条详细的规矩出来,微微琢磨,说是面面俱到也不为过,一点漏洞也没有。

“你平时在读什么书?”

范仲淹突然冒出的一句,让楚质有些莫明其妙,想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回答:“下官虽有杭州,却不敢懈怠学问,受老师指点,平日以温习中庸经典居多。”

“嗯,老夫还以为是韩非子。”范仲淹淡淡说道。

楚质愕然,过了会才明白范仲淹的意思,看来是表现太过,对法令条律极其精通,以为他受了法学影响,准备叛出师门,改行拜入法家门下。

不过说实话,接受了十几年以法治国的现代教育,楚质的确也算得上是法家门人,然而在北宋,还是儒学吃香,楚质自然懂得该紧抱哪根大腿。

讪笑了下,楚质解释道:“其实范公此言也没错,近段时间来,下官仔细研读大宋律令,寻查一些条文出处时,确实没少翻阅韩非子。”

身为知县,对于刑文条律自然要了解清楚,不然开堂审案时,总不能在案旁搁着一部墙壁厚的大宋律令吧。

“理应如此。”想到当年自己初次为官时的情况,范仲淹释然点头,嘴角掠过一抹赞许的笑意,随之说道:“然法令虽有千条,但断案时应照本心行事,惩恶劝善,教化民众,还须多明儒家的典籍经理。”

“下官谨记范公教诲。”楚质肃容拱手道,心中当然很不以为然,不过身体弯着,也不怕被人看到。

范仲淹受的是儒家理学思想,信奉的是人治,而楚质与之相反,觉得法制才是正道,无关对错,只是理念不同,只不过楚质明白自己身临何境,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入乡随俗了。

轻轻收起楚质修改过的义庄规矩,范仲淹和声道:“也不是说你此举不妥,只不过要知有所侧重,免得误入了歧途。”

还有什么好说的,楚质当然乖乖应是,他觉得心里有点儿憋屈,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范公提点只言片语而不得,相对来说,楚质却是个令人羡慕兼妒嫉的幸运儿。

“明白就好,老夫有些累了,你且先回吧。”范仲淹说道,眉宇间浮现出一阵倦态。

“下官告退,望范公仔细安养。”楚质拱手行礼,慢慢退步出了书房,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心里突然想到,不是说有事找自己吗,好像没见吩咐下来啊,犹豫了下,楚质不敢打扰范仲淹休息,只能带着一丝困惑向外走去。

“六郎,瞧那小郎满面红光的,就知已无大恙,你也该放心了吧。”楚质前脚刚走,范仲温立即走入书房之中说道:“快些回房……。”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初儿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初儿来了

钱塘县衙大门前。几个衙役倚靠在柱石旁边,有些百无聊赖的闲谈着,中午时分,其他同僚都已经回家或到外面用餐,恰好轮到他们值班,若是在平时,他们或许还偶尔溜号偷懒,然而见到几个同僚卷铺盖走人之后,谁也不敢触这霉头。

当然,站岗许久,且这时段也没有百姓前来报案求助,几人聊上几句,打发下无聊的时光,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并不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警觉之心,越是在怠工之时,就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可是经验之淡,几个衙役对此自然是知之颇深。

所以当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一行人走来,心里就开始判断他们是否路过而已,再近了些。发现这行人方向不变,径直朝衙门而来,其目的十分明确。

如果换成几个初入公门的衙差,见到情况,恐怕会立即返回大门两旁,挺起腰板作威武之状,然而如此行事,明眼人便知他们几个刚才在偷懒了。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和那几个衙役一样,先是装模作样的交头接耳几句,然后十分自然的迎了上去,不亢不卑道:“来者何人,前方乃是县衙,请止步停下。”

语气倒是自然,其实却透着无比的客气,若来人是普通百姓,几个衙役只会么喝起来,可问题是他们又不笨,也有几分眼力,见到一行人又是轿子又是箱的,同时还有十几个仆役随行,在没弄清楚对方来头和目的之前,小心客气些准没错。

在几个衙役的注视下,一行人缓缓停了下来,那些随行的仆役围站在一顶轿子的四旁,显得安静而有序的,场面落入普通百姓眼中,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却引起了一些人的重视,望其仆便可知其主,连仆役都这么有涵养,那主人不是更加不凡。

时值中午,街道上行人却也不少,见到衙门前的动静,只要心中有好奇,肯定少不了观望几眼,有的干脆驻足凝视。

好像听到轿子内之人的指示,有个仆从上前几步,扬声道:“这里是否钱塘县衙。”

“没错,各位可有什么事情。”几个衙役也隐约察觉对方来头恐怕不小,更加客气起来。

“公子…不,应该是大人了。”仆役满面笑容,有些语无伦次似的说道:“……请代为通报,我们到了。”

仆役说得不怎清楚,几个衙役自然稀里糊涂的听不明白,面面相觑了片刻,大家都觉得有些莫明其妙,还好那个仆役在旁人的提醒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改口道:“我们是…楚知县的…家眷,从汴梁来的。”

原来如此,几个衙役恍然大悟,那更怠慢不得,脸上堆起了灿烂笑容,热情的迎上去说道:“是自己人啊,大人恰巧不在县衙,各位随我先进内宅……。”

不热情不行啊,谁叫人家是知县的自家人,而衙役与知县再熟悉也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家人亲近,若是怠慢了,人家在知县面前谗言两句,肯定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同理,若是美言几句的话,那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哦,听说楚质不在县衙中,仆役们自然有些失望,但是衙役的热情相迎下,众人也没有多想,提着行李跟随而入……

从州衙出来,楚质坐上轿子,闭目轻靠,看似是在养神,其实心里有些嘘唏,接距离接触范仲淹,才发现他身体微恙已愈的传闻并不真,反而更加严重。特别是从他无意间透漏出来的话来看,有股看破一切的意思。

一个和尚看破红尘,自然是件好事,然而忧国忧民的范仲淹如果有这种心态,那说明他对某些事情已经绝望,哀莫大于心死,连一点希望都不留下,怎么能指望他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起来。

心病难医,固然忧心范仲淹的状态,但是一时之间,楚质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心烦意乱之下,忍不住掀开轿帘,心不在焉的打量街道行人。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街道上的泥水已经被百姓清除,滩滩水渍也被阳光消融蒸发,行人往来,过各匆匆,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特别是打烊几日后,店铺生意异常红火,上门的顾客差点没把店门槛挤破去。几日的损失好像就在短短半日之内补回,让东主掌柜们笑得嘴巴都合拢不起来了。

忽然见到几个背提着行李包裹,行色匆匆的百姓,楚质心中忽动,开口说道:“转道,城东官仓。”

刚才听闻送匾额的百姓说过,雨停之后,百姓们返乡心切,毕竟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况且下了场暴雨,干旱情况肯定大大缓解。说不定农田作物还有成活的机会,他们也知道不太可能,但仍然抱着一线期望,只要有一点点收获,或者就能熬过今年的冬季。

而未等百姓行动,他们就收到州衙的通知,有谁打算返乡的,即刻就能到城东官仓前领取少量米粮路费,若是山长路远的,还提供挑担及独轮车等物。

消息传出,百姓们自然是感激涕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现场,经过州衙官吏的核验,证明其身份,随后领取米钱等物,或单身孤影,或拖家带口离城而去,要不是还记得楚质援助之恩,他们恐怕连匾额都不送,直接返乡了。

过了不久,楚质的轿舆停在官仓不远处,仔细观看片刻,发现主持此事的正是通判顾可知,楚质也随之放心下来,暗笑自己多此一举,既然是州衙的通知,肯定是范仲淹授意的,岂会所托非人。

“回去吧。”楚质挥手说道,本来是怕某些官吏苛扣百姓的钱粮,所以特意过来探查一下,但对于顾可知的品行,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当然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

回到县衙,由于是中午时分,官员也要吃饭的,闻到百姓房屋传来的炊烟气息,楚质也感到几分饥意。便直接吩咐轿夫们从后门而入。

在后院停下轿舆,楚质快步回到房中,刚迈进门槛,轻轻的气流涌动,似乎是有一丝淡淡的香气缭绕,让他有些诧异,这股香气嗅来似乎是有些熟悉,颇像是女儿家的体香。

左盼右顾,发现房中并没有摆放鲜花盆景之类的东西,不过却好像比往日要打扫得干净透亮,突然之间,楚质留意到屏风内传来瑟瑟的声响,身影浮动,好像有什么人在整理着衣物。

忽地脑中灵光一现,楚质想起了这愈来愈让他熟悉的体香在何处闻到过,步随意动,连忙向屏风内走去,一个美丽的身影映入眼帘,云髻高耸,光灿灿的金步摇缀着点点头钻,仿佛闪烁在乌云间的星光,恰到好处地衬出黑亮的秀发和俊俏的面孔。

一件月白色的小缎袄外披了一幅湖蓝色绣着云水潇湘图的云肩,玉色罗裙高系至腰上,长拖到地,鲜艳的裙带上系着羊脂白玉环,长长的轻飘飘的帛带披在双肩,垂向身后,更映出潇洒出尘的婷婷风姿。

可能是因为眼前的美人儿太过光彩眩目的缘故,楚质只得不停地眨动眼睛,凝视着眼前抬首回眸,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遍的少女,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当美丽少女欢声雀跃,像燕子一样扑进怀里时,楚质总算反应过来,张开双臂把她搂得死紧死紧,感受着发丝如缎,温香软玉,及那弥漫着的芬芳醇香,才确信自己不在梦中,无边的喜悦从灵魂深处像花一样绽放开来,呢喃的唤道:“……初儿。”

初儿的眼眶红润润的,如遮掩了一层朦胧的雾,鼻子似乎也有些发酸,两行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几个月了,思念、牵挂、离愁,这些易燃的情感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这时候终于爆发来开,初儿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感,埋头在楚质的胸前,泪如雨下。

两人紧紧相拥,过了半响,楚质抬起头来,看着初儿,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低垂,容颜娇嫩,说不出的凄楚动人,心中意动,两片火烫的嘴唇压了上去。

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初儿闻着情郎熟悉的气息,一颗少女芳心早悠悠地飘上半空,呼吸渐渐急促,身体深处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欲,也吐出了舌头,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互相引逗,不时发出几声羞赧的喘气,娇躯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过了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楚质托起初的俏脸,发现她嫩滑的面颊上已经是一片湿迹,不由得心疼的伸手温柔拂拭,柔声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呢,来之前怎么也不写信告知我,难道打算给我个惊喜不成。”

初儿俏脸染满红霞,稍稍舒缓了慌乱的心神,纤手轻轻梳理着耳畔的秀发,低声道:“初儿怕公子不同意。”

本来按照楚质的想法,让初儿处理好汴梁作坊的事情后,就到杭州来,不过上任之后,事情接踵而至,又是干旱又流民的,疫病萌发,怕有什么危险,干脆写信让她在汴梁多等段时间,最好是明年开春再来,那时什么事情都该妥善解决了吧。

然而山高皇帝远的,自己的话好像不怎么管用,想到这里,楚质右手从她的腰身滑下去,爬上圆润的丰臀,轻打了几下,轻笑道:“所以你索性先斩后奏,看来你的胆子越来越大,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初儿“嗯”的一声,在楚质怀里扭来扭去,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怯生生说道:“公子,惠夫人吩咐下来,让初儿前来服侍你,……可不是不听话。”

“这样说来,如果娘亲不说,你就不来了。”楚质微微用力,五指深深陷入两团柔软的光滑中,叹声道:“我以为是你想我了呢。”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初儿身子不住颤抖,软绵绵地使不出半点力气,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红扑扑地,羞涩说道:“…初儿…也想公子了。”楚质自然紧抱着怀中的佳人,两人呼吸相闻,目光透着似水情意,双唇又慢慢凑在一起……

淡淡的秋阳透过白色的纱窗洒入房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楚质的面孔显得红润而安详,初儿站在他的身后,与以前一样,伸出洁白如玉的修长纤指,轻轻揉捏他的肩头。

舒服的吐了口气,楚质闭目轻靠,问道:“初儿,家里还好吧。”

一双纤柔的小手仔细抚捏着楚质印堂,初儿浅浅一笑,柔声道:“一切安好,就是惠夫人时常挂念公子,吩咐初儿给公子带来许多衣物,还让初儿提醒公子,天气渐渐凉了,要注意御寒……。”

儿行午时母担忧,转过来说也合适,提起惠夫人,楚质心中一片温馨,目光浮现出浓郁的思念之意。

“还有三公子,托初儿把他近几月来的功课转交给公子,让你点评后再送回家里。”初儿继续说道:“小公子也有几件物事给公子,说是回礼,谢谢公子前些时候捎给他的礼物。”

“还好没有忘记我这个兄长,礼物总算没有白送。”轻笑了下,楚质关切问道:“婶娘呢,听说她身子有些不适,不要紧吧。”

“公子放心,夫人只是觉得身子有些疲倦而已,大人请御医诊断过,开了几包安胎汤剂服用之后,也就无恙了。”初儿说着,眼圈突然微红起来,从背后搂住他,幽咽道:“倒是公子,昨儿险些……,初儿恨不能随早来数日。”

“谁和你说的,不用问,肯定是长贵……。”楚质恨声道,反手握住初儿的柔荑,和言安慰起来,同时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那小子明白乱嚼舌根的后果。

“公子,这可不能怪小的。”长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他托着食盒,该是送午饭来的,不过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哀声道:“初儿姑娘惠质兰心,明察秋毫,小的想瞒也瞒不过去啊。”

“说你笨,你倒有理了。”楚质笑骂道,十分自然松开初儿的纤手。

“……不敢。”长贵低头顺眉的陪笑说道。

示意长贵将食盒放在案桌上,楚质挥手笑道:“今日公子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长贵自然是千恩万谢的退下,不忘记将房门带上,庆幸自己选择了个好时机过来,不然其后果就难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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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纠缠

第三百一十五章

纠缠

楚质没吃午餐,回来之前就觉有些饥意。这时早饿得狠了,随手打开食盒,原来是三菜一汤,冒着升腾香气,色泽润透,格外勾人,都是杭州特色的山珍河鲜,旁边还有一壶上好的美酒。

咽了下喉咙,楚质把饭菜放到桌上,回头说道:“初儿,吃过午膳没有,要不我们一起吃吧。”

“公子,你又故意打岔了。”初儿轻嗔说道,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依然雾蒙蒙的。

“民以食为天,吃饭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事情待公子吃饱了再说也不迟,来,我喂你。”楚质笑容可掬,突然张开双臂,伸手抱住初儿的软绵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而初儿轻轻挣扎了下,面上羞赧,心中喜欢,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低声道:“初儿有手有脚的,不用公子喂。”

楚质望着怀中清丽脱俗的美女,一张花朵似的容颜娇美绝伦,心中涌现爱怜之色,柔声说道:“谁说不用的,只要初儿愿意,就是日月穿梭,天翻地覆,喂上千年万年又有何妨。”

听到这甜言蜜语,初儿娇羞低头,心中充溢柔情蜜意,真比吃了蜜糖还甜,轻轻依偎在楚质怀里,午后阳光温暖而柔和的从窗口渗入,仲秋的草木散发出芬芳馥郁的气息慢慢飘了进来,两人互相依偎,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美好的时光总易逝去,不知不觉之中,一轮明月悄然浮跃半空,月色朦胧而暧昧。

县衙内院,楚质住处是一间卧房,内外两个房间,用薄薄的板壁隔着。内是平时就寝之处,外当然就是淋浴的地方,淋浴房中陈设十分简单,几张桌椅而已,木料却也讲究,居然全是用比较珍贵的花梨木做的,更难得的是屏风后面的一只大木桶,规格非同一般,可容纳三四人同时淋浴。

几个仆役轮流提水进来,不多时便已积蓄起大半桶水,点燃下面的炭火,初儿自行从囊里取出数种香草和晒干的花瓣,酌量放入少许,随水温的提高,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湿润而暧昧的芳香。

这时,提水仆役已经退下,初儿却留了下来,楚质从屋内栓上门窗,不多时,屋内水气氤氲,充盈室内。迷迷蒙蒙,摇曳的烛火轻轻荡漾,初儿螓首低垂,秀美姿容忽明忽暗,如真似幻,流光四溢的肌肤,艳丽得难以描述。

齐腰高的浴桶之上,轻雾弥漫,汤水正温,楚质十分自然的解除身上衣裳,露出了肌肉还算匀称结实的上身,扶着木盆沿边,慢慢进入水中,姿势笨拙而毫无优雅飘逸可言。

温度适中的汤水有消除疲惫的功效,楚质泡在其中,忍不住舒服轻叹起来,轻轻撩拨温水,雾气弥漫,那些干枯花瓣,经过温水浸泡,似乎也变得温润鲜透起来,如同刚采摘时候一样,香味扑鼻,闻之神清气爽。

一条纤巧粉嫩的藕臂从衣袖中悄然滑出,肤光白腻,胜似凝脂,初儿妩媚羞涩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朦胧的水气,水雾升腾而上,把她俏脸蒸出一抹鲜亮的颜色。

夜更深沉了。柔和的月光从屋外流泻而入,初儿在手心里倒了一些皂粉,抹到楚质的身上,白色的粉末一触到湿润的皮肤,立时窜起无数大小泡沫,形状相似又形态各异,烛光映照之下,迷幻出一层层凌乱缤纷的奇异光彩。

感觉着两只柔软滑嫩的小手在自己肩后轻轻的抚摩,一阵舒服之极的奇异触感让楚质怡然沉迷,那种**蚀骨的快感,就像久违的亲情一样,瞬间流上心头。

屋内的烛火,不安分地轻轻跳跃,如水如雾,美色当前叫楚质如何忍受得住,身体微微转侧,双手用力,右手抄到初儿的腿弯里,将她横着抱起放入桶中,水波荡漾,玲珑曲线毕现,更显得肌肤胜雪,美人如玉。

怀抱温香软玉。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幽香,有少女的清雅,又带着些**的甜蜜,初儿柔软的身子微微颤抖,两只无力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背,不知道是在引导还是在阻拦,鲜润的嘴唇张开来,呵气如兰,芬芳的呼吸阵阵地喷在他的脸上,熏人欲醉。

伸手剥去初儿身上湿透的外衣,只余下一件薄薄的丝绸肚兜。也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似有若无,胸前一双饱满高耸起伏不已,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晶莹诱人的光泽。

“公子,答应初儿,以后别再做些危险的事情了。”初儿低声说道,纤嫩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圆圈。

清晰地感受着初儿胴体的柔软丰腴,楚质双手轻轻顺着她的纤腰一直滑下去,轻柔地抚摸那浑圆的滑溜丰臀,绵软滑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听闻此言,稍微清醒几分,微笑说道:“那是自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非当日情况紧急,我何至于冒险。”

“十万火急也不成。”初儿摇头说道,眼眸透盈起了雾气:“若是非做不可,那让初儿代劳好了。”

“我怎么舍得。”楚质心中感动,轻柔抚着她柔嫩有如绸缎的背肌。

“那初儿就与公子一起去,宁可跟着公子一起……嗯。”

未等初儿说完,楚质似乎料到她想说些不吉利的话,直接低头用嘴堵住她的嘴唇,香嫩的舌头被他含在口中,只稍加吸吮,初儿登时娇哼连连,双臂环抱,搂紧了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身子再无力气,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慢慢的融化了。

良久,唇分,两人脉脉对望,瞳孔中火花四溢、电光闪烁,月色如水。清风依旧,屋子里却突然变得好静,在静默中,两人似乎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和心底的情怀。

抬起头来,楚质握了握怀中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啜着她晶莹如玉的耳垂道:“夜了,也该回房休息了。”

明白他的意思,初儿的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雾蒙蒙的眼睛悄然闭上,羞涩的点头,动作十分细微,若不是楚质仔细观望着,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从木盆中微跃了出来,扯了条毛巾胡乱擦拭身体,也懒得再穿上衣服,顺手把毛巾围在重要部位,再从水中把美人捞起,大步向卧室走近。

卧室亮着一盏烛台,灯火幽暗,古铜镜台,雕花木床,铺着绸缎丝被,似乎已经用香料熏过,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

楚质轻轻将初儿放在丝被之上,她微微张开水汪汪的眼睛,眸光荡漾,两人四目相对竟相对无言,突然又用力抱在一起,如胶似漆,再也难以分开,再也不想分开,粉红色的床帷轻轻落了下来,随之让人心跳耳热的呻吟声渐渐响起,随风而逝。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翌日,天色已然大亮,太阳悬挂半空,阳光洒在窗前,斑斑驳驳地一片,而房中罗帐依然低垂。

楚质被光滑绵软的玉臂雪股所缠绕,正睡得香,突然被怀里的一阵动静惊醒,睁眼看见一张千娇百媚的绝色容颜,美艳如花,脸颊上残存着一抹动人的红晕,彩霞隐隐浮动,散发出娇媚的瑰丽光泽。

楚质紧了紧抱住美女身子的手臂,阵阵醉人的乳香扑鼻飞来,双手忍不住轻滑,揉捏着那浑圆的迷人丰臀,嘴角泛起一缕笑容,低声笑道:“都怨我昨晚没有……,让你居然还有力气起来,不然我们再来……。”

“不要……。”感觉出有杆灼热顶在自己的小腹上,初儿芳心扑通乱跳,双颊滚烫如火,娇羞莫可名状,晶莹剔透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与往常一样,在罗账内纠缠片刻,占尽了便宜后,楚质才依依不舍放开初儿柔软香躯,目光如火的看着她穿上衣服,这意犹未尽的长长叹息,懒洋洋的爬起,在衣柜里翻了件新衣出来,慢慢腾腾的穿戴着。

初儿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不过脸上红潮未退,眼眸中波光荡漾,转动之际妩媚撩人,满头的秀发松松地堆在头上,随便挽一个螺髻,秀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更显出肌肤的白嫩水灵。

一丝清凉的秋风顺着摇曳的桂枝从窗口滑进来,在初儿熟练的帮忙下,过了片刻,楚质立即穿戴整齐,拉开房门,几个待女鱼贯而入,放下两盆温水与毛巾,脸无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她们是从汴梁楚家而来,对于楚质与初儿的关系自然心知肚明,没人敢拿此事乱嚼舌头根子。

洗漱之后,用过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的膳食,楚质微笑道:“初儿,正好我这几日有暇,不如陪你逛下杭州的美景如何?”

所谓的有暇也不是虚言,毕竟楚质因公…昏迷,范仲淹就吩咐他好好休养几日,况且杭州干旱解决,灾民问题也告一段落,县里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普通事务由刘仁之处理即可,于公于私,楚质的确十分空闲。

说句心酸话,柳永的那道望海潮将杭州描述得那么美不胜收,可是身为钱塘知县,楚质只是偶尔游览过几个名胜,未能领略全貌,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而今可以携美同行,心情也更加舒爽。

其实楚质大可不必询问,陷入情网之中,他说什么,初儿绝对不会拒绝,这回也不例外,自然是语笑盈盈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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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原因大家都懂,严打期间,尺度不好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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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孤山游记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孤山游记

既然是外出游玩。那自然用不着前呼后拥的,两人换了便服,从后门里走了出来,并肩走在街上,迎面尽是一片湿润呼的露水味道,好像是昨夜下了毛茸细雨,轻风撩起两人的衣角,勾勒出这个清晨最优雅的宁静。

为了避免麻烦,楚质让初儿换上男装,只见她俏脸如同珠玉,眼眸如星,两条细长的眉毛飘逸如飞,面孔俊美得几乎难以形容,走在街上,格外的吸引旁人的目光,特别是怀春少女们的一颗芳心,也化成一缕缕情丝,缠绕在她的身上。

杭州作为东南第一州群,并不是浪得虚名而已,从人口经济方面来说,虽远远不及东京汴梁。不过与其他路治省会相比,绝对有胜之而无不及,位于东部,衔接南北,直面西方,有港口里通外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路途商客不绝,且景色之美,得益于柳永的那首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可谓天下皆知。

不过在北宋,杭州之中,最为出名的却不是西湖与钱塘江大潮,而是一座孤山及一个隐士,孤山是山名,就在西湖北面旁边,隐士名为林逋,初闻这个名字的时候,楚质也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好像有点印象,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然而,当旁人提到梅妻鹤子,及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时。楚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名字记不清楚,但是这首诗及那个典故,楚质却不敢忘记,毕竟当年最先接触梅花古诗,就是以那首山园小梅为案例的,而且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梅妻鹤子的故事,只不过时隔日久,林逋的名字在课本上出现次数越少,自然有些淡忘了。

但是在宋朝,林逋的名声绝对不逊于任何人,就算是范仲淹也掩盖不了他的风采,因为他是一个隐士,一个真正的隐士,自隐居西湖以来,二十余年足不及城市半步的隐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朝廷及文人士子对于隐士,总是报着一种莫名的心态,可能是以陶渊明为参照对象吧,觉得隐士必是有大才能。品德高尚之人,人们非常热衷于与他们交往,特别是皇帝,如果听闻有隐士的存在,必然会派人前去探视,同时赐予官职。

因为在世人的印象中,只有皇帝无道、政治昏庸的时刻,品德高尚的大贤,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才选择归隐山林,皇帝当然不愿意背负这种骂名,所以不管本身行为是否不端,却要积极采取措施。

或者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历朝历代总不缺乏所谓的隐士高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沽名钓誉之徒,说是隐逸山林,不问世事,但是皇帝旨意一来,就兴冲冲的跑去当官了。

这种人,深为士大夫们所耻,而林逋却不然,当宋真宗听闻他的名声后,赏赐粟帛不说,还想召其入仕,然而林逋不为所动,婉言谢绝,表示自己的志向并不在功名富贵。而在于青山绿水之间。

屡召不仕,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有些人也经常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然而直到天圣六年,林逋去逝,依然还是布衣白身,这时世人终于恍然醒悟,这才是真的隐士,各种美誉不要钱似的拼命往林逋身上撒。

在位的宋仁宗闻之,也嗟叹了番,赐下和靖先生谥号,林逋自此声名大噪,无人不知,到了杭州的士子,如果不前去瞻仰下和靖先生墓,及边上的鹤皋丘,那岂不是枉了此行,而楚身为钱塘知县,更是不得不去,免得他人问起,却回答不上来,丢人。

阳光和煦,微风吹拂。湖畔两岸的垂柳被大自然梳理得像少女的秀发,随风飘动,婀娜多姿,或者是久违了这种温煦天气的缘故,西湖边上游人往来不绝,见到楚质与初儿两人并肩走来,无不驻足感叹其俊美洒逸。

两人本是牵手而地,但是发现有许多人观望,初儿心里有些羞涩,害怕有人看出端倪来,腻没纤细的小手连忙挣脱楚质的掌握。神色腼腆的垂下头来。

还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楚质也知道要注意影响,况且也没有兴致给人当猴看,立即微笑提议道:“初儿,此行到孤山还有二十余里地,要绕大半个西湖,不如我们乘舟而去吧,也可以借机饱览西湖之景。”

初儿自然没有意见,楚质见状,停下脚步,来到西湖边上,伸手遥遥招呼了声,不多时,一叶带蓬扁舟缓缓驶来,停在岸边,船家是位年轻小伙,见到楚质与初儿,也不禁眼睛一亮,暗暗喝彩两人相貌非凡,不过却没忘记自家的活计,行了个肥喏,呵笑道:“两位公子好风采,却不知要去哪里?”

“前去孤山,怎么算钱?”楚质问道,先行一步蹬上了小舟甲板,然后伸出手,小心用力将初儿搀了上来。

“一人三十钱,而两位公子一起,那五十钱即可。”般家笑道。

“若是将你小船包下,那又该如何?”楚质问道,且不提作坊生意兴隆,就是本身的俸禄,也够他挤身于中产阶层,自然不用小气,如果不是不会撑船,楚质还想将小舟买下。单独携美游湖,你侬我侬的,那岂不是更加惬意。

“五百钱就行。”遇上大主顾了,年轻船家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五百钱,只要搭载十七八个客人就能够这个数,价钱看似便宜,船家像要吃亏,然而游湖人客人固然不少,但是吃这行饭的船家更多,竞争激烈,有时一天未必能载上十人,还不如包给大主顾合算。

腰缠万贯,自然财大气粗起来,楚质也没讨价还价,点头同意,不过他也不是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从怀里摸出一串钱,解开系钱的绳子,取下小半的量,也没有细数,直接递给船家,笑道:“这是定金,余下数额,返航时才与你。”

“那是自然。”船家递过铜钱,估算了下,大概有百多二百的量,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贴身藏好,满面笑容道:“且请两位公子坐稳当,某家要起竿了。”

小舟有些简陋,却五脏俱全,小巧的桌案上还摆放着壶具,旁边还有一个正用炭火煮着的陶壶,壶流边上热气升腾,水雾弥漫。

“两位公子,壶里的水采自虎跑泉,甘甜得很,大可放心饮用。”或许是接待过许多富家公子、文人雅士,船家经验丰富的提醒一句,随之拿起长长的竹竿在岸边一点,小舟破开一道浪纹,轻快的向湖中驶去。

虎跑泉,位于杭州西南大慈寺旁,相传是二虎刨地作地穴,清澈的泉水随即涌出,有天下第三泉的美誉,其名楚质自然清楚,虽不知船家壶里煮的水是否真是从虎跑泉取出,但起码也是一般的山泉水吧。

不过说实话,对于喝了十几年自来水的楚质来说,不管是名山泉水,还是一般湖水井水,都是那么纯天然,无污染的清洌甘美,没有任何区别。

坐下之后,初儿分好杯盏,取了块巾布为垫,伸出凝脂白玉般的皓腕,执起热气腾腾的陶壶,微微倾斜,用沸水将杯盏浸泡片刻,处理洁净,又从兜袋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精细木盒,里面装盛的是已经研磨成粉的茶团。

用小巧勺子均分了些茶沫入杯盏里,初儿动作优美的提起陶壶,一道银白色的水柱自上而下,缓慢注入盏中,水花四溢,盏中沸水登时变成碧青之色,香气萦绕,与初儿邻近而坐,微香扑面而来,楚质鼻中闻到的却不知是茶香还是少女体香,熏人欲醉。

饮了几杯热茶,两人体温上升,也觉得窄小的船蓬内有些闷热,且不利于欣赏湖中美景,干脆携手来到船头,此时骄阳当空斜照,湖上浮光跃金,雀鸟飞旋,啼声嘹亮,湖面清碧,与天色相连,颇有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味。

美景固然天成,然而两人小别重逢,胜似新婚,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哪里还有心情观看什么景色,并肩背着船家贴身而坐,辽阔的湖中虽有船只穿梭而过,但隔得较过,有什么小动作也不怕别人发现。

过了十几分钟,在船家熟练的撑控下,小舟轻快的到达目的地,缓缓停靠在孤山角下,小舟搁浅,与岸边轻碰,震醒了一对鸳鸯。

楚质率先站起,握住初儿柔若如绵的小手,微微将其拉了起来,回头对船家说道:“我们上山游赏片刻,你且在此等候。”

“两位公子请随意。”船家笑道。

这年头民心纯朴,况且在钱塘地面上,楚质也不担心船家拿钱跑了,小心跃上岸边,然后半扶半抱的把初儿搀来,也不顾船家诧异的目光,牵着俏面生霞的佳人,举步顺着山道而去,片刻就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真是可惜,两个俊俏公子,居然是…那种关系。”船家感叹不已,却没忘记取出楚质给的订金,躲入船蓬内,细细轻数起来。

山林清幽,青翠茂密的林间总有一些鲜艳花朵点缀,入秋后的阳光不再如夏日般刺眼灼热,阳光穿透天空中棉絮般的卷云,再经过繁茂的叶片,筛落下来的只余下点点金光,山风吹来,青绿枝叶伴随着缕缕清风浅浅摇曳,清凉宜人。

两人走在山间小道路上,丝毫觉不出丝毫闷热,特别是山间林深,曲径通幽,道路纵横,百千人进来,怕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正是天然幽会的好地点,这样的好机会楚质当然不会放过,拉着初儿故意往林深静处走去。

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初儿润丽的脸上,些微的红晕更增她的艳色,楚质怦然心动,一把抱住她的柔软腰身,低下头来,啜起两片丰润香唇,双手滑向敏感的部位,惹得她的娇躯一阵颤栗,像一片风中抖动的叶子。

只可惜地点不合适,楚质没有露天为席的习惯,不知道缠绵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抱着初儿柔软如绵的身子,顺着原路返回,而此时的初儿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使完了,好像骄阳下的春雪,正在慢慢融化,软绵绵的瘫在楚质怀里,素白双臂搂抱着他的脖颈,高耸挺拔的山峰随着呼吸起伏不定,眸子里亮晶晶的,柔滑如水。

走了几分钟,看着楚质额上渐显汗渍,初儿从怀里取出一块香气缭绕的丝巾,为他轻柔抹拭,同时有些心疼的说道:“公子,放初儿下来吧。”

虽说美人身子轻柔如絮,但抱久了不仅下身有感觉而已,双臂还是有点疲软的,而且楚质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只是犹豫了下,立即悄然将她放下,才走了几步,初儿却扯住了楚质的衣袖,俏脸飞起一抹艳丽红霞。

“怎么了?”楚质有些莫明其妙,在初儿吱语的暗示下,才恍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一张俊脸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起来。

楚质相貌本来就清秀俊逸,风度翩翩,一番打扮之后,衣冠楚楚,也越加潇洒不凡起来,而今长袍中间却有一处高高顶起,像撑着一把雨伞,甚是不雅,连默念了好几句冰心决,火气消散,下身才慢慢恢复如初,楚质松了口气,与初儿一道向目的地进发。

来之前,楚质已经找人打听清楚方向,顺着山路一直走去,很快就来到了林逋结庐而居的地方,房屋虽然简朴,却颇为清雅,旁边就是林逋坟墓所在,只是一片突起的小山丘,并无不凡之处,如果非要说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坟墓边上还有一处坟丘。

传说之中,林逋的才气和品格情操高洁,吸引了不少的文人墨客、志士才人,他们或敬慕林逋的诗名而来,或敬佩林逋的情操而访,林逋对这些人十分礼遇,因为隐居,他平时不是上山取药、植梅,就是下湖钓鱼,或访友谈诗,怕来了客人自己却不在,就特地养了一只白鹤,取名鹤皋。

有客来访,童子放鹤,懂事的鹤皋自会飞到西湖上空,孤山顶上,不停盘旋、鸣叫,寻找主人的踪影,林逋听见鹤唳,便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就立即返家接待来客,而林逋去逝后,通灵的鹤皋也悲啼而亡,林家后人怜之,将其葬于林逋之旁,这就是那小坟丘的来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新贵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新贵

和靖先生墓与鹤皋坟。类似是一大一小两座突起的小土丘,好像时常有人打扫,没有杂草横生的景象,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看的,还不如刚才山林清幽景色美丽,然而楚质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毕竟对于名胜古迹见面不如闻名的情况他也没少遇见,早就习惯了。

围着坟墓转了两圈,楚质就要携美离去,不想旁边的庐居隐约传来阵阵欢笑,似乎有人在里面聊天说笑,这也不奇怪,林逋在孤山结庐而居,逝世多年以后,那草庐却能保持原样,应该是其后人,与当地官员的功劳。

怎么说林逋的谥号也是当今皇帝赐封的,名声在外,而且经常有文人士子前来瞻仰遗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维护庐居周全那是必然的。这似乎是国人的天性,对于名人、古迹之类的东西,总是有种莫名有爱护心理。

若是在平时,楚质可能还会好奇过去探个明白,而今可是出来约会的,当然没了这种心情,反而觉得遇到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除了他们两人,不会再出现第三者,可惜的是,就当楚质准备拉着初儿转身下山时,裟裟的脚步声却惊动了庐居内的众人。

庐居十分的简陋,就是一间不大的茅草房,院坪用篱笆围起来,院内还有几株梅花树,聊天的几人就在树荫底下绕桌而坐,发现外面有人,也不禁好奇的拧头打量。

“楚大人。”目光微凝,看清楚来人之后,院内其中一人满面惊喜之色,连忙起身施礼招呼起来:“杨某有礼了。”

被人叫破身份,而且还是熟人,楚质自然不好立即离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迎上说道:“杨东主也在这,真是巧啊。近来可安好。”

“真是楚大人。”杨承平快步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怪不得枝头喜鹊总是吱叫不已,原是贵客盈门。”

“贵客可不敢当,打扰了各位雅兴才是。”楚质笑道,目光掠过杨承平,看向其身后的几人。

“待杨某来为楚大人引见。”杨承平也十分知情识趣,避退半步,让开身体,微笑介绍起来:“这位是……。”从杨承平的介绍中,可知道他交游广阔,身后几分身份不一,有生意场上的伙伴、有官学里的文人士子,居然还有个转运司辖下的盐税官员。而且凑巧的是,这个官员也姓杨,却不知是否与杨承平是一家。

“杨税监。”

“楚知县。”

同僚相见,虽辖属不同,但也少不了相互拜见客套一番,自然,楚质没有忘记其他人,又是一阵拱手寒暄之后,才在众人热情的邀请下。走入草庐中。

楚质闪开,在他身后的初儿自然跟随而入,这时众人仿佛才发现她的存在,略微打量,顿时有种惊艳的感觉,纷纷暗叹,哪里冒出来的俊美标致人物,有眼光锐利的,却发现了些微端倪,不过越是精细之人,越不会胡乱开口。

特别是见到楚质没有任何为众人引见之意,且初儿低头顺目,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紧跟其后的模样,就算真有疑问,也吞回肚子里了。

与一些历史古迹一样,这间庐居也沦落成为公众场所,只要不房间破坏其环境,不用经过谁的批准,谁都可以进来观坐。

杨承平几人就是如此,十分具体闲情雅致的把草庐院坪当成了聚餐场地,桌案上摆放着果脯肉食等物,还有已经见底的酒壶,再看几人,面色有几分红润,想来在楚质没到之前已经饮得尽兴了。

桌面一片杯盘狼藉的模样,这让几人有些不好意思,杨承平连忙扬声唤了句。就有两三个仆役从附近匆匆赶来,麻利的收拾好餐桌,奉上清茶。

分席列坐,杨承平歉意说道:“一时放浪,让楚大人见笑了。”

清晨已过,未到午时,就开始喝上了,的确有些不合时礼,毕竟古代对于餐饮时辰还是比较讲究的,然而楚质却不觉有什么,对于现代人来说,生物钟颠倒黑白那是常有的事,用餐根本没有规律可言,只信奉一个原则:饿了,就吃。

楚质微微摆手,笑道:“几位刚才笑语欢声的,却不知在谈何逸事?”

几人闻言,又引起一片笑声,只有其中一人摸着脑袋,满面的不好意思。

过了片刻,只听杨承平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刚才我等在谈论和靖先生的山园小梅,兴致来了。杨某提议,索性让诸位以梅为题,准备班门弄斧献丑一番……。”

“此乃雅事,却不知可有佳作?”楚质笑了笑,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和靖先生梅花诗词已穷尽了梅花的神韵,可谓石破天惊,成就绝句,明知道是献丑,在下岂敢为之。”杨税监笑呵呵道,对楚质的态度十分谦恭。

其实作为杭州的盐税官,杨税监官职虽比不上楚质。但是隶属于路转运使司,与楚质并不是一个系统的,而且居于油水肥腻的要职,平时有求于他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达官贵人……的家眷亲戚,小小的一个知县,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楚质却不同,就算杨税监敢怠慢知县、甚至斗胆得罪通判、知州,却不敢得罪楚质丝毫,杭州官场或许没多少人知道楚质是曹家的准女婿,但大部分官员都清楚,人家是掌握官员调动迁谪的审官院主官楚学士嫡亲子侄。

若是将人得罪狠了,以后升官不用指望,还是想着该怎样保住现有位置比较好些,况且,盐税官直属转运司,然而转运司却受三司管辖,而楚质的父亲楚洛正好在三司内担任主官要职,虽不是直接分管盐利这块的,但官场关系错综复杂,杨税监可不敢以身试验得罪上司的上司的同僚的儿子,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为什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这个道理,上面有人,可不是句玩笑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就好比有了道护身符,只要楚质没触及底线,谁都会给几分面子,同理,如果不是有了何涉的照应,或者范仲淹未必会对楚质另眼相看。

这是一种资本,可惜楚质初涉官场,还没有懂得加以利用,所以才会有人觉得他憨钝不堪,却也有人认为他生性纯良,难得可贵。

不过不管是哪个说法。都是在私下讨论的,绝对没有人特意跑到楚质面前嚼舌,所以他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的,丝毫没有当二世祖的觉悟。

“众芳摇落独鲜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楚质轻叹说道:“和靖先生此诗意境高远,的确非我辈之人能及。”

其实对于林逋这人,楚质了解的不多,且也不怎么欣赏他的行为,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归隐山林,这显然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心理,相对而言,楚质还是最佩服范仲淹以天下为已任的雄心壮志。

毕竟,如果像范仲淹这样的人多些的话,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楚质十分无耻的寻思起来,不过在人前,场面话还是要说得漂亮些的,反正不要钱。

“我们也觉得如此,但偏偏有人不服气,欲显其才。”杨承平笑道:“可惜憋了半天,只得两句。”

“一诗易得,佳句难求,欲闻其详。”楚质微笑道,也猜测出所得两句并不是什么难得佳品,故意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凑趣而已,说着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好像要找出佳句的作者。

那人也不难找出,其他人见到楚质目光移来,纷纷与之轻笑对视,神态坦然自若,只有那人笑得虽欢,却有些微尴尬。

“轻风细柳,淡月梅花,真是绝了。”杨承平击掌大笑道:“错了,不应该是绝句,也不像律诗,连词都不是,真的很难得,反正在下绝对想不出来。”

见到众人笑成一团,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气,瞪眼辩解起来:“谁说不像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明明也是四字……。”

“此言有理,这诗颇有古风。”楚质含笑赞成道。

“还是楚大人见识高远,不像他们,俗人,见本人作出绝佳诗句来,就心有妒嫉。”谁都知道楚质这是客气话,然而那人好像把楚质的话当真了,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自己想不出来,只有不停的贬低,以掩饰对本人的钦佩。”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愕然,顿时又暴笑不止,就连站在楚质身后的初儿,也忍俊不禁,轻轻掩袖暗笑。

真笨,还是假傻,楚质露出淡淡笑容,不经意似的打量那人,一身细绫罗绸缎,身材猪圆肉润,肥头大耳的,应该是个商人吧,见到别人笑了,似乎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也跟着呵呵直笑,一脸的憨厚愚鲁,而夹在**里的小眼睛却不时闪烁精明亮光。

哪个真把他当猪,没准转身就被吃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楚质笑容越浓,或许在场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吧,不然也不会光顾乐而已,却没人讥讽嘲弄。

“楚大人诗才如雷贯耳,不知能否作梅诗一首,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笑了会,杨承平试问道,自从听闻因自己酒醉,让许汉聊钻了空子,错过应该属于自己的词后,他就十分的懊悔,今日再遇楚质,心花怒放之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和靖先生灵前,本官才疏学浅,可不敢卖弄,以免贻笑大方。”楚质摇头笑道。

“楚大人过谦了。”杨承平笑道:“当年楚大人在东京时,可是有杯酒梅诗的美誉,酒未尽而诗已出,且首首佳品,在下闻之,向往之余,恨不能亲临现场,以观楚大人风采。”

“当时轻狂了,况且与和靖先生相比,实现是不值一提。”楚质淡笑道,听到的夸赞声音过多,他倒也十分从容淡定,不过初儿却眉开眼笑的,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几人却不认同楚质的话,毕竟楚逋已经辞世多年,传世诗词才三百余首,精品绝代的不过一二之数而已,而楚质虽是新锐的才子诗人,可流传天下的佳作却非屈指可数,最重要的是,林逋怎么说也就是个名气大的隐士,楚质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一方知县。

名气再大也不能当饭吃,况且还是已成枯骨之人,奉承也没啥好处,可楚质却是前程似锦,应该讨好谁,大家都知道该怎么抉择,心中念起,一时之间,阿谀如潮。

溜须拍马话顺耳,不过楚质也没因此晕了头,换成其他地方,不要说一首,就是写十几首也不成问题,可是在这里就要斟酌一二,世上总有些喷子,见不得别人好,管你诗词好坏,直接盖顶不尊隐逸贤人的帽子下来,那就欲哭无泪了。

在官场上磨练了几月,难免多长了个心眼,楚质坚决表示婉拒,不过也知道变通,笑着说道:“轻风细柳,淡月梅花,也是佳句,不如诸位都考虑片刻,在两句之中,各加一字,成为诗眼,以添其彩,如何?”

人总是有表现欲望的,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加字眼,不管添加得是否妥当完美,也不虞担心别人嘲笑,理由都有现成的,不是我才疏学浅,而是诗句不行,况且,也没人会驳了楚质的提议。

“杨某先来抛砖引玉吧。”杨承平不假思索,开口便道:“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诸位觉得怎样?”

不等众人反应,杨税监也笑眯眯道:“下官也有一句,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楚大人认为如何?”

“尚可,却不够贴切。”

思虑片刻,楚质点头笑道:“摇与舞与狂风相配才合适,而映字,却稍欠月色朦胧之美,隐字固然不错,也不够妥帖。”

仔细口味,众人都觉得楚质分析的有道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小学中学至于大学的语文课,全是教学生怎么分析文章的,如果连这最基本能力的都没学好,楚质恐怕连拿毕业证的资格也没有。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说出自己所得,请楚质点评,推让了片刻,楚质一一分析,指出哪个较好,哪些有不足之处,名句在理,让人心服口服,到了最后,众人纷纷看向楚质,其意不言而喻。

考虑了下,楚质也没有推辞,笑着从杨承平手中接过画纸,在桌子上展平,取过一管毫笔,蘸上浓墨,便在空白处书写起来,众人相视一眼,立即凑上去看,只见几排行书一挥而就,字迹飘逸,宛如龙走蛇行,上面写着:“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

玩味片刻,众人不由拍案叫绝,轻风徐徐,若有若无,细柳动态不显,唯有扶字才恰到好处地形象地描绘出轻风徐来,柳枝拂然的柔态,与轻细相宜,和谐自然,扶字又把风人格化了,给人以一种柔美之感。

而且下句淡月梅花,既然恬静的月亮已经辉满大地,梅花自然就没有白天那么显眼,在月光照映下,也就黯然失色了,这样一来,一个失字,就勾画了月色和梅花相互交融的情景,一着此字,满句生辉。

“楚大人大才,今人敬服。”杨承平笑着,小心翼翼的捧起画纸,大有谁跟自己争,就与谁急的模样。

“大才可不敢当,无非是取巧而已。”楚质笑道:“若不是有佳句在前,本官未必能想得出来。”

众人一阵轻笑,而那憨厚模样的商人更是理直气壮的直夸自己诗句不凡,又引得众人欢笑不止。

相对而坐,杨承平虽然年轻,但游历四方多年,出身于世家大族,见识自然不凡,而杨税监在地方为官多年,说起时局来也绘声绘色、头头是道,至于那些商人士子更加不用说,能与他们两个绞在一起,肯定不是普通人物,天下趣闻逸知道的也不少。

然而,楚质似乎有点滥竽充数之嫌,坐在旁边尽是多听少言,不过众人可不敢小觑,毕竟楚质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直指核心,不管是时政,还是诗词,甚至商业经营之道,都有独到的见解。

就连一些众人自觉隐秘的奇闻逸事,楚质也能说出一二来,好像早就知道似的,让他们佩服之余,也暗暗纳闷,他们当然不知道现代人对于考古、考证是那么的热衷,而楚质却是其中的爱好者。

谈论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太阳就要悬挂中空,楚质才借口离去,众人当然开口挽留,不过他心意已决,只能依依惜别了。

“子原好运气,居然能认识这位新贵,以后说不定还望你多多照应呢。”望着楚质渐行渐远的身影,杨税监轻笑道,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敢,再说了,你兄我弟,也该是兄长照应小弟才是。”杨承平笑道,意有所指。

“那是自然,兄弟之间,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嘛。”杨税监说道,笑容可掬,反正就准备答应,再搭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两位都是兄长,也关照下小弟吧。”那肥胖商人闻言,也腆着脸凑上来说道,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比两人大的事实。

“厚颜……。”二杨同声呵斥,却笑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迷惑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迷惑

日近中午,晨雾尽散。金灿灿的阳光从从天际飘落下来,给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涂了一层金黄色彩,山间密林枝叶在秋风的吹拂,哗哗作响,仿佛在晃动着一片片闪亮的金叶子。

沿着一条蜿蜒山道缓步而下,楚质轻声说道:“初儿,刚才站累了吧,要不要歇会。”

还好天空固然骄阳高照,但是山道两旁树木参天,枝叶繁茂,不时还有山风吹拂,也不至于闷热难受,漫步而行,反而有几分清爽。

“没事。”初儿甜笑摇头。

“本以为跑到孤山上能避开一些应酬,不想居然能碰上相识之人,说起来那位杨东主,还是初儿的本家呢,却不知道是哪支的。”楚质笑道,目光在附近扫掠,却没发现有什么可休息的地方。

“听他们之言,杨东主好像出身名门。初儿可高攀不起。”初儿微笑,好奇问了句:“公子似乎有些敬重那位杨东主。”

“初儿有所不知,前些时候杭州缺粮,许多不良奸商纷纷提升粮价,剥削民众,唯有寥寥几人粮价稳定,与官衙保持一致,而杨东主就是其中之一,此种仁心善举,的确让令人敬佩。”楚质笑道,对于商人,他可没有什么偏见,可不像其他人,觉得杨承平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而将其善心忽略,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暴利面前而不为所动的。

“嗯,是个好人。”初儿微微点头,淡声评价一句,那模样似乎不愿意多谈下去,道理非常简单,一个聪慧的少女,是绝对不会在情郎面前多聊起其他青年男子的。

楚质可不知道初儿的心思,继续说道:“初儿,别看杨东主仁义善心,可是在生意场上却非等闲之辈,才经营数年,却立下了不小的名号。至少明面上已经是杭州城的首富。”说着紧了紧初儿的小手,笑道:“比起你来,或许还要高明几分。”

昨晚,两人说到汴梁的作坊生意时,初儿美滋滋的拿出帐本表功,而楚质当然不吝大肆夸赞,初儿自然有些小得意,如今楚质这样说,无非是开个玩笑,同时也有隐约提醒的意思,怕她骄傲自满。

“那是自然,初儿不过是个小侍女,怎么能跟人家名门公子相比。”初儿柔美微笑说着,至于心里是否真的这样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楚质就觉得,初儿话里带刺,绵中藏针,表面上是夸杨承平是名门公子,暗里却好像是在说他无非是仰仗家族荫泽,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楚质笑了笑,就要转移话题。却听初儿问道:“公子不是说要在杭州开家作坊吗,你觉得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还说不在意,楚质心里暗笑,说道:“不急,你才初到杭州,先熟悉本地风土人情再言其他吧。”初儿柔柔应声,一双清亮如水的美目顾盼流光,透着几分异彩。

山路蜿蜒易行,很快两人就回到小舟靠岸之地,船家十分守信的坐在蓬舱里等候,听到岸边传来动静,抬眼望去,发现是楚质与初儿两人,连忙笑迎道:“两位公子回了。”

“时近响午,空腹难受,不回来总不能在山上餐风饮露吧。”楚质笑着说道:“船家,附近镇集可有什么酒楼,最好菜肴较有特色的。”

孤山,顾名思义,肯定是在效外,附近村落人烟稀少,而且楚质与初儿已经打算在外游览一日,不想那么快回城,当然只能在城外的草市镇集解决午餐问题。

“某家明白。”船夫答应了声,待楚质和初儿上船坐稳,立即撑起长竿,在岸边轻点,小舟慢慢划出。

孤山的对面就有个小渔村,因为面临西湖。连接杭州城,地理条件较优越,也聚集起了二三百多户人家,平时南来北住的商客,若是天晚进不了城,也就在这里落脚住上一宿,久而久之,渔村也越加繁盛起来,形成了个小集市,这也间接说明了宋朝经济的繁荣。

很快,小舟就住停靠在渔村旁边,上了岸,楚质发现这里正如船家所说,的确不是普通的村落,道路整齐有序,随意望去,就可见到几家杂货商铺,米铺、布店、酒楼、茶馆应有尽有,百姓民房错落有致的分布其中,若不是少了一堵围墙,与杭州城没什区别。

或许是中午用膳时分,街道上的行人比较稀疏,船家在前面引路。不时回头笑道:“湖鲜楼在此地可是远近闻名,这里做出来的菜肴不但式样漂亮,而且独具风味,其中尤以清蒸鲟鱼,红烧活鲤最是可口。”

湖鲜楼虽名为楼,不过门面却不大,而且只有一层,但桌椅器具还算整洁,伙计也一脸的憨厚,见到有客前来,立即乐滋滋地迎了出来。把三人请进门,奉上茶水,指着墙上悬挂的菜肴牌子道:“客倌,要点何味?”

在楚质的邀请下,船家也坐了下来,不过难免有些拘谨,只顾低下头捧着茶牛饮,却是没有应腔,而楚质按照他刚才所说,随意点了几道鱼鲜,不求美味可口,只求不要太差。

伙计记录下来,唱了个响诺,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伙计笑吟吟地端了一只瓷盘上来,葱花加上肉脂的香味混在一起,芬芳扑鼻,十分诱人,不忘说道:“小地方没有什么好菜,只这一道清蒸鲟鱼还算正宗,客倌来到我们楼里,那是非尝一下不可的。”

楚质举筷从盘里夹了块肉片,放进口里嚼了下,固然比不上名楼大厨的手艺,不过倒也清嫩鲜美,还算可以,微笑点头表示满意。

“几位稍等,其它的菜马上就来。”过了会,伙计又在桌上摆下两碟热气腾腾的小菜,外加一壶酒,同时替他们斟满,道声慢用,躬身退出。

见楚质已然动筷,船家也不客气,先呷了一小口酒,五香春风酿香气扑鼻。入口清冽,他虽然经常饮酒,却也知这是难得喝上的上品美酿,当下又连饮了几口。

一边吃着可口美食,一连饮着上等佳酿,船家觉得十分的惬意,想到不久之后即将到手的三百文船资,心中更喜,吃饱喝足的同时,又不费劲就赚五百文钱,这等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看着楚质与初儿两人不时流露出来的含情脉脉之意,般家大叹可惜之余,也不禁打了个寒噤,有几分不怎舒服,连忙加快进食速度,几分钟之后,不等菜肴全部端上,就抹着满是油光的嘴巴告退而下,返回小舟上等候两人。

船家的满腹心思都摆在面上,两人如何不知,却也没有放在心里,少了个人,反而放得更开了,楚质还以此打趣几句,让初儿娇羞不已。

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桌案上的几盘菜肴却没见动了多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楚家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楚质已经渐渐淡忘穿越前养成的勤俭节约习惯,满足了口舌之欲后,伸手一挥,让伙计将杯盘收拾端走,奉上茶水。

感觉嘴里有些油腻,楚质举盏啜了口茶水,一股苦涩在舌尖味蕾上打滚,险些让他吐了出来,勉强忍了下来,楚质微微摇头,果然是小饭馆,尽用些粗劣茶叶招呼客人,当下也没有坐下小憩的意思,直接挥手叫伙计过来结账。

“一共是三百二十七钱。”麻利的报出账数,伙计笑呵呵的客气道:“两位客倌好面生,莫不是从外地来的,若是觉得本楼饭菜尚可,以后多来光顾。”

楚质伸手摸出钱串,递给了伙计,与初儿向外走出时,顺口说道:“酒菜还行,就是这茶…,粗了些。”

“茶是福建的名茶,可不粗,是冲茶的水不好。”伙计笑脸在前面引路,听闻些言,连忙回头解释,并抱歉说道:“因店里打水那人的疏忽,泉水用尽了却忘记上山挑担回来,想到湖里取水又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将就用井里的水,味道自然有些苦涩,实在是对不住客倌。”

“嗯。”其实楚质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伙计的解释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不由多说了句:“既然井水味道不好,那为何不走远些,再打口井,说不定滋味比山泉还要甘洌,省得来回往山里辛苦跑。”

“客倌说得倒也轻巧,可井口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况且以前也有人试过了,在村头村尾打了两口井,耗财费劲不说,井水的味道却比楼里附近的那口还要差上几分。”伙计抱怨说道。

打井有什么难的?愕然了下,楚质仔细思考,立时明白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毕竟现在是北宋时期,可不比后世,只要有台钻机在,不要说打口十来米深的水井,就是几百上千米的油井也不在话下。

而且在古代也不像以后的现代城市,家家户户安装上自来水不说,连比较偏僻的山村,只要不是严重缺水的地带,家前宅后有口属于自己的水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这时,一个山村若是能有两三口水井,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

说到底还是挖井的技术不行,不然也不会有句喝水不忘挖井人的俗话,这就充分的说明了,在古代掘井不仅是件技术活,而且还是造福于民的事情,得到百姓的赞扬纪念。

打井是有些难度,可是只要花些心思,也不是难以克服的,不过井水怎么会苦涩呢,带着一丝疑问,楚质故意围着村子转了圈,在仅有的三口井内取水试饮,发现事情果然如同伙计所说的一样,井水清凉中却带着苦涩,仔细品味,居然还有些咸。

楚质有些莫名其妙,他却是不知道,杭州本为钱塘江潮水冲击而成的一块陆地,沿海地区,水质本来就不怎么样,苦涩难以下咽十分正常。

就在楚质在村里乱转的时候,初儿只是默默跟随,而后发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更是沉默不语,并没有打扰询问,过了几分钟,心里涌现几分困惑,楚质回过神来,笑了笑,忽然说道:“初儿,我们回去吧。”

“好,出来也久了。”初儿乖巧应声。

“本来还想与你畅游杭州其他地方,但突然想起些事情,要回城求证下。”带着几分歉意,楚质轻声道:“食言了,初儿你莫怪……。”

娇柔香滑的纤手抚住楚质的嘴唇,初儿说道:“公子不必多言,初儿明白的。”不顾旁人怪异的目光,楚质抓起她透香的纤手,轻轻吻了下,随之牵手而去。

来到岸边,船家立即笑道:“两位公子,却不知准备去何处?”

“回城。”楚质说道,其实他也知道,早回去半天,与晚回去半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却选择提前返回,嘴上时常说怕麻烦,不想多事,但心中却难以忘记自己的责任。

楞了下,船家再问了句,确认无疑,便兴冲冲的答应下来,竹竿轻点,小舟飞快,看模样比楚质还要归心似箭,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才午后,而听楚质的意思,显然是不准备包船了,这样一来,在赚了五百钱的前提下,还能有半日时间,不管是回家,还是再接几躺生意,都是件美事。

小舟摇摇晃晃停靠在城中西湖边上,楚质从怀里掏出了半串钱,也没有细数,直接抛给船家,听着他的笑语言谢,扶着初儿上了岸,挥手雇了辆车,直奔县衙。

从后门而入,走到后院,楚质说道:“初儿,走了半日,你也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会,我还有些事情……。”

“初儿真的明白,公子已经不是当初无所事事的秀才举子,而是管治万民的堂堂知县,万万空闲不得。”初儿笑盈盈道:“能陪初儿说了半日儿女私情,初儿已是心满意足……。”

“真乖。”楚质说着,冷不妨抱起初儿香绵的娇躯,低下头去,啜吻两片甜腻红唇,火热的舌头长驱直入,恣意的左挑右逗,不停盘旋转圈。

嗯,娇哼了声,初儿美眸之中好像蕴涵了一汪晶莹碧雨,轻轻舒展嫩藕般的玉臂,环上楚质的颈项,鲜润饱满的双唇微微张开,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仿佛正在等待他的采摘。

楚质双手抱住她的细腰,细腻的皮肤如丝绸一般光滑,两人胸脯紧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初儿胸前的柔滑和弹性,轻轻厮磨,两人呼吸急促,灼热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过了好半响,楚质才轻轻松开掌中那滑腻如酥的柔腻,在初儿晶莹剔透的耳垂旁边轻声说道:“先回房休息好了,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初儿满面潮红,一双媚眼婉转如水,雾蒙蒙的,开合之时,盈荡出诱人的媚惑之意,心中千肯万肯,却放不下矜持点头。

“你说好不好?”楚质却是不想轻易放过初儿,张开嘴来,下含住她精致的耳垂。

感觉到楚质火烫浓厚的鼻息在自己耳边萦绕,轻轻撩拨着敏感的少女情丝,初儿耳后晶莹剔透的皮肤已然泛红,喘气细细,一排雪亮细密的贝齿却紧咬下唇,死也不开口。

两人鸳鸯交颈,春情弥漫,肢体缠绕,肌肤相亲,动人心魄的酥麻和愉悦从对方的身体源源传来,就当楚质考虑着是先回房解决生理问题,还是按照刚才的本意处理正事,天人交战之际,却听哐的一声,惊醒了沉醉的两人。

楚质抬眼望去,却见一个小侍女花容失色的站在旁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脚底下还有个跌落的木盆,不停晃悠转圈。

“啊。”初儿俏红顿时溢满了脂红,似要滴出血来,一把扯下楚质留在自己胸前的贼手,卷起一阵香风,匆匆奔回房中。

“少见多怪。”余香缭绕,瞪了侍女一眼,楚质悻悻说道,也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小脸已经变成大红花布似的侍女。

来到官衙屋堂,书吏与衙役纷纷上前见礼,楚质点头示意,快步来到签押房内,却见刘仁之伏身于案,手中运笔如飞,不停的批示着公文。

咳,清了下嗓子,当刘仁之闻声抬头看过来时,楚质微笑说道:“主簿辛苦了。”

刘仁之连忙起身相迎,关切说道:“大人身体不适,怎么不留在房里休养。”看样子还不知道楚质私下微服游玩的事情,或者已经知道,却故意这样说,不打算揭穿而已。

胡乱敷衍两句,楚质直接切入正题,疑声道:“主簿,本官忽有一事不明,还望你不吝指点赐教。”

“大人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只要下官知道,定然知无不言。”刘仁之笑道。

楚质轻轻点头,突然轻声道:“城东郊外五里处的堤坝,每逢雨季就会崩塌,此事你可知道?”

目光紧盯住刘仁之脸面,发现他脸色忽变,眉毛轻轻抖动不已,而且还沉默起来,不过楚质似乎也不着急催问,只是端起茶汤,细细的品味起来。

犹豫了片刻,刘仁之暗暗咬牙,涩声承认道:“下官知情。”

悠悠放下茶盏,楚质脸色突沉,一拍桌案,震得杯盏跳起,也让刘仁之惊心不已,毕竟楚质予人的印象,就算是生气,却是一派温和的模样,从来就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且不说暴雨时节,就是平常的雨水,居然也能将本应牢不可破的堤坝冲裂,这还是泥石堤坝吗,简直连豆腐渣滓都不如。”楚质恨声怒道。

他之所以这般怒火中烧,一是以事论事,二是不气不行,任谁因此事而差点挂了,怎能不憋得一肚子火,豆腐渣工程真是害人不浅啊。

楚质比喻形象,刘仁之深以为然,不过却不敢叫好,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说吧,什么原因。”发泄了下,心里确实舒服很多,楚质慢慢冷静下来,淡声道:“小小的一个囤水坝子真有那么难修吗。”脸面泛起一丝冷笑,他也猜测出其中几分来,怕不是堤坝难修,也不是天灾可畏,而是人祸害人。

“六年了。”刘仁之喃喃说道:“第一年,堤坝因长年失修,被大雨一夜冲垮,……忧心忡忡,立即上表求朝廷拨银粮修葺,之后第二年,下了几天雨,被水一泡,堤坝却塌陷了一角,……很是着急,号召百姓损钱出力又修好了,第三年,雨还未下,堤坝自崩半边……。”

“……还有什么借口。”楚质问道,脸无表情。

“何须什么借口,一道令文下去,谁敢不尊。”刘仁之苦笑道。

“他倒是忘了,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楚质冷哼了声,问道:“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州衙、监司却充耳不闻?”已经开始想着弹劾奏折应该怎么书写。

“岂能不闻,若非如此,大人何能到此上任。”刘仁之低声道,心里暗暗摇头,贪得太过,而且不加收敛,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不被革职查办才怪。

原来自己的前任是这下场,还以为他高升走了呢,楚质恍然,心中暗怪长贵居然没打听清楚就向自己汇报,为了掩饰一丝尴尬,连忙骂道:“活该如此。”

刘仁之连连点头,眼睛溜转了下,似乎有点儿忐忑不安。

“此事本官会如实向太守禀报,衙里还有些争粮,趁着寒冬未到,尽快招集民夫将堤坝修缮好吧。”楚质说道,虽不爽为前任收拾烂摊子,要知道雨季未过,总不能任由积水冲到下游,将附近村庄淹没了吧。

“下官明白。”刘仁之应声,见到楚质好像没打听追究下去,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楚质开口说道,让刘仁之的心又提了半高。

“你可知道,井水怎么会突然间变了味道。”楚质满面的迷惑不解。

半悬的心又落下,不过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刘仁之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水,问道:“大人此言何意。”

恍然自己的话没说明白,楚质解释起来:“今…前些时候,本官偶在城外渔村经过,发现那村里的井水苦涩不堪,但是听当地百姓说,十几天之前,井水虽不甘甜,但还能入口,怎么短短的时间内,突然变了味道?”

...........

昨晚领导生日,叫去喝酒,不谁不去,十二点半才回来,断更一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的问题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的问题

刘仁之顿时楞住了。谁知道井水为何会变了味道,或者是天意,又或者是人为因素,种种可能都存在,没亲自去看过之前,不好贸然判断啊,不然说错了,自己岂不是丢了面子。

“井水是必需品,应该没人会跟自己过不去,故意将其毁损,况且井水是流动的,就算有人心存歹意,投放了什么药物,过几日就会自动净化,也不至于还苦涩不堪。”不等刘仁之回答,楚质皱眉掐指盘算起来:“水质有变化,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发生了地震,但渔村离杭州城这么近,若真是地震了,大家应该能察觉得到……。”

“大人说的地震,可是指地龙翻身?”刘仁之问道。好像是吓了一跳,就算没经历过,也听说过那种恐怖场面,而且这种事情,绝对没人会希望自己能亲身体会。

“或者是暗震也不一定。”楚质点头,考虑了下,抬头朝刘仁之说道:“主簿,杭州城内的井水可有什么变化?”如果城内各口水井也变成了味道,那或者杭州大范围的井水都出现了同样状况,如果没有变化,那就是仅限于渔村附近的地方范围。

“大人,此事下官不知。”刘仁之据实说道,脸上有些愧色。

“哦,那寻个人来问下吧。”楚质说道,也没有在意,不是说刘仁之不关心民生,而是官员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提前清楚了解情况,况且如果不是今日出游,楚质也未必知道这事。

刘仁之应声,连忙招呼一个衙役进门,让他去把平时负责挑水的杂役寻来,在这空隙,楚质微笑解释道:“主簿莫不要认为我小题大做,只是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或许在我等看来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百姓而言,却关乎生计,不得不谨重一些。”

仔细体会诗中的蕴意,刘仁之真心实意说道:“大人爱民,下官愧不如之。”

“爱民却是不敢当,为官一任,就算不能造福万民,也要为民办些实事。”楚质微微笑道:“离任之时,本官可不希望钱塘百姓指着后背怨骂。”

说到底还是他的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容忍不了自己的不作为。

过了片刻,挑水的杂役疾步奔行进来,还未行礼,却听刘仁之问道:“你可知道,最近城中井水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像是突然变得苦涩起来之类的。”

本还有几分不安的杂役闻言,一棵心陡然落下,连忙拱手答道:“小的不清楚。”

“你不是负责担柴挑水的吗,岂能不知?”刘仁之疑惑道,额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回大人话,小的固然每日都要挑水,但水是从城外山上清泉运回县衙的,至于城里的井水情况,小的确实不知。”杂役说道。

楚质一听,顿时有些明白过来,看来杭州城内的井水的确不怎么样,而山泉却很甘美,不然县衙也不会舍近求远了,想必那些富贵人家也是如此吧。

心中念起,楚质站了起来,笑道:“刘主簿,现在可有空,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刘仁之哪有不依之理,挥手让杂役退下,就要叫唤三五个衙役陪同随行,却让楚质阻拦了,既然是暗查寻访,那就不必弄出大阵势来。

“刘主簿,你可知道城里约有几口水井?”两人快步走出了衙门,楚质随意问道,也不指望刘仁之能回答得出来,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诺大的杭州城,几万户人家,水井总是无处不在的,应该没人会刻意去数。

不想,刘仁之立即答道:“六口。”有点得意之色,井水变质问题回答不上来。并不代表不知杭州的风士人情,他继续补充说道:“乃是唐朝李泌任杭州刺史时所修,传承至今,已有近三百年历史。”

“才六口井而已?”楚质满面的惊讶:“那么少,怎么能足够十万百姓之需?”

楚质说的十万,并不是指人口,而是户籍,十万户人家,分布杭州城各个角落,并不是说只聚中在一处,楚质真想象不出来,才六口井而已,怎么能够满足几十万人的生活用水。

刘仁之莫明其妙的眨了下眼睛,不解说道:“大人,多年来杭州城就是只有六口饮水井,却未曾听说百姓有缺水之忧。”

“真的假的。”楚质当然不相信,皱眉说道:“最近的那口井在什么地方,你带本官去看下,……真不相信,几十万人饮用的水源,居然才六个而已。”

后面一句有些轻微,刘仁之也没有听清楚,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笑道:“大人,六井分为西井、金牛池、方井、白龟池、小方井和相国井,再走几步,就到小方井了。”

小方井离县衙十分近,才隔了条巷子,再走几十步就到了,这里地方十分宽敞,不过居住似乎少了些,在此修筑水井,也不知道是为了利及百姓,还是为了方便官衙。

当然。县衙附近就是商业繁盛的地方,那里饭馆、茶楼林立,且不远处还有个酿酒的作坊,都是些耗水大户,每日的经营也离不开水,按里来说,小方井旁边应该挤满了前来挑水的百姓,然而当楚质在刘仁之的带领下,走到水井旁边时,却发现这里只有寥寥十数人,并没有想象中百千人排队的场面。

“百姓一般在什么时候来挑水?”难道是过了挑水的高峰期,楚质暗暗寻思,抬头看看太阳偏移的方位,大略推算出现在的时辰,才下午两…左右。

刘仁之被问住了,这还真没有留意,毕竟贵为县衙主簿,像提柴挑水这类粗活,总有杂役负责,平时不要说接触过问,就连提及的心思都没有。

不过刘仁之的主簿也不是白当上的,迟疑了下,立即反应过来,小跑上前向正在排队的百姓打听起来,过了片刻,笑容满面的返回说道:“大人,下官问清楚了,百姓挑水并没有规律可言,一般是家里什么时候缺水了,就什么时候前来。”

两人都是穿着便装出来,所以水井旁边的百姓见到他们,只是好奇的望了两眼,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提着悬绳的木桶,丢入井口中,熟络的摇晃了下。把桶灌满水,又拉紧绳子,缓缓提了上来,如此反复,最后用扁担将已装满水的桶挑起,小心翼翼的行走,唯恐桶中之水洒泄出来。

“唉,终于亲眼目睹了百姓之苦。”楚质颇有感慨,自从搬进城市,用上自来水之后,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了。

“来回几次,才堪将家中缸皿注满,怕过不了两日,又要再来。”喃喃自语,楚质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闷。

“应该没有这般快吧,据下官所知,至少能撑十天半个月之久。”刘仁之低声说道。

“本官还以为百姓之家,跟县衙差不多,只备有五六只大缸而已。”似乎有些恍然,楚质笑道:“想来也是,升斗小民,更知生活之艰,深明有备无患的道理,家里备有十只八只巨缸倒也十分正常。”

本来以为百姓家里储水不多,但是听了刘仁之所言,楚质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有些想岔了,这才是正常的,不然百姓每天都忙着挑水,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刘仁之又有些糊涂起来,弄不清楚楚质怎么会这样想,寻思了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情况,便小声说道:“大人,寻常百姓家里只有一两只巨缸而已,多了也没有地方放下。”

“才区区两缸水,怎能支撑半个月?”楚质惊疑起来,难道是百姓生活习惯与官宦家庭不同?不用淋浴、洗衣、做饭……

“为何不能?”刘仁之莫名其妙道:“十天半月还算是短的,有节俭的百姓之家,能够用一月有余。”

“他们是怎么用的,真够节俭啊。”楚质惊叹起来,怎么这种优良的传统美德却没能流传下来,那国家就用不着隔三差五提倡节约用水了。

不过仔细一想,楚质又觉得很恐怖,这么少的水都能用一个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日的,该不会真如自己所想,从来就不洗澡……,想象一下,楚质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种日子怎么熬啊。

“也没怎么用啊,每日少饮几碗水即可。”刘仁之说道。

“少饮……。”突然之间,楚质发现有些不对,该不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吧。

思考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楚质皱眉说道:“刘主簿,才一两缸水,百姓怎么能用足一个月,难道他们就不用洗衣做饭不成?”

“洗衣做饭可用井水啊。”话刚开口,刘仁之也意识其中的矛盾,顿时明白楚质怎么一脸惊讶的模样,连忙解释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杭州能饮用的井水只有六口,但是不能饮用的井水却不止六口……。”

“什么意思,你说得明白些。”楚质有些难以理解。

“也就是说,除了西井、金牛池、方井、白龟池、小方井、相国井等六处之水能正常饮用之外,杭州城内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口水井,可是那些井水都咸苦难咽,只能另作他用……。”刘仁之继续解释起来。

“为什么?”楚质问道。

“大人此言何意?”刘仁之有些不明白。

“都在杭州城内,怎么会出现这咱泾渭分明的情况?”楚质问着,走到井边,向百姓讨要的半瓢井水,啜了半口,细细体会,虽比不上山泉清甜可口,但味道却也不差。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刘仁之呆楞不语,只是听别人这样说,仿佛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丝诧异,但是时间久了,也渐渐的习惯淡忘起来。

“走吧,到其他地方看看。”楚质说道,对于刘仁之的忽略,他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在生活中,有很多事情看起来非常普通,但是仔细研究却发现其极不简单,不过往往被人习惯成自然的忽略过去。

“下官失职了,望大人恕罪。”刘仁之惭愧说道,城外井水突然变苦涩,这还能推说在衙里忙着公事,不能及时了解情况,但是在杭州为官多年,居然对眼皮底下的事情却不清不楚,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实也说不上失职,只是不留心环境而已,还是那句话,已所不欲,忽施于人,延而伸之,楚质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下属也不清楚的,就算是应该知道的常识,只要问题不严重,他并不喜欢随意责怪别人。

再走过了一条街,来到一处百姓房屋附近,楚质发现情况正如同刘仁之说的一样,这里也有一口水井,只不过却没人在此打水,若不是旁边搁有取水用的木桶,井边有湿润的痕迹,他以为这口井被废弃了呢。

见到楚质向水井走去,刘仁之就立即知机他想做什么,连忙抢先一步,掀开井盖,悬绳放下木桶,很快就提了小半桶井水上来,又在旁边寻了个木瓢勺了些水奉给楚质。

接过水,微微抿了口,楚质的额眉忍不住轻轻皱了起来,苦涩的井水在嘴里转了两圈,味道与城外渔村的井水如出一辙,最终还是没咽下肚,转身吐了出来。

现在明白了两缸水怎么能用半月的原因,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城外井水是近期内才变质的,城中井水却长年如此,味道相同,其中有什么关联,而同在城中,相差不过百余步,两井之水为什么差别这样大。

问题不多,却比较关键,既然城有井水能产生变化,说不定城内六井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几十万就靠着这六口井水饮用,事关民生,不得不妨。

不过楚质也明白凡事不必躬亲的道理,在城里逛了半圈,查探过六井之后,就将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丢给刘仁之,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就回衙与初儿做些亲密交流去了。

翌日,勉强从温柔乡中起来,吃过早餐,悠悠了踏出院门,却见刘仁之匆匆的迎了上来,喜笑颜开道:“大人,下官查明了。”

第三百二十章 断桥

第三百二十章

断桥

杭州山明水秀,三面环山。山泉淙淙不竭,又有周边数十里的西湖,蓄着一湖淡水,按说水源还是相当充裕的,然而从开皇九年,隋朝设置杭州之日起,饮水却极为困难。

当时的杭州城远没有如今这么大,南北在吴山与钱塘门之间,东西在盐桥河与西湖之间,而且城市基础设施和居民的生活条件都较差,本江海故地,水泉咸苦,居民零落,是当时杭州的写照。

杭州城筑好以后,居民渐渐多起来,城中居民大多逐井而居,依井取水,而井水却是咸苦的,不能饮用,到西湖取水还有一段距离,到四周山中溪涧取水。路途更远,居民为解决日常饮用水问题,往往不胜来往奔劳之苦,生活十分不便,也不利于城市的发展和管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其道理也十分简单,杭州濒临钱塘江,由于受钱塘江咸潮的长期侵蚀,淤积成的陆地盐碱性很重,地下水当然咸苦不堪,杭州简直就相当于建在盐碱地之上,连喝水都成问题,更加不用说发展了,幸好,这时李泌赴任杭州,察百姓之艰苦,决心掘井惠民。

“杭州六井的来历,你已经说过了,本官要知道的是,井口同在城内,两者为何有如此差异。”签押房中,楚质说道:“其中必有因缘。”

“那是自然。”刘仁之微笑,一晚没睡,史料可没有白翻,继续说道:“李泌到杭州后,为解决杭城百姓的饮水问题,他亲自来到西湖边。亲掬西湖水品尝,感到此水清淡可口,可以养民,又有泉眼数十道潜流地下,于是决定在杭州城中的人口稠密之地开凿六井,引西湖之水入内。”

说着刘仁之故意停滞了下,含笑说道:“李邺侯不愧是旷世奇才,开凿之井与别处却大有不同……。”

“怎么不同?”楚质好奇问道。

“别人凿井无非是掘地挖泥,而李相却是采用开阴窦(暗渠)之法。”不敢大卖关子,刘仁之微笑说道:“他命人将西湖东岸疏浚,把湖底挖成入水口,砌上砖石,在水口中蓄积清澈的湖水,然后,再在城内百姓聚居处开挖大池,砌以砖石以为井口,再将西湖入水口与出水口之间接上竹管,使入两者相连,引湖水入方井。”

也就是说,所谓的六井,其实就是六个比较大的储水池。因为其水源是西湖,只要西湖不干涸,那城内井中就淡水不竭,百姓也就可免除远途取水疲于奔波之苦。

李泌是什么人物,楚质其实也不怎了解,不过既然能封侯拜相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可以从他这开凿的六井看得出来,极具创意的办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到的,反正楚质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自己身在局中,未必能想得出来。

“其后四十余年,可能是年久失修,六井管道时常淤塞,水流不畅,影响了城内六井的供水。”刘仁之说道:“时任刺史的白乐天,发现这个情况,再次疏通六井,并写下铭记以告后人。”

楚质若有所思,说道:“你的意思是,城外水井也是引西湖水而成,如今发生了变化,是供水管道堙塞所致?”

“下官觉得有这个可能。”刘仁之轻轻点头,毕竟这种事情有过先例,只要稍微联想,也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在没有确认之前,他也不敢肯定。只能说是猜测。

“唤上几个懂土木水利的书吏,我们去探个明白。”楚质说道,什么猜测都是虚的,让专业人员现场观察调研,就什么都清楚了。

刘仁之无所谓,反正知县关心民生,自己身为下属,当然要听令从之,当下微微拱手告退,直奔工曹而去,按照吩咐去叫几个懂水利土木的吏员杂役。

知县属掾为士、户、仪、兵、刑、工六曹,这从秦汉时期就流传下来,统称六房,然而六房并不是六间房的同义语,也不是单指六个办事部门,具体名目很多,有吏房、户房、粮科、礼房、匠科、马科、承发司、架阁库等等等等。

所以说,别看县在庞大的国家机器中,显得那么的渺小,看上去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然而实际上,知县权力之大之繁琐,远非后人所能想象。所谓生老病死鸡毛官,只要关系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无论事大事小,都与县衙有关。

而古代对于官员职事分工却不怎么明确,没有专门的机构,后来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到县衙处理,管的事多了,人员编制当然不断增多,六房岂能安置得完,不过话又说回来,后人总是以为古代官职精简。其实不然,一个县里有名目的职务就有二三十个,更加别说那些没有名目,却依附官衙存在的乱七八糟的皂吏了。

不要以为机构臃肿就意味着效率低下,不干实事,虽然说事实确实多多少少就是这样,但是在古代通讯极不发达的情况下,就算官员的办事效率再高,也不能改变某些事情,况且人多也有好处,起码在楚质的一声令下,立即就能找出七八个懂水利的书吏匠役来。

根本不需要告诉他们要去做些什么,只是吩咐了句,他们就乖乖的跟着出门,而且不同于楚质与刘仁之能坐轿前行,他们还是用走的,这也没办法,谁叫这时古代,专家的地位可是极其低贱的,不像千百年后,每句话不管对错,影响力都那么惊人。

就算轿夫再健壮,走得再稳再快,也不如驶舟便捷,当楚质一行来到城外渔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才下了轿舆,听闻消息的村正三老亭长里正之类的小吏纷纷跑来迎接,诚惶诚恐的拜首高呼。

官吏、官吏,两者是相互依存的,没有吏之助,哪有官之威,没有官之势,皂吏又岂敢对百姓狐假虎威,不过官失去了吏,可能还是官,然而吏离开了官。那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在正常的情况下,皂吏对于官员充满敬畏,自然要拼命讨好。

听刘仁之道明了来意,他们更是感激得一塌糊涂,千言万语化作了无尽的奉承,其中还是有七八分真心实意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井水苦涩不能饮用,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或许有人认为,楚质身为地方知县,像这种小事情,交给手下处理就好,用不着亲自跑来察看,有点本末倒置,其实这是错误的思维,可能是受到电视剧的影响,大伙觉得知县的职责就是贪污受贿,或者弄些错假冤案出来。

然而真实的情况,知县审理案件并不是其主要职责,朝廷明文规定,凡赋役,岁会实征,造黄册,以丁产为差……。凡养老祀神、贡士、恤穷乏、稽保甲、严缉捕、听狱讼……等,都是知县该做的事情,

当然,税收永远是第一要务,其次却是劝课农桑之事,王政之本在乎农桑,凡为国之急者必先事农的治国理论,可谓从先秦贯穿到清末,一直是历代朝廷制定各项政策的指导思想,也一直是历代州县衙门的第一要政。

而要劝课农桑,首先要从水利方面入手,话说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初任知县时,刚上任就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跑遍全县乡村,劝督大家趁此有余暇时,疏浚川渠,而当地的士子百姓也纷纷称赞他有远见。

可见无论是在官员,还是百姓心中,重视水利是十分必要的,关及民众生计,要知道不是什么地方的农田都有河流水渠经流,作物只能作井水浇灌,而且就算楚质再怎么不通农事,也知道用咸水浇淋作物的后果。

知道了楚质等人的来意,但是村正三老们却也不清楚村里水井到底是同城内六井一样的储水池,还是钻地而凿的水井,问不明情况,那就要靠专家们出马了。

专术有专攻,这是常识,在书吏村老的簇拥下,楚质站在一旁,好奇着看着匠役查探水井情况。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匠役身穿单薄衣裳,顺着绳索慢慢滑入井中,过了几分钟,绳索晃动,旁人连忙提绳紧拉,过了几息,浑身湿漉漉的匠役爬出井口,一脸的喜色,也不知是因查明情况而开心,还是因为在大热天泡了个凉水澡而高兴。

抹去脸上水珠,不等旁人催问,匠役就说道:“井里仅有一层薄泥,应是个大池,且还有一处暗渠……。”

“暗渠通往何处?”刘仁之急声问道,心里有些得意,毕竟事情跟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西北,白堤附近。”匠役伸手一指,毫不迟疑的说道,十分的肯定。

“大人,那里就是白乐天修堤储水之处。”刘仁之在旁说道。

“去看看。”楚质说道,带着一帮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白堤而去。

不了解六井的历史,但并不代表楚质不知道杭州有处白堤,毕竟它的名气可不小,语文课本里白居易的那句“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他可没少背默,其注释楚质也没有忘记,也清楚白沙堤与白堤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白沙堤在白居易没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以风光旖旎而著称,不然白居易也不会作诗以赞美,至于那条白堤,是白居易为了储水浇灌农田而修建的,两者并不在同一个方位,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历史苍桑变化,当年白居易修筑的白堤早已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不过白居易的名气实在是太过响亮,后人为了纪念他,故意的以讹传讹,把那白沙堤说成是白堤,还张冠李戴的说成是他修建的,北宋考古之风未盛行,刘仁之自然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当然,楚质也懒得点明,走了十来分钟,就来到了白沙堤前,这里是通往孤山唯一的路,也被人称为孤山路,他昨天和初儿来过,不过是坐船飘水而过,如同走马观花,并没有细看,如今步步而行,总算领略到了白沙堤的秀美景色。

两侧花繁树茂,有绚丽多彩的碧桃,有婀娜多姿的垂柳,清风徐徐,空气清爽,因走路而来的一点热气顿时消散而去。

欣赏风景名胜之余,楚质却没有忘记此行目的,轻轻挥手,几个精通水性的匠役、百姓就纷纷扑入水中,仔细搜寻起入水口来,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没有高科技仪器的时代,只能采用最笨拙的办法,相对而言,在水中寻找还是比较轻松的,不然也只能挖地寻找暗渠了。

水中搜寻的难度十分大,对此楚质也明白,所以并没有要求匠役、百姓一定要找到,只是吩咐他们尽力而为。

古代的湖水很清澈,而且就在岸边,水十分浅,按理来说应该是一眼能看到底的,然而这里的情况并非如此,水面飘浮有许多藻类植物,而且湖底又有不少水草,阻隔了搜寻者的视线不说,也给他们的行动增加多一些困难。

还好岸边水位不高,只是没腰而已,不然若是不慎被水草绞绊住,跌倒不提,就怕溺水,而且走了几步,没被水草绊住,反而陷入了淤泥之中,只能搅拨而动,这样一来,湖水就变化浑浊起来,更加影响了工作。

在湖水搜寻的人心急,时间久了,在岸边等待的人心情也不好受,烦燥不耐,在岸边来回走动,不时指手划脚,指挥得匠役百姓团团转,毫无所获不说,累得人家大汗直流,差点瘫软在水中,也不知是在帮忙还是添乱。

幸好楚质发现这个情况,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不过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强忍住发号司令的冲动,目光在附近毫无目的地随意扫掠,不为别的,只求分散下注意力。

一座苔藓斑驳的古老平板石桥映入眼帘,拱面无遮无拦,从孤山蜿蜒而到这里,楚质心中忽动,侧身说道:“那可是划分外湖里湖的断桥?”

“没错。”刘仁之笑道:“可惜大人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再过二三月至此,从山上遥望,西湖银装素裹,白堤横亘雪柳霜桃,而断桥的两端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如铺琼砌玉,晶莹朗澈,又依稀可辩石桥身似隐似现,远望似断非断,此种景观实是妙不可言。”

第三百二十一章 稀客

第三百二十一章

稀客

杭州断桥残雪,美景名满天下。虽没有亲赴杭州观看过,但楚质也是慕名已久,却无缘一见,不过在资讯极其发达的年代,秀才不出门,可知天下事已经不再是梦想,对于断桥的景色典故楚质可不陌生。

据说,早在唐朝,断桥就已建成,名字的由来也众说纷纭,一说孤山之路到此而断,因而得名,一说是断桥原叫段家桥,后取谐音为断桥,一说大雪初停,桥面覆盖积雪,仿佛从中而断,因此叫断桥。

在后世,断桥之得以享誉天下,除了本身景色优美外,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某个动人的传说。不过当身临其境,楚质却深深的鄙视电视剧的导演,断桥明明就是一座平板石桥,怎么到了电视中,却变成高孔环洞桥了,而且居然比现代的立交桥还要高出几分来。

不过正如刘仁之所说,在没有下雪的时候,无论怎么观看,断桥就是一条平常无奇的石桥而已,将西湖一分为二,东是外湖,西是里湖,尽是碧波湖水,景色怎么也称不上绝妙。

待时机到了,定要带着初儿来这里欣赏此桥美景,楚质浮想联翩之际,烦燥的心情果然缓解了许多。

然而,有些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心情舒畅还是浮躁都不起任何作用,费了一个上午时间,十几个匠役与百姓几乎把白堤岸边翻了遍,却依然没有寻到暗渠的入水口,徒劳无功不说,还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抬头望了眼渐渐有些燎热的骄阳,刘仁之说道:“依下官之见,若是他们没有判断错误。暗渠入口真在此处附近的话,那毫无疑问,定是被淤泥堵塞掩盖住了。”

楚质轻轻点头,侧身对渔村的村正三老说道:“辛苦诸位,耽误多时,却毫无所获,本官颇感羞愧,此事未尽全功,本官自会处理,请各位且先散去,回村向长者打听清楚暗渠入口是否真在此地,若另有不同的说法,须尽快汇报县衙。”

百姓也知道,事情最后没有办成,不是人家不出力,而是实在找不出,非人之过也,当然不会有怨言,况且楚质爱民的名声也渐传渐远,越来越大,渔村百姓自然也听说过。对于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闻言纷纷返回村中。

等渔村百姓走远了,刘仁之试问道:“大人,你看我等……。”

“先回城中,用过午膳,再去探下六井入水口的情况。”楚质说道:“至于此地,派人核实暗渠水口是否就在附近再作打算吧。”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急不可耐就能解决的,如果井水暗渠入口不在这话,那招集民夫匠役将这里全部挖空也没有用处。

对于楚质的安排,一干官吏当然没有意见,听说要回城吃饭,最高兴的自然是匠役们,纷纷跑回湖边洗净身上泥垢,也不管衣衫被浸湿,反正日光似火,走几步路就晒干了。

从断桥走过,再走几分钟,对面就是杭州城,可惜隔着一个西湖,还要绕大半圈才能回城,不时可见几只小船悠悠划过,其实书吏倒是想招呼一声,搭船回城,可是楚质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脸沉思的埋头走路,他们见状,当然不敢随意打扰,再晒再累也只能忍着。

不久之后,众人进入城中。也没有回衙门,只是在街上找了家规模还可以的酒楼匆匆解决午餐,随后也没有休息,直奔钱塘门而去。

翻查整晚史料,刘仁之还是很有收获的,弄清楚了六井的来龙去脉,自然也知道六井的引水口在钱塘门与金门一带,离杭州城也不算远,但也有段距离,达到目的地之后,也过了小半个时辰。

相对而言,六井对杭州城来说十分重要,史料记载得较为确切,而且了解此处地形的人也不少,所以当众人来到钱塘门附近的水域,也不用费劲搜寻,只是在水中摸索片刻,就立即找到用砖石砌成的入水口。

“如何?”刘仁之闻讯,大喜问道:“是否有所堵塞。”

“没有,只是在入口边沿上飘缠些杂草,却也不影响湖水流进。”匠役大声说道,不等刘仁之吩咐,就潜入水中。把杂草之物刮开。

刘仁之见状,欢笑点头不已,显然对匠役的机灵表示满意,转过头来,却发现楚质皱额锁眉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不由惴惴问道:“大人,可是发现何处不妥?”

“没事。”楚质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清理下杂草,我们就回吧。”

一听准备可以回去,在水中的匠役立刻充满干劲。憋足了气沉在水中,直到把杂草都清除干净才浮出水面,只是区区几个入水口,片刻功夫,他们就已经忙完,返回岸上。

楚质也没有食言,率众回衙,不过在回去的途中,却向刘仁之索要关于杭州水利方面的资料,对此刘仁之也没觉得奇怪,以为他是想先了解下情况,再着手处理渔村的事情,回到衙门,他也不敢怠慢,立即拿了些关于杭州水利方面的书籍资料奉给楚质。

“这么少?”看着眼前这些资料书籍,楚质感觉有些奇怪:“就这些而已?”

“这只是最近两三年的。”知道自己似乎领会错楚质的意思,刘仁之连忙补救道:“库房还有许多,却不知大人要哪些?”

“全部拿来吧。”楚质说道。

“全部?”刘仁之惊讶的睁大眼睛,欲言又止。

“嗯,只要关及杭州水利的,不管是哪朝哪代,都取来吧。”楚质点头道:“资料越详细越好。”

“大人,若是如此,那资料怕有些多。”刘仁之比划了下房间,提醒说道:“差不多能占据这里大半。”

“不要紧,拿来就是。”楚质摆手说道。

见楚质心意已决,刘仁之也没有坚持已见,依令行事,过了近半个小时,才带着十几个衙役返回,同时到达的还有八口巨箱,依次陈列房中,将房屋填得满满的,连走路的空隙都没有,只能踩箱而出。

就算心里有些准备,楚质也不禁吓了跳,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只见里面被书籍和纸页堆满,似乎放得久了,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好县里书吏可能是比较爱护书籍,隔三差五的不时拿出来晒凉,保管得还不错,起码没有出现书页残缺不全,被虫鼠蛀蚀的情况,也没见沾上什么灰尘蛛丝。

不过楚质还没有为此而欣喜多长时间,就开始郁闷起来,书籍资料是较完整齐全,可问题在于放置得却十分凌乱,根本没有多少规律可言,不要说分类索引,就连年份也不一致,同一口箱子,里面的资料却未必是同一朝代的。

似乎也察觉楚质的为难,刘仁之上前说道:“大人,衙里有一老吏,平时负责箱里书籍资料的保管,对其安放位置可谓了如指掌,大人若想要何书籍,不妨直接问之。”

说着一个满面花白胡须的书吏从旁边站了出来,行礼道:“职下见过大人。”

楚质也没有怀疑,是真是假,一试就知,当下说道:“本官要查看最初记录有西湖的文献资料。”

老书吏微微思考,立即胸有成竹说道:“第三口箱,左下方第七本书中,汉朝钱塘地方志上有关于钱塘湖的记述。”

西湖的称呼是从唐代开始流传下来的,唐以前一般被称为钱塘湖,这个情况楚质也有些了解,同时按照老书吏的指示,找到那本书籍,翻阅了片刻,果真发现上面有关钱塘湖的记载,虽只有寥寥几行字,但这更加说明老书吏记忆力惊人,且熟知箱中书籍资料。

“很好。”楚质大肆夸赞起来,可未等老书吏心喜谦虚,旁边书吏余有荣焉时,就听楚质继续说道:“不过本官平时比较喜欢顺着读书,且宜静,不喜旁边有人,所以还要麻烦诸位,多寻些吏员前来,帮本官整理书籍吧。”

无论古今,领导的爱好永远是下属奉行的真理,就算心中有怨,表面上还要表现出欣然从命的模样,况且俗话有云,上级动嘴,下级跑腿,话糙理不糙,既然顶头上司否决你的方案,自己又提出要求来,书吏们岂能不敢不从之。

而且根本不用怎么动员,不仅县衙书吏全部出动,就连能粗略识文断字的衙役也屁颠屁颠的跑来帮忙,八口巨箱,看似非常繁多,但古代书籍资料不像现代,一页纸能密密麻麻写上千几百字,在印刷技术有限的前提下,撑死写满三五百字已经不错了。

所以说,一本书能分出好几卷,特别是像红楼梦之类的大部头巨著,真要印出来,起码能占满半箱空间有余。

“先按朝代把书籍资料一卷卷的分开……。”在楚质的指挥下,书吏衙役们充分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花了半天时间,直到天色渐渐暗淡无光,县衙举烛照明,一轮残月浮现半空之时,箱中的籍料才整理完毕。

“本官已经备好酒宴,就等各位入席了。”这时楚质笑吟吟说道,做人要厚道,既要想马跑得快,那自然少不了加餐加料,这点常识他还是明白的。

佳肴并不是县衙厨子所烹制,而是从城内名楼订做买来,放在厨房中用小火温着,端上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特别是席案之上,香淳的美酒已经温烫好,诱人香气扑鼻而来,勾得某些人喉咙生津,噎动不已。

这餐下来,某些人心中的怨意顿时烟消云散,毕竟分类书籍又没有累死累活,最多是繁琐一些而已,而知县大人知情识趣的,好酒美食招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享受的,谁还好意思积怨。

此后几日,就当县衙官吏以为楚质会待在房中翻阅那些书籍资料,或者搜集民夫解决渔村井水问题时,事情却出乎他们的意料,突然之间,楚质仿佛变得十分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的,带着几个书吏在杭州城里郊外、山川河流兜兜转转。

到了后来,情况又有变化,书吏没少,招了几个擅长捏糖泥面的伎人随行,又在县衙角落寻了间僻静房屋,专供伎人们进出,严令闲人不可入内。衙里官吏自然有些莫明其妙,有心打听,却没胆询问楚质,找随行的那些书吏旁敲侧击了番,可惜他们却闭口不谈,所以谁也不知楚质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日中午,楚质率队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也不知吃了午餐没有,就要往院落走,却被刘仁之拦了下来:“大人,沈公子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睿达来了,还真是稀客啊。”楚质惊奇笑道。

沈辽作为楚质的幕僚,却一点幕僚的模样都没有,除非楚质有事相请,平时极少踏足衙门半步,像今日主动前来的情况更加少见,对此大家都不觉得稀奇,毕竟谁都清楚,所谓的幕僚,其实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楚质把沈辽当朋友看待,而县衙官吏也知沈辽的底细,更是不敢造次。

“你们先去忙吧。”楚质说道,挥手让几个伎人先走,自己整理了下仪表,漫步向书房行去。

书房之中,经过整理,巨箱太挤,已经被抬走,那些书籍资料却摆放在新增添进来的架上,而沈辽就轻靠上架旁,随手抽本书籍仔细翻阅着,见到楚质走了进来,眼睛微抬,目光轻轻掠过,连招呼都没打半个,又低下去继续看书。

习惯成自然,楚质当然不会介意,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细品起来。

“听他们说,这些书籍是按照你的吩咐整理摆放的。”过了片刻,沈辽轻微合上手中书本,小心翼翼的放入架上,才洒然的大步走到楚质旁边坐下。

“没错,怎么了?”楚质微笑问道。

“没什么,不过……。”举盏抿了口茶水,沈辽挑眉说道:“寻书似乎比较简易。”

楚质轻笑,抬头看着架上已经糊贴出来的标签,且按照朝代、皇帝年号、山川、河流、田地等等有序排列,心情有些舒畅,总算来了个识货的,一语道破有目录索引的好处,图书分类归根到底就是要在寻找时能省时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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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过杭州,以上关于杭州情况纯属臆想,不要较真。

第三百二十二章 沈括

第三百二十二章

沈括

古代的文书档案保存。虽自有一套管理办法,但是相对后世而言,还处于粗略的萌芽状态,更加不用说形成系统,发展成为一门详细的学科,有这个意识的还好些,起码像白雀书院还有何涉等人的书房,那些书籍起码大致有个分类。

然而像钱塘县衙里的文书档案,相对就显得有些凌乱,有时候楚质想从中寻找一份公文,找了半天却毫无所获,最后只能求助于书吏的帮忙,对此他自然有心改变,如果不是总闲不下来,楚质早就着手对县衙档案进行分类了。

这只是开始,楚质暗暗寻思起来,想着以此事为契机,什么时候再对县衙文书来个大整理,免得总是找不到想要的公文,又要问书吏,那样的话。如果自己打算做什么事情,岂不是被他们猜测得出来了吗。

况且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县衙书吏好,对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也有好处,不用时常翻来覆去辛苦找寻,说不定还能因此而推动中国档案规范化管理工作的进程,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听说你最近十分的忙碌?”就当楚质浮想联翩之时,沈辽淡声问道,显然他虽隐约察觉到分类索引的妙用,但是碍于历史的局限性,对此不怎重视。

知道沈辽的性格,肯定不会是受官吏之托来打听消息的,而且事实就是这样,楚质当然明确承认下来,也没说自己在忙些什么,反而开玩笑道:“再怎么也没有睿达兄忙,你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县衙了。”

尽管是在说笑,可是当楚质稍微计算了下,发现还真是如此,自从参加沈府的中秋夜宴之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都没有见到沈辽在县衙露面,就连当昏迷卧床休养的时候,也没见沈辽前来探望,只是令仆役送来一些补品而已。

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沈辽俊脸有些微红,随之神情黯然起来,轻声解释到:“家里有位长辈不幸辞世……。”

楚质一听。笑容立即敛去,带着一丝歉意安慰起来:“无心之言,望睿达兄莫怪,人生匆匆数十载,生老病死再所难免,且节哀……。”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质对沈家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沈辽祖辈和父辈早已逝世,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长辈出来。

就在迷惑之时,却听沈辽说道:“叔祖已年过七旬,安然辞世,合乎天命,作小辈的,心中悲伤,却感幸之。”

楚质轻轻点头,也理解沈辽的意思,古代环境条件的确十分优秀,然而医学手段却实在太差,连在现代看来非常普通的伤风感冒未必能治愈,能活到五十岁就满意高呼知天命,六七十可谓长寿。算是多赚有余了。

不像千百年后的人们,吃的、喝和,就连呼吸也饱受毒物之害,早就产生了抗体,说是百毒不侵一点也不为过,五十岁才是壮年,没满百岁不敢称之为长寿。

“尊亲辞世,我也深感悲痛,欲前往祭奠,不知可否?”楚质沉痛说道,百分之百是场面话,没有办法,谁叫沈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前来,自己怎能不主动配合。

果然,沈辽一脸的喜色,轻轻点头,立即站起来相邀,有些迫不得已的意思,带着几分好奇,楚质自然随行而去。

不久之后,车轿来到沈家门前,在沈辽的引请下,楚质步入其中,来到大厅,只见这里麻布飘飘,一片白色,已然布置成为灵堂,堂前摆放着一具棺椁。中间供台上还树起了牌位,上书沈公周灵位等字样。

楚质知道,沈辽的父亲叫沈扶,祖父名为沈同,从名字结构来看,这个沈周应该是他叔祖无疑,而且能在家里布祭奠,应该是嫡亲一脉。

除去旁边几个仆役不说,牌位底下还跪着一个披麻带孝的青年,因为低着头,也看不清楚其模样,在这种情况下,楚质也不好多打量,从仆役手中接过几柱点燃的香枝,毕恭毕敬的上前施礼鞠躬,如此再三,不须仆役相助,楚质自己上前将香枝插入香炉之中。

“大人百忙之中还前来吊唁,存中感激涕零。”这时,跪着的青年抬起头来说道,模样清秀,年龄与沈辽相近,一双漆黑的眼睛特别的明亮。

楚质连忙还礼。看了眼沈辽,等着他的引见,然而沈辽似乎有些不情愿,磨蹭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位是我的……族亲沈括沈存中,这位便是钱塘楚知县……。”

沈括!一刹那间,楚质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愕然起来,而在沈辽为两人引见的时候,那沈括站了起来,再次行礼说道:“常听睿达侄儿提起楚大人。存中心中仰慕已久……。”

后面的客气话楚质没有留意听,注意力集中在睿达侄儿几字之上,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楚质看向沈辽的目光之中不禁带着一丝笑意,怪不得他没明白表示是什么关系,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是族亲,原来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承认自己有个同龄叔父。

年龄相仿,却平白无故的小了辈,以沈辽骄傲的性子,肯定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可惜这种血亲关系天然存在,并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钱塘沈家的传承可以追溯到吴越时期,一直是当地颇有势力的宗族,历经千百年而宗嗣不断,的确令人佩服,不过或许是风水不好,或者时机未到,一定没出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人物,直到宋朝以前,最杰出的沈氏族人不过是当些小官而已。

到了沈辽祖父那代,由于宋朝重士国策,沈家也出了几个人才,偶有三两个高官,比如其祖父沈同,叔祖沈周,父亲沈扶几人就中过进士,祖父沈同官至太常少卿,只是其父沈扶官职却一直不高,只是些从事之类的小官,不过他们在沈辽幼年时就已经逝世。

而在灵堂供着的那个沈周,在官场上熬了数十载,任着同龄人无法超越的资历,终于成为明州知州,从此可知长寿的好处,不过没等他也没风光多久,他弟弟沈同一脉就出了个差点高中状元的榜眼沈遘,得授江宁通判。风头一时无两,其前程似锦不言而喻。

或者是沈周感到很欣慰,认为沈氏后继有人,而且儿子沈括也已经长大成人,顿时觉得人生再无遗憾,便含笑而逝,沈括伤心之余,按照其遗嘱,将其棺椁运回故乡钱塘安葬。

轻轻暗笑了下,楚质悄悄地打量着眼前不时露出忧伤之意的青年,仔细寻思这人是不是那个号称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历史上也难找到第二个奇才的沈括。

听到沈括的称呼,沈辽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如果不是还在灵堂内不好发作,他怕是忍不住翻脸,心中不爽,还好也没有忘记正事,恶狠狠瞪了眼沈括,转头对楚质说道:“大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请移步书房。”

楚质当然没有意见,同时也感觉到沈辽与沈括似乎真是有事相求。

来到书房,分主宾落坐,仆役奉茶退下,三人开始随意闲聊起来,谈了片刻,楚质越发肯定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沈括,因为前些时候在宴会中,沈辽提到的那个构图建楼的族亲就是他。

“当初睿达只是寻我构图,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用此来戏弄众人,幸好让楚大人慧眼识破,不然岂非我之过。”沈括微笑说道。

“慧眼可不敢,只是对土木略知而已。”楚质笑道,故意将话题引向建筑方面,发现沈括毫不费劲的对答起来,随之又聊起了一些简单的科学知识,也没能难住他。

这时楚质已经有八九分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传说中以一本《梦溪笔谈》名闻中外,博学多才、成就卓著,在天文、地学、物理、化学、生物、工程技术、文学、音乐、美术等许多方面都有精湛的研究和开创性发现的伟大科学家沈括无疑。

对于沈括的成就,楚质可不会陌生,就是因为这样,楚质十分的怀疑,这个天才如此博学,成就又如此恢宏,好像比穿越者还要牛上几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习的,几乎对什么都感兴趣,而令人郁闷的是,他无论是学什么,都能在很短时间内跻身成为一流高手,实在是让人不佩服不行。

据楚质估计,万一沈括穿越时空来到现代,估计这家伙弄个中科院院士之类的头衔也就是几年的事情,拿诺贝尔奖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那些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的精英、天才、神童,全都可以收拾铺盖回家了,免得自卑之余还丢人现眼。

聊了半天卜算格物、天文地理,楚质自卑了,本想凭着自己领先近千年的见识,对于科学方面的学识,就算不能站在世界的颠峰,也该能傲视全球吧,却忘记自己是文科出身,而古代还有理科妖孽级别的存在,不悲剧怎么行。

什么会圆术、隙积术,如果换成现代的说法,或许楚质还能明白稍少,但是听不懂古代术语,只能变成数学白痴,勉强没有露出迷茫的神色,幸好旁边还有个同病相怜的沈辽,听了几分钟,终于不甘沦落成为陪衬,找了个间隙说道:“今日邀大人而来,却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大人伸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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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懒性发作,只码三千。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情舒畅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情舒畅

“但说无妨。”楚质说道。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眼睛闪过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心里已经盘算清楚,只要沈辽的请求别太夸张,远超出能力范围,他都准备竭尽全力帮忙。

谈到正事,沈括也随之闭口不言,心里却暗暗寻思什么时候再与楚质畅谈,要知道他的知识面实在是太过渊博,而且广杂,也不太容易找个能聊得尽兴的朋友。

这时代的文人士子的思想固然还没有僵化,但是对于格物方面的科学知识也不太感兴趣,毕竟这与科举无关,不会有多少人认真深究,像沈括这种对杂学有所研究的人,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真的可谓是屈指可数。

犹豫了下,与沈括对望了眼,沈辽才吞吞吐吐说道:“请求有些冒昧,希望大人忽怪。”

“睿达,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做女儿态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楚质轻笑起来:“有何事情尽管直言,以你我交情,难道还怕推辞不成。”

话都在这份上了,沈辽当然不会再继续吱语下去,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清秀脸庞透出一丝微红,抬头看向楚质,语气诚恳说道:“叔祖守期将过,准备入士为安,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就是尚差…墓铭……。”

楚质好像听明白了,以为是想请自己帮忙写一篇墓志铭,不等沈辽说完,就一口应承说道:“没有问题,只要二位不嫌弃我文笔粗浅,我自然愿意代笔为之。”

虽说在古代撰写墓志铭有许多的忌讳,一般是由逝者的亲属或好友帮写的,而楚质两者都不沾,且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怎么了解,唯一仔细读过的就是韩愈的那篇“祭十二郎”,但那是祭文,不是墓志铭,然而楚质却相信,只要给他点时间,东拼西凑,复制粘贴,斗转星移。泡制篇墓志铭出来还是十分简单的。

当然,这样得来的文章,不用奢望可以优秀到流芳百世,但绝对不会太差,而且没人看得出来文章有拼凑的痕迹,对此已经经验丰富的楚质绝对有这个自信。

就当楚质想着墓志铭应该从哪个方面着手才能写得煽情一些,将催人泪下的效果发挥极至,或者应该怎么赞美那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沈周时,却忽略了沈辽与沈括的表情。

听闻楚质的话,特别是见到他满面深思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知道他会错意了,顿时暗叫不好,怎么办?要不你来向他说明白,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开始无声交流起来,你推我让,闪烁出激烈的火花。

适时,楚质终于感觉他们之间的不对,一时半会也没想其中原因,觉得有些莫明其妙,不由问道:“二位是否急着要此篇铭文?”说着心里开始措辞怎么样才能推迟两天。毕竟他可没有那种在顷刻之间完成作文的才思天赋。

“不是……。”两人急忙摇头,有心向楚质说明情况,可是脸皮却不够厚,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当局者迷,隐约察觉两人的异常,但楚质却没有深思,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容我构思两日,成文之时再送来。”

“不必……。”沈辽憋声说道,站了起来,俊脸胀得通红,拱手躬身致歉,旁边的沈括也是如此,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楚质的事情,连连告罪起来。

“二位因何如此?”楚质连忙站起避让,心中更加困惑。

总不能直说是你听岔了,我没求你写墓志铭之类的话吧,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觉得误会还是迟早说开为好,免得等楚质真写了篇文章过来,那时更加骑虎难下,岂不是成了存心落人面子。

“大人才名誉满天下,文笔粗浅着实是过谦之语。”恭维两句,见到沈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无奈之下,沈括只能站了出来,一脸为难,含含糊糊说道:“然而…,只是…。不过…,那个…墓铭,已…就…。”

已什么,就什么,楚质眨着眼睛,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却不十分肯定,整体而言还是满头雾水,至于其他二人,也不敢真白相告,害怕楚质以为他们成心这样,一时之间,书房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片刻,三人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楚质就要直接问下明白,而沈辽沈括也刚想坦白相告,冷不防从外面闯出来一个仆役,将手里捧着纸卷恭敬呈给楚质后,也没说是什么,径直退了下去。

“这是何物?”楚质奇怪的问了句,双手十分自然地轻轻展开纸卷,低头一看,默读了两句。却是一篇墓志铭,惊讶之余,也顿时有些明了二人的意思。

“大人恕罪,存中并非是求大人撰写墓铭,而是……。”沈括看似很羞愧不安,低头说道:“想大人将此文另行……誉录。”

“景纯,不怪他,这是我的主意。”旁边的沈辽也开口说道:“这篇铭文是一位与沈家关系密切的长辈所写,不可随意更换……。”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重新誉录?”楚质弄不明白,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字不好。”两人同声道。

真的假的。就为了这个理由,害得自己会错意,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故意误导,让自己出丑吧,楚质心中怀疑,低头继续观看纸卷。

“……钱塘沈公卒。……子括葬公钱塘龙居里……。”

“沈氏自沈子逞以身属社稷,书于《春秋》,文学、贤劳、功名,不旷于史,而武康之族,尤独显于天下。至公高祖始徙去,自为钱塘人。………公廉静宽慎,貌和而内有守,春秋七十四,更十三官而不一挂于法。乡党故旧闻其归则喜,丧哭之多哀,而无一人恨望者。”

“铭曰:公生四方,卒于故里。……有贾有松,有郁其冈。……万世之藏。”

这篇祭文洋洋洒洒数百言,先是点明沈周是什么时候逝世的,儿子沈括怎么料理其后事,然后讲明自己是受沈氏之托,所以才写了这篇文章,第二段起,介绍了沈氏祖先的情况,又提到了沈周父母兄弟的官职,表明其家世,接着着重点明他一生的官职履历及贡献,又略提了下家庭,最后自然是赞美评价。

反正只要看了这篇文章,对于沈周的生平事迹、家境情况都大致了解,且文风朴实无华,内敛含蓄,有别于同时代的一些词藻华丽的骈文墓铭。

要知道宋初承晚唐五代的文风,文章卑弱浮艳有余,刚健明快不足,韩愈和柳宗元开创的古文运动的成果没能发扬光大。当代文人士子行文都比较偏向颓靡、艰涩的文风,这是一种风尚流行,像那篇墓铭一样平易朴素、畅达自然的文章的确少见。

别以为楚质不通古文,毕竟作文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只要接触多了,就会习惯成自然,不然他平时早就露馅了,当然,说通也太瞧得起他了,只能说是懂而已,文章写得很平实,就是直白的意思,也不用妄想达到流畅婉转,章法曲折委婉的境界。

这也是何涉感到头痛迷惑的问题,怎么写起诗词来,楚质文思泉涌、冠绝天下,而文章却那么差劲,更另何涉奇怪的是,作文差也就罢了,但是分析起文章来却头头是道,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最后只能感叹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这篇墓铭也是如此,文章写得非常好,然而这字的确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说,扪心而言,文章作者的字还是可以的,结构修长紧聚,字势端庄圆正,不过或许就是字体太正的缘故,缺少了些变化,就显得生硬板滞。

且不说和已经颇具大家风范的楚质相比,就连沈辽的那笔清劲字体也比不上,这让楚质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安慰,文章不如人不要紧,自己起码还有书法拿得出手。

沈括身为人子,为父在碑上求铭刻字那是本份,而且碑铭是刻出来给人看的,当然要精益求精,墓铭固然很好,可是他对那字却稍微有点不满意,问题在于,文章作者的水平就是这样,总不能退回让人重写吧。

最后当然是想到寻人代写,然而沈括从小就跟随父亲辗转各地,对于杭州的情况不怎了解,也不知道此地有何书法名人,自然只有求助于沈辽。

然而,以沈辽清傲的性格,且本身的书法就造诣颇深,对于杭州所谓的书法名人根本就看不上眼,起初的时候,他本想自己动笔代写的,但是考虑到文章作者是长辈,自己这样做却显得有些贸然。

商讨之后,也只能接受沈括的意见,不过在请什么人帮忙的问题上,沈辽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要请就要请书法大家,至于那些连自己都不如的人,那就不必让他们献丑了。

沈括当然也认同沈辽的想法,但是问题在于,杭州之中,能称之为书法大家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能让沈辽心服口服的更是没有几个,这种情况下,罗列出来的名单自然被他一一否决。

眼看葬期将至,而墓铭却还没有刻,两人怎能不急,就要退而其次,准备将就一二之时,有人提醒了句,让沈辽如梦初醒。

“若非…之言,差点忘记还有你……。”沈辽说道,与楚质相交日久,他岂能不知道楚质的书法造诣,嘴上没有表示,其实心里一直佩服有加,要知道自己还在临贴学习之时,人家已经集百家之长,开创出自己的风格。

“区区小事,直言就是,何必吞吞吐吐的让人误会。”楚质笑道,言之下意非常明白。

说到底还是两人面薄,而且觉得以楚质的身份地位,请他做这种事情,好像有点瞧不起的意味,才含糊其辞的兜圈子。

明白楚质的意思,两人自然心喜,不过在守丧期间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有连连施礼言谢,吩咐仆役端笔墨纸砚上来,亲自洗笔铺纸研墨。

享受了回高规格待遇,心情很是舒爽,但是楚质也不好意思真要两人伺候,接过沾满墨汁显得饱满润泽的毛笔,看了眼纸卷,默诵片刻,挽袖执笔,毫尖轻点,起笔轻按,收放自如,婉转直下,一气呵成。

过了片刻,楚质屏气收笔,望着自己的作品,只见全篇行次紧密,少有空白,字行间错落参差,颇有横雨斜风之势,尽得萧散简远的意韵,便知道自己的书法又有不小的进步,回头还真得感谢老师何涉,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催讨功课,使得自己不敢懈怠,不要说有所进步,恐怕退步得连字都不成势了。

“美而不妖,秀而不枯,妙绝。”沈辽还好些,而沈括却是第一次见到楚质的书法,在旁欣赏了片刻,见他落笔,终于忍不住喝彩起来,

其实沈括对于楚质的书法还是有些迟疑的,只不过他相信沈辽的推荐和眼光,而今也证明他的选择没错,心中有点自得,在赞美楚质的同时,或许也是在间接夸赞自己。

而楚质的心情也十分的舒畅,要知道沈括晚年写的梦溪笔谈可是要流传百世的,今日之事这么重要,肯定会记录下来,留名青史的滋味还是很爽的。

大肆叹赞半响,纸上墨迹已经干透,见到二人未动,楚质就要帮他们把墓志铭收拾起来时,却听沈括说道:“大人,还有个落款……。”

楚质自然明白,这个落款落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墓志铭作者的名字,可是刚才纸卷上没见,转身就要询问,却见沈括已经拿起纸卷,翻开另一页展呈给他看,目光落在纸上,楚质忍不住惊愕起来,

另外一页还有几行字,无非是安慰沈括等人不要伤心难过之类的话,这些并不重要,真正令楚质在意的是,文章尾处落款名字却是王安石三字。

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还好楚质对此情况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身处这个时代,早晚会与许多名士相见,瞬息恢复平静,好奇问道:“却不知这位是……。”

此时王安石的名声还没有显,楚质装做不认识才正常,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传说之中的王安石,其书法似乎不咋样,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而且楚质的想法也没有错,历史上的王安石,书法真正有所成就,是他被罢相还家的时候,清闲下来,以书法养心自娱,久了才算颇有造诣,而且练习的还是沈辽的字贴,至于现在,还在做官,忙于公务,不像楚质那么有空,字体自然称不上极佳。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断

“……乃舒州通判。是我沈家的世交。”沈括说道,看模样对王安石似乎很是尊敬,怪不得以后跟着他一起变法。

“临川王安石……。”在落款处写上几个字样,楚质确认无疑,他就算不清楚王安石的祖籍就在抚州临川,但是对于赫赫有名的临川先生文集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王安石的经典著作。

当楚质落款收笔之后,文章总算是誉录完毕,沈括面露感激之色,小心翼翼的将墨迹吹干,卷起放好,不停的感谢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楚质连连摆手,再与之聊了片刻,也知道人家在守丧期间,再相谈也甚欢不起来,识趣的不再打扰下去,起身告辞。

挽留两句,二人自然不会坚持,守丧期间,更加不可能留客宴饮。客气的礼送楚质离开,回到书房之中,却发现有位气质优雅贤淑的女子正轻坐其中,她的神情温柔恬静,尽管是一身素服打扮,身上并无珠玉点缀,却不能掩饰她的绝美风姿。

“瑶姐。”沈辽唤了声,落坐旁边。

至于沈括,却显得有些尴尬,有心开口打个招呼,可是面对年龄比自己年长几岁,而辈份却比自己小的侄女,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合适,干脆微微拱手行礼示意,再移步坐在沈辽下首位置。

“事情办得如何了?”婉转的声音响起,沈瑶颔首而坐,一双白腻如玉,柔嫩光滑的纤手自然垂放,姿态优雅,细腰微直,更加显得胸前高耸挺拔,优美起伏的曲线格外诱人,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美感。

“办妥了。”沈辽说道:“这还多亏瑶姐的提点、帮忙,要不然差点误事。”

刚才若不是有个仆役拿着墓铭进来,也不知道他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才和楚质说实话,而在沈家之中,能有这个资格和智慧打破僵局的。也只有沈瑶了,对此沈辽自然清楚。

“明明已经和你们说过,楚知县为人坦诚,只要直言相求,他必会答应,吞吞吐吐的反而让人误会。”沈瑶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事到临头,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沈辽辩解起来,旁边的沈括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这说明你历练还未够深,以后不要总是闲在家里,多处理店铺生意,也不至于会如此。”沈瑶说道,妙目顾盼流光,显然是另有盘算。

沈辽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立即摇头说道:“何必如此,以后再有这等事情,让瑶姐亲自出马即可,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胡乱嚼舌。”沈瑶轻斥,站了起来,莲步盈盈,留下余音:“既然事情办妥了。那就尽快送去拓摹铭刻,免得耽误了礼期。”

墓志铭要刻在石碑之上,不是说让工匠对着文章,一笔一画地就能雕刻出来的,要把文章拓摹,复印在其他特制的空白纸上,再粘糊在石碑表面,烙贴成印迹,然后良工巧匠才对着文章,仔细体会其笔意轻重缓徐,慢慢地精雕细刻。

几道工序下来,碑上铭文才与文章保持一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无论是拓摹还是刻碑,动作都要小心谨慎,稍有差池,就失去文章的原汁原味,没有几天的时间,且花费大精力,未必能做得出来。

所以就算没有沈瑶的提醒,两人也不敢疏忽大意,择日不如撞日,立即拿起字帖出门去找人帮忙拓印,固然身为文人士子,他们也懂这门风雅技术,但是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情,觉得还是请高手出马比较妥当。

回到衙门之后,发挥了下人形图章的作用。处理些刘仁之已经批复好的文书,楚质便一头扎进僻静房屋内,与几个匠伎不知道在捣弄什么,此后两三天继续如此,不仅县衙官吏毫不知情,就连楚家长随仆役也不知道他为何事在忙碌,只有初儿隐约了解些微情况,不过她也不是长舌之人,自然不会随意散布。

又是一个晴空碧夜,清风徐徐,入秋之后,特别是下了几场秋雨,杭州气温骤然下降了十几度,有别于盛夏酷暑,秋夜繁星闪烁,不时飘浮几缕云雾,皎洁的月色清冷而朦胧。

天色漆黑如墨,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县衙内宅后院里灯笼升起,几支臂粗的红烛将院落映得如同白昼,与天上繁星相互映衬,倒影在旁边小池塘之内,色彩斑斓。交织炫目,敢与皓月争辉。

院子中间草坪内摆放着一张桌案,其上摆放着美酒佳肴、甜点果瓜,与往日不同,楚质已经回到内宅,轻坐案旁,举杯小饮,表情甚是喜悦,初儿在旁添酒夹菜,见到楚质心情舒畅,俏脸也是语笑盈盈。

见到初儿只是在旁陪酒。楚质忍不住说道:“初儿,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今晚我比昨儿早些回来,而且还有对月小酌的兴致。”

“初儿自然知道,那是因为公子心里喜悦。”说着初儿柔美微笑,素手执壶,往楚质杯盏添酒。

“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而喜悦。”楚质问道,俗语有言:灯下观玉,月下看美,院落之中,灯烛珠幽深的光芒柔如,月华如水一样地映照在初儿秀丽的容颜上,裁秀黛以画眉,点柔水以启唇,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只要公子高兴,初儿也觉心喜,才不管为什么。”初儿娇润柔美的嗓音之中,带着丝丝缕缕情意,抬起头来,碰到楚质热辣的视线,眸光流盼,似乎要滴出水来。

握着初儿柔软如絮的小手,楚质微笑道:“这几日忙碌之极,应承陪你游尽杭州之言却是失信了……。”

“公子如今身份不同,忙碌是自然的,可不能为初儿而耽误正事。”话虽如此,却难免有一丝幽怨,但是见到楚质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心里甜喜,怨意顿时抛至九霄云外。

同时,也听出楚质言下之意,初儿欣喜道:“公子,这几日……都忙通了。”

“嗯,忙了几日,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明日我就去州县求见太守,禀报此事。至于是否能成,那就要看太守的决断了。”楚质点头,随之说道:“如果太守同意,上报朝廷等待批示之时,我就要开始筹备前期工作,恐怕会比现在更加忙碌……。”

初儿轻轻低下头,柔声道:“没关系,反正公子晚上也要回来的,初儿等你……。”

望着初儿,楚质心中充溢满无边柔情,轻抚着她的柔荑,笑容满面,轻声说道:“你今日的打扮,特别地美丽,连月中仙子都不如……。”

只见初儿青丝秀发间戴着一枚样式别致的云髻,身上穿着淡白色的薄绸衣裙,一身江南小家碧玉式的打扮简洁而明快,月光如水洒泄而下,更显白嫩的肌肤晶莹如玉。

女为悦己者容,况且还是情郎的赞美,不管言辞有多少无聊或者毫无意义,但是落入耳中,总能撩起少女心中阵阵涟漪,听了几句,初儿就俏脸泛红,慢慢地醉了。

朦胧的月色下,两人返回房中,初儿款款而行,细碎的步子轻盈如飞,纤柔的腰肢犹如风摆杨柳,优雅而妖娆,好像一个随风飘舞的精灵,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韵律,深深吸引住楚质的目光。

初儿似有所觉,俏面染霞,碎步轻快,纤腰摇曳,很快就穿越院门,回到卧房内,门刚掩上,楚质双臂微伸,圈住她圆润的柳腰,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後背,脸颊贴在一起,呼吸可闻。

闻着身后传来的气息,初儿芳心开始咚咚乱跳,星眸半闭,身子如同春日底下的薄雪,慢慢的化了,呼吸轻快,吐息如兰。

两只手掌温柔地抚摩着初儿平坦,充满弹性的小腹,离那饱满的胸脯越来越近,楚质轻轻地含着她的耳垂,双手碰到了高高隆起的两座丘陵,紧贴着少女滑腻绵软的肌肤,而嘴唇也从那粉嫩的耳垂掠过,迅速印在两片丰润的嘴唇上。

怀抱初儿软绵绵的柳条细腰,吮着甜津津的丁香小舌,自然说不出的快意,感受着她唇齿间的芬芳,舌头在与她滑嫩的小舌热烈缠绵时,楚质轻托着她的腰身,慢慢的向卧室中绣床的位置移去。

平躺在床上,初儿一双美丽的眸子紧闭,高耸的山峰随着轻快的呼吸急剧起伏,粉面如火,娇艳的脸上尽是痴迷的媚态,楚质见状,情绪高扬,亢奋得几乎要爆炸,双手揉搓她丰美的圆臀,高高撑起的帐篷顶着她柔软的下腹,灼热而有力……

夜已深,群星稀,天如墨,茂盛的树阴掩映中,房内红烛高照,摇曳的烛光如倾泄的水银渗透房中各个角落,此起彼伏的人影浮映在窗帘纸上,私闺秘语之声在夜里飘远、消逝。

翌日,初儿满脸潮红,眸光妩媚似水,纤手轻轻理顺着楚质的官袍,细心的拢络他几缕凌乱的发丝,认真的检查,直到觉得毫无遗漏,这才退了半步,仔细端详打量起来。

“打扮得八九成俊就可以了,免得出门让别人看了自卑。”楚质笑道,对着铜镜观望片刻,自我感觉非常满意。

“可惜公子急着出去,若是再让我花些时辰化个细妆,不仅别人看了自惭形秽,怕只要公子在街上走着,他们都不敢出门。”初儿抿嘴轻笑道,如花枝乱颤,分外妖娆。

“做人不可太过,也要给别人留些余地。”楚质很是高傲的说道,看这模样,起码有沈辽的六七分精髓了。

笑语片刻,吃过早餐,楚质带足了人马,护送着几日来的成果,浩浩荡荡的奔赴州衙。

来到州衙门前,虽说已经驾轻就熟,但是楚质还是按照规矩,投了张求见范仲淹的贴子,随后静静的等候回讯。

衙门之前,一帮衙役觉得非常的奇怪,并不是因为楚质的到来,他每隔段时间就跑来一次,衙役们早就习惯,没啥好惊讶的,但是这次却与往日不同,以前楚质前来,或单独,或带着几个衙役,不像现在,光是县衙差役就有十几个,更加不用说随行的还有其他书吏、工匠伎人等,一行粗略计算,大概有二十七八个吧,

人多也不算什么,州衙够大,不要说二三十,就是上百号人也能容纳得下,况且其他知县出行时,排场也是浩浩荡荡的,要比楚质热闹,自诩见多识广的州衙衙役们,对此自然毫不见怪。

而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楚质带的人马比往常多也就罢了,居然还抬着礼物过来,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谁不知道范太守为官清正,上任之后,自然没人会来自寻没趣,而楚质的官声也不差,从平日来看,人应该是比较聪明的,怎么会犯这个晕。

再者说了,就算你要送礼,也要机灵些,别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抬着礼物而来,要知道众目睽睽,可能太守满意你送来的礼物,有心收下,但考虑到影响,也只有违心拒绝,说不定还得借题发挥,怒斥一顿,以示撇清呢。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衙役其心可知,围观的百姓还是比较质朴的,没有那么多别样心思,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多看了两眼,猜测着那些抬着的是什么物事,可能就算得知这是送给范仲淹的,他们怕是也没什么意见。

过了片刻,或许是听说门外的动静不小,出来迎接楚质的却是通判顾可知,像他这种级别的官员心思敏锐,想得透彻,当然不会以为楚质真是来给范仲淹送礼的,走出衙门,目光稍微打量,便笑道:“楚知县,太守有请。”

楚质拱手行礼,侧身挥手示意了下,立即随着顾可知走进州衙,走了几步,却听顾可知微笑道:“听闻这几日,楚知县不仅没有听太守的吩咐,留在衙休养,反而在外面奔波忙碌,还以为传言有虚,可是今日见了这般动静,本官确信无假……。”

“奔波忙碌可不敢,只是绕杭州城转了几圈游山玩水,不比顾通判,范太守身体不适,州衙公务只得劳您一力承担了。”楚质说道,心中叹气。

小半个月过去了,经过杭州名医大夫的轮翻诊治,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范仲淹的身体还是没有全愈,令人忧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 指点江山

第三百二十五章

指点江山

随着顾可知走了片刻。楚质发现所行方向既不是州衙议厅押房,也不是范仲淹宅院书房,而是前往衙堂的后院,不由试问道:“顾大人,莫是太守不在衙中?”

顾可知解释说道:“听闻太守身体不适,永明禅院、净慈寺等各个仙山名寺的高僧大德都纷纷前来探视,如今正在后院与太守探讨佛法经义。”

楚质轻轻点头,也不觉得奇怪,虽然说范仲淹其一生行止,像治国方略、为官、治边、兴学等,都是以儒家思想为指导,可谓行求无愧于圣贤,学求有济于天下,后人多认为他是历史上仅有的几个能做到知行合一,不尚空谈而在行动中体现儒家精神的大儒。

然而在北宋时候,儒学是主流文化没错,但是佛老之说自魏晋以来,经过数百年的宣传、侵染,特别是得到某些帝王的倡导,已经深入人心,况且北宋建国之后。一反后周灭佛的政策,反而给予适当的保护,禅学逐渐盛行于世,得到士大夫们的认同。

当时风气就是如此,而范母也是个佛教徒,长斋奉佛达二十年之久,且身边的朋友、知交也是信佛之人,范仲淹自然受到影响,一生中与多位知名高僧有所往来,两任杭州,自然与杭州名寺的高僧们交情菲浅,这也是当初他能说动那些高僧大德在荒景年间大兴土木的原因之一。

虽然如此,但范仲淹并不崇佛,更不佞佛,在现实中,他是以理性和实用的立场来看待佛教的,基于国计民生,就事论事,也曾经多次上书要求限制佛教的发展,从不被私人情感所影响。

步入后院,楚质就发现几个或肥头大耳,或骨瘦嶙峋的和尚,正围绕一身常服打扮的范仲淹旁边而坐,静默少语,形态各异,却各有一股莫名的气质,席位上摆放着几杯清茶。清烟袅袅,给楚质一种宁静淡泊的印象,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唯恐破坏这种意境。

“俗事缠身,总是清闲不下来。”目光瞥见楚质的身影,正在静静聆听一个高僧讲禅的范仲淹并没有开口,等待那个和尚说完一段禅理,这才歉意说道:“老夫暂且失陪片刻,诸位不必理会,自便就是。”

当范仲淹起身时候,几个和尚根本没动,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解,继续倾听那个高僧讲经,仿佛范仲淹只是一个陪衬过客,有他没他都无所谓。

“太守。”楚质迎上前行礼,声音有些轻微。

“去老夫书房吧。”范仲淹说道,没有见怪的意思。

在一帮官吏的簇拥下,范仲淹从后院穿越垂帘门,拐了弯,再走几步过了条走廊,就来到书房之中。坐下之后,也没有多余废话,直接问道:“有何事情?”

就要说话,楚质抬起头来,看向范仲淹,仔细打量,发现他气色的确有些不好,脸面呈现出一丝青乌,而且目光比以前更加苍浑,声音固然还算响亮,却少了几分中气,特别是他刚才走路的时候,速度缓慢,步履蹒跚,使得楚质非常想上前搀扶。

“为什么不说话,看老夫何用。”范仲淹说道,气息上涌,忍不住轻咳了下,引得旁人一阵紧张。

“大夫……。”

也不知道是谁在叫唤,却让范仲淹开口摆手制止,抚顺胸口,淡淡说道:“老夫无碍,不必大惊小怪的。”

“太守,天气转凉,要注意多添置几件衣裳,免得染上……。”楚质轻声道,还未说到风寒几字,却见范仲淹严肃正容训了起来。

“你到州衙,就是为了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而来。若是如此,你就可以走了。”范仲淹语气有些不善:“老夫生平,最恨不务正事,只为溜须拍马之徒。”

话都这份上了,楚质也不好再多说别的,想起自己的来意,暂时放下担忧的念头,肃容拱手说道:“太守,西湖危矣。”

旁边的官吏仆役闻言,顿时一阵惊诧愕然,暗暗揣测着楚质是不是在大惊小怪以喧哗取宠,要知道在他们的认知中,如果说钱塘江潮湍急冲垮大坝他们还有些相信,可是三十余里宽畅,平日风平浪静的西湖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不过范仲淹显然很是沉得住气,淡声问道:“何出此言?”

“几日前,下官偶在城外出巡,突然发现某渔村井水有异,便仔细查探了番,发现其因乃是引水暗渠不通所至……。”楚质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当然是有证据的,不过在此之前,当然要交待下前因后果。

当他说到自己害怕六井也是如此。特意到钱塘门附近水域疏浚时,范仲淹暗暗点头,却不动声色问道:“既然城中六井无事,那你为何不尽快招集民役疏浚城外渔村水井,也不在县衙办公,反而在外游山涉水,突然又跑来这里口出危言。”

从几句话里可以知道,范仲淹很器重楚质,对其一举一动都比较关注了解,毕竟杭州知县可不止楚质一个,但是除了楚质之外。也没见他对哪个表示关心留意。

一时之间,楚质可没有想那么多,况且就算想到了,也没有时间得意,听闻范仲淹的质问,连忙侧身向后挥手示意,自有随从快步走来奉上准备妥当的资料。

“在钱塘门时,下官发现,六井引水口虽未被堵,然而引水口所在水域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淤泥厚积,水草密茂,回衙之后,下官特意查了下史料,却发现西湖水面日减,长此以往,再过几十载,世间恐怕再无西湖之名。”楚质说着,递上他近几日来收集的西湖资料给范仲淹。

楚质是故意夸大其词以引起范仲淹的重视吗,是有一点,但西湖消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这段时间可不是在做白功,将从秦汉时期记载有西湖的史料、书籍、地图都翻找了出来,再列出一个时间年表,只要稍微对照,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要知道西湖其实是一个海湾,只是长年被海水冲刷,泥沙积累成堆变成陆地,这就是杭州,海湾被陆地堵住,经过长年的演化,自然慢慢的变成了湖泊,然而对对于湖泊来说,因为地质循环和生物循环的过程,必然会发生泥沙淤淀、葑草蔓生而使湖底不断变浅的现象,而最终由湖泊而沼泽,由沼泽而平陆。这就是湖泊的沼泽化的过程。

西湖当然也不会例外,不出意外的话,如果没人遏止西湖的沼化,总有一天它会变成陆地,然而随着杭州的发展,人口增加,经济繁荣,其地位越来越得到历朝历代的重视,只要有利益,进一步开发利用是必然的,所以才会有唐代李泌修六井,白居易治理西湖、疏浚六井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白居易疏浚六井的百年之后,西湖又发生葑草蔓合,湖底淤浅,面积缩小的情况,不过当时正处于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都城就是杭州,吴越王钱镠因此建立了一支专职疏浚队,称为撩湖兵,日以继夜地从事西湖疏浚工作,才有效地阻制了西湖的淤浅,并且畅通了六井。

显然功夫没有白做,楚质滔滔不绝的说道:“自吴越王纳土献籍之日起,至今已有七十余载,其中有许多贤牧良守,都紧遵白公遗志,将疏浚西湖、畅通六井作为施政之要,如景德四年,知州王济,不仅疏浚了全湖,并且在西湖修建了一道闸堰,还有太守您……。”

“不必多言,老夫岂敢与前人相比。”范仲淹摆手,说道:“既然有如此成效,那你怎么还说西湖必危?”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前两次在任杭州,的确为民做过不少实事,但是却与西湖无太大关系,

“话虽如此,离知州郑戬大规格治湖至今已经有三十载,然西湖淤浅乃是日积月累、毫不休止的过程。”楚质无奈说道:“特别是前些时候的暴雨,更是将许多泥沙冲入湖中,若是不管,几十年之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景将不复存在。”

几十年后的事情好像很遥远,毕竟在场之中的官吏,不知有几人能活到那个时候,反正范仲淹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这点毫无疑问,众人心里都清楚。

“还说不是危言耸听,几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就算真会如此,到时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理会这么多做什。”

在场的官吏之中,肯定有人会这么想,然而如果范仲淹的眼光也是这样的短浅,那他就不是楚质心目中的范仲淹了。

“那你打算如何治理西湖?”范仲淹问道,言下之意很明了,不要只懂提出问题,却没有解决的方案,那他对楚质的评价就会降低一些。

楚质微微一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当下又回头挥手道:“抬上来。”

其实早在楚质率队来到州衙之时,就有许多人对他手下抬来的物事非常感兴趣,可惜猜测半天,却不知道那被厚纱蒙住的是什么,而今闻言,知道揭开谜底的时刻就要到来,纷纷伸长脖子张望不已。

这时旁边的顾可知轻笑道:“范公,这楚知县好不懂事,连送礼也不选个好时机。”

知道这是笑语,范仲淹抚须微笑不语,不过真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吝啬代何涉好好教训楚质一番。

片刻之后,几个随从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长五尺、宽二尺,用纱布蒙住,类似方型盒子的物品慢慢抬了进来,放在房屋中意,微微行礼又退了出去。

楚质也没有心情酝酿神秘气息,直接上前将纱布掀开,里面真是一个木盒,用的是最普通的木料,外表没有任何纹饰,简简单单,一点出奇的地方都没有,众人知道,奥妙就在盒子之中,纷给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质的动作。

黄金、白银、珠宝,还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有不为外物所动的官吏,觉得里面应该还是书籍资料之类的物事,在他们心中,无论范仲淹还是楚质,都是两袖清风,廉洁奉公的清官,岂能会做那等劣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楚质翻开盒盖,一抹亮色在他们眼中掠过。

“这是……。”

“不似凡间,莫非仙境。”

“琼楼玉宇。”

一声声惊叹之后,一些官吏纷纷凑近观看,口中啧啧称叹,沉醉于眼前美妙景物之中,过了半响,依然没有醒来之意,而楚质则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微缩景观而已,有必然这么惊奇吗。

只见三五尺的盒子之内,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传说中的仙宫玉阙,群山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秀美天成,一畔清丽的湖水碧蓝如洗,依山伴水的是一府城池,城中房屋布局清晰可见,隐约有些熟悉。

“这是州衙。”突然有人指着一处说道,众人这才恍惚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正是范仲淹,再打量两边情况,居然与太守并排而站,赫然吓了跳,连忙后退几步,不过目光却不离眼前之景。

“太守好眼力。”楚质笑道,如果不是看着景观成型,他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出州衙的所在位置。

“此何是如何做成的?”范仲淹淡声道,内心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久经沙场,他一眼就能看出此物对于行军对阵的妙用。

“十分简单。”楚质笑道:“找几个捏糖伎人,搓面成山、积水成河即可,若不是时间匆忙,景观还能做得更精细些。”

当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有山有湖有城,面泥水之间的容性比例有许多的讲究,还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钱帛的激励下,伎人们很快就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杭州城?”听闻范仲淹与楚质的对话,终于有人醒悟起来,惊叹叫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真是杭州城,这里是钱塘江堤、金门、衙门……。”一一指点着熟悉的景色、建筑,有人叹道:“却从来没发觉,原来杭州是这般模样。”

这是必然的,看平面图与立体物品感觉自然不同,放眼望去,山川河流近在咫尺,清晰、直观,且尽在掌握之中,有种指点江山的快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种难言诱惑。

第三百二十六章 知天命,尽人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知天命,尽人事

就在众人仔细欣赏往日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杭州景观时。突然,却见楚质上前,俯下身体,伸手一抹,用泥面围造而成的西湖顿时被毁去,清碧积水渗到其他地方,露出赤色的沙泥,乱七八糟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相顾。

原来清山绿水的景观,看得众人心旷神怡,养眼舒适之际,却被楚质这么一抹,虽然旁边依然是青山仍在,河流潺潺,但没有了杭州城旁的西湖,众人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很是不习惯,就好像准备举杯细品一盏清香诱人的茶汤之时,杯中却突然多了只苍蝇,换成是谁都不爽。

而楚质这类似辣手催花的举动,自然立即得到众人的一致谴责。

“楚知县。如何美景,你何忍心毁去。”

“这等行径,真是焚琴煮鹤……。”

不理旁人摇头顿足叹息,楚质只是轻笑不语,为众人的反应而感到高兴,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没有个直观的印象,任自己说得天花乱坠怕也有人不怎在意,如今有了个对比,想必他们应该也明白自己的用心了吧。

惋惜了片刻,有些人的确慢慢醒悟过来,回想到楚质刚才之言,再看向盒子内缺少西湖的景观,顿时若有所思。

“下官以为,若是杭州没有西湖,就如人去美眉,那怎么能行。”楚质拱手道:“若是西湖不复存在,那城中十万人家何以为饮?难道让他们与唐代之前一样,复饮咸苦之水不成,这岂非我杭州官员之失,况且,杭州城外尚有数十里田土,灌溉之需也离不开西湖之水,再者,要是湖水不足,则运河淤塞……。”

楚质慢慢地列举着必须治湖的理由,除去第一个美观之外。其他的都是关系杭州发展的日用、农业、交通方面,指出西湖对于杭州城市发展的重要作用。

特别是交通问题,运河是勾通南北的大动脉,若是淤塞住,那受到影响的可不止杭州城而已,东南各地税粮恐怕难以转运到京城,到时皇帝大臣不加以训责才怪。

静静听完楚质述说的理由后,范仲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老夫是问你治湖之法,不是想听你为何要治湖。”

楚质不好意思笑了笑,指着盒内微型景观道:“如今湖中茭葑日滋严重,想治湖无非就是除茭挖泥而已。”

湖泊受到污染,原因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一是湖面的水生植物,繁衍过多,使得阳光照射不到湖底,微生物滋生,不利于鱼类生长,水质会慢慢变坏。二是湖底下的淤泥把湖盆日益抬高,水面慢慢缩小。三是以上两者综合。自然加快了西湖沼泽化的进程。

治理整顿的方法的确很简单,无非是疏浚而已,说的往往比做的容易,要疏浚西湖可不是随口一说就能行的,工程十分浩大,还要解决很多实际的难题。

范仲淹自然明白,瞄了眼楚质,立即说道:“楚知县留下,其余人等暂且退下吧。”

不用说,太守肯定是有什么私秘要与楚质商讨,某些人心里很是羡慕嫉妒,不过也不敢违令,纷纷走出书房,知趣的连房门都替他们合上了。

就在这时,范仲淹问道:“钱塘湖石记可曾读过?”

“前几日还在拜读。”楚质说道,白居易这篇文章,记载的事情都与治理西湖有关,而且言之确有道理,他怎么可能错过。

“白公当年欲治西湖,县官多假他词以惑,或曰决放湖水,不利钱唐县官,或云鱼龙无所托,或言茭菱先其利。”范仲淹问道:“他们为何反对,你可知道原因?”

楚质明白范仲淹的意思,当年白居易要治理西湖时,一些官员纷纷找借口不愿意按令行事,现在又要治湖,肯定又有人会表示反对。

“下官清楚太守之忧。”楚质低声道:“杭州官吏、豪绅之田地庄园就在湖边。若是动土施工,必影响其利,以他们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

西湖景色秀美天下,环境条件优越,可是修养身心的好去处,如此得天独厚之地利,官绅地主们怎么可能错过,私人豪宅庄园自然满面西湖各个角落,前些时候,还有人劝说范仲淹也在西湖边上购置膏腴良田,建筑庄园以养老呢,不过以他的秉性,当然毫不犹豫的斥驳回去。

而随着西湖沼泽化进程加快,西湖边缘地带的泥土慢慢浅露出来,那里的土壤极其肥沃,填湖造田的现象自然而然的开始发生,这不仅是某些官绅的行为而已,有些百姓也牵扯其中,这也是导致西湖逐渐减少的原因之一。

可以料到要治理西湖,损害的未必只是官绅利益,有些百姓可能也不答应,所以说不是楚质眼光独到。认识西湖之害,而是有些人明知如此,却为了自身利益而选择视若无睹。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若是要治湖,必会受到他们的阻挠。”范仲淹淡笑说道:“况且,你可曾考虑,治理三十余里西湖,可不是一朝一夕靠百来个民夫匠役就能完成的,怕要倾全州之力,招集数万工役才勉强可行。工程之浩大,其钱粮又从何而来?”

“这些下官自然也想到了。”楚质知道范仲淹说的十分有道理,毕竟古代技术落后,没有先进的挖掘机器,一切只能依靠人力,几十里宽的西湖,想要挖泥除草,肯定是件非常困难而且辛苦的事情。

“那可有解决之法?”范仲淹问道。

“没有。”楚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很是自然的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像治湖这等大事,当然是太守的责任,下官只是负责提出意见,至于是否采用,或者如何实施,本该是太守要考虑的事情,最后无论结果如何,吩咐下来,下官照办就是。”

范仲淹顿时气结,刚才还暗赞这小子忧国忧民,怎想转眼间就变成个皮赖样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话虽如此,但是范仲淹也不得不承认,楚质所说的确有道理,像这种浩大工程,确实不是区区知县可以处理得了的,这小子倒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望着盒中一派青山绿水的景观,范仲淹嘴角忽然泛起一缕笑容,突然问道:“如果你是老夫,该如何行事?”

沉吟了下,楚质说道:“自然是调查清楚是否真有此事,免得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真有此事又该如何?”范仲淹继续问道。

“奏请朝廷批准。”楚质毫不犹豫说道,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情,也不是州县官员能决定得了的,没有皇帝的允肯,别说各级官吏。就连稍微有些见识的民夫匠役也招集不起来。

“那折子该怎么写?”范仲淹说道:“不是你说要治湖,朝廷就会批应,再者说了,就算朝廷批复,那治湖有何具体措施,工程的钱粮是从国库拨款,还是从地方出,其中的章程你可想过?”

问题又饶了回来,不过楚质也知道,这回可不能再推托不答,来之前他也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觉得以范仲淹的威望,奏折只要递上去,像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朝中见识广闻的正直大臣肯定会赞成,通告的可能性起码有八九成。

至于钱粮费用,说实话,楚质从来就没有往这方向考虑过,也不知道真是故意忽略此点,还是觉得钱粮不是问题。

眼睛微微转动了下,楚质突然说道:“太守,这几日下官在调查西湖情况时,听闻一些百姓报怨,某些官员曾屡言要疏浚运河、开浚西湖,对上借机虚报民夫匠役之数,骗取官粮,对下则巧立名目,逼索百姓出钱出力,疏浚之事却草草了之。”

本以为范仲淹会勃然大怒,却不想他只是稍微沉吟,淡淡说道:“风闻奏事乃言官之职,不须你多管。”可能觉得不应该打击楚质的积极性,末了说道:“此事老夫自会核实,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县治之上。”

在官场沉浮数十年,范仲淹虽未失去年轻时候敢说敢言的性格,但是棱角却不像当初那般锋芒毕露,有着亲身体验的经历,知道参奏弹劾他人的后果,出于保护楚质的心理,范仲淹不希望他过早涉及其中。

楚质未必明白范仲淹的好意,不过他说这件事情并不是要弹劾别人,而是为了说明其他事情。

“下官认为,被浊官污吏如此敲诈逼迫,百姓深受其害,治湖钱粮怕是不能再向他们收取。”楚质说道:“而为赈灾济民,官衙银库钱粮也所剩无几,如此说来……。”

“治湖钱粮,只能求助于朝廷。”范仲淹额眉微皱:“恰逢岁末,正是用钱的时候,三司不仅要度支公卿王侯及天下官员炭薪俸禄,且西北边塞将士还等着朝廷拨下的饷银,而岁币之期将至,各项冗杂费用加起来,朝廷怕是再无力拨付治湖钱粮。”

曾经作为主持朝政的宰相,范仲淹对于大宋王朝国库情况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认识到其外强中干的虚假浮华景象,他怎么会选择变革,只希望能缓解王朝的衰落。

北宋自建国之日起,太祖、太宗实施的国策,就已经注定了宋朝会出现重文抑武、冗兵、冗官的情况,正是由于冗兵、冗官的存在,才赞成了第三大弊端冗费的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三个问题并不严重,或者皇帝大臣根本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而当国策实施几十年之后,各种问题终于不断爆发,有识之士自然看得出来,也明白其根源在哪里,可是经过数十年的实施,造成这些现象的国策已经深深的在王朝烙下印痕。

就算某些人有心,但对此不是说改就能改变的,或者根本不敢言改,直到范仲淹的出现,在一帮正直大臣的支持下,终于勇于站出来收拾几个皇帝留下的烂摊子,可问题在于积病已深,要动大手术,痛的可不只一个两个人而已。

其结果如何,楚质当然清楚,闻言喃声道:“不想国库空虚至此。”

范仲淹轻叹,如果不是国库空虚,他何至于得罪天下权贵实施新政,不是他不明白自己的举措会得罪人,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效忠的王朝,滑落深渊之内而见死不救吧。

其实在楚质看来,范仲淹的新政以吏治为中心,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冗兵和冗官是导致冗费的根源,只能削减其中之一,而曾率兵抵御西夏的范仲淹,无论是从公心还是从私情来说,都不会打兵将的主意。

毕竟面对西北两大强国,在缺少精兵的情况下,只有以多取胜,若是整顿军队的话,那岂不是自取灭亡,看似二选一,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范仲淹也只能拿官吏开刀,以至于在朋友同僚的善意规劝下,道出了心中所想,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好。

可见在他心中,官员为朝廷牺牲是应该的,然而其他人却未必这样想,最后只能产生悲剧,楚质暗暗感叹着,目光闪烁了下,希望自己的主意能见效,挽回伤悲结局。

不用怀疑,楚质当然知道再过二三十年,有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会出来治理西湖,还会留下不少动人传说,然而为了给范仲淹找些事情做,分散其注意力,免得他总是忧国忧民,心中郁积难解。

楚质始终认为,范仲淹身体不好,不仅是因为年老体弱,最重要的是心病难医,将心比心,他觉得在前途暗淡,施展不了心中抱负的时候,心胸再怎么开阔,也难免有些疙瘩,君不见,自古有多少名人都是因不得志而郁郁寡欢,最后积郁成疾,一命呜呼。

范仲淹是圣贤没错,但他总还是人吧,也摆脱得了这个规律,知道历史,楚质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才决定将治理西湖的议程提前几十年摆出来,至于有没有效果,他也不敢肯定,只是知天命,尽人事而已。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知道楚质正在为他惋哀,范仲淹说道:“若是没有钱粮,治湖不过是个笑话,对此你可有办法?”

隐约察觉,范仲淹总是把问题丢给自己解决,似乎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经,瞬息之间,楚质也没有细想,胸有成竹说道:“下官觉得,不妨向朝廷乞度牒以治西湖。”

度牒,是和尚的凭证,在古代,出家为僧是需要朝廷批准许可的,无非是因为寺院有免役特权,百姓不堪苛捐杂税的重负,纷纷相继出家,躲避调役,而度牒就是朝廷限制出家僧人人数,控制佛教规模的一种手段。

度牒作为朝廷发给僧人的证明文件,具有权威性,若是没有这份许可证的和尚,是没有资格受戒的,而且也不能在各个寺院持单修行,因为度牒上面详细登载着僧人的本籍,俗名,年龄,师名等资料,有了这份证明才受到官衙的承认,得到免除赋税徭役的优待。

度牒获取的途径有三种:一是通过朝廷试经通过,二是在皇恩吉庆时额外恩准,三是纳钱换取,也许是持有度牒可以享受优惠政策,也许是与钱沾了边,反正到了后来度牒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宋代照章奏行,按比例度僧,有一百僧人的地方可以度一人,苦于苛捐杂税,百姓纷纷涌向寺院,私度很多,空白的度牒更成了有价证券而流通于市面,度牒在市面上值二三十贯钱一道,简直要官员的俸禄还要多,为了解决捉襟见肘的财政困难,朝廷也开始出卖度牒,以弥补财政亏空,同时,将度牒用来赈灾,充作军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很好。”范仲淹轻轻点头,好像也有这个打算,微笑说道:“既然此事你已有定见,那上奏朝廷的折子就由你代笔,到时老夫署名即可。”

“啊!”楚质无语。

.................

这周断了两天,不过既然已经偷懒过了,那周末只能勤奋一些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争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争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争

入秋的东京汴梁也有几分凉意。但繁华之象不减,反而更加的热闹起来,因为无论是富贵之家还是平民百姓,都开始筹备准备过冬的米粮货物,毕竟居家过日还是要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转运全国之物力以供东京,汴梁城的大部分百姓的生活自然过得很太平,不虞出现缺衣少食的现象,然而相对底层平民来说,朝堂之上,有些大臣却少了几分安详如意,多了几分烦恼愁闷。

前些时候,宋仁宗赵祯宠幸张贵妃,为取得她的欢心,一次授予她的伯父兼养父三司使张尧佐宣徽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同群牧制置使四项要职,朝野上下无不震惊,司谏官员纷纷上章谏阻,弹劾张尧佐无功食禄,窃居高位,不知羞耻。

在廷议时,包拯音吐激愤,唾溅帝面。张尧佐见势不妙,回家寻思几日,突然主动辞去宣徽使、景灵宫使之职,其困境得以解除,也给人留下自愿退让的好印象,台谏官员感到抗争取得了重大胜利,心情自然喜悦,而皇帝赵祯也落个从谏如流的美名。

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时之间,一场风波顿时风平浪静,就当文武百官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天下太平时,突然御史唐介给赵祯递了张折子,把矛头指宰相文彦博与宋庠,弹劾两人的不作为,在皇帝擢升张尧佐时居然不开口劝阻,分明是有意纵容。

特别针对宰执文彦博,说他当益州太守时,把用金丝间织的灯笼锦献给张贵妃,才得以成为宰相,而平定贝州动乱,生擒贼酋王则,是占了前线将领的功劳等等,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说文彦博因贵妃而得执政的话,等于宣告赵祯爱听枕头风,做牝鸡司晨之举,这是事实。百官心里清楚,可也不能当众明说出来啊,这岂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果然,赵祯龙颜震怒,折子一扔,当即把唐介架了下去,打入天牢,准备将其择日逐出朝廷,贬往英州,而在了解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文武百官就知道朝堂之上风波又起,事实也是如此,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准备罢去文彦博的相位。

身为知谏院同知的包拯闻迅,第一时间赶到天牢探视唐介,拐弯抹角的询问几句,大意无非是在各位御史言官同仁们的齐心合力下,我们已经摘取了胜利果实,把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朝廷又恢复了朗朗乾坤。为何忽然节外生枝?

或许有些人不知道,其实包拯与文彦博是同榜进士,私交很好,对他来说,文彦博是朋友,唐介是得力下属,监察事业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手心手背都是肉,夹在其中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忍看他们两败俱伤,自然想从中协调一二。

然而明白包拯来意之后,唐介却不为所动,满面正气,大义凛然的表示,苟利国家生死矣,岂因祸福避趋之,就算明知道自己上奏肯定会惹怒皇帝,但一个小官员都有这般见识,自己身为朝廷御史,身肩监察百官之职,更加不能坐视一些大臣的渎职行为。

放眼满朝,御史言官何其多也,却无人站出来指明是非黑白,让皇帝引以为戒,自己地位虽然卑微,却早已做好以身报国的准备。

这番话掷地有声,一脸虽千万人,我独往矣的模样,可见这个唐介才是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物。包拯见状,也只能黯然而退。

消息传出,朝廷百官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唐介真是顽固不化,不时识务,有人却觉得他不畏强权,敢于犯颜直谏,乃真御史是也。

“济川兄,你可害苦我了。”

何涉宅院内,文彦博满面苦笑说道,他觉得很是冤枉,唐介参奏列举的罪状,多是表面现象,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

像平贝州之乱,占将领之功,的确有这回事,然而当时文彦博是领军的主帅,手下将领立的功劳,按照规矩本就应该算在他头上,而且宋朝重文轻武,就算将领立功很大,朝廷也会折扣部分分到文官身上,这种事情十分常见。并不是独有现象,所以说以此来指责文彦博冒功,的确有些不怎么准确。

还有,献锦绢而媚后宫更是子虚乌有,要知道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外臣私通后宫嫔妃,文彦博这般精明,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况且就算要做,也是秘密行事,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让唐介听闻而上奏弹劾。

在任益州知州期间。文彦博确实是献上不少绵绢织灯,但那是奉给皇帝的常礼,赵祯见礼物漂亮,自然是送给张贵妃,以讨美人欢心,只不过后宫美人三千,皇帝再偏心,也要表面公正,干脆就说礼物是文彦博送的。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文彦博就背了黑祸,不然一个外臣居然给自己的美人送礼,赵祯还不气得要杀人,怎么会因此而提拔,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分辩啊,免得惹得后宫不和,那时皇帝也不放过自己,面对这个弹劾,文彦博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宽夫,话可莫要乱说,我如何害你了。”何涉笑道,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到了文彦博这种地位,官场上的沉浮都是烟云,真被罢相也没什么,只要圣眷还在,被复起也是短时间的事情。

而范仲淹却不然,把许多人得罪狠了,就算朝中一直有人替他说话,若是没有天大的转机,是不可能轻易回得了朝中。

“还说没有,本来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想为弟子扬名也就罢了,为何还偏偏明讽暗刺的说人家还不如一个小县官有见识,对朝中污秽之事视若无睹……。”文彦博说道。

何涉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老夫本意,是气不过像张尧佐这种佞臣,装模作样的居然还得到美誉,想让唐介再参他几本。就是参不倒他,让他恶心几日也好,却没想……。”

“却没想弄巧成拙,唐子方把矛头指向我了。”文彦博摇头叹息道。

“这个唐子方,为人跟名字一样,一点也不明时事,真该让官家贬去英州清醒些日子才成。”何涉恨声道。

“若是如此,那济川兄为何还为他求情,使得官家改变主意,使其从广南恶劣之地改贬他处。”文彦博笑道。

“宽夫,古语云,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莫要生气了。”何涉笑道:“子方这回确实有所鲁莽,但他已不是身体健壮的青年,可经不起广南雾瘴侵身,相交多年,老夫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其奔赴死地吧。”

“好话都让您说尽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文彦博轻微一笑,似乎有些嘘唏:“唐子方这回算是彻底出名了,真御史,岂不是在暗讽我这宰相有假,其实,当初我应该跟着希文、彦国、永叔他们走的……”

“你莫要胡思乱想,子方不知你心,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何涉轻声道:“希文离去后,若不是还有你主持大局,朝廷都不知被那些人搅成什么模样了。”

“我自然明白,不过这回事情闹得有些大,我可能会外任避段时间,幸好现在彦国已经回朝,我也就放心了。”文彦博说道:“听闻官家也有意召回永叔,却不知是在何时。”

“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官家意动,老夫等人自会从中推波助澜。”何涉轻叹了声:“本来有机会说动官家召回希文的,可惜被一些小人坏了好事。”

“希文……。”文彦博长长叹息,轻声说道:“朋党之论一日未消,我们也不好为他说话,免得引起官家生厌,适得其反。”

何涉微微点头,轻声道:“听说昨儿他上了道折子,说是要治湖?”

“莫要装糊涂,你敢说不清楚。”文彦博笑道:“这可是出自你那位好学生的手笔,只不过是挂了希文的名字罢了。”

“若不是得到希文的允肯,老夫早传书训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何涉像是在责怪,可却是一脸的笑容,语句与表情一点也不相符。

心中鄙视何涉得了便宜又卖乘,文彦博羡慕似的说道:“话又说回来,景纯的人缘还真是好,你是他老师就不用提了,小宋几乎是天天在官家面前嚷着要召他回朝,而他自身本事也不差,才上任不久就立下不少功劳。”

“想来三年后的考评为上上也已经是肯定之事,到时调回朝中历练几年,再外放几年州官,指不定就能入二府为相,如此一来,还真应了某些人的谶言,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相公非他莫属。”

虽然明知文彦博是在说笑而已,但是何涉却听着很舒服,毕竟身为老师的,自然希望学生能学有所成、前程似锦,这才显得出老师的栽培有方,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训骂两句的:“莫要胡夸,免得娇纵了他,傲了他的性子,最终惹出祸事来。”

“有希文在旁看着,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文彦博笑道。

“那倒也是。”何涉抚须微笑,其实早在得知范仲淹赴任杭州之时,他就第一时间写了书信写范仲淹,让其代他管教楚质,如今看来成效显著,在他看来,楚质之所至能做出这么多实事,无非都是范仲淹的有意提携而已。

当然,也不可否认自己这个弟子还是有些能力的,何涉乐滋滋的寻思,说道:“那折子呈官家圣览后,可批了?”

文彦博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道,让何涉弄不明白,不由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官家让政事堂商讨,自然分成两部分意见,一是赞成,一是反对。”文彦博说道:“最后官家圣裁决定同意治理杭州西湖,不过如今国库也不充裕,而且前不久才拨下济灾钱粮,所以……。”

“所以只肯给度牒是吧。”何涉说道,也没有气愤的意思,毕竟朝廷国库是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清楚,只是询问:“不知官家许了多少道?如今市面度牒价格为二十多贯,但是私下可卖百余贯,而治湖可不能省钱,起码要三五百道吧。”

“三五百?”文彦博苦笑摇头:“商议的时候,三司使张尧佐进谏,而今僧尼之数过多,不纳赋税,且不事生产,于国无利,应该加以限制,官家闻谏采信,虽然赞同希文治理西湖,却不准备拨许度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如此,那治湖钱粮从何而来。”何涉气急败坏说道,也难怪他会怒火中烧,毕竟西湖治理好了,不仅有楚质的功劳,说不定还能以此为契机召范仲淹回朝任职,然而张尧佐等人也不是傻蛋,自然不会轻易给他们这个机会。

“话虽如此,但他所言冠冕堂皇,我们一时也驳回不得。”文彦博也有些郁闷,明知道对方有私心,可是人家言论却为国为民,不好开口表示反对啊。

“难道说朝廷准备不给分毫钱粮,却让希文治湖不成。”何涉不满说道。

“自然不是。”文彦博苦笑了下,说道:“张尧佐的意思是,希文大可截取今年杭州之秋税作为治湖之需。”

“荒谬,今年杭州秋税不是已经转运至京了吗,哪里还有。”何涉开始拍桌子了。

“只是转运了其中粮税部分,还有其他杂税。”文彦博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谁不知道杭州干旱才稍微缓解,百姓生活艰辛,朝廷已经减免其今年赋税,除非横征暴敛,不然别想收足治湖的钱粮。

而张尧佐等人恐怕最乐于见到这个情形,虽然知道范仲淹不可能这样做,但还是抱着只一丝希望,只愿有机会参范仲淹一本。

“小人。”知其用心险恶,何涉恨得咬牙切齿,连忙问道:“那官家意下如何?”

“我与叔平几人劝谏不已,可惜官家最终还是同意了。”文彦博叹气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由于他们的劝进,才促使皇帝下定决心吧。

“官家……糊涂。”何涉沉默半响,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不行,老夫要入宫请官家收回成命。”

“不可。”文彦博连忙上前阻拦说道:“莫忘了我刚才之言,……朋党。”

何涉闻言,步伐顿时僵滞,无奈扼腕长叹。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改行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改行了

近日来,杭州又下了几声雨水。天气变得清凉舒爽,微来拂来,县衙后院几株丹桂飘香四溢,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自从将开西湖折状上呈之后,事情并未如楚质所想,他会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反而多了几分空闲,因为前期的筹备工作都由范仲淹接手过去,或许真如他意料的一样,有了事情忙碌,分散了注意力,范仲淹身体虽然尚未全愈,但是乍看之下,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浑然没有了之前的暮气。

所以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清闲不下来的,习惯了忙碌,反而得过很充实,反之则容易闲出毛病来,这可是经验之谈。

初儿似乎也是这种性子。在院中素手煎茶之时,柔柔地唤了声:“公子……。”尾音托得长长的,软绵中带着浓浓的娇腻。

美人的声音总是那么悦耳动听,楚质心情一阵舒畅,微笑问道:“怎么了?”

“你前些时候说的那个作坊,准备什么时候开啊。”初儿甜美笑道:“在别的事情上,我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但核对下账簿还是可以的。”

这只是谦虚之言,实际上初儿天生对于账目数字十分的敏感,就算账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她总是能通过直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再揪出其中的不对之处来,经她过手的账目,某些人根本做不了丝毫手脚,是个非常称职的财务总监,想必初儿来到杭州,京城那些掌柜帐房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

楚质对此自然清楚,不过他也明白水至清无鱼的道理,况且,如今在汴梁主持作坊生意的是初儿的父亲,经过几个月的证明,楚质相信他肯定不会有负自己所托的。

“初儿。”拉着她的葱嫩小手,将其搂抱在膝盖上,下巴放在初儿柔软的香肩旁,细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楚质和声道:“我不准备在杭州开折扇作坊。”

软绵绵依偎在楚质怀中的初儿,身子立时一滞。微微侧身,清丽水亮的大眼睛浮起迷惑之意,秀眉微蹙,红唇轻启,似乎还有些急虑:“公子,为什么,折扇生意很红火的,怎么突然……。”

看着初儿满面忧急的娇俏模样,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楚质心底泛起柔情,嘴角含笑,轻轻低头封住两片滑腻而香甜的柔唇,一阵缠绵之后,才缓缓移开。

俏脸染起一抹艳丽的红脂,初儿呼息微急,高耸的**起伏不定,如兰的气息更是让人闻之欲醉,忽地,口中娇嘤了下,十根修长纤细的如葱玉指捂住胸前,抓住楚质悄然滑上的大手。

适时。院外走廊人影晃动,传阵轻微声响,落入初儿耳中却如惊雷,就要挣扎起身,却被楚质紧紧搂住不得动弹,吻了下她晶莹的小耳垂,楚质轻笑道:“放心,长贵在外面守着,谁也进不来的,就算我们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一抹醉人的晕红逐渐蔓衍到初儿娇嫩的耳后,她神情娇羞,粉脸羞红万分,螓首低垂,好像要把脑袋埋入**之间,过了半响,发现楚质没有别的动作,才松了口气,不依不饶的柔声询问起来:“公子,为何不开作坊了。”

双手在初儿平坦滑嫩的小腹轻柔抚爱着,楚质微笑解释道:“不是不开,而是不打算再在杭州开制扇的作坊而已。”

要知道折扇的生意经过连续几个月的火爆,还有许多作坊的仿制,加上冬季的来临天气转凉等原因,也慢慢地开始变得清淡起来,没有了往常日进斗金的场面,利润淡薄,使得楚质起了其他心思。

“那公子准备做什么行当生意?”初儿问道。

“刻版印书。”楚质笑道。

“印书,这生意好做吗?”初儿显然对这行不怎么了解,小脸忧意未消。

“一本万利。利润是折扇的百倍。”楚质信心满满道,在古代,特别是在宋朝,最容易赚钱的生意就是文化产业了,重文轻武,满朝朱紫贵,皆是诗书人,使得天下人莫不以考取功名为目标。

而想要读书,自然离不开笔墨纸砚,贫寒士子可能不讲究那么多,但是富贵人家之间,奢华攀比之风盛行,什么都要最上乘的,这可从一块千金潘谷墨看得出来,然而,不管是富贵还是贫寒,读书的前提却是有书本的存在。

毕竟已经不是结绳记事、口耳相传才得以传授知识的时代,从甲骨、金石、简牍、绵帛,再到蔡伦发明纸,时候在发展,承记知识的载体也在变革。

没纸的时候,先人在骨头、石板、竹简上用刀子刻划,直到发明了笔纸。书写自然轻快方便许多,不过抄写一本书籍也是非常费时费力的,经过长期的实践,在隋唐时期,有人从刻印章中得到启发,雕版印刷术应运而生。

这简直是天下读书人的福音,雕版印刷一版能印几百部甚至几千部书,对文化的传播起了很大的作用,成书速度加快,知识的传播开始变得极为广泛起来,才有了唐朝绚丽多姿的文化景象。

又经过几百的发展。特别是北宋建立以后,雕版印刷事业发展到全盛时期,出版刻印书社几乎遍布全国各路州县,可见其生意兴隆的程度。

“就如公子所言,既然竞争这般激烈,你为何还要参与其中。”初儿不解问道。

“莫要担心。”扣着初儿纤细的嫩指,楚质微笑细数起来:“刻印书社固然遍布天下,可是已成气候的也没有几家,更加不用说那些随时倒闭的私家印社,况且,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怎么可能贸然改行。”

末了,楚质还傲然说道:“不是我妄自尊大,只要我们的生意一旦开张,那离东南各路刻印书社倒闭之期不远矣。”

楚质当然是不在吹牛,别的他不敢保证,可是对于印刷产业,那可是他未穿越前的本行职业,就算已经习惯了使用激光照排、电子排版等先进技术,但是对于印刷术的发展却是十分了解的,自然明白雕版印刷之弊。

雕版印刷的确对文化的传播起了重大作用,但是也存在明显缺点,刻版费时费工费料,大部头的书往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而且雕版发现错别字,改起来很困难,常需整块版重新雕刻,印量少了而不需要重印的书,版片就成了废物。

诸多的弊病制约了印社的发展,成本过高,也使得市面上的书价居高不下,一本纸质普通的论语,没有注释,大概三五十页的量,字体还算清晰可见,就能卖二三百文钱,更加不用说那种纸质上乘。油墨书香的大儒文集书卷,其价格让一些贫寒士子望而生畏。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借书抄书之风盛行的原因,不是这种行为风雅别致,而是人家实在是付不起书钱。

听闻楚质的豪言壮志,初儿好像一点也没有怀疑,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姿,带着无言的崇拜,看得楚质心情一阵舒畅,在其香滑的脸上吻了下,抱起她向外走去,笑道:“本来想过几日再给你个惊喜的,但既然你问起了,那就与你去看下我们的印社。”

“……印社。”初儿有些愕然,一时之间忘记挣扎楚质的怀抱,直到出了院落,这才反应过来,俏脸通红,埋进楚质的胸间不愿抬起。

能在内宅后院出现的仆役侍女,当然是从楚家而来的,就算瞧见这个情形,自然也没人敢胡乱嚼舌,纷纷拧过头去,装成没有看到似的,直到楚质抱着初儿上了轿舆,悠悠从后门走了县衙,他们才恢复常态,各忙其事。

轿厢里的空间很宽敞,布置的也很舒适,下面铺着厚厚的羊绒毡毯,四壁都是以名贵木料刻成的浮雕,不仅是为显华贵,而且结实坚固,毕竟在古代,轿舆不但是交通工具,也是一人地位的象征,做工自然十分讲究,轻易马虎不得。

从县衙出发,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轿舆停在一间十分宽阔的院落之内,在前面引路的长贵连忙走近轿舆说道:“公子,到地方了。”

“嗯。”楚质答应一下,过了三四分钟才掀开轿帘,牵扶着初儿一道下了轿舆,只见她的脸上红潮未退,眼眸中波光荡漾,一片春意盎然,几缕青丝秀发随风飘掠,轻拂到雪腮旁,更显其肤光润洁,娇艳绝伦

旁边几人可不敢观看,十分识趣的抬着空轿退了下去,只留下长贵在旁边听候差遣,虽然如此,但是初儿似乎还有些犹豫,不想在外人面前露了真颜,紧靠在楚质身边,步子怎么也迈不开,顾及她的感受,楚质立即吩咐说道:“长贵,叫屋里的匠师暂且回避片刻。”

长贵听令而去,过了片刻,听到屋里没了动静,初儿才甜笑了起来,拉着楚质的手,主动向里面走去。

院落宽阔,屋里也不小,把接连几间的房屋全部打通了,空间宽长是外面的几倍,整整齐划一的摆放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贴着标签,每个架位上还放着许多盒子,盒内有一些金属小方块。

领着初儿在架子之间走动,楚质指着金属方块笑道:“再过几日,待匠人将平时所需的字模全部铸成,印社就可以开工了。”

“字模?”看了片刻,初儿还是觉得莫明其妙:“公子,这物事有何用处?”

“待会你就明白了。”楚质轻笑道,也没有解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可能再怎么浪费唇舌,初儿也未必会相信。

说着楚质带着初儿来到偏房,合上房门,打开一边窗户,从这里可以清楚见到刚才房屋的情况,在他的示意下,外面适时涌进十几个工匠打扮的人。

“印书有些久,初儿,你想印篇什么文章?”楚质笑问道。

初儿站在偏房角落,秀丽的眼睛轻眨了下,柔笑道:“什么文章之类的初儿不懂,但是时常听公子提起韩愈、欧阳修的……。”

“好,那就试印篇醉翁的朋党论吧。”楚质突然扬声说道,屋内的匠役得到指示,纷纷行动起来,像这种出名文章,自然是有现成的,一人找到了原稿,只是稍微翻看了片刻,就与几个人分工协作,手里拿着类似托盘的物体,在架子间回来走动,手里不时挑拣着那些金属小方块……。

过了十几分钟,几页纸呈现在初儿眼前,文字内容正是欧阳修的朋党论,只见纸页上面字迹清晰,还散发出淡淡的墨香,一看便知是刚印刷出来的作品。

“这怎么可能。”初儿惊呼道。

不要以为初儿见识浅薄,不清楚印刷行业的事情,要知道在汴梁城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各行商业都有所了解,自然明白要印刷出一篇文章,粗略的计算,起码要经过临贴、雕版、印刷几道工序。

而其中刻版费时最久,几百个字的量,就算让熟手工匠雕刻,也要花上一百功夫,而今只是短短的一刻多钟,文章就印刷出来,简直就是神速,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不是不可能,只是没人意识到而已,这叫活字印刷,这些字模就相当千百个印章,可以随意调换次序组合成文章,而印完之后,又能归还原处重复利用,如果一来,不仅印刷速度快捷,也不担心发生一字错而全版皆毁的事情……。”楚质笑着说道,缓缓解释起活字印刷的好处来。

“公子,你真是聪明。”初儿由衷感叹起来,美丽的眼睛闪烁着无边的异彩。

“我也是拾人牙慧而已。”楚质不敢居功,微笑说道:“其实这方法是一个叫做毕昇的匠师发明的,听说他人就在杭州,我令人打听了好久才有他的消息,可惜他却已经去世。”

在动了做印刷行业的念头后,楚质自然而然想起沈括梦溪笔谈里提到的毕昇,急忙派人去寻找,最后却听闻这个令人遗憾的信息。

“这样说来,杭州其他印社也知道这个办法?”初儿却是在担心别的,在楚质的教育下,她也明白了技术垄断的利润到底有多么的丰厚。

“放心,新事物发展总是充满曲折的,况且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岂能有这个魄力改革创新。”楚质笑道:“我敢断言,就算他们明了这项技术的原理,没有百年时间,他们是不会采用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算账

第三百二十九章

算账

楚质当然不是在安慰初儿。毕竟真实的历史上,就算沈括详细的记载了毕昇用泥活字印刷出版书籍的过程,但是却没有受到世人的重视,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受到出版商人们的重视,活字印刷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根本没有形成气候。

直到明清时期,才慢慢取代雕版印刷,楚质觉得,活字印刷之所以流传速度慢,不是那些出版商人不明白活字印刷的奥妙,主要涉及到一个产业利益链问题。

在古代,印刷行业也划分为官、私坊刻,官坊刻社的弊端就不用明说,参照下八九十年代的国营企业就知其为何不重视活字印刷了,因为匠籍制度的存在,官坊的工人根本看不到前程希望,怎么会有心情理会什么泥活字,又不能当饭吃,至于那些官坊工头小吏,巴不得雕版刻印的速度越慢越好。费时费料才能从中渔利,

至于私家刻坊,大刑刻坊不用说,经过长时间的经营,已经形成自己的利益链,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的渠道都不缺,谁知道泥活字的效果真是否如此显著,如果出了问题该怎么办,习惯成自然,除非出现重大的变故,不然家大业大的大型刻坊,只会以求稳为上,不会贸然作出变革,而那些小刻坊,随时面临着倒闭的危险,抢生意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兴趣理会泥活字是什么玩意。

况且出于技术保密意识,就算有人使用了泥活字,知其好处,可是为了自己能够独享其利益,更加不可能大肆宣扬,传播速度怎么能不慢,不要说别人,楚质也是这个心理,当初派人去找毕昇,可不是好奇要见他一面,而是想将其拉拢过来为自己服务。

也只有像以沈括那种衣食无忧。且没有先进技术代表丰厚利润观念的文人式官员们,才会极度不重视这种他们眼中的微末之技,好像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大大咧咧的记录下来,还唯恐人家看不明白,每个步骤都描述得极为详细。

对此楚质很是无语,一方面是民间艺人变态的保密观念,宁愿把技术带进棺材里也不愿意传给所谓的外人,一方面是那些自诩天朝上国的官员,抱着以德服人、教化蛮夷的思想,使劲的把先进技术散播到世界各个角落,不以为害,反以为荣,都是这么笨,国家民族不跟着倒霉才怪。

初儿可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听说其他人可能也掌握这门技术,就像当初折扇被人仿制之后,心里涌起怨念、担心之意来。

“初儿尽管放心。”楚质微笑道:“毕昇发明的只是泥木活字,而我这里使用的却是铅活字,起码先进他几百年。”

不仅如此,就算有人将铅活字泄露出去他也不会担心。因为铅字印刷所用的油墨可是十分讲究的,其秘方迄今为止,只有楚质一人知道,光有字模,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墨,铅字连废铁都不如。

再者说了,油墨破译出现又怎么样,凭着领先近千年的见识,楚质也不怕自己竞争不过别人,大不了到时再改行,另做其他暴利生意。

先进什么的初儿不懂,但也不妨碍她猜出楚质言下之意来,俏脸绽放出如花笑容,不过依然有些不放心,柔声道:“公子,外面的伙计是从何招聘的,却不知是否可靠,要不写信让毛叔他们从汴梁遣些人过来。”

“说是忠心耿耿或许有些过了,但想来他们也不会轻易背主。”楚质微笑了下,轻声解释道:“前些时候杭州大旱,大批百姓被迫离乡背井来到城外,我见他们可怜,就从中挑选了一些忠厚老实之人,也算活命之恩,应该不会有人至于忘恩负义。”

楚质也没有说得太绝对,受到现代某些观念的影响,他也知道忠诚往往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不过相对来说,古代人心还是比较纯朴的。只要对他们好些,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为了利益而甘愿被世人谴责,毕竟背主的名声,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臭的。

在印社内逗留不久,大略了解活字印刷的工作流程之后,楚质适当让长贵出面鼓励工役们几句,随之与初儿悄然离去,毕竟有朝廷官员不能从商之训,他自然不会表露身份,一切事情都交由长贵打理。

其实楚质也知道,以长贵的才能,根本不足以管理好印社方面的事情,可是身边确实缺少有用之才,只能将就应付,不过生意只是在筹备阶段,在楚质的指点下,长贵还勉强没出什么差错,幸好初儿已经来了,不然当印社开张,事多繁杂,又要忙于公务,楚质可兼顾不过来。

回到县衙。椅子还没有坐热,州衙就有衙役前来相请,听闻是范仲淹的召见,楚质也不敢耽搁,连忙坐轿而去,不久之后,楚质出现在州衙议事厅中,不过范仲淹还未到,只有顾可知的身影。

行礼坐下,楚质轻声打听起来:“顾大人,却不知太守召见有何要事?”

“本官也不清楚。但听书吏说,似乎是开湖折状有了回讯。”顾可知笑道,身为知州副手,州衙之中极少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况且近日来,范仲淹有意疏浚西湖的事情却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可以从他每日在西湖内外考察的行动中判断出来,对此杭州城内自然反应强烈,有人赞成自然有人表示反对,然而开湖的好处显而易见,持赞成意见的百姓还是占绝大多数的。

不可否认,也可能是因为范仲淹的名声太好,一些百姓就算不理解为什么要开湖,但却盲目的大声赞同,这让某些人很是郁闷,而顾可知也是持着服从的态度,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西湖边上的宅子搬迁别处,免得影响了开湖动工。

就在两人轻声相谈时,范仲淹从外面走了进来,挥手让两人不必多礼,轻轻坐下,沉吟了片刻,才缓声说道:“刚才衙里接到朝廷下发的一道公文,是关于奏请疏浚西湖的事情。”

“圣意如何?”楚质有点急切地问道,就算心里有八九成把握,可是也怕剩余的一成意外,毕竟西湖的现状没有几十年后的那样严重,若是皇帝不允肯那也不奇怪。

似乎犹豫了下,范仲淹说道:“官家同意了。”

意料之中,楚质轻轻点头,满面的笑容,说实话,每次饱览杭州城美丽景色时,楚质总是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仔细寻思,并不是景观不美,而是因为没见着后世一些耳熟能详的美景,自然觉得杭州城好像欠差了些什么似的。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少了这些经常听到的景观,楚质觉得杭州城似乎有些名不副实起来,如今有机会,楚质当然不介意假公济私一番,为杭州多添加几个景点。

一旁的顾可知也连忙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范公说下开湖的章程,也好让下官准备就绪。”

“不急,此外官家还有圣谕。”范仲淹淡声说道:“因国库不裕,开湖所需钱粮怕是拨付不下来了。”

“理应如此。”楚质点头,国库钱粮调度自然要分出轻重缓急,毕竟相对天下大局来说,杭州只是江山一隅,不可能因此而本末倒置,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乞度牒之举。

瞥了眼楚质,范仲淹继续说道:“还有,为了限制僧尼数额,朝廷也不准备给予度牒以做开湖之资……。”

“什么,不拨钱粮也就罢了,连度牒也不给,那叫我等如何治湖。”楚质脸色很不好,什么限制僧尼数额,一听就是借口,谁不知道北宋的皇帝太后都是信佛崇道之人,对于僧尼敬护有加,每年赐出的度牒不下数千道。

那时怎么不说要限制数额,却偏巧在此时来上这么一手,时间卡得恰到好处,打死楚质也不相信没有人从中作梗。

“朝廷之意,治湖之钱,可从今年秋税而得,若是钱粮依然不足,可暂缓行事,待来年征收夏税再说。”范仲淹说道,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一双眼睛却不时掠过恼怒之意。

宋承唐时的两税法,分夏秋两季征收,夏税不得过六月,秋税不得过十一月,又分为初、中、末三限,每个时间段都要将征收所得转运东京汴梁,现在已经是九月份,杭州大部分赋税都已运走,又逢灾荒年景,赋税减半不说,除非不顾贫苦百姓死活,不然余下的一些零碎杂税未必能收得上来,肯定是凑不够治湖的钱了。

况且,现在是农荒时节,招集民夫匠役比较容易,治湖之余,又可实施以工代赈之法,可谓是一举两得,而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关,春耕又至,那时就算有钱了,到时民夫可没有时间来帮忙疏浚挖泥,所以这几个月才是治湖的最当时机,错过了起码还要再等一年。

楚质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报怨起来,哼声说道:“不让治湖尽管明言便是,何必玩些虚花样耍弄人。”

虽未指名道姓,但谁也知道他在埋怨皇帝,范仲淹脸色微沉,声音微扬:“楚知县,不得胡言。”

楚质低下头去,嘴唇蠕动了几下,当然没有发出声来找骂,过了片刻,却听范仲淹轻声说道:“顾通判,今年杭州秋税还余下几何未征?”

顾可知稍微想了下,掐指说道:“已经转运至东京的有田税、丁米、市舶司、仓耗、头子钱……。”

一项一项的数列出来,范仲淹与楚质的脸色就变差了几分,最后听闻只剩下一些关市商税还没有收完之后,顿时没有了声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特别是像疏浚西湖这像的大工程,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是白搭。

“楚知县,你先回去吧,不妨思虑几日,若是没有他法,那就如朝廷之意,暂缓行事,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再动工也不迟。”范仲淹说道,心中轻叹,自己可能见不到那天了。

“太守……。”楚质声音微微颤动。

“去吧。”范仲淹轻轻挥手手,站了起来,缓缓向屋内走去,身体微微下拘,背影显然有些苍怆。

开湖折状中道崩阻,消息如风般传遍杭州城各处,一些人自是欢呼雀跃不已,借口聚在一起宴饮笙歌,说是欢庆干旱过去,实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开湖?着什么急,待哪日西湖之水真干了,再疏浚也不迟。”

“就是,我在杭州城住了数十载,却从未听说西湖有危,我看恐怕不是西湖有险,而是某些人在危言耸听。”

“………。”

“一群混账。”

一些言语传入楚质耳中,顿时点燃他心中之为,不由得拍案大骂起来,良久之后,找不到发泄的目标,楚质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低头仔细观看税单,想着能从中变出钱来。

古代的苛捐杂税很多,这是常识,楚质也清楚这点,不过毕竟还是处于小农经济时期,占大头的自然是田税,然而北宋国策并不抑制商业,所以近几十年来,从商业上征收的税额也慢慢增长起来,特别是那些商业繁茂的大城市,商税额已经超过田税额了。

田税丁钱已经上缴国库,不能打这方面的主意,但是杭州身为东南第一重镇,商业空前繁荣,往年征收的商税额可达八万多贯,如今是九月份,属于第四季度,那就减去四分之三的数额,起码有两万贯左右吧,就算受到旱灾的影响,应该还有近万贯……,

还有那些盐、茶、酒、醋、铜等商品,属于国家专卖,也要征税,除去已经征收的,余下……,此外还有那些号称如同牛毛一样多的杂税,像什么耗剩、糜费、丁绢、丁盐钱、秤提钱、市例钱、折估钱、折布钱、布估钱等等之类的,数不胜数,虽然只是小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架不住以量取胜啊。

望着大堆密密麻麻,而且还十分凌乱的数字,楚质感觉头都大了三圈,心中一阵烦躁,十分想将账簿掷扔出去,就在闷胸之气欲暴时,一双纤秀细如春葱,莹白如玉的小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缓的在他的额头揉抚。

第三百三十章 鸿门宴

第三百三十章

鸿门宴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淡雅清香。楚质轻轻合上眼睛,身体微仰,倚靠在一处柔软的滑腻之上,静静的享受起来,过了片刻,心中的烦躁之意却是消散了许多。

“什么人惹公子这般生气。”初儿柔声问道,纤手从额上滑落其肩,悉心按摩起来。

“还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范公好意为他们谋福祉,他们不响应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三道四的。”楚质咬牙切齿说道:“他们最好自求多福,身家清白,别犯事儿落有把柄在我手里,不然……哼哼,要让他们明白钱塘县是谁在做主。”

其实楚质心里也清楚,真正令自己生气的并不是这些人的明讽暗刺,而是由于朝廷批回的公文,杭州西湖面临着的情况自然没有描述的那样严重,就算不允肯开工疏浚,也是在情理之中,虽有遗憾。但也未必不能接受。

问题在于,朝廷明明允许开湖,却设置诸多障碍,怎么看都像在戏弄人,楚质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对于范仲淹来说,却是不小的打击,上开湖奏折其实相当于一个信号,一个盼着能够重新被复启的愿望。

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再次启用范仲淹,不管他所上奏的是什么事情,都应该给予大力的支持,然而当他完成任务之后,且不说成效如果,都能以此为借口召他回朝,然而朝廷的回讯却表明了皇帝的态度,让他怎能不伤感失望。

“公子,你这般做可不是君子所为。”初儿抿嘴笑道。

“做君子太累了,我可不是那块料。”楚质苦笑叹道:“而我的心不够厚黑,又没有做小人的资格,看来只能做个有事没事、得过且过的庸官了。”

“才不是呢。”初儿可爱的小琼鼻微皱了起来,娇嗔反驳说道:“我看公子日夜为民操劳,应该是个尽忠尽职的好官才对。”

展臂微拉,顺势将初儿抱在双膝上,温香软玉,脂香扑鼻,楚质摇头叹道:“我倒是想做个好官。刚想为百姓办点实事,却有人从中使坏,真是有心而无力啊。”

小鸟依人,乖巧的伏在楚质怀中,初儿柔声道:“公子在烦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初儿虽然愚笨,但也想帮公子分忧。”

“初儿最聪明了,怎么会笨呢,只不过……。”楚质苦笑说道:“这是衙门里的事情,你应该帮不上什么忙。”顿了下,楚质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前些时候,我给太守出了个主意,想要疏浚西湖,朝廷批复同意此事,可是却没有钱粮拨下来,而开湖的工程浩大,衙门里也没有足够的……。”

“没钱可以向百姓征收啊!”初儿脱口而出。

“已经向他们征过税了。”楚质解释道。

“哦。”初儿眨了下眼睛,才恍然记起楚质可是个好官,不同于以前来村里欺诈乡民的贪官污吏。

“朝廷许下以今年秋税作为开湖之资。可是我刚才仔细算过,秋税截止至十一月,近三个月的时间,征收上来的税粮全部加起来,不过是两万贯左右。”楚质说道:“两万贯对于普通百姓之家来说,自是笔天大的财富,可是相对开湖所需费用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而且开湖之日越快越好,不能等到秋税收齐的十一月份,现收上来的税金才几千贯而已。”楚质苦恼说道:“钱粮严重不足,除非我有点石成金的神仙手段,不然只有放弃一途可走了。”

其实楚质也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像上次干旱借粮一样,向杭州城的富户借取钱粮,等到来年官衙财政充裕时再归还他们,想必冲着范仲淹的名声,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借这笔钱的,然而这方法却让范仲淹断然否决。

借钱不难,但是受到旱灾的影响,来年财政必然会缩减,不知是否能偿还债务,若是不能,则失信于人,背负污名,这显然是让范仲淹接受不了的。

“无非是想做点好事而已,怎么这么难啊。”楚质叹息不已。

初儿眼睛忽亮,开口说道:“既然是做好事,那肯定有许多仁心人士愿意出钱出力的,事后可以对他们加以表彰。这就是公子常说的以名动之。”

“以名动之。”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到受到丁行周等人的表现,苦苦追求的不就是一个名声吗,楚质仔细思考起来,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不过……。”楚质轻缓抚额,心中暗暗揣摩:“开湖可是损了不少富绅的利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重名还是重利……。”

有些人家大业大的,损些小利而获取名声,或者觉得划算吧,不过也有些人就算是腰缠万贯,反而更加的小气,视名声如粪土,这就是那些转奸商的典范,也不知道杭州城里哪种人较多。

回想旱灾时那些富绅的表现,楚质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微微摇头道:“大部分都是死要钱的土老财,余下少许还有良知的,但开湖花销巨大,也不能让人家倾家荡产支持吧。”

这年头,谁也不是傻蛋,心存善念已经很难得了,量力而行才是正理,花些小钱修桥铺路已经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誉。绝对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为行善而耗尽家财,或许真有这种圣人贤达存在,但纯属偶然,凤毛麟角,几百年未必能出一个。

“吝啬的守财奴。”初儿闻言,很是失望的嘟喃了句,幽幽说道:“公子,看来初儿真是帮不上忙……。”

“谁说的,你恰好提醒了我,名动之不管用,那就以利诱之。谁说疏浚西湖就一定无利可图。”眼睛掠过深思之意,楚质轻笑起来:“像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我倒要看看有谁还能不动心。”

“真的。”见到楚质脸上浮现朗爽的笑容,初儿心情了跟着变好了起来,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就欲问个明白时,楚质却猛然把她的身子抱了个结实,并迅速地找到了她的柔滑嘴唇,用力吸吮起来。

“那是自然,事情解决了,先亲个……。”

感受着初儿唇齿间的芬芳,楚质的舌头和她滑嫩的小舌热烈缠绵,手掌却握住了一团丰满,隔着衣衫细细的揉捏起来,初儿轻呼一声,美目水汪汪的带着娇媚,两条柔软的手臂抱紧楚质的腰身,依偎在他怀中,身子慢慢的变得火热起来。

闻着初儿身上的扑鼻芬芳,摸到她腰间罗带,楚质十指动作轻巧,解了下来,手掌沿着衣襟的缝隙口慢慢摸索上去,触手之处,如美玉一般温润而光滑。

初儿娇咛了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似喜还嗔,红霞扑面,娇羞不禁道:“还有人在外面……。”

“房里书多,他们听不见……。”楚质含糊其辞,吻着芬芳的柔颈,手指伸到她的后背,解开肚兜的结子,轻轻拉去,两座含苞欲放的**怒耸而出,饱满、柔嫩、丰润。巍然挺立,跌荡起伏。

初儿还在想着房里书多与听不见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陡然感觉胸口一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一双玉臂抱住自己的柔美雪峰,轻被楚质用手摁住,光滑莹白,流光溢彩,如梦如幻看得他呼吸渐缓,再也忍耐不住,轻手将她抱起,换了个舒适姿势,惬意的享受着美人无边无际的似水柔情。

翌日,从温柔乡中挣扎而起,匆匆洗漱,顾不上处理昨日积留下来的公文,楚质就急忙奔赴州衙求见范仲淹,两人在书房中商谈了大半个时辰,不时传来阵阵笑语,可惜谈话的声音轻微,有人想听个明白,却无顺风耳之能,只能暗自着急。

还好也不用他们多等,过了不久,楚质告辞离去,范仲淹却大肆派发请柬,诚邀杭州城各大富绅于明日中午,参加设在西湖湖心岛上的宴会。

接到请柬,根本不用细想,这些富绅脑中立即闪过鸿门宴三字,问题在于,就是明知道宴无好宴,可天下有谁能拒绝范仲淹的邀请,况且,连知州的宴请都不给面子,那以后还想继续在杭州混下去没。

民不与官明斗,自古之理也,不然到头到吃亏的还是自己,这点富绅们心里清楚,所以当赴宴时间将近时,他们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动身而去。

杭州湖心岛,顾名思义,位于西湖中央,四面碧波如镜,湖光秀色,因四面环水,岛上气候如春,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浑然不像是在夏季,岛上固然景色秀丽、清幽淡泊,和风徐徐,的确是寻幽访景的好去处,可惜应邀而来的富绅们,却没有多少人有心情观望四周景胜,而是与相识之人,三五成群的抱聚成团,窃窃私语。

所谈内容无非是猜测范仲淹此举之意,断然肯定他是为钱而来,不是他们往坏处着想,而是有前车之鉴,毕竟在某些官员眼中,富绅其实就是他们暂放在外面的钱袋子,什么时候没钱了,直接拿取就是,从来不会有亏欠心理,长期如此,怎能不让人心有警惕。

午时将近,富绅已经齐聚,但范仲淹却没有现身,并不是他摆架子故意迟到,主要是富绅们提前来得过早,还差半个小时才到宴客时间,不过也不只他们早来而已,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杭州城各大名楼的厨师伙计。

古代的酒楼名气与实力往往是呈正比的,素质之高自然不用说,短短的时间内就在岛上的小亭前,把宴客桌席摆放整齐,端上果瓜时鲜,茶水糕点,在司仪的招呼下,一些富绅慢慢的入席就坐,但并不意味着宴会的开始,岛上可以休息的地方不多,主人没到,总不能让客人站着等候吧。

宴席的不远处还临时搭建起一座五尺高、两丈方圆的花台,彩色丝绸遮住了幕后,台上铺一层艳红地毯,台柱子上缀满了锦绣、鲜花,对此也没有人觉得诧异,平常富绅宴客还请些伎人来吹吹打打以助酒兴,而身为杭州之主,设下官宴招待来宾,若是没有歌舞增色,那泛味不说,更是显得失礼,正愁没有借口,在场之人恐怕会立即转身离去。

有席位可坐想必没人愿意站着受累,一会之后,大部分来客都落坐下来,满面红光,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看样子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土财主就是家境富裕的二世祖们,只怕杭州城中绝大多数能排上字号的豪绅、巨贾都在这里了。

自然,排位的事情也不用司仪操心,同属一个圈子,论资排辈,谁上谁下他们心里面清楚,决然不会有人不懂规矩。

才轻声聊了几句,台上走来一名女子,笔直端坐,手抚琵琶,琵琶曲缓缓荡漾,旋律悠悠,功力不凡,应该是官伎歌坊出身,不过在场富绅都是见惯了风花雪月之辈,区区一曲岂能入得了他们之眼,眼睛都没瞄上台去,待琵琶曲毕,才应付式的叫了声好。

琵琶女子谢礼回到后台,又出来几个华衣少女,身材绰约多姿,伴着曲乐丝竹曼妙起舞,轻薄的衣裳随着她们的动作舒展开来,再也掩盖不住那玲珑浮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饱满的胸脯表露无遗,这要比刚才的有看头,立时吸引不少人的注视。

特别是有几个年纪明显足够做人家祖辈的胡须花白老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聚精会神的盯住那些妙处不放,时而点头不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单纯在欣赏艺术呢。

在湖心亭的另一边,指着几个老头,杨承鄙视说道:“这几个都快要进棺材了,依然那么贪恋美色,家里妻妾成堆,还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为了美人能一掷千金,而今范公只是要他们捐点钱而已,却叫嚣最为厉害。”

“还有左边手里戴着碧玉板指的那个,昨儿就花了三千贯买了盒走盘珠,说是要镶嵌在屏风边上以做点缀;另外右起第三人,也是赌场出了名的大豪客,前两天才输了万贯家财却浑然不放在心上……。”杨承平随手指点,一一挑明那些富绅们的底细。

“多谢杨东主提醒,这份情意本官记下了,待会定会禀明太守。”楚质拱手道,适时表示感谢。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过期作废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过期作废

“大人这么说,却是显得生份了。对于范公与大人义举,在下一项是赞成的,不要说尽区区绵薄之力,就是散尽家财,也无怨无悔。”杨承平说道,语气真诚,显然不是在假装客气。

其实按照杨承平的本心,他是非常赞同治理西湖的,因为若是西湖之水干涸的话,容易赞成运河堵塞,如果西湖水源深阔,那京杭大运河用湖水就能保持畅通无阻,但是湖水一但不足,运河水就不得不取足于江潮,但是江潮流入河道,泥沙浑浊,又造成运河的淤塞,这对于常年以水运货物的杨家商号来说,可是严重的问题,所以从长远利益考虑,治理西湖其实就是要从根源上杜绝后患。

要知道京杭大运河是勾通南北的大动脉。一旦被堵,那后果可不容小觑,只能年年加以疏浚,这又带来了另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由于运河贯穿城区达十四五里,每次动工,不仅劳民伤财,而且动工所挖泥土,不易运出城外,总是堆积在人家房前屋后的,也给城中周边居民赞成环境上的困扰。

然而,疏滩运河所需费用,却是强行摊派到杭州城中的富绅身上,如果真为治河那他们也认了,但是年年重复循环,钱粮给足,运河却从来没见修好,这怎能不让他们心灰意冷,觉得那些官员是将他们当成了鸡,想吃蛋了就找他们要。

所以说,范仲淹要治理西湖,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可是富绅们也不尽然全是目光短浅之人,还是以看得到长远好处的,从源头解决问题,两者相比较,区区的眼前利益算得了什么。

只要不是傻蛋。富绅们也知道该作什么选择,问题在于,范仲淹此举,到底是真心为民,还是和之前的官员一样,只是借开湖的幌子从中谋利,不是他们不相信范仲淹的声誉,可是心有余悸之下,仓促之间,他们自然犹豫了起来。

富绅们的心理十分复杂,一方面是相信以范仲淹的为人,决然不同于以前的贪官污吏,说要治湖肯定依实行事,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一方面是治湖的钱粮不用说肯定又是摊派到各人身上,想到要自己出钱挖自己的田、拆自己的宅院,简直就是双层肉痛啊,什么长远利益顿时抛到脑后。

不过,既然应邀而来,这些富绅多多少少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这关肯定是在劫难逃。反而想开了,表面上装作不情不愿的模样,其实心底早就有几分坦然,不然哪里会有心理观看美女歌舞,然而,尽管富绅闪情愿出血,但为了防止被狮子大开口,还是要做个样子的。

听闻杨承平的话,楚质当然适时表示感激及佩服之意,连连夸赞杨承平深明大义,他可不知道那些富绅的心思,之所以才来找杨承平了解情况,就是害怕这些人待会装穷,而杨承平也乐于卖个人情给楚质,悉心的指点起来,大部分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愁不清楚对方底细。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宴会那边的舞台上似乎又有新的动静,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伎人翩翩而至,咿咿呀呀的轻唱起来,却是现时杭州城最为有名的洛家班戏剧。

自从上演了由楚质提供素材,白瑾瑜加以完善的梁祝戏剧后,洛家班顿时火了,简直要比火烧云还要红上三分,戏园每日人满为患不说,聚会宴饮之时,若是没请其前来助兴,那宴会档次就会逊色了几分。

在宴会上,当然不合适表演梁祝这类的悲剧。然而戏班一旦成名红火,只要上演的戏剧不至于太差,出于心理作用,总是能赢得观众阵阵喝彩的,事实也是如此,当洛家班伎人戏毕谢幕,在场富绅纷纷击掌叫好,可突兀之间,全场肃静,却是范仲淹驾到。

“见过范公。”

“太守有礼”

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在这一刻,众人纷纷迎了上去,簇拥满面春风,和颜悦色的范仲淹,好一副官民和谐、其乐融融的场面,过了片刻,在众人盛情的恭请下,范仲淹轻缓坐了下来,这也预示着宴会的开始,歌舞伎人暂时退去,也不用等人吩咐,就有诸多仆役奉上美味佳肴。

第一杯酒,自然敬范仲淹的。由几个杭州颇具威望的年老富绅为代表,先是感谢皇帝让范公赴任杭州,乃是地方百姓之福,特别是在范公英明的领导下,终于战胜了干旱,杭州又恢复往日的太平,为此,他们要代表杭州百姓,向范公表示敬意。

一般来说,祝酒词往往是七分虚三分实而已,不过这回调转了过来。对范仲淹的感谢可是真心诚意的,当初,那些粮商除外。

宴前三杯酒罢,歌舞又响了起来,但这回却没人欣赏台上美女的表演,而是把注意力放到范仲淹身上,毕竟,以他雷厉风行的性格,什么事情都喜欢开门见山,肯定不会像别的官员一样绕圈子。

果然,杯子还没有放下多久,在范仲淹的示意下,顾可知就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还未说话,众人就准备肉戏准备来了,纷纷提起精神,侧耳聆听。

“诸位觉得此地如何?”顾可知自问自答说道:“清雅幽静、郁郁葱葱、秀美天成,在此地坐望,就可饱览四面湖光山色,且就是烈日炎炎,此处也凉风习习,真是杭州不可多得的避暑胜地,诸位以为然否。”

只有寥寥几人点头,乍一闻声,大部分富绅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毕竟楚质那番西湖危在旦夕的言论早传开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悲呼!危矣!”见到富绅不配合,顾可知也没有在意,一脸的沉痛之色说道:“如此美景,即将消失,如人失眉目,却不知诸位是否能无动于衷。”

当然能,这是大部分富绅的心声,但是表面上,还是要给顾通判几分面子的,只得昧着良心的微微摆头,动作非常轻慢。如果不仔细观看,根本就察觉不了。

当然,顾通判几十年的官场可不是白混的,直接忽视众人的动作,权当他们全部赞成自己的意见,立时笑着说道:“幸得范公在任,决意开湖以安守一方,官家圣明,得知西湖之弊,立即批复奏折,同意范公之举……。”

故意停顿了下,发现没有预料中的掌声,顾可知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又迅速神态自若的说道:“然,开湖毕竟不仅是官衙之事,其中利害,关系到杭州城百姓,特别是诸位……之中的某些人。”

这并不是在威胁,而是实话实说而已,三十里西湖岸边,不知道被建盖了多少幢宅院,还有一些低洼地区,更是被人占为已有,改造成了良田,有的更甚,私挖明沟暗渠引水灌溉自家田地,而现在范仲淹开湖,势毕要矫正这种不端行为,这怎叫人甘心,如果不是范仲淹威名尚在,惧其手段,可能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反对的,就是官衙之中的某些官吏。

富绅们沉默不语,就算心有准备,可是亲耳听到顾可知话里的意思,哪怕明白其意是范仲淹示意的,不过也没有搭腔,反正顾可知没有点明,他们也乐着在那里装糊涂,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看了眼范仲淹,发现他在闭目养神,依然没有其他表示,顾可知有些犯难了起来,明言索取钱粮的举动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只有在心中大骂那些富绅,平时那么精明,关键时刻居然给自己装傻,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看见旁边的楚质,如获救星似的,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质轻轻点头,站了起来,轻咳了声,肃容说道:“治理西湖,乃是功在当代,利至千秋之事,西湖之弊,其一在于……。”

洋洋洒洒的列举几条治理西湖的理由,发现富绅毫无所动,楚质也没有生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说了几句套语后,就直接道:“然而,由于前些时候赈济灾民,官衙银库粮仓空缺,已无多余钱粮以做开湖之用,此次礼请各位前来,就是想请你们伸以援手,与官衙携手共为杭州百姓造福。”

“事成之后,与上次一样,范公必定将此事奏呈官家,以示嘉奖。”楚质语气充满诱惑和暗示:“官衙编修地方志时,必将诸公事迹详细记载,版印天下。”

富绅们闻言,心跳顿时立即加油提速,上次因为帮助官衙稳定粮价有功,有些士绅得到官衙表彰,受到刻碑铭记的待遇,这让许多人心中羡慕兼嫉妒不已,如今听闻自己也有这种机会,怎能不怦然心动,特别是后面后句,录入地方志,版印天下,这可是留名青史啊。

想到这里,不少人再也坐不稳当,面红耳热,呼吸开始放重,忍不住与旁人窃窃私语几句,与好友交换了下意见。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杨承平站了出来,大义凛然的说道:“承蒙范公瞧得起,诚邀我等共襄义举,非但没有逼迫,反而客气商意,欲让我等扬名立传,在下不过一介小民,虽不懂是非大义,却知报答范公之恩情,故愿意取出……钱财万贯,以助范公开湖之用。”

不要以为杨承平只是个托,其实他在暗示富绅们要识时务,提醒他们相对官衙而言,他们只是小民而已,说话客气那是给面子,若是强行摊派,你们也没辄,这钱最终还是得出,那还不如识趣点,主动捐助,还能留个好名声。

这么浅显易懂的暗示,只要脑子不笨,溜转两圈就能明白,富绅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就要下决心开口响应,却见楚质一脸激动的说道:“杨东主真乃义士也……。”

不错,富绅们深有同感,这年头,没见过这种钱多人傻的,俗话说:家财家贯,那是形容人富贵有钱的,普通人家一辈子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而他却一下子就全部捐出,不是义士是什么,肯定是脑子刚被驴给踢了。

就在某些人恶意嘲讽时,楚质走到范仲淹身边,故意扬声说道:“太守,杨东主义举可嘉,是否应该给予奖赏。”

奖赏,富绅们立时竖起了耳朵,连杨承平都惊讶起来,刚才楚质没告诉自己还有这出啊,心里却有些疑惑,官衙连钱粮都要人家捐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奖励,不会是把自己捐的钱再退回点当人情吧。

“那是自然。”范仲淹睁开了眼睛,嘴角泛起一缕笑意,平声说道:“有功必赏,有善必奖那是老夫的原则。”

“小民此举,出于本心,顺应民意,不敢奢望范公奖赏。”杨承平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

“杨东主仁义之心,杭州城尽知,不过奖赏还是要的。”楚质轻笑说道:“不过现在官衙物资紧缺,实物奖励就暂时留着,以后再说,还请杨东主见谅……。”

真是虚的,有人幸灾乐祸起来,不等他们露出笑容,就听楚质继续说道:“官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份勘合,希望杨东主莫要嫌弃。”

说毕,楚质恭敬候在一旁,只见范仲淹微笑从怀里取出一份类似请柬的帖子,稍微示意了下,自有人奉上笔墨,轻轻展开,范仲淹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拿来由身旁壮健衙役保管的知州大印,封红盖章,再递予楚质。

双手接过贴子,楚质满面春风走到杨承平旁边,笑道:“这份勘合本身不值什么钱,只是上面有太守的题词及印章,应该有些用处的,希望能够让杨东主满意。”

“既是范公亲笔所书,自是万金难求之物,在下请回家后,定然当做传家之宝。”杨承平说道,心里莫明其妙之余,还有些期待。

“礼物送出去了,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情。”楚质看似很随意的把帖子递给杨承平,轻轻笑道:“不过友情提醒你一句,勘合有效日期为三个月,过期作废。”

什么物事,居然还有期限,杨承平迷惑不解,接过帖子,低头细看,眼睛瞪时睁得圆圆的,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旁人见此情形,忍不住心中好奇,凑近观看,轻读起来:“免税勘合……。”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免税,居然有这种事。一阵哗然之后,那些富绅也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挤上前观看,发现还真是如此,只见帖子上明白的写着凭着这个勘合,可免去今年秋税等字样,上附范仲淹亲笔书名,日期、落款整齐,鲜红的州官大印盖在其中。

而且又是众人亲眼所见,根本不可能有假,拥有这份勘合就意味着什么,富绅们心中非常清楚,一时之间,呼吸急促起来,纷纷转头看向范仲淹。

范仲淹轻微晒笑,淡声说道:“今年杭州逢遭大灾,官家体恤百姓,特赐旨意,让老夫全权负责秋征之事,无须转运使过问。”

皇帝将秋税赐给杭州官衙作开湖费用的事情在场富绅早有耳闻,对此自然不会怀疑。当初还有些人暗暗的笑话杨承平笨傻,如今却按捺不往,满眼红光,浑身躁热,恨不能立即将他手里的勘合抢去。

虽说杭州遭遇旱灾,朝廷也颁布减免赋税的旨意,可是那是针对农民田地而言的,其他商税杂税还是得给,而宋代商税分为过境税和营业税,税率为百分之二和百分之三,不过只是大约而已,各地情况不同,抽取的税钱也自然不一,最高也就是十抽一,不会太过离谱,相对前代来说,看似非常轻微。

可问题在于,古代税收与现代截然不同,营业税还好说,按月度期限来算,这倒也没太大问题,可是过境税就麻烦了,只是在本州之地,每隔二三十里地就设有收税的关卡,对同一货物进行三番五次甚至十多次重复收税。

当然,重复收税的名目繁多,绝对不带重样的。但是这也改变不了重税的事实,连出州境都受到这种待遇,那其他地方更加不用说了,就算运再多的货物,恐怕到达目的地时也所剩无几,这也是古代商业固然繁荣,却出现不了质变的原因。

走水路还好些,起码江河的关卡远没有陆地多,不过水运关卡征收的税率却远高于陆运,综合各方面因素,大家也是半斤八两,成本都是那么的高。

而如今,杨承平却突然有了这个免税勘合,不说其他地方,就只是在杭州范围内,他的货物都畅通无阻,成本下降,出售商品的价格自然就低于其他商铺,那时会出现什么情形,众人心理清楚。

一家独大,除非富绅们愿意做赔本生意。或者倒贴钱银与杨承平打价格战,不然没人能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杨承平其下生意涉及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虽侧重不同,但严格来说,与在场富商都是竞争对手。

三个月时间,只要有心针对,足够将一家商行挤垮,想到这个严重后果,有些与杨承平素有积怨的人额头冒出汗来,顾不上擦拭,连忙叫道:“大人,为杭州造福一直是我的心愿,如今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我愿意出……。”犹豫了下,那人咬牙说道:“也愿意捐助万贯钱粮作开湖之用,希望范公成全。”

其实他也不想捐那么多的,但是害怕捐少了,得不到三个月的免税限期。

计成了,与范仲淹相视一笑,楚质立即扬声说道:“太好了,只要有心为民谋福祉,太守都欢迎之极……。”

接下来的情况不用多说,一方面是名,一方面是利,还有潜在的威胁,谁也不希望给对手打击自己的机会,只能纷纷慷慨激昂的表示要为杭州百姓尽份心意,所捐款项谁也没有低于万贯的。

嘴上说得动听。可是心里却肉痛含泪滴血,但同时又充满憧憬,心里已经开始寻思着,定要趁着免税的三个月时间内,多进货或者多出货,争取早日回本,余下的就是利润了。

其实能被应邀而来的富绅,家财何止万贯,捐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称不上九牛一毫,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更加不用说出现散尽家财的情况发生,而且以他们的手段,在免税的前提下,赚回来也是短时间的事情,不然像他们这样精明的人,如果没有经过权衡利弊,怎么可能做得这样慷慨。

连续签发十几道免税勘合,范仲淹一脸的笑容,借口有事先行离去,携同随行官吏满意回衙,而有个别富绅却没有心情再留下宴饮,立即告罪离去,想着尽快赶回家里。将钱粮运至官府,那时勘合生效,就可名正言顺的利用起来,要知道早免几分钟的税,就意味着能多赚几分利润。

看见有人告辞,其他富绅也不是傻蛋,醒悟过来,自然也不愿让人占了先机,纷纷借口散去,宴会还未开始几分钟,就饮了几杯酒水。连筷子还未动,便正式宣告结束。

真是严重浪费啊,打包回去,楚质挥手示意,留下几个书吏在些收拾,就要跟上众人的步伐,不料突然一股浓郁的兰麝香气扑鼻而至,楚质抬头望去,只见从戏台上走来一位彩衣丽人,款款行来,浑身散发出醉人的成熟韵味,媚态百出。

“请楚大人留步慢行。”柔美的声音从丽人艳润红唇轻吐,软软绵绵的,似乎有些慵懒的娇媚。

“却不知洛班主有何事情?”楚质额头不易察觉地轻微皱了起来,瞥了眼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书吏仆役,心中暗叹,知道这两日坊间肯定又有些风言风语流传。

“楚大人可是准备回城,奴家也是如此。”洛小仙软语说道,发出盛情邀请:“不如一道同行吧,恰好奴家还有些事情向大人讨教。”

同行?楚质就要拒绝,却发现洛小仙掩藏在袖里的纤手忽然露出一物,立刻改变了主意,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留下的书吏仆役再也不用收敛声音,不停的揣测起来,其内容无非是楚知县那风花雪月的韵事。

走到湖心岛边沿,此时范仲淹与富绅们已经乘船离去,特意带着几个衙役,楚质上了戏班的花船,在洛小仙热情的引请下,走入一间宽敞舒适的舱内,衙役自然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在外面把守。

船舱布置如精致而小巧的女子闺房,不过空间有限,屋内尽是简单的摆设,虽简约却脱俗,鲜花粉纱点缀其中。整间房既显整洁而又有情调,突出主人的清淡雅致。

不用猜测,嗅到房中熟悉的香气,楚质就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迟疑了下,径直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淡笑道:“洛班主准备向本官请教何事?”

“上次多亏大人指点,戏园才得以保存。”洛小仙先是盈盈施礼表示感谢,随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顺着桌案推到楚质面前,柔声说道:“恕奴家厚颜,近日来又想了折戏剧,望大人予以雅正。”

“嗯。”楚质不动声色的拿起册子,随手翻阅,只见上面空白无字,随之发现册子中间夹着一封书信,信封落款的是白瑾瑜的名字,楚质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刚才如果洛小仙不是亮出这信来,他也不会选择与其同行。

信封没有粘合,也不知某人偷看过没有,瞄了眼洛小仙,楚质不认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知道孔夫子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表明,小人与女子其实是同一类型的人,不过一个是人品不行,一个是好奇八卦。

取出信纸,仔细默读,幸好上面没有私秘的内容,寥寥百余字,只是解释了下为什么不辞而别,还有几句很平常的问候,这十分的正常,到底是女子,脸皮薄,能给楚质寄信其实已经说明其情意,这点不仅楚质明白,洛小仙心里也清楚,只见她轻盈微笑,知趣的奉上笔墨纸砚。

门窗敞开着,几个衙役就站在两旁,楚质微微抬眼望去,发现他们还算老实,没有胡乱窥视,顺手执笔沾墨,略加思虑应该怎么回信,片刻之后,笔尖轻疾,三五分钟之后就搁下管毫,待墨汁干透,对折两下,放进一个空白信封内,也没有署名,轻轻推到洛小仙面前,嘴唇微动,声音似有若无:“拜托了。”

洛小仙媚眼含笑,盈盈如月,素臂微移,宽大的衣袖轻拂,桌案书信就已消失不见,楚质见状,心中一喜,就要说两句场面话,然后借口走出舱房,却听洛小仙柔媚说道:“大人觉得这戏剧与梁祝相比如何?”

哪来的戏剧,楚质低下头来,看着洛小仙润白纤手指着的空白册子,一阵莫明其妙之后,心里顿时若有所失,看来请人送信也要有报酬的。

“最好是笑剧,若是不行,哀剧也成。”见楚质明白自己的意思,洛小仙盈唇角勾,趁机小声提出要求,她也知道,戏园之所以有今日,全靠楚质上次写的梁祝,但是做人总不能直顾眼前,戏园不是酒楼,不可能有一招鲜、吃遍天的好事,总是演梁祝,竞争对手就能将这出戏琢磨还原出来,到时洛家班还不是又恢复从前的局面。

近段时间来,洛小仙也不时没请人写新戏,可是或者见识到梁祝之火,她总觉得上演的新戏不够吸引人,而事实也是这样,对于新戏,观众虽有好评,但与梁祝相对,却相差很远,思来想去,洛小仙自然想起了楚质。

不过身份有别,洛小仙也不好贸然上门寻求帮忙,就待在挖空心思想尽办法时,白瑾瑜的书信寄来,让她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被人要胁了,总是明白了孔夫子当年的感慨,楚质暗暗叹气,不过也知道,如果没有洛小仙之助,回信未必能送到白瑾瑜手里,所以根本不用权衡,只能答应这个城下之盟了。

轻微摇头,楚质寻思了下,又重新执笔,看似十分随意,洋洋洒洒的书写起来,这种态度很是让人怀疑他是在敷衍了事,洛小仙忍不住慢慢凑上去观看起来,只见首页自上而下书有乌黑浓墨的“天仙配”三字……

玉皇大帝的七女儿,深感天庭的寂寞冷清,鼓动六位姐姐去鹊桥游玩,拨开云雾偷看人间,当看到山下的书生董永寒窗苦读,知其家境,美丽善良的七仙女顿生敬重和怜悯,便悄悄与王母娘娘的侍女张巧嘴密谋,偷下凡间……

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让楚质回过神来,轻轻抬头,映入眼帘的一对诱人而又无比高傲的挺立,划出一道高高的醉人弧线,直似要破衣而出,惹人无限暇思,**上有一小片因领口低垂而不小心露出的,如同羊脂白玉般的娇嫩肌肤,构成一道神秘的弧线,也给人以无穷的yin*。

……历经磨难,董永和七仙女一对恩爱夫妻终于结束了为奴的日子,唱着夫妻双双把家还唱曲结伴回家,不料天上玉帝王母发现了七仙女私自下凡,顿时大发雷霆之怒……

看到这里,洛小仙却发现楚质停笔不写,转头就欲开口催促,突然瞥见他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对,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胸前,妖娆艳丽的脸颊掠过一抹脂红。

密室里一片沉寂,楚质眨了下眼睛,又低下头去继续写着自己的戏剧,当然,作为非常专业编剧,和上次一样,楚质只负责提供素材,写出故事的详细情节发展,至于怎么改编成戏剧,如何完善,那就是戏园的事情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楚质将故事写完,把册子推到洛小仙的前面,活动了下手腕关节,轻声说道:“这个戏剧源于干宝的搜神记,我只是往其中添加了一些旁枝末节,算是为其增添几分离奇曲折,该怎么润色,就看你自己思量了。”

接过剧本,洛小仙柔柔施礼说道:“多谢大人指点。”

楚质轻轻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出船舱,来到甲板,张目四望,发现花船已然停下,飘浮在湖中,岸边就在眼前,当下示意船工将船停靠上前,慢步下船,与几个衙役打道回衙。

船舱之内,翻阅着剧本,洛小仙艳丽的脸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突然又想起什么,美丽的媚眼浮现一缕黠色,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纤手伸入怀里一抽,摸出一封书信来,妙目顾盼,小心翼翼的关上舱门,抽出信纸,细细念读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楚质得以见到这幕,必定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大叹,女人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漫长的一日

第三百三十三章

漫长的一日

晨曦初起,微风拂晓。三十里西湖边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由于在上开湖奏折之时,已经开始筹备前期工作,所以当钱粮到位,只要一声令下,短短一两日功夫,州衙就能集中起数万民夫。

这些民夫工匠,是从杭州各县乡镇抽调而来,人多事杂,也再次考验杭州官吏的组织协调能力,还好之前安置灾民已经有一定的经验,况且负责此事的是范仲淹,曾经指挥过十几万军民,区区几万民夫而已,自然不成任何问题。

无须招集官吏商讨,墨笔一挥,签发几道文书下去,一切安排妥当,几万人就井然有序的分布在西湖岸边,如今万事准备就绪。就等与河道官员协商之后,开闸放水。

为了防止苦咸江潮浸入西湖,以前就有官员特意修大小二道堰堤以阻隔潮水,保持城区河水清澈,但是在真宗时期,却有官员不明白前人的意图,擅自拆毁堰门,以图舟楫商船通行便利,导致带来运河年年淤堵的无穷后患。

后来那个官员当然受到责罚,堰堤也重新修复,不过为防止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朝廷特意下令,堰门交由河道官员接管,地方官员若要开湖泄水,还须与之协商一致,以免将来的地方官员因不知本末而擅加变改,使得旧患复发。

然则有朝廷下发的公文为证,开湖泄水就变得十分简单,况且河道官员更是没有胆量敢刁难范仲淹,接到命令后,非常配合的吊起闸门,湖水以肉眼能分辨的速度倾泄而出,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西湖水面减去小半,露出厚积的淤泥水草。

就在西湖南岸,见此情形,范仲淹稍微示意。旁边待命已久的十几个兵丁,立刻骑马分成两路,一左一右奔疾而去,留下一路尘烟。

“太守有令,即刻动工开湖。”兵丁呼叫的声音由近渐远,慢慢的消失在风中,聚集在西湖岸边的民夫闻令,也不用旁边的衙役催促,纷纷带着工具走入湖内,除草挖泥起来。

古代农民辛劳苦累并不是空话,平日种田耕作之余,还要负担起官衙徭役,一年到头根本没有几日得以轻闲下来,但也正是如此,他们的韧性也是难以想象的,旱灾稍缓,有些人才回到家中,还未来得及收拾残局,就接到官衙征令,就算心中有怨,也只能急忙赶来。

不过当他们知道怎么回事时。心中那些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回疏浚西湖并不属于无偿的徭役劳作,不仅有钱粮可拿,而且对于家住杭州城附近的百姓来说,更是有着双重的惊喜。

要疏浚西湖,要解决两大难题,第一是治湖需要大笔资金,不过现在已经解决,第二是挖掘出来的大量淤泥该如何安放,毕竟西湖有三十里宽阔,粗略估算,挖出来的淤泥能将杭州城覆盖一层。

放在城里肯定不合适,放置城外也容易阻塞道路,不过经过权衡,就近安放是必然的选择,如果是现代,用几辆卡车运出城外就行,再远也不是问题,可是在古代,民间的交通工具还是以手推居多,若是路途遥远,成本就会提高,况且时间也来不及,毕竟挖泥永远比运泥简单。

问题在于,城外道路四通八达,商客来自五湖四海,放在那里,肯定造成过往商客的不便,而城里的百姓每日也要进出。更不可能答应这样安放,所以淤泥的处理也就成了令人头痛的问题。

不过显然范仲淹早有成算,未等楚质拿出自己的方案,就已经解决问题,在他想来,湖中淤泥可作为农田的肥料,可以运到城外田地铺放,毕竟疏浚西湖,也损害了部分百姓的利益,这样做也算是一种补偿。

楚质对此自然无话可说,本还想建言造一条长堤的,看来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反正湖中淤泥那么多,就算将城外农田全部铺盖也应该绰绰有余,主要是身边官吏太多,楚质不想出这个风头。

“太守,下官记得,在白堤附近,有许多低洼之地,不如令人将所挖淤泥移置那处,待春暖花开之际,又可得数顷良田。”有人举一反三说道,既然能挖泥造湖。当然也可以合理开发利用低洼地带。

“如此甚好。”范仲淹微微点头,忽然说道:“楚知县,此次开湖,着实是毁了不少百姓的田地,你这几日有空的话,不妨前去探明情况,待西湖疏浚完毕,再加以补偿他们吧。”

其实在筹备开湖之时,楚质已经弄了个调查,了解清楚若是要疏浚西湖,会触动到谁的利益。富绅豪宅那是肯定的了,毕竟这些宅院就建在西湖边上,要是动工,自然会弄得他们家宅不宁,还有就是一些百姓见到城外湖岸土壤肥沃,就在那里开垦田地,种植各类作物。

富绅不用说,宅院多的是,住哪不是住,无论搬拆,对于他们都是小问题,特别是在拿到免税勘合的情况下,根本不用范仲淹派人前来协商,就主动搬走,但是对于一些百姓来说,田地是他们的根本,肯定不愿意舍弃,然而,官与民对立,就像胳膊拧不过大腿,永远只有百姓屈服的份。

对此,范仲淹当然是补偿他们一定的钱粮,但是深知百姓艰苦,他不认为区区的钱粮就能够弥补百姓的损失。

“下官谨记。”楚质拱手说道,让某些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办此事有好处,而是觉得范仲淹有事就吩咐楚质,这是何等的信任。

施工第一日,杭州官吏陪着范仲淹的脚步,围绕着诺大的西湖转了好几圈,开始的时候总是有些新鲜的感觉,但是走了半日,某些人就觉汗如雨下,腿脚发麻肿痛,走起路来就像针扎一样。

有心停下歇息片刻,可是范仲淹不停却的走着,一点劳累休息的意思都没有。有时兴致来了,还亲自下湖挖几筐淤泥,上有所好,下岂敢不从焉,顶头上司都动手了,旁边官吏谁敢站着看戏,只能跟随着纷纷挥舞着铲锄。

可怜有些人,自当官以来,哪里还会做这种粗贱的活计,倒也不至于连铲锄也不会拿,只是挥舞的时候力道把握不准,重心不稳,跌滑于泥中,出尽了洋相,还好楚质固然五谷不分,但四体还是比较勤劳的,挖掘泥土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不仅是他,有几个官员对这种事情好像也不陌生,锄铲使得圆转如意,一看就知道是熟手,见此情形,范仲淹心中暗暗点头,自然记了下来。

中午时分,沾了满身泥水的官吏,本以为范仲淹就要动身回衙,幸磨难到此结束,却不料他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依然在工地附近转悠,这时已到用膳时间,早有衙役运来米粮,就地搭起简易的灶台,洗米煮饭。

过了片刻,炊烟四起,饭香飘逸,勾起不少人的食欲,范仲淹脚步忽滞,径直朝灶台走去,这时,一些官吏自以为猜测出范仲淹的想法,心中暗暗庆幸没有在其中弄虚作假。

“大人……。”几个负责煮饭的伙夫见到范仲淹一行,连忙放下手头

的工作,惶恐不安的施礼。

范仲淹轻轻挥手,上前掀开锅盖,里面的当然不是富贵人家餐桌上的白米,而是一些粗粮糙米,拿起饭勺扒到里层,发现没有掺杂糠黍皮壳,这才满意点头,转身说道:“忙碌半日,诸位想必也饥饿难耐,那就在此地用膳吧。”

“谢太守体恤。”一帮官吏躬身说道,有些人还一脸的感动莫名,立即吩咐随从衙役赶快跑回城中置办酒菜送来,然而他们却是会错了意。

“慢。”范仲淹摆手示意,微笑说道:“膳食这里就有现成的,何须再费事。”

“太守……言之有理。”明白他的意思,某些官吏顿时傻眼起来,且不说累了半死,难道还要和一帮贱民同食不成,这也罢了,还能博个与民同乐的名声,可是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吃这种糙米饭吧,这如何能咽得下肚,不过尽管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但是谁也不敢明着表示反对,只能一脸欣然的同意。

“太守请坐。”反应过来,一些官吏就此忙活开了,此时他们身在城外,没有桌椅板凳之物,只能搬来几块平板的石块当成席位,让给几个地位较高的官员坐下,不够格的也只能委屈盘地而坐,当然也可以选择站着。

很快,伙夫盛好了米饭恭敬奉给了他们,低头看着黄色米饭,一些官吏就觉食欲不振。

“有什么菜色?”也有人暗暗去询问伙夫,得知只有青菜白叶汤时,望着锅里如同清水般的汤,勉强品尝了一口,淡而无味,顿时一阵悲哀的感觉上涌,欲哭无泪。

“难道就没有丝毫肉食?”一个官吏愤然斥责,大义凛然说道:“百姓劳作半日,体力不支,辛苦难言,再吃此清淡膳食,连日如此,叫他们如何能承受得住,太守以为然否。”

“此言甚是。”一些官吏连连点头赞同,天晓得以后范仲淹会不会都这样,日日带着大家在外走动,为保险起见,还是提高点民夫的待遇为妙。

“此话不妥。”也有人表示反对:“开湖耗费钱粮众多,若是再添置肉食,官库钱粮怕是不够。”

范仲淹似乎没有听到双方的争论,只是默默的进食,见到他没有表示,官吏们也恍然记起食不语的训诫,纷纷偃旗息鼓,动筷用餐,然而,有些人只是在装模作样,其实嘴唇根本没碰碗中米饭分毫,或者趁旁人不注意丢弃于地,用泥沙掩埋,以示吃了。

过了片刻,范仲淹手中之碗已经见底,休息一会,又继续巡视起来,这时,伙夫才招呼劳作的民夫停工上来开饭,捧着齐碗高的米饭,望着渐渐远去的官吏背影,民夫们轻轻向伙夫打听他们的身份,不时议论几句,感觉干硬的米饭似乎多了几分滋味。

走了一两个时辰,刚才没有用膳的官吏立时后悔莫及,双脚酸痛还勉强可以忍受,但是腹中却饥饿难熬,又不能表露出来,大有度日如年之感,真可谓难言的折磨。

直到夕阳西下,落日时分,范仲淹才带着几分倦容与官吏们返回城中,至于数万民夫,家在附近的可以还家,若是路途遥远难以回家的,那只能留在工地旁边铺草将就。

回城之后,官吏也不能得走,而是集中州衙,聆听范仲淹总结开湖工程的得失,再研究部署明日的工作,待会议结束,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幸好衙门厨房已经准备好酒菜,嗅着扑香入鼻的佳肴,有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当下再也顾不上礼节,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六合。

当桌案呈杯盘狼藉之状时,有好事者估算时间,才不过十数息而已,令人叹服,而范仲淹自然不会留客,一帮官吏才告退不久,就有人直接瘫软在轿内,鼾声如雷。

新月乍升,夜风轻轻拂过,月辉如水,漾起万千波纹,一圈一圈的向四周荡漾开去,从州衙之中回来,先是淋浴冲洗身上泥污,楚质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向房中走去。

夜越来越深,而月色却越来越明亮,夜静更深,房里仿佛也沾染了夜的清静,一点声息也没有,屏风之后的床上仅笼着一层薄薄的丝帐,账纱高悬,从窗外来的夜风,轻轻一拂便能将其掀起。

绣床边沿,初儿恬静地伏睡着,一只纤手半枕着床边的桌案,一缕微微凌乱的秀发探出一丝,滑落在颊边,睡姿有些不当,另外一只纤手自然垂落,皓月莹照,透过纱窗斜渗进来,袖臂如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辉,犹如羊脂白玉一般。

夜风轻柔,红烛跳动闪灭,楚质轻步上前,右手微微放在她的背上,低声唤道:“初儿……。”见其没有反应,不由缓缓将她抚躺下来,初儿似有所觉,喃喃的说了句梦语,复又沉沉睡去。

一股温馨的感觉在心底流涌,自然不会叫醒她,楚质也脱去外袍,熄灭灯烛,搂着初儿香软的娇躯,闻着熟悉的淡淡香味,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突然涌来一阵浓浓的倦意,慢慢的进入梦乡。

月色轻柔,夜风清凉,暗香浮动,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伏法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伏法

此后连续几日,杭州城一帮官吏开始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天才蒙亮,鸡鸣破晓之时,就在范仲淹的带领下,徒步巡视开湖情况,中午在工地解决用餐问题,直到日落时候,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而官衙之中的一切事务,自然就交由副职官吏负责,这让许多人大叹,早知道如此就宁做鸡尾,不为凤头,恨不能以身代之,待范仲淹认为开湖工作已然步入正轨,只要不时巡视即可,他们才得以解脱。

入秋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清晨时候还有几分凉意,一到中午,烈日当空,红艳炫目的光芒辐射大地,若不是偶有几缕轻风拂面。带来了几分清爽,真的让人怀疑现在是否还处于酷暑季节。

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山峦高低无序,谈不上险峻,也没有丝毫美感,两边树木稀疏错落,淡黄色的叶子随风摇曳,知了…知了似的蝉鸣声音此起彼伏,颇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山道路口,慢慢走来一群人,七八个衣着光鲜的衙役前呼后拥,走在中间的却是楚质与刘仁之,并不是他们有车轿不坐,偏要发挥风格步行而来,主要是这里山路崎岖陡峭,还不时可见几个深坑裂缝,步行不易,更加不用说车马轿舆。

“俗语云,望山跑死马,还真是半点无虚。”抹去额头的汗珠,楚质忍不住叹道:“在山角下就可看到这几株树木,可攀爬上来,却费了近半时辰。”

“下官已经提醒过大人,此地陡峻难行,乃是有名的恶劣之地,山体经常发生滚石塌陷之事。大人何必以身涉险,还是回去吧,只须派一小吏前去即可。”刘仁之苦口劝说道,顾不上擦拭满面汗水,而是用劲揉搓着腰身后肌,以缓解隐约发作的酸痛。

“无妨,都到这里了,岂能半途而废,反正就差几步而已。”楚质笑道,继续往前走,再拐弯抹角片刻,一个不大的村落出现在眼前。

村落就建在几座山峰连接的凹陷处,平坦宽敞的地方自然不多,放眼望去,二三十户房屋显得有些凌散无序,与一般山村别无二致,不过留意观察的楚质却发现,现在时值中午,可是村中却只有几户人家燃起了炊烟而已。

走到村口,长长喘息几下,刘仁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几页确认了下,侧身朝旁边衙役说道:“你们几个去向村民打听清楚,冯村正家在何处,让他率众出来迎接大人。”

“哐铛……。”几个衙役就要领命而去,却听村口不远处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连续不断,急切如雨,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边有个布衣青年,面露惊恐之色,手执铜锣,拼命的敲打起来。

楚质他们弄不清楚状况,就要开口询问之时,村里又传来动静,一阵急促絮乱的脚步传来,只见三四十个体格健壮的村民,手里拿着扁担犁杷之类的家伙,瞬息之间就来到村口,与他们呈对峙状态,一个个表情气愤,怒目圆瞪,大有一言不合,就挥棍乱打的意思。

“你们想干什么。”愕然片刻,几个衙役反应倒也不慢,铮铮几声,腰间配刀就亮了出来,站在楚质与刘仁之前面掩护,只不过吼叫的声音与往日相比,似乎少了几分底气。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们的双腿其实在轻微颤动。

小民畏官如虎,这种心理经过千百年的教训,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哪怕现在人多势众,根本不用害怕几个虚张声势的衙役,但是见到他们亮出兵器来,还是情不自禁的缩退了半步。

衙役见状,胆气恢复了三分,立刻拿出平时的威风来喝道:“钱塘楚知县与刘主簿在此,尔等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刘仁之闻言不禁暗骂几个衙役多嘴,要知道他们是穿着常服而已,村民不知其身份,或许还能趁机脱身,怎么能够胡乱透露,就在刘仁之心生焦虑之时,几个衙役的话好像也有点效果,只见村民们纷纷交头接耳,表情惊疑不定。

“你们村长冯大柱呢,速让他出来拜见楚知县。”刘仁之说道,尽量表现出和颜悦色的模样:“楚大人乃是奉太守之令,前来了解你们村里田地的情况,并没有恶意……。”

“他们也是一伙的。”不过村民似乎根本没理会刘仁之最后的那句。反而大叫起来,手里的扁担攥得更加紧,鼓起了勇气,缓缓逼近。

“诸位乡亲,楚大人是来探望你们的,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几个衙役脸色微变,一边握紧长刀,一边大声解释起来。

“狗官的话都是骗人的,别信他们。”

“……抢了我们的田地不说,还要……。”

“把他们赶出去。”

“……打,再他们不也再来。”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村民们突然变得群情鼎沸,一片喊打喊杀的声音在村口回荡。

“二位大人,小的看这帮刁民是疯了,我们还是暂且先撤吧,等回到衙门,再点齐人马前来……。”一个衙役悄声提议道。

刘仁之百分之百同意,但不忘请示楚质道:“大人意下如何?”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且这些村民一看就知道已经听不进人言,楚质又不是傻蛋,就算心有疑惑想了解清楚,却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轻轻点头,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缓缓退步离去。

村民也步步紧逼,直到见到楚质一行远离山村,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才放声高呼起来,像是打赢了场恶战。

山路转弯拐角处,楚质的脸色阴沉,显然是十分的生气,也不怪他这般恼怒,在自己的地盘下,居然受到这种待遇,只要不是泥人,都应该感到愤慨。

“大人,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难免有此情形。”全身而退,刘仁之松口气之余,注意到楚质的表情,连忙在旁劝慰起来:“待回到衙门,将此事禀报太守,自会有兵马前来平乱,也算是代大人泄愤。”

“就是。”几个衙役连连附和:“若是大人还不解恨的话,待朝廷将兵将一干刁民擒回县衙,小的几个非要他们尝尽牢里的刑具不可。”

然而无论他们几个如何劝说。楚质依然沉默不语,也不愿意就此离开,而是继续藏身于这个较为隐蔽的角落之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已是正午时分,太阳直射大地,山里林荫稀疏,根本抵挡不了那炎炎烈日,就是站止不动,也热得汗流浃背,刘仁之与几个衙役自然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但是楚质没有开口,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刘仁之用已经半湿的巾帕抹去额头的汗水时,正准备再次开口劝说,却见楚质伸手微押,悄声说道:“莫吵,且看那边。”

顺着楚质手指的方向看去,刘仁之与几个衙役惊奇的发现,山角下的小路上,缓缓走来几个人影,瞧他们走路的方向,目标应该是山村无疑,这绝对没有错,因为这条路只能通往山村,且附近再没有别的村落。

“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楚质淡笑说道:“不然村里也不会派人专门示警,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污了官衙的名声,弄得村民见到官吏就人人喊打。”

刘仁之与几个衙役面面相觑,眼睛掠过一抹异样,随之各自瞥过别处。

过了几分钟,几个人影慢慢走近,楚质等人隐约能瞧清楚他们的模样,从打扮可以知道,一身皂衣短衫,外穿红黑相间的长袍,头戴长丝缨帽,脚着软皮底靴,腰里捌着长刀,一行四人却是官差衙役。

“看清楚没有。”似乎有点印象,楚质皱眉说道:“是我们衙门的,还是州衙的,或者仁和县衙治下。”

旁边几个衙役吱语了两声,见到楚质侧头望了过来,稍微犹豫,立即选择说实话:“回禀大人,这四人小的确实认得,为首之人名叫李木……。”

恍然醒起,楚质说道:“就是前段时间,因救授百姓不利,被本官革除职位的几人。”

“正是他们。”旁边几个衙役肯定说道。

“岂有此理。”楚质带着几分愤然:“真是不可救药,革职之后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假冒衙役来止来招摇撞骗,欺压百姓。”

所谓无风不起浪,从百姓的反应楚质就知道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要知道从来都是官逼民反,如果不是被压迫太甚,百姓怎么敢与官斗。

一旁的刘仁之连忙说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将李木四人擒拿下来,押回衙门问罪。”

“不急。”楚质伸手阻止,轻声说道:“我们不妨尾行其后,看他们来此做甚,或许是本官猜测错误也不一定。”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都知道,李木几人已经被县衙革职,早不是衙役身份,居然还身穿皂服,专程来到这种偏僻的山村,再对照村民的反应,就知道楚质猜测的肯定八九不离十。

过了片刻,李木几人来到村里,随意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大声么喝起来,可能是以为已将恶人赶跑,村民没有再派人在村口示警,所以反应速度有些缓慢,只有寥寥几人探头出来观望。

“诸位乡亲,昨日我已经说过,县官有令,每户人家要征收千钱,以作疏浚西湖之用,你们应该把钱都准备好了吧,还不快些拿来。”李木叫嚣说道,汗流浃背,面沾尘土,模样有些狼狈不堪。

楚质闻声,冷笑说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假冒本官之令勒索百姓。”

“既然如此,那小的们立即拿下他们。”几个衙役自然要有所表示。

“再等等,也好让他们明白百姓如水的道理。”楚质轻笑了下,认真说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们也要谨记。”

几个衙役当然连声答应,至于是否真明白楚质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山村之中,见到村民毫无所动,连门都没开,李木显然恼火起来,上前两步就要用脚踢踹,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锣鼓哐铛,从村中各个角落杀出一伙人马来。

“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啊。”

声音带着几分颤悠,李木几人的反应与刚才几个衙役没有任何差别,铮铮几声,锃亮的长刀晃出花光,而且刀尖锋端根本不敢朝向百姓,只是横侧往内,护着自身。

“有完没完啊。”

“已经让你们滚出去,好胆,居然还敢再来。”

“看来不给点颜色他们瞧瞧,就是不长记性。”

三十多个百姓挥舞着扁担,吼声震天,吓得李木四人脸色发白,两腿真抖,然而旁观者清,这时楚质才惊讶发现,百姓叫得是欢,可是怎么看也像是在虚张声势,手里的扁担非常小心,根本没敢落在李木几人身边半分,正映了那句俗话,蜡竿打狼两头怕。

“你们给我等着……。”见势不妙,退让是必然的选择,灰溜溜的退到村口,李木不忘记丢下这句撤退时常用的经典台词。

放下这句狠话,李木以为村民会紧追上来,就要快步溜之大吉,却发现前面突然多了几人在挡路,脚步下意识的停滞,抬头望去,顿时傻眼。

村民也发现村口的怪异情形,按照他们的理解,楚质与李木等人应该是一伙的,可是眼前这幕却让他们感到有些莫明其妙。

“李木,见到本官在此,你可有什么说的吗。”楚质冷声问道。

七八个衙役执刀在前,数十百姓围堵在后,面对楚质的责问,李木顿时面无血色,手里紧握刀柄,汗如雨下,他身旁三人也是如此,长刀轻动,手腕青筋迸起,同僚一场,几个衙役怎能不了解他们的习惯,立即以楚质为中心,悄悄地围拢护卫起来。

“李木……,事已至此,难道你们还想袭官潜逃不成。”刘仁之喝声道:“想想你们家中妻儿老小吧。”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李木几人额头不停的冒出汗珠,沿着脸颊滴落地上,无声无息。

“小人愿意伏法。”

第三百三十五章 揭发

第三百三十五章

揭发

说话的却不是李木。而是他旁边的一个同伙,曾经作为衙役,这人对于大宋律令还是有些了解的,明白束手就擒或许只是吃几年牢饭,若是顽固反抗的话,轻则刺字充军,重则处决斩首也不奇怪。

“很好,放下兵器,慢行过来。”刘仁之欣慰似的笑了下,继续说道:“你们三个考虑清楚没有,若是敢负隅顽抗,袭官欺上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到那个时候,天下再大,也无尔等安身之地。”

有榜样在前,其他两人犹豫了片刻,也十分识趣的放下手里的家伙,与之前那人双臂微微摊开,缓步向前轻移,当走近之时,几个衙役如狼似虎的扑上前去。十分熟练的解开他们的腰带,将其绑缚起来。

“兄弟,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轻点儿。”

“放心,跑不了的,用不着捆那么紧,快勒进肉里了。”

三人低声哀求起来,然而几个衙役丝毫不为所动,将他们全身搜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遗漏之后,有人好心的衙役,才悄声提醒说道:“大人在看着,不敢留手,忍耐一下,自求多福吧。”

“李木,你还楞着干什么。”突然之间,脸色阴沉的刘仁之暴喝起来:“还不快些跪下向楚大人请罪。”

“哐铛”

眼睛溜溜眼了几圈,李木甩手将长刀扔到旁边,扑通一下,双膝生硬着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满面悔恨的表情,哭颤说道:“大人,小人糊涂啊。”

“绑了。”刘仁之挥手,转身又变换脸色,轻声说道:“大人,你看……。”

“押回衙中。严加审讯,本官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楚质淡然说道,悄然松了口气,说句实话,平时看电视剧,那些主角总是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本以为自己也能做到,没想当身临其境,面对几把闪晃晃的长刀,却发现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

淡定、淡定,连这点小场面也应付不了,岂不是惹人笑话,楚质悄悄地抹去手心的汗渍,尽量显得从容不迫的模样说道:“问清他们是否还有其他同伙,这等害群之马定要全部揪出来,绝不可轻饶。”

说着楚质忍不住冷哼起来,今日的行程安排本来是巡察山角下那段湖岸的挖掘工作的,只不过巡视片刻,突然想到范仲淹前几日的吩咐,就心血来潮的上来了解情况,幸好如此。不然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居然有人敢假冒县衙官差,以县衙的名义招摇撞骗,而以百姓畏官如虎的性格,肯定不敢上报揭露,这样说来,如果不是碰巧撞见,想必自己一定会被蒙在鼓里,自己身为钱塘知县,这笔帐自然是算到自己头上,那自己苦心营造的清誉,岂不是毁于一旦。

指不定百姓还以为自己明里说一套,背后又做一套呢,想到自己差点让人乱棍打走,楚质怒火中烧,很想上前踹死几个败坏自己名声的小人。

敏锐察觉知县大人满胸的愤怒,刘仁之与几个衙役自然唯唯诺诺,就要押着李木四人打道回府,村民之中突然闪出一条通道,一个发须皆白,大约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在两个青年村民的搀扶下,颤着步子走了过来,口中呼道:“县尊,主簿,小民来迟了,万望恕罪。”

“你是……冯大柱。”迟疑了下,刘仁之试问道。

“正是小民。”甩开两个青年小伙的搀扶,村正冯大柱一步三颤的走了过来,巍巍鞠躬施礼说道:“拜见县尊、主簿。”

尊老爱幼是中国优秀的传统美德。楚质与刘仁之见状,连忙上前将冯大柱扶起,却不想他却趁机握住两人的手臂,老泪纵横道:“大人,你们要为小民等人做主啊。”

所谓人老成精,从刚才的情形,老头就明白楚质等人与李木并不是同伙,而且看模样应该是主持公道的清官,岂能不抓紧机会哭诉。

老狐狸,刚才叫唤半天没见人影,现在倒识机跑出来了,暗暗腹诽了下,表面上刘仁之自然是一脸和气的说道:“冯村正,楚知县在此,你有什么冤情,尽管道来就是,相信楚大人一定秉公而断,还你一个公道。”

“楚大人,小民们冤枉啊。”老头决口不提刚才驱逐楚质等人之事,只是一抹眼泪一抹鼻涕的哭道:“前些时候,衙门里才来人将乡亲们的田地夺去,这两日又来征收什么开湖税钱,村里本就贫苦。如今耕地尽失,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实在是交纳不起钱粮,望乞大人给大伙一条活路啊。”

一个发须皆白的七八十岁长者老泪纵横的乞求,场面真是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触景生情,一些村民也轻声抽泣起来。

楚质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而且一路走来,他也清楚,冯大柱所言并没有虚假。山村建在大山交汇之处,本来就不易开垦田地,而且山里土壤疏松,连树木杂草也没有几株,更加不用说种植农作物了,所以村民才会隔着老远,私自在山下的湖边占地造田。

现在官衙要开湖,势必会毁掉湖岸边的田地,对村民来说,相当于断绝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来源,正不知所措之际,李木几人又来捣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把他们往死路上逼,所以村民反应过激一点也不奇怪。

要知道,这时代的百姓还没有经过理学的驯化以及异族的屠杀,还没有彻底改变成为顺民、奴才,身上的血性还保留着,敢于反抗衙役十分正常,若是真的急了,杀官造反那是家常便饭,对此楚质颇有体会,纵观整个中国历史,王朝更迭的时候,夺取天下的或者不是他们,但率先动乱起来的肯定是处于最底层、衣食不饱的贫穷百姓。

百姓揭竿而起有什么后果,楚质非常的清楚,自然不想亲身经历,当下连忙表态:“老人家莫要哭泣,开湖之时,太守就吩咐本官,田地乃是百姓之本,不可轻动,若是非动不可,一定要加以弥补。”

“今日本官来此,就是想了解清楚诸位在湖边田地的情况,将其编著成册。回衙之后报予太守,再酌情补偿大家的损失。”楚质正容说道:“想必各位也听说过了吧,杭州的太守就是名满天下的范相公,他说过的话肯定会兑现,绝对不会欺骗大家的。”

“范相公是谁啊,好像隐约听说过。”

“不知道,应该是个大官吧。”

“小官的话不能信,大官的话更加不可靠。”

村民窃窃私语,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不知道范仲淹很正常,可冯村正与几个村老却不是寻常愚夫愚妇,深知范仲淹的名声,闻言不由大喜,回头瞪了眼胡乱说话的村民,但心中仍有疑虑,目光看向李木几人,也不知道开湖税钱……

楚质立有所觉,上前两步,义愤填膺说道:“至于这几个小人,乃是县衙之中的败类、蛀虫,前不久已被本官革职,赶出衙门,却没想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假借本官之名,实施这等敲诈勒索之事,尤为可恨,其罪当诛。”

借机痛骂了几句,楚质才感觉舒服了些,继续说道:“在此本官可以明确的告知诸位乡亲父老,范相公有言,此次开湖,无论如何困难,绝对不向百姓征纳丝毫钱粮,大家放心,如果以后还有官吏来收什么开湖税,你们尽管像刚才那样,将其乱棒赶出。”

轻轻笑了下,楚质说道:“或者到县衙向本官禀报,当然,如果还是信不过本官,也可以到州衙找范相公诉苦。”

“不敢,不敢,自然信得大人。”冯大柱人老,却没有糊涂,能分得清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真心之语,当下连忙转头喝道:“都愣在那做什么,把手里那乱七八糟的物事放好,过来拜见,向县尊、主簿请罪。”

县官不如现管,冯大柱的话十分管用,村民们连忙将手里的扁担家伙搁放在角落,乱蓬蓬的过来行礼,虽是一场误会,却真的得罪了楚质,当然是满面的不安。

如果换做其他官员,遇到刚才的待遇,心里怎么也有几分疙瘩的,毕竟从官员的角度来看,无论谁是谁非,村民们对抗官差的行为,本身就是不能饶恕的,然而楚质却不这么看,因为古今中外无数事实已经证明,当暴力机关与百姓发生冲突时,在一般情况下,有错的绝对不是属于弱势群体的百姓。

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谈何为民做主,所以当百姓忐忑不安的来见礼时,楚质自然笑容如和煦春风,温言劝慰起来。

“大人宽厚,真是小民之福。”冯大柱感激涕零,随之连忙说道:“请大人到寒舍稍坐,容小民禀报村中田地情况。”

楚质含笑点头,在百姓的簇拥下,向村内走去,待遇的转变,让他更加痛恨李木几人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多少个村落招摇撞骗,楚质心中寻思,看到他们身上的衙役皂衣,感觉是那么的刺眼,当下冷声吩咐道:“来人,把他们衣袍扒去,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将他们交由村中百姓看管就可。”

楚质言下之意是什么,只要脑子稍微灵活多转两圈都会明白,李木几人可不是傻蛋,他们自然也清楚,落在几个衙役手里,或许还会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手下留情,而那些百姓却是经常被他们欺压的苦主,满肚子怨恨,如今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报复回来,肯定是尽往死里下手了。

小人之心,总是把别人也想得那么阴暗,当几个百姓走近时,根本没露出什么表情,李木几人却觉得他们满面不怀好意,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惨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我们不是自作主张要来这里的,而是奉令行事……。”

“奉令行事,本官与刘主簿就在这里,你奉谁的令。”楚质冷笑了下,按照定律,坏人总是不会承认自己犯罪事实的,所以他根本不理会李木的哀嚎,举步就向村里走去。

就在衣袍被扯去的一瞬间,李木忍不住心中的恐怕,嚎啕叫道:“是李大人,李县尉让我们来的。”

楚质心中忽动,又转过身来,盯住李木看了片刻,皱了下眉头,说道:“刘主簿,你且与冯村正先行一步,待本官处理些许琐事再来。”

见到事情涉及到另位一位官员,冯大柱等人自然十分的识趣,带着村民们走了,这种事情还是少关心为妙,而刘仁之脸色微变,轻声说道:“大人莫要听他一面之词,况且小人之言不可轻信。”

“本官明白。”楚质点头说道:“你去忙吧,把村里田地情况了解清楚,记录在案,回去之后还须向太守汇报,不可疏忽。”

刘仁之心中暗叹,抬头望了眼李木,转身缓步而去。

“刘主簿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转着李木走了两圈,楚质淡淡说道:“一面之词,不能轻信,若是你没有证据表明自己不是在撒谎,那诬陷上官,罪加一等,定当发配边疆,刺字充军。”

“证据……。”李木喃喃自语,想了片刻,低声说道:“李县……他约我到城中的一间废弃房屋,让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旁边根本没有他人。”

“嗯,那他们几个呢,当时是否在场?”楚质问道,看向李木的三个同伙,却见他们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他说要保密,不让我告诉他们。”李木沮丧说道,早知道就不那么守口如瓶,只要泄露几句口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楚质不露声色,继续问道:“你们几个打着县衙的名义,除了这个山村外,还去了哪些村子敲诈勒索。”

犹豫了下,李木小声说道:“还有黄家村、连寨村……。”

都是些靠近西湖,但是处于偏僻角落的村落,平时少有官吏前去,村民不知真假,的确容易上当受骗。

“很好,以县衙之名蒙骗百姓,毁坏本官清誉,还诬告上官,数罪并罚,到底是充军为奴,还是秋后斩首,本官还需思量一下。”楚质淡然说道,缓缓转身离去。

李木胆子不大,闻言顿时惊恐万状,急忙叫道:““大人且慢,小人还有事情要揭发……。”

..........

最近打算换个环境发展,或许准备跳槽(指的是现实工作),更新不稳,见谅

第三百三十六章 祸害

第三百三十六章

祸害

楚质充耳不闻,径直朝村内走去。显然根本不再相信李木所说的话,见此情形,李木吓得心惊魄散,情急叫道:“大人莫走,小人真有要事相告……。”见楚质还是没有反应,脚步不停,自身难保,李木再也顾及了那么多,惊恐大叫道:“李明达要对大人不利……。”

几个衙役闻言脸色突变,而楚质也停了下来,缓缓回身,面上几分惊讶一闪而,淡声说道:“李木,没有想到,在此种情况下,你还不忘记污蔑李县尉,莫非他与你有仇不成。”

“没有,小人绝对没有撒谎。”李木唯恐楚质不信,暗暗咬了下牙,横下心来,大声道:“况且小人与李明达还有层亲戚关系。怎么能与他有仇,大人不信,尽管询问他们。”

连李木都自曝出来,旁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纷纷点头承认。

“这样说来,你是在大义灭亲啊。”楚质讥笑了下,摇头说道:“本官自问与李县尉毫无怨隙,平日友善相对,岂会听信你的谗言。”

“来人,先将这个小人押回县衙,交由李县慰处置。”楚质一声令下,旁边的衙役立即行动起来,一人提着一边,揪起李木就要离去。

楚质这招够恨,如果李木再不拿出证据表明自己所言无虚,落入李明达手里,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死肯定也要脱层皮。

李木脸色刷的下苍白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他自然明白,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了退路,挣扎两下,避开衙役的提拿,李木连忙说道:“难道大人就不觉得奇怪,李明达为何让小人几个到各个村落征税…骗钱。”

“那是因为你们利欲熏心,不要扯到人家身上。”楚质说道。

“大人。如果不是李明达的吩咐,小人哪有这个胆子敢招摇撞骗。”李木诉苦抱怨几句,随之冷笑说道:“况且人家是什么人物,区区几十贯钱怎能放在眼里……。”

楚质沉默不语,静静聆听李木继续说道:“自从让大人革职之后,因为没有生计,小人就在坊市间胡混度日,前些时候,李明达找到小人,说是要给小人一个发财的机会,小人自然询问起来,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让小人干这种行当,小人财迷心窍之下,就糊里糊涂答应了,若早醒悟他包藏祸心,小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应承的……。”

李木哭丧悔恨不已,好像也没在说谎的迹象,楚质微微皱眉,开口说道:“别扯些没用的,说重点。”

抹了把眼泪。李木连忙说道:“他还答应,事成之后,所得钱粮全归小人所有……。”

听到这里,楚质打断问道:“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属实?”

低头仔细回忆,李木迷茫摇头,也知道这样肯定不能取信于人,他又急忙说道:“但大人不妨想想看,李明达为何指使小人这么做,这就是要败坏大人名声啊……。”

“毁本官清誉对他有何好处。”楚质微笑摇头,叹息说道:“李木啊,看来你真不愧是个小人,死到临头了,也不忘拉个垫背的。”

“确有其事,若有虚言,叫小人不得好死。”李木满头大汗,一脸的誓言旦旦,同时不等楚质质问,就抢先低声道:“莫要以为小人是在信口雌黄,大人可知道,上任知县是因何落得革职查办的下场。”

还真别说,刚到钱塘县的时候,楚质确实不清楚自己的上任,是因为贪污受贿而被革职问罪的,所以才空出钱塘知县的职位,还以为他是高升或平调了呢,直到待了几天,隐约听闻些风声才明白怎么回事。

事有定论,楚质才懒得追究其前因后果,只是以此为典型。暗暗加以警惕,提醒自己不要栽在同样的原因上,现在听李木这么说,难道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不成。

见到楚质意有所动,李木带着一点小得意,低声说道:“大人肯定不知,就在前任知县下狱前的几天,李县尉曾经支使小人办过一件事情。”

“何事?”楚质问道,表情很淡然。

“他拿了一封信让小人抄了遍,然后投到监察御史的官衙里。”李木小声说道:“本来小人还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没过几天,上峰就派人将前任知县拿下,那时小人才隐约明白过来。”

沉默了下,楚质再问道:“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小人不识字,不然他也不会叫小人抄信了。”回想起来,李木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小人涂抹了一个晚上,才将信上的那些字描摹出来……。”

“听你这样说,李县尉真是用心良苦啊。”楚质似有所指:“如此费心,那原信肯定不会留下了吧。”

“大人高明,待小人将信抄完后,他立即让小人把信烧了。”李木拍了个马屁,脸上却浮现出狡黠的笑容:“幸亏当时小人多长了个心眼,知道他这样做肯定别有用心。就偷偷把信纸藏了起来,烧的只是信封而已。”

说着李木腆着脸说道:“小人愿意将那封信献给大人,只求大人饶了小人一条狗命。”

对于李木讨价还价的行为,楚质不置可否,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满面的若有所思,旁人衙役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恐有所打扰。

两件事情有联系吗,或许没有,但是也不妨碍众人的联想。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李明达既然能暗地写信检举前任知县,那他现在令人陷害楚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或许也有某些人心中隐约知道答案,却不敢明说出来罢了。

午后的阳光没有了刚才的灼热,反而带着几分和煦,秋风拂掠,卷得村中的仅有的几株槐树的稀疏枝叶哗哗作响,村口很安静,几个衙役满面肃容,目视前方,尽职尽责的护卫着楚质的安全,只不过从他们偶尔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却不怎么平静,而李木几人,全身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蹲跪旁边,眼巴巴的望着楚质,满面哀求之意。

过了片刻,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楚质没有回头,只是淡声说道:“刘主簿,事情办妥了吧。”

“嗯,已经将村民被占田地情况全部记录在案。”刘仁之说道,目光微微看向李木几人,心中暗暗揣测不已。

“那好,我们回衙吧。”楚质说道,率先往下山走去,几个衙役不敢怠慢,连忙押着李木四人跟上,在下山的路上,察觉情况有些微妙,刘仁之有心询问,然而见到楚质沉默不语。也识趣没有打听。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回到杭州城,李木几人显得有些狼狈,毕竟下山要比上山困难,又被绑住,自然磕磕碰碰的摔倒几次,不过前途未卜,不知楚质将如何处置自己,面对旁边百姓惊诧的目光,他们怎么可能有心思理会。

“刘主簿,你先行回县衙吧,我要去趟州衙向太守汇报此事。”楚质说道,伸手指向李木几人,对衙役说道:“你们几个押着他们随本官前往州衙,其余人等,随主簿回衙吧。”

对于楚质的安排,当然没人有异议,李木几人更是如释重负,待楚质一行走远,刘仁之脸色微沉,立即追问起来:“你们几个……。”不等他问完,就听一个衙役悄声说道:“主簿,大事不好,县衙可能要来祸事了……。”

听着衙役的述说,刘仁之脸色变幻莫测,良久,才出声告诫道:“你们几个听好了,回衙之后不可胡乱泄透此事,一切等楚知县回衙后再说。”

“小的明白。”几个衙役自然连声答应。

夕阳西下,黄昏时候,天边飘浮着的几朵红霞如血,一群飞虫狂乱飞舞,令人觉得有几分压抑,似是暴雨前的气象。

县衙门前,刘仁之时而抬头望着天空,时而又看着前方街道,度步回到走动,不时叹息几下,任谁都知道他心情一定很烦闷,旁边衙役显然也了解几分情况,都不敢上前劝慰。

这个情形持续很久,直到街道前面出现楚质的轿舆,刘仁之才解脱似的吐了口气,急忙迎了上前,未等楚质落轿,就开口说道:“大人,李县…明达跑了。”

半步踏出轿外的楚质闻言,脸色轻变,随之又恢复几分淡然,轻声问道:“或许人家有什么急事要办,不在衙中而已,莫要大惊小怪的。”

“若是如此,我也不会这样着急。”刘仁之苦笑说道:“大人到他宅院一观就明白了,凌乱不堪,还遗漏一些来不及带走的金银细软……。”犹豫了下,刘仁之继续说道:“我特意去了次李木家中,发现那里有明显翻找的痕迹。”

“确认了吗?”楚质问道。

刘仁之心里暗叹,重重点头,轻声道:“大人,要不要派人搜捕,将其缉拿归案。”

“不急,你先随我去面见太守吧。”楚质说道,又坐回轿中。

州衙,议事厅,听到衙役的禀报,顾可知有点奇怪,笑叹道:“才刚离开片刻,怎么又寻上门来,莫非还有别的事情忘记说了,年纪轻轻的,记性却比老夫还差。”

范仲淹轻微笑了下,开口说道:“请他进来。”

楚质、刘仁之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整齐行礼道:“见过太守、通判。”

“楚知县,才走又来,是否忘记什么未尽事宜没说啊。”顾可知笑眯眯说道,并不是在幸灾乐祸,反而尽是打趣的意味,落入旁人眼中,那是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的证明。

楚质缓缓摇头,轻声道:“下官有要事禀报。”

见到楚质说得认真,范仲淹立即轻手挥退一旁的杂役,静静的聆听起来。

“这样说来,李明达显然是在畏罪潜逃了。”顾可知皱眉说道,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是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来人……。”考虑了下,范仲淹吩咐闻讯而来的衙役到县衙了解情况,这才问道:“既然有这等事情,你刚才为何不说?”

没说,只坐半边椅子的刘仁之差点没惊讶得跳了起来,瞠目结舌的看向楚质,刚才没见到李木几人的身影,他还以为楚质把这事告诉范仲淹了。

“对啊,你不是说这只是李木几人利欲熏心的私下行为,要加以公开严惩,以示百姓,还县衙清誉而已吗。”顾可知也奇怪说道:“怎么故意漏了李明达的事情。”

在几人的注视下,楚质显得很从容,沉思了下说道:“李木小人,他的话不可信,下官不能只凭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断然怀疑李县尉要污陷本官。”

“不是还有一封信吗。”顾可知有点不以为然说道

“那又如何。”楚质轻轻摇头:“既然已经查明前任知县确实有过,那李县尉加以检举有何不妥?”

虽然的确有点卖乖的嫌弃,但是楚质并没有完全撒谎,毕竟后世匿名信成风,真真假假,一时之间,在没有核查清楚之前,楚质不准备动李明达。

“若是堂堂正正,何须做此等小人行径,可见其心术不正。”范仲淹淡淡评价起来。

谁也没有反驳,毕竟在世人的认知中,一个正直的官员,只要见到对方有过失,无论其地位权势如何,都应该站出来弹劾,这是无可厚非的行为,没人会在意弹劾最终是否成功,只会赞叹官员尽忠职守、不畏权贵、无私……

然而李明世匿名举报上官,行为本身而言应该没错,但是行径却令人不耻,特别是经过范仲淹的评价,背负心术不正的骂名,众人都知道,从此以后,李明达再无翻身之日。

“下官就是不明白,我与他素无怨隙,为何要陷我于不义。”楚质叹道。

“有什么不明白了。”顾可知轻笑了下,解释道:“这人能力还是有的,精明干练,而且在当地颇有声望,钱塘知县空缺之后,州衙诸官拟定推荐他上位接任……。”

“怪不得,原来是下官……。”楚质喃喃说道。

“有才无德,祸害更大。”范仲淹说道:“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若是让此人占据高位,定非朝廷与百姓之福。”

“太守言之有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专业人士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专业人士

不久之后,奉命前去核查的衙役返回。证明刘仁之所言无虚,县衙、官舍都没有他的踪影,而且又根据李木的口供,从他家里找出那封告密信,经过对比,的确是李明达亲笔手书,种种迹象表明,李明达的确是畏罪潜逃了。

“李明达欲污垢上官且擅自离职,按律当除职问罪。”范仲淹开口说道:“将此事上报朝廷,也不用大张旗鼓的搜捕,让各级官吏衙役仔细留意即可。”

众人点头称是,知道这事也算得上是件官场丑闻,已经够丢脸了,没有必然弄得天下皆知,免得让人笑话。

不过这样一来,捉拿到李明达的机会不大,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以古代的条件,只要李明达有心躲藏,往深山老木一钻。等过了三年两载,事情淡化,谁还会找得到他,对此众人心里也清楚。

所以范仲淹似乎觉得有些亏欠楚质,又开口安慰道:“老夫与州衙诸位同僚深知楚知县为官清正,岂会听信一些流言蜚语,况且此事已经查明,就莫要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要以疏浚西湖之事为重。”

“下官谨记。”楚质连忙答道,其实他也没有觉得怨恨不解,毕竟李明达现在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此隐姓埋名成为黑户不说,还要过着东躲西藏、担心受怕的生活,生怕自己身份被人发现,这种日子,楚质想想就替他可怜。

“太守所言甚是。”顾可知也在旁边插话道:“楚知县,你刚才说要用开湖挖出的淤泥筑一道连通东西两岸的长堤,太守与我商讨片刻,觉得可行,但是具体如何实施,你还须拿出个可行的方案来。”

楚质微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同意的,从湖底挖出的淤泥,就算有部分用作农田的基肥,另一部分用于填埋湖边的一些低地湿地,以改造成为良田,但是还有许多淤泥无处堆放。形成了负担。

而且宽阔三十里的西湖,环湖百余里长,走一圈费时长久,如今楚质的提议,不仅解决淤泥堆积问题,又方便百姓出行,可谓一举两得。

以范仲淹和顾可知的智慧,当然明白这样做的好处,没有理由反对,但是知易行难,该怎么筑堤,也要仔细商榷。

从州衙出来,刘仁之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好半响,才惴惴说道:“大人,李明达畏罪而逃,显然是有人从中通风报信,是否要彻查此事?”

也不怪他心有不安,毕竟他是知情者之一,也有报信的嫌疑,早知道就别胡乱打听了。刘仁之后悔莫及,知道越多反而没有好处。

“不用了,听太守的吩咐,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楚质懒洋洋说道,连大鱼跑了都没有在意,更何况那些小鱼虾米。

心中稍安,刘仁之连忙奉承说道:“大人仁善……。”

“好了。”楚质微微挥手:“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翌日,一切风平浪静,李明达事件如同一滴水融入湖中,没有卷起丝毫涟漪,百姓不知这事还情有可原,但是对于杭州城的官吏及富绅们来说,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李明达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说穿了很简单,无非是先栽赃污陷,然后又向监察官员举报,就算没有证据表明事情是楚质所为,但是为了避嫌,按照官场的规矩,楚质只能申请调任,那李明达自己又有机会上位。

这种小手段,称得上是在背后捅刀子,加之又有前科,简直是犯了天下官员的忌讳,毕竟谁也不希望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自然耻于谈起,而与李明达有过接触的富绅。知其底细的幸灾乐祸,不知底细的惊讶异常,不过反应都相同,决口不提与之有关系,免得惹祸上身。

树倒猢狲散,没人会去关心一个已经倒台而再无翻身之日的官员,那些往日走得与李明达较近的皂吏更是担心莫名,面对楚质要比平日更加恭谨小心,深怕在找不到正主的情况下,楚质会拿他们撒气。

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奇怪,自那日起,虽然有不少官吏想寻到李明达,好在范仲淹或楚质面前邀功请赏,但却没有丝毫的线索,仿佛已经从世上消失一般。

杭州城外,龙山之上,楚质与沈辽并肩而行,过了片刻,便来到一间草庐旁边,一身素服的沈括闻声,连忙出来相迎。

先在草庐旁边的坟丘上了几柱香,楚质才走入庐居内,略微打量。发现地方固然简陋,但也是经过精心修葺的,山上湿气较重,所以特意铺了一层木板,其中摆放有巧小的桌椅板凳,三人分席围坐,看着旁边堆积如山的书籍,楚质忍不住感叹道:“存中兄日夜与书为伴,怪不得学识如此渊博。”

与之前相比,或者是静下心来,少了几分悲伤之意。沈括嘴角动了下,露出一缕淡淡笑容:“只是读了几卷闲书,不敢称渊博二字。”

“好了,有事就直言,不用溜须拍马的,让人听了耳朵不适。”沈辽直言不讳,末了低声嘟喃了句:“尽说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说些废话。”

楚质与沈括相对无语,无奈苦笑起来,轻咳了下,楚质笑道:“存中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以殿,今日我却是有事相求而已。”

“但说无妨,不管何事,在下定然尽力而为。”沈括说道,毕竟才欠下楚质的人情,自然想还回去。

“范公疏浚西湖之事,想必存中兄也有耳闻吧。”楚质问道。

又是一句废话,几万人在湖边兴师动众的,只要眼睛没瞎,谁看不见,沈辽在旁腹诽,不过却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聆听下去。

“自然。”沈括点头,眼睛浮现敬佩之意:“还是范公高瞻远瞩,看得长远,西湖不治,日后定然成灾。”

“开湖之艰,非同小可,幸好有四方之助,总算解决大半,得以动工开湖。”楚质长叹起来:“而今眼下却又遇一件难事。”

“什么难事,尽管道来。”沈括说道,一旁的沈辽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挖出淤泥堆积如山,无处安放,将其运出城外,又影响工期。为此,范公决定用淤泥土石在西湖筑一道长堤,连接东西两岸,不仅能节约时日,又方便过往百姓。”楚质说道:“承蒙范公看重,命我负责此事,然而我不通土木,只能来向存中兄求助了。”

楚质可不认为只要把泥土往湖里一扔,就能把长堤筑成,真有这么简单,桥梁建筑就不会发展成为一门精妙学科了,所以接受任务之后,考虑了半天,自然而然想到沈括这位精通建筑的科学家来,毕竟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挖泥筑堤,一举两得,妙。”寻思片刻,沈括击掌叫好起来,拿过纸笔,运笔如飞,杭州城伴着西湖的草图立即跃然于纸上。

“你们且看,这是白堤、金沙港、茅家埠、湖心岛……。”沈括在纸上指点说道:“平日我们要从南岸到东岸,可以由白堤直走,到孤山下,坐船而去,然而要打东边往西边过,就要绕一个大圈。”

“如果按照范公的提议,修筑一条连贯东西的长堤。”沈括动笔一划,在纸上画了条类似长桥的建筑,兴奋说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创举,一但修成,必将流芳百世。”

“既然如此,那存中兄就要努力了。”楚质微笑说道:“过两日我再来取施工的方案。”

嗯,也不知道是否听见楚质之言,沈括口里含糊的答应了声,翻出一些与西湖有关的资料,又埋头于纸上。

“莫要管他,看模样就是你不说,他自己也会捣弄出一个方案来的。”沈辽在旁说道,舒展了下身体,站了起来,“走吧,这时候说什么他也听不进了。”

抬眼望去,发现果然如此,楚质轻笑一笑,或许正是由于这种专注,沈括才会有后世那名扬中外的成就。

悄无声息的走出草庐,楚质跟上沈辽,就要开口言谢时,却听他突然说道:“发现李明达的踪迹没有?”

“没有。”楚质摇头说道:“找了两日,依然毫无所获,或许他已经沈出杭州地境了。”

“就知此人权欲心浓重,只是没想他居然如此卑鄙。”沈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李明达的厌恶:“幸好你及时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只是一时的机缘巧合而已。”楚质谦虚道。

“不过你也要小心点,这人平日就狼子野心的,如今亡命天涯,也不知会不会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沈辽提醒说道。

“我会注意的。”楚质谢过沈辽的好意,记在心里,决定回去立即多加两名守卫。

“不管怎么说,杭州城少了个祸害,的确值得庆祝。”沈辽笑了起来,守丧近月,吃的都是素食,还真有些怀念酒楼的佳酿美食。

闻颂知雅意,楚质自然识趣提议道:“听说城东新开了家河鲜馆,鱼羹做得很是地道,鲜嫩可口,香味扑鼻……。”

“那还等什么,快此走啊。”沈辽声音在远处传来。

解决了午餐问题,两人分道扬镳,楚质返回县衙,在衙役恭敬的请安声中向内宅走去,准备小憩片刻,养精蓄锐,下午再到西湖巡视。

虽是午时,但太阳轻偏,少了几分灼热,光芒落在窗帘,映出几块斑驳的光影,走到房中,楚质拂帘而进,就要轻唤初儿,却发现她半躺于床边,背靠床沿,显然是想等候楚质回来,却敌不住秋阳的温暖轻晒,倦意侵袭而来,慢慢睡了过去。

只见此刻的她脸绽两朵梦花,睡得香甜正酣,睡姿却是很优美,那一头如云似雾的秀发悄悄滑落,适巧遮住了那张娇美可人的容颜,一袭淡白如月的襦裙将她纤细的腰肢收藏得一点不露,却不想反突出了她美好的身段,小巧精致的纤足从丝被底下冒出尖尖一角,隐约可见其中粉色的袜绣。

楚质轻步上前,轻轻挑起散落下的青丝,鬓丝如缎,美人如花,一缕**幽香扑鼻而来,心中一荡,忍不住轻吻了下那香滑的脸颊,就要扶她躺好,却发现初儿莹白的小脸突然升腾起两朵彩霞。

愣了下,楚质醒悟过来,伸手扭了一下初儿柔滑的脸蛋,轻笑道:“醒了还在装睡。”

初儿忸怩地嗯了一声,悄然睁开清亮的美眸,羞涩道:“本想等公子的,没想迷迷糊糊的没了精神,才轻闭眼睛,就不知人事了。”

“那就继续睡吧。”楚质微笑说道,轻手抱起初儿放平床上,轻薄的丝被裹住她的身子,曲线玲珑的迷人胴体凹凸分明,双腿线条修长而圆润,又圆又鼓的**把薄薄的丝被高高顶起,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

楚质双手自然轻轻地按了上去,触到的肌肤柔软滑腻之极,初儿口中发出一声娇吟,红艳艳的脸上露出了又羞赧又迷乱的表情。

飞快蹬开靴子,楚质扑入床上,搂着初儿娇躯与她并枕而躺,慢慢凑上去,将她鲜红的樱桃小嘴含住了温柔地啜吸,初儿轻轻嘤了一声,星眸半闭,俏脸晕红,左臂伸出,慢慢搂住他的脖子,一根丁香小舌悄然滑入他的双唇,与之纠缠起来,难舍难分。

罗账落下,衣袜飘飞,楚质十指轻舞,初儿身上只剩下一件鹅黄色绸缎肚兜,丰满怒挺的**将肚兜高高撑起,两条纤细的缎带轻轻系着纤细的柳腰和雪白的后背,尽显玲珑的少女曲线。

细细品尝着香软嘴唇,楚质右手悄然滑下,落在她的胸前,隔着肚兜抚摸一只白嫩坚挺的柔润,一触手,初儿的肌肤就是一阵轻颤,喉间情不自禁发出又甜又腻呻吟,白皙的脸上飞过了一大片红云。

抚弄一只高耸饱满的柔腻,手掌间传来一阵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肉感,令楚质血脉贲张,软绵绵的**滑如丝帛,好几次从他的手掌中逃逸而出,诱人的丰腴肉体更是在其身下起伏颤栗。

只见初儿身子越来越热,鼻中的呻吟甜腻娇媚,听来荡魂蚀骨,眼见时机成熟,楚质也没有多余动作,伏身于她香软的身上……须臾之间,床铺在两人的激烈冲撞下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传达两人快乐yin靡的信息。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惊喜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惊喜

沉醉于温柔乡中。楚质早已忘记下午要巡视西湖工程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哪个这么不识趣前来催促。

“公子,印社已经筹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张。”俏脸浮现欢爱后遗留下来的潮红,蜷伏于楚质怀里,初儿柔声说道:“还要请公子挑选一个良辰吉日。”

听着娇声软语,手掌在高耸的曲线悄然掠过,滑溜溜的肌肤弹性十足,脑袋微微摆动了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楚质笑着说道:“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成,放几串爆竹,请邻里街坊热闹一下,也不必弄得满城皆知。”

低调才是王道,毕竟朝廷还有个官员不准经商的禁令,虽然名存实亡,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随着楚质的动作,初儿绯红的双颊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只觉身子一阵酸软,忍不住扭动起来。眼中波光盈盈,泛起几分朦胧,轻笑道:“初儿记得,有事就交给下人做,就算万不得已,也别露面。”

楚质轻柔地吻了下她娇嫩的脸蛋,双臂轻环,搂抱着她的娇躯,赞许说道:“作坊之类的,别太在意,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和技术还在,花些时间,就能重新建起来。”

经过楚质长时间的灌输,初儿也渐渐认同以人为本,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对此自然不会反驳。

“印社开张之后,印些什么书,却要公子拿主意了。”初儿笑盈盈说道,螓首埋在楚质的肩上,只觉全身骨软筋麻,暖烘烘、懒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

“印什么书,这的确是个问题。”楚质一脸的沉思,手掌下意识的在她光润脊背滑到丰满的香臀,着手处如丝绸般的腻滑。

不管在什么时代,有些书籍总是不能出版的。虽说有些禁书的利润很高,但是楚质却不希望因此而使得自己的印社备受官衙瞩目。

就在寻思之时,楚质手指无意识地渐渐下移,摸到一处羞赧凹陷之处,轻轻按了下,只听“啊”的一声,初儿身子轻颤,不由自主地轻呼起来,俏脸红得好像天边的晚霞,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一层香汗,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嫩白的小手连忙扯开楚质的手掌。

楚质惊醒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莫明其妙问道:“初儿,怎么了。”

坏蛋,初儿心中羞涩难耐,满脸通红,似要滴血,美丽的眼睛尽是水蒙蒙的,怎么也不肯出声回答。

微微摇头,楚质也没有细问。手掌重新落在挺拔的山峰上,细细搓弄,口中说道:“先印几千册儒家经典,还有佛道典籍也印几百册,待销售出去之后,就可知道哪种书籍比较受欢迎,还有,若是有人寻上门来印书,暂时别理会,就说印社匠师不多,承担不了这方面的业务,让他另寻别处吧。”

其实楚质准备做个市场调查的,可是想想,觉得还是算了,不仅麻烦,而且引人注目,反正从卖出去的书籍就能知道哪种书比较畅销,数据比调查更加直观。

迷蒙蒙的双眸中闪耀着羞涩消退了两分,贝齿轻咬了下唇,初儿不解道:“为什么?初儿打听过了,帮人印书的利润可不少。”

“我自然知道。”楚质笑道,与现代不同,由于技术的限制,古代帮人印书,不仅不用给作者版税,反而要作者给钱,且不说销量如何,单单是这笔费用,足够印书的成本。而楚质印社采用的是活体印刷技术,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可以这样说,只要接下一桩生意,那就是纯利润了。

然而,楚质显然另有打算,轻笑说道:“莫急,再等等,到时给你个惊喜。”

“嗯。”初儿柔柔点头,心中有一丝好奇,却没有再问。

两日之后,州衙厅中,指着一幅挂图,楚质侃侃而谈:“根据沈括的方案,从地形以及水流湍急情况考虑,修筑长堤的最佳位置在这里……。”指着挂图方位,楚质继续说道:“还有,为了能让舟船在湖中畅行无阻,可在长堤之间修建几座石桥……。”

在旁聆听的范仲淹与顾可知连连点头,待楚质说完,范仲淹开口问道:“楚知县,既然这个沈括有此见识,筑堤之事。可请他从中协调指点。”

“下官明白,只是那沈括还在为父守孝,不然大可将筑堤之事交由他负责。”楚质微笑说道,心中惋惜,又错过一个偷懒的机会。

范仲淹说道:“不要紧,反正人就在杭州城外,也不远,遇上不明白之处,前去问他即可,眼下最要紧的却非筑堤工作,而是城中百姓用水不便问题。这要想法解决。”

疏浚西湖,肯定要排泄湖水才能施工,虽然说湖底泉眼不断涌出水流,根本不能排干湖水,但是日夜倾泄,水面减半,供应六井的水量缩小,自然给坊间的百姓带来一些影响。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必然的,商量片刻

,几人都有束手无策之感,最后楚质提议道:“此事还须太守出面与百姓解释,想必他们定会理解其中的难处,还有,我们可以让木匠造百余只大桶,再抽调查数百民夫,汲取山泉之水运回城中分予百姓,或能解一时之急。”

“只能如此了。”范仲淹似乎有些忧虑,轻叹说道:“一时扰民,却千古利民,老夫只好这般取舍,希望百姓暂且忍耐,不要有过多怨言。”

“百姓也非愚昧之人,肯定会体凉太守的。”楚质说道,也明白范仲淹的担心,毕竟朝廷地方各级官吏,尊敬拥戴与怨恨反对他的人一样多,好不容易克服困难动工开湖,范仲淹自然不希望因小人的几句谗言而半途而废。

光阴似水,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杭州已是深冬季节,虽未下雪,但是寒意凌人,几缕微风吹拂,会使得衣着单薄的行人情不自禁的打起寒噤。

春节即可到来,杭州城中一片热闹的景象,家家户户都赶着置办年货,就算不是集市日。过往商客好像要将城池挤爆似的,不停的往里涌进,却不见出来,几条商铺林立的街道内,更是喧闹异常,成片成片的顾客近洒着银钱,拼命的往里挤,重演前几月旱灾抢购米粮的场面。

钱塘县衙,签押房,批示了几道公文,楚质端起杯温热茶汤,沾唇正准备轻抿一口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见长贵满面笑容跑了进来,虽然长气不接下气,但仍然猛然喘息说道:“公子……大…喜……。”

习惯了长贵的大惊小怪,就是拣到几文钱,或者后院青滕开花欢呼雀跃的,楚质悠悠抿了口茶汤,淡然说道:“别急,慢点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要淡定,就算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要乱。”

长贵张口欲言,却发现发不出声来,连忙捂胸,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气顺了些,立即笑嘻嘻说道:“公子,这回可是举世无双的大喜事,您听了以后肯定淡定不下来。”

楚质自然不信,眉毛轻挑,说道:“别卖关子了,说吧,有什喜事。”

“是……。”嘴唇蠕动了下,长贵笑了起来:“差点忘了,初儿姑娘不让小的说,让您回院里,再由她给您个惊喜。”

“吊人味口,小心家法伺候。”楚质笑骂了句,心里也有点好奇,该不是印社出版的书籍销量又创新记录了吧。

印社自从开张之后,除了刚开始进入市场十几天,成绩稍显暗淡外,之后杭州城内各个书商店铺立即找上门来,生意十分红火,毕竟与其他雕版印刷的书社相比,采用新技术印刷出来的书籍,无论是版面、字体、质量都要远胜几筹。

特别是书籍的价格,考虑到不要把事情做绝,免得得罪全部同行,引得他们联手反击,所以楚质也不过份,一套书籍的价格,只是比同行低百分之十而已,要知道,一套书,往往分成十几册,有些甚至几十册。

人家书价都是按整册来算的,而楚质却按套,只要书商书店的东主掌柜不笨,自然明白哪个划算,一时之间,杭州城各个书铺纷纷前来进货。

当然,一些大型印社,印书之余,也开书铺售书,自然不会做些扶持对手的事情,但是杭州城那么大,书铺林立,未必都是那些印社的产业,特别是那些私人的书铺,以利润为先,不会说与哪家印社合作长久,就不离不弃了。

况且这些质量上乘,且价格便宜的书籍一经上市,立刻得到顾客的认同,同是一本论语,内容一致,然而,这边字体清晰,页面整洁,一册书印完,而那边却与之相反,最重要的是两者价格相差近半,这简直是贫寒士子的福音,再三对比,发现这边书籍的内容毫无遗漏,而且没有其他问题之后,根本不用思考就能作出选择。

有时候,好酒不怕巷子深,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楚质本以为新开的印社,名声不显,还要策划几场广告,宣扬下印社,生意才会兴隆起来,却不料,在古代一个好的口碑,要比做许多广告要强,口耳相传之下,印社的名声已经渐渐辐射到两逝路各州县,当然,想到闻名全国,还是需要点时间以及机缘的。

.........

忙着辞职的事情,心有些乱,写得有些卡,还是那句话,最近更新不稳,见谅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名利双收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名利双收

县衙内宅,卧室内。熏香袅袅,门窗口位置摆放着几拦屏风,地面铺着毛茸茸的毡毯,人乍入内,便觉得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初儿……。”柔声轻唤,楚质含笑走了进来,“又准备给我什么惊喜啊。”

屏风旁边的桌案前,一身淡白湖绣衣裳,身姿柔美的初儿俏脸带笑,盈步迎了上前,小手十分自然搀上楚质的手臂,笑靥如花道:“长贵又多嘴多舌了,早吩咐他莫要透露,没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瞧你的模样,似乎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啊。”上前两步,楚质坐了下来,双臂微展,将初儿环抱在双膝上,轻笑说道:“还不快如实招来,不然小心大刑伺候。”

初儿的一双素臂十分自然的搂住楚质的脖颈,俏脸贴在他胸前。柔唇泛笑,盈盈如水,娇滴滴道:“不敢、不敢,奴婢只是区区一个弱质女子,怎么敢在青天大人面前有所隐瞒。”

“看来不动刑,小娘子是不准备说实话了,既然如此,那本官只有勉为其难了。”表面上装做大义凛然之状,一双手掌却悄然侵袭对方要害,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或抚摩或揉捏,十个手指陷进柔软的圆润,嫩滑无比。

娇吟一声,初儿娇羞无限,红霞扑面,一双清丽的大眼睛波光润泽,浑身酥软无力,软绵绵的依偎在楚质怀里,如春阳融雪一般,轻轻的化了。

缠绵片刻,占足了便宜,吻了下她秀丽的滑润的小脸,楚质才轻笑道:“到底有什么好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初儿彩霞扑脸,媚眼如丝,嫩白的肌肤渲染出动人的红晕,坏人。这样子叫人怎么说,羞涩的白了眼楚质,白嫩坚挺**随着手掌的劲力不住变幻着各种形状,鼻中时断时续的发出娇腻呻吟。

过了会,贝齿咬着嘴唇,初儿檀口轻启,喘息未定道:“从京里来的消息……。”

楚质闻言双手停滞,连忙问道:“家里怎么了?”

“好事。”初儿秀眉弯成两道月牙,俏脸微昂,红唇盈起了灿烂的笑容,“夫人生了,而且是龙凤胎,一个小娘子,一个小公子……。”

一阵迷惑,眼睛连眨了几下,楚质才反应过来,瞳孔猛然扩张几圈,难以置信似的追问道:“初儿,你再说一遍,婶娘真的……。”

“嗯。”初儿乖巧的点头,深怕楚质不信。连忙从怀里取出家书,笑盈盈道:“那是十几天前的事情,现在才收到书信……。”

几乎是从初儿手里将书信抢夺过来,楚质慌乱的把书信拆开取出来观看,一目十行之后又反复细读,终于确认无疑,顿时喜不自胜。

“太好了。”在初儿俏脸印了个响亮的吻,楚质欢呼雀跃,笑容满面道:“三叔后继有人了,总算了他们的一桩心愿,婶娘也真是厉害,不生则矣,一生就是两个。”欢笑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楚质脸色突然微变,又拿起信来仔细阅读。

“公子,怎么了?”初儿有些不解。

“婶娘年纪不小了,生的又是双胞胎,也不知她是否能承受得住。”楚质担忧说道,又将书信内容只字读了次,见到没提及此事,才安心几分,毕竟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公子,怎么样,夫人她没事吧。”初儿也忧心起来。

“没事,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坐月子期间,确实应该好好滋补身子。”楚质笑了笑,轻声说道:“初儿。待会你去买些药效显著的补品,令人即刻送回去。”

“夫人福运无双,不会有大碍的。”

初儿柔柔点头,岔开了话题,笑着说道:“公子,这事算不算惊喜?”

“算,怎么不算,真是天大的惊喜啊。”楚质笑道,只是先喜后惊而已。

一双美丽的眼睛顾盼生姿,唇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形,初儿娇声笑道:“那两个月前,公子答应初儿的惊喜,什么时候兑现啊。”

楚质愕然,心中轻叹,果然,轻易不能向女子许诺,因为她绝对不会忘记的,也不着急回答,而是笑道:“印社的生意,最近怎么样了?”

“还可以。”初儿谦逊了起来,末了还是没能忍住,秀眉弯弯,喜笑盈盈道:“杭州城五十七家书铺。已经有四十一家愿意与印社长期合作,还有其他县城的,也陆续表示有这方向的意向。”

“初儿真厉害,才接手两个月,就把印社经营得这般红火,看来,只要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迟早将杭州的书铺一网打尽。”楚质自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才不是呢。”初儿俏脸微红,心中喜悦,低声说道:“初儿只是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而已。”

“更加难得的就是,初儿始终居功不傲。”楚质笑了起来。搂住初儿纤细小腰,在她那香嫩柔软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如水绮丽的美眸泛过丝丝缕缕的朦胧之色,初儿蜷伏在楚质胸前,柔声道:“公子,这几天,又有许多人找上门来,托印社出版文集、诗词经书……。”

北宋文风鼎盛,文人士子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多,有撰写诗词、散文、笔记小说的习惯,而且特别热衷于出版自己的文稿,在他们的心中,这不仅只是为了扬名天下,更有着深层次的含义,希望自己能在青史中留名,君不见,历朝历代,有多少人生前默默无闻,但是一但有书稿传世,立即受到后人的追捧。

况且,圣人都有训言,立功、立德、立言,连不为名利,周游列国教化天下的孔夫子,晚年的时候,也修编典籍以传后世,所以自诩儒家门徒的文人士子们,自然是向圣人看齐,岂能甘心落于人后。

特别是宋朝优待士大夫的国策,文人儒生固然有出身贫寒者,然而一但考取功名,兜里自然也不差钱,印上几百本诗词文集,就算不能因名扬天下,青名留名,但是分发给亲朋好友们,看到他们羡慕的眼神,也倍觉得有面子。

所以说。开家印社,最赚钱的还是帮人出版书籍,而且以楚质印社的技术,成本大大节约,随便印本书,不仅不用给版权费,而且印书的人还要给足人工纸墨钱,想不赚都难,显然,初儿却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明显的暗示。

“既然如此,那就接下吧。”楚质笑道。

“公子,你……。”初儿睁大美丽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前些时候她也这样暗示过几次,只是楚质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含糊其辞,转移话题,不接话茬,至于什么原因,见楚质不想明言,她也没有追问,刚才只是想再试下而已,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却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我真是个有钱不赚的大傻瓜吗。”楚质笑呵呵说道。

“初儿才没有这么想过。”初儿娇嗔道,说的也是实话,要知道自从跟在楚质身边,她就发现,楚质与一些人不一样,开口张口不屑言利,反而对经营生意非常感兴趣,有时候初儿也在猜想,如果楚质没能考上进士,肯定会成为一名巨贾。

“嘴上没说,但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楚质笑道,右掌从湖绣衣裳边缘摸入,顺着初儿光滑平坦的小腹揉抚盘上,落在她心口位置,仔细的感受着那整齐有序的心跳。

手掌传来的热量仿佛渗进了芳心的角落里,初儿身子微颤,只觉一道暖流涌遍全身,螓首轻埋在楚质肩膀,星眸半闭,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样说来,公子答应初儿的惊喜,已经准备妥当了?”

“真是我肚子里的小虫子,什么都瞒不过你。”楚质笑道,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下,取出一本两指宽厚的书来。

如果这本书是雕版印刷出来的,两指宽厚,才不过二三十页纸,但是换成铅字印刷,加上特制薄透的竹纸,这种厚度的书,起码有七八十页,从这可知两者之间的技术差别。

螓首低垂,乍看见书籍封面的内容,初儿便愣住了,秀气的眼睫毛轻轻跳动几下,似乎有点眼花的感觉,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指着书籍,惊疑问道:“公子,这书是你的?”

这话好像有点不通,既然书是从楚质怀里拿出来的,肯定是他的啊,然而,就算识字不多,初儿也能清楚明白的识出书籍封面上的几个字。

“楚质诗词集。”楚质轻声念诵出来,同时顺手翻开首页,指着注释,微笑说道:“嗯,如果没有第二个籍贯在东京汴梁,表字景纯,且时任杭州钱塘知县的人,这应该是我没错。”

“噫。”突然之间,初儿又有发现,纤指捏着一页书纸,模样显得有点激动,颤声说道:“公子,这字…颜色…,怎么会有颜色……。”

也不怪初儿这么激动,别的书籍,字体颜色都是乌黑墨色的,然而楚质的诗词集却与众不同,不仅有墨色,还有蓝、黄、朱三色,这怎么不令人惊奇。

不等楚质回答,初儿又娇呼起来:“还有,这…画……。”

望着书页上秀逸工致,色彩斑斓的彩印插图,楚质嘴角含笑,心里有理由得意,因为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首创”。

要知道,无论是折扇,还是竹纸,或者活体字,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发明出来,只不过在小范围传播,让楚质钻了空子,扩大经营而已。

而现在的彩色套印书籍,是北宋时期根本没有存在的,元代才开始萌芽,到了明代才慢慢传承发展,只不过如今,楚质利用先见之明,招了一帮工匠,经过几个月的实验,终于使得这项技术提前两百多年现世。

看着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的初儿,楚质轻笑道:“初儿,如何,现在可有惊喜的感觉。”

嗯,初儿使劲点头,纤手抚摩着色彩斑斓的书页,眼光闪过一抹亮色,只要这本书籍面世,可以料想,肯定会令人震惊之极,到时候……依稀间,初儿仿佛见到财源滚滚而来。

纤手仔细翻阅着书籍,初儿急切说道:“公子,这书印了多少册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售。”

“不急。”楚质微笑说道:“这只是初稿,诗词内容还未定下来,再等几天吧。”

或许诗词并不是自己所著,楚质对于出版诗词文集并不是那么的在意,不过第一套彩印书籍,肯定会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况且,物以稀为贵,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他不是圣人,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怎么可能往外推。

然而,楚质也有些犹豫,毕竟以他的名气,也有出版文集的资格,但是声望还未能达到服天下之众的地步,书籍一但面世,在为彩印震惊的同时,一定会有些人对书籍内容吹毛求疵,要是能寻出丝毫失误之处,定然十分乐意大肆宣扬。

楚质自然不愿意成为某些人的笑话,对书籍的内容、注释、插图自然是精益求精,不过事到临头,还是有点不自信,看来只能找个高人指点一二了,目光闪烁,楚质暗暗寻思片刻,立时有了决定。

“哦。”初儿有点失望,随之一脸的憧憬之色:“到时把所有的书都印成彩色的……。”

“笨丫头。”怜爱的碰了下初儿秀气琼鼻,楚质笑道:“彩印的成本不菲,定价格自然昂贵一些,除了少数冤大头,兜里没几个钱的,就算心动也未必肯买啊,况且书籍的内容又一致,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人家没想到嘛。”初儿俏脸浮现两朵彩霞。

“这事以后再说,不过若是有人前来印书的话,可以提供他们几套方案,一是有彩有图,其中插图又可分为彩色图与墨色图,二是有彩无图,三是无彩有图,同上……。”楚质慢慢列举,微笑说道:“这些方案随意他们挑选,任君搭配,最好全部都要。”

“所以说,最厉害的人是公子。”初儿盈盈笑道,一双迷人美目闪现出崇拜之意。

“那是自然。”楚质傲然地笑道,反正私闺之中,没人看见,他也不介意轻狂一下。

“不过,公子。”犹豫了下,初儿说道:“印社还有个问题……。”

.....

明天出发,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想想就累,祝我一路顺风吧。

第三百四十章 补阙

第三百四十章

补阙

“什么问题?”楚质问道。有点儿莫明其妙,他虽然没有经常关注印社的情况,但是好待也偶尔询问一二,有事情的话,多少应该听到点风声才是。

“公子,都已经这般久了,印社也有刻起了名字了吧。”初儿低声说道:“不然人家想寻上门来,也无处打听。”

“哎呀。”楚质轻拍额头,叹声说道:“你不提我都没发觉,居然连招牌都没有想好,真是忙糊涂了,百密一疏啊。”

“公子日夜为民操心,因公而废私……。”初儿盈笑说着,听见楚质连连摆手,轻笑说道:“好了,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如此奉承,疏忽就是疏忽,也用不着避讳什么。”

眼眸波光流,初儿柔唇微笑道:“那公子觉得印社起个什么名好?”

楚质自然清楚,起印社的名字。未必要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在内,但是也不能胡乱安一个那么简单。

寻思片刻,一时之间也不得其所,揉了揉额头,楚质问道:“初儿,你可有什么建议?”

“公子,初儿见识浅薄,如何能想出好名字来。”盈盈微笑,初儿说道:“反正此事也不不着急,公子不妨慢慢寻思。”

轻轻点头,突然想到一事,楚质连忙问道:“初儿,既然印社还未起名,那这两个多月来,别人是如何称呼这家印社的?”

“西林印社。”初儿说道,解释起来:“因在西林桥畔附近,所以大多数人都将印社冠以西林之名,就连印社的里匠役,也是如此。”

说着初儿俏脸若有所思,轻声说道:“难道公子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是妙名天成,西林印社……朗朗上口,真的很好,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楚质笑道,要知道世间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形成了路。同理可证,既然人家已经认同这个名字,可能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在某种程度上说可谓深入人心,贸然更换的话,或者反而让人不满意。

初儿自然没有异议,立即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待会初儿就去让良匠做个匾额……。”

“不急。”楚质温和的笑了笑,轻轻站了起来,说道:“待我拜访一人回来,再做此事也不迟。”

在范仲淹的主持下,开湖工程进展十分顺利,除了长堤还有少部分修筑没有完成之外,其余大部分的浚疏工作已经做完,近五万民工已经遣散四万多人,只余下三四千在修筑长堤,

相对来说,填泥筑堤并不难,难的是堤上的石桥,既要考虑到石桥一但建成,不仅要受到湖流的冲击。还要经得起诸多行人路过的重力负担,同时也要保持舟船穿越东西的畅通顺行,种种因素综合起来,其中的技术含量,岂是一个难字能道尽的。

还好沈括不愧是传说中的天才,在楚质的协助下,可谓是绞尽脑汁,终于将上述困难一一克服,据楚质的估计,再有几天时间,长堤也将修筑完毕,到那个时候,开湖工程才算正式完成。

杭州州衙衙门,还欠差一些收尾的几道工序,自然不用再时时前去巡视,范仲淹也逐渐把精力集中在其他公事上面,刚批了几道文书,听闻楚质求见,立刻吩咐衙役请他进来。

“见过太守。”走入签押房,楚质拱手行礼,见到范仲淹现在的模样,一抹类似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

或者是天气转冷的缘故,多穿两件厚衣,但是范仲淹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无血,提笔的手背呈青乌之色,有几道深深开裂的伤口,结着一层薄痂,隐约可见丝丝血迹,这都是在开湖时候遗留下来的伤痕。

旁人知道范仲淹的性格。不敢劝他休息,只能让大夫为他施药包扎伤口,但是因为受伤的是右手,要批阅上下传承的文书,范仲淹只是涂了些药汁,执意不肯用布包扎,就是怕造成行动不便,难以动笔处理公文。

有的时候,楚质也在怀疑,自己当初提出开湖,转移范仲淹注意力的办法,到底会不会弄巧成拙,变成了好心办坏事,然而,每当见到范仲淹虽然操劳辛苦,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散发出喜悦之色,心中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挥手让楚质坐下,范仲淹微笑问道:“怎么,长堤是否又遇到什么困难?”

“太守放心,长堤工程一切正常。”楚质犹豫了下,径直说道:“下官这次是为私事而来。”

嗯,范仲淹扬眉,如果是换成几个月前。楚质敢说这句,他怕是立即翻脸赶人,但是经过几月的接触,范仲淹对楚质的好感日渐月增,不仅可以用欣赏来形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青眼有加。

谁都清楚,只要看一个人顺眼,哪怕对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要不太过份,都能容忍得下,此时的范仲淹也是如此。以为楚质有什么学问上的事情向自己求教,当下和颜笑道:“何事,但说无妨?”

楚质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诗词呈上,谦恭说道:“太守,前段时间,老师说要考校下官的功课,却没定下个章程,圣人有语,吾日三省吾身,下官揣摩,觉得老师或许就是要下官反思自己的学问得失,加以总结。”

“如此,下官便生出了版刻出书的念头。”楚质一脸的惭愧之色说道:“诗词虽非大道,然,下官自知才疏学浅,只是粗通经典学问,不敢献丑,只能以此来卖弄,希望能博老师欢心一笑,历经几月,书已成稿,但下官却不自信,今日前来,只求太守予以指点。”

诗词才入手,随意翻开,未读内容,却如同初儿一样,范仲淹立即被书籍的色彩所吸引。

自然,作为一朝宰相,朝廷的重臣,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本事,心中固然惊讶异常,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这书你是托哪家印社版刻的?”

“城中西林印社。”楚质微笑解释起来:“才开张不久,但是实力非同一般,短短两三个月已经成为杭州数一数二的大印社……。”

虽然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话里也没有多少虚浮。

范仲淹轻轻点头。不置可否,对于商业方面的事情,他没有成见,但是也不会太过关注,自然不了解印社的底细,更加不会感兴趣去查探,出于历史的局限性,他也不可能知道彩印技术的进步意义。

“书籍印制得倒是不错。”仔细翻阅片刻,范仲淹淡淡说道:“只可惜,内容却不怎么样。”

很正常,楚质一点也没有感到失望,或者不服,毕竟经常受到何涉这样的打击,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况且范仲淹是什么人物,如今的文坛领袖,宋学的奠基人。

像那些闻名后世、大名鼎鼎的唐宋八大家之流,比如欧阳修、王安石,现在就算文声已显,但却被范仲淹压得死死的,冒不出头来,直到范仲淹逝世,才开始为世人所知,而成就他们名声的古文运动,其实在他们之前,范仲淹已经开始推广提倡,只不过被欧阳修等人发扬光大而已。

人家是做大学问的,像诗词这种供人嬉玩游戏的旁枝末艺,岂能入得了他的眼,对此楚质心里也有了些准备,自然能够直面惨淡的打击,一脸的不为所动,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模样,落入范仲淹的眼中,对他的评价又悄然高了几分。

“万望太守赐教。”楚质诚恳说道。

“从书中的注释可知,这本诗词集你也费了不少心血。”范仲淹说道:“然而,看似首首精品,但却主次不分,显得过于杂乱、凌散,没有点精之笔……。”

这本诗词集,楚质按照现代编书的习惯,以时间为顺序,哪年哪月哪日,写了哪首诗词,基本就是一个流水作业,不像人家出版的诗词集,紧扣书中的主题,非常有条理。

其实这个问题,印社负责校对的伙计也发现了,向初儿反映情况,可是初儿却以为楚质是故意这样别出心裁,也没有向他说明,见上面没有动静,伙计自然不会多提,这事就不了了之。

而今听到范仲淹的提醒,楚质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怪不得总是感觉有些不对,才知道这不是自己过于担心而产生的错觉,原来真的有问题,也不怪楚质疏忽大意,毕竟关心则乱,对于在意的事物,总是容易钻牛角尖,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是这个道理。

“依太守之见,此书应该如何定题?”楚质恭敬请教起来。

范仲淹也没有推托,从竹筒内抽了枝毛笔,沾上朱墨,翻开书册,在上面或圈或勾或叉,过了片刻,才将诗词集还给楚质,淡声说道:“你所作诗词佳作非少,但依老夫之见,也不必尽选,分成述志与抒怀两类即可。”

“其一以雁邱词为首,其二……,则以爱莲说为先。”范仲淹似乎有些叹惜道:“不过才得半阙,却显得美中不足。”

“既然得太守之言,那下官将爱莲说下半阙补上又有何不可。”楚质笑道,站了起来微微一礼,从旁边的桌案取出笔墨纸砚,挥洒之间,便在洁白的纸上留下几行飘逸的文字。

“水陆草木之花……。”须臾,上阙写完,重点却在后半阙,这时,范仲淹也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观看起来。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范公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

新工作,新环境,要慢慢适应,更新也是这样,见谅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转机

第三百四十一章

转机

与江南温和天气不同。十二月份的汴梁,已经下起了小雪,片片如同柳絮一般的雪花缓缓从天而降,落于光滑的街面上,寒风吹拂,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片。

晨光初现,在这种天气下,大部分的居民百姓都躲在被窝之中不愿早早起来,街道上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偶有几个行人商客经过,都是行色匆匆,想尽快到达目的地取暖,相对而言,朝中的文武百官就比较悲剧,天还未亮就要出现在宫殿门前,忍受着风雪的摧残。

当然,权贵重臣待遇自然没有那么不堪,在皇帝没有升朝的时候,还能到偏殿的房屋内等候,自有小黄门内待在旁奉上热气腾腾的茶汤,烘烤着温暖的炭火。这就是差距,也是诸多官员梦寐以求的目标。

然而,这些官员只看见权贵重臣在人前的风光得意,却忽略福祸相依的道理,就以文彦博为例,前两月还是政事堂相公,满朝文武百官巴结奉承景仰的对象,却不像风云突变,刹时间就被罢去相位,让皇帝责令其在家悔过。

有人倒霉,自然有人得意,至此,唐介声名大振,坐实了真御史之名,不过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敢指责皇帝牝鸡司晨,赵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下将其贬去最著名的指射之地,广南路春州。

幸好赵祯是出了名的无隔夜之怨,况且还有些官员进谏,心中怒气消去,第二天就顺水推舟改了旨意,不过朝令夕改面子也挂不住,固然气消得差不多了,还是将唐介改置发配到英州,自然。那里环境条件相对要比春州好上一些。

广南路之成为指射之地,就是因为那里地少人稀,经常成为皇帝贬谪官员的地方,到了后来,官员们自然把到这里任职当作是一种严重的惩罚,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有人暗暗叫好,少了唐介这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以后的日子好过多了。

也有一些正直的官员纷纷叹息不已,特别是在他们的眼中,文彦博与唐介都是能臣,两人应该友善相待、一至对外才是,怎么能够这样同室操戈。

当然,有些人可不这样认为,见到所谓的清流斗了起来,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喜悦,恨不能放声高歌,以泄心中之快。

与此同时,一些反应灵敏官员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既然文彦博下台,那政事堂岂不是空缺了个位置。要知道国事繁重,做为忠心耿耿的臣子,自然要寻思着为皇帝分忧,一时之间,朝堂暗流汹涌,大臣之间互相上门拜访的次数要比以前增加许多,然而,时间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惹得百官猜测不已。

其实,在一些人心中,以皇帝对于张贵妃的宠爱,或者有意扶持张尧佐为相,要知道三司使固然号称计相,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挂有中书门下或者参知政事的头衔,相公的称呼,多半是别人给面子才叫的。

只不过,张尧佐才被弹劾不久,风波未息,又是外戚的身份,哪怕是皇帝的旨意,恐怕也立刻遭到群臣反对,所以只要稍加思考,某些官员便将其排除在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家府上反而更加热闹了。

毕竟谁也不是傻蛋,皇帝爱听枕头风。也不是什么秘闻,既然张尧佐不是竞争对手,那当然要通过他,求张贵妃替自己美言两句,也不需要一定成功,只求能让皇帝记得自己就行,指不定皇帝在搂着美人的时候,耳根子一软,就答应了下来呢。

抱着这个心思的官员不在少数,就算明知道自己不够资格竞争相位的,也要前去拜访,混个熟脸也好,为以后做好打算,与他们相比,清流却显得很淡定,大有稳坐钓鱼台之意。

事情也是如此,没过多久,宫里传来消息,皇帝的意思,准备擢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尹、工部侍郎刘沆为相,消息传出,不少官员顿时哑然,几间权贵门第立即恢复平静。

刘沆是谁。天圣八年进士及第,名列第二,榜眼出身,授大理评事,从舒州通判做起,为官二十余年,为人正直,长于吏事,素有贤名,这些都不重要,毕竟拥有这种资历的官员虽不说一抓一大把。但也不在少数。

最重要的是,刘沆有拥立之功,当年章献太后刘娥执政,皇帝赵祯只是个摆设,一帮官员自然看不下去,纷纷要求刘娥还政皇帝,结果肯定不会没有成功,且其下场也可想而知,被刘娥借口贬谪外放,但是他们的行为皇帝怎能忘记,值得一提的是,带头的是范仲淹,而刘沆就是其中之一人,有这份功劳在前,莫能与之争,一切自然尘埃落定。

就在某些人思绪起伏之时,殿外内侍宦官高呼升朝,文武百官列班鱼贯而入,恭迎皇帝缓缓从内殿而出,就待一个宦官托着长长的尖锐声音,喊出那句经典的台词时,一个身穿朱紫华服的官员横移两步,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本请奏。”

“刘卿但说无妨。”赵祯微笑说道,作为一个皇帝,固然没有果敢决断的霸气,但是宅心仁厚何尝不是臣民之福,起码不用担心皇帝突然翻脸无情。

那人正是不久前被擢升为参知政事的刘沆,满朝官员闻言,心中暗暗寻思,,莫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顿时觉得精神为之一振,纷纷侧耳聆听起来。

“为国举才,乃是为臣者之本份。”只见刘沆肃容说道:“但臣闻中书省任官遣职多由近臣举荐,日渐成弊,须知近臣保荐,授非公选。多出私门,浮薄权豪之流交相荐举,互以贸易,以致不能选贤任能……。”

刘沆侃侃而谈,言语之中,极力反对近臣拉关系,走后门,任用无德无才之人,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新官上任,怎么也要显示下自己并非尸位素餐之辈,指出朝廷之弊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无非也就是这个路数。

然而,这番话落入某些人耳中,却显得那么刺耳,怎么看都是在讽刺前些时候,他们拜访达官权贵谋求相位的行为,心中不由愤然暗骂:“心胸狭窄,小人得志。”

更有人浮想联翩起来,怎么听刘沆之语,与范仲淹实施新政的原因何其相似,难道说,他也有这个打算不成?

“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应该予以革除这个弊政,使真正有才德之士纳入朝中。”刘沆说道,立时引得不少官员附和起来。

“刘卿之言,深得朕心。”赵祯金口刚开,立即让某些人暗暗担心不已,随之又松了口气,只听皇帝继续说道:“你且写个折子,交由政事堂商讨,等此事定了个章程下来,再依令实施。”

“臣领旨。”刘沆退了下去,脸色有些黯淡,谁都知道,如果皇帝有心同意的话,根本就能直接下旨,不用交由政事堂商讨,而今这样说,分明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赵祯微微点头,问道:“诸卿可还有事奏?”

沉默片刻,有个官员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上奏。”

“准。”赵祯允肯道。

“臣弹劾知杭州事范仲淹。”那个官员暗暗咬了下牙齿,把心一横,扬声说道:“臣闻讯,范仲淹在杭州期间,为求政绩,逼迫当地商贾出资供其疏浚西湖,此等欺压良民,有罔圣恩之举,臣不敢欺瞒……。”

当那个官员说完之后,殿内顿时一片寂静,那些与范仲淹交好的大臣,更是怒发冲冠,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喷出火来,就要开口驳斥之时,却听赵祯轻微一叹,幽幽说道:“听闻范卿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天寒地冻的,却不知他是否安好。”

某些人听闻皇帝之言,心中顿时暗叫不好,明着是弹劾范仲淹,本是打算给皇帝提个醒,让他坚定信念,吸取前车之鉴,不要听信刘沆之言,革除什么弊病,不想反而勾起了赵祯对于范仲淹的思念之情,真是失策啊。

还未等他们想着应该怎么样补救,赵概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说道:“陛下,臣听说,杭州虽在南方,但每到秋冬季节时候,便会变成苦寒之地,范……知州年已过六旬,且百病缠身,又要为开湖之事忙碌,他的身体岂能承受得住。”

“赵卿言之有理。”赵祯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突然停了下,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安置范仲淹。

那什么,难道要招范仲淹回朝不成,这时轮到其他人着急了,相互之间匆匆使了个眼色,瞬间推了个官员上前说道:“陛下,……。”

“陛下,臣以为……。”赵概见状,连忙打断呼道,声音还特意大了几分,以求能盖过那人。

那人自然不某示弱,适时提高了噪音,而且旁边的官员,也分成了两派,纷纷针锋相对,打起了擂台,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简直要比坊市还要热闹几分。

坐在龙椅之上,看见朝臣争论不休,赵祯自然心中不悦,脸色微变,旁边的内侍见状,连忙高声提醒道:“金殿之上,不准喧哗。”

“臣等失仪,万望陛下恕罪。”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不久之后,早朝结束。见到诸多大臣争论不休,以赵祯优柔寡断的性格,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决断下来,又和以前一样和稀泥,把事情搁浅过去。

也就是说,在朝会上,无论是刘沆提出的建议,还是官员弹劾范仲淹的事情,根本没有得到解决,对此,文武百官也见怪不怪,谁都清楚,看似两件小事,其实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关系、人物错综复杂,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定夺得了的。

其实更让他们在意的是,皇帝对范仲淹的恩情未断,还有起用之心,这点也不算什么秘闻,谁都知道,皇帝会时不时的关注范仲淹的近况,这可以理解成为圣眷尤在。也可以这样解释,皇帝对于范仲淹存有防范之心。

不管怎么样,只要范仲淹一天不回朝,某些人才不会在意这个,然而,这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听皇帝的言行脸色,好像真有复启范仲淹的心思。

为什么?不仅某些人暗暗寻思,就连清流大臣,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因为只要能把握其中的关键,就能以此为契机,促成或者破坏此事。

可想而知,待朝会散去,刚才发生在朝堂之中的事情,肯定立即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定然引起阵阵的暗流。

汴梁城中,一间环境优雅的院落内,十几株梅花迎风绽放,枝梅疏影,幽香暗送,点点雪花飘落,与淡白的梅花相互映衬,让人难以分清楚两者的差别。

院中的亭台之上,摆放着一个精巧雅致的铜炉,几块烧得暗红的炭薪不时滋滋的散发出升腾热气,端起一盏滚烫的茶汤。轻抿了一口,一身常服打扮的文彦博恣意的朗声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吟罢,文彦博笑着说道:“济川兄,你那个弟子,别的不提,但是论及诗词功夫,天下之大,还真未能找出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宽夫莫要说笑。”何涉满面严肃的表情:“老夫是专程前来求教今日朝会之事,不是来听你谬赞景纯的。”

“济川兄,既然我已经被免去职位,闲赋在家,对于朝堂之事,怎能事事尽知。”文彦博轻笑说道:“此事你应该去问刘相公才是。”

“冲之。”何涉缓缓摇头:“他也揣摩不出官家之意。”说着何涉脸色一沉,“宽夫,老夫知道你心情不畅,但是这种情况下,你岂能……。”

“在您老面前,我怎敢计较啊。”文彦博连忙说道,和楚质差不多,他也十分害怕何涉滔滔不绝的说教。

“既然如此。那还不快些给老夫指点迷津。”何涉笑道,岁月不饶人,自知随着年纪的增长,政治的敏感度已经不复当年,只不过德高望重还是有好处的,自己看不透不要紧,找个明白人来解释还不容易,所以当何涉听闻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而后立即找上门来求教。

其实朝中上下都清楚,文彦博罢相,只是皇帝为平息朝堂风波,同时因为事情还牵扯到张贵妃,为了避免麻烦会招惹到她的身上,自然快刀斩乱麻,干脆让文彦博背黑祸,待事情淡化之后,迟早会官复原职的。

不然,早已将他外放,怎么会留在京中,这么明显的信号,只要在官场上混上几年,就能理会皇帝之意,毕竟为相多年,皇帝对于文彦博的能力还是比较器重的,这也说明,文彦博的心思敏巧,能够揣摩上意。了解皇帝言行的深意。

“听说,这两个月来,一些人的府第很是热闹。”文彦笑着说了句,见何涉似乎还不明其意,不由轻声解释起来:“济川兄还不明白,求官保荐,这十分正常,但是有人连相位都居然敢允诺,这把官家置于何地?”

毕竟也是朝臣出身,**彦博点透,何涉恍然明白过来,低声道:“官家这是在借故敲打……?”

“有人太过招摇,似乎有点糊涂了,不识时务,官家自然要给他们泼下冷水,让其清醒清醒。”文彦博轻笑道。

“如此说来,又是空喜欢一场。”何涉黯然说道。

也不尽然,文彦博轻叹附和,心里却又是另外的心思,就算当今皇帝不精帝王权术,但也明白平衡之道。

当初范仲淹新政失败的原因,一方面是得罪了许多人,另一方面就在于朋党之论。君子结堂为公又如何,要知道一个皇帝,绝对不允许臣下团结一致,最希望见到的是他们互相牵制,可惜当年范仲淹的声望太高,在朝中一呼百应,自然犯了忌讳。

而今情况反转,一些人势大,皇帝看在眼里,自然要加以抑制,况且清流之间又并非扎堆成团。不足以与之对抗,召回范仲淹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文彦博自己的猜测,须知圣心难测,他也不敢保证皇帝是否真有此心,也没敢向何涉直言,怕他心急之下,好心推波助澜,反正容易坏事,不争,顺其自然,可能反而有所转机。

“好了,莫提此事,来日方长,相信希文兄肯定能回朝中的。”文彦博忽而笑道:“倒是景纯,在杭州可是做了不少事情,深得希文的看重,经过在书信上夸赞景纯沉稳有度,可堪大用,再历练几年,又是朝中的栋梁之材。”

“能跟着希文办事,那是他的运气。”提到楚质,何涉脸上露出了笑容:“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却是让他遇上了,希望他莫要辜负了希文的教导。”

此时,万里之遥的西湖边上,尽是一片欢腾的景象,当匠役把一块砖板砌在最后的一座石桥面上,长堤就此修筑完成,也预示着费时近三个月,动员近五万民夫,耗费物资钱粮无数的开湖工程圆满结束。

至此,杭州的官吏与百姓着实松了口气,这几个月来的日子真是不怎么好过,开湖的时候,泥土飞扬也就罢了,还要泄湖才能动工。造成供水困难,固然有专人从山上运水回城,但还是给百姓带来影响。

如今工程结束,一切恢复了正常,同时,百姓也感受到了西湖的变化,水质清澈不说,交通也更加的便利,以前西湖水面薄浅,浮力不够,货船吃重,行驶得十分缓慢,而今这个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还有,修筑了一条连续东西的长堤,众人出行也非常的方便,特别是那些南来北往不走河运的客商,走陆路到达西湖边沿之后,不用再寻找船只搭载,大可直接横渡西湖,不仅省时,而且还能节约不少船资。

“所谓古岸开青葑,新渠走碧流,西湖开浚,造福万代,新筑长堤数十里,犹如蛟龙横卧湖中,到了春暖花开之际,再在长堤两岸满植杨柳、桃树,望之必定如画一般。”站在西湖岸边,楚质扬声说道:“范公又为西湖增添一道美景,实乃杭州之庆事,下官提议,择一良辰吉日,就在长堤之中,筹办一场欢宴,与民同乐。”

“楚知县所言在理……。”簇拥在范仲淹旁边的官吏富绅立即连声附和起来。

忙了几个月,望着焕然一新的西湖,颇有丰收的成就感,心情舒畅,范仲淹轻轻淡笑,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个日子吧,顾通判……。”

顾可知适时上前答道:“太守放心,此事下官会妥当安排。”

看着附近欢呼雀跃的百姓匠役,范仲淹含笑点头,带着一帮官吏继续绕着西湖巡视,走了几步,目光落在清澈透碧的湖面上,突然轻轻叹气起来。

世间从来不缺少捧哏的,闻声立即识趣的问道:“范公,如此喜庆之时,却不知为何而叹惜?”

“近年来,西湖水面日减,茭葑日滋,为百姓计,老夫才决意行开湖之事。”范仲淹微微拱手,轻声说道:“其中艰辛困苦,不足一一道尽,得诸位之助,直至今日,才得以大功告成,老夫在此谢过……。”

“全赖太守之力,我等不敢居功。”旁人不敢受礼,连忙避开,谦虚不已,同时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纷纷侧耳聆听。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范仲淹担心说道。

楚质很快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开口说道:“太守的意思是说,现在固然是将西湖疏浚了,但是害怕再过数十载之后,茭草葑泥又重新滋生出来。”

“正是如此,老夫也知万事不能一劳永逸,只是见到西湖秀美之景,实在是不忍其又重蹈覆辙。”范仲淹轻叹说道。

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到水草淤泥重新滋生的时候,在场的人恐怕大半已经不复存在,因此,旁人附和之余,心里却不以为然。

楚质轻轻的笑了,开口说道:“其实太守大可不必担心,就算茭葑复生又如何,江山代有才人出,数十年之后,定然会有人站出来行太守今日之事。”

“此言甚是。”范仲淹沉吟了下,洒然笑道:“是老夫着相了。”

“下官还有一策,虽不能断绝茭葑滋长难抑的问题,但或能缓解其滋生的过程。”楚质微笑说道:“水草最容易生长在湖边的涂滩之地,若是能将这些地方租赁给附近百姓,让其在上面种植菱荷等物,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茭草日益滋长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恶客上门

第三百四十三章

恶客上门

种植菱角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时常清除水草,菱角才能生长得好,旁人都清楚这点,顿时明白这主意的好处,纷纷点头赞同说道:“楚知县此计,既能让茭泥不易滋长,租赁的涂滩又可得些钱财予以养湖,真是一举两得。”

“嗯。”范仲淹轻轻侧身,面向楚质,轻声说道:“除此之外,你应该还有其他想法吧。”

“太守法眼如炬。”楚质点头说道:“种植菱角,只要细心照料,获利或许不多,但也能勉强糊口,下官觉得,这些涂滩可以租赁给……。”

“租赁给当初开垦湖岸为田的百姓。”赞许看了眼楚质,范仲淹接下话来,轻微笑道:“如此甚好,一举三得,就依你所言行事。”

“多谢太守。”楚质连忙说道。

旁人又再次赞叹起来,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两人多半是已经提前商议决定,现在在演双簧,不过事情又没与自己有利害关系,谁也不识趣开口戳破,反而暗暗的嫉妒楚质居然能和范仲淹这样默契的配合。

不知道有人在妒嫉自己得到范仲淹的器重,在陪同众人巡视一圈西湖之后,楚质返回县衙,走进签押房内,只见刘仁之埋首书案,奋笔疾书,连楚质来到身边也浑然不觉,旁边的书吏见状,就想小声提醒,却让楚质挥手阻止了。

过了片刻,刘仁之似有所觉,轻轻抬头,看见楚质的身影,连忙站了起来,请罪道:“未恭迎大人回衙,真是失礼,望请恕罪。”

“主簿专心致志处理公务,何罪之有。”楚质歉意一笑,拱手说道:“这些日子来,本官忙于其他杂事,忽略了县衙事务,全赖主簿在旁协助,本官在此谢过。”

“不敢。大人忙的是利国利民壮举,岂是什么杂事。”刘仁之连忙避开,一脸的诚惶诚恐,心里却尽是喜悦之情,虽然不图什么回报,做的也是自己职务范围内的事情,但是毕竟自己辛苦日久,怎能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上司。

“这是应该的,若不是有主簿时常在旁提醒协助,分担一二,本官恐怕早已忙碌不可终日,分身乏术,手忙脚乱之下,怕什么事都难以办成,怎能像现在,着力于开湖。”楚质真诚说道:“如今开湖工程圆满成功,太守赞许本官有功于民,要予以嘉奖,其实在我看来,这功劳应该有主簿的一半。”

这种话放在现代。旁人听听也就算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在古代,这简直就是交心之言,刘仁之年纪固然不小了,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得一塌糊涂,一眼睛泪光闪烁,激动之情难以言述,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思。

至于旁边的那些书吏,一边感叹两位上官和谐共处,又不禁羡慕刘仁之的待遇,要知道这几个月来,楚质忙于他事,县衙基本是刘仁之在做主,累是累些,却过足了县官的威风,而今又得到楚质的表扬,真是双重享受啊。

注意到书吏们的表情,楚质也不忘记鼓励几句,随之返回座位,仔细批阅起最近积压下来的文件……

疏浚西湖工程结束,随着民夫工匠的散去,杭州反而比之前更加热闹起来,特别是那些富绅,眼看免税期限就准备到了,谁也不是傻蛋,纷纷趁着最后的几天时间,降价、买一送一之类的促销手法层出不穷,用尽各种手段笼络顾客。以求争取得到最大的利润。

还有那些寻常百姓,也纷纷借这个机会大肆购置年货,城中几条繁华的街道上,商客行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直到华灯初上之时,依然没有几家商铺愿意打烊,而是挂起了高烛灯笼继续做生意,毕竟人流没有散去,商铺的东家掌柜才不会和钱过不去。

幸好杭州城中并没有宵禁的法令,百姓也没有早睡的习惯,堪称不夜之城,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富商士绅都喜欢享受这里的夜生活,在一片灯纸酒绿之中,或走马观花,或欣赏杂耍,或闻歌起舞,或一醉方休,或在一处僻静的路上,与爱慕之人双目相对,含情脉脉,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热闹。往往也意味着鱼龙混杂,容易滋生事端,所以白天时候,官衙不仅要处理上级文书奉令行事,日落时分也清闲不下来,还要派出衙役巡视全城,防止某些犯罪案件的发生。

自然,像这种事情,本来是县尉的责任,可惜自从李明达出逃之后,两三个月过去。朝廷却迟迟没有任命新的官员接任钱塘县尉一职,所以这事也就落到了刘仁之身上。

这样一来,可知刘仁之有多么忙碌了,之前,楚质没空理会县衙之事,刘仁之在做本职工作之时,不仅要行使知县的权力,还要代理县尉职能,可谓是身兼数职,如果不是还有一帮书吏分担一些工作,恐怕他早就累倒了。

幸好现在开湖的事情完毕,楚质也能专注于县衙公务,刘仁之总算能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县尉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他对于刑侦审讯也不怎了解,为了不出差错,刘仁之自然不敢疏忽,往往忙碌到深夜时候才返回家中。

今夜也是如此,子时将近,刘仁之才托着疲惫的身躯,慢步回到官舍,那是一间并不华贵却颇为雅致的小院。

“大人回来了。”守门的院子是个须子花白的老头,年纪大了,视力听力都不怎么好,不过还算尽职,了解刘仁之回到家中的大概时间,早早就提着灯笼在外面守候,见到他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屋里已经备妥了热水……。”

“嗯,你也回房休息吧。”刘仁之轻轻点头,轻步向房中走去,准备淋浴之后就安寝睡觉,忙到深夜,晚膳肯定在县衙里解决,不然他怎么能承受得住。但是身体的疲惫却难受之极,自然想尽快躺下睡觉。

想到柔软舒适的大床就在屋里,刘仁之的脚步不由快了几分,轻手推开房门,只见房内烛光跳灭,在红烛的照映下,房中呈一片朦胧血色,有几分幽暗之意,他也没有在意,随手合上房门反锁起来,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解去外袍,径直往屏风内的浴桶走去。

才走两步,恍惚间察觉一丝不对,步伐下意识停凝,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突然圆睁,满面尽是愕然惊诧的表情,半响才回过神,嘴唇一动,似要高呼。

忽地,只见银光一闪,一柄亮白长刀出现在刘仁之脖颈之间,刀光闪耀,寒气逼人,几缕断发飘悠落地,凭着本能,刘仁之硬生生的把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咽了回去,一张熟悉的脸庞悄然移近,露出俊逸阴沉的笑容:“刘主簿,别来无恙否?”

浑身僵硬,汗毛惊竖,两腿不自然的抖动几下,紧张的咽动喉咙,刘仁之尽量放缓音量,低声说道:“李…县尉,怎么…你…来……。”

“多日不见刘主簿,心里想念得紧,都是老朋友了,自然要前来探望,想必你应该会欢迎吧。”李明达嘴角上挑,语气很是平和,眼睛却掠过一抹阴冷。

恶客上门,准没好事,如果有机会,刘仁之恨不能关门放狗,马上扯开嗓门大吼,可是脖子间还搁着一把随时要人命的家伙,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小心翼翼的,害怕做出什么让李明达误会的举动。

“那…是自然。”隐约察觉李明达似乎有什么目的,刘仁之扯动了下嘴唇,表情似笑似哭,轻声说道:“许久…不见,李…县尉,可…一切安好。”

长刀突然晃动,吓得刘仁之头皮发麻,心胆俱裂,却发现是李明达收了起来,轻轻搁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的笑了,带着难言的恨意,握刀的手迸起青筋,咬牙切齿说道:“好,当然好,而且是非常的好,有诸位同僚的照顾,想不好都难啊。”

话刚出口,刘仁之就后悔了,问这个,岂不是在揭人家的伤疤,眼睛余光瞄了眼锁住的房门,顿时悔到肠子都青了,再计算下长刀到自己的距离,刘仁之决定自己还是识趣为好,闻言讪笑了下,沉默不语,谁都听得出来李明达这是气话,任谁被官衙通缉得东躲西藏的,怎么能好得起来。

过了片刻,发现李明达阴沉的脸,目露凶光,刘仁之再也沉默不下去,惶惶不安的试探道:“不知李县尉今日…寻上门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下老朋友聊聊天吗。”李明达冷笑说道。

“当然不是。”陪笑了下,刘仁之悄悄吸了口气,定了下心神,轻声道:“李县尉,想必您也知道,如今您的身份…有些尴尬,寻您的人…比较多,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您还是…。”

打哪来回哪去吧,这话刘仁之自然不敢说出口,不过言下之意却表达得很清楚,虽知知道这样说,或许会触怒李明达,但刘仁之还是决定这样做,毕竟总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他还是有点把握的,毕竟按照李明达以往的性格,如果真有杀心,早就动手了,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怎么,是想让我走?”李明达笑了笑,目光闪过一丝迷茫,瞬息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阴霾危险的表情。

第三百四十四章 设计

第三百四十四章

设计

为什么要回来,李明达当然有自己的计较。他心里恨意难消之余,又充满无边的悔怨,其实在听到风声,收拾细软出逃的时候,李明达就有几分悔意,污蔑楚质又怎么样,李木空口无凭,根本没有证据表明这事是自己做的,而且检举上官贪污受贿,这也是官员权利,也谈不上触犯律法,本是无罪之身,可是一逃,就坐实了各个罪名。

当时的李明达收到消息,心中急虑不安,也没有多想,有着自己的顾虑,谁都知道杭州太守范仲淹十分器重楚质,心虚之下,怎敢留下。

然而,在躲藏期间。听闻楚质并没有听信李木之言,李明达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只不过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把事情怪到自己头上,只会埋怨楚质,不仅抢走了自己的知县之位,还害得自己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过了近三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同时,心中对楚质的怨恨也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眼看搜捕自己的风潮渐小,李明达再也忍耐不住,不想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与一些人商讨之后,经过一番改头换面的乔装打扮,混进了杭州城,准备干一件大事。

执掌钱塘县刑狱公务多年,以李明达的手段,要招揽几个亡命之徒,也不是件难事,而且他本身也是个谨慎之人,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早给自己留下几条后路,不然在全城各路通缉的情况下,怎能平安无事的隐藏到现在。

“都是老朋友了,既然我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难道刘主簿猜测不出来吗。”李明达轻声说道,清秀的脸孔浮现出一丝狰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选择这条路。

刘仁之闻言,眼睛转动几圈,似有所思,试问道:“莫非,李县尉…准备出海?”

“好,不愧是相交多年朋友,就知道瞒不过刘主簿。”李明达看似笑得很开心,其实心中恨意更甚。

要知道在古代,航海技术欠缺,出海是件十分冒险的事情,除非迫于无奈,不然就算有商船要出海贸易,也很难招募到人手,而且,中国人骨子里还有个严重的乡土情结,要背井离乡,飘洋过海。简直就是数典忘祖,让人不耻。

还有,在世人眼中,中原才是天朝上国,其余地方,都是蛮夷之地,海外的传说固然不少,仙山海怪、长生仙果无数,但只要是理智正常的人,都不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使自己身临险境。

况且,在杭州日久,与海商接触的机会很多,耳濡目染之下,李明达自然不信那些仙人妖怪传说,更加舍不得中原的花花世界,但是,如今他被官衙通缉,心里也知道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地。

而且,在平时,见到海商往返的暴利,李明达也经常玩笑的对旁人说过,如果自己哪天舍官不做,也要出海为商,所以刘仁之才会猜测出李明达的打算来。

杭州城边有个大港口,李明达要出海,按理来说,秘密出现在城中。伺机坐船而遁,那是正常的事情,然而,刘仁之却知道,这很不合常理,要知道李明达是通缉待罪之身,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固然有些道理,但这多半是糊弄人的,杭州城中认识他的人无数,他应该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怎么会自投罗网。

而且,杭州城外的海岸有几十里长,刘仁之相信,既然李明达要出海,肯定做好万全的准备,在城外随便一个地方登船就好,何必混入城中,增加发生意外的机率,难道他就不怕被人识破身份,这不是聪明的选择。

唇角动了动,掩饰心里的不安,刘仁之说道:“这很好啊。却不知李县尉准备何时动身,我定然前去相送。”

“刘主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知县大人对我如此不薄……。”李明达冷笑说道:“在没有报答他之前,我岂能安心离去。”

“李明达,你疯了。”就算心里有了些准备,但是刘仁之脸色还是忍不住突变起来,惊呼道:“……并非楚知县之过,纯属天意弄人,你怎么能将错过推到他的身上。”

偏执的人,总是不会承认错误在于自己。况且,李明达已经认定,自己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就是楚质从中作梗,自然听不进任何意见的。

“不要说了。”心中一阵厌烦,李明达挥动长刀,恨声道:“若不是他向范仲淹谗言,我何至于如此,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刀光闪过,刘仁之心头一凉,识趣的闭嘴不语,一看就知道,李明达认了死理,在这个时候,再说些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废话,那岂不是自找没趣。

长长喘了口气,带着几分淡然,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李明达说道:“刘主簿,你我结交多年,交情菲浅,想必这种小事,你应该会欣然帮我吧。”

沉默良久,刘仁之在旁坐了下来,缓缓摇头,劝道:“子通,听我一言,一步不慎,步步皆错,但还有回头的余地,若是再执迷不悟,怕是再难以挽回。”

“你以为我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李明达面无表情说道。

见到李明达似乎意动,刘仁之连忙说道:“那是自然,按大宋律令,只要你肯投案自首……。”

“予以刺字充军。或流放为奴之刑,想我堂堂进士出身,这等卑下之事,岂能从之。”李明达怆然一笑之后,冷声说道:“这都是拜楚质所赐,让我沦落到连乞丐都不如的地步,此仇不报,叫我如何能甘心。”

“子通,想当年我们初到钱塘,你还说要公正廉明,保一方安宁,让百姓安居乐业,做一个为万民所景仰的清官,而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刘仁之悲伤说道,目光里掠过深情的怀念。

李明达不为所动,不屑笑道:“是人都会变的,你也不是如此,不知道是谁,当年口口声声说,为官要两袖清风,心有良知,为民做主,这才对得起百姓,不负皇恩,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贪污索贿,与天下的贪官污吏有什差别。”

刘仁之脸面顿时涨得通红,结舌辩解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逼于无奈……。”

“是啊,很无奈,不拿,就得罪上峰,还有那些背景通天的豪绅。”李明达冷嘲热讽说道:“你不是经常把孟子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训诫挂在嘴边吗,还要有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风骨,怎么没见你做到。”

“哼,你自己也忘记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之言,居然还有脸说我变了。”李明达耻笑道:“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刘仁之羞愧难言,低下头来。

“刘主簿,其实你也不必感到不安。”李明达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且不说天下,就单是杭州官场,难道就只有我们二人贪了而已?他们拿得比我们更加厉害。”

“据我所知,范公,还有楚知县就没有。”刘仁之轻声说道。

李明达顿时语塞,为了能够捉住楚质的把柄,他可时格外留意楚质的举动,自然清楚刘仁之并没有撒谎,对此哑口无言,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哼声道:“差点给你扯开话题,刘主簿,你给个实话,到底帮不帮这个忙吧。”

望着在烛光下闪耀着寒光的长刀,刘仁之艰难的咽了下喉咙,既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就如同徐庶进了曹营,一言不发,而这样,正好表明了他的态度。

“看来,刘主簿是不准备帮忙了。”李明达淡声说道,刘仁之心中惊骇,身体忍不住缩退起来。

李明达掂了掂兵器,刀光闪动,笑着说道:“刘主簿何必担心,你我是什么交情,就算你真做了些对不住我的事情,我又岂能放在心上,况且只是区区的小事。”

知道李明达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他的语气越温和,刘仁之反而更加担心不已,只是心里再害怕,他更清楚一件事情,如果选择帮助李明达,一但事发,那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刘仁之宁愿自己遭遇不幸,也不希望他们因此而受到连累。

“那我就告辞了。”李明达站了起来,将刀归鞘,挂在腰间,轻步走到房门前,跨过门槛,忽然缓缓回身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刘兄。”

心中掠过不详之意,刘仁之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许久不见侄儿,我心里挂念得紧,也没与刘兄打过招呼,就令人将他接到我家亲近几日,还有嫂夫人,她似乎不愿与侄儿分开,我也索性一同请去了。”李明达笑容满面说道:“想必刘兄不会见怪吧。”

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连忙掀帘跑进卧房,看着空荡荡的房屋,刘仁之只觉眼前一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瘫软在地上。

怪不得总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以前回到家中,儿子固然睡了,但是妻子总会出来迎接自己,而今却不见身影,之所以忽略此事,主要是见到李明达,心里惊骇之下,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祸不及妻儿。”抚着隐约作痛的胸口,刘仁之眼里泛起血红,瞪着跟进来的李明达,咬牙切齿说道:“李明达,做人不得这么卑鄙无耻。”

“刘兄,我也不想这样。”李明达无动于衷,淡淡说道:“只要你肯配合,我岂会对嫂夫人与侄儿无礼,事成之后,立刻就平安无事的送他们回来。”看似平常两句话,其中威胁之意却显露无疑,

拳头紧握,指甲都嵌入肉里,刘仁之毫无所觉,过了片刻,才重重喘息,恨声说道:“好,你想我怎么帮你。”

“就知道刘兄不会让小弟失望的。”李明达得意的笑了,握刀的手却没有松懈,轻轻上前两步,声音很是低微,仔细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几分钟之后,刘仁之挣扎了下,点头说道:“没有问题,我会依计行事。”

“如此甚好,希望刘兄莫要节外生枝,嫂夫人与侄儿的安危就全系在你身上了。”并没有停留过夜的意思,李明达连告辞的话都欠奉两句,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侧身说道:“刘兄妻儿突然不见,旁人若是问起来,那……。”

“今天一早,就回乡探亲了。”刘仁之木然说道。

“刘兄这么聪明,我就放心了。”李明达说道,哈哈一笑,快步走到屋外,身影在夜色中闪现几下,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刘仁之在台阶上,独自看着深邃乌墨的天空,夜风袭来,一阵凉意从心底遍布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三日之后,夕阳西下,黄昏时候,天空飘浮着几朵云雾,在太阳余辉的照耀下,慢慢染成了火红的颜色,西湖岸边,长堤之上,行人往来不绝,一片喧闹的景象。

两边湖面,舟船画舫穿梭,在长堤中央位置,搭建着几个戏台,台上的表演不一,或歌舞或杂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台下桌案席位摆放得整齐有序,杭州城的官吏富绅齐聚于此,或三三两两交头相谈,或仔细欣赏着伎人的演出,不时可见几个相貌姣美的少女如同蝴蝶一般,在席间穿梭起舞,为宾客们斟酒倒茶。

宴会的气氛很是融洽,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色已晚,一轮残月浮在空中,清冷的月光与地上灯火相映成趣,倒影在西湖,点点闪耀,好比天上璀璨的繁星。

固然功劳不小,但是楚质并没在首席,而是在一个不算偏僻的角落,毕竟相对来说,杭州城级别比他高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什么转动使、提刑使之类的,正官副职加起来就十几个,一个个轮排下来,首席怎么会有楚质的位置。

自然,楚质也不会在意这个,与同席的官吏举杯对饮,相谈甚欢,就在这个时候,刘仁之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从末席走了过来,来到他的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楚质轻轻点头,站了起来,歉然说道:“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暂且失陪片刻,请诸位自便,莫要见怪。”

第三百四十五章 涉险?

第三百四十五章

涉险?

同席的官吏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欠身拱手示意了下,待楚质与刘仁之离开几步,便坐了回去,继续对饮欢谈,自然,也有心里好奇的,目光不离两人左右,只见他们在不远处驻足聊了几句,就招来两顶轿子,悠悠朝东边而去。

西湖东岸,接近海边的地方,有一座小土丘,这里怪石遍布,苔藓丛生,由于日夜受到海风浪潮袭击,并不适宜植物生长,偶见几株杂草,已是难得的一抹绿意,地方相对偏僻,也没有什么名胜景色可欣赏的,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光顾此地。

白天时候,或者还有行人脚夫在附近歇息片刻,可是到了夜晚,海风呼啸而过,经过这里,形成了尖锐而恐怖的声音,世人不知其音波原理,自然以为是有鬼怪作祟,特别是在朦胧月色的照映下,岩石投影百怪千奇,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所以,就算平日有人自诩胆识豪壮,却也不敢轻易前来此地,然而,世事并没有绝对,今晚就是如此,在土丘的背面,蹲伏着几个人影,身穿粗布麻衣,看似与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脸面却蒙着黑布,手里握着刀叉,屏气凝神,目光直视前方。

“大哥,人怎么还没到,莫不是……。”

从清晨时候就来到这里查探地形,日落之时就潜伏在此。又等了许久,有个人终于忍耐不下去,轻微开口质疑起来。

“说的也是,大哥,那姓刘的,真的会引人过来吗?”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莫吵。”蹲伏在七八个人中间的明显是他们的首领,似乎还颇有威信,轻喝了句,众人立即闭口不语,这让带头大哥心中满意,看了眼前方,依然没见有人前来,他也心里嘀咕了起来,但是在手下之前,却没有表示出来,轻轻挥手,一脸的淡定说道:“哼,姓刘的妻儿还在我们手里,谅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要是他真敢耍花招。”旁边有人冷声道:“回去之后,妇孺又怎么样,到时老子可不再讲什么道义。刀子照砍不误。”

“三哥说的没错,就是不解风情。”人群里有个人猥亵的笑了起来:“那姓刘的妻子长得怪让人怜惜的,怎么能这么糟贱了,既然姓刘的舍得抛妻弃子,还不如送给小弟,让我代他好好痛爱……。”

旁边传来一阵会意的笑声,就待附和几句,却听带头大哥脸色微沉,低声喝道:“噤声,有人来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紧,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影轻快了往这边跑来,手里刀叉不禁悄然半伸,蓄势待发,人影走了几步,就要接近众人藏身之地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口含双指,吹出几声类似夜袅的声音。

“是老六。”众人脸色微松,也不敢大意,借着月光悄然打量,模糊看清来人相貌,才有一人口中发出猫头鹰的咕咕叫声回应,侧耳听到这声音,来人连忙小心翼翼的,轻步走近众人藏身的地方,还未靠近,就有个性急的人追问起来:“老六回来了,怎么样,姓刘的带人来了没有?”

“大哥。”老六恭敬的搭手施礼。见到带头大哥点头,才满面笑容道:“快来了,诸位兄弟准备好家伙,随时可以动手。”

“好。”带头大哥低吼了声,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其他人也不敢懈怠,纷纷沉寂了下来,只见在夜色之下,前方慢慢走来两个人影,可惜离得较远,就算两人提着灯笼,众人也不能辩论出两人的相貌。

“老六,确认是他们吗。”半眯着眼睛,带头大哥悄声问道。

“没错。”老六十分的肯定:“从宴会开始,我就一直盯着姓刘的,亲眼看着他把人带了过来,就在面前不远处停轿,也不知道姓刘的说了什么,两人就抛下轿夫,往这边走来。”

眼见两人慢慢走近,众人模模糊糊的也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是个年轻公子,后面的是个中年文士,都是常服打扮,毕竟是与民同乐的宴会,自然不用穿着官袍那么隆重。

“是他们没错。”带头大哥眼睛掠过一抹亮色,带着几分凶狠之意:“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可莫要错过。”

“这里的景致倒是不错。”土丘之下,举目观望四方,楚质含笑说道:“特别是天空的月亮,似乎要比别处姣洁。”

“大人说笑了。这里阴沉昏暗的,能有什么景致。”刘仁之满心的忧虑,勉强笑道:“夜深风大,可别让您受凉了才是。”

“放心,本官身子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娇弱。”楚质爽朗笑道:“就是风大,夜风徐徐,月色清明,恰好可以醒酒。”

犹豫了下,刘仁之开口说道:“大人,下官觉得,这里并不似善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暂且离去为妙。”

“迟了。”伴随着一声大笑,七八个人从土丘的背面冒了出来,挥舞着手中刀叉,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刘仁之心中一惊,手里提着的灯笼扑通掉落地上,烛蜡洒泄,风助火势,顿时把灯笼罩点燃。

借着火光,打量着眼前七八个蒙面人,楚质满面的惊诧,侧身问道:“刘主簿,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过来,你也太蠢了吧。”望着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众人顿时轻松了几分,自然有心情嘲笑起来。

“姓刘的,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连骗得这小子晕头转向的。”

“哈哈,就是,姓刘的,以后干脆跟我们干吧,只要事成了,少不了你的一份。”

面对几人的笑弄,楚质似乎还弄不清楚状况。脸上依然保持淡淡的笑容,然而刘仁之显然有些激动,脸面涨起一片晕红,怒声吼道:“大胆,放肆。”

一阵愕然,不待众人有所反应,楚质却微笑说道:“刘主簿,消消气,不须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几个蒙面人闻言顿时火起,就要动手给楚质点颜色瞧瞧,免得他连身为肉票的觉悟都没有,然而作为带头大哥,脑子还是有几分精明的,还在想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听嗖嗖嗖几声,阴暗的土丘上突然闪耀起成片的光亮,晃得他们眼睛都花了。

待他们的眼睛适应过来,揉了揉眼皮,却发现楚质与刘仁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他们的包围圈中走了出去,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才几步的距离,他们有信心一个纵身就能将两人捉住。

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几人却不敢有丝毫妄动,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几十个手执弓弩的兵丁、衙役的瞄准下,做出些惹人误会的举动,其实,楚质与刘仁之两人走动的时候,他们也察觉,但为了避免误会,只能乖乖的配合让路。

手执火把,一个衙役跑了过来,无比关切的询问道:“楚知县,你没事吧。”

楚质轻轻摇头,满面不悦之色,淡声说道:“不是让你们晚些再过来吗。”

衙役无语以对,一脸的委屈,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刘仁之,刚才就是得到他的信号,才会立即出来的。

轻轻挥手,衙役如临大赦,立即退了下去,只见刘仁之脸上泛起了灿烂笑容,一点也没有刚才惶措不安的神情,微笑说道:“大人乃千金之子,见识一二也就罢了,岂能真的以身涉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况且有他们护着,能有什么危险。”楚质说道,看着慢慢围近的兵丁,心里有几分感激之情,这些人是杭州驻军的兵丁,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哪怕是在夜里,准头也不差分毫,自然是军营中的精锐,若不是得范仲淹之助,楚质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驻军将士的支持。

刘仁之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开口再劝,而是侧身看向几个蒙面人,面带寒光,冷哼说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几个衙役闻方,立即一拥而上,而那些蒙面人,在弓箭手的威胁下,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连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这让刘仁之觉得有些奇怪,等衙役将他们五花大绑之后,走上前去,伸手扯开他们蒙着脸的黑布。

还没细看,就听楚质说道:“不用看了,李明达不在其中。”

果然,在火光的映照下,七八个人之中并没有发现李明达的踪影,刘仁之不由得皱起眉来,固然心中急虑,但有楚质在前,他可不忘自己身为下属,不能随意越权审讯,只是建言说道:“大人,李明达狡诈异常,不知藏身于何处,这几人是他的帮凶,应该立即严加审问,免得李明达又逃遁而去。”

见楚质点头,刘仁之马上给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他们自然明白其意,随手一扯,提着几人走到一旁,避开楚质的视线,不多时,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为这阴森昏暗之地更增添几分恐怖气息。

为官日久,楚质早就已经适应这种声音,况且他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既然明知道对方是来对付自己的,怎么可能心慈手软,相对楚质的淡定,刘仁之却显得忧虑许多,额眉紧锁,不停的回来度步。

楚质见状,连忙安慰说道:“刘主簿,莫要着急,嫂夫人与侄儿吉人自有吉福,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狡猾

第三百四十六章

狡猾

刘仁之展颜笑了下。谢过楚质的关心,但是忧虑之色却依然未减,毕竟自家妻儿还在别人手中,也不知道其情况如何,他心里怎么能安定得下来。

看着忧心忡忡的刘仁之,楚质心里暗叹,扪心自问,如果是易地而处,自己未必做作出这样的选择,只能记下这份情意,以后再加以回报。

过了片刻,在衙役们的审问下,几个貌似意图行刺楚质的匪徒终于开口服软,如同炒豆子一般,哔叽啪啦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闻衙役的汇报,楚质忍不住眉头一皱:“嗯,只是邻县的几个泼皮无赖,根本不认识李明达?”

“正是。”一个衙役恭敬说道:“职下已经再三确认,他们所言应该无虚,甚至连两位大人是何身份都不清楚,只是听信同伙之言。误以为二位大众是杭州富商公子,欲做上一票。”

“大人,小人们真的冤枉啊。”连滚带爬来到楚质前面,几人绑匪脸青鼻肿的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诅起来:“小人真不知道两位大人在前,不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真神面前放肆啊。”

看着伏跪在地的几人,楚质也不觉得他们在撒谎,毕竟他们刚才的举动,也不像是要行刺自己的模样,不然附近的兵丁早就一箭射了过来。

不过,就算哭喊得再悲惨,也动摇不了衙向们的铁石心肠,毕竟这种场面他们早不知见过多少次了,刀鞘反手一拍,把几个装模作样的泼皮摞倒在地,指着带头大哥喝道:“莫吵,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向知县大众如实招来。”

“是,是……。”

带头的大哥大约有三十来岁,满面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颇为健壮,孔武有力,然而,就是在刚才,衙役一来,第一个举刀投降的就是他。而且连一点挣扎反抗的举动也没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正是懂得这个道理,他才能拉起了队伍,过上颇为逍遥自在的日子,

如果连这点灵机劲都没有,不是还在牢里享受着免费的膳食,就是已经脑袋搬家,哪里还能混上大哥的位置。

或许滋润的日子过得久了,带头大哥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机警,就在几天之前,有个以前一起混的酒肉朋友找上门来,说是要给他介绍一个发财的机会,天上掉馅饼,这怎么可能,开始的时候带头大哥自然不信,他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清楚酒肉朋友是什么货色,况且换成是自己,像这样的好事,肯定是独自享受。不会分予他人。

该不会是坑害自己的陷阱吧,带头大哥猜测,表面上当然是道谢连连,满口的兄弟义气之类的废话,却丝毫没问是什么发财机会。

似乎也了解带头大哥的疑虑,酒肉朋友故作神秘的述说起来,无非是将楚质说成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而刘仁之是管家,受了主家的气,同时又贪图东主的钱财,干脆萌生欲绑其子索取钱财的念头。

听酒肉朋友说得有理有据,而且那所谓的管家为表诚意,以妻儿为抵押,人都带来了,似乎不像有假,带头大哥自然有些动心,只不过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然而,随后听到酒肉朋友说,自己的手下因为出了点事,如今身陷牢狱,在事成之后,带头大哥要分他五成红利,好打通官衙的关节,救他的手下出来。

适时,带头大哥这才信了七八分,当下豪爽的点头,不过又狡赖一笑,大倒苦水。兄弟人多,债台高筑,手无余钱不好混……

讨价还价,最后敲定红利分成,跟着带头大哥混的泼皮们听闻这个消息,当然兴奋不已,在酒肉朋友的安排下,来到杭州城中,埋伏在这里,可惜事情的前半段与他们所想,但是结局却大大出乎意料。

“大人,小人糊涂,听信谗言,您就饶了小人狗命吧。”

带头大哥后悔莫及,痛恨自己被钱财迷住双眼,闯下了滔天大祸,别以为泼皮就不懂大宋律法,恰恰相反,若不然他们整日惹是生非,却没被缉拿关押砍头,可知也他们明白哪些事能做,哪里事不能碰。

行刺朝廷官员,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抄家斩首的大罪,就是时逢皇帝大赦天下,此罪也不能赦免,哪怕皇帝格外开恩,但同仇敌忾的官员也绝不会答应此事,其罪差点能与谋朝篡位、大不敬相提并论了。

“那人现在何处?”刘仁之问道。

“老六……。”带头大哥强忍心中怒火,回头就要找刚才报信的人,一看,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顿时慌乱了起来,还要靠那小子还自己清白。同时顶罪呢,怎么不见了。

“人刚才明明还在的。”面对刘仁之和衙役们凌厉的目光,带头大哥连忙辩解起来,旁边几人也连连点头,拼命的回想,恍然发现,在一声令下,现身围堵楚质与刘仁之的时候,那人根本没有跟着跑来。

“¥#*¥,被耍了。”

这时候,根本不用多说,泼皮们就知道自己不仅被当成枪使,而且正主跑了,自已倒成了替罪的羔羊,惊怒之下,顾不上旁边的衙役,忍不住开口痛骂起来。

市井之徒,骂起街来,哪里会有什么讲究,粗言哩语自然难以入耳,一时之间,楚质也有些不适应,不由皱了皱眉,旁边衙役见状,才不管什么人权不人权的,上前就是一阵哔啪的耳光过去,泼皮们才惊颤噤声不已。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一个衙役问道。

“下官觉得,可到其藏身之所搜查,说不定李明达就在其中。”刘仁之建议道。

“主簿,你带上几个衙役,让匪首带路,到其藏身之地搜寻,其他人等,在附近继续查探李明达及其同伙的下落,一有发现,立即擒拿。”楚质表示同意。轻声说道:“生死不论。”

衙役、兵丁应声,特别是刘仁之,感激的朝楚质拱手下手,就如火如撩的带上人马,押着两个泼皮,匆匆忙忙的离去,楚质微微摇头,并不是没有信心,他也相信,到了地方,或许能找到其妻儿的,至于李明达,肯定不会在那里。

要知道听带头大哥的描述,那个老六明显不是李明达,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手下而已,连面都不露一下,可见其狡诈,思绪周详。

本来想以身为饵,如果李明达真的恨自己入骨,或者会现身也说不定,没想他还真居然不上当,这让楚质惋惜之余,心里也有些迷惑,仔细思索,似乎找到了一点脉络,但是缺乏足够的信息,又不能十分肯定。

在这里等了片刻,见到搜山的兵丁没有寻到老六的踪迹,想到宴会还未散去,楚质也不便久留,只好吩咐他们继续搜捕,自己在几个衙役的护送下,坐上轿子,向宴会方向行去。

轿子悠悠行走在长堤之上,旁边只有四个衙役随行,站得稀疏,手里提着灯笼在前开道,月色朦胧,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突兀,一阵夜风拂过,灯烛熄灭,当衙役低头检查灯芯之时,天上掠过一朵浮云,将姣洁的月亮摭掩,地上顿时一片昏暗,看不清前路,轿夫们随之放缓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须臾,衙役终于重新将灯烛点燃,烛光闪动,浮云也随之飘过,月色如梦,一切如常,轿子悠悠而去,走了不久,便回到设宴的地方。

这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热闹非常,阵阵声潮热浪袭来,与岸边的阴昏形成强烈的反差,一时之间,楚质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这个景象,下了轿子之后,愣然站在一旁,不过从其眼神就可知道,他的思绪早不知飘飞到哪里了。

过了一会,十来个兵丁从后面走了出来,朝楚质拱手,摇了摇头。

楚质心中微叹,还以为李明达在玩黄雀在后的把戏,故意抛出些小卒子出来,让自己松懈之下,疏忽大意,所以干脆就将计就计,明着将大部分衙役兵丁散去返回,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要知道李明达又不是傻蛋,如果独自回来,不用猜就知道是陷阱,所以只带了两三个衙役,本想既然李明达有同伙,见到人少,说不定真敢冲出来报复,可惜,李明达似乎要比想象中的要狡猾,居然没有上当。

“楚知县回来了,去了许久,应自罚三杯才是……。”正当楚质寻思着李明达还有什么后招时,席间有人发现他的身影,立即热情的招呼起来。

楚质欣然入席,与宾客觥筹交错,期间也有人询问他离席去做了些什么事情,自然让楚质含糊应付过去,也没有人较真追问。

子夜将近,宴席接近尾声,在众多官吏的簇拥下,范仲淹率先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与周围百姓拱手招呼几句,朝楚质席位方向望了眼,停留数息,才离席而去。

随着范仲淹的离去,其他人也纷纷散走,或乘船或坐轿,过了片刻,刚才还热闹异常的场地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余下一些杂役在此收拾桌案上的狼藉杯盘。

然而,固然已经离席,楚质却没有打道回衙,只是背手站在堤边,望着在夜风下涟漪起伏的西湖,衙役心中自然有些不解,但也没人敢上前打扰他的兴致,也没让他们多等,才片刻功夫,刘仁之就带着几个衙役快步走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严打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严打

刘仁之走近,眉间带着一缕喜悦之色。显然是家眷无恙,听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楚质缓缓侧身,注意到刘仁之的神情,微笑问道:“刘主簿,此去收获如何?可见到贼首李明达。”

本来庆幸妻儿安然无事,喜上眉梢的刘仁之闻言,脸色顿时收敛起来,额眉微皱,拱了拱手,沉声道:“大人,在匪徒藏身之所,并未发现李明达的踪迹。”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几人泼皮已经说得很明白,根本他们的形容,众人也清楚,唆使他们作案的老六,模样与李明达有所区别,自然不会是其本人,况且,明知道几人失手被擒。那个老六只要脑子不糊涂,肯定不会选择回到住所自投罗网。

当然,按照刘仁之等人的本意,无非是想找到那个老六,然后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李明达来,可惜天不从人愿。

“大人,下官觉得,李明达如今应该还在杭州城附近,不如报请太守,调动衙役进行全城搜查,定要将其捉拿归案。”刘仁之咬牙切齿说道,一脸恨间难消的模样,也不怪他不念旧情,毕竟是李明达无义在先,居然拿他妻儿作为要胁,这自然让他憋着一肚子火。

楚质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刘主簿,你有没有发现这事似乎有些不对?”

“大人这话是何意?”刘仁之迷惑问道,忧心妻儿,与平日相比,他自然少了几分冷静。

“没事,或许是本官多疑了。”沉吟了下,楚质摇头说道,眉宇间却依然还有许多不解的困惑,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李明达真要行刺自己。那行动应该是越隐秘越好,根本没有必要告诉刘仁之自己的目的。

就算是因为对方身边护卫众多,无处下手,要利用刘仁之,可是楚质觉得,如果是让自己做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把目的明确告诉刘仁之,而是另找借口,让他以为自己并不准备行刺,以减弱其防范心理。

再挟持其妻儿,双重作用之下,哪怕刘仁之隐约猜测出自己的目的,但在没有十分肯定的情况下,定然会报着侥幸心理,乖乖的配合自己行动,不像现在,考虑到行刺朝廷官员的严重后果,刘仁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李明达的计划全盘托出,毕竟骨肉血亲固然重要,但是与家族相比。熟轻熟重,刘仁之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是他却偏偏这么做,那不是明摆着增加自己失败的机率,楚质相信,以李明达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点。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不过,给人惦记的滋味不好受,楚质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正常,信奉一个原则,是敌人的话,就要从肉体上消灭对方,不会为了些无聊寂寞的脑残理由,没事却给自己培养对手玩。

只是,杭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万户人家,几十万人,就是范仲淹同意全城搜捕李明达,但是一家家搜查下去,扰民不说,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查完,而且总不能为这点小事而封城吧。

可以想象,搜城的动静这么大,李明达怎么可能听不到风声,既然他能混进城里,那肯定有办法混出城去,况且。直到现在,楚质也不敢肯定,李明达一定会在城里,或许人家压根没有入城,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从欣喜中冷静下来,寻思片刻,刘仁之也猜测出几分楚质的顾虑,当下提议道:“若是大人觉得不妥,那个吩咐衙役紧守各个城门,严查出入行人的勘合及路引,其余人等,环城巡视,同时知会邻县官吏,布下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定叫李贼无处而遁。”

楚质点头,不忘补充说道:“既然李明达有意逃奔海外,那也要知会市舶司同僚,请他们帮忙留意,还要告诫近期出海商家,若是敢胆收留李明达者,与之同罪,让他们自查。别让李明达钻了空子,不然,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楚质可没在吓唬谁,常言有破家县令的说法,可知其权势如何,要是存心对付治下的某人,无论对方有什么背景,只要把心一横,不顾任何后果,执意下手的话,恐怕也没人能百分百保证那人平安无事。

如果是在平时。性情温和的楚质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绝,但是李明达的行为让他深感不安,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害怕他会对自己的家眷下手,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守护得再严密,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古今中外,无数的事例让楚质明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跑出来咬人一口,这绝对不是楚质希望见到的事情,有先例在前,他自然不会再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见到下属纷纷应声,安令行事,楚质轻轻叹了口气,在衙役们的护送下,安然回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让众人有些失望,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在城外搜寻了半夜的衙役返回衙中,与楚质意料的一样,毫无所获。

楚质自然没有怪责,只是让他们继续查找,但是严令他们不能借此扰民,此后几天,杭州城中的治安突然好了许多,因为从清晨到傍晚,州县衙役仿佛都没事做似的,一直在坊市间闲逛,而且变得十分的热心起来,遇见泼皮无赖在闹事,不像以前那样爱理不理,而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根本没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直接拿下。押回衙中。

一时之间,杭州城的治安形式一片大好,不少受到帮忙的百姓,心里固然有点迷惑衙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但是也不妨碍他们欢呼雀跃的给衙门奉上锦旗以示感谢。、

见到同行被关押起来,一些泼皮很是高兴,幸灾乐祸,毕竟少了几个竞争对手,他们会过得很滋润,然而,还未等他们欢喜多久,同样的恶运又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在坊市间厮混日久,这些泼皮的嗅觉可不迟钝,当见到衙役成群成队出行,特别是发现被捉去的同行,不像之前那样,训斥或挨顿板子了事,居然直接打入牢中,就明白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聪明的,自然立即夹起了尾巴做人,安分守己的待在窝里。

至于那些不够机灵的,大部分都在牢里待着,只是,他们的想法没错,而且做法更是正确无比,然而,有时人在家中坐,祸却从天上来,人品太差,迟早要倒霉的。

把关押在牢里的泼皮都严加审问之后,一点李明达的线索都没有,刘仁之顿时怒了,决意滥用……不,应该是行使职权,以权知县尉的身份下令,让衙役将杭州城的泼皮无赖全部捉拿回衙。

严打,只会有利于百姓,对此楚质当然不会有意见,故而,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整天偷鸡摸狗,不做正事的泼皮懒汉就倒大霉了。

在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情,都在县衙里留有案底的,所以衙役们根本不用麻烦,而且可不会跟你讲什么私人宅院不准入内之类的废话,直接捧着案册上门拿人,而且,周围的百姓只会拍手叫好,没人会表示同情。

严打的成效是显著的,自然,也不可能全是喝彩的声音,要知道富豪士绅,偶尔也有豢养打手的习惯,而今衙役不问是非,把人都拿了,这难免让他们有些担心,毕竟为富不仁,无奸不商,固然不全是这般绝对,但是要说他们半点亏事心都没做过,那就是笑话了。

不过,心虚归心虚,难道还能亲自出面为几个泼皮无赖说情不成,别说做了,就是提及半句,他们也丢不起这个脸,但是事情总要解决的,只能托人悄悄地打听,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楚质也没有要求众人严禁外传,所以只是须臾时间,士绅们顿时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李明达惹的祸,一时之间,不仅牢里的泼皮恨得咬牙切齿,那些富商豪绅也皱起眉来,对他莫名多了几分恨意,暗暗松了口气,纷纷下令手下的仆从,若是发现了李明达的踪迹,立即向官衙汇报,有的甚至张榜悬赏,不是他们突然起了急公好义之心,而是想借机卖个人情给楚质。

立时,在杭州城中,李明达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然而,集合官衙及各个士绅还有百姓之力,居然没能找出李明达的身影来。

“大人,下官觉得,他或许并未进城,而是藏身于城外。”刘仁之猜测道。

“还有一个可能,可能是见事不成,他已经远走高飞,潜伏起来,待事情淡化,再伺机而动。”楚质说道,刘仁之脸色微变,显然他也在担心这个。

“不过,本官倒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楚质轻轻抚额,揣测道:“李明达煞费苦心弄出这个阵势来,本官可不认为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一定有着什么目的。”

熟悉李明达的秉性,刘仁之深以为然的点头,或许最好的结果证明真是他们多疑,但是小心无大过,总要比再次出事要好。

“刘主簿,你与李明达共事多年,想必对其了解颇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向本官仔细说下他的情况。”

第三百四十八章 点拨

第三百四十八章

点拨

所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这话用在李明达身上也有些适用,不像楚质一样,出于现代不随意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从不刻意打听下属同僚的情况,刘仁之与李明达同僚多年,对他的一些事情十分的了解。

出身于单亲家庭,家境贫寒,功成名就之时,母亲逝世,几年前娶了个媳妇,孕育有子,可是在临盆之际,难产而亡,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其中种种,简直可以拍成一部让人肝肠寸断、泪流满面的狗血肥皂剧。

“说起来他也是颇有才干的,只可惜误入了歧途……。”刘仁之轻叹说道。

楚质也没有怀疑,,对于李明达的才能,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说不定人家已经接任钱塘知县之职。况且上任至今,刑狱方面的事务,李明达从来没有让自己理会过,这可以说是李明达专断独行,害怕被夺权,但是也可以说明人家才能不凡,根本不需要上官之助,就能将本职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误入歧途不要紧,就怕他不觉自己有错,继续执迷不悟。”楚质淡声说道,没有任何惋惜之心,毕竟李明达要走什么路,并没有人逼迫,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刘仁之默默点头,想到李明达可怜的身世,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些,但是却没有为其求情的意思,也认为既然是李明达自己做错了事情,那就要承担其带来的后果,与人无尤。

“双亲早逝,妻儿尽亡,这样说来,他如今截然一身,不为血亲妨碍,怪不得行事如此不计后果。”楚质说道,额眉半皱起来,有着这么悲伤的经历。身边又没有亲人亲情的羁绊,性格多少也有些扭曲,在此种情况下,作出这些事情来自然也不奇怪。

刘仁之深以为然,在官衙之中,难免接触一些被收监入狱的亡命之徒,而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身无牵挂,不为亲情所累,做起事情来自然毫无顾虑,而李明达就是如此,只不过他要比亡命之徒更加聪明狡猾,而且熟知杭州城的情况,这更加让人头痛。

隐藏于暗处,相当于没有破绽,讨论片刻,两人毫无所得,无奈之下,只能采取最笨拙的办法,加强戒备之余,再加派人手仔细搜捕,范围扩大至城外邻县。

此后几日。县衙三班衙役基本上不用做其他事情了,只留下二十余人在衙中听用,其实是在保护知县主簿的安全,其他的衙役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全部被派出去搜寻李明达,城里城外,下乡进村,爬山涉水,只要觉得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过去仔细检查。

发现有可疑分子,立即将其捉拿回衙,大有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之意,然而,这自然也就弄出了乱子来。

一开始的时候,衙役牢记楚质不可扰民的训示,搜查时候,特别是对待行人百姓,要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只是时间一长,却依然找不到丝毫线索,难免开始心浮气躁起来,特别是那些兵丁,平日骄纵惯了,忍耐一时还成,久了也就露出了本性。

粗言秽语,动手动脚的行为很是常见,一般百姓有怨不敢言。但是有些士绅却看不过去了,换成是谁,看见一帮粗鲁兵丁在自家庄园里口出不逊,还动手打人,心里岂能不气,相对他们而言,兵丁就是个软柿子,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一纸书状就摆在了范仲淹案头。

见到诸多状书,且并非小事,范仲淹自然不会忽视,立即派人将楚质叫来,虽然文书状告的不是他,但是在搜捕李明达的事情上,兵丁衙役都归他管节,如今这些人捅出了娄子,不找他还能找谁。

议事房中,见到士绅的状纸,楚质乖乖的认罪道:“职下办事不力,干扰百姓,乃是下官的疏忽失职,回去之后,定然严加训斥。惩诫不饶,请太守见谅。”

楚质没有推卸责任,这让范仲淹十分满意,轻轻点头说道:“认真寻拿在逃案犯固然不错,也值得嘉奖,但是扰民却是罪过,不可不罚,固然老夫决定扣你一月薪俸,以补偿百姓损失,你可心服。”

“下官心服。”楚质说道,心里不仅没有丝毫怨气。反而有些感激喜悦,要知道知县一月的薪俸不过是十几贯钱而已,以他现在的身家,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况且,在搜捕李明达的过程中,确实是自己的手下把人家的东西毁坏,而且居然还差点将人打伤,身为他们的上司,背黑祸也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按照士绅的状书,兵丁衙役可没少损坏人家的家具物品,有些还是价钱不菲的丝绸瓷器,这可不是区区十几贯钱能足够赔偿的,如今范仲淹这样决断,相当于在偏帮自己。

当然,也不是范仲淹要徇私,毕竟相对资产丰厚的士绅来说,兵丁衙役损坏的东西根本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而楚质在范仲淹眼中,却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罚俸一月,也算是比较严重的惩诫了。

“对了,还是没有发现李明达的遗迹吗。”范仲淹问道。

“李贼狡诈,且对于杭州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实在是不知其藏身于何处。”楚质有些无奈说道:“下官已经吩咐衙役仔细搜查各处,却一无所获。”

“或许他已经远走,潜逃出杭州之外。”沉吟了下,范仲淹说道:“那再搜寻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手吧。”

目光灼灼看着楚质,范仲淹说道:“就算李明达还藏身于杭州,但你应该也明白,如此大张声势的搜捕,必会打草惊蛇,如果风声过去的话……。”

“太守的意思是,外松内紧?”楚质心领神会道。

“没错,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在你。肯定会再出现的。”范仲淹淡淡微笑道:“况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如今的你,已经急了,怕了,或许这正是他所希望见到的,然而,你是官他是贼,应该是他焦虑害怕才是,你又何必着急。”

急了,怕了,楚质喃喃自语,过了片刻,慢慢露出了笑容,轻轻施礼道:“下官谢过太守教诲。”

“很好。”发现楚质明白自己的意思,范仲淹笑道:“回去之后,该干嘛就干嘛,把牢里的那些人都放了吧,衙里米粮也不丰裕,养着这些个闲人做什。”

楚质应声,告辞而去,脸上重新浮现出久违了的灿烂笑容,这让守候在州衙外的衙役很是纳闷,至从出了李明达这档事,就没见他笑过,而今却笑得这般开怀,难道是发现了李明达的下落?已经将其捕获不成,普通衙役不敢询问,但是回到县衙,刘仁之也发现楚质的异常,自然而然开口试问起来。

“什么,罚俸一月。”刘仁之惊讶不已,心里却有点怀疑,笑得这么欢畅,怎么看也不像是被罚薪的模样,

“把人都招回来吧。”楚质微微摇头说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仁之连忙点头,心中顿时恍然,愿来是怒极而笑,想来也是,在太守那里受了气,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看来衙役们要自求多福了。

“至于那些军汉,就礼送他们回营吧。”楚质考虑了下,觉得那些兵丁固然也给自己惹了麻烦,但人家是好心来帮忙的,而且双方没有辖属关系,管不到他们头上,也不好训斥,只有礼送他们回去了。

刘仁之闻言一怔,招衙役们回来还好理解,再三告诫他们不准扰民,居然敢违令,害得知县被太守罚俸,自然要好好的斥责一番,然而兵丁却不同,如果没有他们之助,光是靠三班衙役,怎么可能搜查得完杭州城里城外各个地方角落。

“大人……。”以为楚质心中气急,忽略了这点,刘仁之连忙提醒起来。

“这是太守的意思。”楚质微微摆手道:“寻了几日,都不见李明达的踪影,不是已经远走高飞,就是藏匿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想必再搜查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既然如此,何必白费力气,不如以静制动,相信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

也知道楚质说的没错,可是刘仁之还有些不甘,觉得或许再努力寻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李明达了。

察觉刘仁之的心情,楚质安慰说道:“招衙役回来,并不是说要放过李明达,本官决定,即日起提高悬赏价格,有擒拿李明达归案者,赏钱百贯,若有发现其行踪者,赏钱十贯。”

十贯百贯,对于富商豪绅来说,只是些小钱,自然不足以令他们动心,然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相当于他们一年或者数年的辛苦劳作所得。

李明达是谁,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被官衙通缉,百姓不清楚,而且也不需要清楚,只要知道若是发现他的行踪,就能到县衙领取十贯钱的赏金,而把人拿住,那就恭喜你,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发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尾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尾行

鸡鸣破晓,天边初露曙光。晨雾未散,平静清翠的西湖明净透彻,一缕缕、一团团的青烟雾气,袅袅上升,弥漫了整个湖面。

城东码头,一叶扁舟轻轻的划过清澈的湖水,在雾气朦胧的西湖中若隐若现,卷起了的一道道如丝如缕的波纹慢慢向四周荡漾,渐渐消逝隐去。

晨风拂晓,似乎带着几分寒气,轻舟蓬内,长贵忍不住打了下轻颤,扯紧身上的衣服,扬声道:“公子,外面风大,雾气湿重,不如进来喝口茶水,暖和下身子。”

站在船头,张目四顾,放眼尽是茫茫的雾气,楚质无奈微笑。躬身走入蓬内,叹道:“还想欣赏下晨初曦阳升起的西湖美景,却不料尽是雾蒙蒙的一片。”

撑舟的船夫是个年约四十岁的精瘦汉子,面容黧黑,背脊微驼,显然是过惯水上生活的,似乎并不知道楚质的身份,在舟尾轻点着长竿,笑呵呵说道:“公子,大冬天的,雾气浓重,就算太阳出来了,也看不到的,要近响午时分,雾气才散尽,如果公子是想欣赏西湖景色的话,我要奉劝一句,还是午后再来吧。”

显然,般夫也是憨厚老实之人,不然也不会放着生意不做,却劝人回去。

“受教了。”楚质微微拱手说道,却没有失望之色,也没有改变主意吩咐般家归航,毕竟能让他清晨出门,多半不是什么私事。

其实,现在也不算很早,固然太阳才刚刚冒头。但已经是辰时中末时分,相当于现代的七八点钟,只是十二月份的冬季,夜长昼短,古代百姓可没有明确的时间观念,都是看天色起床的,自然觉得时间还早得很。

所以,当楚质按时以往的习惯,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时,也有些惊讶官衙怎么比以前冷清了许多,当时还不在意,叫上长贵出门,发现杭州城中也是如此。

要知道身为知县,楚质的作息时间根本就没有个定数,特别是现在天气寒冷,除非有百姓击鼓升堂,不然总是睡到快吃午饭才起来,自然有些忽略了杭州的气象变化。

而今,也不是他突然兴致大发,想在大冬天的欣赏西湖美景,而是范仲淹的指令。让他调查下西湖的水域情况,因为严冬季节,杭州城外的运河水源有枯竭的迹象,要保持其畅通运行,就需要西湖的水作为补充,毕竟这也是当初开湖的目标之一。

如今开湖成功,但是水源却不能保证,那耗费巨大财力物力人力疏浚的西湖工程,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虽然有信心西湖水源定能满足运河的需要,但是关系非小,楚质也不敢怠慢,更加不敢把这事丢给手下办理,非要亲自前来调查清楚。

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汤抿了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暖流从心底上升,缓缓流动全身,坐在舟内,透过蓬壁的竹草帘子,望着雾茫茫的西湖,楚质轻叹摇头,本想表现一下,清晨探清楚情况,就立即到州衙汇报,以范仲淹的性格,肯定会赞赏几句,可惜出发点自然是好的,却挑错了时间。

旁边的长贵见状,也明白楚质的心情好像有些不畅,立即识趣的乖乖沉默不语。手脚麻利的继续取来炭火煮茶,过了片刻,炭火暗红,精致的陶壶壶流上冒起了浓郁的轻烟白雾,茶香溢满蓬内,为人精神为之清爽。

长贵轻轻执起陶壶,为楚质面前的空盏注入茶汤,却发现他目光迷离,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案,似乎在沉思,不由顺口说道:“公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嗯,楚质回过神来,也没有讳言,直接说道:“还不是李明达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也不知道那些衙役是否在玩忽职守,随意敷衍。”

这事在杭州城中已经沸沸扬扬,也不是什么秘闻,况且,身在县衙之中,长贵也清楚其中的内幕,明白楚质保是随意说说而已。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聆听。

果然,又听楚质说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只是暗中调查,不得公开身份,有些地方确实有些不好进出寻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肉搜索的巨大威力更是不容质疑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发现不了李明达的踪迹,原因只能有两个。一是李明达已经逃离杭州,二是藏身于杭州某处秘密的地方。

两个可能,楚质倾向于第二个,然而,无论藏身于可处,总是离不开吃喝拉撒,就算早有准备,衣食无忧,选择留下,必有所图,肯定要打听消息才好行动,这样,肯定会有一线蛛丝马迹暴露出来。

可是却偏偏没有发现,这又说明了两个问题,要么是衙役们都是吃干饭的,欺负下老百姓还可以,真要做到正事,就无能为力;要么是…有人为其通风报信,经过再三的揣测、反复的辩证,最后,楚质……晕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福尔摩斯,没有充足的信息,推断出的结论不仅别人怀疑,连楚质自己也不能确信,反而因为结论太多,倒把自己绕糊涂了。

揉了揉额头,楚质叹道:“看来还是太守提醒得是,我太执着了。”

摇了摇头,楚质无奈微叹,他何尝不明白,李明达久不现身,在某种程度上,也给自己带着难言的心理压力,这样自己吓自己,若是心理素质不硬,说不定会承受不住,让李明达知道了。他肯定会心中欢畅之极。

然而,就算在范仲淹的提醒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态,但楚质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总是感觉心里有根刺在,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就在楚质述说的时候,太阳渐渐浮于高空,悬挂照耀,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反而予人冰凉的感觉,然而,当光芒映在浓浓的雾气上,两者却发生了急促的消融反应,须臾之间,雾气却是淡薄了几分。

固然还有点朦胧,但隐约能望见周边的湖面,在长贵的提醒下,楚质走出狭小的蓬舱,再次走到舟头,仔细打量起来,这一带湖面清碧,骄阳当空斜照,透过薄雾投射入水面,浮光跃金,眩目耀眼。

就在楚质俯身撩水探试着湖面的深厚程度时,一艘长五丈、宽十尺的中等帆船在晨风的拂动下,轻快的湖面穿梭,与扁舟擦边而过,荡起的波浪使得小舟摇晃起来,差点没把楚质晃落湖中,幸好他反应灵敏,双手牢抓舟身边沿,这才逃过一劫。

旁边的长贵吓了跳,未等小舟平静下来,连忙上前搀扶楚质,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脑袋一偏,看着渐渐远去的帆船,张口就要斥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睛半眯,有些不确定说道:“公子你看,那边的可是沈家公子。”

“睿达?”楚质站稳,极目张望,只见帆船边上站着一人,头带纶巾,手执纸扇,一身纯净的白色衣衫似比冬雪还要洁白,在风中猎猎飘扬,更有几分丰神如玉的风韵,可惜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身形确实很像沈辽。

观望了片刻,楚质肯定说道:“帆船悬挂着沈家的旗帜,应该是他没错。”

同时,心里也有点迷惑,这个时候,沈辽应该待在家里才对,虽说逝去的是沈括的父亲,他的宗族长辈,按礼用不着守考三年,但是三月守期未满,没事的话,也不能乱跑啊,毕竟身为小辈,也要尽份心意。

长贵可没有想那么多,听到真是沈辽,连忙招手呼道:“沈公子……。”

楚质也没有阻止,任由他招呼,可是叫了几声,沈辽却没有反应,帆船不停,悠悠而去,片刻之后,消失在朦朦雾中。

长贵立时罢手,悻悻说道:“公子,小的叫得很响亮,可是沈公子好像没听到,怎么办?”

摇了摇头,楚质问道:“船家,那边是什么地方?”

“西溪。”船家笑道:“公子可是要跟上前去?”

“没错。”楚质点头,反正是查探西湖水域,每个地方都要看看,去哪都行,顺带还能满足下好奇心。

“好的,公子站扶稳了。”船家笑道,双手抽起长竿,放入水中一拨,连续几下,小舟如箭,破开层层碧波,朝着帆船远去方向驶去。

船行数里,却没有追上帆船,反而湖面突然变窄,湖水愈来愈急,十几丈宽的水道自上而下,压紧着水流,煞是湍急,小舟在湍流中飘浮不定,楚质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长贵却有几分担心,脸色有几分发白,双眼紧盯住舟板,好像在担心小舟会突然翻转。

当然,靠载客行运吃饭的船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见在湍急的水流中,他手中竹竿始终挥动自如,丝毫不见慌乱吃力,小舟在他娴熟的操控下,很快穿越过这条狭小的河道,来到一处较为平静的水域。

这时小舟却慢慢停了下来,船家轻声说道:“公子,前面不远处有个河道关卡,过了关卡,就是汪洋大海了,还要继续上前吗?”

“睿达出海做什么?”楚质更加迷惑起来。

“公子,大海是什么模样,小的还没有见过,要不现在去看看吧。”长贵有几分兴奋说道,整日待在府里,连西湖也没游过几次,要是能出次海,回去又有得吹嘘了。

第三百五十章 行踪

第三百五十章

行踪

出海?楚质皱眉沉吟。固然心有好奇沈辽为什么要出海,但他到底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想到还有正事未办,楚质不由得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前面远远地砰地一响,像打了一个闷雷相似的,不多时,只见便从远处驶出两条船来,一前一后,笔直地向这边行来,前面那艘船上站着几个身穿吏服的兵丁,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锣鼓,不时的用力敲打,好像在示警。

两艘船速飞快,一会儿之后,就要朝小舟撞来,而且瞧那架势,似乎根本没要停下的意思,船家在舟尾掌舵,看见这等情形。急忙转舵,避开来船,但湖面宽度不过十七、八丈,岸边礁石又多,不能太过靠近,只能急迫转舵横移,勉强划开几尺,与来船交错而过。

适时,只听又是一声锣响,来船慢慢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威猛的声音喝道:“把船停下。”

听到喊话声音,船家不敢怠慢,连忙将手中长竿插入水中,抛下铁锚停在原地,而那两艘小船也调过头来,慢慢划桨,驶了过来,接近小舟之后,其中一般还绕了半圈,与另外一般前后包夹,这阵势,好像害怕小舟会突然逃脱似的。

船家慌忙朝来船上的兵丁行礼,就要搭讪几句,却听一个身形魁伟,脸上手上的肌肉凹凸起伏、盘根错节,看上去有使不尽的力气的健壮军汉半眯着眼,目光锐利的在小舟上扫了一圈。嗡声说道:“谁是船家?”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小舟不大,一目就能了然,舟上只有三人,一个是身穿儒袍的少年公子,一个仆役打扮,应该是少年的随从,而只有船家穿着浅灰粗布麻衣,肤色黝黑,一望就知道其身份。

船家连忙迎了半步,露出笑容,小心翼翼说道:“小的就是,不知道几位军爷有何吩咐。”

“那他们呢,是什么人?”军汉喝问道:“来此地做什?”

“军爷,两分客人是……。”船家迟疑起来,跑般的,搭载南来北往的顾客,谁有心情理会其身份。

厚道是厚道,但船家却也不笨,见到两艘船冲这边行来的时候,他就感到奇怪了。毕竟这里离关卡还有段距离,也没招惹上关卡上的军汉兵丁,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而今闻言,船家立时浮想联翩,该不会是自己船上的两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吧,此念一起,船家心中不由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楚质两人。

楚质也皱起了眉头,听这话里的语气,好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犯人,什么时候河道关卡巡丁也这般热心起来,还没有到地头就抢着过来盘问来人底细。

长贵很有随从的自觉,发现楚质似有不悦,顿起护主之心,上前叫道:“我家公子是何身份,轮不到你们询问,至于为何来此地,难道这里是私人的地方,来这看下风景也犯了律法不成?”

长贵话里带着浓浓的不屑,按照楚质的猜想,这个时候船上的兵丁军汉应该是哄堂大笑,之后就开始变脸,或叫嚣或威胁,然而,事情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兵丁们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相互使了个眼色。

悄悄地私语了几句,好像还拿了张图纸之类的对照片刻。为首的军汉脸色立缓,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朝楚质拱手行礼,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响亮:“公子请见谅,是我等鲁莽了。”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楚质身为钱塘知县,有一班手下、仆人对他奉承吹捧,来往的更是一些本地的官吏豪绅,而且平时发号司令习惯了,慢慢的自然有一些上位者的气派,虽然离传说中的王八之气相差甚远,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与寻常百姓还是有差别的。

而且守卫河道关卡的军汉兵丁们,基本就是靠着一双眼睛吃饭,就算辨认不出楚质的具体身份,但也不至于将他与一般百姓混淆。

也懒得猜测他们怎么突然前倨后恭,楚质开口问道:“你们气势汹汹的前来,意欲何为?”

犹豫了下,为首军汉躬身道:“我等乃是按令行事,望公子莫要见怪。”

“按令行事?按谁的令,行什么事?”楚质问道,心里隐约有点明白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中。带着一缕质问,而且露出了知县的派头,军汉自然越发觉得眼前之人身份不简单,不是达官贵人的公子,就是富绅的子弟,不能轻易得罪,连忙恭谨说道:“奉太守之令,为防止罪官李明达出逃海外,往回船只一律要严加检查。”

楚质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上来检查吧。”

简陋的小舟,一看就能看穿。有什么好查的,军汉兵丁自然客气推托起来,废话,抛开不凡的气度不说,楚质固然是一身的儒袍,看似一介书生,但是衣裳所用的衣料可不普通,细密泛着光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名贵的绸子。

既然小舟不可能藏人,而且两人与李明达的相貌根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巡查兵丁自然不会笨到得罪一个身份不明的富家公子。

客气了几句,为首军汉扯开嗓子叫道:“只是一场误会,兄弟们,准备返航。”

“什么误会,不妨说来听听。”楚质说道,出人意料的上前两步,跨上了巡逻船只,来到为首军汉面前。

兵丁衙役是什么德性,楚质心里清楚,有公务在身的时候,还要以鞭子威胁,再加上萝卜为诱才肯动一动,没事的时候哪里能有这般积极,况且这里离关卡还有段距离,还拐着个弯道,若是没人告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有条小舟。

军汉微愣,以为是楚质对于他们的无礼心有不满,准备借机为难,心中正在踌躇的时候,又听楚质轻声说道:“真是奉太守之令而来?我看未必吧。”

脸色突变,军汉沉声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楚质笑了笑,偏头看了眼前方,继续说道:“只是觉得奇怪,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有条小舟的?”

目光闪烁几下,似乎在盘算什么,须臾。军汉笑着说道:“我等确实不知,只是碰巧在河道巡逻,便过来查探,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公子仁厚,想必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楚质脸上泛起和煦的笑容,又退回小舟之上,待军汉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楚质却冷不防的回头问道:“除了拦截小舟外,沈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迷惑楚质的举动,军汉心有所思,闻言立时下意识的说道:“没有了。”

果然,没有理会脸色大变的军汉,楚质皱眉寻思起来,阳光照耀,雾气渐渐散去,尾行数里,帆船上的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小舟的跟随,只不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害怕别人尾行呢,这似乎不像是沈辽的性格。

“粗鄙之人,听不明白公子话里的意思。”冷静下来,军汉大手一挥,吼叫道:“都愣着做什么,慢慢吞吞的,没吃饭是吧,还不快些收锚,返航。”

“等等。”楚质伸手阻止,侧身朝长贵说道:“付钱给船家。”

“公子,说好是返程再给的。”长贵小声提醒道,才转了半圈不够,出行的目的还未完成,用不着这么快给结账。

“不用了,我们坐他们的船就可。”楚质笑道,十分自然的举步登上兵丁的巡逻船,有免费的船可坐,长贵当然乐意,高兴的付给船夫船资,紧随其后跟着楚质上了船只。

兵丁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敢无礼,过了片刻,为首军汉反应过来,带着几分不悦之色说道:“公子要做什么,这是官船,我等还要执行公务……。”

军汉说得固然有些婉转,但是言下拒绝之意却表达得十分清楚,语气还有点威胁的成分,若不是心里还有点顾忌,他早就令手下推两人下船了。

无视军汉的威胁,楚质挥手说道:“船家,你先回去吧。”

惊恐甚至有些呆愕船夫闻声,如蒙大赦,朝众人躬身一礼,慌乱的拉起铁锚,撑起长竿划水,小舟轻巧调头,逆流而去,远离之后,船夫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犹豫了下,忍不住回头望了眼,然而,担心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本以为楚质两人会遭到粗暴的待遇,却不想只见在巡逻船上,兵丁军汉们站立在楚质旁边,又是拱手还是鞠躬的,似乎十分的恭敬,待船夫揉着眼睛想要仔细打量时,巡逻船已经消失在河道拐弯处。

之所以有这种变化,自然是楚质表明了身份,虽然不是同一系统,但是面对一县之长,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行礼问好。

“我等不知大从身份,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为首军汉诚惶诚恐说道,也不怪他那么紧张,宋朝武将的地位本就比文官低,更加不用说普通的兵丁了,简直与卑贱的ji女匠户没啥区别,在寻常百姓面前还能唬下威风,可是在楚质跟前,也只有服软的份。

“本官是微服出巡,你们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挥了挥的,楚质说道:“现在,我比较在意的是沈公子的行踪,你们有谁知道?”

...........

又卡了,断更多日,请尽情鄙视,至于太监,嗯,还没想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怒火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怒火

尾行了数里,给兵丁们这么一拦截。早就看不见沈辽所在帆船,对此楚质谈不上恼火,只是觉得有几分难言的奇怪,好奇心更加膨胀起来,本来打算调头回去的心思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探究。

这个时候,为首军汉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楚质为何要知道沈辽的行踪,犹豫了下,开口回答道:“楚大人,刚才有艘船出了关卡,沈公子就在其中,至于他的行踪目的,这个小的确实不知。”

楚质轻微皱眉,却也知道军汉并没有在撒谎,毕竟沈辽也算得上是杭州城中颇有名望的人物,而军汉只是关卡的一个小头目,只要沈辽不说,他怎么敢随意打听其去向。

“过了关卡,就是为海边了吧。”楚质又问道:“时下季节,似乎不是出海的好时机。却不知沈公子为何而去?”

军汉脸面表情很是无奈,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张了张嘴,低头说道:“这个……小的也不知。”

“那你知道些什么?”楚质问道,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寻常的询问,但是落在军汉耳中,却以为他在责斥自己,要知道按理来说,出关卡的时候,兵丁总是要询问几句,问清对方为何出关,而现在军汉一问三不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在玩忽职守。

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军汉粗犷的嗓音也变得细微如蚊,抬头望了眼楚质,小心翼翼说道:“小的只知道沈公子出关口之后,是往右边方向前行,摸约半个时辰就会返回。”

嗯,楚质挑了挑眉毛,说道:“听你之言,今日沈公子出海之行,似乎并非第一次了,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听这话,知县与沈公子交情菲浅,暗自揣测了下。军汉据实说道:“大人说的没错,这半个月来,沈公子已经是第三次出海了,前两次也是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回,所以小的才胆敢妄加猜测。”

军汉也是个精细人,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满,提前打了个伏笔,免得过了时间,沈辽却没有回来,当然,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其实对沈辽出海的行为也很好奇,不然也不会留意其来回的时间长短。

“半个时辰,那距离应该也不是很远。”估算了下,楚质目光闪烁,权衡片刻,开口说道:“本官有急事寻沈公子,不想在此等候,所以……。”

“小的明白。”见楚质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军汉悬挂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立即知情识趣道:“大人公务繁忙。岂可随意耽搁,沈公子才出关口片刻时间,想来也没有走远,正好小的们也要出海巡逻,若是大人不介意,且容小的们送大人一程。”

楚质轻微一笑,赞许的点点头,对军汉的识趣表示满意,随后在几个兵丁的恭请下,走入蓬舱中安然落坐,旁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奉上粗茶清水,难得有个亲近贵人的机会,不捉紧把握更待何时。

军汉兵丁也不是傻蛋,把守关口固然油水不小,但是真要比较起来,地位还不如县里的衙役,要知道在宋代,百姓但凡犯法,不问情节轻重,尽刺为兵,可见当兵的,就如同犯人一般。

实际上宋代的士兵的兵营生活,也如同囚徒似的,他们按唐未的习俗脸被刺上字,叫作面涅,士兵脸上刺字,主要是防止士兵逃跑,更加可知当兵的地位有多么的低贱。良家儿都以当兵为耻。

这正是好男不当兵的时代,就算油水再丰厚,总是受人白眼,是人也不愿意啊,然而,军户兵籍可是终身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自然,如果楚质肯帮忙,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只是讨要几个小卒子做为衙役,这点小事,驻军将领还是会允肯的。

就当兵丁军汉纷纷讨好楚质之时,巡逻船也慢慢掉头返航,顺流直下,很快就到达关卡,也不需要什么程序,只听为首军汉打了声招呼,守卫兵丁就拉开闸门放行。

过了闸门,河道慢慢变得开阔起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风力的摧动下。般只飞快行驶,突然间,船身为之一轻,淡淡的轻风拂来,有股淡淡的腥味。

楚质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开阔无边的大海,雄浑而苍茫,眺望去,不见白浪滔天,但见蔚蓝色的海水与远天衔接,犹如一块缓缓隆起的蓝色大陆。闪着琉璃瓦般的光泽,茫茫无限。

海风阵阵的吹来,浪被撞击在礁石上,溅起了洁白的水花,慢慢地涌到不远处的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在朝阳的照耀下,每一粒细纱都仿佛闪着光芒,细浪一层一层从远处轻盈地荡来,在岸边勾勒出一道一道的白色浪花,隐约可见一些细小鱼虾随着飘游。

“大人,这就是大海吗?”站在船头,长贵呢喃问道。

望着这片蔚蓝色的世界,楚质觉得精神也清爽了几分,微笑回应长贵的询问,知道从小在汴梁长大,第一次见到浩瀚无边的海洋,难免会感到惊奇震撼。

“真大啊。”长贵由衷感叹道:“起码要比西湖大上十多倍吧,坐着大船,不知要几天才能划到对岸。”

扑哧,旁边有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自然,这并没有嘲弄的意思,不过长贵一听,转瞬间明白自己肯定惹了笑话,立即转头看向楚质。

果然,在长贵眼中博学多才的楚质也笑了起来,说道:“不懂就莫要胡乱猜测,学那河伯一样,见笑于大方之家。”

长贵低头讪笑,并不是惭愧,而是根本没听明白楚质在说些什么典故,还好楚质也清楚这点,轻声解释说道:“大海无尽,别说远在万里之遥的大食等国,就是到最近的南洋诸国,也要数月时间。岂是数日能到达的。”

长贵似懂非懂的点头,摸着脑袋傻笑,决定不开口说话了,免得又被教训。

在解说的同时,楚质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吩咐军汉们追寻沈辽而去,此时海风平缓,海面少波,正是航船的好天气,毕竟大海无情,谁也不知道它是否在下一刻卷起滔天巨*,所以楚质才会选择搭载兵丁们的巡逻船,而不是船夫的一叶扁舟。

其实船只固然出了关口,但这里并不是真的海洋,只是岸边的海湾地区,风浪并不算大,听到楚质的指令,军汉们自然连忙扬起风帆,船头往右,漫无目的的行驶,过了片刻,海风逆转,只得收了风帆,改用人工划桨,噼里啪啦的,几根木桨此起彼落,打得海面水花乱飞,船身沉重,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茫茫大海,帆船划过不留丝毫痕迹,想找寻沈辽的遗迹自然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船行许久,军汉们极目盼顾,却丝毫没有任何发现,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无论是划桨还是搜寻的军汉都有些疲惫的感觉,行船速度更加缓慢起来。

入眼尽是苍茫的景象,新鲜感觉非常容易逝去,况且待在狭小的船中,自会有些单调无聊,心中气闷,犹豫了片刻,长贵小声说道:“公子,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沈公子,或许我们行错了方向,若真是如此,再寻下去也是无功而返,不如先行回去吧。”

长贵的话,立即得到军汉们的一致拥护,差点没齐声附和起来,不仅是因为烦躁,也在害怕会迷失方向,毕竟已经远离岸边,在没有现代定位技术的条件下,军汉们只是凭着经验在行船,迷航也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他们也知道,长贵做不了主,若是没有楚质开口同意,再费唇舌也是白搭,所以纷纷期待的看向楚质。

回去?盘坐在船舱内的楚质微微垂头,手指把玩着腰间的佩饰,目光掠过深思之色,久不见沈辽,一路行来,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好奇心旺盛的话,那现在他却多了几分莫名的迷惑,隐隐约约之中,总是觉得有点不对,灵光闪现,想要把握,却稍纵即逝。

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以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自己过于多疑,楚质淡淡而笑,就要点头同意长贵的提议,轻轻抬头,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碧波之中,一座耸起的小岛映入眼帘。

楚质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军汉们纷纷回身,顺着楚质所指方向凝眸而望,朦胧可见岛上山林连绵起伏,相互对看了片刻,才回答道:“回禀大人,那是一个小岛。”

废话,楚质暗骂了句,不悦道:“本官是问岛的名字。”

瞧见军汉们的脸色,楚质转瞬间醒悟过来,海外岛屿众多,而且朝廷官府又不重视,谁有这个闲心给小岛命名。

果然,闻言,军汉们整齐摇头,楚质也没有介意,看着小岛,寻思了下,轻声道:“靠过去看看。”

军汉们应声,使劲摇晃木桨,才划了数下,却听楚质说道:“且慢。”

“大人有何吩咐?”军汉们停桨,以为楚质又改变主意,心中欣喜。

摸着下巴逐渐变硬绒须,楚质说道:“绕过去。”

“大人的意思是?”眨了下眼睛,军汉们有些糊涂。

“不明白?”楚质站了起来,走到船头,手臂比划了个大大的圈子,开口说道:“从这里开始,顺着左边方向,绕过小岛。”

啊,目测了下楚质比划的范围,有个别军汉不禁失声惊呼起来,明明可以直接过去,为什么偏要费力转个大圈子,迷惑不解之余,自然有人想开口劝说。

然而,对此楚质也有所料,轻扬了下眉毛,淡声说道:“绕过去之后,如果还没发现沈公子行踪,那就可以返航了。”

适时,心情落如从地狱变成了天堂,军汉们干劲十足,操持船桨,轻调船头,像是要使出吃奶的气力,拼命晃划起来,一时之间,船速如飞,不久之后,按照楚质的指示,远远绕过了小岛。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这片海域之上,并不只一个岛屿而已,放眼望去,海岛星罗棋布,千奇百怪,有大有小,有连有散,景观优美,不足而一,不过,这个时候,众人也顾不上欣赏美景,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楚质。

费劲转了个大圈,还是没见沈辽的帆船,众人心里是有点失望,但是更加希望楚质能够兑现刚才之言。

“嗯,返航吧。”站在船头,举目四顾片刻,楚质点头说道,却没人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翼翼询问道:“大人,是否还要绕圈?”

“不必,径直回去就可。”

听闻楚质之言,众人欢喜,立即调过船头,按原路返航,但没高兴多久,却又听到旁边传来一句且慢,喜悦的心情顿时跌落低谷。

在众人悲泣目光注视下,楚质悠悠说道:“出来时久,腹内似有几分饥意,看前方岛屿山林深幽,应该不缺珍味,不如上去打猎几只,填饱五脏腑后,再回去如何?”

揉了揉酸软的臂膀,辛苦时久,肚子确实感觉有些饥肠辘辘,相对一眼,军汉们齐声道:“大人明见。”

意见达成一致,众人动力十足,摇船朝小岛进发,有个军汉干脆从船舱内取出一张两三尺宽长的小渔网,伸手轻抛,渔网落入水中,到小岛岸边之时拉了上来,居然也捕到几尾鱼虾蟹。

过了片刻,船只靠岸,众人举步上了小岛,这才发现,从远处打量,岛屿似小,上了岸才知道其地方宽敞,岸边秀岩嶙峋,奇石林立,入目可见两三座山峦连绵起伏。

军汉拖船上岸,系好之后,簇拥着楚质上山,十二月份,天气冷寒,山中的气温要经海中低上一些,满山遍野的小草也渐渐有了枯老之势,苍老的藤蔓攀附在山壁上,弯弯曲曲盘根错节的也不知有多少。

草木遍地,连条小路也没有,也可知这里人迹罕至,生活在岛中的动物自然不会意识到人类的危险,见到一行人走来,只是或轻窜或奔走几步,然后就蒇在灌木丛中,好奇中带着几分呆愣地看向众人。

当它们被倒提起来的时候,仿佛才意识危险的临近,纷纷鸣叫挣扎起来,它们的同类闻声见状,也始知这行人不是善类,立时抱头鼠窜作鸟兽散,然而,这已经为时已晚,军汉们已经捕获到足够的猎物,正准备返回向楚质邀功。

望着军汉们毫不费力的将小动物捉起,长贵笑嘻嘻说道:“公子,这些山鸡野兔真是笨,见到人来了,居然不会逃。”

抬头遥望山壁之上的蓝天,云薄轻透,一片蔚蓝色的天空犹如一块浸在水中的宝玉一般,晶莹欲滴,既清澈又深邃,轻轻叹了口气,楚质轻声道:“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又没有多少天敌,早就推动了天生的警觉,哪怕见到外人来了,也以为是朋友,也不知那是……。”

是什么,长贵没有听清楚,但也没有细问,毕竟待在楚质身边久了,经常听到一些稀罕不懂的话,他也习惯了。

“大人,请看,所猎野味够了吧。”说话之时,几个军汉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每人手上至于提着三四只山鸡野兔,别说一餐,就是三四顿也绰绰有余,但是楚质却没有表态,继续在山峦中行走,左盼左顾,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众人一阵莫明其妙,不敢打扰楚质,转而轻声询问长贵,长贵也一头雾水,但是自诩楚质心腹的他,自然不会在军汉面前说自己也不知道,眼睛骨碌碌转了圈,信口开河,小声地说道:“你们打的都是些鸡啊兔啊的,我家公子早就吃腻了,刚才从这里飞过一只罕见大鸟,嗖的一声就不见了,公子正找着呢。”

哦,没想过长贵会胡扯,军汉们信以为真,纷纷张头回首寻找起来。

其实,胡扯了几句,长贵就感觉后悔了,偷偷看了眼楚质,觉得还是自首坦白比较妥当,当下悄悄地走近,轻声道:“公子,刚才小的……。”

“嘘,噤声。”

忽地,楚质止步举手示意,眉目严肃,侧着耳朵,像是在聆听什么声音,旁人一阵迷惑,有反应机敏的,以为楚质发现了所谓的大鸟,静听之余,也仔细打量附近林木。

众人安静下来,风声习习,隐约能听到鸟鸣兽吼,近者彼此呼吸可闻,目光搜寻,却不见林木有稀罕飞禽栖息,片刻之后,一阵清风从远处的山谷传来,挟带而来的声音却让众人一阵惊愕。

“……无耻之徒,…卑鄙…。”

愤怒嘶哑的吼声在山谷回荡,回声阵阵,附近山林鸟群惊起,密密麻麻的在天空展翅振翼乱窜,此起彼落,煞是好看。

“公子,这好像是沈公子的声音。”长贵喃声说道。

微亮瞳孔缩放,目光闪烁莫名,楚质点头,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而且好像也没有下去与之相会的意思,沈辽的声音继续随风传来,字句含糊不清,但是就算没有见到他本人,也能从中感受到其中的冲天怒意,然而楚质仍然不为所动。

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了事情,致使沈辽生气如斯,但是再笨的军汉,也应该明白这件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第三百五十二章 艳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艳遇?

“公子,你是如何知道沈公子在此地的?”长贵似乎还弄不清楚状况。径直笑问起来。

“我自然不知,只是刚才瞧见小岛上空,如同现在这般飞禽乱窜,海岛人迹罕至,无端端的何会如此,事出反常,必定有因,所以特意前来探寻,没想到他真会在此。”楚质说着,侧身说道:“你们几人暂且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下情况。”

“大人不可。”表现的机会到了,军汉们连忙劝阻,理由十分充分:“这等小事,哪劳您亲自出马,交由小的们就可。”

“别吵,一起去。”听有几分喧嚣之声,楚质眉头一皱,连忙低声道:“轻步前行,莫要惊动了他人。”

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紧跟在楚质身后,蹑手蹑脚的轻挪着脚步。沿着山壁,悄悄地探头向山谷下望去。

山谷景色优美,山崖之下,有个湖泊,湖泊不大,只有七、八丈方圆,湖面平静,碧绿的湖水被阳光一照闪动着耀眼的白光,湖岸两侧长满了青青的树木,此时已近中午,阳光明媚,清风徐过,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树上栖息着数只雀鸟,在枝叶间来回跳动,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安逸景象。

然而,这样和谐的环境却让一群人给打破了,只见在湖泊旁边,手执折扇,眉目俊美的沈辽,在三四个仆役的簇拥下,满面的义愤填膺,指着一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儒雅风度已经贻失殆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翩翩仪态。

距离隔得有些远,在山崖上的众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从沈辽的动作得出这个结论。毕竟,若不是几个仆役在旁拦阻,看架势,说不定他会对那个人挥拳相向呢。

然而,哪怕找到了此行出海的目标,众人却没有任何欣喜反应,眼睛愣直直的看着沈辽对面的某个人。

片刻,一个军汉揉了揉眼,小声说道:“…那人,好眼熟啊。”

“是啊。”旁边有人点头说道:“似乎在哪见过一般。”

“两个傻蛋,图就在怀里,居然不识得是谁。”为首的军汉轻喝了起来,铜铃大的眼睛不满的瞪了两人一眼,再回过头来看向山谷,一脸的激动之色。

“怀里有图……。”两人下意识的伸手入怀,转瞬间醒悟过来,对视一眼,失声叫道:“……李明达。”

惊呼的声音有些响亮,为首军汉慌忙抚住两人的嘴巴,一张的紧张,低声骂道:“傻蛋。噤声。”随之压着他们伏身于地,唯恐被人发现,过了片刻,才悄悄探头看向下面,瞧见山谷众人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目露凶光,为首军汉尽量压低嗓音,嘶声喝道:“立功请赏的机会差点让你们两人憨货给搅和了。”

摸着脑袋,那两人不好意思讪笑,连忙告罪不已。

“兄弟们,大好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将那人擒拿住,百贯赏钱不必多说,若是能面见太守,说不定还有机会脱去军户之籍……。”

虽说只是伍长之流的小头目,但是为首军汉也知道要激励士气,况且这番话说到了其他人的心槛上,想到那美好的前景,一时之间,众人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摸着挂在腰间的兵器,杀气腾腾。

咳,咳,这时,旁边传来楚质的咳嗽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轻手指着山谷说道:“……勇气可嘉,但也要认清形势。知时识务。”

众人顺眼望去,只见山谷之中,李明达身前背后,站着十来个人,呈骑角之势,执刀在四方警戒,看其体形,光亮闪耀的家伙,就知道他们也不是易予之辈。

军汉们面面相觑,暗数了下自己这行人的人数,才区区七个,而且还要扣除楚质主仆二人,实际行动的才五人而已,这样冲下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早知道刚才就应让其他兄弟随行。”为首军汉懊悔道,本来有两艘巡逻船的,可是到达关卡之后,本以为只是追寻沈辽而已,他觉得没必要两艘都出海,就下令另外的一艘归航,不想却遇到了李明达。

煮熟的鸭子就在前边,可惜又是那么的烫嘴,军汉们顿时觉得很是为难。冲下去捉人吧,摆明是肉包子打狗,可是功劳就在底下,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犯了难,军汉习惯性的向上级求助,眼巴巴的看向楚质:“大人,时下该如何行事?”

望了眼山谷,楚质断然说道:“回去。”

“回去?回哪里?”军汉们迷惑不解。

“怪不得城里城外都找不到他,原来躲在海外荒岛了,据本官估计。这里应该就是他的藏身老巢。”楚质分析说道:“贼人势大,而我们实力单薄,不可力敌,也不能有所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唯有回城禀告太守,招集兵马前来,将其一网打尽。”

说着,楚质也没有耽误,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扯上长贵转身照原路返回,五个军汉互相对视片刻,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回城之后,功劳虽有,但却变小了许多,虽不舍将功劳拱手让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只能无奈相随而去。

不久之后,众人回到小岛岸边,上了船只,又按来时方向划水而去,这时军汉也明白刚才楚质为何要他们绕个大圈子了,恍然醒悟,有人忍不住询问起来:“大人如此小心,似是知道李贼就在岛中?”

“本官既不是神仙,又不是诸葛孔明,能掐会算,尽知天下之事。”站在船尾,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岛,楚质说道:“如果早知李贼在岛中,何至于孤身携同你们而来。”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有些怀疑而已,没有想到真相居然就是这样。

被说中的心思,军汉们讪然而笑,固然心中疑问未解。也不好再多问,继续埋头划桨行船,而在这时,长贵也难掩心中好奇,轻声说道:“却不知沈公子,为何与那李贼有所往来,难道他不知那人……。”楚质转过身来,察觉其脸色突变,长贵下意识的闭嘴不语,其他军汉更加不敢多言。

海风吹拂,可惜却是逆向而来,幸好有几个军汉执着木桨,有序摇摆,船只渐渐地远去,眺目而望,岛屿开始变得朦胧,然而,心中着急之下,这种速度却让人满意不起来。

心情急切,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带着几分烦躁的情绪,楚质在船上走了两步,突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岛屿说道:“停靠上去。”

“大人,你这是?”众人一阵莫明其妙。

“此事不宜迟。”楚质说道:“轻舟而行比较快捷,本官在那里等候,你们先行回城。”

众人本来还有点疑异,欲以身代之,但是在楚质的坚持下,只能按令行事,很快将船只很快靠近前方的岛屿,还未停靠上去,楚质就率先跳了下去,落在浅滩水中,长贵就要跟随下来,却给让他伸手阻止。

“长贵,你随他们回去,拿着我的信物回衙门将此事告诉刘主薄,让他禀报太守。”楚质说道,众人也明白他的用意,就是害怕几个军汉位轻言微,别人不相信人他们。

“要不公子回城吧,让小的留在这里。”长贵恳求道。

“如果不是你消瘦几斤,肯定是你留下来,不要耽误了,快些回去报讯才是正理。”楚质笑了笑,不给长贵说话的机会,转身向岸上走去。

“小陈,你留下侍奉大人,其他兄弟注意,立即转头回航。”为首军汉也有几分当机立断的表现,挥手让其中一个军汉下船,自己站在船头调度起来,少了两人,船速果然轻快了很多,须臾就消失在远方。

望着船影从眼帘消失,楚质似有若无的轻叹,思潮起伏,之所以选择留下,除了减轻船只负担之外,自然还有别的原因,睿达,此事希望你莫要牵扯过深,不然……或许,当官兵到达时,他应该已经离去。

小陈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端正,眼睛带着几分机灵,自然明白留下来的好处,心中暗暗感激为首军汉,连忙走到楚质身边,目光流转,想到刚才急着回去,将打到的猎物全部丢弃,立即在岸边寻了块平板石头,拂袖抹净,轻声说道:“大人且在这里稍坐,待小的去捉几只飞禽山兔,做成吃食供大人享用。”

楚质轻轻挥手,继续寻思起来,按照之前的推测,李明达果然没有远逃,而是躲藏起来,之所以能从官衙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或许就是得到沈家的助力,然而,看刚才的情形,沈辽似乎并不像是心甘情愿做这事,难道是受到了挟迫……

“啊。”

突然,附近传来一个撕心裂肺似的惨叫,楚质惊醒,连忙寻声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灌木丛生的地方,小陈跌坐地上,抱着小腿,额头大汗淋漓,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楚质连忙上前,仔细打量。

“没事,都怪小的走路不长眼,不慎滑了一下。”闷哼了声,小陈咬紧牙关,轻轻卷起裤角,只见腿跟中间部分已经红肿如发酵过的馒头,高高突起,红中泛着成片的乌黑之色,隐约渗出血丝来。

那模样简直让人惨不忍睹,楚质轻轻别过头,目光落到地上的一物,不由一怔,蹲下来确认再三,脸色微变,连忙站起在附近地区回来搜寻,在隔了十来步的地方又发现几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时,小陈也察觉到楚质的异常举止,目光微掠,顿时有所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有个捕猎山鸡野兔最常用的草环。

这个发现让小陈一时间忘记了痛楚,顾不上楚质在旁,张口愤然骂道:“##,原来是这烂陷阱害得我,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弄的,我非给他尝尝……。”声音忽然嘎然而止,小陈反应过来,难道岛上有人不成?

楚质轻轻点头,寻思了下,轻声说道:“你且在这里处理伤口,我去探查岛中情况。”

小陈有心劝阻,但是腿脚稍微挪动,就感到一阵扎针似的疼痛,而且不等他开口。楚质已经走远,只能轻呼道:“大人,要小心……。”

没有想到随意停靠的岛屿居然有人活动的痕迹,在未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用小陈提醒,楚质也知道要谨慎行事,一路走去,以步步为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简直能称得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自然,楚质也不是漫无目的的随意乱走,而是顺着布有草环的陷阱寻去,果然,才走了三十来步,就发现附近一些竹木有人为砍伐的痕迹,这个发现更加让楚质不敢掉以轻心,近乎半躲半行的又走了几十步,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突然看见了一间突兀的草庐。

半蹲藏身一丛灌木之后,遥遥观望片刻,楚质慢慢权衡起来,从这里看去,草庐以及附近似乎并没有人,然而,也不排除与自己一样隐藏起来的可能性,考虑了下,楚质猫身退后几步,蹑步绕了半圈,换了个位置继续打量,与刚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身涉危是愚蠢的行为,犹豫了下,楚质毅然决然的抄原路退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疏密错落的灌林中。

午后的阳光明媚,或许利益于海外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这个无名小岛气候宜人,虽是深冬季节,有些山藤草木已经凋零败落,但也有如春长青者,娇润的绿叶在轻风下摇曳生姿,仿佛重现出几分盎然的春趣。

几只野蜂,似乎也嗅到了春的气息,翩翩飞舞而来,落于草庐顶上,萦绕其中,从这可以知道,草庐应该是新建不久,新气未过,栋梁材上还有未刮尽的青翠绿叶,草庐旁边,还有几堆干燥的草叶,以及几个炭薪熄凉的灶台,隐约能闻到烧烤鸡兔雀鸟的余香。

清风徐徐,草庐静谧,良久,楚质从草庐旁边的草堆里冒了出来,又绕着草庐转了两圈,发现庐居门窗紧闭,便带着慕名的忐忑微步走到门前,右手放到门栓之上,侧耳聆听,久久没有动作,过了片刻,才深深吸了口气,反手轻敲门板,低声呼道:“主人家可在?”

咚咚咚的声在静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连敲了几下,没见有任何反应,没人,太好了,楚质突然有种全身轻松的安心感觉。

转身打量附近,确认没人之后,转身就要离去,眼角余光轻晃,脚步停滞,发现庐居之门居然是在外面用梢木封锁的,心中好奇,楚质伸手轻挑,梢木落下,只听咯吱的声,房门自然的敞开一条裂缝。

屏气凝神,楚质居然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还未等他考虑清楚,是帮人锁上门,还是趁机推门而进,清风吹拂,庐门似是轻不受力,吱的声,又偏了大半,透开一条能容楚质侧身而入的通道来。

天意如此,怎么可以违背,做贼似的瞄了眼身后,楚质侧起了身子,悄无声息的步入庐内,走了两步,忽觉眼前一暗,立即驻足不动,慢慢等待眼睛适应光线,适时,鼻中却嗅到微微的脂粉香气。

半响,凭借门外透来的阳光,楚质眨了眨眼,终于看清的庐内情形。

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中间摆放着一张桌案,三两张椅子,一目了然,只有右侧区域悬挂着一层翠绿色的帘纱,里面朦朦胧胧,楚质虽然不是偷窥狂,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燃起欲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无疑是必然的事情。

根本没有多加犹豫,楚质就掀开了那块翠绿色的帘纱,轻轻走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粉红色的床帐,淡雅的香气越发浓郁,提醒着楚质自己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卧室。

卧室之上开着几孔天窗,阳光投射进来,落入粉帐,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曼妙婀娜的女子,耳边似乎能听到那似有若无的轻柔呼吸声,楚质心脏不自然的怦跳起来。

如果换成迂腐守礼的书生,或者品行端正君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连忙告罪退步而出,然而,楚质却不是两者之一。

轻轻的掀开充裕着脂粉芳香的床帐,一副美妙的景象就此显露出来,一个充满了典雅气息的美丽**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的衣着样式颇为普通,淡黄色的丝质外袍,几乎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

但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动作,胸口的露出了一丝缝隙,雪白的衣领轻翻,玉颈小半截雪腻的肌肤也同时若隐若现,而最让人心动的则是那一双纤巧秀美的玉足,粉白的十趾如宝玉般光滑可爱,竟似天生天成,未染半分尘色。

再加上隐藏在裙摆下的那条流畅曼妙的修长**的柔和曲线,整个美丽的身体呈现出一派娴静美好的模样,使人不忍沾染,许久,楚质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右手缓缓伸向美丽**饱满的胸前……

掠过,扯开堵在美丽**嘴唇的丝布,轻轻的吐了口气,楚质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被人绑于此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同命鸳鸯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同命鸳鸯

听闻这陌生中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美丽**缓缓睁开了眼睛,黛眉弯弯,一双眼睛明媚秀长,晶莹妩媚,明眸中投射着清澈怡静的柔光,修长秀气的睫毛轻眨了下,楚质俊逸的脸庞映入眸中,一抹惊喜交集亮光掠过。

“楚知县……。”柔和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嘶哑,却不影响其甜美声质,那是长时候被丝布堵口的缘故,其中希冀地激动之意显露无疑。

警惕中掺和着一丝迷惑,楚质低头打量着床上的美丽**,只见她年约二十二三岁,眉目如画,肤色晶莹,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飞髻形,身上剪裁合体,绣着精美云彩的丝绸长裙,隐约透出华贵的气质来,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然而,像这等绝色的美女。楚质不敢说记忆深刻,但也不至于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惜事实偏偏就是如此,听人家的语气,好像不仅是认识自己,而且似乎十分的熟悉,心中奇怪,口中不由问道:“正是本官,却不知姑娘是?”

“民女沈…姓沈,是睿达的姐姐。”美丽**声音轻柔说道,落入楚质耳中却无疑如晴天霹雳,惊讶不已:“你是沈家…娘子。”

沈瑶自然轻轻点头,如泓水般的眸子浮现难以置信的喜悦之色,盈光点点,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在她感到人生最绝望的时刻,楚质却奇迹般地出现了。

真情流露,似乎不像有假,但是楚质却不敢轻易相信,就要询问几句,忽然,瞧见沈瑶纤腰上悬挂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样式别致,而且十分眼熟,心中一动,伸手轻握。还未打开,转瞬之间楚质就恍然醒起,这扇子分明就是几月前被沈辽抢去的百叶香扇。

这可是用名贵的金丝楠竹为材,初儿专门让巧匠为自己设计制作而成,世间仅有一柄,当初为沈辽横刀夺爱,他还心痛了好几天呢,而今却在这里看见,又未闻沈辽听说此扇失窃,那足以说明沈瑶的身份。

况且,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念头如闪电式的从脑海中划破,刚才在山谷中发生的事情如走马观花般的闪现而过,再看见沈瑶如今的情况,楚质隐约有些明白过来。

“是李明达……。”似乎知道楚质所想,沈瑶轻声说道:“…那日,他带人潜入沈家将我掳来此地,说要带……要以我为质,向睿达索取十万贯钱财。”

声音轻柔,却隐藏着无边的恨意,不过似乎还有一丝掩饰。只是楚质一听,心中的积郁顿时烟消云散,也没有留意,本以为是沈辽不顾情义,私助李明达,不想是受迫于人,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同时楚质也终于明白那日李明达的目的何在,原来无论是威胁刘仁之,还是派亡命之徒行刺自己,都是他的故意放出的用来掩饰自己动作的烟幕弹而已,其实他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沈瑶。

低估了李明达的狡诈,他或者是真的很恨自己,但是曾经身为朝廷官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行刺自己的严重后果,而且既然已经决定出海谋求出路,按理来说,绝然不会再节生枝才是。

事情果然真是如此,之所以弄出这么多的动静,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求财而已,想来也是,决定要跑路,怎么少得了盘缠,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野心,这离不开黄白之物,再说了,没钱怎么能收买人心,亡命徒们可不会因其有王八之气就胡乱磕头跪拜的。

把近段时间来的事情脉络理通,楚质心情舒畅。当下更加不会忘记床上还有位佳人等着自己解救,连忙俯下身子,就要伸手解开绑在沈瑶身上的丝带。

显然,绑住她的人十分害怕沈瑶逃脱,丝带不仅数量颇多,而且绑得非常牢靠,将其手臂、上身、腰部、双腿紧紧的固定在床上,可见这人的刑讯经验应该比较丰富,因为这种绑法,就算沈瑶有心挣扎也无从使劲,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最让受害者感觉不到痛苦的绑法。

解缚之间,难免会有碰触,淡雅香气扑面,雪白肌肤触手柔滑细嫩,成熟的躯体丰润魅人,俏脸秀丽,傲然挺立的饱满**,含蓄中又显出女子的婉媚动人,最重要的是,现时的她如同待宰的羔羊,别人想要做什么,决然没有反抗之力。

换个时间地点。楚质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抵拒得了这种诱惑,可是听闻这里才是真正的贼巢,哪里还有什么绮念心思,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丝带全部解开。

束缚离身,沈瑶连忙支臂起身,不想或者是因为绑缚时间过长,血脉不畅,身子忽然一软,轻侧向外倒去,在旁的楚质反应不慢,下意识的伸托扶。立时感觉手掌陷入一团硕大绵软的嫩肉里,触感柔若凝脂,如酥般的滑腻,却又满满的充盈,滋味妙不可言。

瞬间明白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楚质双手闪电般的上移,改成按住沈瑶双肩,将其扶正,又不留痕迹的收回双手,脸上不露丝毫端倪。

“谢谢大人。”沈瑶俏脸通红,低垂螓首,轻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须臾,一脸的淡然恬静,妙目在床边寻视起来,随之伸出那双修长**,精致如细瓷般的纤足放入底下的绣鞋之内。

直到晶莹可爱的秀足隐于裙底,楚质目光才不自然的瞥过他处,突然脸色微变,急声说道:“沈娘子,此地危险,不可久留,我们快些离去。”

想到李明达随时可能返回,楚质自然不敢留在这里自投罗网,眨了下美丽眼睛,沈瑶带着几分迷惑问道:“为什么?”在她的认知中,既然楚质能找到这里,肯定是已经将李明达捉拿归案了。

啊!

楚质苦笑了下,就要解释其中的巧合,不料,一个悲烈的惨叫在山中回荡,传入草庐之内。

“不好,快走。”

这是小陈的声音,肯定是李明达已回,脸色大变,楚质顾不上解释,拽起沈瑶的手就往外面跑去。

出了草庐。根本不用思考,楚质就往来时相反的方向奔行,同时,不忘以最简捷的语言向沈瑶说明近日发现的事情,疑惑散去,听闻沈辽受到挟迫,无奈帮助李明达时,沈瑶心中恨意更浓。

至于小陈,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只能为他祈祷了,跑了百余步,他们身后很快传来了诸多模糊的呼喝之声:“别跑,站住……。”

危急时刻,停步的才是傻蛋,两人对此当然是充耳不闻,这样跑出约有一里多路,毕竟是弱质女流之辈,身子承受不住奔行之累,沈瑶已是香汗淋漓,呼吸急促,步履蹒跚,若不是有楚质拉扯,恐怕早已瘫软在地了。

然而此时,身后追赶之人清晰可闻,可见其众越来越近,见此情况,楚质牙齿暗咬,说了句:“得罪了。”右手出其不意的环住了沈瑶的纤腰,左手一横,将她抱了起来,继续向前奔去。

轻呼了声,片刻之后,明白了状况,沈瑶俏脸染起了红晕,身子不由自主的倒入楚质怀中,自然也明白,事急从权,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发于情止于礼的古训都是废话。

女子体轻,而且楚质也不是单纯的文弱书生,一时之间,沈瑶也不至于成为他的负担,又奔行了片刻,眼前景色豁然开阔,却是来到了一条小溪前,溪水清澈,却不见其底,时间紧急,也没空度量,后有追兵,楚质自然而然顺着小溪往上爬。

不过跑了几十步之后,楚质顿时后悔莫及,这条小溪原来是处在山上,尽头是一处断崖,断崖高有十几丈,溪水向下流,形成瀑布,流落崖底的深潭,往下看去,只见底下深潭水色深绿,不知深浅。

转头向后望去,只见追赶之人已经越近,隐约能看清为首的正是李明达,在他的指挥下,十几个手下呈扇形之阵逼近涌来,就算想回头也来之不及。

“公子,现在怎么办?”沈瑶轻声问道,秀雅面容轻仰,柔柔目光掠过一丝彷徨,但更多的却是对楚质的信任。

“还能怎么办,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要么是举手投降,要么是跳下崖去,不然,只能希望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救我们于危难之中。”楚质说道,脸上笑容很是苦涩。

倒霉啊,本来是出来巡湖的,却不料只因一时好奇,追寻沈辽,却找到了李明达,这本事件好事,但机缘巧合之下,却落得亡命而逃的下场,眼下又准备落入贼手,生死难料,固然已经清楚李明达的最终目的,但是楚质可不认为他会放过自己,刚才还想着待会就有人捉其归案,转眼间事情就截然相反,真可谓天意弄人。

“放我下来。”沈瑶轻柔说道。

哦,楚质恍然,连忙松开双手,余香离怀,空荡荡的,还真有几分不惯,后退半步,轻声说道:“沈娘子不必担心,你与本官不同,未能如愿以偿之前,李贼不会伤害于你的。”

似乎并不在意楚质的安慰,沈瑶撩起额间青丝,轻轻探身,望着崖下深潭,突然清音轻吐道:“那就跳下去吧。”

“什么?”楚质惊愕莫名。

“悬崖不高,底下又有积水,纵身跳下或有生机。”沈瑶说道,看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探头朝崖下的深潭望了一眼,楚质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十几丈高,换算成现代的单位,就是三四十米,这还不高啊,况且底下潭水不知深浅,如果只是薄薄的一层,那不是摔成了肉泥,必死无疑。

“就是死,我也不愿意身陷贼巢之内,损我沈家声誉。”沈瑶说道,轻轻侧身,一双妙目仔细看着楚质,似有一分期望。

犹豫不决,望着悬崖深潭,楚质还是下不定决心,或许举手投降,李明达也不敢伤害自己吧,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转身就要吞吐将决定告诉沈瑶,忽然,几块石头呼呼往这边飞来,目标正是两人。

楚质下意识拉着沈瑶退步要躲开,却忘记身后就是悬崖,脚步一空,接着耳边呼呼风响,整个身子毫无着落,连带拉着沈瑶笔直地从崖顶上坠了下去。

“啊。”

做这种超高速的直线下坠运动,其间惊心动魄的过程难以言述,况且还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完成的,发现自己掉了下去,楚质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叫声惨绝人寰,凄厉无比。

崖顶到潭面高达十数丈,下坠之势何其迅速,顷刻之间,只听扑通一声,湖面上溅起一团高高的水花,两人已坠进下面的深潭之中。

巨大的冲力让两人胸闷欲死,身子迅速地朝潭底降落,幸好这潭底受经年累月的冲刷积累,潭水极深,下降了三丈多后,便缓冲掉了大部分的下坠之力。

浑浑噩噩之间,楚质感到身体竟不自主地随着水流旋转起来,登时惊骇不已,自然拼命挣扎起来,但水中无处着力,浑身力气竟然用不上半分,顿时被水流旋得晕头转向,很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随之,在光荣的昏迷过去之前,紧紧的握住沈瑶纤手,模糊的感觉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个山壁内的岩洞,这岩洞好像也不是太长,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卷到了另一端,再过了片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比撕心裂肺还要悲惨的声音穿透云霄,李明达的身影飞快向山顶奔驰,一脸的惊恐万状,口中大呼:“瑶儿……。”

片刻,双膝跪下,呆滞的看着沈瑶落下悬崖,跌入潭中,水花四溅,良久,水潭重新恢复平静,却没有两人的身影。

“刚才,是谁?”李明达双目赤红,杀气腾腾吼道:“是谁扔的石头,害了我的瑶儿。”

随后赶到的十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沈瑶简直就是李明达的心头肉,捧手里怕摔了,含口里怕化了,当然不会蠢到承认是自己干的,连忙推卸责任,不过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下,群众的目光往往是雪亮的,很快就指出了罪魁祸首。

“啪啪啪。”几大耳光下去,李明达还不解恨,哐锵一声,居然把兵器抽了出来,伸手就要朝罪魁祸首砍下,然而却让人攥住了手腕。

“闹够了没有。”那人冷声喝道:“兄弟们叫你声老大,那因为你能带大伙发财,所以给你面子,别以为你真的就是老大了,为了个女人,居然连兄弟都砍,谁会服你。”

其他纷纷点头称是,差点没命的自然叫得最大声。

“就是,当初就有兄弟提议,留下几人看家,你却死不同意,如果出了岔子又反怪到兄弟们头上,天下哪有这个理。”

双眉紧锁,丢下长刀,李明达啪的下摔开被攥住的手腕,语气冰冷,带着浓郁的寒意道:“留你们在这里,我更加不放心,除非割下裤下那陀肉。”

众人表面上嚷叫不已,其实却有种被说中心思的尴尬,若不是李明达将沈瑶视为禁脔,不容许任何人接近,恐怕……

“李兄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多情种子,对那美人儿痴心一片,但是人家却不理你,如今钱到手了,人也死了,或许没死……。”在李明达阴冷的目光下,那人连忙改口:“人跑了,官兵说不定马上就到,这里不可久留,还是早走为妙。”

“对,对,对。”一片附和,见到一个绝色美人香消玉殒,众人还是有几分可惜的,但是与自已身家性命相比,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不行。”李明达断然拒绝:“我要下去找瑶儿。”

“十几丈高,你怎么下去。”那人大声道:“你想留下寻死,或者等死,那就恕兄弟们不奉陪了,大伙走吧,回去分钱…呃。”

一柄闪亮的长刀透胸而出,鲜血悄然滴落,又抽了出来,刀锋外向,李明达嘴角掠过一抹危险的笑容:“如今,谁还要走。”

话说是一群亡命之徒,但真正见过血的也没几人,而且李明达现在的模样,简直如同疯子,看架势若是反对的话,他真敢动刀子,亡命无非为财而已,如今钱财已经到手,美好人生就要来临,拼命之心早已消散。

惹谁也不要招惹疯子,这可是经验之谈,况且又有先例在前,再不怎么情愿的人,也不敢逆他之意。

“你们放心,那小子不是已经说了吗,他们才刚刚返航,就算以最快的时间招集兵马前来,也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大伙撤身而走,随意在海上寻一孤岛,看谁能发现我们行踪。”李明达冷静分析起来。

众人考虑片刻,觉得也有些道理,也没有了强烈的抵触情绪,纷纷开口说道:“既然大哥发下话来,我们做小弟的,自然不会驳推。”

“那还愣着做什,还不快去寻绳找路。”李明达暴喝道,指挥众人下崖的路,或者搜集藤绳,以便爬下潭底,众人忙乱开来,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平静潭水,一颗心却如同坠落冰窖,冰寒彻骨。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三百五十四章

楚质醒来时已近午夜。一轮冷月悬空高挂,除了远处不时传来虫兽叫声,四周暗沉沉阴森森的极是可怕,身下是软泥沙砾,月光投到地上,沙石泛光,更显得分外荒凉、寂静,恍若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慢慢清醒过来,楚质只觉浑身骨架像似散了架般,全身上下巨痛不已,回绪回归,想起与自己同时落崖的沈瑶,连忙翻转身子,抬眼寻找起来,发现身旁美丽的身影,自己的手还牢牢捉紧人家皓腕。

强忍着身上剧痛,楚质挣扎着爬起身来,正想查看沈瑶的情况,足尖却磕到什么物事,身子直挺挺掼到地上,地上泥沙虽厚。这一跤却也摔得不轻,牵动身上的痛处,真是伤上加伤,疼得楚质差点没泪流满面。

缓了片刻,感觉好了些,楚质再次爬坐了起来,目光落在沈瑶身上,只见她双目紧闭,秀美的脸颊一片青白,没有一丝血色,楚质连忙伸手放在她额头之上,发现不仅肌肤毫无温度,连气息都几乎感觉不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借着月光,楚质打量四周环境,潮声涛涛,下身一片冰凉,原来这里是岸边沙滩。

似乎不像是在无名岛上,拖着沉重酸痛的身体,楚质重新站了起来,费尽全身的力气,辛苦将沈瑶抱着,举目四顾,随意朝一个方向走去。

夜风习习,露气寒重,冰凉透骨,楚质只顾埋头走路。一心想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救治沈瑶,忘记了寒冷,然而客观存在的事物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冷风的侵袭下,楚质的神智渐渐模糊起来,最终眼前一黑,毫无知觉的倒下。

当太阳高高悬挂正空的时候,楚质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还未睁眼,却先感受到旁边有具光滑绵软的躯体,温香扑鼻,以为自己身在县衙宅中,楚质习惯成自然的搂抱着身旁娇躯,轻抚着温润如玉,软滑细腻的肌肤。

过了片刻,思绪一点一点的收回,楚质睁大眼睛,猛然惊坐而起,揉了揉双眼,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熟知的环境,再底下头来。看向枕边之人,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沈瑶侧身躺着,呼吸匀称,显然沉睡得很是安稳,然而睡姿却是那么的旖旎,身上只披着一袭薄透的丝绸罗衫,衫下是绣蝶锦缎肚兜,一层薄薄的被单凌乱搭扣腰间,明亮的阳光透过纱帐,照在那柔美修长的双腿上,光滑洁白的肌肤细腻得犹如象牙。

平坦的小腹光滑如镜,丰盈的圆臀饱满如鼓,细嫩肌肤晶莹如玉,构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阵阵醉人的体香扑鼻飞来,特别是美女胸前的兜缘丝绳松挂一边,露出一大片白晰眩目的乳浪,使得楚质一阵心神摇曳。

汪、汪、汪,屋外突然传来阵阵狗吠之声,楚质一惊,回过神来,悄无声息的下了床,突然发现有人帮自己换了身衣服,布料简约,用料普通,是寻常百姓之物,有些发白了,看模样应该是件旧衣。

穿惯了绫罗绸缎,乍披上麻衣粗布。还真有几分不适,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时下状况为上,其他的都是次要问题,理了理衣裳,楚质走出了屋外,仔细打量,发现自己身在一间房院之内。

这房舍不大,茅顶土墙,甚是简陋,院舍之外,还有零星几幢小屋散布,隐约可见几家房屋顶上炊烟袅袅,农家村落,鸡犬相鸣,空气清新,似带着几分湿意,微风吹拂,楚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精神却为之一振。

舒展着还有些酸软痛楚的身体,楚质轻步朝主屋走去,屋里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方桌、两把长凳。虽然陈旧,却擦拭得十分光洁,角落还依靠着簸箕竹篮之类的器具,屋底右侧有一条通道,悬挂着一面草帘子。

正当楚质犹豫着要不要掀帘而入寻找屋舍的主人,却见帘子一晃,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老妇人,蓝裙荆钗,挽起的发髻歪向一边,身体有些佝偻,见到屋内有人。脚步一滞,抬头看清是楚质之后,立时笑了起来道:“小郎醒了,嗯,气色恢复得不错,年轻就是好,你那媳妇呢,身子好些没有,唉,昨儿晚上…真是可怜,若不是救及时,差点儿就……。”

年老妇人一边叹气,一边叨絮起来,滔滔不绝,根本没给楚质插话的余地。

不过从她的话里,楚质也听从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知道昨天深更半夜的时候,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沈瑶倒在妇人家门外不远处,是妇人的丈夫得到外面的动静,发现了他们,当时两人先是不知被海水泡了多久,又受冷风吹袭,寒气入体,特别是沈瑶,额头烫热,烧得厉害,病得不轻,是年老夫妻二人,又是烧水,又是灌汤,忙活了大半夜,才总算把两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那情形,真是危险,要是晚来了几步,你媳妇儿小命就难说了。”年老妇人感叹,笑了笑,昏黄的眼睛看着楚质。带着两分赞许道:“听老头说,多亏你紧抱着媳妇不放,给她取暖,不然寒气遍身,神仙来了也没法子了。”

楚质尴尬微笑,也不好反驳说自己与沈瑶非亲非故,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身临陌生的地方,不了解情况,还是有所保留为好,找了个年老妇人换气的功夫,连忙躬身拜谢起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小郎真是客气,这么多礼做什。”帘屋里又走出一人来,年约六十,满面皱纹,一头灰白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髻子,散落的发丝垂在深纹纵横的黝黑面上,快步走了过来,朗声笑道:“谁没有个难处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岂能见死不救。”

“老头子说的对,救人一命,多积善德,福绵子孙,阿弥陀佛。”年老妇人也笑着说道,双手合十拜了几拜,显然也是个奉佛的信徒。

客气了几句,老汉试探说道:“这位小郎应该不是附近人家,却不知为何到此,还落得那般模样。”

楚质顿时迟疑起来,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他也不忍心用谎言欺瞒,但是贸然表明身份,似乎也不太好,特别是落难之时,被人误会与沈瑶是夫妻,好像已经同床共枕,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关及女子声誉,不可不慎。

“好了,弄得像是审问犯人似的,瞧小郎模样,也不是坏人。”妇人埋怨了下,笑着说道:“都响午了,也该饿了吧,先吃些米饭,有什么事情,待会再慢慢说。”

“依你,依你。”老汉呵呵一笑,也没有再问,楚质感激一笑,心中不免有一丝惭愧,毕竟人家真诚相待,自己却故意隐瞒,怎么也说不过去。

“小郎醒得正好,刚做好了午饭,乡下粗茶淡饭,要是不合口味的别介意。”从里屋端出几盆饭菜,妇人招呼起来:“过来坐下吧,把这当成家里就行,用不着客气。”

两只金黄色的荷包蛋安详地躺在一个黝黑的陶碗里,旁边还有一大碗绿白分明的青菜蘑菇汤,都是素食,不见多少油腥,却冒着腾腾热气。

算起来也有一天多没有吃过食物,闻到米饭香气,立时引起肚子的剧烈反应,饥肠辘辘之声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悄悄咽了口唾液,楚质当然不会拒绝,在老汉夫妻的热情招待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就要吃喝,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嫌饭菜粗陋,不想吃?”老汉一怔,脸色有几分不满。

“自然不是。”楚质连忙摇头,回身望了眼屋外,迟声道:“那…她…也一天没吃膳食了,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就你多事,人家在心疼媳妇呢。”白了眼老汉,妇人笑道:“小郎放心,你媳妇病还没有好,我已经在屋里准备了肉粥汤,等你吃好了再给她送去。”

楚质再次衷心的感谢起来,要知道对于寻常百姓之家来说,肉食也是奢侈之物,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吃上肉食,一年到头也没尝上几回,而今却为个能说得上是陌生的人准备,可知其纯朴善心。

老汉眼开眉笑,却故意板着个脸说道:“我们是乡下人,不懂什么礼数,小郎再客气,别怪老汉赶人啦。”

老妇人赞同点头,却又说道:“看小郎模样,还是不放心媳妇,待我端粥去给她吧。”

楚质一听,以风卷残云之势,在老妇人从里屋出来之际,以最快的速度连扒了两碗米饭,立即站了起来说道:“不劳大娘,我自己来即可。”不是不相信老妇人,而是担心沈瑶醒来,不知情况,露了口风。

莫名笑了下,老妇人笑道:“也好。”

说着把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待楚质接过返身走出屋外时,才嗔怪似的说道:“老头子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怜惜媳妇的,哪像你……。”

“我怎么了,想当年,我也是这般……。”老汉自然辩驳起来。

隐约听闻屋里传来的声音,楚质笑了起来,知道那是人家年老夫妻之间的逗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令人羡慕。

走到房屋,轻轻敲了下房门,却没听到动静,犹豫了下,楚质推门而入,顺手虚掩房门,轻步走到床边,发现沈瑶还未醒来,睡姿有几分不雅,一双小巧精致的莲足滑落床沿边,被单半挂着两条丰润优美的修长玉腿,若隐若现,让人不禁心生一窥全貌之念。

轻轻放下篮子,楚质走近两步,握着她雪白晶莹的纤足,秀美柔润,曲线玲珑,精致而完美,入手滑润,如同羊脂白玉,心中忍不住一荡,强忍抚摸把玩的冲动,微微用力,移到床心中央位置,就要摊开被单,小心为她盖好。

却不想纤足突然动了动,楚质惊讶望去,却见沈瑶依然紧闭着眼眸,可是一张俏脸却飞红起来,白腻腻的两颊染出两抹晕红,如涂了一层胭脂一般。

难道是醒了,楚质寻思猜测,手指不留神在人家粉嫩可爱的玉足掌心划过,正是细嫩敏感之处,一阵酥麻从足心涌到心头,沈瑶忍不住嘤的一声,喘气细细,缓缓睁开妙目,两人四目相对,半响,才发现彼此的脸都红了。

沈瑶俏脸通红,颤声道:“楚…公子,能不能,放开……。”

美人娇羞模样不可方物,楚质怦然心动,片刻,才反应过来,放下纤细莲足,沈瑶满面霞光,连忙并起双腿,别过头去,一双晶莹圆润的纤足悄然藏于被下,一颗芳心也如小鹿乱撞,狂跳不止。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房屋沉寂无声。

半响,楚质侧身拿过篮子,捧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轻声说道:“沈…娘子,一天没有进食,也该饿了,先喝些米粥吧。”

嗯,沈瑶微微点头,微伸雪润莹白素臂,忽然察觉自己只是穿了件单薄亵衫,惊呼了下,慌忙又收了回去,小手扯了扯被单,掩住胸前,忙乱之间,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雪白诱人的深深沟壑。

楚质尴尬转身,轻声道:“昨**我不慎落崖,不知怎的,飘流于此地,多亏一户好心人家收留,当时你衣裳寒湿,似有几分风寒,所以……。”慢慢解释之余,却对两人共处一室的事情缄口回避。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才能再做打算。”末了,楚质说道:“你身体未愈,且留下安心休养,待我出去打听情况。”

不敢久留,将肉粥搁在床边桌子,楚质转身就要离去,走到房门前,迟疑了下,又转身道:“对了,这户人家,好像把我们…当成了…夫妻,身临异地,没和他们说实话,希望你莫要介意。”说着楚质逃跑似的连忙跨过门槛,合上房门,消失在角落里。

胸口砰砰剧烈跳动着,沈瑶俏面如血,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神色羞喜莫名,口中呢喃说道:“怕是不只隐瞒这事而已……。”

楚质轻步走到正屋,要找老汉了解这里的情况,却隐约听到屋里传来老汉夫妻的对话。

“老头子,我瞧小郎与他那媳妇儿不像是夫妻。”

“怎么说话呢,是他媳妇儿,怎么不是夫妻,再说了,你从哪里看出人家不是两口子。”

“……感觉不像。”

“屁话,……。”

听着两人的拌嘴声,楚质心虚笑了笑,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准,同时故意放重脚步声音,慢慢走到了正屋,果然,年老夫妻两人已经停下争论。

见到楚质,老妇人笑道:“小郎这么快出来,想必是媳妇儿醒了吧。”

楚质点头,感谢道:“多得二位在危难之时伸以援手,她才安然无事。”

“小郎就是多礼。”老妇人笑了起来:“醒了就好,正好我去看看她,说些体已话,你们在这慢慢聊吧。”

拱手目送老妇人离去,楚质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口便直接问道:“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盐官县,大屯村。”似早料到楚质会问,老汉笑呵呵说道:“你想离开?”

“嗯,我们落难于此,家人应该担忧之极,还是早些回去为好。”楚质说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是杭州地境。

“说的也是,出门在外的,亲人难免会牵肠挂肚,久久不归也就罢了,偶尔捎个口信,起码还有点盼头,就怕从此没了音讯。”老汉说道,一脸的嘘唏感慨。

楚质沉默不语,良久,才听老汉说道:“小郎,我也知你回家心急,可是还要耐心等两天才成。”、

“为什么?”楚质迷惑不解。

“村里没船。”老汉笑道。

“怎么会……。”醒悟过来,楚质说道:“难道这里是小岛。”

“是啊,小郎不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老汉迷惑说道:“就说呢,今早我就觉得奇怪,没见岸边有船只停靠啊。”

还以为回到了陆地,没想还是在一个小岛上,楚质寻思,不忘说道:“我们是坐船而来的,可是途中船只不慎翻倒,浪大昏迷,毫无知觉的飘流这里,还以为已经回到陆岸,天幸无事。”

“真是龙王爷保佑。”老汉虔诚说道。

“老丈,难道村里的渔船都出海了,一条都没有剩下。”楚质不死心问道,不要说两天,一天没见到自己,特别是衙役发现岛上无人,可以想象,县衙会乱成什么模样。

“村里都不打渔,怎么会有船。”老汉淡淡说道。

“渔村,怎么会不打渔?”楚质有些惊讶。

“谁告诉你这里是渔村的。”老汉说道,似乎有些落漠:“这里是盐村。”

盐村?莫名其妙片刻,楚质立即明白过来。

“看模样小郎也是有身份的人,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怕是更急着离去了。”老汉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盐村,说明村子的百姓都是制盐人,而在宋代社会中,地位较为低下的是所谓三籍,分别为军籍、匠籍、灶籍,灶籍就是盐民盐丁,是三籍中最没有地位的,特别是在海滨终日熬波煮盐的盐民,多是朝廷流放的罪人,世代承袭,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人群。

“老丈怎能说这种话,若是不二位相救,我和…她早已不知魂飞何处。”楚质正容说道:“若是连知恩图报都做不到,也枉为人了。”

“好,总算没救错人。”老汉笑了起来,安慰说道:“希望小郎也不必着急,再过两日,就有船来了。”

.........

倒霉啊,无缘无故得了急性眼膜炎,码字艰难,一边写一边流泪,真是苦不堪言。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三百五十五章

聊了片刻,老汉带着楚质出门逛了圈。这里果然是个海岛,只有寥寥十来户人家,岛上土壤贫瘠,只有零星几块农田,种些果蔬,其他地方都是怪石杂草,只有沿海地区比较平坦,立有灶台无数,岛上百姓就是在这里煮盐的。

回到宅舍,老汉抄起了斧具,说是要上山砍柴,让楚质留下休息,楚质自然不愿意,好说歹说,老汉才同意他跟随而去,可怜的楚质,上一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但是穿越之后,哪吃过一天的苦,上山之后,才小半功夫。就累得气喘吁吁。

打柴回来,已经是黄昏时刻,老妇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沈瑶好像也康复了很多,见到楚质,悄脸微红,迎了上去,递上一条毛巾,低声道:“回来了,瞧你满头是汗,擦一下吧。”

只见她已换过一袭洁净的农妇装扮,宽大的灰布直领袄松松地套着,仍掩不住胸前骄人的峰壑起伏,这再粗陋不过的村姑装束穿在她身上,似要比罗衣华服更加媚人,乌黑柔亮的青丝飘落,益发衬得肌肤细白胜雪,不可方物。

楚质不免有几分沉醉,随之醒悟过来,低声言谢,接过毛巾,抹去脸上的灰尘汗渍。

老妇人暧昧的笑了笑,招呼起来:“都累了吧,过来吃饭。”

四人围桌而食,老妇人与沈瑶似乎比较投缘,一顿饭下来,桌上尽是两人欢声笑语。

饭后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百姓之家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是挑了盏豆油灯,搬了张凳子在蓠院内闲聊起来,聊了片刻,老妇人拉着沈瑶进屋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晚空月色如水,凉风扑面徐来,老妇人走了出来,推着楚质就往房间走去,顺手碰的一声把门关上,还隐约传来声音:“老头子,快别扰了人家小两口,快些去睡觉……。”

有些莫名其妙,楚质缓缓转身,只见沈瑶坐在床边,螓首低垂,晶莹的玉颊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艳可爱,桌上还点着一双红烛。把屋内衬得满是喜气。

怎么看都是喜房的布置,察觉楚质的迷惑,沈瑶俏面飞过一抹晕红,低声细语道:“大娘追问得厉害,我只能告诉她,我们是……私奔……。”

楚质一怔,随之释然,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借口,能解释得通自己为何要隐瞒来历,笑了笑,径直走到红烛旁边坐了下来,轻轻吹灭烛光。

“……大娘教你一个法子,你夜里好生与你家郎君亲近,生米煮成熟饭,让他好好疼爱你,过个一年半载、生下了娃娃,家里还能不认么?要添的是男丁,那更加稳当啦!”

房屋一暗,沈瑶连忙往床里缩了缩,想起方才与老妇人的对话,心儿怦怦跳着,既紧张又害怕,又似乎有一丝兴奋与期待,又觉羞耻,思绪翩涌如潮,十分复杂而矛盾,秀美绝伦的脸颊都红透了。

收拾了下椅子,楚质关切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吗?”

“…没事了。”沈瑶蚊声细语的回答,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一颗芳心似要崩跳而出。

“那就好,你也听大娘说了吧,村里无船,或许要过两天才能回去,你正好留下安心休养。”楚质轻声说道,有些无奈,回去之时,都不知道县衙乱成什么样子了。

嗯,沈瑶微微点头,心乱如麻,不知自己的失踪会给沈家造成什么影响。

安慰几句,楚质从窗缝里看见老汉夫妻已经熄灯睡觉,立即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房门前,轻轻微拉,却发现房门纹丝不动,好像在外面给锁住了,苦笑了下,只能回身坐了回去。

“夜了,休息吧。”

说了句,楚质伏首于桌案,过了片刻。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沈瑶似有若无的答应了声,悄悄脱了罗袜,和衣平身躺了下来,思潮起伏,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失望。

月色依旧,清风依旧,屋子里却突然变得好静,皎洁的月光像水一样从窗口流泻进来,沈遥静静躺在床上,心跳如鼓,难以入眠。长这么大,已经和一个男子睡在同一间房里两次了,叫她如何不心潮澎湃,想起今晨时候,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楚质在旁,那种如遭雷击的强烈刺激感还清晰在目。

一旁,楚质的感觉也不怎么好受,鼻子里闻着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清香,心底不由燃起了几分燥热,默诵了好久三字经,心神才定了些,继续装睡,免得尴尬。

楚质努力让自己睡着,可惜似乎起到了反效果,过了大半夜,依然还是那么精神,正掐指估算还有多久天这,忽听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一怔,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婀娜的模糊人影正从对面的床上下来。

人影轻悄几步走到桌旁,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绕了过去,来到房里挂帘角落处,接着就是一阵小溪流淌的声音。

片刻之后,人影又悄悄移步回来,眼睛似乎未能适应房中光线,而且寻常百姓家里,地面也有些凹凸不平,走了两步,突然被绊了下,身子直直向楚质身上扑去。

楚质伏在桌案一动不动,故作熟睡模样,身上却忽然多了具软绵娇躯,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本能的睁开眼睛。刹那间,微弱朦胧的月色从窗外透入,两人的目光在静谧的深夜里,碰触交织在一起。

醒悟楚质或许一直没睡,那刚自己的羞态岂不是落入他耳中,想到这里,沈瑶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也浮现出艳丽的红晕。

不能再装下去了,楚质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扶了下,柔声问道:“没摔着吧?”

“没有。”素臂借力站稳,沈瑶轻声道,低着头,满面通红,想着立即走回床上钻进被窝里埋头不出,不料纤足好像有些扭着了,一步踏出,脚跟无力,又向前倒去。

温香满怀,沉默了片刻,楚质心中立时掀起了惊涛怒浪,沸腾的血液在体内疾速流窜,双手自然张开,将她柔软的身子环在臂间。

“没摔着吧。”楚质再次问道,口干舌燥,声音似有些嘶哑。

“嗯,没……。”沈瑶浑身一颤,闭着眼睛应了声,带着鼻音的呻吟又娇又腻,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随之又觉得这样不妥,连忙睁开美丽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楚质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将她融化似的。

“我带你过去。”半抱半搂走到床边,压抑着潜伏在灵魂深处强烈的本能,楚质缓缓低头,滚烫的嘴唇轻轻贴上柔嫩的耳侧肌肤,呼吸喘重,声音干涩道:“……到了。”

沈瑶妤低吟一声,微微仰起俏脸,小巧而鲜嫩的双唇,像是发出了充满诱惑的邀请,楚质再也忍受不住,轻轻将自己的嘴巴靠了过去,与青涩的少女截然不同的触感,沈瑶那柔软的嘴唇给他前所未有的冲击。

两人忘情地吻着,四片唇瓣紧紧相贴,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倒在床上,不久之后,兰花似的芬芳随着婉转的呻吟在芙蓉帐内来回飘荡,宛如天籁一般悦耳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洒在窗台,斑斑驳驳地一片,沈瑶哼的一声,缓缓睁开美眸,透着阵阵迷离,喘气轻细,**犹自起伏,片刻之后,视线终于聚焦,发现自己如同温顺的小猫乖巧的蜷伏在楚质怀中,而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雪白的粉脸立时泛起云朵般的潮红。

“醒了。”楚质温柔笑道,伸手揉扶着她饱满的**,恣意享受着那滑腻的肌肤与动人的曲线。

嗯,沈瑶软软的娇腻了声,心中有一丝甜意,更多的却是茫然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楚质柔声道,烫人的嘴唇又贴上她的颈侧,双手紧扣那柔没纤细的腰身,似要给她安全的护卫,其实他心里未必如同表面上的坦然,在打着小鼓,昨晚一时鸡动,把人给推倒了,这事要是让沈辽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昨晚我们……,以后你,打算怎么……”良久,沈瑶仰起娇艳的俏脸,神情似有几分彷徨,一双俏目却悄悄地凝视着楚质。

这个…,言之下意楚质心里清楚,顿时迟疑不决,分外的头痛,毕竟不是滥情的花花公子,他可不会胡乱作出一些根本实现不了的允诺。

明白了,沈瑶心中气苦,泛起了阵阵幽怨,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坚持,但是美眸忍不住一酸,眼泪不争气的盈落下来。

女人,不管年纪如何,心性总是敏感无比,沈瑶自然也是如此,虽然执掌沈家多年,外表看似柔弱,其实性情却是刚烈无比,不然当日,也不会作出宁可落崖,也不落入贼手的选择。

在外人看来,沈瑶凭已之力,支撑沈家多年而不倒,反而使其兴旺发达,可谓不可多见的巾帼奇女子,然而,女人终始是女人,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有良人疼惜,以前沈氏兄弟年幼也就罢了,但如今两人已经长大,身负功名,不再需要她的扶持。

有的时候,沈辽总是在耳边说起杭州城的才俊,其目的用意她也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她不愿意找个夫婿嫁人,她是在害怕,人言可畏,毕竟在古代,二十多岁未嫁的女子,简直是世间罕见,况且还守着一门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婚事。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的,带着几分后世的单身主义思想,沈瑶经常这样思考,直到楚质的出现,初次相逢,准确的说是暗中窥视,沈瑶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只是觉得他有些年轻,多见几次,听到一些传闻,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深刻,有几分好感。

不过倒不至于产生爱慕之情,然而,在被李明达劫掠软禁的日子中,是沈瑶人生中最为坚强,也是最为软弱的时刻,本以萌生死志,但是楚质却犹如从天而降,将她救出,英雄救美的效果,往往是十分惊人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特别是共同经历磨难,望见有人舍身救已,哦,当然,具体事实值得商榷,但至少在沈瑶眼中,楚质就是一个在危急关头,能与自己一同赴死之人,一颗芳心自然而然的系了几缕情丝。

所以昨晚……才半推半就的,没有选择拒绝,再坚韧的女子,身心尽失之后,心灵也变得格外的脆弱,楚质的迟疑,让沈瑶敏感自悯身世,悲从心中,泪如雨下。

心中本就有愧的楚质,说起来也不是情场初哥,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表现得如新手没多大差别,见状立时慌了手脚,搂着沈瑶连忙安慰道:“别哭,……这事,我会…负责的。”

沈瑶似若毫无耳闻,情绪依然如故,泪水从眸子深处一点点渗出来,沿着她的脸颊哗哗而下,久不见止。

应对这场面楚质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双手搂住她嫩滑香肩,肌肤光润而冰凉,在微微颤动,同时低头堵住两片柔软芳香的嘴唇,拼命地吸吮,沈瑶被吻得心魂欲醉,眼泪慢慢的止了,只余下秀美的睫毛轻颤挂着几滴晶莹水珠。

楚质拥住她美好的胴体,双手自香肩顺下,一路抚下去,沈瑶渐渐情动,低低地呻吟一声,玉颊羞红如火,脸上一阵阵地发烧,娇羞无限,仰着姣好的粉颈回吻着,娇躯不住轻颤,随着楚质双手的动作,呼吸渐渐轻快,很快就迷失了。

突然沈瑶闷哼了声,楚质连忙停止动作,柔声问道:“怎么啦。”

蛾眉微微蹙起,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凝脂般的肌肤泛出明珠般的圆润光泽,一对丰满挺拔的雪峰在胸前高低起伏,喘息微微,情丝浓郁沈瑶的脸上布满红云,一双杏目水汪汪的极是娇媚,目光低垂,颤声道:“别,那儿……痛。”

有点莫名其妙,楚质掀开被角,映入眼帘的却是被褥上的片片落红,渲染开来,恰如一幅淡墨明彩的红梅图。

一股难言的欣喜从心底上涌,楚质似乎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怜惜抚着旁边那细润如油的肌肤,愧色道:“都怪我不好……。”

强忍住心中火势,楚质披衣下了床,在房间找了隔夜还有些温凉的开水,取了条干净毛巾,仔细为她擦拭起来。

被单敞开,胴体露于空气之中,又被抚拭着私密的地方,各种怪异感觉纷至沓来,沈瑶娇羞无限,身子不住轻颤,眼波柔软如水,一张清丽的脸蛋羞得通红,芳心乱抖,喉咙深处不断发出诱人的娇柔吟唱。

半响,才艰难的为她穿好肚兜衣裳等物,楚质缓缓吐了口气,抹去额头汗珠,握着沈瑶柔软如美玉般的小手,誓言旦旦道:“你放心,回去之后,我立即到沈家,和睿达商讨你我之事……。”

沈瑶呼吸轻快,一张脸蛋红得像落日时分的晚霞,芳心咚咚乱跳,火热的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身上,眸子里闪烁出羞涩和喜悦的光芒。

第三百五十六章 私盐

第三百五十六章

私盐

温存了片刻,门外传来阵阵动静。还有老汉夫妻的对话,楚质朝沈瑶轻轻一笑,收拾了下衣裳,推门走了出去,望着楚质的身影,沈瑶柔唇缩放出甜蜜的微笑,但是过了片刻,却渐渐的敛去,一抹无奈黯淡之色在美丽的眸子中浮现。

在天井中打水的老汉见到楚质,满面笑容的打起了招呼,有几分暧昧说道:“小郎,这么快就起了,不再多媳妇睡一会。”

“习惯了。”楚质说道,难免有一丝尴尬,暗骂了句为老不尊。

“老头子,打盆水也那么磨蹭,快些来帮我烧火。”

听闻厨房内传来的叫声,老汉连连答应,朝楚质撇嘴做了个夸张表情,慢慢腾腾的走了过去,不时。又传出妇人阵阵埋怨。

轻笑摇了摇头,楚质挽起了衣袖,就要打桶水洗脸,才弯腰,院外突然闯进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健壮汉子,肤色黝黑,双臂粗壮,一脸的风尘之色,见到楚质在院中,表情明显有些愕然,一怔之后,警觉似的后退半步,板着脸问道:“你是谁?”

放下水桶,楚质有几分莫明其妙,弄不清楚来人身份,要知道昨天陪老汉在村子中转了一圈,对于村子内的村民还是有些印象的,但却没见过这人。

或许是看漏了,楚质暗暗寻思,友好的笑了笑,说道:“在下姓楚,昨日乘船出海落难于此,多得于老丈予以救援,收留……。”

就在楚质解释的时候,厨房内的于老汉夫妻,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头出来观望。发现来人,妇人于氏忍不住眨眼数下,确认之后,惊喜叫了起来:“是二子,老头,快出来,是二子回来了。”说着,也顾不上放下手中的烧火木棍,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娘,小二回家了。”来人闻声,转过身子,也双目含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疾奔出来的于氏磕头拜了几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抱着着于二,于氏喃喃说道,抚拭着眼泪,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灿烂。

就在两人抱头痛哭之时,旁边传来一声暴喝:“畜生,终于舍得回来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只见于老汉手里拿着一根碗粗的木棒,怒气冲冲的奔了出来,三两步来到井边,木棒毫不留情的打落在于二身上,棒棒到肉,犹如雨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于二任由木棒击打,一动也不敢动,就算痛了,也不敢用手揉扶,还好旁边的于氏心痛儿子,当于老汉打了几下之后,立即如同母鸡保护小鸡一般,张臂挡在于二前面,心疼说道:“好了,好了,儿子才回来,你发什么脾气,看,都瘦成了这样,肯定是在外面受了许多的苦……。”

“哼…。”绕了两步,发现于氏把儿子看得死死的,于老汉几次举棒,却找不到落棍的地方,干脆把棍子一扔,冷哼说道:“能受什么苦,指不定是在外享受惯了,不愿意回来受苦才是真的。”

“老头子也真是的,平日儿子不在。总是说想他,如今回来了,又尽说些风凉话。”于氏埋怨了几句,拉起于二,轻拍他身上风尘,满面慈祥说道:“二子,别理你爹,他就是嘴硬,见你回来,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呢。”

“瞎说。”于老汉自然不会承认,撇过头去,掩饰不时流露出来的思念感情。

谁都听得出于老汉的言不由衷,儿子于二自然也不例外,呵呵笑了几声,又给老汉磕了几个响头,才在于氏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别站着了,回屋坐,告诉娘,在外的大半年都受了些什么罪。”在于氏的扯动下,于二走了两步,忽然侧身指着楚质道:“娘,这位小哥是?”

“啊,这个是楚家小郎。他和媳妇不慎落难……。”于氏温言解释说道:“村里没船,过两天才能回去,真是可怜。”

哦,于二应了声,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笑着跟随于氏走进正屋,人家亲人久别重逢,肯定有说不尽话,楚质自然不好意跟着去,忍住心中的几分好奇。打量了眼于二,便提了桶水,回屋给沈瑶送去。

这么大的动静,沈瑶自然有所觉察,收拾妥当房内杂物,坐等楚质回来,好奇问道:“外面怎么了?”

“老丈的儿子回来了”把水倒入盆中,浸了条毛巾,拧干,递了过去,楚质笑道:“我们或许一会就能回去了。”

于二回家,意味着有船,只是听到这个好消息,沈瑶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微微柔柔应了声,伸出晶莹润白的小手接过湿毛巾,侧过身子,以个优雅的姿势洗漱起来。

片刻,察觉沈瑶的心情,楚质从她身后搂着曼妙的纤腰,轻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回去之后,一切有我……。”

敷面的毛巾缓缓落下,沈瑶身子软绵绵的偎在他怀里,默默不语,两人沉静于这温情时刻还未多久,就听外面突兀传来一阵噼啪的声响,像是气急摔杯落地的声音,紧接下来的就是于老汉怒吼:“畜生,孽子,……。”

轻轻皱眉,楚质说道:“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沈瑶点头,又说道:“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能不管,尽量少掺和。”

楚质深以为然,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点他颇有体会。上任久之后,无数的事实都可以证明,公正决断陈氏兄弟纷争之案只是偶然**件。

楚质缓步走到正屋门前,只见于老汉硬板着脸坐着,地下四处散落着陶碗片,还有两张缺脚的凳子,而于氏在一旁抚脸轻泣,于二在一旁小声轻劝安慰。

“老丈,这是怎么了。”走了进去,楚质满面笑容道:“常言道,父子无隔夜之仇,难得二哥回到家中,就算有什么事惹您生气了,也要忍耐一下嘛。”

“哼,宁愿他不要回来了。”于老汉闷声道。

“这是什么话,昨儿老丈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朝于氏与于二轻轻点头,楚质走到于老汉旁边坐了下来,闲聊似的说道:“您还说出行在外的,家里亲人担心忧虑,要早些回家才是正理呢。”

于老汉不答,继续闷头生气,楚质见状,朝于二使了下眼色,轻声说道:“大娘,肯定是二哥惹老丈生气了,还快些让二哥道歉。”

于二点头,连忙上前道:“爹,是我……。”

“别叫我爹,你想走就走吧,就当我没你这个不孝子。”于老汉似乎真的很生气,破口又骂了起来。

“娘……。”于二很无奈,回头向母亲求助。

“老头子说的什么屁话,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不要我要。”摸了把脸,于氏回应骂了句,又轻声道:“二儿,难道你就不能多留几日,非要现在就走?”

刚回家就要离去,怪不得于老汉这般生气,楚质了然之后也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也不好说,还是做个观客比较合适。

“娘,不走不行啊。”望了眼楚质,于二低声道:“…急…,其他……都在等着,迟了…会怪罪下来的。”

于氏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走到老汉旁边,说道:“行了,老头子,别拗下去了,起来,去烧火。”

“干嘛?”对着自己老婆,于老汉似乎不敢摆出爱理不理的模样。

“二子又要走了,做顿好吃的给他饯行。”于氏板脸说道,扯着于老汉向厨房走去,而他也是装模作样叫嚷两句,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爹娘,不用你们忙活,我来就可以了。”于二连忙赶上去说道。

不多时,一家三口又和气融融的谈笑起来,楚质当然识趣的不去打扰人家,返回屋内走美女聊天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主屋桌案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有鱼有兔,还有一小坛黄酒,香气扑鼻,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于二恭敬的为老爹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随后恭敬的先饮了口黄酒以示敬意。

在于氏的催促下,于老汉好像很不情愿的举杯,勉强的啜了口,顺手一搁,望了眼屋内,突然疑声道:“咦,小郎呢。”

于氏一拍手,笑呵呵说道:“唉,瞧我都糊涂了,忘了叫唤他们小俩口。”

“老婆子真是的。”于老汉埋怨了句,起身就要去唤楚质二人,于二见状连忙阻拦,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洗漱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沈瑶显得身材曼妙婀娜,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墨,末端还挂着些许晶莹水珠,纤腰款摆,步步生姿,秀丽得难以形容,楚质见了,都有眼睛一亮的感觉,更加不用说于二,呆滞了好片刻,才恍然醒悟。

“孩子来了。”见到沈瑶,于氏立即笑盈盈的招呼她坐到自己旁边,摆好碗筷,亲热的与之窃窃私语起来,一时之间,把其他人都忽视了。

三人男人无奈一笑,举杯对饮小酌起来,过了片刻,在儿子连番的劝酒下,加上楚质也在旁说了几句好话,于老汉态度有所缓解,终于不再摆脸色,而且说出了楚质最想听到的话来。

“二子,既然你等会就走,那就随带送送小郎他们,省得他们家里人担心。”于老汉说道,面色红润,眼睛掠过一点迷离,似醉非醉。

“这个……。”出乎意料,于二吱呜了起来,似乎有什么难处。

“怎么。”于老汉眼睛一瞪,沉声道:“老子就让你做点小事,难道还要推三阻四啊。”

“好…。”于二连忙答应,不过好像有些不情愿。

带着几分迷惑,楚质适时表示了感谢,一旁,于氏闻言,似乎有几分不舍,抚着沈瑶小手,轻声道:“……这么快离去,不如多住几日。”

沈瑶泪眼盈盈,低声道:“…我也心有不舍,可是……。”

“大娘知道,你们毕竟是……,又突然没了音讯,家里肯定忧虑之极,到家之后,记得常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两人依依不舍的说着些女人之间的体已话,片刻之后,酒席散尽,老汉夫妻拎着于二在旁千叮万嘱,而楚质两人就回房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两人是落海飘流来到这里,原有的衣裳有些损破,身上的衣裳都是借于老汉夫妻的,只是把凉干的衣裳打了个包就可以了。

见到两人出来,于二跪了下来,含泪说道:“爹娘,望二老保重,二儿走了。”

“走吧,走吧。”于老汉不耐烦挥手,口气很硬,但最终还是连同于氏送着于二楚质一行来到村尾,海边停靠着一艘中型帆船,舱口甲板都堆放着一些用麻袋装载的货物,显得有些重量,吃水颇深。

这里也是分离的场面,几户人家拖儿带女的,哭哭啼啼一片,其中多了几张陌生面孔,应该是同于二一起回村的伙伴。

离别情苦,楚质自然知道,就算回归心切,也不急于这时,拉着沈瑶在旁等待,良久,暂时归乡的游子,纷纷劝退了亲人,恋恋不舍的上了帆船,再次告别家乡上路而去。

大约有八九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吃力推船入海,起锚扬帆,摇着长桨,船只渐渐出了海岸,在阵阵海风的吹动下,缓缓前行,望着渐行渐远的家乡亲人,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抹了几把酸泪。

站在船尾,遥望海村,轻轻抹去眼角余泪,于二转身回头,轻声说道:“一时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与亲人别离,心中惆怅,令人无奈,有什么好见笑的。”楚质轻声说道。

看了眼楚质,于二突然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我很犹豫。”

“犹豫什么?”楚质好像也不奇怪。

于二没有回答,沉默了下,轻轻说道:“公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也见到了船上搭运的货物,肯定能想到些什么吧。”

楚质点头说道:“嗯,虽然没扒开看过,但也闻到了,船上都是海盐。”

“公子果然聪明,猜测得一点也没有错,你应该在村里多待两天的。”有些惋惜的叹了声,于二黝黑眉毛一聚,似乎有几分杀气腾腾,半响,发现楚质不为所动,不由惊讶道:“怎么,你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在海中飘流的时候,已经是死过一次了,况且……。”楚质微笑说道:“我断然相信老丈,他不会害我,既然他让我上船,那一定安全。”

沉默凝神楚质片刻,于二忽然展颜而笑,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又给你猜对了,哈哈,不过,小子不仅聪明,而且胆子也不小嘛,居然没被吓倒……。”

“我胆子一向很小,只是知道二哥是好人罢了。”楚质满面轻松写意的笑道,却背手抹了抹手心的汗水。

“好人,呵呵,或许吧。”于二轻笑了下,拍拍楚质的肩膀道:“还有两刻多钟就到盐官县境码头附近边沿,到时候你们在那里下岸,之后的事情,自做打算吧。”

“谢谢二哥。”楚质彬彬有礼说道。

“不必了,只不过,我爹信你,希望你莫要负了他,不然……。”摇了摇头,于二轻声说了句,语气有些森然,随后转身指挥行船,随便帮其他人干活去了。

果然,草莽之中从来不缺一流人物,楚质轻叹,躬身走入船舱,这里有个干净之处,摆放着几张精巧的桌椅,沈瑶盘坐其中,素腕煮水,神情恬静,姿态优雅,轻轻给楚质倒了杯清水,悄声道:“私盐?”

“嗯。”楚质悄然点头。

宋代盐政与前朝一样,实施官营专卖政策,然而有盐业专卖就必然有私盐,盐业专卖越严,私盐越好卖,利润越高,就越多人涉险做这行业,这是一个客观规律。

红唇微动,沈瑶轻声道:“果真如此,那你准备怎么办?”

历代对私盐打击的力度是相当大的,五代时期,贩私盐一斤一两就可以正法,到了宋代,刑法略宽了一点,但无非是杀头的标准放到三斤或十斤而已,而且不仅私盐贩子要杀头,就连监察不力的官员都要连坐。

“盐官县的事不归我管。”望了眼外面,楚质微笑说道:“越权可是官场大忌啊。”

沈瑶会意一笑,又低声道:“这样放我们离去,不怕我们告发?”

“你会吗?”楚质笑问道。

“自然不会。”沈瑶盈笑摇头:“救命之恩未报,岂能做此负义之事。”

“那就是了。”楚质含笑道:“况且,我们人轻言微,报到官衙,人家未必听信。”

“是啊,这般胡言乱语,说不定被乱棒打出呢。”沈瑶明眸盈盼,掠过了然之意。

私盐之所以禁而不绝,这说明官府在对盐场的控制和管理上有所疏漏,才给盐户私煎私卖以可乘之机,报上去,岂不是说人家失职不察,与私盐贩子同罪。

况且,盐场官吏经常克扣或侵吞盐户煎盐本钱,严重影响了盐户的正常生产,引起盐户极大不满,盐场官吏担心盐户赴官告发。

因而作为交换条件,对盐户的私煎私卖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明其中的道理,胡乱告发上去,断人家财路,恐怕第一个要收拾他们的就是那些官员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相思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相思

不久之后,帆船路过河道关卡。按照规矩,于二应该出示通关勘合,而且关卡的巡逻官兵也要上船检查的,但是当船只顺着关卡驶入内陆河时,军士们对此似乎视若无睹,甚至居然与船上几人友好微笑,点头示意。

楚质不是什么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物,就是明知道其中的猫腻,却也没有打算揭穿,就像在县衙一样,就算了解到众衙役的一些劣迹,偷懒耍没,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干,不过水至清无鱼,而且以时下的背景,说廉政简直就是下笑话,楚质自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装糊涂了。

说到底古代还是人治的社会,况且人家还有恩于自己。忘恩负义,突然翻脸的事情楚质可做不出来。

进入河道之后,没有海风之助,船只吃水稍重,于二令人放下风帆,改由木桨轻划,嘿呦嘿呦的口号声响了片刻,船只缓缓停靠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远处炊烟袅袅,隐约传来鸡鸣犬吠及小孩哭啼之声,应该是座村庄。

“两位可以下船了,从村子向东走一里地左右,就是盐官县城。”站在船头,于二淡声说道:“恕不能送两位前去,失礼之处,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心里早有准备,两人当然不会介意,客气感谢了几句,相扶下船,拱手告辞,转身离去,不料于二却叫住了他们,从舱里取出了个包裹布袋,跳下船,来到楚质旁边,递了过去,轻声说道:“这是我爹娘给你们的……。”

说着不等楚质推辞。撒手就回到船上,望了两人一眼,指挥船只调头而行,很快就消失在远处,江南地方水域河道诸多,四通八达,就像一张网,就算是跑船数十年的行家,也不敢说尽悉其中的航线,而且古代的水道还没有开发殆尽,只要往条人迹罕至的江河一躲,就算有心搜寻,也难以找到他们的行踪。

轻轻打开包裹,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干粮之外,居然还有两串铜钱,想必是于老汉夫妇觉得两人不幸落难,行李尽失,这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盘缠,两人对望一叹,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两人也不矫情,把恩情记在心里。径直走到小村庄,托求村里的一个纯善大叔赶着牛车达到县城,再顾了条载客小舟返回钱塘县,途中聊起了于二,沈瑶轻声感叹道:“固然触犯朝廷律法,但于二却不是坏人,生性纯孝,如此作为,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楚质微微点头,深以为然,盐丁,也称为灶民,生产生活在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终日劳作,经历的艰辛更是难以想象的,沿海煎盐为生的盐丁许多是移民,他们居住条件非常艰苦,住的都是随意搭起的茅草房,饮食以粗粮为主,他们的生活十分悲惨。

以煮海为业的盐民,夫不耕地妻不织布,特别是生活在海礁上的岛民,不能种植庄稼,只有守着海滩煎盐,不煎盐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有煮盐卖给官衙,年年在春夏时节海潮退后,将那些海水泡过的泥土刮成堆,经过风吹日晒后。再用海水淋泥制成卤水。

盐民在生命没有保障的环境下生产,既要忍受盐官的压榨和垣商的剥削,还要受低级小吏的欺凌,而且朝廷官府总是不断提高盐税收入,致使盐民生活更加窘迫,辛勤忙碌了一天,晒出了一些盐来,却只能换来够吃一顿的粥米。

况且,这样的生活并不会过去,要知道盐户是世袭罔替的,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要过着同样的生活,这点极其让楚质感到不满,就算身处封建社会,但是他还保留有一些人权思想,觉得盐户也是百姓,不管他们之前犯过什么罪孽,但不应该由他们的后代承担。

据楚质了解,于老汉夫妇,并不是第一代盐民,他们祖辈已经在岛上生活了三四代,一直过着这种悲苦生活。

在**和压迫面前,有些人选择忍辱含愤,逆来顺受。但也有人不会甘心,如果是动乱年代,他们或许会选择造反,但是如今是仁宗时期,社会还算富足安稳,造反成功的机率并不高,那些不甘寂寞,不愿走祖辈老路的盐民们,只能选择走私贩盐这条路,以期望能摆脱身为盐丁的悲苦处境。

于二等人的选择似乎没错,可以看得出来。就是源于他们的行为,与海岸边其他的盐丁情况相比,岛上居民的生活过得有些宽裕。

为百姓之苦而悲叹,楚质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前总是以自己职微力薄,不能改变什么为借口,其实害怕承担责任,可是如今,由于自己的推动,本应在几十年后,由苏轼主持疏浚的西湖工程提前完成,而且效果似乎也不差。

这充分表明,只要自己有心,固然不能做些逆天大事,但是改变一些小事情还是可以的,区别只是在于自己是否愿意劳心劳力而已,且不说定会成功,既使最后失败也不要紧,尽力而为,自己舒心,若是从未行动,那就亏心了。

加上落崖,差不多已经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没有必要那么谨慎,尝试一下,说不定就成为比肩范仲淹、王安石的名名臣了,况且以自己曹家女婿的身份,应该没人敢为难自己,大不了丢官,转而当自己的大商人。

可以谅解,经历一场劫难,心情激荡,难免有几分冲动,浑浑噩噩的有很多想法,再过几天冷静下来,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思潮起伏,楚质认真思考。一时忘记沈瑶在旁,发现这个情形,沈瑶也没有多问,美眸也滞愣似的望着前方,思绪万千,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位客人,到地方了。”

将近黄昏时候,天空一片赤霞,小舟安全抵达钱塘县码头,在船夫的提醒下,两人恍然惊醒,付了钱,缓步上了岸,悄然对视,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码头上商客云集,人来船往,搬装卸载,好不热闹,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也没人注意两人,半响,楚质轻咳了下,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话音未落,沈瑶立即开口拒绝,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强烈,螓首微垂,低声道:“沈家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不必相送,反而你身为知县,又失踪了两日,县衙不知乱成为何样,还是先回去安抚人心为上。”

寻思片刻,楚质说道:“也好……。”

“嗯。”沈瑶轻柔颔首,转身朝沈园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首顾盼,发现楚质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自己,俏面微红,又悄然走快了两步,心情不知是喜是羞是怨,还有无边的慌恐彷徨……

望着沈瑶消失在街道角落,楚质苦涩一笑,呆愣站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摇了摇头,举步而去。

回到县衙门前,夕阳已经西下,天色如幕,昏暗成团,衙门高挂着几盏灯笼,门前两旁分别站着四个衙役,垂头丧气的模样,冷冷清清,全无往日的一点人气。

当楚质走到门槛之前,就要迈步而进时,衙役们还是没有反应,拦都懒得阻拦,只是懒洋洋说道:“来者何人?没事就走吧,衙门今日没人,不办事……。”

“今日好像不是沐休日吧,怎么会没人?都跑去哪了?”楚质微笑问道。

“去哪,不是你该知道的……。”说了半,突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衙役猛然抬头,发现在灯下含笑的楚质,立时愕然呆愣,片刻之后回了神,第一反应就是使劲的揉起了眼睛。

“楚……大人,知县……。”惊呼,不敢置信,特别是见到楚质如往日不同,一身村民麻衣打扮,衙役深怕自己认错了人。

“听到了,本官没聋,用不着喊这么大声。”楚质笑道:“刘主簿呢,是否将李贼等人捉捕归案了?”

“真是楚大人。”声音,语气,神态没错,确认无疑,衙役兴奋之极,喜悦之情像是要从胸口膨胀出来,强忍住仰天长啸发泄的冲动,转身夺门而入,如风似火的大叫了起来:“大人回来了,楚大人回来了……。”

任由衙役吼了半天,县衙却无人响应,跟随而进,准备享受众人欢呼庆幸的楚质不由有几分惊奇。

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衙役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大人,小的忘记了,县衙的兄弟,还有刘主簿他们,都去搜救大人去了。”

“哦。”楚质失笑了下,立即挥手道:“嗯,本官已经安稳脱险,他们还未知道,你去告知一声,让他们回来吧。”

“小的这就去。”衙役答应一声,也不顾现在天色已晚,即刻冲冲的跑了出去,这可是卖人情的机会啊,这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激自己呢。

羡慕望了那衙役一眼,旁边三个衙役也不甘示弱,连忙拥着楚质走入衙内,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对于知县大人失踪的担心忧虑,以及见到知县大人安然无恙回来的惊喜交集。

楚质微笑点头,姑且就这么听着,走到大堂,步伐也没有停,向着内宅走去,听闻自己失踪的消息,不知初儿会有何反应,肯定是伤悲断肠之至……

心中着急,楚质快步而行,离内宅还有段距离之时,只见一抹淡绿忽闪而来,径直投入楚质怀中,冲撞得他连连退后几步,胸口发闷,这种胜似袭击行刺的行为,旁边几个衙役却视若无睹,反而十分识趣的自行消失。

双手牢牢的抱住楚质,初儿悄脸微昂,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离和惊喜,痴痴地望着他的面孔,嘴巴张开,轻声道:“公子,初儿没有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楚质尽量想要表现得神态自若,但是心情激动之下,喉咙突然有睦哽住,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笑了笑,左臂搂住她的身子,右手慢慢梳理她的秀发,低声颤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初儿的目光慢慢明亮起来,像夜晚降临时两颗冉冉升起的星星,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微微有了一丝红晕,喜悦的光芒从眸子深处一点点渗出来,一下抱住楚质的脖子,两片红唇颤抖着凑上来,狂乱地亲吻着他,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哗哗而下。

楚质心中激烈,全身滚烫,胸中热血沸腾,回抱着佳人,张嘴含住她的柔唇,热切的回应,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变得极小,小得都容不下第三个人。

两人如痴如醉、浑然忘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分离,初儿继续望着楚质,一双眼睛定定地,目光迷离,眼神时而清晰,又渐渐变得朦胧,长长的睫毛微颤轻抖,两丝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面悄然滑出,无声地跌落在地上,慢慢的化了。

“初儿,见我回来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再哭就不漂亮了。”楚质柔声道,伸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心中柔情无限,低头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吻起来,自然得到她热烈的回应,两人一下子又粘连起来。

“公子,回房,我要……。”肝肠寸断了两日,忽见楚质安然而归,初儿心情激荡难以自制,一时勇气百倍,说出了平日绝不会说的话来,醒悟过来,只见她满脸红晕,眼波欲流,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楚质心头一热,微身伸手一探,将她横抱而起,快步朝内宅房中走去,自然,似乎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无论是衙役,还是内宅中的仆役侍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碰到,也会选择自动消失,以免打扰到沉浸于喜悦之中的两人。

然而,就处如此,初儿也羞得满面通红,心中怦然颤抖,索性学着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入他的臂弯。

三步作两步,回到房中,卧室内亮着一盏烛台,灯火幽暗,景物依稀,屏风镜台,雕花木床,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移步床边,将佳人轻放锦被,楚质轻身伏了上去,肌肤温暖而滚烫,嘴唇如蜻蜓点水,扫过她的眼眸、俏脸,含住她的耳垂……

初儿呜咽一声,似要哭出声来,一双润白素臂搂抱着他的脖颈,星眸迷离,喘气细细,胸腔之中如烧着一团火,情潮如涌,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楚郎……。”

红烛摇曳,低低的呼唤在屋中回荡,缠绵悱恻,相思入骨。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封信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封信

一夜缠绵自然不必细述。两日来的经历,有惊有险,心情起伏不定,回到县衙,才算是彻底的安稳下来,睡得很是舒心,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楚质才悠悠醒了过来,深冬季节,就是在南方的中午时候,也能感受到阵阵透寒,自然是躺在暖和温香的被窝舒服惬意,更加不用说枕边还有佳人相伴,细润柔滑的胴体让人迷醉其中。

然而,房外的动静让楚质不得不从温柔乡中爬了起来,胡乱披了两件衣裳,低头轻吻了下睡态惺忪,美眸慵懒的初儿,穿过卧室屏风,拆开珠帘。走了出去。

“公子!”惊喜交集的声音,却是长贵似哭要笑,激动难抑的脸庞,闻楚质失踪的消息,他就一直自责不已,在海外跟着众人连日搜寻,差不多感到绝望,幸好楚质安然回衙的消息传得及时,不然,说不定长贵脑子一热,极度愧疚之下想不开,干脆以死谢天下。

虽然如此,但是未亲眼见到楚质,长贵还是不安心,从海岛匆匆忙忙赶回县衙之后,如果不是旁人阻拦,指不定就要破门而入,彻夜未眠,如同煎熬般的,终于等待到楚质出来,叫他怎能不泪流满面。

不等楚质开口安抚长贵,刘仁之与一群衙役就从旁边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对于楚质安然无事的欣喜心情,同时,也有人别出心裁的表示自己的气愤,对于楚质以身涉险的行为表示列强不满。

楚质自然含笑连连点头,虚心接受这些些亲切问候或善意的批评。并对众人的关心表示感谢,并坚决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这也是楚质心中所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以他安全第一的性格,肯定不会舍已救人。

热闹了将近半个小时,在刘仁之再三的示意下,知道他有事对知县说,众人才识趣的慢慢散去。

书房之内,抿了口热茶,清香四溢,沁人心脾,一阵心旷神怡,沉醉了片刻,楚质才轻笑说道:“不知刘主簿有何话教我,该不是觉得刚才训得不够,准备单独再来一遍吧。”

嘴角微微抽动,刘仁之似乎没有什么说笑的心情,酝酿了片刻,低声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李明达?”

“处置他?”楚质有点莫明其妙道:“什么意思?怎么处置?”

沉默了下。刘仁之轻声道:“他在牢里……。”

“牢里?怎么会……。”楚质惊愕不已,连举杯的手都忘记反应,停滞在半空。

“接到长贵的报讯,下官立即禀明太守,同时招集衙役前往,直扑海岛,可惜去迟了,那里已然人去楼空,大家失望不已,最后在长贵的带领下去迎接大人,却发现了李明达等人的行踪……。”

听着刘仁之的陈述,楚质惊讶问道:“怎么,你们去到的时候,他们还没走?”

从海岛到关卡有段很长的距离,其中来回时间可不短,楚质记得,当长贵等人离去,到自己发现沈瑶,再到两人落崖,才不到一刻多钟,这么短的时间,除非刘仁之他们插翅飞来,不然李明达早就逃离现场。

“下官也有些奇怪。”刘仁之轻声说道:“当日,下官与众人前去迎接大人,刚登临岛上,就发现受伤被绑在路边的陈军士……。”

刘仁之慢慢回忆起来,当时看到小陈衣裳染红,五花大绑的模样,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心中一沉,特别是救人下来,从小陈口中得知这里才是李明达的贼巢,而贼人已经上山围攻楚质,刘仁之更是惊骇难抑。

虽然连忙急奔山上,但是按照众人的猜测,时隔许久,都以为贼人已经离去,或者楚质已经被挟持住,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楚质已经……,念头一闪而过,却没人愿意深想,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山崖,见到的场面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却不知为何,李明达像是与同伙有隙,手执兵刃,不断地威胁同伙贼人搓藤为绳,似乎打算攀崖而下。”刘仁之眼神似有触动,随之轻轻低头说道:“我等顺势将贼人一网打尽,见我势众,贼人不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唯有李明达,似是不从,居然要跳下山崖,幸衙役眼明手快,扯抓住他,将其押解回衙,关在牢中严加监管,听候大人发落。”

沉吟片刻,楚质淡声道:“虽已革职,但他怎么说也曾是朝廷命官,而且与大家同僚一场。再者,谁都清楚李明达与我有怨,若是让我处置他,似乎有些不妥,还是押他到州衙,由太守秉公而断吧。”

“大人宽厚,下官敬服。”刘仁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真是宽厚吗?楚质轻微淡笑,不管怎么说,李明达在县衙经营数年,以他的手段,就算落得如今的下场,但是也有不少人念及几分情份,而且出于同情弱者的习惯,对李明达难免产生一些怜悯的情绪,如果由自己处置,出于这个顾虑,肯定手下留情,恐怕县衙众人会觉得自己刻薄,毫无肚量。

然则,交由范仲淹秉公而断,以李明达犯下的罪行而论,其下场可想而知,自己何必做这个恶人,作者最后的胜利者,楚质不介意适时表现几分宽容出来。

“这事就这样办吧,接下来我会在宅内休养几日,若是没有重要事情,县衙公务还要劳烦主簿辛苦一二。”楚质笑道,准备名正言顺的偷懒。

“理应如此。”刘仁之欣然答应,非常有身为副手的觉悟。

之后,两人好像都不愿意再提及李明达,默契避而不谈,只是交换下最近县衙事务的一些意见,又聊了几句,刘仁之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若是有什么吩咐,命人通传一句即可……。”

客套了片刻,在楚质的挽留下,刘仁之举步离开,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回头:“唉呀,下官糊涂……。”

“嗯,还有什么事情?”楚质问道。

“大人,出海途中,我等路遇沈二公子,因其与李明达有所牵连,所以……。”刘仁之小心翼翼说着,偷偷的留意楚质反应。

“所以怎么样?”楚质皱眉道:“莫非是把人关了起来。”

悄然安心,刘仁之连忙说道:“这倒不敢,只是请沈公子到县衙作客两天而已。”

作客其实就相当于软禁,楚质听后勃然大怒起来:“胡闹,睿达是受到胁迫,逼于无奈,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也是受害之人,你们怎能这般无礼。”

“是下官愚昧……。”刘仁之连忙转身说道:“那下官立即去向沈公子陪罪。”

一丝犹豫稍纵而逝,楚质走跟着上前说道:“一起去吧。”

县衙大堂旁边一间屋内,装饰还算华丽,摆设齐全,桌案放满茶水糕点,果瓜什锦,吃喝用度一律不缺,然而,沈辽眉宇间却凝结着焦虑,自然,相对两天的悔恨,担心,痛苦,现在的情绪算是舒缓大半,特别是听到楚质安然无事,沈瑶已经回到沈家,重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大山总算飞走了,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如今唯一觉得忧虑的是,不知道楚质会如何对待自己,问罪坐牢沈辽倒不担心,这样反而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就是怕楚质心中有怨,不肯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就在思潮起伏之际,却听房门吱的一声,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睿达,你受委曲了……。”

沈辽猛然惊醒,抬眼望去,看见楚质,立即惊喜交集站起,然后,却有些茫然起来,不知作何反应。

“怎么,几日不见,就不认识了?”楚质笑道,上前拍着沈辽的肩膀:“下人不懂事,委曲了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时,刘仁之连忙上前说道:“都怪下官平日管教不严,让这些不懂规矩的家伙冒犯了沈公子,真是罪过……。”

无礼刘仁之的唠絮,沈辽强忍心中激动,眼眶一热,紧抓楚质手腕,涩声道:“你…没事吧。”

楚质潇洒拂袖转了个身,大笑说道:“哈哈,你自己看,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沈辽呼吸放缓,仔细打量楚质半响,没发现他身上有伤痕,才彻底的安心,脸上浮现愧疚之色:“景纯兄,我……。”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伸手示意,楚质低声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欲言又止,片刻,沈辽重重点头,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欢喜,还掺杂着阵阵激动。

“今日心情舒畅,主簿,吩咐厨房设宴,我要与睿达共饮。”楚质笑道,揽着沈辽向外走去。

刘仁之闻言立即笑道:“不须大人吩咐,酒宴已经准备妥当,就差两位了。”

县衙后院,果然如刘仁之所说,已经设下美酒佳肴,就等楚质的到来,见到他们现身,一帮书吏衙役连忙拥了上去,也没多少费话,唯有举杯表示敬意,片刻,院内尽是一片觥筹交错的声音。

宴会直到傍晚才散去,手搭在楚质肩上,脚步紊乱,身形歪歪斜斜,若不是支撑借力,沈辽怕已经叭倒瘫软在地了,步履飘浮走着,满眼醉意朦胧道:“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景纯兄有什么吩咐,一句话,风里来,火里去,绝无半句推辞……。”

楚质似乎也有几分醉态,含糊结舌道:“好的,刚好……过两日我到府上拜访,有事相求,你莫要…拒绝才是。”

“那是自然,有事尽管说,欢迎光临寒舍……。”

昏醉得厉害,说着说着沈辽就不省人事了,自会有机灵的书吏叫来车轿,送其回去,而且楚质更加好安置,几人抬手,扶其回房,之后就没他们什么事情。

此后几天,本来按照楚质的盘算,以休养之名,偷懒几天,顺便筹备某件事情,然而,他却低估了自己在杭州城的影响力。

回衙之时,在楚质的料想,自己应该会被范仲淹叫去教训一顿,已经准备好腹稿,不想州衙那边根本没有丝毫动静,反而是钱塘的士绅,从各个渠道听说楚质安然回来,纷纷前来拜访,还有一些文人士子也来表示慰问

有客来访,拒而不见,显然不合适,这样一来,别说清闲休养,反而更加忙碌,几日之后,楚质才算是应酬完毕,又是犹豫不决两日,终于鼓足勇气,只身来到沈家,在仆役恭迎下进到客厅,片刻之后,乍见到沈辽,楚质就感觉他表情有些不对,额眉紧锁,双眼蕴藏着怒气火光。

“睿达,发生什么事了,好像不太痛快?”楚质轻声猜测道,心里有点发虚。

出神的在想些事情,再三问了几句,沈辽才如梦初醒,口中答应了声,但依然没有进入状态,半天没回答楚质的问题。

“这是?”不得其解,楚质干脆侧头询问旁边的管家。

小心瞄了眼沈辽,管家轻声说道:“公子在为大娘子的事情发愁呢。”

楚质一听,心里就像吊了大堆水桶,七上八下的,仆役却没有发觉他脸色的异样,继续说道:“前两天大娘子到江宁去探望大公子去了,不知何时归来,家中事务都交给二公子负责,或许就为这个,二公子烦心不已……。”

管家下面的话听不进去了,楚质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堵,喃声说道:“走了,为何要走…?”

察觉楚质似乎有些失态,管家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却听沈辽满面不耐,挥手说道:“我有事要与楚知县商谈,管理你先下去吧。”

收敛心思,管家识趣说道:“好,二位慢聊,我去准备宴席。”

管家脚步声渐息,厅中却沉寂了下来,两人都有满腹的心思,却都不愿开口,或者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良久,还是沈辽觉得自己身为主人,不应该如此的怠慢来客,轻声说道:“景纯,今日小弟心情不佳,招呼不周之处,望请海涵。”

“……没事,家事要紧。”

其实楚质也憋满肚子的话,可是刚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勉强寒暄了几句,两人又无话可说了,沉默相对片刻,纷纷笑了了起来,充满苦涩的味道。

“景纯兄,看来今日我是没有心思招待你了,能否改日再来,那时再向你陪罪。”

也只有率真的沈辽才能说出这种类似拒客,实着得罪人的话来,若是换个不了解其性格的,恐怕立即翻脸拂袖而去了。

嗯,楚质微微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连基本的告辞礼节都没有施行,起身就走,这种行为十分没有礼貌,然而,心事重重的两人都忽略了。

茫然的走出沈府,一路上,有许多仆役向他行礼问好,若是平时,他肯定态度温和,亲切友好的回应,而今却视若无睹,让众人惊诧不已。

走到街道,浑浑噩噩跟随人潮走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质才渐渐清醒过来,仔细打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湖边上,望着清澈凛洌的碧波湖水,楚质长长一叹,满心尽是愧疚难安的苦涩感觉。

这时,岸边隐约传来两人的闲聊声,楚质本无心细听,但声音却不时传来。

“喂,最近钱塘有件稀奇事,你听说了吗?”

“嗯,是否楚质孤身擒贼之事?”

“没错,没想你也有所耳闻了,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

“那是自然,我有个叔伯兄弟,在县衙当差,当时就参与了此事。”

“瞧你得意的,别人还以为是你参与的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楚知县一个文官,居然有这等胆识,只是孤身一人而,便能勇擒数十贼人,真是不得不让人敬佩。”

“文官怎么了,杭州太守范公也是文官出身,不是照样安抚西北,威慑夷寇,立下诺大的名声,听闻那边都流行一句话,军中有一范,西夏闻之惊破胆……。”

“范公威名显赫,谁人不知。”

赞叹几句,语锋突然立转。

“听闻,沈家的大娘子,就是寡居的那个,似乎也是被这获贼人掳去的,而且,有好几日啦。”

“不是传闻,我特意向兄弟核实过,确有其事。”

“嗯,那应该无假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楚质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快步远去,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两人会继续说什么,毕竟在众人的潜意识里,一个漂亮的女人,落入了贼巢几日,会发生样什么事情,而且肯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流言蜚语,人言可畏,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呆呆地望着清冷的西湖,楚质心底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似要窒息,钻心刺痛,眼睛盈泪,心中悔恨,刚才,为什么不敢上前找他们理论,证明她的清白,而是选择了逃避。

适时,一个清丽秀美的少女走了过来,怯懦似乎的问道:“楚…大人?”

微微抬头,露出俊逸却略微煞白的脸庞,楚质无意识问道:“什么事情?”

“这是娘子让瓶儿给大人的信。”秀美*女说道,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信件,伸出十根青葱娇嫩的纤指,信封空白,落款却有几个娟秀的字,沈瑶……

目光在信封掠过,眼睛圆睁,几乎似抢,从少女手中夺过信件,楚质迫不及待的拆开,慌乱展开信页,只字细读起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说重点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说重点

寒冬悄然过去,转眼间就是除夕之夜。春节即将降临,所谓新年新春新气象,在经历了干旱涝灾,杭州百姓迫切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有着美好的未来。

扫尘,请神,祭祀,杭州城大街小巷不时传出阵阵响亮的爆竹声,小店商铺里劈劈啪啪的算盘声和抑扬顿挫的报帐声铿锵顿挫,再夹杂着处处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洋洋盈耳,交织成除夕欢快的乐章。

当除夕子夜来临之时时,刹那,爆竹如雷震响云霄,城里城外寺庙道观钟声也纷纷转承起合地荡漾起来,百姓之家还在庭院里垒起旺火,以示来年旺气通天,兴隆繁盛,并借以驱散往年霉气。

这时,屋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烟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在熊熊燃烧的旺火周围,无论守夜的大人,还是不愿安睡,精神抖擞的童子,纷纷绕火而坐,共同祁愿今年五谷丰登,岁岁平安,财运亨通……

末了,一家老少开始饮起了屠苏酒,程序有些特别,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举杯,但是喝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小孩开始的,大概是寓意着年少者一天天长大,先饮酒以示祝贺,而年长者过一年少一年,后饮以示挽留。

一夜过去,天色未亮,鸡未打鸣,家家户户庭前就燃起了串串爆竹,不时,大街小巷的道路上都铺上一层纸屑,碎红满地,灿若云锦。如果是在后世,肯定少不了被开几张罚单,且责令赶快清理干净,免得影响市容,然而在古代,这可是谓之满堂红,瑞气十足的象征,谁也不能乱扫,动了,就准备吃主人家的帚把吧。

大年初一,有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那就是新朋好友家和邻那里祝贺新春,祝愿新年如意,问候拜年,这是历经千百年的传统习俗,是百姓辞旧迎新、相互表达美好祝愿的一种方式,也是诸多小孩的最爱,因为那时能讨得许多利钱。

然而,若是邻居和亲朋好友太多,却也是件麻烦事情,毕竟分身乏术。特别是那些交游广阔的人们,友人不能尽数,若四处登门拜年,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肯定不会一一上门拜访,但是就算论出亲疏远近,明面上也不能厚此薄彼,

自然,这也难不倒聪明的古人,或许是得益于某人的偶然行为,见到自己抽不开身,灵机一动之下,就使遣仆人带着一张写着恭贺话语的卡片前往代为拜年,也算尽了心意,方法传出,立即得到生性浪漫的士大夫们的赞赏,便开始流行起来,成为一种时尚,跟现代贺年卡片差不多。

每到新年时刻,街头巷尾尽是片子飞,空车走的情形,所以,一些大户人家特设门簿,以记客人的往来和飞片,还不时能听到守门院子大声朗诵:“有客到,四人,其一寿百龄老太爷,住百岁坊巷。其二曰富有余老爷,住元宝街;其三贵无极大人,住大学士牌楼;其四福照临老爷,住五福楼……。”

当然,有些地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讨口彩图吉利的事情,就比如钱塘县衙前面,天色刚泛白就挤满了前来贺岁的宾客,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热闹非常。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好诗,贴切。”

“楚知县新作果然不凡,大气……。”

得知楚质未在,前去给太守拜年了,来客并没有失望而归,纷纷选择留下等候,对着悬挂在厅中的诗词大肆评价起来,阿谀奉承之声慷慨激昂,激荡四溢,回音阵阵,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

与此同时。知州衙门也是一片喧嚣热闹的景象,然而,只是门外热闹而已,固然是潮如流,车马如龙,但是在范仲淹的严令下,没人敢放行这些来客进去,其实来客们也了解范仲淹的性情,知道这次拜访多半会无功而返,但是来了是心意,不来就是态度问题了。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的,就好像楚质,在一个衙役的带队下,绕到州衙后门,从后院走廊直接穿行到内宅的书房里,范仲淹安然正坐,手里拿着一册制作精美,隐约散发个淡淡墨香的书籍,聚精会神的默默阅读,似在细细品味,浑然不觉楚质的到来。

不敢打扰,楚质施礼之后,悄然站立一旁,耐心等候着。

只见范仲淹一页一页的翻书细阅,好像已经深深陶醉其中,时间流逝,须臾过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合上书本,沉吟了片刻,才轻轻抬头,额眉微皱,伸手示意道:“既然来了,就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楚质连忙拱了下手,轻巧坐了下来,屁股只占半边椅子,正襟危坐,一脸恭听训示的模样,此行不仅是来向范仲淹拜年,而且还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诗词集的事情,没有通过范仲淹的审核允肯,虽然是自己的书,但是他却不敢随意刊行天下。

“只是初稿而已,为何印制得这么精制。”范仲淹轻手抚着书页,脸上似乎有几分不悦之色,微微皱眉。轻声道:“费了不少钱财吧。”

在范仲淹的指点下,楚质几经删增,终于把自己的诗词集定稿,只等通过范仲淹的敲定审核,就能让印社校对排版印制了出来。

楚质闻言一怔,目光落在诗词集上,既然是呈给范仲淹的礼物,那肯定是制作得最为精美的,无论是封面,还是纸张,就连印书的墨,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用的是有价无市的潘谷墨,不说书本的内在价值,就是制作的成本就在百贯以上,属于富贵奢侈品之流。

本是好心,然而却忘记范仲淹出身贫寒,性格勤俭节约惯了,若是一般的书籍也倒罢了,像这样奢侈的东西肯定看不顺眼。况且,按照时下的观念,印书都是自己出资的,而且书籍又是传道授业解惑的载体,在人的印象中应该是质朴无华的,怎么能这样光鲜花哨,浪费钱财。

犹豫了片刻,楚质低头承认:“确实价值不菲,一本书,模约要一百贯钱。”见到范仲淹就要怒目扬眉训斥,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只是印了一本而已……。”

倒也是实话,虽然如此,但也能让范仲淹心中不满,以恨其不争似的语气训道:“只为区区一本书,却花费近百贯钱,真是……穷奢极欲。”

也不怪范仲淹这么生气,想当年他为了求学上进,可是能把一碗冷粥分成几餐过日子,就算以后官运亨通,位极人臣,但是节俭本质也没有改变,听闻楚质居然这样奢侈,怎能高兴得起来。

也怪楚质倒霉,以前给范仲淹看的书稿,都是笔写的白稿,折腾日久,好不容易得到了范仲淹认可,便兴冲冲的正式印制出来,以观其效果,做最终的敲定,一时兴奋,考虑不周,撞上了枪口。

“礼,与其奢也,宁俭。”

“须知圣人之训,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矣。”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这才是贤者之道……。”

本来是教训楚质的浪费行为,但是慢慢地上升到勤俭节约,修身贤达的程度,楚质不敢反驳,只有乖乖的唯唯诺诺,低头承认错误,固然有几分委屈,但总不能明白告诉范仲淹,其实印社是自己的产业,印书其实没花多少钱,而且这还是是一种投资,赚头还在后面,不过要知道,时候朝廷有士宦不从商的禁令,直言的后果或许更加悲惨。

被训得抬不起头来,楚质却没有多少憋屈,毕竟换个角度来想,这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的表现嘛,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欣慰,良久,觉得楚质承认错误的态度尚可,范仲淹才挥手,似有让其退下之意。

楚质如蒙大赦,暗暗地松了口气,早把此行目的抛诸脑后,毕恭毕敬的抱拳施礼,就要转身而去,却听范仲淹淡声说道:“除去奢侈不谈,这书勉强可入目……。”

“太守的意思是……?”楚质面上有几分喜悦之色。

“若无其他问题,那就印行天下吧。”

“……。”

怀带着喜悦的心情,结束州衙拜访之旅,楚质打道回衙,曲径通幽、长廊转折,广阔园林假山、朱栏楼阁映入眼帘,县衙庭院之内,新春时刻,户外小雪初融,寒意未消,然而这里却是一派热闹欢宴景象,觥筹交错,欢声雷动,毕竟来客都是杭州城中有名有望的富绅士子,知县不在,自然有刘仁之出面招待。

院内前方摆放在一张宽阔的圆形戏台,纱笼簇拥,锦被叠陈,四角各放置几个铜炉,沉香木烟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亭台蒙上轻纱薄雾,香气四逸,烟波缭绕,宛若人间仙境,台上还有几个身材玲珑曼妙的女子轻歌妙舞,在香烟中若隐若现,犹如凌波仙子。

口中享用着人间美食淳酿,眼中望着天上仙子,这是何等的享受,宾客自然而然沉醉其中,没有察觉楚质已经回衙。

楚质见状,心中立时改变了主意,能不应酬尽量少露面,吩咐身旁仆役两句,自己悄然转身走入回廊,准备返回内宅,才走了两步,却忽闻身后有个悦耳的声音说道:“知县大人回来了,让奴家好等……。”

眉目如画,体态风流,一身的锦绣衣裳,显得简洁干练,见到楚质回身,脸上泛出深浅合宜的两个酒窝,立时荡漾出有若风月无边的醉人魅力却是近段时间来,声名远扬的洛家戏园班主洛小仙。

“有事?”见洛小仙妩媚地理了理鬃发,抿唇微笑点头,楚质下意识的望了眼旁边,附近只有几名仆役在低头忙碌,准备为宾客奉上酒水茶汤,并没有留意这边情况,但考虑了下,还是轻声道:“随我来吧。”

楚质也不奇怪洛小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以洛园伎人如今的人气,若是宴客时候不请她们前来表演,就算宴会如何热闹,在众人看来,还是会逊色不少。

在长廊寻了间僻静的房间,推门而入,待洛小仙进来,楚质随手合上房门,上前几步打开了对面的门窗,窗外却是内宅庭院的风光,垂柳低拂,池塘泛着丝丝涟漪,迷人的风光便扑面而来。

然后又从屋内拿出了一壶温热茶水,取出二个精美的杯子,给洛小仙倒了一杯,自己也斟满了一杯,随之拈起茶杯示意,悠悠品尝起来。

洛小仙轻柔行礼道谢,优雅地坐下,从衣袖中伸出莹白纤手,执杯掩袖细饮,这时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把她那楚楚动人的面庞勾勒得分外妖娆,沾水的嘴唇泛着鲜艳泽光,饱满而又性感,隐约散发着股成shu女人的体香,眼神似有意若无意地瞟着楚质,带着一股妩媚的风姿,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诱惑。

从楚质这个角度看下去,洛小仙的长发披在圆润的肩膀上,合身的衣裙把她那成熟丰满的曲线完整地勾勒出来,那对丰满的柔峰不住地随着呼吸起伏着,充满了成shu女子的丰韵性感。

楚质被她那迷人的风情撩拨得有些不自然,加上阵阵如兰似麝的幽香不断传入鼻内,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身体不同轻轻靠后几分,轻轻咳嗽了下,开口说道:“洛娘子,可是有瑾瑜的回信?”

觉察到楚质飘飞的目光,洛小仙俏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更是妩媚妖艳,心中却有几分得意,听了这话,忽然沉默了下,脸色似乎有些暗淡,却刹时间展颜微笑,艳光四溢,盈笑说道:“才几日功夫,大人的书信或许才到瑜儿手中,哪里这么快就有回信。”

“这倒也是。”楚质心中有点失望,脸上倒不至于显露出来,心里在猜测着洛小仙到底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时,突然之间,却见她轻轻起身,走到窗旁,看着窗外的风光,声音似乎有点黯然:“大人,过两日,奴家要走了。”

“哦……。”答应了声,反应过来,这个走好像有别的意思,楚质皱眉问道:“走?去哪?你要离开杭州不成?”

听着好像有几分关切,洛小仙脸上掠过一抹笑意,悄然转身,含笑道:“托大人照顾,洛园得以起死回生,而且比之以前,多了许多生色……。”

这不是洛小仙假意夸赞,借为楚质白瑾瑜两人牵桥送信的机会,向楚质又讨了几个新戏的剧本,大受百姓士绅的欢迎,特别是有些戏班不会固定在一处,在杭州学了几出新戏,又在别的地方演出,洛园的名声经过他们的传播,已经不只限于杭州一带。

“说重点。”感激的话听多了,楚质已有几分不耐之色。

第三百六十章 缘由

第三百六十章

缘由

第三百六十章

缘由

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浮躁。楚质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放缓道:“好端端的,戏园又有起色,留在杭州发展不好吗,为何要离去?”

看似好像不舍得洛小仙离开,其实也是别有用意的,毕竟如果缺少洛小仙这个信使,说不定以后没办与白瑾瑜保持联系了,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作打算。

明白这个道理,不至于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理了理乌黑如墨的云鬓,洛小仙低头微声道:“大人之言,奴家也明白,可是…友人之托,实在是推辞不了,所以……过几日就动身前去汴京,只能辜负了大人厚望,希望大人莫要怪罪……。”

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是,洛小仙也觉得,这次是个扩大戏园发展。增强影响力的极好机会,不能轻易放过。

“杭州,虽然有几分繁华,但怎么怎能与汴京相比,且不说戏园经营发展,伙计们的生计前途,东南一隅的州城与锦绣繁华的京畿要地,两者之间,熟轻熟重,你应该能分辨得出来,或者说,你往日所言的梦想,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回想起前几日接到的书信内容,带有几分愧疚之意,洛小仙却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多年来,自己默默忍受着诸多的流言蜚语,苦心经营,终于把昔日的一个几人小戏班,变成如今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戏园,为的是什么。

钱财?自然不是,经过几年的积蓄,家私固然不多,但是也足够保证往后的日子不用为衣食忧愁,为名?一个风尘佳人要什么名声,岂不是让人笑话。况且,就算有薛涛般的名声又怎么样,一样只是贵人士子的趣话谈资而已,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敬重其人才气。

然而,不为名利,并不代表一无所求,因家境贫寒,幼年的洛小仙就被无奈的父母送进了教坊司,接受琴棋书画、歌舞茶花等技术的培训,其中的辛酸苦楚自不必细说,多年之后,利益于自己的天资聪明,还有勤奋苦学,各样技艺登堂入室,特别精于歌舞之道,得以在教坊司万千女伎之中脱颖而出,而且结交了一群圈中好友,相互帮衬之下,很快就在京城中有了些名气。

世界就是这样,无论人或物,只要沾了个“名”字。总是有些特权的,利也随之而来,在朋友及一些仰慕者的帮助下,洛小仙自然轻而易举地脱去了乐籍,一般来说,教坊司女子脱藉之后,都是择良家子而嫁之,有些则为达官贵人的妻妾,这也是不错的出路。

不过,这却非洛小仙想要的生活,身在乐藉,自然明白伎人之苦,自己因机缘脱离苦海,固然值得庆幸,但是想到还有千千万万的姐妹身陷其中,洛小仙觉得自己不能淡然漠视,置身于事外。

自然,洛小仙不是圣人,也不会拥有超然的思想,立志投身**,推辞万恶的封建王朝好拯救苍生,只是认为自己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帮助那些还在苦海中徘徊的姊妹们,如果说未脱藉前,这只是梦想,现在成立戏园就是实施行动。

戏班的伎人,大多是洛小仙通过各种关系,从青楼楚馆,乐院坊司中。或租借,或买卖而来的,有的已经成功脱藉,有的契纸尚在官衙之内,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身在戏园,却与常人无异,喜怒哀乐都可以发自内心,不再会有人在他们悲伤的时候逼他们强颜欢笑。

当然,天下之大,并不只是洛小仙有这种觉悟,总会有人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当初她也是受到这些人的感染,才会萌生这样的志向,这些志同道合的人,就包括了杭州乐司的梅大娘,……,白素卿,还有苏月香……

书信自然是苏月香寄来的,至于她是否知道了楚质与白瑾瑜之间常有书信往来,而洛小仙在其中充当了信使职能,所以才会有如此举动,她不得而知。只是寻思之后,洛小仙却觉得苏月香言之有理,或者没有私心杂念。

毕竟之前苏月香就已经提过这件事情,只是当时戏园不景气,没有拿得出手的活计,贸然前去京城发展,洛小仙自知汴梁水深,没有这个信心,然而现在却有些不同,有了楚质的指点,几出名垂千古的戏剧横空出世。洛园声名大噪,轰动一时。

在短短的时间内,戏班高速发展,一家独大,兼并了不少经营不善的小戏班,规模扩大几倍,生意红火兴隆,赚得个盆满钵满,资源浑厚,信心自然倍增。

况且经过深思熟虑,洛小仙也觉得,虽然戏院的状况极好,但那仅限于杭州城而已,若是能在东京之中有这等景象,吸取大批达官权贵前来观看,其中的好处可想而知,再通过他们的关系,自然能够帮助更多的伎人,就算不能使其脱离苦海,却能改善他们的情况。

楚质自然不清楚身旁的女子有着这样的志向,不仅没有为其崇高品质喝彩,反而皱起额眉,在心头燃起了怒火,按照当初的约定,他负责提供戏曲剧本,洛小仙帮忙传递白瑾瑜的书信,大家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然而,才没过多久,洛小仙却突然说不干了,而且还是在戏院红火兴隆的时刻,这分明是鸟尽弓藏,卸磨杀驴之举,居然还让自己莫怪,想到这里,楚质越发生气,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寻思着自己平时是不是表现得过于仁厚,结果人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洛小仙似乎并未察觉,自顾往下说道:“……过两日就要起程前往汴梁,却不知大人可有什么书信要奴家转交的?”

在考虑着到底是下令整顿戏园秩序,还是干脆扶持另外一家戏院与之相争时,却突然听闻这话,楚质顿时愕然,倾刻反应过来,疑声道:“你是说?离开杭州,却是去汴梁……。”

“这是自然,难道奴家刚才没有提过吗。”洛小洛鲜艳嘴唇盈盈而笑,看模样分明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如此,她怎敢找上门来。

只要洛小仙能联系得上白瑾瑜,在杭州或在汴梁其实也没啥差别,心中欣喜,楚质懒得计较洛小仙的嬉耍。

“嗯,本官也觉得,相对来说,杭州格局较小,若是洛园想要取得更大的成功,前往汴京谋求发展进步,这是必然的趋势……。”楚质一边打着官腔,一边取出已经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悄然无声地接过书信,熟练的收拾藏入衣袖内,洛小仙轻笑起来,带着几分殷勤热忱说道:“大人,最近可有灵感?《莺莺传》可完结了?该不会又有新戏了吧。”

“为县衙公务忙得焦头烂额,《莺莺传》能断续写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写什么新戏。”楚质满面无奈,叹惜不已,也明白洛小仙的意思,轻声说道:“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我会抽空保持更新的,尽快完本。”

洛小仙自是不敢催促,但也相信楚质的信誉,承诺的事情肯定不会失信于人,展颜一笑,说了几句吉祥如意的拜年贺词,就告辞而去。

片刻,随手收拾好茶盏,楚质就要起身离开,听却吱呀一声,一丝轻微地音响,一边房门悄然打开,清光洒泻而入,一位肤若凝脂,清雅秀丽的少女映入他眼帘,云髻高挽,翠饰凤簪,腰系鸾带玉佩,项挂金环绣结,淡月色罗衫衬着雪肤俏面莹润似玉,薄施脂粉,秀眉如月,莲步款款,摇曳生姿,如同月宫仙女一般。

“原来是初儿呀。”楚质轻笑,极少见到初儿穿着这样郑重华丽,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别人呢。

女为悦已者容,今年的新春佳节在钱塘度过,没有家中长辈的约束,初儿少了几分顾忌,穿衣打扮与往年不同,显得有些华丽隆重。

穿成这样,本来就有一些紧张的,再见到楚质的诧异神情,初儿顿时忐忑不安起来,急忙说道:“公子,我这样是否…不妥?要不我去件衣裳……”

“没有啊。”楚质连忙摇头,凝视片刻,忽而微笑说道:“这样很好,十分合适,干脆你以后都穿成这样吧,不用再衣裳了。”

有几分轻言调笑之意,却打消了初儿的顾虑,美丽的大眼睛似羞似嗔瞟了楚质一眼,喜孜孜地低下了头观看着这身新衣裳。

楚质站起身来,轻步到初儿的身旁,含笑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托起她那滑嫩的下巴,柔声道:“初儿,身为钱塘县衙的女主人,只有这样打扮才合乎身份,况且,初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是这么美丽……。”

女人总是不经夸赞的,特别是情郎的甜言蜜语,听了几句,就飘然欲醉,腻到心底,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整个娇躯偎依入楚质的怀抱里,丰腴微翘的**,随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轻扬跳动。

楚质微微俯下身躯,搂抱着怀中的娇润香躯,企图让自己更舒适些,垂首找到佳人鲜嫩的红唇,轻轻地一点,温柔摩挲。

良久,初儿也显得有些动情了,在他热烈的亲吻和温暖的怀抱里神魂迷醉,星眸滴水,呵气如兰,香软的娇躯不停地扭动,轻轻娇吟出声,星眸半闭,嘴唇轻启,娇羞无力地低声呢喃道:“公子,刚才那位娘子是谁啊?”

楚质动作顿时停滞,心中苦叹,果然不出所料,还是没能糊弄过去。

俏面微红,丽若桃花,瑰丽无方,初儿臻首微微仰起紧贴着楚质温暖的胸口,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闪闭,十分好奇的问道:“是公子的朋友,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初儿,告诉你件好消息,刚才我去州衙贺年,终于得到太守的允肯,即日起就可将诗词书集刊印出来发行天下,没有想到吧,等了许久……。”楚质乐呵呵说道。

“真是太好了。”初儿一脸欢呼雀跃,美丽的眼睛星芒点点:“这个喜讯,刚才的娘子也知道了吗?”

“没有……。”揉了揉脑袋,楚质觉得一阵头痛。

“为什么不和她说,难道她不是公子的朋友?”

要是在平时,听到这个消息,初儿肯定欣喜若狂的,不仅是为印社成名而高兴,也楚质而感到兴奋,毕竟是为他出书扬名,可是现在……

不过,吃醋的女人,一般是不可理喻的,可以理解。

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事后初儿肯定会悄悄地去打听的,那干脆由自己说明,免得她听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反而误会。

“她就是洛园的班主?”初儿有些惊讶,显然也听说过洛小仙的名字。

“嗯,而且,她与瑾瑜认识,听说她过两日准备动身前往汴京,所以托她捎封书信。”楚质坦然说道。

“是这样啊。”初儿轻声自语,一定也没觉奇怪惊讶,毕竟时刻不离楚质左右,有些事情是瞒不过去的,况且楚质也没想过要欺瞒,她自然知道白瑾瑜的存在。

“不是这样,那你以为是什么?”楚质含笑道,抱着佳人坐了下来,右手轻探进她的罗衣内,直接触碰到了她浑圆的柔软,盈盈一握,丰挺充实的感觉顿时涨满他整个心胸,同时双唇重新吻住她的樱桃小嘴,感受着那娇嫩的红唇和香滑可口的丁香。

“初儿也没以为是什么啊,只是随意问下……。”初儿反驳起来,但马上化做含糊无声的喘气咿唔,片刻之后便是阵阵**腻人的呻吟。

情到深处,初儿娇躯逐渐放松放软,双手无力地垂落楚质双肩,纤细的腰身渐渐下滑,雪白柔嫩的小腿轻微分离,交叉紧挨坐着楚质的大腿根部,那私秘的方寸之地就贴着他翘起的昂扬处,形成了拥抱交缠的姿势。

察觉楚质的情况,初儿那芬芳的俏脸腾地红了,就要挣扎起身,然而身上却没有了力气,又回坐了下来,摩擦之间,反而让楚质更加舒坦,一阵跳动澎胀。

“……真好,继续……。”一阵气血急流,心速加快,楚质呼吸喘重,不由自主的将怀中的柔体搂得更紧了,下身直直地顶在佳人最敏感私密的禁地,不住地跳动挤压着。

初儿的喘气也更加急促,娇躯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幽幽的发香沁人心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射出无比的柔情和蜜意。

面红耳赤,一双纤弱小手勉强拉楚质手臂,才不至于跌落,初儿娇声呢语道:“公子不是说要出诗词书集了吗,那要印多少册才好?”

“彩印一万册,普通的一两千册即可。”啜着佳人晶莹可爱的耳垂,楚质含糊说道,又从雪白细嫩的脖颈上,渐渐移到她的胸口

为什么印刷这么少,不是楚质妄自菲薄,而是有这点自知之明,古代书价昂贵,买得起的人本来就少,况且楚质固然有一定的名气,但是与范仲淹、欧阳修之类的大文豪根本没有可比性,一个如日中天,光芒万丈,楚质却只是初升的晨曦,只有一点点蒙蒙亮光。

之所以有着诸多赞誉,不过是卖何涉、楚汲等人的情面,还有就是,时过境迁,晨曦总能变成耀眼的太阳,大家觉得楚质有这个潜力,但不会是现在,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如果不是有彩印这个噱头,楚质恐怕连出书的想法都没有,如今出版这本诗词集,其实说白了就是为西泠印社做一个广告。

“好的,待会我就吩咐他们立刻印……嗯。”

一声声诱人的哼声从鼻腔里传出,初儿全身软绵绵的贴在楚质身上,身体变得火热起来,白皙的俏脸红晕密布。

只觉怀内的身躯越来越烫,楚质猛然撕开她的衣襟,一双坚挺雪白、线条流畅的柔润没有衣服的束缚,一下就弹了出来,泛着光泽的白皙细腻中透出娇嫩的粉红色,正随着初儿的呼吸颤栗而抖动着。

耳听着佳人无法抑制的娇啼大作,楚质忍不住张开嘴唇,舔弄着初儿迎风颤动的可爱嫣红,口鼻间盈满如兰体香。

闷哼了声,初儿柔软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两条腿使劲地绞着,很难受的样子,面颊透红如血,极为妩媚诱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抽气声,或唔唔的声音,娇腻之极,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从肌肤里渗出,羊脂般的躯体呈现出艳丽的绯红色。

过了片刻,楚质自然不会轻易满足现状,随即又解开初儿纤腰的衣带,把长长的丝裙从她光滑玉美、修长雪白的粉腿上脱了下来,面对如此新鲜动人身体,楚质再也忍不住,一挺腰,两人立时紧密相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此起彼落的声音才渐息,两人深情地拥在一起喃喃细语,说着永不厌烦的情话,等到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声响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相互为对方整理衣裳,携手而出。

见到两人从房中出来,附近的仆役却也没感觉奇怪,毕竟只要不是眼瞎耳聋,一些动静还是能听见的,当然,做下人的,就要有做哑巴的准备,把一切听到的,看见的烂在肚子里面。

第三百六十一章 序幕

第三百六十一章

序幕

新春佳节,杭州城确实热闹了许久。城中治安情况几度紧张,直到正月十五放过灯火之后,沉醉于狂欢的百姓们才慢慢平静下来,恢复往常的秩序,楚质才算是松了口气,自然也没有多少时间体会过年的喜庆,不免有几分感叹。

不过人在官场,往往是身不由已,上任日久,楚质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感叹多久,又继续忙碌起来,但并不是忙于公务,而是自己的私事,毕竟活体印刷不同于雕版印刷,省时省力,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就按照要求将诗词书集全部印染完毕。

“不错,很好。”望着一册册摆放整齐,散发出油墨纸香的书籍,楚质心里还是有几分激动之情。自然不吝于称赞之词。

“公子你看,都是按你的要求,不用丝线装钉,而是把书页用胶泥沾牢。”初儿盈盈喜笑说道:“再糊上封面,仔细看来,确实与众不同,别致之极。”

轻手抽取一本书籍,随意乱翻,还故意甩了几下,发现纸张沾得牢固,不是粗制伪劣产品,楚质微笑点头,再一路抽查下去,发现书籍的墨迹清晰,字体的排版,彩图的印染都没有出现变成,残缺不全的现象,更加觉得满意。

“初儿,通传下去,人人有赏,具体怎样就你安排下去吧。”楚质意气风发的挥手说道,无论是收拾打杂的伙计,还是排版校对的师傅,自然不会落下配画插图的技工,一个都不能少,当然也不能搞平均主主,经营企业。厚此薄彼才能促进良性竞争,不过在具体实施方面还是初儿比较有经验,楚质没打算献丑。

嗯,初儿柔柔应声,乖巧的搂住楚质臂膀,懒得理会这种小事,伸手招来个女婢吩咐两句,片刻之后,印社里外顿时传来阵阵欢呼,同时还有一片颂谢声。

想要马儿跑,加料喂草是必然的,古代的员工还是比较纯朴的,舍下一些恩惠,他们肯定牢记心中,恐怕已经憋足了力气,准备时刻报答呢。

“公子,现在书籍皆备,准备何时发售?”初儿问道,一双秀目流光盼彩,泛着丝丝兴奋,可以预想。随着书籍的传散天下,印社的生意必然兴旺盛达之至。

“不急,再等等……。”楚质悠然说道,依然不温不火的模样。

“还等!”初儿妙目圆瞪起来,扯着楚质衣袖娇声道:“公子,都等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还要等到几时啊?”

“快了,就是这几天。”楚质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这般行事……。”

听了几句,初儿急切的神态立时松懈下来,连连点头,俏脸浮现娇媚的笑容。

春日,小雪初融,寒意未曾消散,然而在温煦的阳光照耀下,杭州城外,凋零枯黄的花草树木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绿油油的枝叶苗芽点点抽搐成长,迎着阵阵寒风,颤栗而不倒,一抹绿意惹人喜爱。

城外十里驿站,冬日雪雨交加,差役不及清理打扫,道路泞泥,枯枝败叶散落,堆积日久,有几分腐朽气息,杭州城就在眼前。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子夜凌晨,过往商客旅人宁愿再辛苦片刻,入城投宿,哪怕遇到杭州宵禁,不准入城,也会到百姓家借宿,也不愿意在此地停留。

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在冬季发生,到了开春时候,*光明媚,雨雪初融,一向懒惰成性的驿站差役也变得辛勤起来,清早醒来便拾起了抹布扫帚,先将驿站每个角落清扫一遍,再把桌椅擦干抹净,一尘不染,环境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焕然一新。

这还不算完事,还要将驿站外面道路的残枝腐叶清除,这个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仅凭驿站的几个差役实在是忙碌不过来,幸好旁边有人看不过眼了。顺手一挥,打发身边的随从前去帮忙。

这些人自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披着保暖的袄衣,衣饰华丽,随身跟着几个仆从,或坐轿,或走马而来,排场不小,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富贵人家,固然清闲安逸。但肯定不会吃饭了没事做,专门跑来帮差役清扫驿站。

而且刚过十五,万物尚未复苏完成,一点绿色根本不够看,也不是踏青的好时机,平白无故的,这些富豪士绅不会无聊到来这里吃冷风的,显然是受邀而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请得动他们大驾的,不是有权,就是有钱,不然肯定是有名之人。

洛小仙有名吗?这是勿庸质疑的,一出梁祝上演,半年多来,杭州谁人不知洛家班的声名,作为班主,洛小仙更是富商士绅们的座上之客,凭其娴熟的交际手段,游走于权贵之间,可谓是如鱼得水,无人不知,隐约成为杭州第一名伎。

而今这个艳冠杭州的行首就要离去,这让许多人心中惋惜,可是人家去意已决,无论如何劝说挽留,都徒劳无功,对于美女,众人总是心胸广博,容易谅解其行为的,人往高处走,总不能阻止人家追求进步吧,唯有无奈轻叹,带着满心惆怅前来拜别。

“谁是来拜别啊,我们是来规劝洛小姐留下的……。”

“就是,只要洛小姐不走,郑某愿奉上全部身家。”

无论古今。却不缺泛追星一族的身影,偶有几个不知是沉醉于戏剧艺术,或者沉迷于洛小仙美色的士绅商贾,满面的痴迷,一脸的深情款款,自然,这只是零星几人而已,大部分来客还是比较理智的,三俩结群,分散而聚。

本来楚质以为前来聚会的能有二三十人就算不错的了,没有想到还是小瞧了洛家班的号召力,不论收到帖子的宾客,光是那些听说洛园迁移,自发赶来的戏迷就有近百人,居然还有些路司诸曹的官吏到场,一时之间,驿站里外尽是熙熙攘攘景象,热闹非凡,还好,来人的素质较高,倒没有乱了秩序。

连万人参加的盛会都经历过,相对来说,这只是区区小场面而已,楚质不至于说会乱了手脚,快速指派吩咐下去,搬出桌椅席位,引请客人入位就坐,没过多久,场面就一切井然有序。

在临时搭建的彩棚内,一身戏服着身的洛小仙诚恳道谢起来:“若不是得大人之助,奴家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来者人众,不仅出乎楚质的意料,连洛小仙自己也没有想到,准备自然有些不足,要不是楚质令衙役加急回城运来各样物资,恐怕有些士绅连坐位都没有。

“先不急说谢,该你出场了。”楚质轻声道:“再不出去,外面就真乱套了。”

嗯,洛小仙侧耳聆听,也不知司仪说了些什么,听听外面蓦地静了下去,接着却是一阵雷鸣般的呼声,还夹杂着一个高呼道“小仙……。”

就象是一个火药引子,立时呼叫洛小仙的声音不绝于耳,受到感染,最后在场诸人竟然一起振臂呼喊起来,声势浩大,如同万人高喊,楚质也有几分诧异,平时极少留下戏园情况,没有想到洛小仙居然这么受人欢迎。

“大人稍坐,奴家这就下去了。”显然已经习惯这种氛围,洛小仙表现得极为淡然,红唇微笑了下,优雅行礼,款款而行。

突然,棚外响起了一阵疾如暴雨般的琵琶声,急促得直如暴雨打梨花,立时,便紧紧地揪地住了人的心,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四周的呼喊声立时戛然而止,琵琶声陡然放缓,接着钟瑟齐鸣,仿若春暧花开,接着一群姿容俏丽的少女鱼贯而出。

片刻,诺大的彩棚只余下聊聊几人,其他人等都已然出场表演,呆坐了许久,楚质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上前几步,撩开帘布,从外面走了出去,混入会场中。

此时会场已经高朋满座,没有半个空位,楚质只好学习其他无座之人,走到一株梅树旁边倚立,目光看向戏台之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洛小仙俏生生站在那里,为了舞台效果,特意涂脂抹粉,衣物装饰华丽,但丝毫无损她那醉人的风情,或许正是由于艳丽美好的面庞却已被浓妆掩盖,才会显得一对眸子如烟似雾,似两颗流动的明珠,举手投足之间,蕴含了无限的风情媚意。

“崔家有女名莺莺,未识*光先有情。河桥兵乱依萧寺,红愁绿惨见张生。张生一见春情重,明月拂墙花影动。夜半红娘拥抱来,脉脉惊魂若*梦。”

这是楚质几日前完成的新戏莺莺传,洛小仙在台上饰演的并不是戏剧故事的角色,而是旁白唱词。

在戏剧之中,旁白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毕竟戏曲不像小说故事,可以让读者自己观看,就是主解有些独白,但是一些必要的背景解释还是要唱念出来,不然观众就会糊里糊涂的,不知其意。

洛小仙的歌声娇柔甜美,让人全身都有一种酥软的感觉,加上她那完美无暇的身段和美好舞姿,令人听如痴如醉之余,似要把众人引进了另一个世界之中,很适合这份工作。

一曲唱毕,观众稍醒,掌声如雷,洛小仙柔柔施礼表示感谢,却步隐于幕后,台上剧情正式开始。

几个伎人到位,才演绎了片刻,底下就悄声议论起来:“似曾相识,好像是唐朝元稹会真记的故事。”

“嗯,是似如此。”旁人附和。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成就感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成就感

“莫吵,继续看。看其情节与会真记有所不同。”

莺莺传的故事其实就是源于会真记,不过经人整理,慢慢发展成为著名戏剧西厢记,反正还未出世,楚质奉行拿来主义,直接采用了,当然,肯定有别与元稹,不说其中的情节起伏,就是结果就完全两样。

一个悲剧,一个喜剧,抛开艺术层面的不说,楚质相信绝大部分百姓都喜欢圆满欢喜的结局,就连号称千古悲剧的梁祝,最后还有个化蝶尾曲,其中的寓意自然是不言而喻,无非是给人留下一丝美好的寄望。

随着情节的展开,张生的才思多情,崔莺莺的娇美矜持,红娘的俏丽活泼,纷纷吸引观众的目光。众人慢慢抛开了其他杂念,将什么会真记抛去一边,思绪跟着故事飘走,很快就到了最精采的待月西厢一节。

“……冉冉拂墙花影动。西厢待月知谁共?……”

望着底下安静欣赏戏剧的观众,洛小仙欣喜微笑,知道这出戏又成功了,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悄然曼步而出,翩舞逸唱。

短短两句将一个古代书生初次去赴一个女子约会的心情刻画得活灵活现,底下有不少才情出众的士子,闻言纷纷击掌称赞。

一节待月西厢之后,接下来就是长亭别离,……金榜题名,直到结尾,演员谢幕,观众才长长吐了口气,唱彩之声云集。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歌舞等助兴节目,而谢妆之后,换了件衣裳的洛小仙却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步入场中,像是着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套天蓝边的衣裙,头发挽髻,两只玉坠子在晶莹的耳边打着秋千。

纯净无瑕的面孔稍沾粉黛,越发显得明丽妩媚,一举一动之间,自然有一股让人心醉神驰的魅力流淌出来。微步从席间飘然而过,卷起一阵清淡幽香,若有似无,着实让不少人怦然心动。

“听得洛小姐歌喉,如声绕梁,闻音三月不知肉味,也莫过于此了。”也不知是哪个仁兄在底下叫喊的,虽然有些俗套,但是响应者却是不少。

这种赞美绝对没少听到,但洛小仙还是眼波盈盈,浅浅一笑,轻垂螓首,变成一段流畅柔美的曲线,柔声拜谢起来,语气娇媚,动人心眩,令人迷醉。

此时此刻,没人再去关注戏台上的表演,纷纷围绕着洛小仙打转,而她也是如同花间的彩蝶,在席间穿梭起舞。前一秒还和某个富豪闲聊风月,下一秒又与一个士绅谈及诗词字画,没得消停。

自然,在一片详和气氛中,也有几个不协调的声音:“洛小姐,留下来吧,汴京物宝天华,怕是居之不易,还是杭州好,杭州妙,日出江花红胜火……三秋桂子……。”

对此,洛小仙当然是有意无意的选择忽视,期间,像投壶双陆、击鼓传花、流水引觞之类的助兴游戏也分散了部分宾客的注意力,响应者极少,没能形成有效推力,让洛小仙暗自松了口气。

时间飞快,一晃将近黄昏时候,戏班诸人已经收拾好行装,骡马车辆就绪,就等洛小仙前行出发,而这时来客也知道离别将至,纷纷围了上去,或折柳,或赠礼,或言诗填词,以抒发惜别之情,很是热闹。

洛小仙满面伤感之情,不知回了多少次礼。道了多少声谢,突然挤出层层包围,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走到楚质旁边,妙目盈光流盼,晶莹闪烁,沉默不语。

“咦,这不是楚……。”某人惊讶道。

跟着有人附和起来:“啊,真的是他,他怎么来了,刚才似乎不曾见到。”

“人家早到了好不好,只是你没留意而已。”旁人适时表示鄙视。

自会有人促狭笑言道:“这位兄台想必是沉醉于风月之中,耳目早不闻外事,大伙是可以理解的嘛。”

“瞧这情形,这位与洛小姐似乎有什么……。”

“喂,你是外地的吧,这事何用你说,大家谁不知道。”

也让你尝尝流言蜚语的滋味,看你以后是否还那么淡定,望着满面木然的楚质,洛小仙妙目掠过一丝得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的从贴身处。取出一本书籍,柔弱纤手呈上,声音媚腻中带着伤愁道:“楚……,妾即远赴异地,求君留诗以纪往日情分。”

往日情分?听起来好生暧昧,难道他们……嗯,看来空穴来风,必定有因,想到这里,观众八卦之心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愕然,楚质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恶狠狠地以隐晦的目光瞪了眼洛小仙,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发作,而且为了风度,还要依言行事,不然楚质可以料到,只要自己拒绝,旁边观众的唾沫星子就足以将自己淹没。

“……给我记住。”接过书籍,楚质暗暗地咬牙切齿,悄无声息的示以威胁,声音之微,连洛小仙也不曾听闻,只是按其神态表情猜测而已。

“取笔墨来。”洛小仙笑意璨然,玉手轻挥,声音故意大了几分:“君果不负才名,才瞬息就有所得了。”

“算你恨。”楚质顿时默然,再不敢把心思表露出来,居然忘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古训,真是不应该啊。

笔墨很快就奉了上来,虽然是有意为难,但洛小仙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不管墨汁是否已经磨研调好,伸手皓腕素指,轻沾墨条,在秋水砚中仔细旋磨起来,动作优雅,姿态秀丽,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有意拖延些许时间,所以洛小仙动作轻缓柔慢,不料纤指才转了两圈,就楚质已经提起笔管,笔尖轻沾乌墨,同时展开书籍首页,在空白处书写起来,一挥而就,片刻功夫便神闲气定的提袖收笔。

呀,才思果真如此敏捷。围观之众有几分不信,有好奇心重者,已经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低头观看起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又是一首咏梅词,应情应景,而且似是深有寓意,旁人仔细品读,只觉意味深长。

梅花开在郊野之外,人迹罕至的驿站外,注定是要倍受冷落的,因为它既不种在名园之中,也没有人呵护备至,而是一株生长在荒僻郊外的野梅,日落黄昏,暮色朦胧,无人过问的梅花,何以承受这种凄凉?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这是何曾相似的场面,说的不就是自己吗,洛小仙思绪悠悠,黯然神伤。

“……只有香如故。”以花喻人,良久,洛小仙悄掩情绪,轻瞄了眼楚质,没想在他居然会给自己如此评价。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曲终人散本是常理,最终洛小仙还是走了,可能会有许多人感到遗憾,而且会深深的怀念她,还有洛家班,然而生活总要继续,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想必随着时间的推移,属于洛小仙的光芒总会褪去的,到哪个时候,恐怕除了几人尚留存有一丝记忆外,再也没人记得洛小仙是谁人。

不过,有些人总是容易让人记住的,而且永远难以忘记,因为他们可以轻易的成为焦点,经人反复相传,想不记住都难。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县衙之内,刘仁之轻微笑道:“大人真是好才情啊,而且特会怜惜人,不过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些了。”

“为什么这般说?”楚质莫名其妙道。

刘仁之解释道:“下官听闻消息,杭州城里,无论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特别是青楼楚馆的行首美ji,都在寻思琢磨着见上大人一面,好求个情分。”

摸了摸鼻子,楚质无语,可以抚着良心说,那首词绝对是个意外,不过是见到应景,所以也没仔细考虑,就直接拿来用用,没想却给人曲解了。

“如今在风月场中,大人的声望,可是直逼柳七,那帮美貌小姐纷纷传言,天下除了柳郎之外,也唯有楚郎是她们的知音人,只要您说句话,愿意自荐枕席者怕是不少。”笑言了句,刘仁之忍不住露出几分羡慕之色来,若是自己能得人这般惦记,夫复何求。

“主簿,失态了,要注意影响。”咳嗽了下,楚质提醒道,鄙视地望了眼差点没流口水的刘仁之,直接拂袖而去,嗯,与往日相比,步履好似多了几分飘然。

“……装模作样的,不知有多美呢。”刘仁之连声称是,心中腹诽,片刻,突然醒悟过来,大恨道:“可恶,居然又让他跑了。”望着桌案堆积的公文,刘仁之很是悲痛欲绝。

事实证明,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楚质春风得意的返回内宅,看见肃容浮面,侧坐在厅内的初儿,敏锐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调整表情,露出和煦笑容,打了个招呼,见佳人不理会自己,像是在生气。

也不动问,自顾挨着她坐了下来,拉着佳人娇嫩纤指,仔细把玩欣赏,心中轻松愉悦,这是他最为得意的事情,毕竟是自己调教的成果,把一向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初儿,变成现在懂得耍下性子,吃醋生气的小女子,真的很有成就感。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书难求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书难求

诚然,楚质还是很喜欢初儿对自己温柔似水。体贴入微,但是,如果连一点脾性都没有,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而且这样的关系,只能是主人对仆役,绝对不是夫妻。

“初儿,才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手儿似乎变得光滑细腻许多。”柔弱似水,如同锦絮,楚质一边夸赞,一边爱不释手的轻抚不已。

板着的俏脸终于克制不住,似嗔似喜道:“哪有多久,才半个时辰不到……。”

口舌如蜜,楚质笑道:“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就是三年,那细分下来,半个时辰该是多久啊,这么久没见可爱的初儿。真是想死我了。”

“花言巧语。”甜到心底,秀眉如月,初儿嗔怨道:“就知道哄人欢心,却…却一点都不关心印社的事情,让我一个人操心。”

怕不是印社的事情吧,楚质心知肚明,知道初儿定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不过她既然不提,也乐于装糊涂,笑呵呵的承认错误:“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忽略了初儿的辛苦。”

眉开眼笑片刻,初儿忽而道:“那公子前些时候所说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实行了?”

“当然。”楚质扬眉道:“其实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虽然有点误差……,现在要实行的是第二步,关键要你配合行事了……。”

这倒不是谎言,按照楚质的预计,第一步应该是借助洛小仙的交游广阔,放出一些风声,没想她做得这么般绝,居然当众把诗词集拿了出来,还让自己提诗填词,固然出了点意外,但是回想当时的情景,书籍可是在人群中转了好几圈,想必也该引起些注意吧。

楚质就是不信。会有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书集,过程是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无关大局,而且似乎要比料想中的好,洛小仙的举动,似是无意,胜过有意,不留一点痕迹,可谓巧思。

没有理会旁枝末节,初儿直接问道:“既然如此,那公子要我怎么配合行事。”

“你找几个生面孔,年约三四十岁,成熟稳重外形,如果有外地口音的更好,然后……。”

清晨,春寒料峭,就算杭州城宽池厚,也挡不住呼呼而进的清冷空气,寒风醒面,体弱的似觉刀过针刺,就是长年操劳体壮的汉子。也经受不住吐出几条白雾,打个寒噤,抖了几抖,舒活下身子。

巷陌里已传来铁牌子的敲打声,寺院的行者、头陀缓步而过,沿门高叫着佛音,同时不忘向街坊邻里报诵着现在的时辰,辰时末,巳时初,笼罩在杭州城上空的雾气淡淡消散,明媚的阳光投射大地,沉寂了一夜,杭州城再次沸腾起来。

顶盘挑架、遍路歌叫的商贩,拉货的骡车嘶鸣,人潮堆积的商旅忽然之间,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将城中的街头巷尾挤得热闹熙攘,一点空隙也没有。

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茶店馆子,再对比自家门可罗雀的书铺,粗短的手掌托起肥润的下巴,张掌柜无奈一叹,寻思着生意再这样冷清下去,那干脆改行算了。

心中莫名烦躁,伙计又不在旁边,想骂也找不着人,揉搓下巴,想着是不是到对门消遣片刻,忽然瞧见店门人影晃动,眼睛一亮。又见来人驻足观望,不似路过,当下堆起肉花花的笑容,屈尊降贵迎了出去。

“这位官倌想购何书啊?快些里边请。”一边拉客入店,张掌柜笑容可掬,一边回头么喝起来:“小四,跑哪去了,有客人来了,还不出来奉茶。”

招呼声貌似十分耳熟,来人也不怯场,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喝着伙计奉上来的茶水,同时左顾右盼的打量书铺情况。

“客倌要想什么书啊,不是我吹,无论是孤本简牍,还是经书史集,哪怕是……。”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张掌柜可是豁出去了,不择手段,偷瞄了眼四周,没发现有啥异常,暧昧微笑,悄声道:“宫闺秘本。本店也有存货。”

不管什么年代,总是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书籍,明面上不允许在坊市流通,可是暗地里却颇受大家欢迎,若在平时,这类书籍,张掌柜只会售与熟客,但是如今生意清冷,已经连续几日一单买卖都没有做成,饥不择食,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况且。看来人的衣着打扮,以及异于本地的口音,便知来人非杭州人士,或许是普通的商旅,肯定出不了差错。

果然不同张掌柜所料,来人似乎也明白所谓的秘本是怎么回事,露出意动神色,犹豫了下,有几分遗憾似的,摇头叹道:“掌柜的,看起来你这里生意不怎样啊?”

“那可不……。”感同身受,张掌柜如寻知音,滔滔不绝的诉起苦来:“生意不好做啊,又不是科考时候,文人学子不来买书,百姓识字不多,更是如此,富绅粗鄙,只顾寻欢作乐,哪有心思研究学问,生意一年不如一年,长此下去,养家都成问题。”

来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便能引发张掌柜的长篇大论来,静心聆听片刻,终于忍耐不住,找了个张掌柜喘气的空隙,插话说道:“掌柜的,我想买本书。”

事成了,注意力马上拉了回来,张掌柜连忙问道:“什么书?我立即给您拿。”

“楚景纯诗词集。”

来人说道。

“什么?”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张掌柜再次问道:“客倌要的是?”

“楚景纯诗词集,最好是彩印版本的。”

“请稍等片刻。”楚景纯诗词集,店里有这本书么,好像、貌似、可能有吧,拍了拍脑袋。张掌柜叫嚷起来:“小四,客倌要本楚景纯诗词集,还不快些去拿来。”

一会,小四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问道:“掌柜的,您刚才说什么?”

混小子,准是又偷睡懒觉了,张掌柜暗恨,表面却满脸春风说道:“小四,去拿本楚景纯诗词集来给客倌,最好是彩印版的。”说着他也有些不解,彩印是什么回事。

眨了眨眼睛,小四疑惑说道:“掌柜的,我们店里没这本书啊。”

“怎么会没有?你忘记了吗。”朝来客一笑,拉扯小四走到一旁,张掌柜低声道:“小四,再好好想想,这书,店里应该有的。”

“那我查查,听书名像是刚出的。”小四迷惑摇头,从柜台抽出一册厚厚的帐本,速度翻了几页,十分肯定说道:“小的没记错,真的没有,不信掌柜的您查。”

对于小四的职业能力,张掌柜还是比较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容忍他经常偷懒,但是心里还是存有点儿侥幸,拿着账本细查核对起来,

良久,张掌柜抬头,无奈叹气道:“客倌,十分抱歉,您要的书小店暂时没有进货,请到隔壁书铺看看吧,他们那书籍比较齐全。”从这可见张掌柜比较有仁商风范,秉承顾客至上原则,就是资敌也在所不惜。

“哦,又没有啊,都几家了。”来人失望说道,点点头,按照张掌柜的指点,前往下一家书铺。

生意黄了,张掌柜也不利爽,垂头丧气道:“小四啊,待会你去天香印社问声,如果有这本书的话,就进几本回来吧。”

“好的,我马上就去。”见掌柜心情不好,小四伶俐答应了声,立即跑出门去。

“混小子,又准是借机跑去玩了。”笑骂了声,张掌柜又叹了起来。

自然,纵横商场多年,大风大浪经历不少,区区小挫折,张掌柜还不至于时刻放在心上,片刻就将其抛之脑后,继续托着下巴沉思改行的可行性。

“掌柜的,你这有没有……。”

一个上午,每隔段时间就有人前来书铺买书,起先张掌柜很是高兴,以为转运了呢,然而到了最后,却总是空欢喜一场。

急虑了许久,直到午后,太阳偏移,再有一个时辰就日落了,终于看见小四返回的身影,张掌柜连忙奔走出去,吓了小四一跳,以为掌柜要打罚自己,连忙避退几步,哭声道:“掌柜,小的知道错了,不该贪玩,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张掌柜一怔,哭笑不得,哼声道:“明白就好,这回暂且记下,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经不住吓,也爱不得哄,小四顿时连连点头答应,誓言旦旦的保证起来,至于是否能经得住考验,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贪玩的事情以后再说,让你带回的书呢?”

“什么书?”小四迷惑不解道。

“你没去天香印社?”张掌柜沉不住了,气急吼道:“就是那本楚景纯诗词集,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没有,我去了。”回想起来,小四慌乱辩解道:“但是印社也没有这本书。”

“你没骗我?”张掌柜满面怀疑。

“小的纵使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欺瞒掌柜啊。”

“谅你也不敢。”审视小四片刻,张掌柜选择相信,额眉轻皱:“奇了,居然连天香印社也没有这书啊,为何这般多人寻求,楚景纯……,名字倒是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听说过,应该是个名士,不然岂会有书集版刻。”

“掌柜的。”小四可怜兮兮的举起手。

“有事就说。”张掌柜没好气道。

“小的知道楚景纯是谁。”小四不怎么确定道:“好像是知县大人的名讳。”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抢钱呀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抢钱呀

“听说了吗?”

“什么?”

“钱塘楚知县出了本诗集。”

“那是自然。这事谁不知道啊,何用你来说,前些时候我就听说了。”

“哦,兄台消息真是灵通,却不知是否已将其书添置家中藏书之列。”

“……那是自然。”

“可否借来一观?”

“不行!”

最后一句,回答得很是干脆决然,一点也不在乎别人骂他吝啬小气,而以上对话,几日之内,在杭州城坊市间流传甚广,洛小仙事件尚未平息,这波事件又紧接袭来,风潮讯猛,令人目不暇接。

这是极好的谈资,清闲无聊的百姓岂能错过,在茶余饭后聊得甚是火热,然而,这回议论的焦点不再是楚质与某人不得不说的风月逸事,而是他的书集。

要知道,古代时候,文人出书印集。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是每个读书人心中的梦想,套用句冠冕堂皇的话,圣人古训,立功立言立德,谁敢不从,其实也有凭借书籍以存后世,留名青史的念头。

楚质此举,可以理解,众人不会见怪,反对的人几乎没有,但是,楚质实在是太过年轻了,才十七八岁年纪,却出了本书集,要知道,按照潜在规则,出书的一般都是已逝者,或者行将就木的老人,想在临死前见到自己毕生心血现世,以了心愿。

楚质风华正茂,离百岁之日,不知道欠差几十载,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吧。

少年心性,为了扬名,不惜轻狂,却弄巧成拙。反而留下一丝污名,考虑之后,某些人达成了共识,流传出去,以为然者众,有惋惜者,也有幸灾乐祸的。

在众人的意识之中,真正道德高尚的名士,应该做到不计名利,视功名利禄为浮云粪土,显然,楚质没有达到这个标准,为了博取名声,居然出了本书,真是……

令人羡慕啊,一些年轻士子好生嫉妒,也暗暗佩服,要知道也不是没人想过这个快速成名的方法,但是,有胆识实行的却没几个。

“哼,有本事他也也可以出书啊。也没人拦着他们,就知道满口胡说八道。”初儿柳眉竖起,俏脸泛起怒容,显然是听到了坊市的传言。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何必理会。”楚质微笑劝慰道,沽名钓誉就沽名钓誉吧,看来天下没有名利双收的好事,得了利益,名声受些损害又有何妨,反正自己也没想做个圣人。

瞧初儿怒气依然未消,楚质继续笑道:“你应该这样想,传言固然有点负面,但是也足以说明众人关注此事,到时候书集上市,买得最多的,说不定就是这些批驳的人。”

这点楚质倒是可以肯定,毕竟想要指出自己书籍存在的缺陷,就是单纯为了骂自己,总该先看书的内容吧。

在楚质的劝言下,初儿气消了些,但还有些记恨:“要把骂公子的人都记下来,以后印社不帮他们出书。”

“这怎么行,那不是便宜他们了。”楚质笑道。

初儿莫名不解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拒客的道理。”楚质轻笑道:“况且,若是想为要报仇的话,应该巴不得他们来,好狠狠地宰他们一把。”

“还是公子高明,初儿远远不及。”美目顾盼流光。唇角盈笔,显然是将楚质的笑语牢牢记在心上,居然期盼这些人快些找上门来。

祝你们好运,楚质暗暗默哀,可以料想,被初儿这样记恨,其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去。

“公子,第二步计划已经完成,现在坊市间都在沸沸扬扬的讨论公子书集,特别是城是的书商掌柜,像蚂蚁一样,寻遍了杭州各大印社,却找不到货,急躁得就要冒火了。”初儿娇笑说道:“我怀疑,再等下去,说不定有人会找上门,直接向公子求书呢。”

倒不是没有可能,楚质轻笑,如果不是当日的宴会,有人证明了确实有这本书集的存在,不说书商,怕是那些印社早就找上门来了,还好。当日洛小仙出示的只是普通版本书集,不然,情况或许更加热闹。

毕竟,虽然按照指令,那些书托也提及过有彩印版本,但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其余少数也是半信半疑。

“您看,是不是该出货了?”这时初儿反而不急了,轻声问道:“或者继续等下去。”

饥渴效应,差不多到火候了吧。考虑了下,楚质笑道:“不必了,清仓吧,让印社做好准备,生意很快就要上门了……。”

翌日,*光明媚,白云朵朵,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有人选择待在家里,躺在院落竹床之上,享受着温暖阳光普照,也有人闲不下来,独自一人,或约三五好友结伴…逛街。

与往日无异,坊市依然那么热闹,就在杭州城最为繁华的地带,忽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彻云霄,格外引人瞩目,不过也没人觉得奇怪,以为只是普通卖艺杂耍的,然而,锣鼓声响了三遍还未停下,反而越敲越猛,像是要将锣鼓敲破似的。

而且锣鼓声响之地,也没见摆放着如巨石大锤,或者狼牙大棒之类的兵器,而是摆着四条长型方案,围成一个方形,案上用黑布蒙了起来,没人能看出底下是什么,同时还有几个麻衣伙计在方形内,面向各方而立,脸上透出神秘笑容。

天下从不缺乏好奇心旺盛的人,况且这里又是杭州最热闹的地方,人潮穿梭不息,一听到动静。又见如此奇异的情况,立时把方形桌案围拢起来,议论纷纷。

“可是有什么新戏耍。”

“莫非是有大夫在此义诊?”

“可能是说书的吧。”

诸多猜测,更有离谱的,居然认为方形内的几人是官衙缉获的囚犯,因牢狱犯满,故暂时关押此地,古有画地为牢,今有搬桌成狱,喜哉,上古之风犹存……,没等这人摇头晃脑,呜呼哀哉完毕,就被旁人呸了满面,外加一个熊猫眼,活该挨揍,从来没见过有囚犯会满面笑容的,没人理会这个酸丁,干脆直接询问起来/

“小伙,聚在这做什?”

“就是,道个明白,也好让大家帮衬啊。”

此时,锣鼓声歇,在一片催促声中,几个伙计相视微笑,极为默契的一扯,蒙在桌案上的黑布立时卷起,刹时,成排成片,整齐划一的崭新书籍展现众人眼前。

“这是……?”

一本本书籍,如同从一个模子压制出来似的,成形成块,排列如墙,散如出阵阵书香,纸张洁白如雪,质量上佳,这可从侧边就能看得出来,更加让人惊异的是,书的封面,居然是工笔彩画,有知画之人,相比对照,就能知道每本书的封面运笔如一,画风一致,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有人不禁惊叹起来:“几千本书,不知耗时多久,怕是要一年半截吧。”

感叹片刻,终于有人注意到书名:“楚景纯诗词集。”

“什么?”

“真是这书!”

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在场之中,没听说过这书的人屈指可数,闻言纷纷争相挤上前去观看,有性急的,直接拿起书本,伙计也没有阻拦,微笑面对。

上手之后,没来得及感受书本的质量,也没心情感叹封面彩图,而是迫不得已翻开首页,粗略浏览书中序言,正要继续翻页观看正文,留意到序言最后的署名,范仲淹三字跃居首位,读者为之一滞,连呼吸都忘记了。

半响,才重重的喘息,放声叫道:“范公,作序的居然是范公……。”

“谁?范太守?”

经人提醒,又是纷纷扬扬一阵,在旁围观的人哄传得更加厉害了,争先恐后向前挤,情形之乱,堪比乱麻。

几个伙计显然也没有料到出现这种情况,似有几分措手不及,半响,眼看成排序列的书墙就要倒塌紊乱之时,才有人反应过来,拾起铜锣,使劲敲打,铛铛几声,震耳欲聋。

围观百姓惊愕,却听一个伙计扯开喉咙叫道:“诸位莫挤,今日我等在此售书,若想购置,请自觉排队,售完即止,数量有限,莫失良机啊。”

“倒要看看……能写出什么书集来,或许连我都不如。”

“听闻楚知县是进士出身,买回去沾点灵气也好。”

“买上几本,拜读之后,若有机会,奉承几句,搭个关系,说不定有好处。”

卖花赞花香,书册堆积如山,数不胜数,能有什么限量,对伙计的花言巧语嗤之以鼻的同时,心思各异,但目的倒是一致,大部分人纷纷按照伙计的提示,围在方形书案四边,排成几条长龙。

幸运排在第一的是个年轻的士子,时常买书,经验丰富的询问起来:“这书分有几卷,多少钱一卷啊?”

“仅此一卷,千钱即可。”

顾客至上,真诚以待,伙计牢记主事的吩咐,一脸灿烂的笑容,彬彬有礼,但是说出来的书价却吓人一跳。

“多少?”士子连连眨眼,掏腰包的动作顿时立止,不可置信的确认。

“一贯。”伙计很机灵,立刻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笑容依旧。

“抢钱呀!”

年轻士子很干脆的把钱袋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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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三千字比较有感觉,注意前面还有一章

第三百六十五章 热议

第三百六十五章

热议

宋朝经济水平远高于其他朝代。而且令人值得称道的是,相对来说,朝廷国库倒是经常缺钱,皇帝私用不足,但是百姓却较为富裕,颇有藏富于民间的状况。

然而,钱财来之不易,除了那些不知父辈赚钱辛苦的纨绔子弟,败家二世祖外,一般人家,还是较为节俭的,年轻士子显然就是继承了先辈们这种优秀的传统美德,一听,仅一卷书册,就要一贯钱,顿时不乐意了。

“一贯钱,我没有听岔吧。”

“什么书这般贵,难道是前朝的孤本。”

也不怪众人有着诸多意见,毕竟就是享誉天下的大儒所出文集,也无非是两三百文钱一卷,虽然动辄就是十几卷。也要花几贯钱,但是人家是什么人物,名家学宗,后辈学子景仰的对象,所出文集,是他们毕生学问的大成之作,这钱,给得不冤枉,且值得。

而楚质的诗词集,说得难听点,就是无聊消遣的闲书,可看可不看,若不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或许就是白送,人家也未必乐意接受。

普通百姓在埋怨书贵,可是底下有的人却想得更加深处,窃窃私语起来。

“楚知县素有清誉,上任以来,所作所为,也称得上通达二字,不似庸碌之人,今日怎突然犯浑了?”

“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有什么奇怪的。”

“或许吧,唉,也不知收敛些,如此大肆宣扬。不怕地方言官参他一本,劾其借机出书之名,实则敛财苟利。”

两人不是造谣中伤,往楚质身上泼污水,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在世人的意识中,楚质应该是自费印书的,那现在售书的,也肯定是受他指派,价格如此昂贵,不是为了敛财又是为了什么。

较真的说,这想法也没啥错误之处,要知道楚质本就是印社的幕后东主,从书集成稿,到宣扬策划,也是他出的主意,甚至书集的定价,也由他拍板同意的,综上所述,楚质被参,一点也不冤。

然而。接下来伙计的话,又某些人疑惑起来,觉得自己的设想似乎有差错。

“嫌贵,那你就别买,让开,别挡路。”

本以为会听到这样的话语,年轻士子已经做愤然拂袖的准备,不料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却见伙计态度温和,从书墙中抽取了本书册出来,双手呈在士子面前,笑容不改道:“这位公子,本书由我西泠印社负责印制,规格统一,统一价格,质量上佳,极适合珍藏存世,购置之后,若是发现书册页面、内容有折损或疏漏之处,三日内可退钱包换。”

熟练的广告词脱口而出,之后伙计才笑道:“公子且看,此书无论是用纸、着墨、校对、排版,甚至页面插图,无一不是经由印社精心挑选,细心染印,只字检查,认真刻画,单是用料成本就近七百文钱,再算上人工费。包装费、运输费等等,我们只是赚些小钱而已。”

别看伙计表面上滔滔不绝,其实他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是半懂半糊涂的,旁边的人更是如此,听着觉得好像不对,细想又觉得有些道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年轻士子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书册,掂量一下,着手不轻不重,大约三四十页纸吧,封面是古朴的山水图,奇峰怪石,竹梅相映,色彩斑斓。

“怎么看也不像是画上去的。”

年轻士子嘀咕,扉页自上而下的就是楚景纯诗词集几字,一个竖线之下,楚质二字略小,表明作者身份,用的是行书,飘逸圆润。颇具风范。

手指滑落,封面纸质细腻,没有摩挲感觉,居然连装钉线也没有,心中掠过一丝好奇,年轻士子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是范仲淹所著的序言。

“诗词,可寄之以情,抒之以志,虽不登大雅之堂,闲暇之余。却能陶冶情趣……。”

先是评价了诗词,而后就是劝告楚质不要沉浸其中,专心研究学问,以修身齐家,经国治世,寥寥数百言,却从中看出范仲淹对于他的看重寄望。

哼,真是令人嫉妒得不行,年轻士子双眼冒着红光,恨不能书中的名字换成自己,谁不知道,得范公这么提携,以后前程想似锦都难。

“咦。”

愤愤不平的再翻开一页,进入书中正文,入眼的是竹石诗,乍看之下,年轻士子惊疑起来,这是楚质写的第一首诗,由此而得到何涉的赏识,朗朗上口,寓意深长,流传甚广,年轻士子自然清楚,怎会觉得惊讶。

由于年轻士子表现得太过惊奇,顿时引得旁人的好奇,后面有个性子急的,干脆绕过他,另向伙计索取一本书,打量片刻,表情居然与士子如出一辙,一脸的惊奇。

两人惊奇不定,伙计倒没什么,笑容以待的等候,可是后面排队的人却是不乐意了,心痒难耐,忍不住叫嚷起来:“两位,你们到底买不买书的。麻烦快些好吗。”

“就是,没钱的赶快让开,别占着位置。”一个身穿绸缎的富商附和道,以他的家底,区区千钱,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是,能不能凭借此书与楚知县扯上关系。

在一片催促声中,年轻士子俊脸微红,暗暗咬牙,摸出钱袋,挥手道:“书我要了,结账吧。”

“谢公子惠顾,找您钱,慢走。”生意做成了,伙计自然笑容灿烂,手脚麻利的结算,恭送年轻士子离去。

“给我一卷。”

“我也要一卷。”

士子前脚刚走,后面的立时蜂拥而上,场面十分火爆,自然,也有人或囊中羞涩,或别有用心,则选择了驻足冷眼旁观。

半个时辰之后,数千册书集堆成的书墙已被搬空,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案,还有几大筐散乱成串的铜钱,收拾之后,几个收钱收到手麻脚软的伙计,把铜钱搬上车辆,痛苦并快乐的走了,让闻讯而来的人失望不已。

“人呢?不是说这有楚知县的诗词集吗。”

怎么说杭州城也有数十万居民,钱塘县治下占有一半以上,作为楚质治下百姓,不管是受到其恩惠想要予以报答,还是想趁机奉承巴结一下知县,想必有许多人乐意掏出一贯钱前来帮衬的。

然而,他们来得似乎有些晚了,这时,不少人庆幸自己下手快,不然,就与他们一样,闻讯而来,败兴而归。

“到其他书铺问下。”

不知是谁开口提醒,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人潮奔涌而去,来到附近一家书铺,望着来势汹汹的人流,着实让书铺掌柜惊吓不已,还好,听闻是来买书的,才安下心来。

“什么?没有!”

“刚才还卖来着……。”

再次失望离去,连续问了几家,得到一样的回复,让众人一阵惊奇。

“对了,刚才在那卖书的是什么书社?”

“好像叫什么西泠印社。”

“没听说过,杭州城有这家书社吗。”

“我知道在哪。”

“那还等什么,带路……”

呼呼的,一群人又涌了出去,留下书铺的掌柜伙计面面相觑。

片刻,掌柜反应过来,一拍桌案,叫道:“都愣着做什么,关门,打烊……。”

“掌柜,现在才未时,离酉时还早。”伙计好心提醒起来。

“我当然知道,带足银两,随我去取书。”

在许多人前去西泠印社求书进货的时候,偶有几个占了先机,手中有书的人,纷纷拿出来炫耀。

“看到了没有,楚知县的诗词集,限量版,彩印,市面上不过千册而已。”

其实伙计的原话是万册,先发行几千册,可是经人折折扣扣下来,顿时少了几倍,想来再经过几番口耳相传,数字还会倍减。

限量版倒是容易理解,但是彩印是什么意思?旁人莫名其妙的惑问起来。

“这都不懂,真是……。”

不知道宋代有没有落伍这词,反正也就是这个意思,炫耀之人拿起书一翻,得意洋洋说道:“看到了没,插图,彩色的,批注,由范公亲自点评,朱兰色……。”

彩色套印方法到元朝才有,到了明代中期才逐渐成熟,更加不用说彩印插图,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的创举,前无古人,闻所未闻。

为了迎合众人的阅读习惯,字体排版倒没有革新,但是应用铅活字,油墨染印,字迹清晰,线条突显,图文并茂、刻印俱佳,纸质雪白细润,称不上精品的话,那简直就是没有天理了。

“才千钱而已,再过几年,怕就不只这个价钱了,值得。”

宋人也有收藏金石刻印,古玩书籍的习惯,况且,抛开书籍内容不说,只要有几分眼光的,都可以看得出来,第一套彩印书籍的潜在价值,几年之后,升值是必然的。

“兄台运气真是好啊。”旁人羡慕说道:“却不知此书是在何处购得?”

“西泠印社出版。”指着书册尾页说道,上面还有一些资料,都是介绍西泠印社的,其中地址最为明显详细,深怕别人找不到似的。

“西泠印社……。”

刹时间,杭州城每个角落,都在传诵这个名字,从与众不同的装钉书册方式,到刻印精良字体,彩印,插图等等,每个细节都让人议论不止,而本该成为话题主角的楚质,反而给人遗忘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巴结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巴结

当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的,在民间,讨论得最多的固然是西泠印社的情况,然而,在官场却暗潮涌动。

上任半年有余,楚质的风头一向很劲,几度已成为焦点,最多的评价是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温文儒雅,是个谦谦君子,然而,在好评如潮的光芒下,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和协的声音。

太阳的背后,总有阴影的存在,系统学习过逻辑学、辩证法、矛盾统一论等等哲学思想的楚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十分的淡定。

“大人,你怎么还在喝茶啊?”刘仁之情绪急虑,在官衙里蹉跎了二十多年,有些事情他看得很开。但是更加明白什么叫做众口铄金。

一条银练从半空悬流直下,在天青色的茶盏激荡浮荡,卷起变幻莫测的图案,淡白色的雾气弥漫飘升,淡淡的清香扑面,沁人心脾。

悠悠推了杯茶盏到刘仁之面前,楚质执盏到鼻,闭目轻嗅,轻抿了口,唇齿留香,喉透肺,令人回味,不愧是白茶佳品。

“今日本官轮休,不用值班点卯,不喝茶做什么。”楚质微笑道,仔细把玩着天青色的茶盏,寻思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雨过天青云破第一次,这般颜色做浆来的柴窑青瓷,这可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啊,要不要挖个坑埋起来留给后世子孙。

“大人倒是好稳当,却不知再过些日子,或许就天天沐休,用不着点卯了。”刘仁之一阵胸闷,忍不住微讽了句。

“那敢情好啊。”仿佛不明暗示,楚质笑得更加开心:“有这等好事,主簿何不早说。”

“大人。”刘仁之无奈,高声提醒道:“现在可不是嬉耍玩笑的时候。若是再不动作,以后的事情就可真是难料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说得这么严重。”楚质懒洋洋道:“积下的文状不是已经处理完毕,拟订成稿上报了吗,且今日又没听闻堂外有百姓击鼓鸣冤。”

刘仁之轻声道:“大人莫要装糊弄,下官不信你没听到外面的流言。”

“既然是流言,那何必理会。”低头看着茶盏,楚质无动于衷,主要是不好意思辩解,毕竟人家揣测的也有些附合事实。

刘仁之苦笑,摇头叹道:“下官自然知道大人清白,但非是下官多虑,实在是人言可畏,众说纷纭之下,若是……一时不查,听信了某些谣言,对大人有害无益啊。”

“那你说我该如何?”楚质问道:“站出来辟谣?”

“不可。”刘仁之连忙阻止:“容易落人口实,误以为大人心虚,唯今之计,只能向太守求助,有他一句话。流言必破。”

楚质沉吟片刻,忽然缓缓摇头,却是拒绝了刘仁之的提议,他也相信,只要有范仲淹的支持,以他在士林民间官场上的威望,足以压制一切流言蜚语,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做。

“大人……。”刘仁之就要再劝。

“太守日理万机,操劳州事,区区小事,就不必烦劳他老人家了。”楚质说道:“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妥当。”

“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见楚质心意已决,刘仁之无可奈何,只有却步退了下去。

“公子,刘主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何不依计行事?”片刻,待刘仁之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初儿从屏风内室走了出来,俏脸泛起一丝担忧,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粗通官场中事,知道若被弹劾,必定影响官运前程。

“我自有解决之道。”楚质笑道:“反倒是印社,几日下来,成效如何?”

“效果显著,各个书商争抢要从印社进货,还有一些文士,也有意出几卷彩印书集。如今正与他们商榷之中。”提起这个,初儿笑靥如花,心情舒爽。

“很好,都接下来。”楚质忽然说道:“初儿,发展跟不上形势,看来印社有必要调整一下经营策略了。”

“嗯,公子您说。”初儿柔柔点头,侧耳聆听。

杏雨楼,起得颇有诗意,位于城东大街上,那边是杭州城富商大贾的云集之处,占地广阔,红墙碧瓦,富丽巍峨,环境清幽,服务周到,是商贾榷谈生意的最佳场地。

二楼厢房内,只见里面装饰华丽,正厅照墙上挂着一幅百马图书画,画工传神,骏马或坐或卧或奔,千姿百态,无一雷同。堪称精品,然而厅中诸人却没有这个心情欣赏难得一见的艺术佳品,反而在谈些称得上是庸俗的事情。

“原来真是吕掌柜,没想数月不见,吕兄已经攀上高枝,在西泠印社中居于高位,真是值得庆贺啊。”

此人是真心喜悦,毕竟之前与吕掌柜有数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有了这层关系,待会总是容易谈些情分。

“客气。客气。”

吕掌柜满面笑容说道,在一帮书商掌柜的簇拥下,走进厅中,推让再三,才不情不愿的落坐主位。

看着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吕掌柜,某些人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几个月前,大家同为三流小书商,却不知他突然走了什么狗屎运,转眼变成时今杭州城最为有名气的西泠印社底下的一个主事掌柜,身份似乎也没高升到哪去,却不得不让众人奉承讨好。

虽然有句话叫做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但也要看场合来的,最简单直观的比较,县城郊外的驿站之长,能与在皇宫站岗的小黄门相比吗,两者职责貌似一样,但驾不住人家小黄门背景深厚,遇到了,说不定连高官大臣也要巴结几句。

不过到底是久经商场,唯利是图的商人,瞬间就把失落心情抛之脑后,脸上洋溢着灿烂真诚的笑容,奉承之言接连不断,反正也不费钱,说的开心,听的也开怀,美味佳酿流水而上,觥筹交错,面热耳赤,众人立即称兄道弟起来,那热情的程度,恐怕连嫡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交情归交情,生意面前。容不得半点私情,不然自己随时可能卷被铺走人,这点吕掌柜心明肚透,书商们也不会真以为凭着一桌酒菜就能如愿以偿,反正天色还早,谈个通宵达旦也不成问题,但不妨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吕掌柜,我们可是批量进货的,动辄几百数千册,九百文一卷的价格那也太贵了吧。”

“成本就是如此,既然各位都是行业中人,心中也该有个数,如此精美的雕工彩印,书页,墨汁,成本几何?”吕掌柜侃侃而谈:“不下七百文钱,在商言商,印社也要利润,不然大伙吃啥。”

知道吕掌柜言之不实,肯定掺有水份,但是按照以往经验仔细默算,书商们也觉得这个数目与实际成本相差不会太远,转手就有百文的利润,若是到其他州县贩运,价格翻上几倍也未尝不可,这笔生意做得。

但是商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压榨剥削至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怎能吕掌柜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肯定要据理力争。

“难道就不能再少些吗。”

“是啊,西泠印社所印制的书籍如此精美,以后少不了还要与吕掌柜畅饮叨唠。”

“所谓积少成多,印社出货向来是以万计,利润浑厚,吃肉了,也给大伙留些残汤啊。”

你一言,我一语,称赞印社的同时,使劲诉苦,这是书商们的拿手绝活,一般人耐不住情面,肯定会适度再退让一分,不过他们却忘记吕掌柜可不是一般人,对这等手段岂能不知,决定不肯让步。

反应过来,又打起了感情牌:“吕兄,说起来大伙与是同行,你应知我等的辛苦,生意难做啊,如今发达了,何不关照下穷苦兄弟……。”

似乎是勾起了往日的辛苦,吕掌柜沉默了良久,长长轻叹,微微点头,就当书商们以为事成之际,心中喜悦,却听吕掌柜说道:“诸位,并非吕某忘本,实属无奈,你们定是以为我刚才所言成本有虚吧,这倒不假,问题是你们不知我们印社的情况……?”

“愿闻其详。”书商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掠过好奇。

“告诉你们可以,但切莫外传。”吕掌柜轻声道,表情很是神秘。

“那是自然。”

“若有外泄,必有报应。”

为了知道一些印社隐私,以后好讨价还价,居然连立誓、诅咒都用上了。

“我们印社情况与别家不同。”得到众人的保持,犹豫了片刻,吕掌柜悄声说道:“为了印发这本书集,我们可是费了好一大批笔钱。”

“怎么会,难道传言真是如此?”想起坊间流言,以为印社要进贡给楚质,众人恍然大悟,更有个别人眼睛骨碌碌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位莫要想歪了。”摇了摇头,吕掌柜道:“我们东主立下规矩,凡到我们印社出书,不仅不用花费毫里,反而根据其书作质量,倒给他钱,当做润笔费用。”

“啊,这是为何?”

众人不解,放在后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宋代,却没有这种规矩,都是客人自费出版居多,要不就是代印,接受书商们的订单,印社从来不主动印书。

“那这样一样,材料成本岂不都是你们印社所出。”众人还在寻思印社为何这么做,某些人却想到了别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旁敲侧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旁敲侧击

“这是自然。”吕掌柜笑道:“不过。按照东主的说法,给钱之后,这本诗集版权归我们印社所有,算是独家授权,所得利润,与之无关。”

新奇的术语,令人费解,但是书商们也是精明过人之辈,仔细考虑,顿时发觉其中大有深义,模糊之中,似乎是隐约明白些什么道理。

“独家…,难道是只允许西泠印社版印之意,怪不得书上特意标明。”

行有行规,就算没有朝廷的明令,但是经众人默认的就是铁一般的规矩,暗地里不说,明面上还是要遵守的,既然印社花钱拿到了这个特权,众人就承认它的合理性。

或许书商们不明白垄断的概念,但是却不妨碍他们理解其中的含义。自然明白这样做的好处,毕竟做生意基础的行为就是相通有无,我有你无,开什么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贵东主真是精明过人啊。”想清楚此点,不禁有书商叹服道。

吕掌柜呵呵轻笑,没必要为自家东主谦虚,况且他是这样认为的。

“我说呢,难怪书集印好了也不与我们联系,反而到闹市抛售,原来是急着回本。”有人恍然大悟,笑道:“投入诸多本钱,是我也心慌啊。”

众人哄然而笑,当下也不多说什么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都投下巨资,成本极高,等着回本,哪有降价的可能,反正有利可图,赚少些就少些,薄利多销嘛。

商谈妥当,放下心事,众人吃喝得更加欢畅,笑谈无忌,有人说道:“吕掌柜,贵东怕是初入出版行业吧,你们在底下听差的。也不知劝劝,帮人出书,哪有赔钱之理。”

吕掌柜笑而不答,逼急了才回了句:“你们不懂,莫要胡言,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有什学问,幸好印了本好书,以楚知县的名气,卖个几万册不成问题,若是摊上一些个默默无闻的落魄文士,你们还不得亏死。”

“话可不能这般说,要知凭借印社那套前无古人的彩印之法,哪愁没生意可做。”

“哪是,哪是。”

见众人有意无意的将话题渐引至彩印技术上面,品掌柜岂有不知之理,心中冷笑,虚与委蛇,打起哈哈来:“亏本不亏本倒是次要,吕某最佩服的却是东家此举,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满朝朱紫贵,皆是读书人,只要把这些人伺候好了,借用楚县尊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

“高!”

半响,仔细品味,书商们纷纷表示敬服之意,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人脉,尤其是与官员打好交道,毕竟再怎么富可敌国,官员看你不顺眼,轻飘飘的一纸令书,便可让其家破人亡,这是现实,也是经验之谈。

若是舍些本钱,与之攀上交情,那好处或许没有,但却不用时常担忧,众人有理由相信,受了这分情意,只要楚质在任钱塘知县一日,绝对没人会找西泠印社的麻烦。

在场书商之中,自然个别与杭州城的一些大型印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干脆就是其员工,探到这个消息,佩服之余,纷纷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即刻上报东主。同时暗暗后悔:“如此简单绝妙有用之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

且不提书商的懊悔,同是杏雨楼,二层一侧的厢房内,也在举行一场欢宴,不过受邀出席的人士却非同一般,都是杭州城中的名士,还有几个大儒,连范仲淹在前,也要客气称其为兄的人物。

既然是文化界的高人名士,宴会的气氛当然不能那么随意,美味淳酿摆满席案,动筷的却没几个,姿容秀美的少女在前翩翩起舞,动手的更加没有,一切是那么雅致详和,哪像隔壁,乱七八糟的,简直不堪入耳,有碍观瞻。

一边欣赏着高雅艺术,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长袍,相貌儒雅。留着飘逸青须的文士执弟子之礼,毕恭毕敬说道:“以上就是鄙东主之意,却不知几位先生意下何如?”

几个大儒对视片刻,沉吟了下,才有人说道:“桓符,你是说,不仅无偿为我等刻印书集,而且还要付予我等润笔之资?”

“正是。”青须文士点头说道:“东主素来敬仰各位先生才德,愿为诸位尽份心意。”

或许研究学问的心思比较纯朴,不懂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的谚语,而且了解青须文士的为人。料其不会坑害自己,顿时以为遇到了不为名利的义士,脸上泛起了笑容。

“桓符,无偿刻印书集,已经有些不妥,怎能另外收受钱财呢,且回禀你家东主,就说我等心中感激难抑,其他,却是受之有愧啊。”

几个大儒纷纷赞同,纷纷感叹世风日下,好人还是存在的。

“诸位请听我一言。”拱了拱手,青须文士满面激昂之色,义正词严道:“东主此举,起先桓符也不解其意,后听其解释,才明白东主高义。”

恭敬拜了拜,青须文士叹道:“东主有言,今观现世,前朝大儒所传经集,十有八九殆尽遗失,究其原因,无非是不得及时印刻留存,实是可悲。”

“每思及此处,东主悲愤填膺,若是这些经集得以世代传承,可谓后世子孙之幸,由感于此,特作此决定。”青须文士继续以敬服语气说道:“而且按东主之意,诸位先生书集,乃集毕生之精力,潜心专研,方可有成,立言于世,此情此举,可敬可佩,却不如如何表达心中孺慕。唯有做此庸俗之举,以示尊重,希望诸位莫要推辞。”

一席话来,听得几个大儒开怀大畅,如同六伏天饮了冰凉泉水,浑身清洌舒爽,甜丝丝的,回味无穷啊。

“盛情难却,诸位还是答应了吧。”几个年轻士子,也不知是受了青须文士的暗示,还是出于其他缘由,连忙在旁推波助澜。

然而,人家大儒的境界有多高,钱财什么的,都是浮云,挥一挥衣袖,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青须文士怎样巧舌如簧,就是不肯答应,想来是不愿留下一丝为财所动的污名。

“我说几位,你们知不知道子贡赎人的典故。”僵持不下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孤傲的声音,众人惊讶回身观望,却见沈辽度步而入,朗声说道:“当年子贡好心把人赎回来了,为何却受到孔夫子的责骂,无非是怪他好心办坏事,我看你们也是如此,自已清高就好了,何必挡了其他人的财路。”

沈辽是什么脾性,杭州城谁人不知,以几个大儒的胸襟,岂会在意他的无礼,反而仔细思考他话里的含义。

春秋时期,鲁国有个法令,如果鲁国人在外国看见同胞被卖为奴婢,只要他们肯出钱把人赎回来,那么国家就会给他们以赔偿和奖励,子贡出于好心,将一些人赎回,却不要国君奖赏,孔子却认为子贡此举伤天害理,祸害了无数落难的鲁国同胞。

孔子觉得,子贡不领取补偿,固然让他为自己赢得了更高的赞扬,但是往后那些赎人之后去向国家要钱的人,不但可能再也得不到大家的称赞,甚至可能会被国人嘲笑,那以后想做善事的人,却要思量再三,所以子贡此举不但不是善事,反倒是最为可恶的恶行。

而今,几人举动与当年的子贡何曾相似,理所当然的以自己的标准等同他人,似乎有些欠缺考虑啊。

“文人清苦,若是得了这笔钱财,改善生活之余,得以潜心研究学问,岂不是更好。”沈辽说道:“你们推托得倒是利爽了,让其他人怎办。”

“睿达言之有理,是我等欠虑了。”大儒就是大儒,不会否认自己的失误,虚心接受批评意见。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此甚好。”沈辽点头,随之又快步离去,不等众人挽留。

“这小子,性子与其兄截然相反,还需磨练啊。”

“才气出众,有点孤傲,也属正常,想当年林兄不是如此。”

“哈哈……。”

一阵轻笑之后,或许年纪大人,几个大儒聊起当年往事,居然有几分乐此不疲,旁人也知情识趣的插话几句,拍个小马屁,表示景仰,欢悦融融,一团和气。

欢笑之余,也有人暗自寻思,无缘无故的,沈辽为何冒出来帮腔,难道他就是印社的幕后东主,有此可能……

隔壁,一间装饰华丽的厢房之内,楚质举杯说道:“睿达,谢了。”

没问楚质为何让自己出面说那番话,沈辽饮尽回敬,轻笑说道:“唉,谁叫我在你手下听差使唤,不得不从啊。”

“还说呢,你这个幕僚,真是不尽职,一月到头,点卯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楚质心中感激,却笑骂起来:“白领俸禄的差事,我也想做。”

“别说我,你这个知县也不务正业,救灾,治湖,出书,样样有你份,却没见你坐过几天签押房。”沈辽毫不客气的回敬:“昨儿刘主簿还报怨着,让我劝你收下心,有点知县的自觉。”

嬉笑怒骂,酒酐耳热,有几分飘飘然,楚质无意似的问道:“对了,文通在江宁可好?”

“好得很,我姐正张罗着帮他说门亲事。”沈辽俊逸脸庞泛起几分红晕,似乎有些醉了。

“好事呀,到时一定给他奉上份大礼。”楚质笑容满面,继续问道:“江宁与杭州也不算远,成婚之礼,是回乡举行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家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家事

拐弯抹角打探沈瑶的情况。可惜沈辽似乎也不甚了解,再喝了几杯闷酒,见到沈辽酒意上涌,快要醉晕之时,急忙劝阻,送其回家。

世间,流传最快的往往就是秘密,席间,书商们无不誓言旦旦,然而,出门之后,所见所闻,却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许多人耳中。

州衙之内,范仲淹从浩繁的书案文海中抬起头,淡淡说道:“也就是说,印书钱资是由印社自理,定价出售乃是其自发行为,与楚知县无关,所谓的敛财之举,不过是流言而已。”

“确实如此。”顾可知笑道。

“哦。”范仲淹微微点头,继续埋首书案。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顾可知掂了掂手中的本子,十几本,每本几页,长篇大论,分量不轻,捧着都有些累,忍不住问道:“那么……,太守,这些折子?”

“酌情处理。”

得到这个答案,顾可知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点头应声,慢步退出,正好衙门厨房缺少几个生火引子,煮菜烧饭的大师傅报怨许久了,得赶紧给他送去。

“小子,年轻,涩嫩,不过还算可教……。”

至此,有关楚质负面流言悄然生起,又无声的沉寂消失,众人的注意力又专注于西泠印社上面,印书不要钱,反而倒贴稿费称为热门焦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印社相继推出几位大儒的书集大作,自然又引发一阵抢购风。

渐渐的。有人惊讶印社为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数十万字的著作,这分明不合常理,其中必有缘由,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风波平定,抛去彩印,范仲淹撰序、点评的外衣,人们重新审视楚质的诗词集,却发现一个令人惊奇的地方,就是楚质所作,必是流传甚广,堪称精品的佳句,肯定如此,如果不能为后世传诵,他未必肯记。

惊讶之余,再纵观全文,每首细读,只觉回味无穷,诗词风格变幻莫测,言情的凄婉动人,抒志的立意高远。令人感同身受,心怀敬意,好书不怕缺少发现之人,书集里的诗词都是经过楚质精心细选出来的,本就吸引目光,又附有范仲淹的亲笔点评,更加引人瞩目,想忽略都难,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四方扩散。

如果说,之前楚质只凭借几首诗词为人所知的话,那现在,随着诗词集的流传,其名气又盛涨几倍,让那些时常关注他的人很是喜悦。

“总算有几分良心,没忘记我这个小叔。”

汴梁楚家,摸着制作精美的书集,楚潜一边抱怨,笑容却是不减,固然已经有子嗣继承香火,然而对于楚质,他依然关爱有加,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而已:“书信少了,回头捎信骂他几句才成。”

“一方知县,杂碎琐事,样样不能离心,忙碌了吧。”楚洛在旁为儿子开脱道。

“有道理,不过那更加要写信回来,好让我给他支招。”楚潜说道,几任知县。他对于该如何处理县务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何必用你。”楚洛说道:“没听人说吗,深得范知州器重,时常耳提面命。”

“质儿呀,什么时候都有让人好生羡慕的运道。”楚潜感叹起来。

“做叔父的,反倒嫉妒自家侄子来。”楚洛笑了笑,轻声说道:“听说范公治下严厉,不知质儿是否能受得住。”

“二哥宽心,有句话叫做严师出高徒,质儿平日就是过于随和了,我怕他在县衙中吃了那些奸滑狡吏的亏,若是得范公打磨下性子,硬上几分,倒也是件好事。”楚潜却是很乐观,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希望如此吧。”楚洛笑道,心中自嘲,这种待遇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自己反倒担忧起来,莫不是受了惠儿的影响?

聊了几句,楚潜扯开话题:“对了,俭儿在泰州怎样?”

提到长子楚俭,楚洛却是一脸宽慰的笑容:“前些时候才回了封家书,学业进展很快,听仆从传回的口讯。经常得孙宗赞赏提点。”

孙宗就是孙复,天下有名的大儒,学问之高,已经可以开宗立派,士林心服,楚俭在他那里求学,楚洛极为放心,毕竟按照古人的观念,治国安民固然重要,但是精究学问的隐士更加令人敬重,或许就是那种自己做不到。所以很向往的心思作祟吧。

“哦,还有两年,真是苦了俭儿了。”楚潜叹道,与兄长不同,他没有出尘避世之心,反倒是享受安逸生活,有点儿热衷于仕途,这点与楚质倒是极其相似,对于楚俭放着科举不考,反跑去求学的行为,一直持反对态度。

可惜,在三兄弟中,他最没有发言权,只能为其感到悲叹默哀,回想之前十年寒窗的经历,岂是一个苦字尽述,楚潜不寒而栗。

“夏虫不可与冰语。”楚洛哼声道。

厚着脸皮,置若罔闻,楚潜笑嘻嘻道:“今日书院不是休假吗,怎么不见珏儿,这小子一向很懂事的嘛,见到小叔来访,也不知前来请安,亏我还给他带了份礼物,再不来,就便宜小玠儿了。”

“谢谢小叔。”说着,浑身卷着棉袄,满面红润粉嫩的楚价出现在门口,一听说有礼物可拿,小脸立即浮现灿烂笑容,轻快跳着小步跑了进来,害得一旁的婢女迈着碎步跟上,唯恐小主人不慎跌倒。

“一段时间不见,玠儿个子又高了。”楚潜笑着说道,伸手习惯在楚玠肥嫩小脸捏了把,随手取来坊市间新出的摩罗合玩具,让楚玠眉开眼笑。露出闪耀洁白的虎牙。

“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楚洛问道,带着几分严肃,宠爱幼子,并不意味着就会娇惯,反而予以更加严格的要求。

笑容敛去,快速将玩具藏至身后,楚玠怯生生说道:“已经完成了。”

“就知道吓唬孩子。”悄声嘀咕句,楚潜浮现慈祥的笑容,又取出一卷画轴,那是唐朝欧阳询的字贴,虽然是后人临摹的,但价格也是不菲,毕竟仿得逼真要有几分本事的。

“玠儿,把这拿去给三哥。”

怯怯瞄了眼严父,接过卷轴,楚玠细声说道:“三哥不在屋里。”

楚洛一听,勃然怒道:“又出去了,也不知和家里说一声。”

惊吓了跳,望着生气的父亲,楚玠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小脸发白,急得似要哭出来。

“没事,去玩吧。”安抚几句,让婢女领着楚玠离去,楚潜瞪了眼兄长,满不在乎道:“与同窗相约,急着出门,一时忘记了吧,没必要这般在意,别一惊一乍的吓人。”

“若真是如此倒好,就怕……。”楚洛忧心忡忡道。

“怎么回事?”楚潜皱眉道:“珏儿一向乖巧听话,平时总在家里研习学问,偶尔出去玩耍几次有甚大不了的,劳逸有度有何不好。”

“问题在于,最近他的表现与平时截然不同,一但有暇,却是不安心留在家中,尽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因何原因。”楚洛迷惑说道,轻轻叹气,为人父母,确实不易,想查问个究竟,又怕忍不住怒气,特别是经过鞭打楚质的事件后,轻易不敢妄动。

“派人跟踪之后,有何发现?”沉吟了下,楚潜低声问道。

哼,楚洛一脸恼怒,表情明白写着,我是这样的人吗?楚潜十分肯定的点头,废话,当年父亲就是用这招对付他们哥儿个的,证明行之有效的方法,不信楚洛不会采用。

半响,却听楚洛无奈说道:“听回报的人说,这小子总是在朱雀街附近闲逛,一转就是半天,也不知里面有什么明堂。”

“我说你怎么能沉得住气,原来是没弄清缘由。”楚潜笑道,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便好。

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楚洛说道:“找个时间,我要盘问清楚才成。”

“确有必要。”楚潜赞同:“但在此之前,却可写信询问质儿,以两人的关系,说不定质儿知道些什么。”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二月,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的时刻,冰雪在阳光下消融化去,仿佛在一夜之间,杭州城被染成了绿色,成群成排的杨柳桑梓,碧油青草,由一丝丝嫩芽茁壮成长为叶叶枝叶。

榆叶飘摇,雀鸟啼鸣的县衙内宅,捧着由汴京寄来的家书,楚质享受温情的同时,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已经离家半年有余,况且又不是神仙,能掐指会算,怎么可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见到楚质怪异表情,初儿不同好奇问道:“公子,信里提到什么事情吗?”

“三弟的事情,可能是思春了吧,没事总去……咦。”楚质念头闪烁,似乎隐约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三公子怎么了?”初儿不解道。

“没事,无非是成长的烦恼罢了。”楚质笑道:“对了,印社情况现成如何了?听说其他书社也已经采用了我们的作法,拉拢了几个文士,出了几本热书,还说要联合起来抵制我们呢,你有没有感到压力啊。”

“哼,才不怕呢。”暂时放下楚珏的事,初儿傲娇说道:“就像公子说的,只会拾人牙惠的模仿,永远只能跟在我们后头……。”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冲撞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冲撞

二月仲春,迟来的打春活动在杭州城郊外举行。所谓打春是指每到春季的时候,由官衙造一只土牛,祭祀天地之后,然后使劲鞭打的一种仪式,象征着春耕的来临,这种仪式周秦时代就开始了,历代相传成习,发展到了宋代,土牛仪式有逐渐隆重成文的趋势。

从土牛的造型,到所染颜色,还有立在土牛旁专司策牛之职的土偶人,及其服饰,甚至土牛的笼头、缰索皆有规度,都不能乱造,更加不用说举行仪式时所奏音乐,最后连土牛人偶,鞭牛者的出生年月,举行仪式的吉凶时辰,都有严格的讲究。

如此丰富的色彩,如此繁琐的规矩,土牛做成。其结果必然是观者如潮,有时还未到打春时节,由于县吏将土牛、人偶放置衙门外,便呈现出观者颇众的场景。

不过凡是种种,都不用楚质操心,各种细节都有专业人士处理妥当,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出现在现场,当一个摆设,以表示朝廷对于春耕的重视。

郊外,小湖倒映树影,看上去清澈暗绿,如一泓清酒,湖边有几处建筑,看似随意散布,却暗符合某种神秘规律,由一些弯弯曲曲的小道相连,清晨时候,这里雾气缭绕,露水清凉,杳无人影,偶有鸟儿飞过湖面,一点黑影划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空中自由飞翔,一切显得那么地安静祥和。

忽然,人潮涌动,锣鼓罄钹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气氛。飞鸟惊恐万状,急速没入林中,悄然隐藏在丛林之中,久久不敢露面,良久,没发现渔网羽箭之类的危险物具,才好奇的探露身影,豆小的眼睛好奇打量湖边情况。

只见在诸多百姓的簇拥下,八个健壮衙役以整齐的步伐,伴随着旁人的口号,吃力的抬着一头巨大土牛,一步一步的往湖边建筑走去,其后还有同样几人,热汗直流,辛苦挑着比真人略大的人偶慢步前行。

旁边,百姓欢呼笑语,随行着甚众,粗略计算,起码有几千人,还有掂脚望去,远处还有许多后续拖家带口的百姓向这边行来。

几经换手。走走停停,终于将土牛抬到建筑旁,按照天文历法,寅辰午申戌子为阳,卯巳未酉亥丑为阴的规矩,将土牛和策牛人偶的方位摆正安置妥当,随之为土牛配上长达七尺二寸的缰索,象征着七十二节候……

琐琐碎碎的终于将土牛人偶装饰完毕,已经快要到午时,围观者却没有丝毫不耐,经验的成人百姓在旁帮忙,年老长者则口中叨念有词,似是在祈祷,至于那些孩童,却在湖边空旷地方放起风筝纸鸢。

一切准备就绪,在得某位风水大师的指点,一身正式官服,表情肃穆的楚质出场,带领官吏百姓,按照昨日演练好的动作,一丝不苟的祭祀天地,跪拜磕头,掏出一篇立春祭土牛祝文,朗声诵读,表达诸如土牛示候,稼穑将兴,敢徼福于有神,庶保民于卒岁,无作水旱。以登麦禾等等吉祥之意。

对于官样文章,楚质已经到读得很是利索,节奏铿锵顿锉,富有韵律,片刻便将祝文念诵完毕,焚烧告知天地,再拜了几拜,仪式告一段落,官吏百姓纷纷起来,不用他人吩咐,就自发把土牛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肉戏要来了。

在鼓乐的伴奏下,几个坦胸露臂的彪形大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手执臂粗鞭杖,听着司仪令下,立刻挥舞着棍棒,狠狠朝土牛扫去,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土牛四分五裂,泥块崩飞。

并非工匠粗制滥造,主要是不敢造得瓷实,因为按照习俗,当鞭春完毕。围观百姓便会蜂拥而上,分裂这条土牛,年年都会上演这幕,若是土牛筑得太硬,百姓反而会责怪,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宋代有一种习惯的说法,得土牛肉者,其家宜蚕、宜田,又可治病,兼避瘟疫。

诸多好处。百姓怎能不动心,现在也是如此,几棍下去,鞭打仪式还没有宣告结束,就有心急百姓等之不及,冒着被打伤的危险冲上前去,拾起一块泥屑就往怀里揣,围观者见状,唯恐落于人后,立即涌上前去,前挤后推,互相抢夺。

“大人,现在怎么办?”衙役连忙请示。

“能怎么办,仪式结束,该干嘛干嘛。”望着乱蓬蓬的场面,楚质啼笑皆非,没好气道:“本官尚有公务在身,先行打道回衙,尔等且留下收拾。”

众衙役听令,恭送楚质离开,片刻,相对而礼,居然也进入到抢夺的行列之内,不过此时此刻,百姓却浑然忘记他们的官差身份,毫不相让……

官轿悠悠,*光明媚,坐在密不透风的轿子里,楚质觉得到有几分闷热,卷起壁窗帘子,望着郊外的青山绿水,一片春意盎然,只觉一阵心旷神怡,不由叫道:“停!”

轿子缓缓轻落,一个衙役连忙跑近桥旁,恭敬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落桥,本官想出去走走。”

楚质说道。旁人也不会逆其意,按令掀开轿帘,扶他出来。

踏着松软的草地,望着蓝天碧水,飞鸟蝶虫,花草树木,楚质雅兴大发,漫无目的地散步起来,呼吸着清闲中带着生机勃勃的空气,感觉大自然美好的……未等楚质陶醉多久,忽而一阵嘈杂声音传来,

一般来说,当人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之中时,最忌讳的就是受到旁人干扰,这种时候,被打扰者的心情往往高兴不到哪里去,酝酿半响,再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楚质满面不悦,寻声而去,也未必是想找人算帐,只是一种下意识行为而已。

曲径通幽,一个稀疏的林间,半山坡处,小溪潺潺,清澈碧透的银瀑轻流直下,形成几条白练,相对间隔几丈之外,却是一间半立于崖壁的小亭,环境清雅,遥听瀑听,近听雀啼,却是个对酌休憩的好去处。

显然,不仅是楚质有此种想法而已,已经有人在此地宴客,亭间石桌之上,摆放着珍馔淳酿,两人相对而坐,举杯对饮,微风轻拂,香气弥漫。

观其排场,应该是富贵人家,附近伺候的仆从不必多说,而且在通往亭间的小道上,便人两名壮汉把守,显然是不希望行人前去打扰。

一般情况下,行人看见这个情形,自然识趣避开,与人方便就是与已方便,山间风景如画,亭台不下数间,没有必要与之相争,失去风度,然而楚质似乎真的怒气不消,看清情况之后,脚步不改,直接朝亭子行去。

见到人影晃动,发现有人往里闯,守路两人惊愕之下,连忙伸手阻拦,人倒是截住了,却是惹恼了楚质身后随行衙役,居然有人胆敢冒犯知县,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锼的一声,亮出半截长刀,吼叫道:“放肆。”

在不没弄清楚状况时,两人守路人就被衙役们推到一旁,还被严肃警告:“大胆,尔等意欲何为,是否想趁机行刺?”

可怜的两人,懵懵懂懂就让人扣了顶大帽子,半响,才瞧清楚眼前的情形,发现所拦截之人一身淡绿官袍,旁边有几个皂衣衙役护卫,立时明白自己似是闯祸了,吓得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呀,真是楚知县,下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在下在此赔罪了,万望莫怪。”

不等场面消停,山上又传来声音,一个俊逸青年满面笑容迎了下来,像要向楚质走去,却让衙役拦下。

“不得无礼。”挥退衙役,楚质脸上浮现和煦微笑:“杨兄,有些时候不见了,近来安好无恙否。”

“托大人之福,一切尚好。”杨承平笑道。

“忽见杨兄在此,欣喜若狂,不告而进,真是贸然失礼了。”楚质笑道。

“哪里,都怪在下平日教下无方,连楚大人当面,居然也不识,确实应罚。”杨承平笑道,听闻是场误会,顿时放下心来。

寒暄片刻,却听楚质笑道:“杨兄在此宴客小酌,真是好兴致啊,相逢不如偶遇,却不知主人家是否有待客之意。”

稍微迟疑,杨承平连声笑道:“求之不得,就怕大人不肯赏脸。”

在杨承平盛情的礼请下,楚质走到亭间,左顾右盼,忽而笑道:“杨兄,没想我却成了恶客,扰了某位兄台的雅兴,真是罪过啊。”

“大人何出此言。”杨承平不解问道。

“刚才此地有二人对酌,现而却只余杨兄,莫非是某位高洁隐士不屑与我这个庸碌浊官相对而坐,故而不辞而别了。”

“大人言重了。”杨承平连忙说道:“怎会有此等事情,先前是我一人小饮,觉得独酌酒闷,便叫了名仆从赔同对饮,而今大人尊架蓓临,自当由在下奉候。”

言下之意,一个小小的仆役,上不了台面,对此楚质只是淡笑了下,不置可否,见到楚质不再过问,杨承平立刻令人收拾桌案,重新送上美酒佳肴。

在杨承平刻意的作陪下,席间气氛融洽,欣赏着溪水潺潺,鸟语花香,小饮几杯香淳爽口的美酒,楚质似有几分醉意。

第三百七十章 貌似悲剧

第三百七十章

貌似悲剧

“杨兄。”楚质开口道。似乎有几分乏意,身体靠了靠背后的护拦,清峻的脸庞泛红,吐了口气息,似乎有一股浓郁酒香。

“大人有何赐教。”杨承平笑道,有觉得有些气热,随手取出一块丝帕,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渍。

“听说过私盐吗?”楚质轻轻闭目,似乎在呢喃自语。

杨承平一怔,抬头望了眼楚质,似有深意,忽然轻轻地笑了,悠悠说道:“有所耳闻。”

“那你觉得如何?”楚质问道。

“什么如何?”杨承平不解其意。

“贩卖私盐是对是错?”

“自然是错,按朝廷律令,私自贩盐图利三斤以上者,斩首示众,十斤以上,连坐,逢大赦不可免。”杨承平说道,表情有些奇怪。

“杨兄对大宋律令背得比我熟悉。”笑着说了句,楚质睁开眼睛。摇头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此情此举,难分对错。”

杨承平惊讶看向楚质,拱手道:“愿闻其详。”

“禁私盐有利于朝廷,则有害于百姓,私盐贩运却对百姓有利,则损害朝廷之利,所以其中熟对熟错,我真的分不清楚。”楚质轻声说道。

沉默片刻,杨承平叹道:“大人高论,在下不及。”

若是换个不知民生艰辛的官员或儒士在,肯定对楚质这席话嗤之以鼻,或者还会责问其是否尽忠职守,居然赞同贩卖私盐,简直对不起皇恩浩荡,然而,杨承平却明白楚质要表达的意思。

古代实行盐茶专卖,由各地官府出售,盐质粗劣,要价却高,百姓不愿多买,官府却往往强制配售,或按民户丁口配盐,甚至按百姓财产多少和户等高下配盐,更有的直接、准许部分商人领取官盐贩卖,并责令其承包一定数量的盐利。

这咱不符合市场规律的政策肯定是弊病丛生,朝廷虽然几次改革盐法。但是其本质却没有改变,盐价居高不下,这个时候,质量优秀,价格便宜的私盐自然是大行其道,百姓深受其惠,然而私盐交易产生的利润肯定不会上缴官衙,自然损害朝廷利益。

感叹片刻,楚质忽然说道:“杨兄,要不我们干脆合伙贩卖私盐吧。”

一阵沉寂,杨承平脸上慢慢浮现笑容,轻声说道:“大人醉了。”

站了起来,身体轻轻摇晃,楚质醺然说道:“确实有几分晕,或许真的要醉了。”

“既然如此,那大人还是回衙休息吧。”杨承平说着,扬声招呼衙役上来搀扶,楚质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半眯着眼,脚步虚浮的离去了。

望着远去的官轿,杨承平神情变幻不定。额眉微皱,似乎在盘算些什么事情,良久,轻轻挥手,一人忽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看其身影,却是一开始与他对饮之人。

“于二,刚才委曲你了。”

………………………………

官轿轻悠回到县衙,回到大堂,还未等楚质喘几口气,刘仁之就匆匆奔了上来,赶紧汇报说道:“大人,太守有令,明日让你到州衙候见。”

还好是明天,不然现在一身酒气,去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楚质安心坐下,抿了口衙役呈上来的解酒茶汤,奇怪说道:“却不知是因为何事。”

“无非是农桑耕种……。”

事实证明刘仁之猜测没错,第二天楚质到州衙报道时,才发现不仅是自己被召见而已,还有邻近几县的知县都已在场,由范仲淹主持会务,逐个询问各县的春耕安排。

王政之本,在乎农桑,这是历代朝廷最为重视的基本国策,谁让中国一直是小农经济社会,支撑王朝统治的经济命脉就是农业,宋朝好些。商业赋税一度超过农业,但是就总体观念而言,上至皇帝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觉得农桑才是根本。

这一直是州县衙门的第一要政,所谓劝课农桑,当然不是指到田间装模作样挥舞锄头,或者进村庄挨家挨户地劝百姓该去种田翻地这么简单,具体可以分解为:敦本业、兴地利、置农器、广栽植等几条衡量标准。

把那些没有土地或者流亡他乡的农民们都召回来,重新务农,这就叫敦本业;招一些农民开垦抛荒熟田和处女地,这就叫兴地利;检查或者准备治下村庄所需耕种器具,随时租借给百姓叫做农器;倡导绿化,多在荒山野岭种植被就叫广栽植。

不过以上所举事例,都是所谓清官、循吏才会做的事情,实际上许多州县衙门只把劝课农桑成绩好坏的标准,归结到田赋征收这一条上来参照,其余的具体动作是很少去做甚至一概不做的。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本就是士人官员的通病,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如今坐镇杭州的范仲淹,怕今年不是那么容易瞒混过去了。

第一个被点名汇报的当然是钱塘知县楚质。谁叫他就在州衙的眼皮底下,听从刘仁之提醒,早有准备的楚质自然不会踌躇,站了起来侃侃而谈,无非就是以上几条对策,没有什么新意,况且能行之有效就好,也不用有创新。

其实经过历朝官员的认真思考总结,劝课农桑的方法已经挖掘殆尽,按照实施绝对没有过错,主要就是看官员的执行力度问题而已。

果然。等楚质汇报完毕之后,紧接下来的其他知县所言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侧重点不同,说是陈词滥调一点也不为过,但范仲淹却没有表示个不满来,反而和颜点头,鼓励众人依计划行事。

纷纷应诺之余,众人却知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范仲淹若是为了听这些官样文章,大可直接让他们呈上公文,没有必要召见开会讨论,而是过段时间派人私访打探,发现有谁人懈怠,定严加惩戒,而今这样浪费时间,显然不是他的风格,自然,以上纯属楚质腹诽猜测,与他人无尤。

“你们所言,皆有道理,只须依照行事便是。”范仲淹开口说道:“然,有一处疏忽,你们却没有提到解决之法。”

什么疏忽,众人迷惑,连忙说道:“望太守赐教。”

“年前旱灾,秋收之际,百姓毫无所获,若不是做些零工,勉强养家糊口,不然恐怕难以度过冬日。”范仲淹忧心说道:“如今春耕又始,却不知百姓是否还有余钱购置粮种器具。”

要知道耕种不是光有力气就行,也要有投入才有产出的,就算能播种下去,想要收获,又是几月时间,期间浇水施肥除草耗费精力不说,一切皆是手工劳作。时常要人看护,要是没点积蓄,恐怕真是负担不了。

看着冥思苦想的众人,楚质一阵莫明其妙,这事很好解决啊,没有那么难办吧,怎么个个都束手无策的模样,莫不是都不想抢太守风头?

注意到楚质的异常,范仲淹侧目而视道:“楚知县,你可有良策?”

想了想,楚质站起来说道:“回太守,既然百姓负担不起,那何不由官衙先借与他们,立下契约,待到收获之时,再让他们归还即可。”

很寻常的办法,后世像什么银行啊,合作社之类的机构,都承办这种业务,定下一个最高限额,确定归还日期,经过签字画押之类的手续,免去利息……注意到周围同僚投来的诧异目光,楚质不得其解,看向范仲淹,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沉默片刻,范仲淹轻声道:“楚知县,你刚才说是免息……。”

哦,楚质慌忙说道:“自然,也不能平白借出,到时可收回几厘利息。”

几厘,又是一阵沉寂,楚质受不了这气氛,识趣闭嘴,坐了回去,毕竟怎么看,他都觉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个白痴。

范仲淹忽而笑了起来:“很好,就按楚知县之言,本官就以此上奏。”

雷厉风行,说完范仲淹当场宣布会议结束,没等各个知县告退散去,自己却先行离开,也不知是回去研究此策的可行性,还是真的给朝廷写折子去了。

其他知县莫名望了眼楚质,似乎还在摇头叹气,也随之退去,独留楚质依然不解寻思,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真的错了。”楚质喃喃自语。

“你没错,要不是得你提醒,恐怕大家也想不到尚有此法可行。”张元善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此计若是能行,杭州百姓必对你感激涕零。”

“那他们为何如此?”楚质指的是同僚的怪异态度。

张元善轻轻一笑:“因为你又要得罪人了。”

“什么?”楚质眨眼,莫明其妙。

“好好想想就懂了,相信以楚知县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明白过来的。”张元善说道,转身就走,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嫉意,这小子,脑子反应怎么总是快人一线,要是自己先提出来该有多好啊。

“所以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故弄玄虚的人了,明明知道,却不痛快说出来,还要让人费心思量。”嘟喃几句,楚质托着下巴仔细思索,良久,突然一拍大腿,悲声道:“靠,居然是青苗法,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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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夭折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夭折

青苗法,说穿了。就是现在的农民银行,做法无非是春耕时贷款给百姓,到收获时本利收回,可解决百姓春耕时资金不足。

最初应该是起源于唐朝中后期,当时各路藩镇分割地方,朝廷除了军队数量不足外,更悲惨的是没钱,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决定实行青苗法,其主要目的就是为皇帝创收,同时税青苗钱以给百官俸,根据当时情形,别谈什么救民不救民的,皇帝都快饿死了,哪里还有心情还谈什么百姓民生。

不过真正让青苗法闻名于世的,却是由于王安石变法,楚质摸着脑袋懊悔之极,这时候的王安石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为官呢,仁宗没挂,离英宗即位还差十几年,更加不用说推行变法的神宗。还是个八九岁的小毛孩子,自己怎么就犯浑了率先提出青苗法。

楚质历史没研究透彻,不知道宋朝时候,而且还是仁宗时期,已经有人在用这办法了,转运使李参就在陕西发放过青苗钱,不过他的做法时,令富户借钱给贫寒百姓,以田中青苗作保,收成之时再还钱给富户,顿时安然度过灾年。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效果显著,值得思考的是,那些富户是自愿借钱呢,还是被李参强行逼迫的,而且百姓还债时到底给了多少利息。

楚质不是考古学家,也没有兴趣做这方面的研究,现在他终于知道张元善说的得罪人是怎么回事,想想王安石实施青苗法时,明明是良法,却为何遭到诸多人反对,不用想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抛开吏治腐败,执行力度不强,为反对而反对等原因,之所以有人反对青苗法,无非是这法令触动了他们的利益,百姓无钱耕种,最高兴的是哪些人。当然是地主豪绅之类的,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他们获利的时刻。

没钱是吧,好啊,我可以借给你,利钱自然是要的,不多,三分五分而已,这里的三五分可不是现代的货币,一分两角三元之类的,而是百分数,一分就是百分之十,三分五分的利息是多少就想而知了。

王安石给出的利息是二分,远远低于地主豪绅们,百姓自然懂得选择,况且,一但百姓得到朝廷补助,有钱耕种,养家活口不成问题,就不会为了生存而卖地卖身,又直接损害地主们的潜在利益。本还想趁机圈几块地增加家产,买几个家奴使唤,美梦成空,都怪那个什么青苗法,怎能不反对。

宋朝不立田制,不抑兼并,地主豪绅占田无限,王安石实施青苗法,本意就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朝廷以较低利息贷款或借谷物给百姓,收成之后偿还,使得百姓免受地主豪绅的高利盘剥,社会秩序得以稳定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惠民政策,简直好得不得了啊。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中,总是容易出现问题,想到或许因为刚才出的主意而背上千古骂名,楚质就觉一阵头痛,考虑要不要求见范仲淹,痛说青苗法之害,打消其采用的念头。

可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楚质正想着这事,外面就快步跑来一个差役,见到楚质仍在,明显松了口气,客气说道:“楚知县,太守有请。”

州衙书房,楚质没少前去。也不用衙役带路,便驾轻就熟的来到地方,恭敬施礼,悄然坐下,心情极为矛盾,毕竟话已出口,再出尔反尔,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老夫仔细考虑,你刚才所说方法,却与朝廷设立常平仓、惠民仓类似。”范仲淹直接说道:“具体做法如何,你可有个详细条陈?”

其实无论古今,给予底层百姓一定的社会保障,除非是战乱动荡时期,不然像救济孤寡、设立义庄、赈灾、免赋、平抑粮价等等行为,都是朝廷及地方官衙必须履行的职能,比如汉代创设常平仓,丰产则买,歉收则卖,平抑粮价,隋代设义仓,丰年征粮积储,荒年放赈济困,起到济困助贫作用。

而宋朝则在各地设常平仓与惠民仓。调剂百姓粮食歉收时的食粮不足,然而上年杭州恰逢旱灾,开仓放粮之后,地方仓库食粮严重不足,急需补充,哪里还有余粮赈济百姓,故而范仲淹才会如此烦恼。

见楚质还在踌躇,范仲淹继续说道:“低息放贷,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归还之利,却要仔细斟酌。毫厘之利,着实少了些,不如暂定为一分吧,到收成之时,恰好以其利补充常平惠民粮仓,以备来年不时之需……。”

看守兴致正高的范仲淹,楚质不得不小声说道:“太守,州衙尚有多少钱粮,若是百姓纷纷前来借贷,是否可以支撑得了。”

经楚质提醒,范仲淹立时皱起了额头:“如今州衙银库只余下千多贯钱,仓中尚存数百石米粮……。”

不用说,紧凭区区数额,肯定是不够的,楚质闻言立时大喜,趁机说道:“县衙也是如此,太守,这样说来,怕是难以成事。”如此良法,不是不想用,而是条件不成熟,受客观因素限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见到范仲淹似有话说,楚质连忙抢先道:“太守若是想奏请朝廷拨款,怕是徒劳无功之举,而今国库情况,想必太守也知之甚清,怎会有余钱剩下。”

倒不是楚质危言耸听,朝廷缺钱,方方面面都呈江河日下之态,究其根源,无非是冗官冗兵罢了,为了养活几万官吏,还有百多万禁军,花费巨亿,这可不是形容词,仁宗时期。每年岁入都已经过亿,但是却经常入不敷出,年年保持三百万的赤字。

至于建国时期数目骇人耳目的封桩库、左藏库等昔日金帛山积的国库,到现在完全空空如也,恐怕连耗子都不见一只,国力已大不如前,方方面面都呈江河日下之态,自真宗开始,朝廷上下其实早已注意到日用渐亏的事实,不少大臣都上书言事,想出各种各样的主张和方案,甚至范仲淹已经着手实施庆历新政,最终却没有收到任何明显的实效。

其实朝廷危机人人皆知,而且人人都认为必须改革,不过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在不损伤自己既得利益之下改革,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所以范仲淹失败是必然的,国库缺钱也是无奈的。

良久,范仲淹挥手道:“你先回去吧,待老夫仔细静思片刻。”

不是范仲淹想不到,而是关心则乱,为百姓担忧竭虑,忽闻此解决方法,欣喜之下未能细想,如今考虑片刻,才觉事情不易完成。

楚质却步告退,心中泛起几分黯然,不是他不想帮忙百姓,主要是他太清楚杭州吏治情况,州县正官还好,进士出身,薪俸待遇优厚,还能克制些,然而那些皂吏衙役就不好说了,往往能把惠民良法祸害成虐民之施。

就怕明白告知青苗法的危害,以范仲淹的性格,恐怕会要推行实施吧,只有从根源上断绝了这个念头,才会让他打消主意,主要是临时实施的法令漏洞百出,监管执行力度简直没有,就算主政的是范仲淹,楚质也不敢冒这个险,不然到时整出个流民图出来,自己岂不是万死难逃其咎。

因为是在书房中商议,两人不说,自然没人知道青苗法还未实施便注定要夭折,官府不公布,普通百姓自不会知道,然而,事关自身利益,风声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一些地主豪绅耳中,顿时得到他们的热烈反响。

断人财路,简直十恶不赦,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楚质带着一帮皂吏差役,摆开排场,浩浩荡荡的下乡巡视去了。

按照太守的指示,劝课农桑,总不能只待在县衙写几道公文告示,最起码也要深入基层指手画脚几下,挥挥锄头,做个样子,出郊赏农嘛,权当踏青好了,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楚质却没有这个胆子在范仲淹眼皮底下偷懒耍猾。

“主簿,说起来本官也有数月未曾下乡体察民情了吧。”

既然是体察民情,自然是逢村必入,山村道路崎岖不平,坐轿自然不合适,走路也太过缓慢,而且劳累,最佳选择自然是骑马坐驴。

虽说大宋缺马,但是缺少的是精良战骑,弩马却还是有的,作为一方知县,坐着一骑不算高大,贵在温驯的弩马,行走于田间梗道上,再望着刘仁之身下皮毛乌黑发亮,精神抖擞的精壮毛驴,再对比底下骨瘦如柴的弩马,楚质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大人也是无奈,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但是心系百姓之念,我等却是心知肚明,由衷敬佩的。”刘仁之轻轻微笑,熟络的奉承起来。

“话虽如此,但看其情形,做的还是不够啊。”望着一块块还未翻土的田地,楚质不由皱起眉来,这个时候了,按理来说,就算未正式春耕播种,百姓也该把田地犁翻几次,以便撒种插秧,而如今却不见行动,前景令人堪忧啊。

刘仁之心有戚戚焉,赞同说道:“那大人此行算是来对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劝解

第三百七十二章

劝解

出郊赏农虽然是句戏言。但是也真有不少州县官员以劝农为借口,跑到郊县踏青春游,使得百姓疲于接待,劳民伤财之余,还耽误农时。

这种事情楚质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出行的时候,已经发下文示,严令不许地方里正村长组织百姓迎驾,有违必罚,半年多了,乡绅也算了解楚质的脾性,知道这位县尊平日说一不二,官样文章做得极少,固然有心迎候,却真怕为此受罚。

所以一路行来,路过几个乡镇村庄,倒是没人前来打扰,楚质得以仔细观察各地水利农业情况,收获良多,却感问题的严重,邻近杭州城的乡镇情况尚好。但是一些偏僻的地区,特别是经受过旱灾侵袭的村子,情况很不容乐观。

就算已经多年不曾耕田劳作,或许连锄头犁锹也都淡忘怎样使唤,但是基本的农耕知识还是记得一些的,然而此时此刻,楚质却看到接连成片的田地里,杂草丛生,像是荒芜了多年一样。

百姓是最为善良勤奋的,对此楚质虽持怀疑态度,但是却深信农民靠地吃饭,若是不勤奋耕作,将无以养家活口,想懒惰也难,如今春耕将至,田地却无人护理,这么反常的情况,恐怕不是一句偷懒可以解释得通。

连续走了几个村庄都是这种情况,只是偶有几块田地已经翻犁撒种,有的甚至连幼芽青苗都冒了出来,而其余都处于荒置状态。

察觉楚质心情不畅,刘仁之提议道:“大人,要不要寻此地的乡绅前来了解情况?”

“不必了,我们直接入村寻问百姓即可。”楚质说道,乡绅巴不得遇到这种情形,问到他们肯定极力掩饰糊弄,可能连没半句真话都没有。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衣饰华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非富即贵,微服私访就没这个必要了,直接亮明身份,几个衙役开道,径直朝村落走去。

一阵鸡飞狗跳,望着笑靥如花的乡绅,还有低头惴惴不语的百姓,楚质却是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不等乡绅引领,便走入一间寻常茅草屋里,其他事情,自有刘仁之安排。

不愧是得力助手,刘仁之处理这种事情十分得心应手,让茅屋主人进去听候知县大人训话,同时吩咐衙役在外戒备,自己就和那些乡绅们寒暄客套起来。

茅屋主人年约四五十岁,平日里接触最多的或许就是村里乡绅,不然就是前来征税的皂吏衙差,知县是多大的官。他也有点糊涂,不过连在村中最权势的几个地主老爷都要小心陪着,肯定是个大人物无疑。

“小民…乌麻,磕见大…大…大…。”一紧张却把刘仁之的指点给忘记了,跪下之后,身体不住颤抖,舌头打结直哆嗦。

“赶紧起来。”楚质和声说道,上前将乌麻扶起,一是表示亲民,二则真不适应一个年纪比自己长两倍的人跪拜。

“谢……。”顺势站了起来,乌麻低下头,谢了半天不成句,紧张拘束之色不减。

“坐下说话。”楚质说道,知道对方未必敢,便强行按着他落坐,随之坐在其旁,和颜悦色问道:“家里有几口人?”

“十五……不,十六。”乌麻紧张回答。

不是吧,楚质打量茅屋,虽只是厅堂一角,但也能推测其屋占地应该不广,居然能容下十六人,不容易啊。

楚质一边感叹,一边与乌麻拉起家常,问的都是些邻里琐事,乌麻也渐渐放松紧张情绪,固然还有些微拘束,但起码可以正常交情,说话不再吞吞吐吐。不成腔调。

一问一答,楚质也慢慢了解乌麻家中情况,老妻逝世,有八个儿子,其中三个已经娶了媳妇,生下三个孙子,还有一个孙女前两日才出生,三代同堂都住在茅屋,日子过得清苦。

“日子过得紧巴,家里没有余钱,其他几个崽又大了,都没礼钱给他们讨房媳妇。”说到伤心处,乌麻眼睛一阵热红。

楚质轻叹,忽然问道:“家里可有田地?”

“祖宗留下来的还有几亩,但过些时候就难说了。”

“其他人情况也是如此?”

………………………………

傍晚,小雨过后,县衙内院,星夜温柔,皎洁的月正在冉冉升起,一股淡淡的花木香气在夜空中弥漫著,夜色清凉,隐约有薄雾笼罩,花草如丝。每一片草叶上都盈有雨滴,随着枝叶在风中飘摇,在月光下晶莹闪烁。

景色如画,却无人欣赏,从乡村回衙,楚质便借口劳累,回到卧室蒙头大睡,一直晚膳时分却不见出来,仆役们心中担忧,却不敢前去打扰。

待得从印社的初儿回来,听闻些消息。连忙提着一只雕漆食盒走到卧室房前,却见屋里漆黑一团,轻轻敲门呼叫,片刻,才得楚质迷糊应声,适才推门前去,将食盒搁置桌上,点燃几支红烛。

几缕幽明亮光映耀,初儿才打量清楚屋内情况,只见楚质木然躺在床上,官服也没有脱去,眼睛圆睁,却毫无神采,呆呆地看着罗帐顶蓬,就连初儿走到床边也没有察觉。

椅坐床边,纤手抚着楚质额头,发现没有异常,初儿悄然松了口气,柔声问道:“公子怎么了,身子哪里不适?”

良久,楚质双眼才恢复一丝神采,望了眼初儿,微微用力,把她拉入怀中,淡雅香气充盈鼻间,重重吸了口气,却长长一叹,久久不语。

两条柔软的手臂抱紧楚质的腰身,依偎在他胸前,初儿柔柔问道:“公子有心事?”

“累。”楚质摸着胸口,呢喃说道:“这里累得慌。”

“能和初儿说吗。”微微昂起俏脸,眼睛浮现丝丝柔情。

“今日去了趟乡间,才发觉百姓之苦。”似乎找到了倾诉的途径,楚质喃声说道:“以前虽知民生之艰,却只是耳闻,不曾眼见,现在总算有些了解……。”

由书本学到的知识。在没能和现实联系起来之前,总是有一层隔膜的,没有亲身体会,绝对不会明白所谓的兼并两字,给百姓带来的悲惨与血泪,十六口之家,被逼无奈,为了生存,要么卖田,要么当儿为奴,只有两个选择,不然全家难以幸免。

如果不是遇着自己,那个刚才出生,嗷嗷待敷的女婴最终会遭到什么待遇……,展开联想,楚质不寒而栗。

“初儿,当**入婶娘家为待,家中情况也是如此吗?”楚质轻声问道,尽述苦闷,感觉沉重心情轻松了些。

“不是的。”初儿缓缓摇头:“父亲送我到夫人身边,是希望我能学到夫人的本事,开始的时候,我也埋怨过父亲,后来……遇到公子,才知是初儿之幸。”

听着这深情似水的声音,楚质怦然心动,低下头去,沿着她俏丽脸庞的精致弧线轻轻滑动,悄然吻住她甜美的香唇。

“不过,公子说的情况,村子也有。”纤手撑着楚质脸膛,身子微微上仰,初儿清丽的眼睛也有一缕忧伤:“有的时候,叔伯家中困苦,父亲纵然有心帮忙,却……,幸得公子之助,村中办起作坊,情况才有所好转。”

民间疾苦,其中辛酸,不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就能概括的,楚质轻幽叹气,以前,总以为自己知道民生艰难,所谓的下乡巡视,大多时候是走个过场,没有深入了解调查,为百姓办了几件好事就沾沾自喜,自诩清官好官,其实对他们的帮助极其有限。

敛了下情绪,初儿连忙说道:“其实公子做得已经很好了,初儿时常听到杭州百姓称赞。”

“无过便是功,他们的要求还真低。”楚质却是高兴不起来,看来百姓十有八九是被祸害怕了。

“谁说的,公子上任以来,体恤百姓,解决纷争,审理冤案,赈灾救民,治理河运,修筑长堤,体察民情,哪样不是事事躬亲,亲力亲为。”初儿说道,

“这是为了官声政绩,或者是出于别的考虑才推行的。”楚质轻声说道,就算惠及百姓,但是换个角度思考,动工时一样要劳民伤财。

轻轻摇头,初儿认真说道:“公子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当日公子不顾安危,冒雨救援百姓,难道也是出于私心不成。”

“这倒不是。”楚质喃声说道:“当时情况危及同,谁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所以,这就是公子常说的本能反应。”初儿甜甜笑道:“换成其他官员,说不定跑得最快的就是他们。”

“虽然只是偶然事件,不能代表什么,不过听你一说,我却是舒服很多。”楚质笑了笑,怜爱的搂着初儿,柔声道:“心情有些闷,让你担心了。”

初儿微笑,偎依在他怀中,轻声道:“公子想通了?”

“没有。”楚质摇头。

“那吃饱了再想。”初儿娇笑,攀爬起来,拉起楚质走到桌旁,打开食盒取出厨房精心准备的美味,摆放整齐,斟了杯佳酿放在楚质面前。

伊人在旁,温柔软语,就算食欲不振,楚质也不忍拒绝,勉强吃了碗米饭,饮了两怀温酒,气色才恢复几分。

初儿很高兴,张罗着仆役收拾餐桌,奉上醒神茶汤,再点上一片香料,丝丝缕缕青烟弥漫房屋,香气沁人肺腑,令人精神振奋。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逼迫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逼迫

夜色安详,月光如水。一缕青烟从古铜香炉中袅袅升起,淡然消逝在空中,楚质倚靠座上,微微闭目,神情安逸,初儿站在他的身后,挽起衣袖,伸出修长的纤指,轻轻揉捏他的肩头。

舒服的吁了口气,楚质忽然问道:“初儿,给你个选择,有件事情,不做的话,结果很坏,但是做了的话,可以暂时度过难关,但是以后又可能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是你,该怎么办?”

没问是什么事情,初儿低头沉思片刻,认真说道:“自然是先做了再说。反正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真出现更坏的情况,再想办法加以弥补就是了,再者说了,如果连眼前的难关都无法度过,更加不用说以后。”

如遭雷击般的愕然起来,呆滞良久,楚质僵硬的身体慢慢松软下来,脸上浮现释然的笑容,拉着光滑细嫩的小手吻合下,哈哈笑道:“想通了,谢谢初儿。”

经初儿提醒,楚质终于恍然过来,碍于对历史的了解,反而顾虑重重,束手束脚,却忘记现在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未来的事情,没必要操这份闲心,难道自己不实施此法王安石就不会冒出来吗。

况且以大宋朝现在的状况,就算王安石真消失了,指不定又出来个谢安石呢,要知道祸害百姓的根源在于人,与法无关。

“公子想明白了就好。”初儿娇羞说道,两条柔软的手臂楼着他的脖颈,身躯紧贴楚质的身后,两团软中带硬的软肉顶在背上。慢慢地摩擦着,迷蒙的眸子仿佛一弯碧水,娇嫩鲜红的樱桃小嘴轻轻开启:“夜了,也该歇息了。”

一阵气血翻腾,楚质立即回身抱起美人走到床边,手指一扯,帐蓬散落,片刻,帐内呻吟连串,令人欲醉,一夜自有述不尽的似水温柔。

翌日清晨,天亮才蒙亮,楚质便从香软的被窝中艰难起床,洗漱之后,用过早膳,安排县衙事务,带上几个衙役,悠悠朝州衙而去。

不久到达目的地,经常上门,也就少了投贴求见的程序,估摸太守多半会同意接见。请楚质在偏房等候之余,州衙门政急忙前去汇报,果然不出所料,听闻楚质来访,范仲淹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决定会见。

州衙议事房,待上茶衙役退下,范仲淹也没有客套,直接说道:“听说你昨日下乡劝课农桑,收获如何?”

“情形严重,放眼放去,百姓田地近乎荒芜。”楚质轻叹说道。

“老夫也是看在眼里,心中忧虑。”范仲淹显然也专程调查过地方情况,微微点头说道:“所以老夫才召见尔等,除了提醒督促你们之外,也想集思广益,商议解决之道,可惜……。”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中颇有当年新政失败那种有心救国,无力回天的感觉。

“太守,下官回去之后,翻查资料,发现我言之法,与晚唐时期的青苗钱颇为相似。”楚质轻声道:“当年藩镇就是凭借此法,强行摊派,逼迫百姓贷款,而后收取八分利息,使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可见此法也具有一定的危害。”

“刀在人手,罪不在刀,而在于人。”沉吟片刻,范仲淹淡声道:“善政良法在昏庸之人手中也能祸害无辜,反之亦然,只要加以节制,达到惠民目的,实施严刑苛政又有何妨。”

“百姓无知,只怕不识良法好处,拒不接受,那又该如何?”楚质问道。

“循循善诱即可。”范仲淹说道。

“若是宁死不愿呢?”楚质追问。

沉默良久,范仲淹说道:“且听之任之,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百姓既无余钱,只能以青苗田地作保抵押,若是借贷之后,又因天灾人祸,收获无成,届时官府追索,则多事已,还不如常平仓法,济贫救困,兴业安民。”楚质说道。

“要是常平仓裕。理应如此。”瞄了眼楚质,范仲淹说道:“况且,此法不过是荒年之际暂且行之罢了,不是定制常规。”

“那自然最好,毕竟各地情况不同,南辕北辙,不能一概而论,免得又沦为某些人的敛财之用。”楚质喃喃自语。

“有些道理,老夫会注意的。”范仲淹说道:“还有何要问的吗?”

“有,最后一个问题。”楚质说道:“一分利息是不是太高了。”

“高?”范仲淹难得笑了笑,摇头说道:“若不是为了填补常平仓亏空。老夫也想免息,但是,如果没有丝毫甜头,恐怕连放贷之钱也筹措不足。”

“筹措?”楚质莫明其妙。

“不错。”范仲淹脸上绽出一缕笑意:“昨日仁和张知县向老夫提议,既然欠缺钱粮,可采用当日赈灾济民之法,向本地绅商暂借,当然,不会与上次一样白借他们,到时会偿还一定的利息,不过如此一来,放贷百姓利息或又要适当提高。”

毕竟不是紧张情况,无故征粮容易招惹麻烦,但是改成借粮,还有利息归还,起码能说得过去。

看来自己聪明,别人也不笨啊,楚质苦笑,问题在于,挡人财路已经够招人厌恶了,而今居然还要借自己的钱来挡自己的路,应该没人会愿意吧,不过也难说,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如果范仲淹坚持,想必还是有人得乖乖同意。

“今日,你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吧。”范仲淹说道,泛出一抹笑容:“怎么,想到别的什么好主意?”

考虑了下,楚质说道:“下官有个办法,或许能够筹措到足够百姓之用的钱粮。”

“什么办法,不会是与张知县一样吧。”范仲淹笑道。

微微摇头,如果说自己提出青苗法是得罪人的话,那按照张元善的方法,简直就如同掘人祖坟,令人恨之入骨,楚质还未有胆量做到这程度。

范仲淹和声道:“不必迟疑。正如老夫所言,集思广益,但说无妨。”

小心组织语言,过了片刻,楚质问道:“敢问太守,历年以来,由杭州漕运至汴京的各项赋税之中,均年计算,何税居多。”

“盐茶税收。”范仲淹回答,丝毫没有迟疑,显然对此情况了然于胸。

盐茶属于朝廷专卖品,同时针对其买卖课以重税,细致划分下来,盐是生活必须品,岁税收入要比茶叶多些,特别是沿海地区,盐厂诸多,产生的税收自然比其他地方高。

“你问这做什么?”范仲淹微微皱眉道,莫非是想……这等国法不容之事,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上年上缴国库的盐税是为多少?”楚质问道。

“三万七千余贯。”范仲淹补充说明道:“只是课盐之税,不是盐利。”

两者当然要分清,因为盐况是地方官衙收取,而盐利则归三司官署,虽然最终都要缴入国库,但职能始终是有所不同,要区别开来。

“太守,如是能保证今年的盐税盐利与往年一致,或许还要比往年多一成,之后再多出来的数额归州衙所有,你觉得朝廷能同意吗?”楚质问道。

“不需朝廷同意,只要你有办法,老夫现在就能答应你。”范仲淹肃容道:“但前提是不触犯国法。”

在宋代,州一级的官员在地方的品佚和权力最大,路级官员只有监察权,没有治理地方的职能,所以说,除了指挥不动军队外,在杭州之内,范仲淹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楚质闻言大喜,试探问道:“那,如果增设一个盐场……。”

“上报朝廷,核查可行之后,朝廷会任命官员前来管理。”范仲淹欣慰之余,却有些失望,还以为楚质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却是这个。

平心而论,多增设盐场,确实能增加税收,可是盐场不是那么容易建成的,要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况且,远水不救近火,等盐场建成,恐怕春耕早已经过去。

不忍心打击楚质的积极性,范仲淹说道:“既然钱塘县勘察出有适宜建造盐场之地,就先报备吧,过些时候,朝廷会来人核实情况的。”

“在朝廷来人之时,下官是否能先将盐场建造出来?”楚质问道。

“可。”范仲淹应道,年轻人有冲劲,很好,多碰几次墙壁更妙,以后就会学乖了。

兴冲冲告辞回衙,楚质恨不能放声高呼,以如今的通讯条件,以及朝廷的效率,等到派人前来探查,可能已经是近两个月后的事情,利用这段时差,不知能获利多少,虽然不会落入自己的口袋,但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到时候让你大吃一惊,楚质得意的哼着小曲走回签押房,正待好好思考筹划大干一场,却见沈辽满面愁容,唉声叹气的坐在房屋中间的位置上,刘仁之在旁细声劝慰。

“稀客啊。”楚质惊讶叹道:“能在此时此刻此地见到睿达兄,极其让我怀疑今日的太阳是否从西边出来了。”

“没心思与你说笑。”沈辽叹气道:“我姐回来了。”

楚质一怔,强忍满心欢喜,不动声色道:“好事啊,你不是刚好得从凡尘俗事中脱身而去,继续当你的逍遥公子。”

“如你如言才好,问题在于,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我姐非逼着我到应天府书院去念书,说是让我感受气氛,接受熏陶,来年参加解试,后年参加省试,金榜题名。”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探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探视

望着愁眉苦脸的沈辽。楚质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有道理,应天府书院已经有百多年历史,入读学子数千,当年的晏(殊)学士,还有如今的范太守,都曾在那里讲学授课,听闻现时醉翁欧阳公也在南京,其无论是历史渊源,还是师资力量,在诸多书院中堪称第一,你去求学,必受益匪浅。”

“你这话怎么与我姐说的一样。”沈辽哼声道:“在哪学不是学,非要到万里之遥的应天府,难道杭州就没有好的书院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杭州再好,只是偏安东南一隅,怎比得上应天,乃国之南京,又与东京汴梁邻近,中原腹地,与别处自然不同。”楚质笑道:“怕你习惯了那里繁华。就不愿回来了。”

“繁华有什么好的,吵闹。”沈辽不屑一顾,意欲纵情于山水之间。

“就是要消磨你这性子。”楚质微笑道:“沈家香火不盛,还要靠你开枝散叶,自然怕你想不开出家了。”

“我想不开才出家呢,无酒无肉的,让人怎么活。”沈辽没好气说道:“真怀疑你和我姐是不是串通好了,怎么说话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鼻子出气。”

呵呵,摸摸鼻子,楚质讪笑了下,坐在沈辽旁边,撇开话题道:“怎么,今日前来不会光是诉苦吧,准备什么时候离去啊,到时好给你开个饯行宴。”

“发愁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寻你诉苦。”沈辽哀声道:“什么时候走要看我姐的意思,今日就是陪她来的。”

“谁?来这!”楚质惊讶,差点没跳起来,只觉浑身躁动,再也坐不住了。

“沈娘子前来探监,下官自作主张放行了。”刘仁之连忙说道,还有点惴惴不安。

“探监?”楚质微微皱眉,灵光一闪,失声道:“李明达。”

官衙右侧,与诸人想象中的一样,用砖石砌成的牢狱乌黑昏暗。只在屋顶开了几个极小的天窗气孔,就算是正午时分,阳光高照,光线也透不进来。

楚质就任之后,也曾经来此探查情况,对牢狱的脏乱极其不满,令衙役打扫清理过几次,又制定几条律令,环境才有所改善,不至于让人闻味生畏。

狭小的牢房内,桌椅板凳一概没有,桶壶便器之类的到是不差,当然,为了防止犯人以此逃脱伤人,一切都是木制品。

自从被捕之后,李明达一直被关押在这里,或许是平时待人不薄,而楚质也不会存心为难一个阶下之囚,一些衙役念及往日的情分,明着没人敢与他接触,暗地里却照拂几分。能在牢狱中吃饱喝足,也算是天大之幸了。

木然倚在单薄的麻被上,李明达望着屋顶上的小孔,一缕光线投射下来,与其他暗无天日的牢房相比,这可谓是令人称羡的待遇,感觉口有些渴,顺手执起木壶倒了碗水,细细品尝,如饮甘露。

之前还不理解那人为何对犯人如此之好,又是清扫,又是增添被褥器具的,居然还制定各种稀奇古怪的规定,直让人怀疑此地是牢狱还是客栈,而今待久了才知道,原来那人居然明白囚犯之苦。

真是稀奇了,难道他也坐过牢不成,李明达淡淡笑了,带着一丝嘲讽,不知笑谁。

适时,牢狱大门吱的一声,缓缓在外拉开,一片阳光渗透进来,引得狱内囚犯一阵骚动,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没到开饭时间,难道是有人来探监了,还是说有人表现良好,知县特批提前出狱。一时之间,众人眼睛里浮现期待、兴奋、好奇等神色。

驻足片刻,待眼睛适时牢内光度时,沈瑶纤步慢行,走了一会,出乎意料,不似想象中的人间地狱,空气有几分沉闷之外,狱中即不脏,也不乱,地面整洁,犯人们也没有鬼哭狼嚎,血迹淋淋的,除了表情好像有些怪异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来。

凡事果然不能尽听传言,沈瑶寻思着,轻快跟上衙役的脚步,朝着狱中深处走去,丝毫没有理会一些囚犯震惊、迷醉的目光。

越往深处走,关押的囚犯越少,最终,带路衙役停了下来,敲打了下沉重坚硬的木栏。开口说道:“李……,十三号,有人来看你了。”

嗯,李明达惊讶,懒洋洋的抬头望去,扑的声,木碗掉落,清水撒湿衣衫,浑然不觉,只是痴痴的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悄悄递了串铜钱给推辞再三的衙役,打发他暂时离去。沈瑶上前半步,打量着眼前之人,心情复杂,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地,看望一个差点让自己命丧黄泉的仇人,或许并不是想看他,而是想找个借口来到这里罢了。

没有察觉到沈瑶目光迷离,思绪万千,李明达呆愣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扑到栏杆前面,伸手就要触摸佳人,可是双手却已铐紧,伸展不得,无奈,惨淡一笑,咽声道:“看到你…真好,当日见你落崖,我……,后来听说你无事,欢喜得快要疯了。”

李明达对沈瑶的感情不用怀疑,当日如果不是为了下崖救援,耽误逃离时间,官差未必能顺利将其擒捕归案。

迟疑了下,沈瑶慢慢走近,轻声道:“你…还好吧。”

是在关心自己,李明达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道:“好,很好,有吃有喝的,倒也自在。”胡乱应了几句,仔细打量沈瑶:“倒是你,怎么消瘦了许多,是不是当日……害你受苦了,这都怨我。”

“往日的事情不提了。”轻轻撩起几根丝发,沈瑶轻声道:“还是说你吧。犯下弥天大罪,不知受何刑罚。”

“无非是过海或过岭罢了,我却是不怕。”确认伊人真是关心自己,李明达心中欢喜难抑,深情脉脉说道:“只是见不到你,我……。”

宋代的文臣武将,待遇极其优裕,只要不犯谋逆罪,干出天大的坏事,最重的处罚就是远流偏僻地方,过海和过岭几乎就是最重的责罚,过海指被罚至海南,过岭指被罚到岭南,李明达这种,策划行刺朝廷官员,却未得手,不至于丢了性命。

当然,人如今落在楚质手中,只要他心狠一些,在朝廷官文未到之前,让李明达突犯疾病暴毙身亡,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或者是在押送途中,暗示几句,自然会有人心领神会,反正李明达又不是当今名士,死了就死了,谁会特意关注。

不了解里面的弯弯道道,沈瑶似乎也没有耐性听李明达的表白,微微点头说道:“不碍性命,如此甚好,我也该走了,你多保重吧。”

“等等……”李明达愕然,眼见沈瑶真的转身要走,慌忙追上,却撞击上门栏,丝毫没有感觉疼痛,惊问道:“你就来看我而已。”

嗯,沈瑶纤步微滞,也没有转身,轻轻应了声。

“难道就没有别的话要说。”李明达满面期待。

“当日身陷贼巢,得你维护周全,特来道一声谢,望你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沈瑶淡声说道,纤步微启,任李明达如何嚎叫也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洗心革面,哈哈……。”用力锤打牢门,李明达悲泣,疯狂叫道:“瑶儿,别走,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错了,再留下来一会……。”

置若罔闻,概不理会囚犯们的目光,沈瑶顺着原路返回,走过第一道关卡,还有一条颇长的幽暗隧道才到牢狱的大门,奇怪着怎么不见刚才的衙役,突然之间,暗处人影晃动,手掌被人捉住,一股大力涌来,身子跌入一人怀中。

惊恐之下,沈瑶刚要张口呼喊,两片火烫的嘴唇却压了上来,连忙慌乱挣扎,想伸手推开意图不轨的狂徒,反被他搂得更紧,情急中张嘴就要咬,忽然嘴唇一松,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叫,是我……。”

忽地,沈瑶脑中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片刻,一条灵活的舌头滑入自己的口内,纠结缠绵,全身一阵没来由的颤抖,鼻子里发出几声羞赧的喘气,娇躯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沈瑶闻着熟悉的气息,一颗芳心早悠悠地飘上半空,呼吸渐渐急促,身体深处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意,也吐出了舌头,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互相引逗。

良久,不再满足口舌之欲,楚质一手搂住伊人的细腰,一手在她的纤腰不断抚摸,逐渐向上爬升,过程缓慢而执著,一直到丰盈高耸的胸脯,手感十分良好。

“放开我。”沈瑶俏脸飞红,秀气的鼻子不住地发出娇媚的呢喃,要不是两条胳膊还有气无力地吊在楚质的脖子上,她非软倒在地不可。

女人说话总是心口不一的,香喷喷的胴体柔若无骨,这个时候依言行事的才是呆瓜,而且还是无可救药的傻蛋,所以楚质置若罔闻,嘴唇含住了一只柔软的耳垂,双掌轻轻握住伊人胸前傲然挺立的两团嫩肉,轻揉细搓,触手又滑又腻,娇嫩无比。

沈瑶身子轻轻一颤,肌肤一阵滚烫,犹如染了一层胭脂,说不尽的娇美艳丽,两人肌肤紧贴,一门心思沉浸在情爱的乐趣中,浑然忘了身在何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猛听吱吱几声,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

第三百七十五章 聚谋

第三百七十五章

聚谋

乱响,一个声音叫喊道:“大人。大人……。”

楚质急忙松开手掌,右手食指竖在唇上,轻嘘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沈瑶喘息细细,微微睁开眼睛,与他光碰在一处,心中突然大羞,飞快地低下头去,肤光润腻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却带着几分紧张,若是让人发现两人在此……

左顾右盼,还好对牢狱算是了解,楚质急忙拉着沈瑶从右首绕过去,走到一个漆黑阴暗角落,适时,一个衙役快步走来,一边低声嚷嚷:“吩咐去把狱册拿来,自己又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你从这里出去,记得在左边拐弯处等我。”楚质悄声道。顺势在她香唇吻了下,立刻从另一旁快步追上衙役。

怔了怔,沈瑶幽幽轻叹,理顺了身上凌乱衣裳,仔细检查,没有发现疏漏之后,才慢慢沿着隧道向牢门走去。

守门的几个衙役深知其身份,不敢怠慢,连忙低头问候:“大娘子走了?”

“嗯。”递上几贯钱,沈瑶轻声道:“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平日替我多照拂他吧。”

推托了下,熟络接过铜钱,牢头自然是连连答应,待沈瑶走远,与旁边兄弟分钱的时候,直叹沈大娘子菩萨心肠,居然对伤害过自己人的都这般关心。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用这句俗话来形容县衙的空间状态,真是再确切不过,大堂、二堂、内衙、签押房之类的主要建筑就不说了,大堂前面左右两侧还有许多廊房式建筑,分别是六科、牢狱、常平仓、马号、承发司、架阁库、上号房,等等等等。

总之,在一片只有千把米周长的土地上,衙门的各个部分,按不同方位组合在一块。建筑错综复杂,颇有侯门一入深似海的味道,有的时候转了几圈,就算常年在县衙办公的衙役也会迷路。

牢狱外面左边是一条小巷子,幽深而狭窄,犹豫了片刻,沈瑶才慢步其间,才等了几息,却见楚质从旁边冒了出来,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小手,在巷子里面穿行,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僻静的屋内。

两人面对而立,眼睛在空中相撞,良久,沈瑶率先低下了头,轻声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再不说我要走了,睿达还在等着。”

“他在喝酒,而且醉了。”楚质说道,忽然上前一步。把她的身子连同手臂紧紧抱住,沈瑶奋力扭动身子,挣扎着想脱出他的怀抱,但是楚质抱得太紧了,两条手臂像铁链一样牢固,最后只能放弃。

“为什么要躲开我。”楚质问道:“还有那封信,一个字都没有,是什么意思,听闻你离开杭州,我很伤心难过,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准备好彩礼,上门提亲。”

沈瑶被他牢牢抱在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又是烦乱又是愉悦,挣扎一会,身子渐渐变软,力气越来越小,听了他的表白,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也不知该喜欢,还是发怒?

“当面撒谎,若真是如此,那你将汴京的曹家娘子置于何地。”沈瑶幽怨说道。

楚质怔了一怔,转头见到她的侧面,琼鼻微耸,长长的睫毛低垂,容颜娇艳。说不出的凄楚动人,冲动之下很想说不管她,我只要你一个,心中猛然惊醒,曹雅馨对自己一往情深,两人已经定下亲事,家族的期盼,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化为一条无形的束缚,让他不敢妄言。

“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如此了吧。”沈瑶低声道:“不只你有所负累,我也不能让沈家蒙羞。”

就算明知道她言之有理,但闻言楚质还是忍不住辩驳道:“就是和我在一起,怎么使得沈家蒙羞了?”

沉默,沈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无声地笑了笑,如兰盛放,凄婉动人,低声道:“我比你大了很多,而且还是个未婚先寡的不祥人。”

封建迷信,而且两世加起来,不知道谁比谁大呢,楚质不屑。却反驳不得,若是没有身上的束缚,或许楚质敢于无视一切,然而,得到了许多,却没有了那种勇气。

“放开我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如白纸,没有丝毫痕迹。”沈瑶轻声道,纤手撑着他的胸膛,悄悄用力。却纹丝不动。

“不放,放了我会后悔的。”楚质低头说道,声音沙沉。

对眼前这个惫懒男子,沈瑶真是又爱又恨,一时头绪烦乱,心中是爱恨交加,挣扎无功,干脆伸手掐起他肋下的一处软肉,正要狠狠捏拧,却又心中不舍,无奈之极,不同恨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楚质回答得很干脆,恨得沈瑶牙齿痒痒,却听他反问道:“你又想如何?”

心思百转,沈瑶身心疲惫,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叹惜道:“我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我们坐下慢慢聊,反正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分手。”楚质说着搂著伊人纤腰,步步度到椅子前,自己大马金刀落坐,却是不肯放手,拦抱沈瑶放在双腿之上,紧紧搂住,似怕她借机跑掉,而圈住腰身的手臂缓缓下移,爬上她的圆臀轻轻揉搓。

沈瑶娇羞的呻吟一声,一张娇艳绝伦的粉脸又红了起来,头颈弯下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纤秀指甲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媚声道:“坏蛋。”

“那我就坏给你看。”楚质说着,左手趋势从她的臂下穿过,右手却握住一团高耸挺拔的饱满,轻轻揉动,同时低头下去,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触了一下。两人微微一震,唇口微启,再度缠绵起来。

就在两人在此幽会之际,杭州城忽然卷起了缕缕轻风,地上的落叶纷纷卷到空中,仿佛一只只游弋花丛的蝴蝶,明朗的天空多了几片雾蒙蒙的云朵,突兀,也没有什么征兆,空中慢慢飘飞起雨来。

雨势缓多,淅淅沥沥的细雨像一把柔软的毛刷,轻轻抚摩屋顶上的每一块瓦片,丝丝轻响,飘荡在行人衣裳之上,只是结了一层薄雾,丝丝绵绵,湿润而清闲,依稀还能见到温暖的阳光。

春雨贵如油,在仲春时季,下着一场蒙蒙细雨,却没人觉得厌烦,来得快,去得也急,片刻,雨后初晴,西湖边上笼罩着一层白雾,如烟似海,西湖美景若隐若现,与往日相比别有一番情趣。

烟雨楼,正是欣赏此景的好去处,可惜包下楼中最好的观赏厢房的宾客却不是喜欢赏谈风月的文人世雅士,反而是浑身沾满铜臭的商人,还有一些士绅的代表,毕竟身份不同,就算有事商议,士绅也不愿意与商人为伍,自堕身价。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两个不同阶层的人绝对不会联合起来的,听到可靠消息,州县官员挡人财路也就罢了,大不了少赚些钱,日子一样这么过,然而,居然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想借自己的钱资助那帮泥腿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有谁见过狼不吃羊,反倒割肉放血去救羊的,众人当然是极不甘心情愿的束手待毙,又感于力单势薄,自然而然的想到人多势众,由几个豪绅巨贾牵头,召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商量起对策来。

其实对几个又有地位,又有钱财的士绅巨贾来说,借几万贯钱,相对他们的家境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都不算回事,问题在于,他们觉得有必要提醒下那些官员,自己不是餐盘上的肉,可以任人宰割。

不然,一旦官员缺钱了,又打起了他们的主意,偶尔为之还好,长期如此反复,就算富可敌国的家财也不够应付。

这是立场问题,站在官员的角度,士绅商贾钱财丰盈,掏出些许也济贫民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绅商却不这么认为,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财,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分予他人,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

当然,也有部分士商觉得行善积德是做人的本份,纷纷响应号召,慷慨解囊,不过这些人肯定是不会应邀出现在这里的。

“诸位,此事非常明白,我们决不能答应。”一人激昂说道,众人纷纷附和,随之有人担心提到:“若是不从,怕是不好交待。”

“交待什么,向谁交待,鄙人家徒四壁,仓无余粮,还需人接济呢。”

似乎已经习惯这人的无耻,众人毫无反应,继续商议讨论起来,其实也是老生常谈的几句,大家不想借粮给钱,但是又害怕范仲淹来找麻烦,谁也不想,也不敢招惹这个煞星。

翻来覆去,又陷入了僵局,正当众人以为此次会谈,又与前几次一样无功而散时,忽闻某个人叹气道:“其实说来说去,还不是顾及那个范,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本是无意一叹,落入众人耳中,却如晴天霹雳,面面相觑,房中一时间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很是诡异。

半响,才有人幽幽说道:“或许,这才是治本之道。”

一个面孔隐藏在阴暗之中的锦衣人森然说道:“办法倒是可以试试,就是不知,谁愿意做这事。”

众人不约而同的摇头,沉默,适时,外面狂风乱起,惊雷乍响,本已停息的春雨再次飘落而下。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把柄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把柄

平地起狂风,街边枝叶哗啦啦狂舞起来。尘土飞扬,明亮的天空泛起一丝阴沉,几片阴云飘浮,蓦然,天际掠起一条弧形的电光,接着轰地一声,一个沉闷的焦雷猛地炸开,大地一阵摇撼,震得人耳朵发麻。

片刻,轰的一响,又是一个闷雷从头顶滚落,雨点登时开了闸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下无数指头大的雨珠子,打得地上尘土飞扬,密麻麻地如万箭齐发,滴敲在屋檐墙顶,咚咚咚咚地,如同在演奏一曲将军令。

县衙建筑,雕梁画栋,气势宏伟沉肃,角落的一个僻静房屋。雨打在瓦上,刷刷直响,而一阵阵婉转的娇啼却时高时低的从屋内飘荡,与外面风狂雨骤相互交应,

良久,风停雨歇,楚质紧抱伊人呼呼喘息,好半呼拿起散落地上的一件淡白色的湖丝肚兜,替她轻轻拂拭。

沈瑶的呼吸也渐渐地缓下来,脸上娇艳夺目,星眸半睁半闭,胸中柔情荡漾,一手扯过肚兜,轻声道:“让我来……。”

沈瑶脸上红潮未退,眼眸中波光荡漾,转动之际妩媚撩人,两只白嫩的小手在他脸颊胸前温柔轻抚,一丝绵软甜蜜的芳香扑进鼻中,楚质感觉自己的下身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别闹。”

两人折叠而坐,对方有什么动静自己能感应出来,沈瑶满面通红,春潮泛滥,低低地呻吟一声,声音滑润悦耳。

被训了声,楚质乖乖听话,见此情形,沈瑶才满意点头。继续擦拭起来,随着雪白柔软手臂的移动,身子舒展开来,雪肤光润如玉,曲线婀娜优美,上身毫无所摭,两朵羞涩的浅红花蕾如雪中樱桃,含苞待放。

楚质心中一动,朝上面轻轻吹了口气,微风掠过巍巍的雪峰,微微抖动,妖媚入骨,动人心魄,楚质目睹如此妖艳美景,直看得心醉神驰,突然低下头来,张嘴叼住了温香软玉般的饱满樱红,含在口中,柔软芳香。

沈瑶呜咽一声,突如其来的偷袭让她的呼吸差点停顿,身子僵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喘口气,脸庞上蒙了一层绯红的彩霞,胸脯急速的起伏,两只眼睛红润发亮,斜了楚质一眼,指甲在他腑下狠狠地掐一下,嗔道:“再闹,真不理你了。”

楚质闷哼了声,差点流下泪来,再也不敢造次,收拾好散落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一旁的沈瑶看不下去,披了件罗衣,勉强挡住外***,温柔体贴的扯理楚质的衣冠,一番打扮下来,楚质又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模样。

处理妥当楚质之后,沈瑶羞涩的背过身去,拣起衫襦罗裙,轻快的穿戴起来,肚兜已经沾满汗水与湿润,不可再用,幸好女性衣裳有好几层,层层叠叠,不至于露出破绽,只是少了一层。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乌黑油亮的秀发重新挽起了螺髻,若不是俏面尚留几分晕红,眼波春意迷离,却也看不出欢好过的痕迹。

再望见椅子上那不堪入目的湖丝薄片,还有楚质灼灼目光,沈瑶俏脸蒸霞,眼眸之中如烟似雾,急忙拾起来拧干折好,贴身藏入怀中。

“雨停了,我要走了。”沈瑶微声道。

“好。”楚质答应,上前两步,细心为她拂去肩上残留的几根青丝断发,柔声道:“过两日我去看你。”

有心拒绝,映入眼帘的却是楚质深情款款的目光,心中一软,矜持的应了声,似逃走般匆匆而去,生怕再留片刻,再也不愿离开了。

与沈瑶糊里糊涂的关系还未妥善解决,但楚质还不至于为了儿女私情却把民生政事丢到一边,第二天就拿着范仲淹的批令,兴致勃勃的在钱塘县沿海地区寻找起适合建造盐场的地方来。

一头雾水的被扯跟而来,刘仁之听闻楚质的打算。脑袋摇得像拨鼓似的表示反对,并苦口婆心劝说道:“别的且不说,大人,一个盐场有十灶,每灶二十户人家,县里哪来这么多的盐户。”

盐户多由罪犯担任,世代承袭,早就被杭州各个盐场刮分完毕,要补充人员,还有奏请朝廷才可,而今盐场还没定得下来。朝廷是否通过也是未知数,自然没有盐户分配过来。

再者,就算东拼西凑,把人凑足了,盐场还是难以建成,像煎盐的器具,煮盐的柴薪等必要的投入,若是没有一定量的资金支持,盐场的建立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此事本官自会处理,主簿只须在旁协助即可。”楚质笑道,眺望茫茫大海,心情如波涛起伏,如果事成,那自己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就算以后犯下什么事,功劳被人为抹杀了,起码与沈括那斯交好,在他的梦溪笔谈中肯定会提及,似乎这小子还没有动笔写书,不成,回去要掇窜他几句,免得以后时间长了,他忘记这事,以后的史书上只有……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那岂不是很悲剧。

当楚质幻想他的名字之前,被冠以某某世纪,杰出人物、贡献之类词汇时,一脸灿烂笑容的杨承平却快步向这边走来。

“楚知县、刘主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在此地遇到二位。”杨承平热情的打起招呼来。

“确实是巧,杨兄也来此地观赏海景啊。”楚质笑道,对这位知情识趣,又古道热肠,乐于帮助贫寒百姓的杨公子,他可是一向很敬重的,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承了人情却没有机会报答呢。

如果杨承平得知楚质心中想法,恐怕要大呼天理何在。这样的报答不要也罢。

自从当日楚质含糊其辞的说起私盐贩卖,而且还说要与他合作,杨承平心中就开始嘀咕起来,自己从事私盐生意,做得虽然谨慎小心,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如果没有盐场官吏的纵容,私盐船只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在河道上通行无阻。

可以说,私盐屡禁不绝,除了朝廷本身的盐政弊病丛生外,盐场官吏要负担主要责任,由于他们经常克扣或侵吞盐户煎盐本钱,严重影响了盐户的正常生产,引起盐户极大不满,盐场官吏担心盐户赴官告发,因而作为交换条件,对盐户的私煎私卖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乃至故纵,以分其利。

开始的时候,杨承平也没想贩卖私盐,通过特殊的渠道,从朝廷那低价得到一批盐引,本来是按照正常的途径去盐场提盐,自然与盐场的官吏打好交道,一来二去,感于杨承平出手豪爽大方,盐场官吏便悄悄地给他指了条“明路”。

别以为那些盐官是真诚好心,通过正常行规提盐,获利也他们无关,最多是收受一些贿赂,反之得到的却是几倍好处。杨承平不是道德清高的圣徒,既然有利可图,而且利润之高,已经达到足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的地步,肯定心领神会,备了厚礼拜谢指点的盐官,从此走上了原始资本积累的道路。

从一个守法善民到触犯国法,杨承平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但是时间一长,收益丰厚且无人发现,或者说无人过问,心情稍定,慢慢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突然,楚质无意之间的几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让杨承平寝食不安。

天地良心,那只是楚质的一时感触而已,见到一个貌似于二的人,勾起了当日他在盐户于老汉家中的见闻,知其艰难,感叹万端,加上喝了几杯酒,闲聊几句,一般人只当做是醉语笑话,不会较真。

然而杨承平心虚,觉得楚质似有所指,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想到楚质和范仲淹交往甚密,要是偶尔提及几句,那后果……,倒不是怕因此而获罪,而是毁了杨家声誉,那就百死不足以赎罪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弄明白楚质到底想怎么样,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巧遇。

寒暄、客套片刻,刘仁之也看出杨承平像是有些私隐的话要对楚质说,便识趣的借故走开,正好按照楚质的吩咐,找一个低洼浅平的地带。

“大人意欲何为?”见刘仁之走远,附近无人,波涛阵阵,正好掩饰两人的谈话,杨承平立即开门见山询问起来,有一丝决然,如是楚质提出过分要求,那大伙就一拍两散,反正你固然揪住我的过错,但我也捏了你的把柄。

时隔不久,楚质对于二印象深刻,于二对楚质当然还有些印象,况且每隔段时间,楚质或者沈瑶就派人送些礼物给于老汉夫妇,两人对他们可是念念不忘呢,仔细回想,终于记起楚质是谁,于二固然惊讶异常,但杨承平更是愕然得瞠目结舌。

楚质沈瑶脱险而归,对外的说辞是潭下有暗流,顺着暗流沉浮出海,遇到渔船,好心渔家将两人救起,发现居然身临钱塘境外,辗转两日才平安回归。

看似没有破绽,而且当时焦点都集中在李明达如何丧心病狂之上,或者沈瑶身陷贼巢之时的遭遇究竟如何,况且,也没人敢向两个当事人询问细节,这事就这样糊弄过去,慢慢的让人淡忘。

第三百七十七章 圣听

第三百七十七章

圣听

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出。听闻两人以夫妻相称,共处一室之时,杨承平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心中稍安几分,其实他何尝不知,与自已所犯之事相比,楚质所谓的把柄,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逸事罢了。

纵然传诵出去又如何,才子佳人,英雄救美,本就是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至于那些道德夫子之言,在理学尚未形成气候的北宋,赞同理会的屈指可数,就算听闻这段密闻,也不过是笑谈几句,道一句少年风流而已。

自然,肯定有些影响的,但大多是针对沈瑶,对于纵情风月的士大夫来说,楚质的行径。令人羡慕,不会很在意,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要互相体谅嘛,而沈瑶则不同,纵观历朝历代,过错总是归根于女人身上,毕竟红颜祸水这成语不是白来的。

心潮澎湃之下,楚质也没有察觉杨承平的异样,以为他是问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反正迟早要公开的,也没有必要保密,当下兴致勃勃说道:“我准备在附近建个盐场……。”

修建盐场,杨承平顿时迷惑不解,难道当日之言不是戏语,真是有些打算?

没有理会胡思乱想的杨承平,楚质继续打量附近地形,忽然眼睛一亮,发现刘仁之在前面猛然挥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大人,不是下官多言,就是修建盐场,也要选个避风之处,怎能如此地一般,平坦宽敞也倒罢了,海风又烈,怕烧火不易啊。”刘仁之尽心规劝说道。

“刘主簿不必担心。此事我有分寸,你照办就是了。”楚质笑道,有点恶趣味的想到,当盐场建成,满地白花花的盐粒呈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们是什么模样的表情。

叹了下气,刘仁之摇头,谁叫人家是知县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听令从事就是了,反正盐场能否开得起来还是另回事,随他折腾吧。

“楚知县真要在此地修建盐场,有朝廷批文了吗?”杨承平惊讶看向楚质,片刻,也学刘仁之一样摇头,就算建成又如何,朝廷自会派遣官吏前来接手,就算楚质真有别样心思,最终也会徒劳无功。

“太守已经同意,已经条陈上奏,想必朝廷很快就会有回讯。”楚质说道。像这种开源的事情,以朝中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当然,前提是不用拨款。

刘仁之还是没能忍住,继续劝说道:“大人本意倒是不错,就是不易成事啊。”

“无缘无故的,楚知县为何要修建盐场?”杨承平不解道,这好像是三司衙门的职能吧,难道不知在官场上捞过界是很让人忌讳的事情啊。

“大人也是为民劳心而已。”刘仁之解释道:“……春耕临近,百姓钱粮不足,大人想以此法谋求厚利以助百姓。”

说白了就是钻空子,先将盐场建起来,想在朝廷接手之前捞一把,问题在于,大家都觉得楚质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原来如此,一时之间,杨承平心中感慨万端,心中羞愧难安,再度误会起来。

之前还以为楚质之言,是想要挟自己,或许趁机谋利,没想人家是忧国忧民,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相对而言,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还想揭露人家私隐,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当然,还要试探下是否真如猜测一样。杨承平说道:“大人忧民之心,在下深感佩服,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捐赠万贯及千石粮食以表寸心。”

“如此甚好,就知杨兄心慈,决不会坐视不理。”楚质欣喜说道:“但募捐之事,太守已经交由张知县处理,还要烦劳杨兄多走一趟了。”

送上门来的功劳往外推,心中确信了八九分,谨存一丝疑虑,杨承平羞惭之际,也松了口气,感激涕零,看来楚质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就怕遇到个自诩清正无私,知道自己贩卖私盐,立即翻脸擒拿归案以正国法。

自觉欠下一个人情,杨承平豪气说道:“楚大人要修建盐场为民谋利,在下不敢落于人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杭州城谁不知他是个大财主,况且也不能拦着人家行善不是,所以楚质也不客气。闻言微笑道:“其实也不须要什么,招募几人劳力就可开工了。”

咦,杨承平与刘仁之面面相觑,听着怎么像是在说梦话。

就在楚质在钱塘折腾的时候,汴梁城却是一片祥和气氛,大内福宁殿西阁,皇帝赵祯的寝宫,幄帘之内,只铺着颜色暗淡的素色被褥,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替换了,如果有外人见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为一朝帝王,起居用度居然如此简朴。

不仅用度那样朴素,就连饮食也一直简单,有一次宫廷内宴,席上摆着一盘时鲜,就是二十来只螃蟹,听闻每只千钱,他都要生气训宦官奢华浪费,一餐下来,那盘螃蟹连动都不动一下。

相对一些以豪侈闻名的大臣,赵祯的生活确实令人同情,拿前朝名臣寇准为例,天天在庭院燃巨烛,耀如白昼,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还有吕蒙正,喜欢吃鸡舌汤,一天要杀成百上千只鸡。

近的就是小宋学士,夜夜拥歌ji饮美酒,无日不醉,日子过得逍遥滋润,两者做个对比,身为帝王的赵祯反倒比较可怜,这不,早朝才罢,便匆匆忙忙的赶回宫中,刚坐下来就吩咐内侍取水来。

太监头子,内副都知甘昭吉连忙奉上茶水,同时低声埋怨道:“陛下若是口渴,吩咐奴婢伺候就是。”

也只有仁恕宽厚的赵祯能容忍旁人以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举杯连饮几盏茶水,才和颜笑道:“些微小事,忍耐片刻就是,不然形成定制,尔等又要大费周折。时时提壶在旁侍候。”

“陛下就知何必奴婢,须珍惜龙体啊。”甘昭吉眼睛微红,深有感动,历经多年挣扎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他自然明白跟了位仁慈主子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溜须拍马。”赵祯笑斥了句,挥手说道:“取今日奏章来。”

甘昭吉领命而去,片刻就抱了堆折子,有序的放在龙案上,随之乖乖退到一旁,为防唐朝时太监乱国之祸,北宋对内宫宦官的管理十分严格,不要说参政议政了,就是随意多说了句话,后果也不堪设想。

这可量前车之鉴,当初就是有个内侍杖着自己是赵祯亲信,且颇得信任,一次大臣上书请皇帝减裁官中内侍婢女时,他正为赵祯梳头,见到了奏折内容,便开玩笑说大臣多事,如果皇帝真要裁员,请从他起。

没想一语成谶,赵祯二话不说,立刻赏赐钱财,送其回家,至此宫中内待谁也不敢再多舌戏语,免得落此下场。

抿了口茶水,赵祯惬意提起朱笔,仔细批阅奏折,其实这些折子在政事堂的时候,已经让几个宰铺商讨拟提好实施意见,就等赵祯通过,或者增删改动,再不然干脆驳回,另找时间与具体商议,所以极快,一堆奏折只余下寥寥几本。

适时,赵祯才有空暇伸个懒腰,活动下手腕关节,或者夹两块细糯香润的糕点充饥,慢慢展开一份折子,粗细微看,脸色突变。

“京东路青州镇海军缺响哗变,事已平息……。”快速看完,赵祯心情稍安,微微皱眉,京东路是开封的屏障,也是抵御辽国的第二道防线,不容有变,再看宰相的建议,原安抚使撤职,另派名大臣前去镇守,至于人选,自然是给皇帝圣裁。

能镇得住场面,安抚一方的大臣朝中确实不少,可是派谁去呢,考虑片刻,一时之间赵祯也想不到适合人选,干脆暂时把奏折搁置一旁,继续批阅其他。

又过了片刻,几本奏折相继批阅完成,仅剩下的却是楚质奏请新建盐场的奏折,其实像这种小事,根本没有必要面呈皇帝,由政事堂决断就行,却不知为何原因,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龙案上。

或许是官员的一时疏漏吧,赵祯也没有多想,随手批了个准字,为朝廷开源,谁不喜欢,忽然发现名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是那个诗词写得巧妙,连宋祁都自叹弗如的小进士吗。

为了他,当初朝中也热闹过一阵子,最终给打发到江南去了,也不知现在怎样,是否有新词问世,赵祯轻笑了下,侧身说道:“昭吉,可曾听闻过这个楚质?”

来了,心中一紧,吕昭吉自然笑道:“禀陛下,不仅听闻过,而且耳熟能详呢。”

哦,有点惊讶,又有点怀疑,赵祯淡声道:“这是为何啊。”

“陛下不知,这人近段时间来可是大出风头,小小年纪居然出了本诗词集。”吕昭吉嘿嘿笑道:“其中还有范相公的序言、点评,不知得多少人羡慕妒忌。”

“居然有这等事情,书集何在,快取来让朕一观。”赵祯颇感兴趣。

“陛下稍等,奴婢马上就去。”吕昭吉连忙说道,小步跑了出去。

“这小子怎么攀上了范卿的关系,对了,范卿也在杭州……。”赵祯微笑,目光忽然落到案前的那份奏折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惊叹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惊叹

三月杭州,暖风吃得游人醉。阳光明媚,春意更浓,正当文人骚客忙着踏青赏玩时,钱塘楚知县却兴致勃勃的扯着刘仁之前去盐场巡视,由于杨承平的大力支持,不愁人力物力,几日功夫盐场就按照楚质的规划修建完毕。

然而,望着一片片类似农田的空地,无论刘仁之还是杨承平都摇头无语,如果不是见到楚质言语条理分明,恐怕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纷纷极言相劝,却拧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折腾,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再也没去盐场看过。

反正是修条堤筑,铲平块空地而已,也算不得劳民伤财,且任其胡闹吧,反正到时朝廷来人勘察时,肯定不会予以通过的。

而且当盐场修筑完成之后。楚质却忽而没有了动静,既没筹备柴薪,又没有召集盐户,只是命令一帮衙役严加看守,他们还以为楚质意识到事不可成,已经自动放弃,对此刘仁之心中暗喜,却不会笨到出言讽刺,仿佛全然没有此事似的,不想,才过几日而已,又被楚质拖着去巡察盐场。

“大人,县衙还有许多公文还未处理,要不先等下官批示妥当之后,再陪大人前去巡视如何?”刘仁之说道,显然是对盐场不抱期望,连煮盐的灶户都没有一个,能有什么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现。

春阳暖人,但是盐场海风烈急,待久了也好生灼热,还是留在官衙比较清凉。

“刘主簿,待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如果让你不来,说不定日后还会责怪本官。”楚质笑着说道,不是谁都能第一时间见证奇迹的。

不太认同楚质之言,却不见得会却反驳,刘仁之心中不以为然。沉默的跟随楚质前行,再过片刻就是盐场,那时就可知道楚质在卖弄什么玄虚了。

盐场选址的时候,楚质故意挑了个地方僻静,而且只有一条通道的地形,所以只要守住路口,就不怕别人从其他道路进去,当然,海运除外,不过一般情况下,无缘无故的没人会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在离盐场还有几百步时,几个衙役纷纷冒了出来行礼,此后,每段距离就有几个衙役出现,真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于盐场未完成,就看管得如此严密,刘仁之不予评价,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好奇,难道里面真有天大的机密不成。

步步前行。依稀就能见到盐场,还是与之前一样,没有灶具,也没有柴薪,更加没有盐户煎盐的迹象,甚至连一丝烟火都不见。

刘仁之彻底失望,却见长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过来,一脸的激动,语不成调:“公子,真的,好多……好多的盐。”

“知道,知道。”楚质轻拍着长贵的肩膀,微笑说道:“还未称得上盐,只是一层粗劣渣滓而已,还要经过加工处理。”

盐?在哪里,刘仁之张目四望,半天没看也所以然来,很怀疑这对主仆是不是在捉弄自己。

“主簿在找些什么?”楚质含笑问道。

“下官是在寻大人所说之盐。”刘仁之说道,压根就觉得楚质是有意寻自己开心。

“眼前的难道不是。”楚质轻轻一笑,慢步向前面一块块像田一样的空地走去。

“主簿定是老眼昏花了,居然连盐也不识。”长贵也嘻笑说了句,连忙跟上楚质的脚步。

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发现,刘仁之有些生气了,很想拂袖离去,但想想还是留下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慢慢腾腾走了十几步,忽然察觉脚下有异,下意识低头观看。顿时眼睛圆瞪,满面惊愕,瞠目结舌。

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摸了把,沾舌微舔,一股咸中带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

“真的是盐,好多的盐。”刘仁之喃喃自主,表情不可思议,一脸难以置信,从脚下起止,方圆几十丈的地方,尽是凝结成块的盐沙。

半响,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刘仁之恢复了一丝神智,赶忙跑到楚质旁边,急声道:“大人,这些盐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煎煮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是偷来的不成。”楚质轻声笑道,欣赏着刘仁之近乎失态的表情。

“大人莫要说笑,此地根本毫无煎煮之迹。”刘仁之表情肃然,低声说道:“大人,下官知你关忧百姓,但也不该…使些…手段,从何处弄来这些盐,若是让朝廷发现。恐怕连范公也保不住……。”

“胡言乱语。”楚质啼笑皆非,弄了半天,刘仁之压根不相信自己,还真认为这些盐是自己偷盗而来的。

“刘主簿,你可别污蔑我家公子。”长贵在旁愤慨说道:“这些盐是公子使了神仙手段,凭空变出来的。”

“变出来的?”刘仁之很怀疑,简直是在污辱他的智商嘛。

“别听长贵胡扯。”楚质笑了笑,伸手指着盐田示意,轻声说道:“主簿还没看明白吗,这盐就是如此得来的啊。”

怎么得来?刘仁之迷惑的看着眼前情况,一条长长的堤坝把盐田围了起来。任海水浪潮在外惊涛拍岸,坡度较高的部分,也就是他们如今站立的地方,貌似均匀的铺着一层盐粒,而倾斜朝下的地方,似乎还有些潮水,水质浑浊,白茫茫的好像是……盐。

“该死,好端端的,你们怎么样盐沾水了。”刘仁之愤然叫道,急忙跑了过去,想予以补救,忽然又惊愣起来。

楚质走来笑道:“主簿,怎样,可看得明白。”

“似懂非懂,糊里糊涂。”刘仁之说道,低头看着低下的一滩潮水,海风刮过,仅片刻时间是,居然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盐粒。

“如此,我就让你看个明白。”楚质笑道,拉着刘仁之走出盐田之外,朝长贵稍微示意,忽然堤坝缺开一角,潮水争相涌进,片刻就把盐田淹没,还未等刘仁之反应过来,跺足心痛,堤坝缺口又迅速堵塞,一层潮水就留在盐田之内。

“大人这是何意?”刘仁之厉声问道,在为满地的盐粒痛惜。

“不用可惜。”楚质微笑道:“等三日之后,潮水干透,又是满地盐块,而且比刚才的还要多出一层来。”

“这怎么……。”忽然止声,把可能二字吞回肚子,刘仁之呆呆着看着盐田,想象一下过程。只觉思绪混乱,脑袋胀得发痛。

“还是想不清楚?”楚质微笑说道:“本官问你,盐是怎么得来的?”

“炭薪煎煮海潮……。”刘仁之立即脱口回答,在沿海地区肯定是这个方法,如果是内陆的话,有盐井盐池之类的特殊环境,直接开挖就可。

“海潮干而淅盐。”楚质笑道:“既然如此,何必要用炭火煎煮,须知天地本就是一个烘炉,连江河之水也能晒干,区区一片潮水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眯眼抬头感受灼热的阳光,刘仁之幡然醒悟,心中大受震动,转身看向楚质,其中崇拜敬佩之意毫不掩饰:“大人之智,堪比孔明。”

这个时候,市井之中已经有三国话本的雏形,诸葛亮多智近乎妖的聪明形象,经过说书人的慢慢完善,也逐渐得到世人所知,刘仁之这是有感而发啊。

“哪里,日夜深思,偶有所得罢了。”楚质谦虚道,别的功劳可以推,但是这个足以留名青史的壮举一定要归于名下,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改变中国科技史上的进程,具体里程碑式的意义……想想就让人心情爽快。

“只要大人将此法上奏朝廷,陛下一定会大肆嘉奖。”刘仁之欣喜道,说不定自己也能从中沾点光,不耗人力、炭薪便能晒出盐来,大宋沿海十几州,能开辟出多少个盐场,其中利润之丰豫,简直不可想象,光是这个功劳,封侯拜相怕是不怎么可能,但越级提拔,授予散官章服那是必然的事情。

楚质现在是大理评事,知钱塘县事,才七八品的官职,已经很让人羡慕了,特别是如此年轻,再破格提拔,以后的前程一片光明啊。

刘仁之浮想联翩,却忽然听楚质说道:“不急,待朝廷来人之后,再上报也不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然别人以为本官为求政绩,弄虚作假,欺瞒朝廷呢。”

“言之有理。”反应过来,刘仁之笑道:“恐怕大人之意并不仅如此吧。”

“明白就好。”望着堆积在盐田附近,刘仁之误以为是沙丘的盐山,楚质也觉得有些难办:“这些盐如何处理?总不能私自卖了吧。”其实他也曾经想过,可惜没有门路,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这还不简单。”眼珠一转,刘仁之笑道:“大人莫要忘记了,盐场之所以能修建完成,杨东主可是出了大力气,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你的意思是?”楚质迷惑问道。

“大人莫非不知,杨东主不仅是粮商而已,也兼涉有盐运买卖。”相对来说,刘仁之要比楚质更加了解杭州士绅商贾的情况。

“果真如此,那太好了。”楚质心中喜悦,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对了,这事先瞒着太守,不然以他的秉性,定然不允我这样行事,等钱粮凑足了,我再向他请罪。”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安石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安石

翌日,盐田潮水半干。把这些半浊潮水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再过两日,就会逐渐析出粗盐来,可惜现在是春季,要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怕仅一日一夜功夫,潮水早就彻底干透,析盐速度更加快些,当然,晒析出来的粗盐还要经过进一步的加工,把杂质去掉,这就要专门的盐工帮忙处理了。

望着盐田池中堆积如山的盐粒,杨承平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精神恍恍惚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一般的盐场,可是要经过好几道程序,分煮、煎、熬三种方式,费时费力费柴,甚至几百人同时开工。才能获得几十上百斤盐,然而,现在只需开辟一个盐田,引海潮入田,之后不用怎么理会,层层盐块居然自动析了出来。

想到盐户们的日夜操劳,一家老小都是面黄肌瘦没有人样,却不及人家一夕所得,真是天理何在,杨承平万分感叹,对发明此法的楚质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兄。”有些许得意,但是想到正事,楚质连忙正色说道:“以一个月为限,此地所产之盐,就全部拜托你了。”其实楚质也知道,这样做不符合程序,容易被人指责,但事急从权,也不顾上那么多了。

“定不负大人之托。”杨承平肃容道,难掩心中欣喜,如此大单的生意,其中利润之丰厚,要比走私赚钱多了,等等,没有朝廷的盐引,以及盐官开的勘合,与走私也没什区别。

怪不得当日说要与我合作贩卖私盐。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杨承平心中嘀咕,彻底恍然大悟,片刻之后,忽然想到,当楚质将晒盐之法献给朝廷,沿海诸州都建起这种盐田,日产盐量必定过亿万斤,盐价必定会降下来,私盐之厚利将不复存在了。

对此杨承平却不感失落,因为经过几日的反思,他也有洗手不做的念头,毕竟不是单纯的逐利商贾,为了利润可以无视一切,有家族的负累,幡然醒悟之后,不敢再作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然而杨承平却不知道,就算食盐产量大增,只要朝廷的食盐专卖政策依旧,百姓享受不到实惠,私盐贩卖泛滥的情况不会有所改变。

得到满意的回复。楚质也不耽搁,立即打道回衙,春天一到,事情又开始繁多起来,又到了忙碌的时候。

望着楚质远去的身影,杨承平心中掠过敬佩、羞愧、感激之意,良久,才回身对旁边低头的随从说道:“于二,明天你就带人来……。”

忽而发现于二满面悲伤,扑通跪到在地,双手捧着盐粒,默默流泪不止,杨承平轻轻叹气,当年于二的兄长就是为了煮盐,进山砍柴被毒蛇咬伤,最终不治身亡,而现在看见晒盐之法,根本无须器具柴薪便可制出盐来,心情肯定极其复杂。

少了煎煮之苦,以后盐户们应该好过些了吧。

回到县衙之中,审理了几个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无非是邻里是非,斗殴打人之类的琐碎矛盾,对此楚质也算是经验丰富,不执著谁对谁错,凡事以调停为主,宁愿拖到事主自动撤诉,轻易不肯宣判,深得礼之用以和为贵的精髓。

对于楚质的审案方法。旁人一直不明其意,猜测认为知县大人是怕断错案子,纷纷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小心谨慎,直到年底各知县到州衙述职时,众人才发现,以前数量居高不下的钱塘县,今年的案子反而少了几成,且事主不服到州衙上诉的情况极少。

立时,知州范仲淹大加赞赏,让楚质介绍具体做法,适时众人方知,一个调字居然有这么多门道,什么把矛盾化解于萌芽状态,让事主胜败皆服等等新奇理论,着实让其他知县或心服口服,或不以为然。

不管怎么说,在第一年政绩考评中,毫无疑问,楚质肯定少不了一个忧字。

眨眼又到中午时分,劝退两个由发生口角而升级为斗殴的小伙,楚质悄悄地伸了个懒腰,一拍案木,当下宣布退堂。其他案子暂且下午再审,见到没有热闹可看,堂外围观百姓也纷纷散去。

迈着悠悠步伐往内衙走去,寻思着待会是吃鱼还是羊肉,夏秋时际才是享用海鲜的好时节,现在还是羊肉美味些,打定主意,楚质又开始琢磨羊肉的烹制方式,是清蒸、红烧,还是闷煨……

片刻,楚质就知道自己用不着犹豫了。有人替他作出决定,从州衙赶来一个衙役,呈上范仲淹的请柬,注明是邀其赴宴。

愕然,低头细看,居然还是私人性质的,愣了半响,楚质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回房脱去官袍,换了件便装儒服,问清楚宴客地点,立即出门而去。

宴会地点是州衙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酒菜好像有几分特色,生意还算可以,大堂内宾客满座,气氛热闹浓郁,楚质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毕竟了解范仲淹的简朴性格,楚质可不敢穿得过于奢华。

一身简单儒生常服,怎么看都像是个还在书院苦读的少年学子,相对而言,张元善就显得扎眼许多,刻意打扫了番,衣着隆重正式,与酒馆内的环境格格不入,所以他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见到了楚质,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误。

“张兄也…到了。”楚质有些好奇,随之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既然范仲淹能邀请自己赴宴,为什么不能邀请别人,人家又没写明只宴请自己而已。

犹豫了下,知道回去换衣裳也已经来不及,张元善强忍懊悔,微笑说道:“是啊,范公就在里面,我们一起进去吧。”

“张兄先请。”楚质示意道。推让了下,两人并肩而入。

一边慢步,张元善轻声问道:“楚兄可知太守为何而宴客?”

“不太清楚。”楚质摇头,乐观说道:“难得太守有这个闲情逸致,我们奉陪就是。”

“言之有理。”张元善赞同道。

越过酒馆前堂,里面还有个天井,种植几株杏树,点点杏香扑面而来,四面却是待客的厢房,右侧第三间正是宴会所在。守门的小厮显然也认得两人,通报一声,微微推开房门,放他们进去。

厢房不大,摆放着一围屏风,隐约可见里面有三人邻席而坐,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快步绕过屏风,总算看清楚里面的场景,一边拱手行礼,楚质轻轻打量,只见范仲淹位于首席,左边是通判顾可知,右边却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文士。

脸上皮肤黝黑,浓密粗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唇上胡须修饰整齐,但是衣着却是十分随意,衣袖袍角有些明显的折皱,站起来时腰板挺直,给人一种临渊岳峙的气度。

“你们来了。”范仲淹站起,泛出笑容,招呼说道:“介甫,这二人就是我刚才与你说的钱塘知县楚质,仁和知县张元善。”

“二位同仁有礼。”文士微笑施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明州知鄞县事王安石……。”

听到介甫二字的刹那间,楚质一度失神,再听到王安石三字,楚质表面镇静自若,还有暇还礼落坐,心中却卷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见到活生生的范仲淹出现在自己面前,楚质还是抱着高山止仰的崇敬心情,那面对王安石,状态就有些复杂了。

说起王安石,倒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想起列宁,因为小学课本上,有列宁的金口玉言:王安石是中国十一世纪的改革家,于是乎,知道熙宁变法的人没有几个,大都只知道有个王安石变法了。

问题在于,经人考证,王安石是谁,可能连列宁本人自己也不了解,而夸奖王安石的一句话,原本出自这位伟大人物一篇文章里的小注,大家都知道,注释只是说明原文的表述文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中国人实在是太会断章取义了,为了时代变革的需要,硬是把这段文字加以引用、演化,使其上升到极其重要的地步,而王安石也成为了最伟大的改革家。

然而,抛开政治因素不谈,对于王安石,近一千年来,世人都是毁誉不一,众口纷纭,好的说他富国强民,坏的说他剥民兴利,喜欢他的推崇到极点,讨厌他的贬低到极至,没有一个定论。

楚质算是属于中立,就是一个看客,毕竟历经诸多大场面,片刻就平静心情,认真聆听范仲淹的说辞:“介甫是大中祥符八年进士,授淮南判官,任届期满,本可求试馆职,但为体察民情,特请调知鄞县事,三年来尽职尽责,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特别是往年两逝旱灾,行贷谷与民之策,以激奔竞之风,俾新陈相易,邑民便之。”

“此策与楚知县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范仲淹兴致勃勃说道:“介甫已经证明此策行之有效,你们有什不明之处,大可向他请教。”

“却是不敢,愿与二位同仁探讨。”王安石谦虚道,好奇望了眼楚质,感觉得出来,这位少年知县颇得范公器重。

“王兄贷谷与民之时,可有什么章程?”张元善问道,毕竟现在主要负责工作的他,千头万绪的,能有个参照自然最好。

第三百八十章 姻亲

第三百八十章

姻亲

庆历年间,赵祯因耳朵皮软。又经不住反对派的弄唇鼓舌,一场由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在既得利益集团及保守势力的抵制围攻下,才一年多时间即被迫停止,新政措施先后罢废,虽然如此,但是当时刚刚步入仕途的王安石却对范仲淹的功德事业,革新思想看十分敬佩。

就在大半年前,范仲淹调任杭州,而王安石正在鄞县任职,听闻这个消息十分的兴奋,连忙写信给范仲淹,向其问候、请教,而今正好是他任鄞县县令之职三年期满,便借离任探家之机赶来杭州,拜访心中崇敬的人物。

对于末学后进,范仲淹一向十分重视提携,况且几次通信下来,也觉得王安石学问不浅,是一位难得的人才,闻其来访。自然热情的接待,攀谈片刻,探讨学问,针贬时弊,范仲淹欣喜异常,更加肯定自己的观点,王安石心有鸿鹄之志,日后成就怕是不凡。

谈及治理地方的时候,王安石说起了自己在鄞县三年来的作为,刚上任的第一年虽然遇丰收,却用近一个月的时间,跑遍全县十几个乡村,劝督大家趁此有余暇时,疏浚川渠,百姓不解,只能依令行事。

等到来年旱灾来袭,百姓才明白过来,感谢他的目光长远,度过难关之后,百姓欠收,家无余财,便使用贷谷与民之法……

范仲淹听到这里,心中兴奋愕然,这不是自己将要在杭州实行的应对措施吗,当下连忙派人叫楚质与张元善过来。

望着静听的众人,王安石侃侃而谈:“借户分组搭配,以十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财资分五等,一等户每次可借十五贯,末等户一贯,到收获之期归还,利息为二分不等……。”

范仲淹、张元善频频点头,搭配作保,都害怕被对方拖累,哪还不尽心尽力互相监督、帮忙,而且按资产分五等放贷,量力而行,不用担心某些人或想从中获利。

“依此实行,一季之后,百姓无忧,又得以利,充裕库仓,可谓一举两得。”王安石笑道,眉宇间也甚是满意自己的举措。

“好,介甫大才。”范仲淹击案称赞道:“不费国库一钱一粮,又能济困助贫,良策也。”

“一时偶得。不敢当范公之誉。”王安石认真说道:“范公求民疾于一方,分国忧于千里之言,安石谨记之,望范公再为宰执,以泽苍生。”

范仲淹微微摇头,笑叹说道:“老夫年高体衰,已是败柳残枝,日后朝廷政事,百姓民生还须靠你们担持。”

“范公!”

看着鬓发如霜的范仲淹,旁边几人有些心酸,能让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范仲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知其心中失望之深。

范仲淹淡然微笑,目光掠过几人,心中有些宽慰,停留在楚质身上,虽是块璞石,但太过年轻,而且出身官宦之家,难免沾染几分纨绔气息,不经一番琢磨,未必能成美玉,可惜自己身体每况愈下,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时间,唯独王安石,胸中似有沟壑,且忧国忧民之心与已相似,或许能承载自己的期盼。

“介甫之言,你们觉得如此?”略微看了楚质一眼。范仲淹笑问道:“可有异议?”

楚质轻轻摇头,经过几日的思考,他就早想明白了,现在实施的青苗法与以后王安石执政后在全国推行青苗法不可同日而语,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前者目的是助贫,贷谷收息只是济困助贫的一种措施,贷放对象是贫困农民,其目的不是放钱取息。

而后者目的在于放钱取息,采取强制分配措施,增加财政收入,抛开以后实施的青苗法不说,以现在杭州的情况,贷借钱粮给贫困百姓春耕,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如此甚好。”范仲淹点头说道:“张知县,筹措钱粮之事办得如何了?春日时短,难以耽搁啊。”

“太守放心,下官定然加紧催促。”张元善连忙说道。

“嗯,今日介甫拜访老夫,暂且不谈公事。”范仲淹轻笑道:“只谈经世之学。”

还以为只谈风月呢,楚质心中嘀咕,连忙低头不语,不沉默不行啊。人家一个是对传统的儒学进行革新,是创导新儒学的先行者,一个名居唐宋八大家之列,在他们面前谈什么经学,肯定得乖乖藏拙,以免献丑。

既然是儒学,肯定离不开四书五经的范畴,但是由于先秦时候书写文字没有断句的习惯,而且一字多义,又夹杂着通假字的情况实在太多,且由于战争纷乱。经年久远,典籍遗失等原因,所以后人对先贤经义的理解自然是各有不同,形成了许多流派。

新儒学的产生,渊源于唐代的韩愈,当时佛道之学盛行,他在创导古文运动的同时,力排佛、道,提倡儒学,提出儒学道统说,以孟子上承孔子,而自承孟子,引导对儒学经典义理的探求,经过唐末、五代、宋初的沉寂,到了仁宗时期,几十年的重文之风,安稳太平的环境,加上优越的待遇,使得士大夫安心研究先贤典籍,对于儒学又有了新的理解。

自然,无论有多少流派,其核心内容还是孔孟之道,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同的只是达到目的的具体做法而已,而范仲淹与王安石的想法相近,都是以天下为已任,所以聊得非常投契,相见恨晚,却把其他人凉到了一边。

听两人一句接一句,谈经论典,旁征博引,又是春秋又是左传的,还有历朝历代的大儒心得,楚质勉强能听出几句,思维却完全跟不上进度,所以非常庆幸被两人无视了,乖乖的静心倾听。不时与顾可知、张元善相视苦笑,悄然举杯小饮。

直到黄昏时分,范仲淹年老,精力有些疲惫,王安石才意犹未尽的相约来日继续讨教。

范仲淹自然含笑应允,微笑说道:“介甫前来,可找到了落脚之地,若是不然,随老夫回衙如何?州衙寒舍简陋,还是能将就入宿的。”

范仲淹亲自相邀,王安石面露喜色,忽然又有些遗憾拒绝,委婉说道:“还要拜访城中一位长辈,只能辜负范公一番心意。”

范仲淹也不在意,微笑勉励几句,在仆役的搀扶下,与顾可知返回州衙,打了个招呼,张元善也连忙打道回衙,筹借钱粮的事情还未完成,就算范仲淹没有批评,他自己也知道要加快进度。

与王安石一道出了酒馆,发现他似乎有些茫然,楚质笑道:“王大人初到杭州,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下官可否有荣幸代为引指一二。”

正愁不认识路呢,王安石心喜言谢,拱手说道:“请教钱塘沈家,就是己丑科榜眼沈遘府邸在何处?”

惊讶打量王安石,楚质忽然醒悟过来,几个月前,沈括父亲沈周逝世,尸骨不远千里从运回南京运回钱塘安葬,沈辽拿了份墓志铭让自己书临,落款的正是王安石,从此可知两家关系不浅,王安石来到杭州,前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刚好顺路,离此地不远,王大人请随我来。”楚质说道,热情的在前面引路。

走了片刻,就来到沈家,守门院子对楚质面容却不陌生,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参见楚知县,公子不在家中,出门访友去了。”

得知自己不久之后,将远赴应天府求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辽自然忙着找一帮友人联络感情,尽述心中之苦。

不等楚质说话,一旁的王安石问道:“沈存中可在这里?”

“括公子?”守门院子有些迷惑,望了眼王安石,十分陌生,但看在楚质的面上,还是据实回答:“是在府内,但括公子吩咐下来,守孝时期,不见外客。”

王安石欣然点头,轻声说道:“烦劳通传一声,抚州临川王安石来访,欲祭奠太常少卿分司沈公。”

见到守门院子还有些迟疑,楚质挥手道:“去吧,这位客人与沈家关系非同一般,存中兄会破例接见的。”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小的来。”院子信得过楚质,引请两人到会客厅等候,招呼婢女奉茶伺候,自己连忙前去知会沈括。

待婢女退下,王安石笑道:“楚大人与沈家的关系,似乎也不同一般啊。”

“与文通兄是同年,上任之初,多得他与其弟睿达的照应,与存中兄也有数面之缘,相谈甚欢。”楚质解释几句,反倒好奇问道:“却不知王大人与沈家……。”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安石笑着答道:“姻亲。”

王安石之弟王安礼与谢绛之女谢氏结婚,而谢绛的母亲正是沈周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姨妈,因此姻亲的关系而把王安礼变成是沈括的表侄女婿,而沈王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称得上门户相当。

而于婚礼场合中,沈周与王安石两家有了初步的交往,言谈之中,王安石对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沈括留下良好的印象,而后,王安石自淮南任判官期满,签调赴京师开封后,与沈周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

只是事隔不到一年时间,王安石又被奉派前往鄞县任知县,不过期间的书信往来倒是没有断过,这次王安石前来杭州,不仅是为向偶像范仲淹请教,也有祭拜沈周的意思。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幽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幽

聊了几句杭州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王安石表示有空定要前去观赏,适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身穿素服的沈括急步而出,走到王安石面前,鞠躬施礼道:“果真是介甫兄,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虽然按照姻亲关系来说,沈括辈分固然高了层,但十分佩服王安石的人品与常识,不敢以长辈自尊。

“存中。”王安石肃容,掠过一抹伤感:“听闻沈公仙逝,安石心中戚然,却未能立时前来吊唁,深感不安,今日特来向沈公告罪。”

“父亲自然明白介甫兄的苦衷,身为一县之长,心忧十万人家,往往是身不由己。”沈括轻声说道:“若是介甫兄因为前来吊唁而忽略百姓民生,父亲反而心中不喜。”

“沈公教诲,安石不敢忘记。自开封一别,不想却是天人永绝,悲乎,以后再无机会聆听沈公提点,安石悲痛难抑……。”

人家在悼念先人,楚质也不好参和,悄无声息的示意了下,也不管两人注意到没有,微声却步而出。

对于沈园,楚质也不算陌生,而且知道他的身份,沈家仆役也没有上前拦阻,任由其在院内闲荡。

闲站着无聊,楚质有意无意的顺着厅外花径走去,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二进正屋折往右行,沿着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有个半圆拱门,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方有一泓池水,池边一个亭子,亭中桌案上放着一个棋盘,还有茶水糕点等物,却不见有人。

忽然听到后面有细碎脚步声传来。楚质也没多想,本能猛然转身,胳膊肘儿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扑通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片,像是珠玉落盘的声音。

回过神来,却见旁边一个俏丽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着地下撒落的黑白棋子,半响才反应过来,也没细看楚质模样,柳眉儿一竖,精致嫩白的脸蛋有股说不出的娇俏,张嘴斥道:“哪来的恶徒,居然敢私闯沈宅……。”

声音清脆悦耳,倒是听着舒服,不过被骂的感觉却是不怎么好,楚质心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侍女之流,模样依稀有些熟悉,当下微微拱手,抱歉一笑,也不搭话。转身便走。

那娇俏少女见状,又怔了下,气上加气,娇喝道:“还想跑,来人啊,有贼……。”

楚质闻言顿时苦笑止步,可不愿意坐实做贼的罪名,不然还不给沈辽笑死,转身就要解释清楚,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瓶儿,不得无礼。”

回头一望,却是明艳动人的沈瑶,云髻斜钗,耳边坠子不停摇晃,晶莹闪烁,正笑吟吟的盯着楚质,眼睛波光流盼,像会说话似的,泛着缕缕情丝。

楚质心中欣喜,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听却听闻一声大胆,只见娇俏少女急步挡在沈瑶面前说道:“大娘子,就是这人,冒冒失失闯进来,问他话,就急忙逃跑,定是来偷东西的小贼,让瓶儿去叫人来,拧他去见官。”

沈瑶抿嘴轻笑。只顾不停打量着,直到楚质有几分赧色,似要恼羞成怒之时,才笑盈盈说道:“瓶儿,小贼却是可恶,但拧他去见官没用的。”

“为何?”迷惑眨了下眼,瓶儿莫明其妙,十分不解。

“人家就是官,你送他去见谁啊。”沈瑶笑道,含情脉脉的看向楚质。

“他是官?啊,是楚知县!”狐疑打量楚质,片刻之后,瓶儿忽然失声惊呼,小手抚着嘴儿,悄悄地移步躲到沈瑶身后,扯着她的衣角,露出一双亮丽的眼睛,小脸红朴朴的,带着几分羞怯。

似笑非笑瞥了眼楚质,沈瑶轻声安抚瓶儿,忽然有些迟疑说道:“你怎么会来这?睿达出去了……”

听到院内动静,闻讯赶来的管家连忙在旁说道:“有位客人拜访括公子,楚大人是陪他而来的。”

哦。沈瑶微微点头,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儿失望,忽而问道:“酉时了,楚大人用膳了没有?”

日薄西山,夕阳就要落下山头,天边暮色渐渐深沉,只余下一抹灿烂的彩霞,管家连忙叫唤仆役婢女撑灯,片刻,沈园里外。屋檐墙角都挂上灯笼,朦胧的烛光让院落天空渲染了一层淡红的薄纱。

宴饮才结束,俊逸脸庞上的晕红还未消退,与烛光相映成趣,连撒谎的机会也没有,楚质据实说道:“刚才陪太守赴宴,才散席不久。”

幽怨瞄向楚质,暗骂了句傻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往外推,真是不可饶恕。

“不知睿达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有些事情商谈。”领会沈瑶的意思,楚质微笑说道:“也不是什么紧急事情,不用特意去通知睿达让他回来。”

“嗯,既然如此,那请楚知县稍等,睿达一会就回了。”沈瑶轻轻一笑,不给管家、瓶儿说话的机会,纤手一指,轻声说道:“不知楚知县棋艺如何,可有兴趣对弈几盘?”

这个时候的风气宽松,男女之防不像明清时那样森严刻板,来客来访,男主不在,妻女出来招待的例子比比皆是,旁人也不觉得有异,纷纷手忙脚乱的帮助瓶儿收拾散落地下的棋子,因其沾了些灰尘,不可再用,所以又重新取来两盒黑白棋子,分对摆在棋盘两边。

莲步生姿,入亭落坐,沈瑶示意婢女在亭顶悬挂了几盏碗口粗的蜡烛,把亭台照耀得犹如白昼。

琴棋书画,后两项楚质还能拿得出手,但是琴技与棋艺还有待提高,不过看了几本棋谱,勉强达到了一般水平。

在汴梁时候。有一段时间,何涉为了提高楚质的棋艺,寻来十几本据说是大国手撰写的珍秘棋谱,让他背了下来,让楚质晚间睡觉时,感觉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交叉的棋盘,梦中都是噼啪噼啪的下棋声。

以连续三个月的精神憔悴为代价,楚质终于……摆脱了围棋小白的称号,虽然还是个臭棋篓子,但起码还能与人对弈片刻,不像以前,输几目十几目也就罢了,偏偏整个棋盘都是对手颜色的棋子,简直就是耻辱啊。

猜棋定子,非常清楚自己的水平有限,几步下来,就察觉沈瑶棋艺不凡,楚质立即收拾侥幸心理,知道输棋是必然的,但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落了面子,便采取了扎扎实实,步步为营的策略,磨磨蹭蹭,慢慢地拖下去。

一盘棋下了大半个时辰,旁观的瓶儿很是奇怪,大娘子明明有十几次机会取胜,为何却轻松放过,难道是对方手段高明,故意布下的陷阱,所以大娘子不肯上当,又或者是顾及知县大人面子……

望着认真寻思的楚质,再看向满面清闲的沈瑶,瓶儿再是迷糊,也是知道什么原因了,特别是见到楚质棋子悬空半响,迟迟不见落下,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楚质抬头,神色一片茫然。

“瓶儿,茶水糕点冷了,去换过一些过来。”

厉色瞪了瓶儿一眼,沈瑶淡声吩咐,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几个,去烫壶温酒,唤厨房炒几碟酒菜……。”

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瓶儿连忙收敛笑容,乖巧拾起桌案上的茶水杯盏,与旁边两个婢女一起款款退下。

见沈瑶支开旁边几人,楚质忽然吁了口气,悬空的棋子随意放下,也不管位置是否合理,右脚轻轻向前微伸,碰到伊人纤足脚尖,脸上尽是感激之意,就是棋艺差劲,但眼力总是有几分的,何尝看不出沈瑶相让。

沈瑶侧身并腿而坐,姿势十分优雅,**前偎,纤腰后收,柔顺的丝袍压出两只腿的形状,丰润修长,察觉桌案底下的动静,一霎脸却红了,似嗔似喜的白了楚质一眼,纤足微缩,又悄悄向前轻移。

挨得近了,一股若有若无香气在鼻间飘浮,楚质身体不由前倾,悄悄打量沈瑶,有道是灯下看美人,艳色另添三分,却见她微倚亭栏,曲线玲珑有致,柔滑毕现,楚质心神一阵摇曳,左手像是失去控制一般,从桌底轻轻往前伸去。

指尖不知道碰处在什么地方,只觉肌肤透过薄裙传来脂脂腻腻的惊人弹性,似乎要将楚质的手指弹回。

一声低呼,沈瑶气息微乱,俏脸愈红,晕如涂脂,身子不自然的避开,一缕清风掠过,卷起几根乌黑的发丝,咬了咬丰润红唇,又瞄来一眼,充满嗔怪之色,自有别样风情。

正在留恋不舍,指间忽然一空,楚质心中自然失落不已,而且都写在脸上。

“真是个冤家。”沈瑶轻叹,犹豫半响,俏面晕红如霞,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一股软绵滑腻的肉感从手中传了过来,轻轻划过,丰腴盈润,可惜附近还有许多仆役,楚质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特别是瞧见瓶儿托着茶点微步走来,更是连忙松手,正襟危坐。

细步行来,奉上茶水糕点,瓶儿悄然站在沈瑶身后,打量一下棋盘,心中一阵奇怪,怎么过了许久,依然还是刚才的情况,而且似乎该轮到大娘子落棋了,迟疑着要不要提醒沈瑶一句,忽听一阵喧杂的声音传来,却是沈辽访友归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缘故

第三百八十二章

缘故

在一帮仆役的搀扶下。沈辽东摇西晃的走了进来,满面晕红,身上散发出阵阵酒香,眼睛却是很清亮,显然还没有彻底醉倒。

秀眉微蹙,沈瑶衣袖轻挥,吩咐说道:“衣衫不整,怎能前来待客,来人啊,带二公子下去更衣。”

不等沈辽发表意见,几个仆役齐声应诺,七手八脚架起沈辽向外边走去。

片刻,楚质轻声说道:“你不该这样。”

“什么?”沈瑶有些不解。

“对睿达,你似乎管束得过于严格了。”楚质说道:“这可不太好。”

俏容微沉,沈瑶冷声说道:“不管他,难道让他放任自流,连家都不回了。”

三姐弟之中,沈辽年龄最小,不自觉间沈瑶总是给予更多的关爱,将其照顾得无微不至,反过来说就是事事关心留意。直到两年之前,沈辽科孝得中秀才,在沈遘的劝告下,沈瑶也觉得沈辽已经长大,明白事理,却渐渐疏松管教。

对沈辽来说,这简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几次与友聚会,直到深夜归来,而沈瑶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沈辽心中欢喜,更加放任起来。

然而,轻松惬意几月,第二天就要迎来解试,可惜当天晚上,沈辽也不知去哪潇洒了,彻夜不归,直到清晨时候才醉晕晕的回到家中,以这种精神状态参加解试,肯定落榜无疑,不过凭心而论,近万学子争夺几十上百个名额,以沈辽的才学,希望本来就不大。

可是沈瑶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如果沈辽在中秀才之后,老老实实的留在家里温习学业。还是有成功机会的,而他偏偏却无心思学,更加过分的是,临考之前居然酗酒,将解试抛之脑后,如此怎能不失利。

至此,虽然不忍心责骂沈辽,但是沈瑶又恢复以前的管束方式,且变本加厉的实施,不论沈辽去哪,身边都有几个仆役在旁守候提醒。

了解过这些事情,楚质分析说道:“睿达固然不该如此,但是你也有不对之处……。”

“我是为了他好,有什么地方不对!”沈瑶起身,一脸怒容,气呼呼说道:“别人的家事你少管。”

显然,沈瑶最为在意的是亲情,相当于她的逆鳞,谁敢触犯,就是楚质也不给面子,连解释都懒得再听。直接拂袖而去。

“哼,又想带坏公子。”娇俏的瓶儿瞪眼说道,招呼几个侍女小步追赶沈瑶,须臾,亭子变得空荡荡的,余下楚质一脸的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不久,淋浴之后,换了件新衣,沈辽翩翩而来,净白的脸上残留一抹晕红,也不知是经热水蒸的,还是醉意未消。

“你姐真的很厉害。”楚质苦笑说道。

“嘘!”竖起食指,沈辽一脸你才知道的模样,嘴唇轻动却毫无声音道:“明白就好,别说得那么响亮,不然倒霉了别怪我事先不提醒。”

楚质哑然轻笑,忽见几个仆役鱼贯而入,轻快摆上酒菜,热气升腾,香气诱人。

“咦,看来姐姐今日心情不错嘛,有人得罪她了,居然还以礼相待。”沈辽啧啧说道:“真是少见啊。”

隐身于不远处的某人闻言,玉牙轻咬,纤手一捏,一叶青翠可爱的花苞立即被摧残得凋零如屑,旁边的瓶儿暗暗惋惜,怜悯地看着沈辽,心中为其祈祷默哀。

“这话过了。你姐可不是这样的人。”楚质微笑道。

借着几分醉意,沈辽摇头说道:“谁说不是,我告诉你啊,有一次……。”

数落声声入耳,沈瑶俏面如脂,不是羞涩,而是被气的,勉强听了片刻,将手中花屑一扔,瓶儿见状,连忙上前半步,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大有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您一句话的意味。

“瓶儿。”沈瑶说道,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在。”瓶儿努力挺起娇俏的小胸部,眼睛冒出火焰,狠狠盯住沈辽……旁边的楚质,都是他,先招惹大娘子生气的,而二公子那些胡言乱语,肯定也是他教唆的。

“有些累了。回房休息。”沈瑶说道,转身便走。

怔愣一会,瓶儿嘟鼓着小嘴,恨恨剜了眼楚质,才连忙跟随上去。

似乎兴致来了,沈辽滔滔不绝的诉说不止,而楚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吩咐随行衙役回去通报一声,看来今晚是打算留下过夜了。

这种情况偶有发生,也不是稀罕事,亥时末。又饮了几壶淳酒,沈辽伏案而坐,轻轻呼唤,却得几句迷喃自语的回答,显然是醉睡过去。

与两个仆役扶沈辽回屋,让其解衣脱鞋躺下,又在仆役的带领下,楚质来到一间装饰雅丽的厢房,自然的挥退仆役,锁上房门,感觉也有几分晕沉,便直接吹熄灯烛,扯去外袍,钻进柔绵的丝绸被窝里,不愧是最上等的湖丝,柔若棉絮,光滑细润,居然还有弹性……

不对,反应过来,楚质就要惊起,黑暗之中,忽而一具滑嫩的胴体缠了上来,胸前更是被两团软肉紧紧抵住,软玉在抱,温香扑鼻,凭着本能,展臂而抱,饮入肚中的淳酒似要在体内燃烧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

熟悉的触觉让楚质知道怀中伊人是谁,垂首找到她鲜嫩的红唇,像是身处沙漠久经干渴的人找到了水源,温柔而热烈的吸吮起来,软温滑腻的丁香小舌,丝丝沁入肺腑,令人沉浸迷醉。

两人唇舌相交,忘情的亲吻了良久。楚质才搂着伊人,伸手探进她的胸怀,细细抚摸著那香软嫩滑的软肉,感受那粉腻温润柔美的触觉,轻柔说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身子轻颤,吐出一声柔媚入骨的低哼,伊人呵气如兰道:“什么意思?”

“还装,不听解释就走了,让我尴尬留在那里,该罚。”楚质狠声道,一个转身将伊人压在身下,亮出洁白的牙齿,凑近她细嫩纤柔的粉颈上,轻轻噬咬,力道微弱,一路而下,逐渐加重,直到遇到两团挡道的险要山峰之前。

区区困难,怎么能难得倒楚质,从峰谷、山腰直至山巅,丰腴的肉团在他的火势的唇下发出阵阵颤栗,两点娇嫩的樱红变得更加高挺。

像是受不住这种刺激,伊人嘴唇无可自持地张开,发出呜咽似的呻吟声,全身发软、发烫,一袭丝被也被伊人渗出的香汗湿透,俏脸红晕密布,流光溢彩,鲜艳得好像要滴出水来,娇躯不停扭动摩挲,异香弥漫,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以紧密贴合的姿势紧紧的顶着伊人的胸脯,楚质呼吸凝滞,忍住心中冲动,压抑似的问道:“说吧,为什么要这样做。”

眼波迷离,似要滴出水来,伊人娇腻说道:“当初使瓶儿给你送信,她就有些怀疑了,而且睿达聪明眼利,怕他看出破绽来。”

楚质顿时沉默不语,半响才叹气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能兑现对你的承诺。”

心中幽怨,伊人避而不言,反问道:“刚才睿达可有说我些什么?”

“有啊,称赞你贤德淑良,美丽温柔,才貌双全……。”楚质含糊说道,轻轻压着伊人纤柔的身子,微微活动,忍不住舒服地吁了口气。

“满口胡言,我要听实话,不然……。”沈瑶嗔怨道,柔软的小手滑落,伸手一摸,直中要害,握住了一根圆棍。

浑身一个哆嗦,楚质闷哼了声,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但还是轻声说道:“当然也有几句小小的不满,他认为你干涉太多,还拿他当成小孩,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沉默片刻,沈瑶叹息道:“文通也经常这样说,可是不管不成,比方那些解试,他……。”

楚质打断说道:“当时他与几个同窗彻夜苦读,到了清晨,身心疲惫,为了提神,所以就饮了几杯酒。”

身体一震,纤手不知轻重,不自觉用力紧握,沈瑶急声道:“真有此事,那他怎么不告诉我……。”

嘶,这回是真疼了,楚质默默伤悲流泪道:“你没有给他说的机会,况且像睿达这般高傲的性子,就算知你误会,也不会开口解释。”

仔细寻思,发现真是如此,沈瑶心中后悔,越想越伤感,眼睛无声无息盈出几滴泪珠。

感觉胸膛有异,微微一摸,湿润润的不似汗水,借着微弱月光,发现沈瑶雨带梨花模样,连忙轻搂安慰说道:“其实睿达也没有怪你,在他心中,最为敬重的就是你了。”

柔弱的伏在楚质怀中,沈瑶希冀问道:“真的?”

“那是当然,酒后吐真言,刚才他还威胁我,若是我再得罪你,以后要与我绝交。”明知道人家是姐弟情深,楚质心里不是滋味,却还要忍住郁闷,开解说道:“知道睿达为何时常流露出,要超脱尘世吗?”

“为什么?”沈瑶紧张问道,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害怕哪天沈辽想不开,忽然跑去出家为僧为道,那她怎么对得起逝世的双亲。

“他是在害怕。”楚质叹道:“或许是你的寄望过重,让他觉得自己不能承受,不是他不想参加科举,而是担心令你失望,所以才故意装成淡迫的模样,似对世间名利不屑一顾,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发愤苦读,不然时常懈怠,怎能有如今的才学。”

第三百八十三章 游聚

第三百八十三章

游聚

“再者,若不是如此。他怎么可能答应不远万里,前往应天念书。”楚质轻声说道:“无非是不忍让你失望罢了。”

“是我错了。”良久,沈瑶盈泪说道:“不行,我要去告诉他,不去应天了。”

察觉沈瑶真要起身,楚质连忙搂住她软绵身子,苦笑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想必他已经睡着,要什么话明天再说也行,况且,去应天读书也不见得是坏事,近距离聆听大儒授课,与各地学子交流,感受氛围,接受熏陶,益处反而不少。”

心情激动,什么也听不进去,沈瑶继续挣扎要起来,楚质见状,心中也有点来气,干脆直接撒手。不想再拦,一把扯过丝被蒙着脑袋,眼不见为净。

从床上轻悄落地,一缕微风拂过,夜里露浓,沈瑶衣不蔽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忽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

回身观望,却见楚质丝被蒙身,轻轻呼唤两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沈瑶芳心不免有点儿慌乱,但到底不是青涩少女,多了几沉稳,立即轻轻躺在楚质身边,扯了扯丝被,娇媚说道:“好了,是我错了,思虑不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吧。”

丝被纹丝不动,楚质仍然没有回答,心中怒气好像未息,沈瑶眼眸掠过一抹恐慌,片刻,牙齿微咬鲜艳红唇。轻轻爬至床尾,从丝被的下方掀开一角,悄然钻入,仔细摸索,找到目标,柔唇微启,丁香小舌如同一尾滑腻的游鱼,飘荡游弋。

不久之后,沈瑶艳丽的俏脸从楚质胸前冒了出来,鲜嫩的红唇多了一抹丰润亮泽,纤细手指在他的胸前慢慢画着圆圈,声音娇腻入骨:“大官人,现在气消些了吧。”

“妖精。”口喘粗气,楚质悄声吼道,一把搂紧沈瑶丰盈的身子,寻上她的香唇,热切亲吻纠缠……

翌日,楚质迷迷糊糊醒来,手臂下意识轻搂,却是扑了个空,睁开眼睛。发现伊人已经离去,只余下浓郁的温香。

起来洗漱,听到沈辽未醒,楚质告辞而去,从沈家回到县衙,正好是点卯时分,微微活动筋骨,便开始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去。

此后几日,杭州城看似与往常一样热闹而平淡,底下却暗流涌动,觉得不能让范仲淹失望,且为自己的履历表上记上浓厚一笔,张元善可谓是加足了马力,连续几日奋战不休,日以继夜地到士绅富商家中拜访,找他们商谈借款事宜。

不是张元善为了证明自己工作努力,所以特意挑选夜晚前去拜访,主要是白天时候,富绅们似乎很忙碌,十有八九不在家中,偶尔碰到在家的,正好赶上人家要出远门。

无奈之下,张元善只能改为晚上拜访,问题在于,士绅们的夜生活也非常的丰富,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情,而且经常与大禹治水一般,逢家门而不入,这可不是胡说。起码张元善可是见到好多次了。

州衙之内,范仲淹皱眉沉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力,张元善待立堂下,有几分惴惴不安,并不是他故意懈怠,而是知难而退,如果只是一两个士绅还好办,或威逼或利诱,非常容易达到目的,然而,几日下来,众多士绅的行动居然如此一致,显然是已经通了风,有了默契。

只是小小的县令,张元善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王朝的统治根基,士大夫及地主阶层都得罪透去,唯有借前来向范仲淹述职的机会,汇报工作进展之余,据实表明自己的难处,寻求支援。

“那些人好不晓事理。”近两日,王安石时常前来拜访。与范仲淹畅谈时弊,探讨贷谷与农的策略,而张元善言及的事情与之有关,所以他也没有回避,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痛斥骂道:“舍些小利便能为百姓谋福,为朝廷分忧,却无动于衷,简直就是……。”

顾及范仲淹在旁,注意风度,王安石最终没有骂出口。怒气冲冲道:“其心可诛。”

此时的王安石,才三十岁而已,未经官场沉浮,青年气盛,抱负不凡,对此情况自然痛恨不已。

望着王安石,范仲淹不动声色,你是在寻思对策,其实心中却暗暗感叹,与自己当年是多么的相似,觉得世间一切,不是黑的便是白的,然而要想成为宰执之臣,却要有雍容大度,必须从全方位考虑事情,黑、白之外,还有千万种色彩。

不过范仲淹却没有告诉王安石,因为没有与之相应的经历,就是听别人说了,自己也不会理解,当年的范仲淹也是经过几起几落之后,在名相王曾的提醒下,才明白此理,完成了一次伟大蜕变,从此走上忘身许国的道路。

悠悠回思当年往事,良久,范仲淹回过神来,望了眼底下,众人还眼巴巴的等待他的决断呢,不由自嘲而笑,果真是年纪大了,总喜欢回忆。

“阳春三月,气温适宜,正合出郊游宴。”范仲淹淡声道:“张知县,以老夫名义,邀请城中各位士绅商贾,于明日赴宝林山观景游聚。”

须臾。消息传遍杭州城,一些不知时事的士子倒是很兴奋,期待,不过本该会有几分惶恐的士绅却显得十分淡定,接到请柬之后,纷纷表示定然赴约前去。

宝林山,位于杭州城外,其名不显,但是山上有座飞来峰,却是闻名天下,相传是从山东琅琊郡飞来,又名灵鹫峰,峰上有许多奇幻多变的洞壑,常年老树古藤,盘根错节,岩骨暴露,峰棱如削,是欣赏奇山怪石的好去处。

不仅如此,宝林山中还有许多名寺,有隋朝古刹法镜寺,往西南行,又有比法镜寺晚两年修建的法净寺和五代吴越始建的法喜寺,此外,还有大名鼎鼎的灵隐寺,那可是游人香客必会前往之地。

行走在山间,真可谓是无石不奇,无树不古,无洞不幽,秀丽绝伦,怪石嵯峨,古树繁茂,加上天气风和日丽,慢步其中,登高望远,令人心旷神怡。

清晨,在一帮文人士子,乡绅商贾的簇拥下,范仲淹一行浩浩荡荡,由杭州城北门出发,直奔宝林山而去,期间队伍不断扩大,有许多闻讯赶来,或许途中偶遇的,纷纷加入当中去。

来到山下,已有一群和尚在此等候,却是各大寺院的迎客僧,且不说范仲淹与各寺观的方丈主持交好,就是为了争香火油钱,扩大寺院知名度,他们也得乖乖跑来,不然一大批权贵信徒让对手拉走了,以后不要说西北风了,恐怕连灰尘也不见一粒。

想到这里,一群或肥头大耳,笑容可掬,或骨瘦精奇,红光满面的知客僧纷纷对视一眼,火花四溅,才瞄见范仲淹一行身影,便急步迎了去,一脸灿烂祥和的笑容,热情洋溢的表示自己是受了方丈主持之托,前来迎接各位贵客,望请移步前往……

到底是沉浸于此道的专业人才,就是为了抢客拉生意,也显得那么婉转,使人如沐春风,进退有度,不至于表现太过盛情,让人反感。

以上纯属楚质腹诽,没有信仰的家伙是不会明白信众们的心理,见到高僧大德盛情相邀,待会说不定能与之近距离会面,不少人心中激动兴奋,幸好还有几分清醒,知道做主的不是自己,纷纷看向范仲淹。

该怎么走,途经何条路线,还真不好取舍,如果真是前来游山玩水,无论是曲折迂回,还是重复再走,都不是问题,可是如今重责在身,却是不能耽误。

“我等要前往龙泓洞观拜灵鹫塔,烦劳诸位回去请问一声,若是哪位高僧有暇,不妨移驾同去,好让我等请教佛理。”到底是范仲淹,自然不会为区区小事而感到为难,一句话解决问题。

飞来峰龙泓洞口的灵鹫塔,相传东晋咸和初年,印度和尚慧理云游到此,看到这座嶙峋石山,认为很像印度灵鹫峰,便在这里建寺立塔,算是宝林山寺塔之源,去那里参拜,不仅旁人情愿,就是各寺方丈也见怪不得。

知客僧闻言,纷纷返回通报,而众人却沿着苍松古木蜿蜒而上,很快来到龙泓洞前,立见洞口处有座明塔,用石块砌成,六面六层,殊为罕见,全塔由下至上逐级收分,结构朴实无华,别具一格。

在塔前礼拜片刻,真有几位高僧来到,与众人见礼,侃侃而谈,述说佛理典故。

范仲淹显得非常有耐心,并不着急与士绅商谈正事,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在高僧们的陪同下,仔细观赏佛塔,弥陀、观音造像,偶尔与几个文人笑言几句,温言劝勉一些后辈士子勤学上进,或者干脆向众人述说自己对佛学、儒家经籍的理解。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时分,在山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就是体力再好,也难免有几分疲惫,也无须谁人提议,众人慢慢朝飞来峰西麓冷泉走去,那里是设宴聚会的最佳地点,茂林葱郁,泉水晶莹如玉,喷薄而出,飞珠溅玉,其声犹如天籁。

池畔前地方空旷,宴会已经设下,案上美食佳酿,香气扑面,就等众人入席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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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朋友要来,另一章可能要晚些,如果真更不了,那明天补回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急告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急告

刻意的安排,一些士绅的席位与范仲淹离得很近。宴饮方始,借着举杯敬酒的机会,范仲淹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今日聚会,一则是踏青游春,与诸位同聚,老夫即任杭州已将近一年,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望贤达不吝赐教。”

“其二,则是为了劝课农桑,管子有云,凡为国之急者必先事农,春耕已至,职责所在,不免在此提醒一二,诸位莫要嫌老夫多舌,打扰大家宴饮兴致,倒是罪过了……。”

似有几分幽默,貌似套话,不知情的纷纷哄然,然而知道言下之意的,却是保持沉默。有些话不用直言,只要隐约暗示,表明态度,该要明白的自然领会其意,有些先礼后兵的味道,有人要是想再继续装糊涂,那有什后果,却是难以意料了。

不管心中想法如何,反正底下的士绅闻言,纷纷站起来应和,举杯共饮,宴会正式开始,丝竹弦乐,少女轻歌曼舞,和风习习送来暖暖微香,不饮却有三分醉意,从表面上看,宴会气氛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旁边陪坐的张元善心中有点儿失落,但更多的是欣喜畅慰,觉得有范仲淹出马,宴散之后,说不定根本不须自己登门拜访,那些士绅就得乖乖把钱粮送上门来。

笙萧宴饮,风花雪月,这是士人们的最爱,不吟几句诗。填几首词,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这是社会风尚,习惯成自然,如同聊天饮水一样平常普通。

况且才观赏完美景不久,又逢笙歌入耳,美色在旁,美酒进肚,飘然欲醉,这些都是文思灵感的源泉,怎能没有所得,特别是如今权贵在前,名士在边,哪怕搜索枯肠也要拼凑几句,就算搏不得众人一声彩,起码也表现出自己的勇气。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站出来献丑的,然而,表现得最过显眼的,却是那些身负功名,却没有步入仕途的士子。要知道除去科举之外,扬名立万往往是通往晋身之阶的蹋脚石。

而作为他们的前辈,那些官绅,或者大儒名士,却不反感这个情形,毕竟当年他们也是如此过来的,真遇到品行优良,才华出众的末学后进,自然不介意提携一二。

片刻,官绅儒士案前便摆满士子们的墨宝佳作,可惜,有个享誉杭州甚至在天下都有名望的诗人却显得尤为悲剧,楚质很郁闷,连诗才不显的张元善桌案前都有几张行卷,自己面前却空空如也,真是令人无语。

其实也不怪别人,谁叫他实在是太过年轻,与在场学子的年纪差不多,所谓不耻下问、达者为先确实很有道理,问题在于,众目睽睽之下,却没谁敢效仿孔圣人的行径,况且,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楚质唯有轻叹,人生果然寂寞如雪。

评选出几首应情应景,让人眼亮的诗词,使劲将作者夸赞了一顿,让眉开眼笑。谦虚不已,宴会气氛愈加浓烈起来,少了几分拘束。

“诸位,老夫这里还有首七律,似是不凡,请留意听好了。”一个须髯微白的儒士站了起来,高声笑道:“免得劳烦老夫重复吟诵。”

“可是马教谕大作,那我等可要听仔细了。”立即有人附声道,似是提醒旁人。

别人不好说,反正那些士子却是不敢表现疏忽,县学教谕的面子不敢不给,除非不走科举之道,不然早晚会有落到他手里那天,到时候难免后悔莫及。

“倒希望是老夫之作,可惜确非。”马教谕轻捋须髯,见到众人应和,知道自己还是有几分号召,心中有些微得意,当下也不再捏拿,提起苍浑的声音吟诵:“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故意停顿,顾盼四周,却听旁人议论:“在此处观望佛塔。似有千寻之高,首句却也应景,承句用典,玄中记有云: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随之……。”

“然典故曰,日初鸡鸣。而此诗却是鸡鸣日出,似有不妥。”

“或有失误不言,两句倒也平常,看不出有何不凡……。”

“不必着急,点睛之笔就在后二句。”听着众人议论,马教谕笑了笑,继续诵读:“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好!”

沉默片刻,细细品尝,只觉此诗气势磅礴,颇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境界,众人纷纷喝彩起来,随之打听是谁人所作。

一旁,范仲淹轻声笑道:“介甫,诗露心声,似乎意有所指啊。”

“不敢欺瞒相公。”王安石大方承认说道:“与相公长谈数日,安石收获良多,适才登峰远望,心有所感,涂鸦几句,直抒胸臆,不想却落了下乘,希望相公莫笑。”

“不然,古今成大事者,必有大胸襟。”范仲淹叹笑,忽而轻声说道:“然而,欲有成就,身在高层,光是不畏浮云遮目,却是远远不够的。”

王安石连忙拱手说道:“妄请相公赐教。”

旁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会稀里糊涂,不明其意,从字面上理解,王安石这首诗无非描景抒怀而已,却也没错,但其中另有隐意。古代,把浮云比做奸邪小人,王安石这是在拿范仲淹为榜样,激励自己奋进。

君子、小人、奸邪,非黑即白,世间怎会如此美好,范仲淹沉吟了下,不希望王安石步入自己前半生的后尘,轻声提醒起来:“明扬士类,朝臣之任也,然夫执政者……。”

范仲淹的意思是,弘扬士大夫之中的正气,是朝廷官员的责任,但是身为执政的宰相大臣,应该……,话还未说完,会场响起一阵喧嚣,只听众人齐呼:“楚知县!”

愿意,听闻王安石那首诗不是杭州士人所作,却让大儒名士评为第一,一些士子顿时不乐意了,适时王安石名声未显,自然让他们觉得,一个外人凭什么居于自己之上。

排外思想,可以理解,当初楚质也遭遇到同样待遇,而今杭州士子却完全接受了他,将其视为钱塘名流,心中不服时,立即想到宴会还有个以诗词扬名天下的楚质,也不知道是由谁先鼓动起来的,纷纷叫嚷着让楚质写诗填词。

无妄之灾啊,楚质摇头叹气,好端端的,事情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不由感觉有些为难起来,倒不是写不出来,而是没有必要抢了王安石的风头,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名垂青史的风流人物,多少要给几分面子不是。

在一片鼓噪声中,楚质安然不动,自顾饮着小酒,表情淡泊宁静,颇有几分视名利如浮云,不作意气之争的名士风范。

倒也没人认为他只是浪得虚名而已,毕竟无数的事例都可以证明,钱塘楚知县,以诗才闻名天下,这可以从他刻印的书集看出,而今更是风华年少,文思泉涌的时候,吟诗填词,根本不是难事,怕是不屑于出手罢了。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换成未成名前的楚质,众人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弄明白怎么回事,王安石却不至于生气,反而有些好奇道:“范公,楚知县才学……似乎深入民心啊。”

绝对不是王安石故意装作不知道楚质是谁的模样,实在是人家平时专注县政,有空时候就研究学问,而对于诗词歌赋,看得很是轻淡,毕竟所谓的唐宋八大家,都是以文章见著于世,当然,苏轼是例外。

“尚可,作为闲暇时候的消遣,倒也是不错的。”范仲淹微笑说道,诗词千变万化,或豪放,或婉约,传世精品诸多,可是文章却平平常常,连一点特色也没有,看不出丝毫的才气,真怀疑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诗词、文章,却是犹如天壤云泥,这是发生在楚质身上最令人费解的事情。

王安石更加好奇起来,从范仲淹口气就能听出,尚可,并不是指普通一般,而且还可以推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密切,不然以范仲淹品行,怎么可能替楚质谦虚。

一阵催促,无果,立即有人走起了上层路线,高声说道:“今日范公携众游聚,与民同乐,大伙心中感激涕零,纵然是千言万语,不能表达谢意,而楚知县才华横溢,深让我等佩服,不如作诗一首,以谢范公。”

“言之有理。”

“太对了,支持楚知县为我们向范公聊表寸心。”

无论古今,好事之徒却是从来不缺少的,而且也是最容易煽动,纷纷遥相呼应,片刻,便形成阵阵声潮。

望了眼范仲淹,见其嘴角含笑,也不知其心思怎样,然而形势逼人,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无奈之下,楚质只好站了起来,微笑拱手向四方示意,就要客套几句,看看能不能应付过去。

“朝廷急告,路人避让。”

忽然,一匹快马急奔而来,蹄声如雷,伴随信使的吼声,冲势不缓,让围观行人纷纷避让,恐怕躲之不及。

须臾,快马直奔宴席会场,眼看就要冲撞到边沿桌案,席间几人脸色大变,就想抽身躲避,可惜马匹来势汹汹,瞬息而至,连容他们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嘶…。”

......

补昨天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喜忧

第三百八十五章

喜忧

刹那,信使勒紧缰绳。快马如泣嘶鸣,前蹄扬起,安然落地,鼻子气息粗喘,不安的打个圈,才慢慢平静下来。

适时,信使踏鞍落马,打听了句,快步走到首席之前,抱拳施礼,从背上取下一管卷轴,恭敬说道:“朝廷急告,呈与知杭州事范公。”

朝廷公文,不送到州衙,却要直接呈给范公,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底下众人心中猜测,也没有了宴饮的心思,纷纷悄声议论,没有留意一些人相互示意,嘴角绽出缕缕笑容。

“老夫便是范仲淹。”心中也泛起一缕惊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挥手,自然有随从上前接过卷轴,递给他观阅。

“职下告退。”信使似乎非常忙碌,行礼之后,立即踏鞍上马,奔疾而去。

轻轻展开卷轴,这是特制的丝绸锦帛,在上面书写的文字,深深印在其上,就是不慎落于水中,只要不浸泡太久,捞起来抖去水珠,字迹依然清晰可见,造价不菲,材质与圣旨相当,一般情况下,普通官员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当然,对于范仲淹而言,已经不在乎什么规格待遇之类的,看重的是锦帛上的内容,匆匆细阅,顿时一怔,沉吟片刻,眉宇间微皱,似喜似忧,情绪令人难以琢磨。

与范仲淹位置相近。听闻底下的议论,顾可知轻声问道:“范公,朝廷有何令下?”

沉默,随手将卷轴递给顾可知,范仲淹忽而叹道:“没想,今日欢聚,却成了老夫的饯行之宴。”

声音不小,旁人仔细留心,都已经听到,微微愕然,想到几年来范仲淹贬职经历,脸色顿时变了,难道是朝中小人作祟,向皇帝进谗言,又要把范仲淹贬到他处。

从庆历四年开始,由邠州、邓州、荆南知府,再到现在的杭州,范仲淹根本没有在一个地方待满三年,来到杭州更是不足一年时间,现在又要调移,难道说朝廷真的对朋党之论忌讳如斯。

心潮起伏。青年气盛的王安石黝黑的脸色沉了下来,正想着该如何发泄心中怒气之时,却听顾可知惊喜叫道:“恭喜范公荣升!”

什么意思,喜从何来,众人连忙看向顾可知,却见他亮出卷轴正面,笑容灿烂道:“朝廷擢范公为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即日赴任。”

一阵诡异的沉寂,忽然一片哗然,特别是几个与范仲淹交好的儒士,更是兴奋不已。

要知道自新政失败之后,范仲淹那参知政事(副相)的头衔当然被剥夺而去,之后几年下来,差遣职务以知州事居多,荣誉职务越来越少,知邓州时还有个加官给事中,可是到了杭州,却只挂着知杭州事的头衔而已。

许多人都认为范仲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日趋下降,或心悲愤填膺,或幸灾乐祸,而今,却是峰回路转,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资政殿学士,那可是执政大臣的荣衔,就凭这点,谁敢说范仲淹圣眷已失。

没有身居要职的范仲淹已经让很多人敬重,如今更是不介意锦上添花。纷纷上前祝贺,欢声雷动,似乎升官的是他们一般。

当然,就是在欢庆时刻,暗处里却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也奇怪,不是说嫌他碍眼,要想法将其调离出杭州吗。”

“姓吕的收了钱,办事却不地道。”

“话可不能这般说,这事吕大阁还是办成了,只不过与我们的设想有些差别而已,不是贬谪而是升官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撒下重金,反倒成全了他。”

“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起码人走了,我们以后不用再受折腾。”

“嘘,噤声,有事回去再说。”

脸上浮现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笑容,一帮衣饰华丽的士绅商贾纷纷拥上前去,随波逐流,与众人一齐恭喜范仲淹,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几经辛苦,才打通内宫门路。心痛地舍下了重金,终于达成目的,然而他们却没有多少喜悦。

毕竟,按照他们的本意,自己花了钱,是希望看到对方悲惨遭遇的,不过事已至此,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却要装做欢呼雀跃模样,再是难为他们了,想到疏通关节送出的厚礼。不少人伤悲流泪。

其实,和官衙要借的钱粮相比,送出的礼物价值却也差不了多少,也不是他们脑残,恨范仲淹入骨,故意要与之作对,而是迫不得已。

范仲淹到任以后,又是赈灾,又是修堤,确实是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问题在于,出钱出粮的却是他们,偶尔为之也就罢了,士绅还可以接受,可是这种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已经越过他们的心理底线。

你自命清高,不与之同流合污,可以;你想惩恶扬善,造福百姓,那更加没有问题,但一切的前提必然是,不触犯他们的利益。

不要小瞧任何地方的士绅商贾,他们的能量,或许不能动摇王朝根基,但是想对付一个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范仲淹知交固然满天下,但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同仇敌忾,很容易形成合流。

一切很顺利,听说要对付范仲淹,许多关节不攻自破,给予极大的方便,但是结果怎么却截然不同呢,暗骂吕太监活该断子绝孙。

士绅愤然,可是张元善的脸色却也不怎么喜悦,口中反而有几分愁苦。毕竟范仲淹离任,怕贷借策略也随之烟散,多日努力忽成白费,怎么高兴得起来。

来得不是时候啊,欣喜之意慢慢过去,参与青苗钱计划的几人脑中浮现同样的念头。

微微苦笑,范仲淹心中轻叹,说是朝廷急告,可是从落印却能知道这是出自皇帝的旨意,怕是不能推辞了。

“为范公饯行,祝范公体泰安康,早归中枢,济世安邦,含泽万民。”宴会到了此时,却是气氛最为浓烈的时刻,众人纷纷上前敬酒、祝愿。

欢庆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渐渐地,已是夕阳西下,灯烛燃起,宴席却未曾散去,但也接近了尾声。

受到众人接连不断的敬酒,范仲淹面色红润,显然也有几分醉意,在随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众人告罪,退席回衙,微微对望,楚质与张元善也悄然追了上去,范仲淹似乎也料到他们会跟上来,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官轿处便停了下来。

“太守。”

两人连忙上前见礼,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必多言,你们之意老夫明白。”范仲淹轻声说道:“事出突然,老夫也不曾料到,待我回去仔细思虑,你们明日再到州衙吧。”

两人允应,恭送范仲淹坐轿离去,久久不语。

片刻,楚质轻声问道:“张兄,此时,你在想些什么?”

“功败垂成。”张元善显然有些失望,茫然反问:“你呢,有什么念头?”

“一首词。”

没有理会张元善诧异的目光,楚质上前几步,迎着微微晚风,朝范仲淹远去的方向高声吟唱道:“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冷泉亭边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池明月碧琉璃。”

词令迎风而散,传得极远,在山间隐约回响,席间众人清晰可闻,细细品味,欢闹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是啊,范仲淹此去,何时方能重回杭州城,什么时候才能像如今这样,与大家举酒欢聚。

寻思范仲淹以来,赈济饥民,浚治西湖,提携后进,做了许多有利百姓的事情,而今就要调离杭州,从此以后天隔南北,以他的年纪,恐怕真是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众人也没有了宴饮的兴致,纷纷散去。

楚质的心情也是这样,在范仲淹的辖下做事,虽然是辛苦劳累了些,但是却过得很充实,受益良多,如今他就要离去,心里怎么没有些感伤。

翌日,州衙之内,里外衙役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由衷为范仲淹感到高兴,而书房之中,气氛却有些沉重。

良久,张元善打破沉寂,有些心灰意冷:“此法没有太守主持,怕是难以施行。”

“莫要气馁。”范仲淹轻声劝慰起来,并拿王安石举例道:“只要有心,介甫在鄞县之时,也是凭一已之力,将此法推行成功。”

拱手表示谦虚,王安石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据实说道:“范公,鄞县情况与杭州不同,虽逢灾荒,但钱粮却是不缺。”

“并非是下官妄自菲薄,若是没有太守坐镇,恐怕休想从那些士绅手里借出一粒米,一枚钱。”张元善悲观说道,但是众人却知道他所言不虚。

范仲淹在任的时候,那些人还有几分顾忌,但他就要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范仲淹能坐回参知政事,执政大臣的位置,那更加好说,现在却是赴任青州,远离杭州,影响力愈加轻微了。

房中众人再度沉默,片刻,却听楚质咳嗽一声,轻轻说道:“其实,那个,钱粮问题,我好像已经解决了……。”

什么意思,几人看向楚质,是真有其事,还是故作妄言。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宿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宿怨

范仲淹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百姓察觉闻讯,奔赴江边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帆孤影。

从庆历四年范仲淹被贬出京城开始,他先后在陕北边关各州、邠州、邓州、荆南、杭州等地任职,每到一处,都尽己所能地为百姓做事,而且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勤政爱民的传说,在民众的心里,他是一个官,更是一个神,或者是慈悲的菩萨。

一个享誉天下的好官走了,杭州百姓心中怎能不怀念悲伤,此后,也不用别人发动,便自发的为范仲淹修建了许多祭祠,碑亭等纪念建筑,当然,也有那么一小摄人,兴奋不已,恨不能放几窜爆竹庆祝。这回,该没人能阻止自己发财了吧。

然而,他们也没有高兴多久,杭州诸县开始实施一种名为青苗法的政令,是以范仲淹的名义推行的,这个时候,杭州新任知州还没有上任,而政令是范仲淹离任前签发,具有法律效应,各县官吏不敢不从。

在各县官吏的宣传下,百姓明白青苗法的好处,向其他人借贷,要归还七八分利息,而向官衙借钱,却只须还一分而已,就是斗大字不识的百姓,也明白孰轻孰重,况且还有范仲淹这块金字招牌,百姓自然知道该怎样选择。

已经是春耕时候,不能再耽搁下去,心急如焚的百姓,连忙直到县衙,与官吏签定契约,背着借来的钱粮,欢腾而归。

“不可能,州衙粮仓银库不是已经空了吗,他们哪来的钱粮?”听闻消息。而且还亲眼目睹了百姓借贷的情形,但还是令某些人难以置信,由满心欢喜到惊愕失望,巨大的反差,确实让人接受不了,还好他们显然没谁患有心脏病,不然,非闹出人命来不可。

与此同时,楚质也有些失望情绪,但却不是因为公务,而是沈瑶突然约他会面,当楚质兴冲冲赴约的时候,却听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睿达第一次离家,而且应天又那么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沈瑶一脸的歉意,微笑说道:“这次来回,怕是要一个多月,先提前与你打个招呼,免得又以为我是躲着你。”

“你不是说不去应天了吗,为何又改变主意。”楚质奇怪问道,解开了心结。沈瑶对沈辽的管束也放任起来,难道事情又有变化。

“还不是睿达,总是跟我唱反调,让他不去了吧,他却偏偏要去。”沈瑶嗔怪道,脸上却充满宠溺的笑容。

经楚质的提醒,她懂得从另外角度看待问题,按常理来说,以沈辽的闲散的性格,听说不用去应天,恐怕立即点头答应,唯恐她再度反悔,而今却坚持要去,不是正如楚质所说的一样,不想让自己失望,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楚质还能说什么,只有无奈赞成,就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人家姐弟情深,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怎么,又生气了?”沈瑶又是好气,又是想笑,怎么跟孩子似的,心中却带着丝丝甜蜜,毕竟如何不在意自己,那何必这般闹情绪。

“没有,只是想到,你一离开。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没有注意自己说话不慎,犯了忌讳,楚质闷闷不乐,嘘唏叹气。

幸好两人秘密幽会,没有旁人,沈瑶更是心中甜蜜,哪有时间理会讳言讳语,纤足摇曳,如乳燕投林,偎依入楚质怀中,柔声说道:“才一个月而已,很快的,而且,你旁边不是有个初儿吗,还怕什么形单影只。”

一股酸溜溜的气息蔓延,楚质无语,识趣的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起程,临行之前,记得通知一声,我去送你。”

“收拾行李,安排家里里外,也要两日。”考虑片刻,沈瑶说道:“睿达的意思。离行的时候,不用摆什么饯行宴会,折柳留念之类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学习范公,不要惊动他人,夜里悄悄地的扬帆即可。”

“那好吧。”微微点头,楚质轻声问道:“这次出门,急着回去吗?”

“不急,只要在日落之前……。”沈瑶微声回道,俏面如霞。眸光似水。

……………………………………………………………………………………

又是几日过去,从沈家传来消息,沈瑶与沈辽已经起程,楚质茫然若失,但是很快,就投入如火如荼的工作之中去,早出晚归,深入乡镇山村,劝课农桑,特别是向贫困农户宣扬青苗法的益处。

得到官衙的支助,钱粮不缺,农户自然鼓足了力气,耕翻犁田,撒稻播种,引流灌溉,半个月下来,效果显著,行走于郊外,放眼望去,绿油油的苗芽成片块列,微风轻拂,一股勃勃生机扑面而来,令人心中舒畅。

今日,才从乡间归来,楚质却接到州衙传讯,有几分莫明其妙听令前去,到了才知道原来是顾可知的召见,走入厅房,发现张元善也在座中。

挥手让楚质坐下,顾可知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朝廷公文已经下来了,调派江宁知府张方平前来任知杭州事,我听到消息,早在几天之前,张知州已经从江宁出发,这两日就应该到达杭州城。”

“既然如此,送往迎来,本是官场规矩。有什么章程,顾大人吩咐便是,我与楚知县定然听从。”张元善说道。

楚质点头同意,心中寻思,沈遘是江宁通判,不知与张方平关系怎样,要写信去问声才行,毕竟日后要在人家手下听差,不仅要了解上司的脾性,再多一层关系的话,日子应该好过些。

“我不是担心这个。”顾可知忧虑重重,叹气道:“只是觉得,张知州到任之后,怕会罢了青苗法。”

“什么?”楚质、张元善面面相觑,惊声急问:“这是为何?”

虽说,新官上任,总有改变上任官员政令的习惯,但这青苗法是范仲淹推行的,新任知州再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而且这还是济民良法,深得民心,无缘无故的罢免,说不定会惹得民怨沸腾,得不偿失的事情,应该没人会做吧。

“话虽如此,但你们不知道。”沉吟了下,顾可知轻声道:“其他人或许不会轻动,但张知州与范公……有宿怨,青苗法不是范公所立也就罢了,说不定能得以保存,可是……,唉,时也,命也。”

之所以借助范仲淹的名义,就是因为他的影响力极广,就算已经离任,但是民众却很是信服,为推行青苗法令提供方便,可是听顾可知这样说,反倒成为法令失败的根源,但范仲淹与张方平到底有什么宿怨,居然会让顾可知认定张方平一定会反对范仲淹的法令。

望着百思不解的两人,顾可知考虑片刻,轻声说道:“张知州是吕相门生。”

吕相是谁?见到张元善似乎已经恍然大悟,楚质还在那里猜测,半响,吕夷简三字浮现脑中。

吕夷简是谁?楚质再怎么不了解时政,也绝对听说过这位牛人名声,不提人家显赫家势,祖父吕龟图、伯父吕蒙正两位大臣名相。

单是吕夷简自己,凭着真宗朝进士出身,仁宗初立,太后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的资历,列位辅弼之首,执政二十多年,风头之盛,宋朝建国以来,无人可比,然而,这样的牛人,却是范仲淹一辈子的对头。

范仲淹与吕夷简有什么恩怨,顾可知说得很是含糊,推说是政见不同,而张方平身为吕夷简的门生,天生注定与范仲淹立场不同。况且,当初吕夷简倒台,范仲淹执政,张方平立即就从翰林学士的位置迁至知滁州事,几年下来,地方长官任了不少,却没能回到朝堂之中去,心中怎么可能连一点怨恨也没有。

其他不用多说了,还有什么比害人丢官贬职更加令人厌恶的,楚质顿时一阵头痛,换成是自己,就是报复不回来,也会选择坏他之事,以泄其恨。

“早知如此,又何必费力推行青苗法令。”张元善叹息不已。

“难道就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楚质还是不死心,不是说士大夫讲究君子风度,就是在朝堂之上,因政见不同互相争执,私底下却交情不浅吗。

还是年轻啊,不知政事险峻,顾可知摇头说道:“当年范公一笔勾下,不给人留下分毫情面,而今风水轮流转,岂敢奢望别人手下留情。”

楚质皱眉说道:“可是如今有数万百姓借贷了钱粮,难道张知州真敢一意孤行,招惹民沸不成。”

“或许不敢,却也难说。”顾可知也不敢肯定,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人为了泄愤,说不定真连前程也不要了。

“不管张知州敢与不敢,你们可有对策?”张元善忧虑问道,已经两任知县,考核之日将近,无论是为百姓,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他都不愿意看着青苗法令被人破坏。

“没有,所以我才找你们来商议。”顾可知说道,目光下意识的偏转。

“看我做什。”楚质唉声叹气,无奈说道:“唯今之计,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希望这位张知州的胸襟,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广阔,不然……。”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讨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讨好

张方平出任杭州知州。普通百姓闻之,反应平平,毕竟朝政官场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也没有听说过张方平的声名,管他是谁呢,还是继续勤劳耕种要紧,而一些士绅听闻,则欢欣鼓舞,松了口气,只要来人不再是范仲淹一般的圣人就行。

新官上任,而且还是州治之长,底下官吏自然又要忙碌起来,驿站得布置房间,准备饮馔,包括马车官轿、脚力人夫、侍候应差等一应大小事宜,都得考虑周全。

商议接印日期和仪注等项是吏房的事,准备打扫花厅、修理裱糊等项是工房的事,此外,礼房忙着调集官吏士绅排练欢迎新官上任的仪式,兵房忙着会同典史署安排治安和护卫工作,其他如户房、仓房、粮房、刑房等各个部门。则抓紧整理案卷、编造账册,真可以用忙得不亦乐乎几字概括。

这仅是州衙的事情,杭州各县知县也没得安逸,提前几天集中在城中,准备恭迎顶头上司的到来,自然耽搁了许多事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像范仲淹一样简朴随和,不摆架子,上任之前就已经提前知会各县官吏,不准筹备接迎仪式。

谁也摸不准新知州的性子,要是见到接迎之时,场面冷冷清清,表面上或许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不悦,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两天时间瞬息而过,张方平已达杭州城郊外驿站,并没有直接进城,因为接任仪式才刚刚开始,先是州衙全部的官员、书吏、差役、执事等,都按品级、班次站好各自位置,由顾可知取出知州大印,然后赶快派专人送到新官落脚的地方。

之后,就是等待了,因为接印那边,也要大摆场面,本地的士绅名流在那里欢迎新任知州。吹吹打打,进献水酒,阿谀奉承之类的,也要花些时间。

良久,衙中官吏隐约听到城中热闹的鞭炮弦乐声,知道张方平的轿驾就要达到,连忙挺直腰板,一脸精神抖擞的模样,当听到衙内传来叩谢圣恩的声语,众人就知道该轮到他们出场行公座之礼了。

一阵梆梆梆了鼓声过去,新官入座,大堂两边早已伺候齐全的官员、书吏、差役们,一起参贺,至此,接任仪式才算是结束。

这时,楚质才微微抬头,仔细打量着新任知州张方平,年约四十来岁,脸形方正,唇边整齐的胡须粗黑如墨,浓密眉毛下。一双眼睛目光尖锐明亮,一袭宽大的官袍着身,却给人一种健壮的感觉,不似文官般的温文尔雅,反到有武将的气息。

参拜完毕,从官吏侍立恭听知州训言,却听张方平声如洪钟道:“操劳半日,本官不耐,尔等也累了,且先回去,有事择日再说。”

语毕,一挥衣袖,迈着大步返回内宅,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如此看来,似乎新知州也不是和善性子,以后怕是要小心伺候了。

“顾大人,你看我们是留下,还是回衙?”几个外县的官员更加摸不准张方平之意,按照官场习惯,参拜知州之后,他们便能返回县衙,可是张方平却没有明言,只是说要择日再谈,有两层意思,就看怎么理解了。

一是让知县们先回衙,日后有事的话,再召见他们,二则是今日累了。先让知县们回到住处,择日召集他们会谈。

这可不是小问题,有几个县衙远离杭州城,无论船运坐车都要几日时间才能赶到,理会错了意思,难道让人家知州等你不成。

“这个……还是暂且留下吧,待明日我探明张知州意思,再传信与你们。”顾可知说道,已经决定再做半年,通判任期完满之后就申请致仕,自然能帮则帮,为日后留几分情分。

“多谢大人。”几个知县感激告退。

楚质故意走慢几步,来到顾可知旁边,轻声道:“通判,劳你留意张知州的态度,有什么消息记得告知下官一声,也好让下官有个准备。”

“放心,或许一切只是我们胡乱猜想罢了,张知州不见得真会如此。”可能想通了,顾可知反过来安慰楚质,只不过语气却不肯定。

“但愿吧。”楚质笑了笑,拜别离去。

第二天,得到顾可知准确消息。几个知县欢喜返回辖地,而张方平似乎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与每个上任新官一样,开始了三把火的点放,其实这个三不是数词,而是一个量词,表示很多的意思。

新官到任第一把火,不是悬牌放告,接收诉讼;也不是清仓盘库,对照前任留下的账本;更加不是回拜缙绅,了解当地护官符的详情。而是拜庙拈香,参拜地方上的孔庙、关帝庙、文昌帝君庙和城隍庙等。

这倒很好理解,毕竟是儒家门徒,来到地方上任,当然是先给祖师爷拜个码头,拜拜关二哥表示对皇帝朝廷忠心耿耿,文昌帝君庙是管官运的,想上进自然不能无礼,城隍庙是求平安的,怎么也要聊表寸心……

一路路神祗当然要全部祭到,免得他们跟自己过不去,与此同时,还要张贴各种告示,调阅各种号簿,传考代书、仵作等专职人员,了解本地宣讲圣谕的情况,等等,没有个二十来天甚至个把月的时间去对付,是难以告个段落的。

平平安安过了一个多月,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现,楚质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而把衙门事务理顺之后,知州张方平也腾出手来,一一回拜杭州城中的豪绅名士,毕竟人家在自己上任之日可是投了帖子,奉上厚礼的,自然要礼尚往来。

这种事情连范仲淹当初也没有忽视,毕竟宋朝是以礼治天下,这个礼自然包括了人情往来,治理地方,说白了就是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再是糊涂无能的官员,只要在地方上待过一段时间,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这日,楚质就接到张方平的请柬,邀请他前去赴宴,当然不是单独请他而已。杭州城的官吏、名士、豪绅,基本一个没有落下,谁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是老规矩了,有些人还盼望许久了呢。

翌日,阳光明媚,杏花初落,遍地绯红,杨柳轻摇,飘飘荡荡,流莺啼树阴中,粉蝶戏奇花上,园林织锦,堤草铺茵,香车竞逐,人如蚁集,船似桥连,画船举棹唤游人,显得杭州城是那么的繁华如锦,风景如画。

如果说郊外农户还在勤劳耕种的话,那城郭居民却是另外的表现,只见湖水腾波,条条龙舟如离弦箭,似翔跃鱼,直奔标去。岸上,锣响鼓鸣,管骤板急,成千上万的百姓,以春雷般的欢呼给湖内竞渡争标的龙舟鼓劲。

吴儿会水,喜弄舟事,这是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忍耐了一个冬季,在三四月份,春暖花开之际,杭州市民又开始了,好是年年三二月,湖边日日看划船的场面。

钱塘江旁,水波轰震,怒涛惊竖,虽不及七八月份时候,潮头相撞,势不可挡,声如春雷滚动的壮观,但是气势磅礴,确已不凡,在惊涛骇浪之中,有几个伎人在弄潮戏耍,他们一会儿用手,执大旗或小旗,一会儿用脚执红、绿清凉伞,浮在潮面,腾身百变。

堤岸之上,民众一时回头观看舟揖争渡的场景,一时回身细望伎人弄潮时变化多端的表演,真是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离堤岸百余步之处,一个七、八亩大的空地赫然在目,空地摆放着几十套桌椅和醉酒榻,摆满果品、糕点、茶水,旁边还有面容秀丽的少女伺候。

宴席之前有个花台,缀满了锦绣、鲜花,台上笔直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手抚琴弦,歌声甜美的唱着一首酒泉子:长忆西湖,湖上春来无限景。吴姬个个是神仙,竞泛木兰船。楼台簇簇疑蓬岛,野人只合其中老。别来已是二十年,东望眼将穿。

这是潘阆的词,回忆杭州西湖旖旎风光,景中寄情,情中寄景,深得杭州百姓喜爱,而且唱词少女歌声悠悠,如珠玉落盘,悦耳动听,最重要的还是个美女,一曲唱罢,自然引得众人齐声喝彩。

民众叫好管什么用,最要紧的是知州大人的看法,在旁人的注目下,张方平皱眉说道:“久闻潘逍遥以性格疏狂闻名于时,有烂醉狂歌出上都,古寺看碑不下驴之誉,怎的这词如此靡靡,类似女儿。”

旁人一听,立时明白过来,张方平不喜含蓄委婉的情调,那就换呗,耳语几句,一个挥手,片刻之后,又有位亮丽佳人抱着琵琶,款款上台,柔身行礼,屈膝半从,纤指扣弦,清声喝道:“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

又是潘阆的词,不过这回似乎能入张方平之耳,手指和弦而划,旁人见了,心中稍安,不料,瞬息之间,张方平却皱起眉来,微微摇头。

宴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讨好张方平,希望这位知州容易相处,没事别折腾,你好我好大家好,见其不满,旁人又纷纷猜测起来。

最后也没有个定论,毕竟以前也是如此接待新官,就连范仲淹也没有受到这种待遇,又是舟戏,又是弄潮的,规格可是高了许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随意

第三百八十八章

随意

“是不是张知州不喜潘阆诗词啊?”有人猜测道。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不管别人怎么推崇潘阆诗词,张方平不喜就是不喜,欣赏口味有异,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那就再换一首,柳七的词不错。”

一语定音,片刻,亮丽少女抱着琵琶下台,又有个妙龄美女,手执红牙板,朱唇含笑,纤纤细步走到花台之上,咿咿哎哎唱起了柳永那首脍炙人口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又是关于杭州钱塘的词,难道就不能换别的地方吗,当然不行,废话,杭州是东南第一州,历史悠久,经济繁荣。风景如画,湖山秀美,这些都是非常让人骄傲的事情,作为本地人士,却说别的地方妙,想数典忘祖不成。

再者说了,如今是为张方平接风洗尘,正是加强他对杭州认同感的时刻,最好让他将杭州当成自己家乡,这样大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然而,就是这首写尽了杭州富庶与美丽的望海潮,却没有引得到张方平的共鸣,却见他百无聊赖倚在榻上,目光随意观掠四周,却没有一个停留的焦点,最终落在钱塘江潮上,好像对潮起潮落的景象比较有兴趣。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看出些什么来,轻声说道:“这位张知州,似对轻婉诗词不感兴趣。”

“啊,想起来了,听友人说过,张知州性格豪爽,最喜结交豪杰之士,尤喜谈兵。”

“豪迈之气……,那再换一首。”有个富绅闻言,也没有与人商议。直接跑到花台幕后,让待会登台的伎人唱那种气势豪迈的诗词。

拿钱办事,伎人当然允应,反问道:“不知贵人想听什么词?”

“随意,只要磅礴大气,且是名士所作即可。”就算不是不学无术,但一时之间豪绅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干脆让伎人自己挑选。

“哦,贵人觉得范……。”

适时,锣声响起,伎人顾不上说完,连忙快步而去,绕着碎步在台上摇曳片刻,衣袖飘舞,纤指如兰,轻言细语唱道:“堂堂云阵合,屹屹雪山行。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

一曲了毕,不明真相的观众又是阵阵喝彩,反正是图热闹,又能兼看美女。就是不懂欣赏,为了面子,也要叫声好。

然而,宴席之上,有些人的脸色却变了,心中暗暗叫苦,唱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唱这首诗,分明是找骂啊。

果然,不知何时,张方平目光已经转回台上,一张脸变得阴沉沉的,冷声道:“哼,范希文的观潮诗也不过如此罢了,什么云阵,雷霆,真是俗不可耐。”

一片沉寂,谁也不敢接话,就是有人心中暗喜,却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可以像张方平一样,如此评论范仲淹。

人家张方平是什么人物,曾经做过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差点入主中枢,名居政事堂之列,以这样的资历,随时可能被调回朝堂。况且人家摆明了是与范仲淹不和,骂他几句也是正常的,至于其他,如果不想让唾沫星子淹死,最好不要开口为妙。

自然,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听到张方平骂声的却是不多,只是前面两排而已,明白其中原因的,自然在那装聋作哑,不明白的,尽管满肚子疑问,也不敢当面打听。

其实,张方平与范仲淹的矛盾,并不是他自己招惹的,纯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无奈被牵连进去。

当年,范仲淹也是现在的王安石一样,满怀抱负,最见不得不好之事,在这时他的眼里世界只有黑白两色,不为忠者即为奸。非此即彼,绝无混淆。

吕夷简就是个奸臣,这个信念在范仲淹的心里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所以一定要搬倒他,为什么有这样的结论,那事情又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时的皇后并不姓曹,而是姓郭,不过太后刘娥死后,她马上被皇帝赵祯给废了。至于废后原因,很多,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皇帝乐意。

然而,废后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朝臣肯定会争相反对的,时任知谏院官员的范仲淹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在吕夷简的建议下,赵祯一张圣旨下去,把反对废后的官员全部贬出朝廷,这是范仲淹第二次遭受贬谪。

第一次是天圣六年,那时他因为要太后刘娥还政皇帝,被赶出了京城,那时百官送行,大家举酒致敬:范君此行,极为光耀,而这次是当天遣送,时间太急迫了,可是仍然有官员紧急赶到送行,再次举酒:范君此行,愈觉光耀。

身为言官,范仲淹却没觉得有什么光耀的,毕竟是本职工作,做了份内的事情而已,同时觉得废皇后是要不得的,他们并没有做错,那么错的人只能是吕夷简了。

根据范仲淹的思维,其一吕夷简支持废皇后,人伦丧失;第二此人利用皇帝驱逐言官,破坏制约百官而设立的台谏机构,肯定是为了达到自己私欲,是权臣之举,想象一下,如果没有言官的监督,朝廷很快就会变成一言堂,而身为首相的吕夷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就从这一刻起。范仲淹把吕夷简当成了敌人,以铲除这个权臣己任,贬官几年之后,范仲淹再次回到朝廷,花费巨大的精力做了一件事,编织了一幅百官图,详细记载着近年来,自从吕夷简当政之后,文武百官的升、迁、降、谪之路的列表。

其中一一指出,哪些官员的升迁是正常的,哪些是吕夷简一手遮天,强升暗降的,张方平的名字也在其中,但他自然是属于吕夷简那方的,成为范仲淹眼中的奸佞。

百官图啊,结党营私,皇帝最为忌讳的,过几年之后,范仲淹就是,至少表面上是栽在这种事情上,只要皇帝相信,吕夷简倒台不说,那一帮所谓的党羽,也逃避不了革职查办的命运。

事情不带这样的,且不论皇帝反应如何,反正榜上有名的官员肯定怒发冲冠,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范仲淹,凭什么把我们往死里逼。

换成其他朝代,皇帝见到这张图,不管是真是假,肯定会彻查,然而,这是宋朝,在位的是宽厚仁恕的仁宗皇帝,而且赵祯显然比较信任吕夷简,事件最终结果是范仲淹再度贬官出京,再次得到百官举杯敬意:范君此行,尢为光耀。

再过几年,吕夷简病逝,范仲淹上台执政,推行吏治,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本应坐在翰林学士位置上逍遥的张方平,不幸的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牧守地方生涯,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怨恨。

思潮起伏,楚质回顾着从顾可知那里听到的秘辛,有点迷茫,也不知道谁对谁错,按照现代的思维,皇帝不过是想换个老婆而已,吕夷简表示支持,也不至于成为千古罪人吧,而且之后的事实证明,吕夷简执政二十多年,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相位也是有起有落,说他是权臣,有谋逆的迹象,确实有些过了。

既然皇帝与吕夷简没错,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范仲淹和那些言官身上了,念头掠过,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楚质心中苦笑,却没有觉得不妥,毕竟是受过的教育不同,固然佩服范仲淹的品德,但不会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是正确的。

没有经受古代礼教观念的洗礼,楚质永远不会明白,废后的意义有多么深远,起码不会有:人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的思想,把皇帝当成父,把皇后视为母,楚质可做不出来,就是惠夫人,心中尊敬有加,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层隔膜。

当然,这也不妨碍楚质对于惠夫人的感情,毕竟亲情也是慢慢地培养出来的,转眼之间,来到杭州已经近一年,虽然时常通信,但却是报喜不报忧,不知道惠夫人现在如何了……

“楚知县,楚知县……。”一缕悠思拉回,楚质莫明其妙的低头,却见旁边一个书吏悄悄扯着自己的衣裳,轻声提醒道:“张知州在叫你呢。”

张方平从榻上直起了身体,扬声道:“谁是钱塘知县楚质?”

抬眼望去,楚质站了起来,拱手应道:“下官在此,敢问张知州有何吩咐。”

目光灼灼打量片刻,张方平微微倚坐,随意似的说道:“年纪轻轻的,就敢学老儒长者刻本印书,想来也有几分本事。”

“下官年少气盛,一时不知深浅,贸然之举,让知州见笑了。”楚质说道,态度放得有些低微,毕竟捏不准对方脾性,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有才华是好事,用不着谦虚,只要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行。”张方平说道:“其他不清楚,总是听人说你诗词写得不错,今日却要亲眼一见,不用太过讲究,刚才那些小娘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你就随便写首,让本官听得舒坦就行。”

这还叫不用讲究啊,刚才少女们唱的那首不是经典佳作,张方平这么说,摆明了是存心要为难楚质,就算写得再好,只要他一句本官听得不舒坦,就可以全部否定了。

该不会是楚知县把张知州给得罪了吧?众人纷纷猜测,为其担忧的不在少数,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人之天性,不概而论。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赞颂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赞颂

旁人听着都觉得有些犯难。通判顾可知有心出来打个圆场,缓和气氛,却见楚质拱手微笑说道:“知州稍等,下官去去就回。”

说着在一片好奇惊讶目光中,快步向花台幕后走去,且不说外面的小声议论,反正到了幕后彩棚,那些女伎们却是兴奋不已,谁不知道楚知县才华横溢,诗词无双,若是得自己一唱,肯定可以一举成名,身价倍增。

论起机灵反应,谁能与日夜在风月场上迎奉宾客的女伎们相比,一时之间,楚质才步入彩棚,身旁就围满了莺莺燕燕,各个风情迥然的少女媚眼如丝,吴侬软语,脂香浮动,令人闻之就有几分醉意。

身陷温柔乡中。这种阵仗经历多了,楚质也没有当初那样不知所措,微笑应付两句,径直向坊司主管梅大娘走去,少女们见状,却是不敢阻拦。

“散了,散了,簇成一团像什么样子,你们几个,该登台了,还不快去准备。”梅大娘也在旁扬声说道,女伎们闻声,就是心中不愿,却不敢违命,纷纷散退旁边,目光却频频望向楚质,目光之幽怨,落入不知情人眼中,还以为楚质就是传说中的负心薄情郎呢。

“大人有事,直接吩咐下来就可,何须亲自跑一趟。”梅大娘柔身笑道,时时关注外面的情形,自然明白楚质此行目的。

“知州有令,敢不尽心。”楚质微笑回答,回了个礼,目光却在彩棚中流掠起来,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女伎们岂能不知。连忙或甜美微笑,或搔首弄姿,有的为显示与旁人不同,故意装做无动于衷的模样,一脸的淡然恬静,真是千娇百媚,不足而一。

自然,前来登台献艺的女伎中也有几个艳冠杭州的行首,以她们的名气,已经不用太过在意楚质的诗词,可是她们待遇却与普通女伎不同,或成为宴会座上客,或来去匆匆,不会出现在彩棚中。

所以梅大娘不顾女伎们哀怨目光,在旁提议道:“大人,芳香苑的若兮小姐,还有名花阁的百合小姐……,就在席间,是否要请她们前来。”

其中女伎们何尝不知道,像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宴会,以她们的名气。想担当挑大梁的角儿,怕是没有这个资格,想想就觉得心灰意冷,然而楚质一句话却让她们燃起了希望。

“这倒不用……。”楚质轻声回拒,让女伎们目光闪亮,难道还有机会?

在一片灼热的注视下,楚质似乎找到了目标,轻快向角落走去,女伎们顿时屏气凝神,一颗心怦怦乱跳,特别是角落方向的几个女伎,更是惊喜交集,紧张得似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楚质停了下来,伸手轻指,在一帮女伎失望得难以置信的注视中,微笑说道:“你,过来,懂唱词吗?”

被点到的那人显然也是一脸的惊诧迷惑,半响才迟疑问道:“大人可是在叫我……。”

“没错,就是你。”楚质轻笑说道:“会不会唱词?”

“学过两段。”

“那好,就是你了。”

席间,和风微拂,轻歌曼舞,美酒佳肴,气氛欢悦,然而,部分宾客目光却时常不经意似的朝幕后彩棚瞄去,楚质迟迟不归。连张方平也在暗暗猜测:“那小子在弄些什么花样,该不会是趁机溜了吧。”

良久,等得有几分不耐,张方平就要派人前去探个究竟,却见楚质满面笑容返回,微微拱手说了句不辱使命,便回席坐了下来。

适时,台上几个翩翩起舞的少女,转了几个舞姿,就慢慢却步退下,片刻,一人怀抱着铜板琵琶走上台来,好像有些腼腆,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咦,弄错了吧,没到说诨时间呢。”

“宴会准备散场了?百合小姐还没有登台啊。”

“该不会是他犯迷糊了吧,没有弄清楚状况,还是故意跑上来捣乱的。”

在阵阵猜测议论,甚至抗议声中,那个他,没错,就是他,一个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的壮汉,而不是顾盼生辉,纤柔细腰的女伎。

刚才还看着仪形秀美,光彩溢目的美女,转眼间却换成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在场观看表演的多是男子,同性相斥,谁能高兴得起来。

一般情况下,宴会表演的多是女伎,歌舞弦乐,赏心悦目。而男伎人,都是在宴会的最后才出场的,插科打诨,讲几段评书,打发消磨时间,缓冲宾客散去的喧扰声,而今却提前出来,观众们自然不会乐意。

一些人更是莫明其妙的看向楚质,去了那么久,就是为找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出来,该不会是故意要抹知州面子吧,真是好胆。

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感觉有几分不适应,但抱着铜琵琶的壮汉也不胆怯,大手一拨,一阵急促的旋律响起,扯开噪音吼唱道:“望飞来,半空鸥鹭。须臾动地鼙鼓。截江组练驱山去,鏖战未收貔虎。朝又暮,诮惯得,吴儿不怕蛟龙怒,风波平步。看红旆惊飞,跳鱼直上,蹙踏浪花舞。”

“凭谁问,万里长鲸吞吐。人间儿戏千驽。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堪恨处,人道是,子胥冤愤终千古。功名自误。谩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

声音乍入耳中,不少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觉得歌声难堪入耳,但是过了片刻,沙哑的吼声,带着苍劲,配合将军令似的旋律,粗犷、豪迈。大气磅礴,有一股透彻的冲力,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家国天下事,痛快淋漓,纵情高歌。

特别是歌词,听了只觉内心深处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身段有股热气在以惊人的速度汹涌奔腾,全身好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不久之后,雄浑苍凉,昂扬蓬勃的歌词唱毕,台下沉寂了好一会儿,竟无一人喝彩。

台上壮汉吼得畅快,慢慢缓过气息,望着台下场景,心中一沉,立时手足无措起来,不安地望着楚质,突然之间,海啸般狂呼乱嚎起来,群情激昂,鼓掌如雷,口哨声不断,许多人面孔涨得血红,心情激动,像一头饿狼似的嗷嗷大叫。

其实这首词不见得有多好,却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怎么说呢,这个时候,诗词风气还是以委婉为主,盛行缠绵悱恻之风,坊市间流传的多是李后主,潘阆,林逋,晏殊,柳永几人的诗词,突然听闻一首雄浑大气的,当然觉得耳目一新。

不要以为江南人士,性格就一定是柔弱内向,其实也有豪勇的一面,不然也不会如此喜爱竞渡弄潮等危险活动,吴儿不怕蛟龙怒,风波平步,实在是说得太正确了,立即引得观众共鸣不已。

在成片喝彩声中,壮汉激动难抑,连连鞠躬行礼,半响,才退了下去,一会又上来几个妙龄少女,柔语轻唱,不知为何,观众却觉索然无味。

这时,席间众人才有心思考虑其他,目光轻微看向张方平,却是不知道对于这首词,他是否觉得满意,其实众人心中有数,要知道刚才叫好声最响的就是他了,然而,也有人属于心服口硬类型,却不知这位知州大人品性怎样。

掩饰心中豪情,平定了下心情,张方平重新倚在榻上,一脸淡然说道:“还算不错,勉强可以入耳吧。”如果脸上激动红晕散去一些的话,可能比较有说服力。

“下官才疏学浅,日后还须张知州多多指教。”楚质客气笑道。

这只是场面话,没想张方平像是当真了,理所当然说道:“放心,本官会的。”

众人心中暗笑,张知州能力如何,大伙尚且不清楚,但是死要面子的脾性,还是能揣摩出一二来的。不过听了首豪放激情的词曲,张方平的兴致倒是高了几分,与席间诸人相互敬酒,多了几分和谐气氛。

宴散,张方平也没有着急乘轿回衙,而是趁着有些酒兴,说是要步行回去。

从此处返回城中,才半个时辰而已,官吏士绅却是不急,难得张方平有此兴致,当然在旁作陪,不时指点着杭州的著名建筑、景观,讲述其中的典故,希望在张方平心中留下一些印象,以增加他对杭州的认同。

“这边是金沙港,那边是孤山,旁边突起的是阮公墩,再远一些是湖心岛……。”行走于杨柳成荫,郁郁葱葱的长堤上,顾可知滔滔不绝的介绍西湖景观。

走了几百步,欣赏西湖美景,还有堤上碧翠树荫,张方平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条长堤是怎么回事?若是本官记忆没错的话,西湖之内,好像没有此堤吧。”

顾可知语塞,心中叫苦,糊涂啊,怎么为了贪图方便,居然从此路回城。

接以顾可知求助似的目光,旁人纷纷低头,装做没有看到,废话,类似这种敏感话题,大家恐怕避之不及呢,谁会笨到接下话茬。

片刻,还是楚质心有不忍,开口说道:“是这年前范公主持修筑的,此堤可以连贯西湖东西方向,大大方便了路人出行,而且当时……。”

“为了节省几步脚力,却如此劳民伤财,真是……。”似乎不想听楚质继续解释,张方平口中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快步前行。

长堤修成之时,按照楚质的建议,从郊外山林中移植了许多树种过来,经过几月的休养,诸多树木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特别是在*光雨水的滋润下,重新恢复了生机,枝叶繁茂,绿树成荫,景色秀美,渐渐成为杭州一景,深得百姓赞颂。

第三百九十章 用意

第三百九十章

用意

本来按照众人的猜测。听到这长堤是范仲淹修筑,那张方平心中不爽,肯定不愿久留,匆匆离去,没想他却悠悠闲步,每遇亭台石桥,或者望见湖中景色脱下,就驻足欣赏,表现得有些反常。

走了许久,就差几步回到岸上时,却见张方平回身说道:“楚知县,本官怎么听人说,修筑这条长堤是出自你的主意?”

怎么感觉这位知州特别关注自己,楚质心中有一些迷惑,连忙上前说道:“下官只是提议而已,真正落实修建的却是……。”

“很好。”开口打断,张方平笑道:“可谓巧思,值得称赞。”

识趣不提范仲淹,楚质谦虚道:“知州过奖,下官惶恐。”

“居功不傲,可以。但是自己的功劳,别总是往外推,免得人家受益匪浅,自己却没捞得一分好处。”似乎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张方平轻飘飘说道:“对了,这条长堤是为何名?”

听懂了张方平的意思,楚质笑了笑,应声道:“还未起名,不过堤上有六桥,所以百姓称之为六桥堤。”

“庸俗。”张方平淡淡评价,随之沉吟片刻,毫不客气说道:“本官觉得,行走于堤上,轻风拂面,柳树依依,顿觉春意盎然,知晓春之到来,不如称为春晓堤吧。”

好,旁人称赞连连,且抛开阿谀奉承的嫌弃,张方平起的堤名确实有几分诗意。

名字而已,楚质也不在意,范仲淹更是视之为浮云,不然当初长堤建成,早就在堤上立碑为记了,毕竟名字再好听,却不如百姓的口碑。可以代代相传下去。

过了春晓堤,还有一段距离才回到杭州城中,漫步郊野,张方平兴致大发,说起了一则趣事:“一年,那时本官才是一方知县,一日,新任主簿曾于某夜三更时,急切敲打本官的房门,本官只当非火即盗,惊惶而出,不料却听主簿说道:吾夜寻思,四月份里,百姓忙于耕种,又兼顾摘桑养蚕,累矣。”

听到这里,旁人纷纷点头,特别是深知农事的士绅官吏,更是深以为然,悄悄地琢磨着张方平话里是否另有深意,纷纷仔细聆听。

“本官闻之。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连忙请教。”张方平笑意浓郁:“没想那主簿却向本官建言:可让衙门出一张告示,使百姓四月种田,十月养蚕,即可一举两得。”

众人一听,稍微细想,顿时哄然而笑,十月份,秋高气爽,正逢桑叶枯黄脱落之时,还拿什么喂蚕啊。

当然,人群中也有几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士人,见到旁人笑得如此开怀,聪明机灵的,装成明白其意,在旁附笑,愚笨老实的,悄声向人打听,了解之后,在人家鄙视的目光中,羞愧掩面而去。

“所以,农桑稼圃,乃是衣食之本,学校风化之原,尔等切记,且莫要弃本而务末。”末了,张方平敛容告诫身边官吏,似有所指。

片刻之后,望着张方平的身影。众人恍然大悟,说白了还是看范仲淹不顺眼,暗讽他修堤之举是不务正业。

这么斤斤计较,如此小器,以后须要小心谨慎,莫要得罪于他,脑中浮现此念,士绅连忙追上张方平,更加热情的迎奉起来。

“看来,这位知州大人,怕真是不好伺候啊。”久不作声和张元善忍不住唉叹起来。

“噤声,认了吧,谁让咱们在人家手底下听差呢。”楚质苦笑道,也没有别的办法,官大压一级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说起来还是在范仲淹比较容易应付,只要认真执行命令,别的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人家范公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私怨刁难于谁,而摊上这位,谁知道他突然看你哪点不顺,暗地里难为你一下,那就有冤无处申啦。

楚质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宴会之后。仅是两天,张知州便带着一帮官吏,兴致勃勃的到乡间视察春耕情况,而且不愧是自称略通农桑稼圃,每到一处,随口就能说出果树庄稼的名称习性,甚至能与乡村老农,滔滔不绝的交流耕种技术。

这点楚质尤为佩服,要知道直至现在,除了能分辨得出稻麦粟豆等有数几种常见农作物之外,楚质连桑榆树木还要仔细打量才勉强认得出来。更加不用说各类作物的起芽、生长、收获情况了。

然而,不懂也不要紧,自己身为知县,就是让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安守本分,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望着一片片农田里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苗,楚质心中不免有几分成就感。

在钱塘县、仁和县两地仔细巡察几个时辰,直到黄昏之前,张方平率队返回州衙,感叹说道:“百姓甚苦,农桑不易啊。”

“知州言之甚是。”旁人附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增加百姓负累。”突然之间,张方平拍案而起,勃然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官衙,不为百姓着想,居然放钱取息,无视民间疾苦,可还记得陛下恩泽,朝廷训令。”

一怔,楚质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暗叹还是躲不过这劫。

“什么青苗良法,呸。”张方平怒形于色:“明知道正是青黄未接之时,百姓窘迫,居然还弄什么贷谷与民,出息以偿,分明是趁火打劫,与害民又有什么差别。”

没有人辩驳,因为张方平没给他们争辩的机会,发泄了一通之后,拍案说道:“青苗法令,实为百姓之累,依本官之见,不可存之,尽早废除,方是正理。”

种种表现。再加上一些流言,州衙上下官吏,都清楚张方平与范仲淹有矛盾,没有想到怨恨之深,已经达到这种地步,只要是涉及到范仲淹的事物,他就要表示反对,而今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一时之间,众人谁也不敢出声,真有些噤若寒蝉的意味,毕竟,不是哪个都有敢拿自己身家前程直言不讳,得罪顶头上司的勇气。

心中发凉,似寒入骨,凭着仅余的点点良知,楚质弱弱说道:“张知州,若是废了青苗法令,那百姓怕是……。”

“百姓怎样,定然欢呼雀跃。”张方平哼声道:“本官与某人不同,不负皇恩,心寄百姓,不敢忘记朝廷之常平法、惠民仓,既为接济百姓,直接送与他们有什么不好,何须放贷取息。”

“那知州之意是?”楚质微怔问道。

“即日,将各县放贷契约全部烧了。”张方平断然说道,又问了句:“你们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立时,一片颂扬之声,齐声称赞张知州体察百姓之苦,下此命令,百姓必然感激涕零,这倒是没错,不管谁下这个政令,百姓都会欢迎感激,赞扬歌颂。

易地而处,楚质觉得自己也非常喜悦,问题在于,站在官员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声:“知州此举,自然深得民心,但是如此一来,来年时候,常平、惠民仓却缺空无粮,若是又逢灾年,只怕……。”

要知道现在贷给百姓的钱粮,就是常平惠民仓的收藏,暂时借出,百姓收获时归还,才能保证仓库钱粮丰裕,反之,仓库真的就空了。

“不必多言,常平之法,本就是为了惠民,空缺之时,自有朝廷补全,不用尔等操心。”张方平不耐挥手,吩咐说道:“顾通判,明**就张贴告示吧。”

“下官领令。”顾可知应声,也知道有些不妥,但是只要没有引起民沸,保全了眼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见张方平坚持,楚质也不再开口,乖乖退了下去,反而已经尽了自己本分,而且没有伤害到百姓利益,反而是减轻了他们负担,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起来张方平这手真是厉害,就是知道他是为了反对范仲淹,但是人家打着体恤百姓的幌子,硬是谁也说不了半个不字,就是百姓,恐怕也更加感激这位知州多些,至于以后,所谓的长远打算,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

解决这件事情,张方平沉默了下来,旁人见了,立时识趣告退。

“且慢,楚知县留下。”

却听张方平淡然声音,楚质只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止步,与之交好的纷纷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说话,事不关已的当然快步走开,免得牵连自己,转眼间,大堂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人。

“不知张知州有何吩咐?”楚质拱手,心里有点儿惴惴,难道张方平心胸真是狭窄如斯,连一丝丝反对意见也听不得。

“随本官来。”不咸不淡丢下句话,张方平径直往州衙后面走去,片刻便来到内宅院落,脚步却是不停,继续向内走去。

再跟就是私人宅第了,脑中居然闪现林冲携刀走入白虎堂的情节,迟疑了下,楚质连忙叫了起来:“张知州,下官……。”

“莫舌噪,别磨磨蹭蹭的,快些跟上来。”

张方平骂了句,犹豫片刻,楚质只好亦步亦趋,须臾来到厅中,落坐,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刀斧手,楚质悄然松气,开始寻思着张方平此举用意。

“刚才本官要废除青苗法令时,你明明反对,为何没有坚持下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德才

第三百九十一章

德才

“莫不是害怕了?”张方平冷笑道:“或是认识到自己错误。所以不敢反驳,还是觉得上意已定,既然反对无用,就放弃已见了。”

楚质愕然,这话还真是不好回答,自己没错,却承认错误,那岂不是摆明了要讨好上司吗,放弃已见的评价更是要不得,首鼠两端的人,从来都是给人鄙视的。

“错了就该承认,若是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就应该坚持到底,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没有丝毫挽回余地之时,才可轻言放弃。”张方平沉声说道:“要是想在仕途中走得更远,意志不定乃是大忌……。”

“安道,你又在吓唬孩子了。”

楚质错愕,愈加觉得莫明其妙,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说这个,好像有点推心置腹的感觉。当他不知道作什么反应时,厅外却传来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素手捧茶,缓缓走了进来,还满面嗔怪道:“你们舅甥两人才见面,不畅叙亲情,怎的反倒是板脸训起人来。”

“舅甥!”

难道是自己听岔了?楚质愕然怀疑,初见美丽妇人进来时,他立时意识此人必是张方平家眷,连忙起身见礼,没想却听到这个极其意外的消息。

“什么训人,这是在点醒他为官之道。”张方平说道:“省得以后吃亏也不自知。”

“就你有理。”美丽妇人怨了句,笑盈盈地望着楚质,打量片刻,欣喜说道:“转眼之间质儿都这般大了,样子却是没变,像是与七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着热情地扯着不知所措的楚质坐下,怪怨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多年不见了,明知道舅母在这,也不上门来看看,你舅父也是,让他叫你来,却偏偏不肯,说是要避嫌。”

“我是身为知州,自然要顾及影响。”张方平在旁辩解道:“免得让人笑话我公私不分。”

“分什么分。难道找外甥叙说亲情,也犯了朝廷法令不成?”美丽妇人不屑,只顾拉着楚质说道:“当初见到质儿的时候,他还是三四岁的稚儿,没想转眼间就中了进士,还成了知县,比你舅父有出息,他像你这个年纪,连秀才也没中……。”

咳,咳,张方平清了下嗓子,不悦道:“小小年纪却功成名就,容易骄傲自满,若是不自警惕,遭受挫折,怕是一蹶不振。”

觉得此言有理,但是女人总是不讲道理的,美丽妇人笑吟吟道:“挫折什么的,有你这个舅父在,难道就不能担待起来啊,凭什么要质儿受累。”

沉默无语。张方平心中轻叹,二十年了,早应该知道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古训,怎么还是犯下同样地错误。

抿嘴微笑,美丽妇人继续说道:“质儿,你母亲亲怎么样了,这些年来给她写过许多信,她却只是回了几封,也不说自己的情况,你舅父很是担心,却抹不开面子派人探视。”

直到现在,楚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听到询问,只是含糊回应道:“好,还行……。”

“安道,都怨你,多年不走动,使得质儿这么生分。”

相对美丽妇人的埋怨,张方平却是察觉楚质表现出来的陌生怪异,眉头一皱,寻思片刻,忽然沉声道:“你母亲有没有和你说过我?”

仔细搜索记忆,楚质茫然摇头,轻声道:“娘亲,好似从未提过……张知州。”其实楚质想问的是,你没有认错亲吧。

啪,张方平拍案而起,怒道:“好个楚君瑞,真是卑鄙无耻。肯定是因为与我有怨,所以禁止惠儿提起我来……。”

对了,惠夫人姓张名惠,只不过楚府上下都这样称呼,楚质也习以为常,没有刻意牢记,差点忘却。

现在,楚质可以肯定,张方平应该是没有错认,可问题在于,如果他真是自己舅舅,那平时怎么不见惠夫人提起,楚质继续冥思苦想,真的是一点记忆也没有,难道是穿越之后,记忆有所缺失,不至于啊,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却偏偏没有关于张方平方面的。

“莫要想了,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才是个稚儿,没到记事的年纪,忘了也不稀奇。”痛骂片刻。张方平态度缓和了下来,哼声道:“特别是我与楚君瑞闹翻,他那大妇入门,楚家上下,谁敢提我名字,就是惠儿,这个傻丫头,为了顾及她夫君面子,也决然不会与你说起我来吧。”

“惠儿就是心软善良。”美丽妇人也在旁边叹道:“有什么委屈总是藏在心里,不告诉质儿也很正常,怕他问起。不知如何解释。”

“看来确是如此。”望着迷惑不解的楚质,张方平冷笑道:“像楚君瑞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为何要为他掩饰,应该加以宣扬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为了高官厚禄,是如何负心弃信,趋炎附势的。”

美丽妇人轻声劝道:“安道,子不闻父过,在孩子面前,少提些陈年往事。”

哼,张方平气乎乎坐了下来,脸上怒气未消,却也没有再骂楚洛了。

内幕啊,应该很劲爆吧,楚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见张方平歇停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还有许多迷惑,听口气似乎是楚洛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情,嗯,可以肯定的是,与惠夫人有关,张方平为替妹妹出头,与楚洛闹翻了,从此以后与楚家极少联系。

其中原因,似乎又牵扯到王夫人,凭着观看多年电视肥皂剧的推理能力,楚质慢慢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当年的事件,难不成楚洛是先娶,或者是答应娶惠夫人为正室,可是后来为了所谓的高官厚禄,却毁弃诺言娶了王夫人。

想到楚家的情况,楚质觉得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样,至于详细经过,那却是要小心打听求证了。

心中为惠夫人叫屈,楚质却是不敢再怠慢下去,行参拜大礼。恭敬叫唤:“舅父、舅母安好,不知尊驾在前,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这怎能怪你。”美丽妇人眉开眼笑,连忙扶起楚质,喜笑道:“现在知道也不迟,难得如此邻近,日后可要常来走动,免得真是生分了,至于避嫌什么的,别理会那么多。”

楚质唯唯诺诺,望了眼张方平,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显然是默认了。

说句实话,无缘无故多了个舅舅,楚质心里真是没有准备,提了些家里,特别是惠夫人与自己的情况,立即无话可说了。

自然,在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秉着营造和谐环境的理念,楚质说的多是些令人高兴的事件,至于惠夫人遭受的委屈,却是尽量忽略,固然如此,张方平还是不时开口讽刺几句,对象当然却是楚洛。

“以为娶了王曾侄女就能平步青云了,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官家岂会用他。”张方平冷笑了下,认真告诫楚质道:“质儿,你要记住了,我大宋取士,凭的是才气文章,或恩荫举荐,但是想成为宰执大臣,靠关系是难以成事的,就是朝中的外戚使相张尧佐,若是没有丝毫能力,他能坐稳这个位置?”

王夫人出身名门,怪不得总是流露出倨傲之意来,楚质心中寻思,却见张方平轻蔑一笑,继续评价道:“还有就是,贪图安逸,连出守府州的经历也没有,不知民间疾苦,如何能居于庙堂之上。”

楚质连连点头,宰相必起于州郡,这是历朝历代帝王的用人主张,古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连小鲜也没烹过的人,皇帝又怎能放心让他治大国呢,这些年来楚洛都待在京城为官,资历是足够了,却没有再进一步,原因就是在此。

“民间疾苦,不是从书籍,或者听别人述说就能了解清楚的。”张方平侃侃而谈:“就是贵为天子的官家,也时常去宫圃御田劳作,体验百姓艰辛。”

“此外,身为官员还须,行遣熟娴算法精明,晓解儒书通习条法,语言辩利字画端正。”兴致来了,张方平也顾不上讽刺楚洛,而是认真进行教导楚质:“以上几诀,全部精通固然最好,最基本也要略通,还有御下之时,要注意恩威并重……。”

认真聆听之余,楚质脸上却有几分迟疑,这些话却是不陌生,老师何涉,小叔楚潜都有说过,然而张方平所说的,却缺少了一些内容。

这样说吧,张方平让楚质牢记的,都是对官员才能的要求,只要认真领会实行,成为一方能吏倒也不难,但是却缺少对官员行止方面的约束训诫,这就是所谓的才与德之别,难道就不怕自己贪污枉法,是相信自己,还是……

对比张方平上任以来的言行举止,楚质不得不往这方面联想,要知道上任之初,无论是何涉,还是楚潜,甚至范仲淹,提得最多的就是为官要清廉谦让,勤谨慎默,笃实循良,不犯脏滥,仿佛每个官员都应该是个君子。

当然,楚质也明白,范仲淹看重的是德,张方平重视的是才,不过两人也有相同之处,就是关注百姓民生,不管张方平如何厌恶范仲淹,却没有胡乱改动他留下的政施,就是青苗法令,也是往对百姓有利的方向变更。

第三百九十二章 笑话

第三百九十二章

笑话

夜色如水,州衙后院摆起了酒宴。认了门亲事,两人心中兴奋,觥筹交错之间,不禁有了几分醉意,谈古论今之余,楚质听得最多的还是张方平对于楚洛的怨愤,还有对于惠夫人的思念,使得楚质一度怀疑,这位新认的舅父,是不是有严重的恋妹情结。

期间,也向楚质了解杭州近年的情况,听说杭州才过旱灾荒年而已,张方平皱眉感叹百姓苦难之余,却出乎意料的,对于范仲淹实施的以工代赈方法赞赏不已,觉得这是了不起的创举。

“想那范希文生平最反对奢侈之风,尤恶土木之费,可当杭州发生严重灾荒之际,他却冒着被劾之风险,力倡兴工造作,真是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张平方笑道:“反正我可没有这胆识,就是明知道如此施行的好处,出于种种顾虑,多半是叹息放弃,所以对他的作为,我不得不说句佩服。”

奇了,人前人后的表现怎么截然相反,楚质心中迷惑,忍不住轻声问道:“舅父,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

“为何要事事与之针锋相对。”张方平似笑非笑道:“想必在你们眼中,我这位新任知州定是心胸狭窄之辈吧。”

“没有。”楚质违心说道,哪怕没有亲戚关系,也坚决不敢直言相告。

“以后撒谎的时候,千万不要与你母亲亲一样,目光飘飞,容易让人瞧出破绽来。”张方平悄然提醒,怀念微笑了下,淡声说道:“若是在其他地方,我自然不是如此,但是来到杭州,特别是接任范希文之职,如此作为,却是最佳之举,你可明白其意?”

似乎隐约明白过来,但是还有些糊涂,楚质微微摇头:“似懂非懂。”

“很好。你再想想,范希文为人如何?”张方平微笑说道,慢慢引导,心中满意,就怕这个外甥苦读圣贤书,反把脑子读呆了,如今看来显然没有。

“正直,清廉,高尚,胸襟广博,无私……。”楚质脱口而出,都是溢美赞词。

“如此完美无缺,说是圣人也不为过吧。”张方平笑着,突然叹道:“如此完人,在他底下听差,可觉得辛苦?”

稍微细想,压力好大,楚质老实承认道:“有点儿。”

“连你们都是如此,这样说来,城中士绅怕更是苦不堪言。”张方平说道,一脸的肯定。

楚质轻微点头。也不用询问张方平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以范仲淹的性格,在哪为官不是这样。

“果然。”张方平轻轻摇头:“多年了,范希文还是没变,当初任开封府尹时,就是这般不讲情面,执政的时候更是如此,不把人得罪死了,绝不罢休。”

楚质有些明白过来:“舅父的意思是,你反对范公,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做给杭州官吏士绅看的?”

“这是当然。”张方平赞许一笑:“只要不是与范希文一路,而且气量狭小,记仇必报,他们还不乖乖迎奉,这知州就容易当些了。”

再次肯定,张方平与范仲淹绝对不是同样秉性,为官的原则截然不同,一个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一个是为了理想而做官,其中高下之分立判,但是可以肯定,相对范仲淹来说,张方平的官做得确实惬意舒服。

那么自己呢,更加认同谁的做法,楚质扪心自问,许久,却没有答案,良知告诉他。要像范仲淹一样名垂青史,让后世景仰,然而理智却是做相反选择,以天下为已任太累,没中还是别参和了。

想了片刻,楚质自嘲,算了吧,自己什么人物,就一个小小知县,像拯救天下这样的大事还轮不到自己出头。

见到楚质满面深思的模样,张方平轻笑道:“怎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是有一点,既然舅父与范公并无私怨,而青苗法令也是良法,何必废除。”楚质趁机说出心中的疑惑。

“哈哈,还以为你能忍住不问呢。”张方平笑了起来,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片刻之后,才轻叹说道:“多年不见,范希文本性不改,但是却通了几分人情,若是当年也是如此,何至于此。”

这回楚质真是不明白了。迷惑不解道:“舅父此言何意?”

“解释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疑问。”张方平轻微笑道:“接任之后,我仔细看查衙内的簿册账目,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年初时候,仓中钱粮所剩无几,为何顷刻之间,却有笔巨额进账,才那时起,官衙才得以实施所谓的青苗法令,让我百思不解的是。夏税未征,钱却从何来?”

“长者为先,舅父先释疑,外甥再解惑。”楚质狡黠笑道,其实张方平到任之时,就应该把这事告诉他,只是碍于他的举止行为,毕竟张方平表现出来的器量,很难取信于人,最后决定先做隐瞒,一直拖到现在,没想却成了自家人。

“滑赖,这分明是长者为后嘛。”张方平笑斥了句,忽然认真说道:“连我都可以看出青苗法令不如常平之法,难道范希文看不出来吗,他为何要实施。”

“舅父的意思是,范公是故意为之。”楚质喃声说道:“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当然是给我留个人情。”张方平笑道:“在杭州,什么事情他都做尽了,如此不留余地,让下任州官情何以堪,心中岂能没有怨言,而今却留下青苗法令,只要加以改动,便是利民之功,声名政绩两全,让我不得不承下人情。”

楚质恍然大悟,当时就觉得奇怪,在常平惠民仓充裕的情况下,范仲淹还坚持实施青苗汉,没想原因还有这个深意,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员也是如此,一经上任,说不定就会抹去废除上任留下的政令,送给继任官员这么厚的人情,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再做改动。

“你何尝不是如此,想必也是知道常平惠民仓米粮足够来年之用。所以当我下令废除青苗法令之时,才没有坚持劝阻吧。”张方平笑道。

或许吧,楚质心中不确定,表面上当然点头承认,有点不好意思,愧声道:“错怪了舅父,实在是羞惭难安。”

“你初入仕途,不明其中深意,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张方平奇怪道:“范希文不是最在乎名节的吗,怎么会故意留下破绽来,让人坏他名声。”

确实有这个可能,人是最善忘的动物,当初范仲淹推行青苗法,百姓自然感激涕零,然而如今张方平直接实施常平法,借贷的钱谷不用归还,百姓欢呼雀跃,之后,心中肯定会埋怨范仲淹,怎么要收自己利息。

楚质理所当然说道:“范公视名利如浮云,只要对百姓有利,自然不在乎沾上些许污名。”

“范希文曾经扬言,名教不崇,则为人君者,谓尧舜不足慕,桀纣不足畏;为人臣者,谓八元不足尚,四凶不足耻。又云,人不爱名,则圣人之权去矣。教化之道,无先于名。”张方平摇头,解释说道:“这是他信奉坚持的原则,并身体力行,才使他得以直声满天下,贤名遍朝野。”

“可是范公时常对我说,平生之称,当见大节,不必窃论曲直,取小名招大悔矣,宜与国同忧,无专尚名节。”楚质说道:“范公以忧国忧民为重,真的不在意已身。”

沉默片刻,张方平叹道:“唉,我不如范希文,可惜了他。”

“是啊。”楚质赞同道:“以范公之大能,应在朝中为相,安邦执政,如今却是治理地方,真是大材小用了。”

“为相?”张方平莫名笑了笑,断然说道:“难,几乎没有可能了。”

“为什么?朝中君子大臣可是极为盼望范公回朝的。”楚质不解道,这可不是他的推测,而是何涉来信说的,他也觉得是这样没错,如果范仲淹再多活几年,回朝肯定不是问题,毕竟也有先例,宋朝的宰执大臣自从太宗时期开始,就走马灯似的换,换的人多,走的人也多,可只要没有欺君叛国的大罪,就不会在地方上呆太久。

比如夏竦,一手策划范仲淹、富弼谋逆案,世人公认的奸臣,被逐出京城之后,只隔了一年,就又回来养老了,当时无数人鄙视他,声讨他,要他立即滚蛋,而夏竦却充分发挥了他的不要脸精神,说自己病了,所以留在东京,寻求医药,死赖在京城,就是不愿意离开,到了最后,已经死了,别人也拿他没辄。

当然,这种事情范仲淹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就是以后的王安石,也是罢相之后,重新皇帝被召回,只要皇帝还记得有他这个臣子,该用的时候还是用的,而且以楚质自己的了解,觉得宋仁宗是个极为念旧的皇帝,召回范仲淹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庆历四年至今,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吧。”张方平冷笑道:“许久时间,要回的话早该回去了,何须等到现在。”

“可是听人说,若不是朝中有人从中作梗,范公早就回朝了。”楚质说道。

张方平问道:“是谁阻拦?”

楚质轻声道:“张尧佐。”

“他?真是笑话。”

第三百九十三章 心态

第三百九十三章

心态

“张尧佐什么人。一个外戚,不说吕相,范希文执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为官呢,近几年来才冒出来的人物,与范希文又无宿怨,为何反对他回朝。”

回顾范仲淹的一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符合儒家教义下的典范,就算以现代人的眼光来挑剔,他也拥有一个从低到高,顽强自立的完美人生,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实质上,都为民族和国家做出了同时代里最大的贡献。

这些都被同时代的人看在眼里,更被后世所承认,三百年间第一人的头衔,无论是生前死后,都得到世人的认可,然而,像这种直追孔夫子。类似圣贤的正直君子,却如同流放一样,一直不能回到朝中,楚质不解,连忙请教起来。

“不要当张尧佐是个人物,连几个言官就能弄得他焦头烂额,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可阻拦范希文回朝。”张方平轻声说道:“而是大家都不希望他回去罢了。”

“为什么?”楚质惊愕,恍然道:“难道是实施新政是得罪人太多?”

“这只是其一而已。”张方平摇了摇头,忽而冷笑道:“主要是因为他太能折腾了,他总是忧来忧去的,动不动就危言耸听,提醒大家要小心外敌内乱,每时每刻都不让大家过清心日子,官家就是有心用他,却也是受不了他的脾性。”

正如后世许多学者评论的一样,实施新政是出于应付内政外患的需要,到庆历四五年间,宋夏和议已成定局,西北的兵民骚乱也已经平息,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还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转机。

一切天下太平了,大家都想过几天清闲日子,而范仲淹的存在,却让大家很闹心,最可恶的是,居然公然结党,你结就结了。别乱说啊,还要到处宣扬,这让皇帝如何自处,就是有心保你,但是为了龙椅宝座,唯有敬而远之了。

毕竟由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之时,启发诱导石守信等人多致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之后,士大夫们就过惯了狂欢达旦,饮酒宴乐,歌ji助兴的生活,在温柔乡里沉浸得太惬意了,谁还会想念范仲淹。

或许在皇帝、大臣的心中,那个善解人意的,讨喜乖巧的,从不正颜厉色的,非常会享受生活的夏竦,恐怕远远比满口仁义道德,忧国忧民的范仲淹可爱,这样的人。就让他离远点,自己忧着玩去吧,谁让你不合时宜。

理解了张方平话里的意思,楚质久久不语,心中悲愤填膺,为范仲淹叫屈不已。

“怎么,是否觉得如此对范希文很不公?”张方平说道。

何止不公,简直就是天理何在啊,楚质气愤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重重点头承认道:“朝中百官行径,不似君子所为。”

“质儿!”突然之间,张方平认真无比,沉声说道:“你要记得,官场之上,没有君子小人之分,也没有所谓的公平。”

沉默了下,张方平轻微笑了起来:“按照范希文他们的说法,吕相与我,还有许多大臣都是十足的小人,祸国殃民之徒,但是我张安道可以指天立誓,绝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朝廷百姓的事情。”

“就是吕相,虽然器量不足,难以容人,凡是反对他的,不是贬官外放,就是压制不用,但执政多年,在刘太后听政期间。保全了官家,还有李宸妃之事,可称得上有功于朝廷。”张方平似乎也有些生气,哼声道:“而那些所谓的直臣君子,却对此视若无睹,或直接忽略不提,不仅把吕相比成唐时的李林甫,还将西夏之乱的责任归于吕相,可有公平之说。”

楚质不得不承认,张方平说得有理,无论是何涉,还是许多文人如何指责吕夷简,但是人家确实做了许多事情,当年太后刘娥就曾经试探过大臣们的态度,想学武则天称帝,是给吕夷简劝消了念头。

还有皇帝赵祯的生母李宸妃,逝世的时候,本来是拟定按照普通宫人的标准下葬的,但吕夷简却坚持要求在皇仪殿治丧,太后和皇帝都要举哀成服,如果这些只是为了讨好皇帝,那他在西夏战争时期起用并支持了宿敌范仲淹。

公平地讲,这就很有些放弃私斗。一心为公的心胸了,然而,很多人却对此视而不见,依然大骂吕夷简谋身忘公,但为私计,以权谋利乖等。

“算了,你还年轻,现在不懂,以后渐渐就明白了。”张方平微笑,举杯示意,细细微啜起来。

楚质微微点头。瞬息之间,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脑中空前的清醒,是啦,自己太执著以前的印象,毕竟受到后世书籍评价的影响,总是以为仁宗时期,直到神宗之后,朝廷政治风气清明高尚,朝中虽有小人,但是君子更多。

君子是什么,比如史书里就经常说,君子们下朝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上朝之后却翻脸无情,为了公事,可以疾言厉色,你争我吵,决不让步,接着下朝之后,又继续无话不谈,犹如亲人。

然而,真正能做到这样的只是寥寥无几,政治不是儿戏,经常说王安石与司马光私交有多好,但是一个上台,却把反对自己的贬到洛阳修书,当修书的回来执政,立时把新法全部废除,不管好坏,一个不留,哪里还讲什么交情。

接触的最多的是何涉、范仲淹之类的大儒名臣,又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楚质苦笑,一杯酒下肚,秀逸的脸庞泛起阵阵晕红,早应该明白,政治啊。无论古今,什么时候清明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质儿你倒是不用担心。”张方平笑吟吟道:“只要你不学范希文那些人一样,事情参和,胡乱折腾,前程却是不用忧愁,二三十年之后,中书宰执或许不敢妄想,但是三司、枢密还是有望接任的。”

“却是舅父高看我了。”楚质谦虚说道,是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在名臣辈出的仁宗一朝,他却没有多少信心,况且二三十年之后,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还是宋神宗在位,王安石为相,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尽量少招惹他们。

“只要你娶了媳妇,那就不是空想。”眨了下眼睛,张方平笑道:“当然,你自己也要争气,别学那楚君瑞碌碌无为,为官要勤政谨慎,与同僚友善,免得和张尧佐一样,身居高位,百官心中却是不服。”

与普通地方官员不同,张方平朝中还是有一定的人脉,自然知道楚质与曹雅馨订亲的事情,曹家是外戚,而且比张尧佐理加名副其实,与之联姻,肯定也摆脱不了外戚身份,所以张方平才借机提醒他要小心注意。

曹雅馨俏丽中略带娇憨的面容在脑中掠过,楚质自然明白曹家的权势,而且要比张方平了解得更加透彻,有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是真心喜欢曹雅馨,还是想趋炎附势。

“当然,质儿你和他不同,进士出身,走的是正途,不出差错,自然水到渠成。”张方平说道:“不像张尧佐,从边陲小地的一介推官,顷刻升到三司使,掌管天下钱粮,这可是朝廷两府宰相之下第一人,怎么不惹人嫉恨。”

一语道破玄机,无论言官怎么弹劾张尧佐尸位素餐,没有能力却窃居高位,其实说白了就是眼红,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瞎闹腾。

楚质微笑,没有说话,毕竟站在他的立场来看,张尧佐就是活该,谁叫张家与曹家有怨,还总惦记后宫之位,作为未来的曹家女婿,楚质摆明是帮亲不帮理。立时,楚质也明悟了,说到底自己还是凡人一个,就算敬佩范仲淹品行事迹,但究竟还是难以做到。

得出这样的结论,楚质心中有些迷茫,自己也是如此,有什么资格谴责别人,但是仔细深想,却还是有些不甘,总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却没有这个决心。

其实也可以理解,楚质两世为人,上辈子是个小白领,为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奔波劳心,什么以天下为已任,离他太远,最多是在网上知道某些不平事,痛斥几句,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而今锦衣玉食,生活不用担忧,接触最多的都是何涉、范仲淹等人忧国忧民思想,况且,接受十几年爱国主义教育,骨子里,血液之中,甚至心底深处,多多少少有些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以前是没有机会,但是现在确有实现的可能。

宋朝擢升官员的制度太完善了,以楚质的资历,只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当然,还要多立些功劳政绩,入主中枢,执政为相确实不是难事,然而,或许正是太了解历史,知道革新变法的艰难,楚质十分彷徨,犹豫不决,说到底还是缺少王安石那种天变不足畏、祖宗不是法,人言不足怕的大无畏精神,反复思量。

楚质最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暂且把这念头搁置一旁,安慰自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还有十几二十岁时间可以慢慢思考,相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其实还是怀抱着一个小人物的心态,不敢担当。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功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功

翌日,阳光明媚。时逢四月,春夏之交,和风煦煦,真是熏得行人有了几分微醉,懒洋洋的不愿走动,直想躺在竹席之上,迎着暖融融的日光打盹小憩,然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郊外,一行人悠悠的朝着海边方向走去。

“楚知县,你这是要带本官前往何处啊?”半响,张方平忍不住问了起来,自然,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与楚质保持一定的疏离。

“知州昨日不是问下官,衙中仓库为何多了笔巨额钱粮吗。”楚质微笑起来,有些微得意之色:“耳听为虚,还是劳知州亲自目睹,免得以为下官虚言欺瞒。”

“行,本官倒是要看你在弄什么玄虚。”张方平抚须说道。嘴角绽出一缕笑容,嫡亲外甥的待遇自然不同,换成是其他官员敢在他面前卖关子,恐怕早就怒目圆瞪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一行人终于来到目的地的前方,与起初时相比,这里的戒备更加的森严,不仅有县衙差役,连城中的驻军也派来几百兵士在这镇守。

慢步往里面而去,通往层层哨卡守卫,张方平受到这里安静气息影响,不由低声问道:“楚知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居然防范得如此周严。”

“就在眼前,知州一看便知。”楚质笑道,却不是存心捏拿,主要是没有亲眼看见之前,就是说了,旁人也心有疑虑,当初范仲淹等人也是这样,非要亲来此地,目睹了日产万斤盐粒的壮观场面,才相信楚质所言无虚。

果然,望着十几亩大小的盐田之上,辅着厚厚的一层,如同雪花的,白茫茫的盐块。张方平失态了,嘴巴久久没有合拢上来,良久,反应过来,张方平揉搓着眼睛,一把抓住楚质,顾不上掩饰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急声说道:“质儿,这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知州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楚质笑着说道:“若是还不放心,尽管留在此地观察几日,便知我等是否在弄虚作假。”

“好,太好了,真是朝廷之福,百姓之幸。”张方平兴奋不已,如同小孩,弯身于地,捞起成片盐粒,挥散不已。

只要脑子不笨,谁都会算一笔帐。烧柴煮盐,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柴炭,而且产量非常的低下,不像现在,只要有海水和阳光,要多少盐就有多少,源源不断,成本之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张方平的认知中,盐利几占天下财赋近半,只要在沿海州县都开辟出这种盐田,仅此一项,每年不知可以为朝廷增加多少税收,更加不用说盐是由朝廷专营,买卖的利润也归于国库之中,最终获利多少,恐怕难以计算。

突然,张方平回头问道:“这是办法谁想出来的,可是范希文?”

楚质摇头,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下官见到盐户劳作,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胡乱试验了下,没有想到居然可以成功。”

“你,真的是你!”张方平似乎有些激动,紧抓住楚质手腕,口中呢喃:“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见到楚质一脸的莫明其妙,张方平深吸口气,平复激动心情,欢喜说道:“质儿,凭此功劳,二十年,不十五年之内,莫说三司、枢密,就是参知宰执,你都能担得。”

谁不了解朝廷如今的情况,范仲淹为什么要改革,说白了就是国库缺钱,还是为了钱闹心,他想帮皇帝节流,可问题在于,国库没钱,大家心里也急啊,但总不能把自己应得的夺去吧,所以新政自然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大家都觉得,改革,变法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保持原状为好。可谁也不好意思明说,所以只有搬出古训,祖宗之法不可变啊,变了会出大问题的,这是圣人说的,有前车之鉴,你看上古时候,民风多少纯朴啊,可是后来,什么都变了,人心不古。这不正说明变革的坏处,至于管仲、商鞅?那是谁啊,不认识。

然而,楚质改进的是煮盐办法,变是变了,但这可是开源之策,不触动大伙的利益,反倒有许多好处,谁会反对,巴不得楚质再变下,直接把海水变成盐算了。

冷静下来,张方平又问道:“对了,你将此法上奏朝廷了吧。”

“已经呈报了。”楚质说道:“本来我还拖几日的,待将常平惠民仓补足之后再行上奏,但是范公却认为此事宜急不宜缓,便差人疾报朝廷。”

“奏折写了什么内容,你可知道?”张方平追问,好像有点急虑。

“折子是我写的,就是开辟盐田的条陈,还有晒盐的详细步骤。”明白张方平的顾虑,楚质笑道:“最后由范公代呈,直接报予官家。”

普通官员自然有上书皇帝的权力,可是要经过逐级上传,到了朝廷,还要给政事堂大臣审核,哪个环节掉了链子,那奏折或许就不知所踪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对某些事情全然不知的原因。

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宋朝州府监军一级的官员,都可以通过特殊的渠道,将奏折直接呈报皇帝,不须经过中间的环节,当然,只仅限重大事情,如果上报的是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你就等着挨训吧。

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嘲一笑,张方平说道:“想来也是如此,如果连范希文都不能相信,那天下就真没有操节之士了。”

楚质笑了笑,不准备接下话茬,没想张方平却感叹说道:“当初吕相也曾经感叹,见过世间人物,从未有操守二字者,而范希文对答,天下确有操守之士,只是吕相以这种想法待天下士人,操守之士自然不来,我却也是如此。”

“你可知道,若是范希文据此功劳,回朝为相怕是轻而易举,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此名节操守,怎不令人服气。”微微侧身,张方平说道:“就是你,如果不是年纪太小,资历不足的话,直接提你做个三司副使,想必朝中上下却无人反对。”

啊,楚质惊讶不已,虽然知道进献晒盐之法应该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可是功劳到底有多大,却没有个明确概念,只是模糊的觉得,皇帝就是给自己加官,应该不会很高,提个通判或许还行,知州之类的就不用妄想了。

毕竟楚质的起点低啊,从八品的小知县,就是连升三极,才正七品而已,与从五品的知州相比,还差好几级呢,最多是在荣誉和物质方面赏赐补回而已。

“不过你却是可以放心,资历就是熬出来的,功劳却是不会改变。”张方平笑着安慰道:“只要时间够了,谁也不能阻拦你上位。”

这倒是没错,仁宗一朝,基本的赏罚分明还是可以做到的,况且,以楚质的背景、人脉,只要不犯浑,参与什么谋逆大案,谁能抹杀他的功劳,这也间接说明了宋朝国库紧缺的情况,自然,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严重,到了那个时候,谁有办法为朝廷赚钱,谁就可以升官,哪怕是直接为相也不成问题。

此时,东京福宁殿西阁,赵祯强忍心中激动,声音却是有点儿发颤:“若水,核实了,此法真是有效?”

“陛下,千真万确,是由奴婢亲自尝验,绝对无假。”邓若水肯定说道,斩钉截铁,也是一脸的欣喜。

“幸甚,朕就知道范卿为人诚实,绝不欺君。”赵祯笑容满面,真是龙颜大悦,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开怀畅笑了。

不要以为做皇帝很轻松,江山社稷,天下万民,繁琐细碎,事无巨细,都由皇帝决策,这倒也就罢了,赵祯也算勤政,可以应付得来,可是还有十几万的官吏,百多万的兵将,都靠朝廷,确切的说,是指望皇帝养活,烦恼啊。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皇族、外戚、功臣等等的后代,在恩萌法的庇佑下,人数呈几何级数上升,加上辽国、西夏的岁赐,就是赋税再多,也经常入不敷出,赤字连年,无奈之下,赵祯只好动用自己的内帑补上。

偶尔也就罢了,年年如此,内帑金银日少,就是贵为天子也会心痛的,所以赵祯平日才会如此节俭,厌恶浪费奢侈,想来这都是被逼的,自然,也说明他不是昏庸帝王,不然只顾享受即可,何必考虑许多。

虽然不想扫皇帝兴致,但是邓若水不得不小心提醒句:“陛下,既然此法证明行之有效同,那何不推行天下,以恩泽万民,还有,钱塘知县楚质进献此法,有功于朝廷,却不知该如何赏赐?”

如果是换成宋太祖、太宗在位,听到邓若水进言,才不管你说得是否正确,直接拖下去杖毙了,一个太监想干预政事,肯定是活腻了。

而赵祯相对宽容,加之心情还不错,没有留意邓若水的犯忌,注意力马上转移,寻思片刻,皱眉说道:“推行天下,还需要与各位宰相商议再作决定,至于楚质……,查询江南诸府州,看哪里有空缺的通判,使他补上就是。”

忽然察觉自己情急之下,不慎犯了忌讳,邓若水本应就止沉默,但到底年轻,闻言不由惊讶道:“楚质立下大功,陛下如此微赏,却是不公。”

第三百九十五章 厚赏与惩治

第三百九十五章

厚赏与惩治

皇帝的心思不是谁都能猜测出来的。却见赵祯厉色望了眼邓若水,淡声说道:“摆驾政事堂,此事朕要与几位相公商议。”

“奴婢领旨。”心中一惊,邓若水连忙行礼答应,扬起细微尖锐的嗓音传下皇帝旨意,片刻,一群内侍宫女涌了进来,拥着赵祯浩浩荡荡而去。

“多舌,自己到内待省领罚吧。”适时,入内都知张惟吉走了出来,训斥道:“国家政事你是能诽议的吗,要不要命了?想跟阎文应一样下场不成。”

“孩儿不敢。”邓若水惶恐说道,宫里内待,谁不知道以前最得皇帝宠信的是入内省都都知、大阁阎文应,可惜结交了外臣,又参与谋害废后郭皇后的嫌疑,最后落得流放下场,在路上不明不白死了。

在宫里,大家都知道皇帝是个极念旧情的人,只要你不故意触怒,对待内待就如同亲人一般。有谁犯了过错,只是加以训责罢了,最严重的无非是遣其出宫,像阎文应一样流放至死的情况几乎没有。

其中原因也不怪皇帝,主要是阎文应太过放肆,仗着皇帝恩宠,时常评点朝政,惹得百官心中不爽,恰好那时郭皇后生病,阎文应使人送汤药不久,郭皇后就死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真相如何,在百官群谏下,赵祯受不住压力,阎文应的结局已经注定。

“你呀你,平日不是很机灵的吗,千叮万嘱告诫你,宫里不比其他,凡事三思而后行,今日怎么犯浑了。”张惟吉恨声道,怒其不争,扬了扬手,似要一巴掌拍下去。

“父亲,孩子只是一时糊涂。”邓若水迎脸闭目,不敢躲避,哀声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给我说实话。这么帮衬楚质,是否收了楚家人的好处了?”轻轻放手,也没掌打的意思,张惟吉低声说道:“不仅糊涂,而且愚蠢,为了些许小利,难道连小命也不要啦?”

“父亲,孩儿发誓,绝对没有。”邓若水连忙辩解。

仔细打量邓苦水,张惟吉微微点头:“就信你这回,那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冒这个风险为他说好话。”

宫中内待,因为身体上的缺陷,心理受到影响,说是自私自利一点也不为过,绝对不会说看谁顺眼,为其美言几句,却舍上自家性命。

“父亲,你忘了,楚质身份。”犹豫了下,邓若水眼睛闪烁出一抹亮光。

“什么身份?听着有些耳熟。但也无非是朝中某个大臣子侄罢了,说到底还是一个小知县,运气倒是不错,立下了大功,既然官家都已经决定如何赏赐,何用你多言生事。”张惟吉随口说道,宫中事情繁多细碎,能记得朝中大臣模样就已经不错了,谁有心思理会那些不入流的小官。

“父亲忘了,楚质呀,一年前,与那位……。”虚指后宫方向,邓若水压抑着心中兴奋,微声道:“联姻的,侄女婿。”

“你是说,皇后。”瞳孔猛然扩大一圈,张惟吉醒起,片刻,突然扯着邓若水来到宫中角落,悄声说道:“益之,你想走皇后的门路?”

“父亲,孩儿不敢。”邓若水连忙跪下请罪:“孩儿只是想……。”

“行了,莫要急着解释。”张惟吉微笑摆手,和声道:“唉,说起来也是为父无能,你入宫数年了,才使你从小黄门升为入内高品,投了皇后,也不失为晋身之阶。”

眼圈一红。邓若水咽声道:“孩儿怎敢怪怨父亲,都是那史志聪……。”

“噤声,史志聪也是你能叫的吗,要称呼为史大阁。”话虽如此,张惟吉嘴角却掠过一丝嘲讽,显然对那个史志聪也瞧不上眼,也可以理解,后宫之中,不管是皇后、嫔妃、太监、宫女,就是你不招惹别人,麻烦也会送上门来,想洁身自好,难啊。

宫里内侍太多了,就是在福宁殿里听差,张惟吉也不敢说自己得到天子宠信,还有许多的对头,史志聪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那姓史的,仗着自己是张妃的人,越发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邓若水愤恨说道,要不是他的反对,自己恐怕已经是内侍押班了。

“既然你知道,他是借了张妃的势,才压了为父一头。为何不投向张妃。”张惟吉轻声说道:“在宫里,做错了事不要紧,最怕是跟错了人。”

其实他们都清楚,讨好天子才是最容易晋升的,得到皇帝的信任要比什么事情都重要,可是问题在于,每人心中也是如此寻思,要在万千内侍中脱口而出,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难度太大,不容易实现目标。

但是巴结皇帝身边的人就相对容易一些。内侍虽然在外人看来也算是天子近人,但是怎么能与后宫嫔妃相比,枕头风之威力,不是谁都能抵制得了的,反正据大家所知,皇帝赵祯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而今宫里上下,谁人不知,曹后是宫里最尊贵的人,但是张妃却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到底孰轻孰重,就看各人自己衡量了。

“父亲待孩儿恩重如山,孩儿怎能负了父亲,与那史志聪共事。”邓若水诚恳直言,惹得张惟吉欣慰感叹。

片刻,两人相视而笑,什么恩重如山,不忍相负,其实都是空虚套话,真正的原因是,两个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无论张妃怎样得宠,却是动摇不了曹后的地位。

这可是有根据的,前不久,张妃出行,不知是听人掇窜还是心血来潮,非要用皇后的峦驾伞盖,话说所谓的王朝制度,等级森严,什么人享受什么排场,这是儒家理论里比天都大的规矩,名为礼仪,不是谁都可以愈越的,特别是皇家事物,犯了规矩,可视同谋逆。

然而张妃却是不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也可能是在试探皇帝态度。她施展全套女性魅力,没完没了的哀求皇帝,赵祯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无奈让她自己向曹皇后借,结果或许是出于炫耀心理,张妃真跑去借了,而曹皇后也是能忍,直接点头答应。

没想,当张妃喜滋滋的向皇帝汇报此事,赵祯却突然翻脸怒斥:“国家典章有秩,你僭越失礼,当此是儿戏吗?”

还有许多像这样的事情,都表明在皇帝心中,却是没有另立皇后的心思,而皇后与贵妃之间的差距,不仅只是一个级别而已,毕竟在世人心目之中,皇帝与皇后是相连一体的,从来都只听说是皇后听政,贵妃什么的,绝对不会得到百官的承认,所以说,不管张妃如何得宠,在名分上却是永远无法与曹后相提并论。

“益之,你想法固然很好,但是行事也要考虑周全,不可莽撞。”张惟吉教训道:“官家做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心思,谨记,天威莫测。”

“孩儿不敢再忘。”邓若水连忙答应,可还是忍不住说道:“父亲,楚质功劳之重,连我也看得明白,为何官家却如何薄赏?”潜台词十分明显,疑惑皇帝这么做,难道不怕别人诽谤他刻薄寡恩啊。

“益之,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张惟吉轻笑了下,摆手说道:“算了,你先去崇政殿侍候官家,仔细琢磨,若还是不明白,为父再与你细说。”

崇政殿,几个宰执观阅完奏折,却纷纷一脸的惊奇,首先是怀疑,但是转念一想,连皇帝都已经验证核实,那绝对是不会出错,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大臣,肯定不是笨人,稍微计算,就能知道在沿海各州开辟盐田的话,可以给朝廷增加多少岁入。

国库空缺,原因很多,不能怪到他们头上,可是身为朝廷宰执,却是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不然皇帝要这班臣子做什么,难道还嫌弃朝廷养的闲人不够多啊。

而那些大臣,自己也有这个觉悟,没有觉悟也是不行,底下有很多言官御史盯着,稍有懈怠,如潮般的劾言奔涌而来,压力却也不小。

就以文彦博为例,成为首相的两三年间,却悄悄地把国家的冗兵、冗费的事情解决了不少,他和枢密使庞籍商量之后,建议在陕西裁军,凡年龄在五十岁以上,或自愿归农的,都可以回家,这样朝廷可以节约军饷,民间也有人种地,可谓是双赢的局面。

然而有许多人表示反对,觉得士兵解甲归田之后,一但生活不如意,容易起来造反,但是在文彦博与庞籍努力下,甚至乎以身家性命担保,勉强减裁了几万士兵,每年为朝廷节约二百多万贯军费,仅从这点来说,两人办成了范仲淹没能办到的事情。

可惜,知谏官员仿佛集体失明视的,对此视若无睹,弹劾文彦博由张妃推荐为相,执政以来,独专大权,彻底把持了朝政,让百官敢怒不敢言,所以要罢免,骂得最猛的就是那真御史唐介,现在已经被贬到英州去了。

当然,不可避免的,文彦博也因而罢相,而接任他宰相位置的,就是庞籍,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庞太师,又是类似潘美似的人物,一个被冤枉的名臣。

当然,这个时候的庞籍,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被人糟蹋成什么模样,秉着小心谨慎,尽忠尽职的原则,开口说道:“陛下,此事是否已经查实?”

国家大事,不同儿戏,不是说是就是的,特别是像这种重要事情,没有经过查实验证,就是几个宰执相信,也不能草率公布,免得若有错漏,让天下人笑话。

“朕已核查,一切属实。”赵祯笑道,心情舒畅,连脸上笑容比往日浓郁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臣恭请陛下召集百官,共商此事。”庞籍说道,事关重大,就是身为宰相,几人也不敢专权独行。

“就依庞卿之言。”赵祯微笑点头,显然也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先提前与几个宰执打个招呼,免得他们到时不知如何反应。

皇帝宣诏,很快,文武百官,从遍布皇城中各个角落的官署内急忙而出,慌急却井然有序,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使得散朝之后,天子还急召百官觐见,莫不是西夏又开战端,或者是辽国蠢蠢欲动。

片刻,文武百官列队而入,整齐待立崇政殿内,见到赵祯驾临,连忙齐呼施礼,当知道什么事情之后,百官顿时沸腾起来,盐利丰厚,天下皆知,不然朝廷也不会几度改革盐法,为的就是增加国库收入,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效果甚微。

如今却有一个轻快简易,且成本低廉的方法,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出盐来,只要有几分理智,谁能看不出其中的好处。

当然,新事物的诞生总是要经历由曲折再到光明的过程,有些官员自是不相信天下有这等奇事,就在眼前摆有无数的证据,依然半信半疑,但这并不妨碍其他官员,兴致勃勃的讨论应该在哪些州县修建盐田。

既然决策已经定了下来,而且好处显而易见,百官自然拥护,但是实施的工作却有些庞大、繁琐,不是一两天就能制订完成的,不过,像这种具体细致的事情,自然会有各个官署的文书、吏员负责,那些大臣只要敲定大方向就可,其余时间,就是与皇帝畅想,政令推行天下之后,未来是多么的美好。

说句有些阴暗的猜测,或许有些官员就是这样想的,国库的钱还不是自己的,自然希望它越丰裕越好,反正迟早会落到自己口袋里。

连续几日,百官心情愉悦,就连一向对人不对事的言官御史似乎也受到感染,参人的奏折也少进了几本,每个有都在研究地理,考虑应该在哪些州县开辟盐田比较合适,然而,他们似乎忽略,或者是故意忽略了一件事情,作为此事的功臣,就是提供盐田修筑方法的楚质,却没有人提及,百官仿佛已经将其遗忘。

也不尽然,不提与楚质关系亲密的官员朋友,就是皇后曹怡,也为了此事,专门找到了皇帝赵祯,自然不是为讨个说法,而是委婉提醒赵祯,莫要忘记有功于朝廷的某人。

“授宣德郎、试大理评事,权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兼知钱塘县事。”

这是赵祯的回答,宣德郎是文散官名称,正七品,比从八品知县高三极,大理评事是楚质原有职位,没有改变,意味着能多拿一份俸禄,而权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才是差遣,实职,地方更是不远,宁海军就驻扎在杭州。

同时还兼任钱塘知县一职,充分说明楚质升官了,而且还是连升三极,拿四份薪俸,却只须做一份工作,兼任知县,那也就说明判官厅公事相当于荣誉式的加官,毕竟军中事宜自然有都总管之类的武官负责。

按理来说,这样的赏赐也不算微薄,相当于人家奋斗五六年,而且未必能得的成果,然而,楚质提供的晒盐方法,每年至少为朝廷增加几百万贯的岁入,大大缓解赤字问题,这么功劳可是不轻啊。

再者,抛开功赏罪罚的铁律,想一想楚质的背景,曹家的女婿,与张尧佐一样,也是外戚,凭什么他可以从一个小推官,直接升为三司使,就算如今卸任,但是依然身兼四使职务,官高权厚,而楚质,就是立了大功,却还是七品小官,连穿绯袍的资格都没有,难免会让人觉得,在皇帝心目中,功勋之后的曹家真的不如一个张贵妃重要。

“皇后觉得如何?”赵祯问道,相信她的聪惠,应该明白自己的打算。

良久,曹怡缓缓摇头,轻声说道:“官家赏赐太过,怕他难以承受。”

目光掠过一抹欣然,赵祯笑道:“功赏究过,这是他应得的。”

“福泽过厚,未必是好事。”曹怡说道:“若是官家信得过臣妾,不如就将封赏楚质之事交予臣妾处理吧。”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向朕提出,何必作惹人诽议之举。”赵祯说道,却是为她考虑。

“授承直郎、试大理评事,加官上骑都尉,入值集贤校理。”

这是曹怡的提议,承直郎,正六品文散官,大理评事,虚职,上骑都尉相对好些,是勋官,授给有功官员的一种荣誉称号,只有品级而已,还是虚职,而集贤校理也是如此,虽然是中书省的属官,作用只是积历官阶,并没有实际意义。

然而,集贤校理的职位也不简单,北宋初年,设史馆、昭文馆、集贤院,合称三馆,掌修史、藏书、校书,承唐代文馆旧制而总称崇文院,在此基础上增设秘阁,故通称馆阁,虽然是宋朝图书文献管理机构,但是还有一个重要职能,就是为国储才。

有人曾经做过统计,宋朝的名臣贤相十常八九是馆阁出身,从这可以看出,聚书、校书并非设馆阁的最终目标,而储才育才乃是旨意真正所在,馆阁既是高级人才的储备库,又是官员晋升的捷径和平台。

也就是说,如果楚质能进入集贤院,可以参加朝廷各种典礼,熟悉典章制章,间接参与了朝廷政事,能为日后担当重任作准备,再加上几个散官,这简直就是平步青云,看来,曹怡如此提议,也是存了私心。

果然,赵祯脸色微变,皱眉说道:“莫不是那楚质惹皇后生气了,要如此惩治于他。”

……………………………

转折过度章节,感觉真的很难写,不出意外,一两章,主角就回京了,之后情节要想下,今天五千字,少了,见谅。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绪乱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绪乱

说起来也怪,赵祯给楚质微赏。曹怡却说他赏赐太厚,可是反过来,给了个很有前途的职位,赵祯却说曹怡要惩罚楚质,真是令人觉得糊涂。

其实这很好理解,馆阁容易出宰相,那是相对宰相来说,十之八九的宰相出身馆阁,并不等同说馆阁出身的官员十之八九是宰相,要知道三馆加上秘阁,其中官员过万不止,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当朝宰相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所以说,没有机遇的话,进入馆阁,相当于是被闲置起来。

谁都清楚,宋朝有十几二十万的官吏,而有实权差遣的只占其中百分之一,还有百分之九十九。是闲散官职,怎么能够与实职差遣相比,况且,还是老生常谈,官场之上,最重资历,这是规矩,就是皇帝,偶尔坏了规矩,那就准备迎来御史言官的弹劾吧。

可能是吸取了教训,赵祯觉得,楚质资历太浅了,贸然骤贵,居于高位,难免会落得张尧佐的下场,如果按照他的规划,先在基层锻炼几年,再渐步提长,拥有完美的履历,以宋朝现在有磨勘制度,升官不是问题。

然而,曹怡的提议,将楚质由从八品提到六品,一下子就升了六个级别,加上荣誉、勋官,而且还能进入馆阁为官,看似前程似锦。恩宠有嘉,相当于人家奋斗十几年的成果,而这恰恰符合赏罚分明之理,只是如此赏赐,足以抵消立下的功劳有余。

赏赐微薄,那皇帝肯定觉得有所亏欠,以后自然予以补尝,还用担心什么前程,一旦赏过于功,那赵祯再是想提拔楚质,也要顾及百官的反应,而且,再说句实际些的,虚衔再高,没有丝毫实权,怎么比得上差遣威风实惠。

所以,赵祯才会认为,是否楚质得罪了曹怡,才会如此提议,有明升暗贬之意。

“皇后,你可想清楚了。这样封赏,召楚质回来,十年之内,他就不能离京了。”赵祯提醒说道。

“官家,馨儿也到了出阁年纪,可不能再等两年。”曹怡轻柔笑道:“馨儿的心思,我作为姑姑还是较为了解的,天天叨念着那小子,听着我都有些烦了,索性就成全于她,至于楚质,馨儿等了他一年,都憔悴了许多,自然要罚他陪馨儿十年,权当赎罪好了。”

似有所悟,赵祯深望了眼曹怡,微笑说道:“皇后,看来曹家的女婿不好当啊,却不知道那楚质闻言,是否会后悔不及。”

“后悔也晚了。”曹怡自然笑道:“曹家的宝贝明珠,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娶到的,他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皇后,真是如此决定?”赵祯再次确认道:“中书拟旨之后,就不容更改了。”

“请官家传旨吧。”曹怡微笑道,柔身行礼,告退而去。

“皇后不愧是正宫之主,深明大义。”不久之后,知制诰将关于封赏楚质的旨意呈给政事堂过目时,几个大臣立时交口称赞起来。

毫不讳言的说。朝中百官对于曹怡的认同感,远远高于前任郭皇后,更加不用提那恃宠而骄,事事僭越出格的张贵妃。

之所以经常针对张尧佐,不仅是因为他升官速度惹人眼红,最主要的是,有些官员觉得,张贵妃年青貌美,出身贫寒,同样的热衷权势,与太后刘娥类似,这确实有点危言耸听,但是这种流言在坊间还是很有市场的。

百官自然不会尽信,但这却是那些正义感强烈到极点的谏官们最好的发泄对象,或许还有一些人推波助澜,觉得防患于未然也不错,才使得张尧佐倒台,文彦博也因此牵连罢相。

而曹怡,为后多年,除了出席一些朝廷典礼之外,其余时候,却仿佛如同摆设,连内宫的事务。也是任由内待宫女处理,更加不用说朝政,根本就没有发表过丝毫意见。

还有更令朝廷百官放心的是,虽然也是外戚,但是曹家子弟的官职却不显赫,身为皇后之弟的曹佾,才是殿前都虞候,而两个侄子,荫补为员外郎、左藏库副使,都是些富贵而清闲之类的职位,没有太大实权。与张贵妃对比,这简直就是后宫的表率啊。

或许就是什么也没做,所以百官欣慰,曹怡的声望也唰唰猛增,可能就连赵祯,也非常满意曹怡与世无争的态度,平时给予了许多尊重,而今,通过楚质的事情,大臣们更是觉得,宫中有后如此,确是朝廷之福。

在官场上沉浮几十年了,执政大臣心中怎会糊涂,对楚质的封赏看似太过,由低级官员一跃升为中层官员,有了穿着绯色官袍的资格,中间起码少奋斗十几年,正是如此,如果还想更上一步,那就要熬补回来。

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毕竟在差遣在身,每几年就可以申请磨勘,作为积官依据,逐级的积累,期间说不定又立了几次功,晋升速度更快,然而谁也无话可说,可是进了馆阁,管理图书的,很是清闲,几乎囊括了天下最有学问的文人,想在那里混出头,难。

而且,进去了,想申请外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小子平步青云。眼热的人多到海去了,不压你压谁,不卡你十年八载的,怎么对得起还在仕途苦苦挣扎的万千官员,十年之后,大家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众人的怨气自然消散了。

“到底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不似某人……。”

“慎言,宫闺之事,岂是你我能诽议的。”

自然,胡乱嚼舌的多是那些郎官书员,肯定不会是那几个执政大臣,但也是如此心思,而且还考虑得更深一层,琢磨着要与御史台、知谏院的长官商议一下,压下弹劾楚质的奏折,毕竟看起来恩赏过重,肯定有些不晓事的言官,不明其中深意,愤然进谏,自然要加以阻截,省得他们坏了皇后清誉。

“也就是说,这些封赏,看似荣耀,其实没得多大的好处。”

拟旨封赏官员,肯定要经过审官、考课两院,楚汲知道之后,立即传书楚质,所以朝廷文书未到,他就已经事先了解情况,兴冲冲的向张方平报讯,分享喜悦心情,没想,却给张方平浇了盆冷水。

“确切的说,这也没错。”张方平点头,安慰说道:“放眼天下,以你的年纪,还是由正途出身,受封为承直郎的官员少之又少,而且进入馆阁之后,可以接触旁听朝政,对日后有极大的好处。”

“听舅父的意思,却是赞同我返回汴京任职?”楚质说道,其实无所谓赞成反对,毕竟朝廷公文下来,也只有一个选择,主要是张方平的态度,不表示同情也就罢了,好像有几分欣喜似的。

“那是自然。”张方平理所当然道:“官场险峻,一直以来,我就认为以你的年纪,不适宜过早牵涉其中,在京闲置数年,却合我意。”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质微笑说道:“才当了一年知县而已,就觉得有点吃不消,回京休养几年,正好在家陪着娘亲。”

半真半假,就算对政治不敏感,但是实权与虚职之间的差别,楚质还是了解明白的,但是对于权势,他确实不是那么看重,毕竟在范仲淹的压制下,没有真正享受过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反而觉得案牍落劳形繁重,摆脱了反而更加清静自在。

“父母在,不远游,你能如此寻思最好。”张方平赞许一笑,忽而说道:“想那楚君瑞,蹉跎了十几年,还是绯袍,如今青胜于蓝,却不知他是否知羞。”

楚质顿时无语,怎么感觉张方平赞同自己回京,就是想见到这种场面。

从州衙出来,官轿悠悠,楚质思绪飘飞,却也很是茫然,正如当初从汴京前来杭州赴任,有几分不习惯,失落谈不上,也有能返回家中的欣喜,但更多的是空空荡荡的感觉,略微带着几分彷徨,似乎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一样,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回到县衙,顾不得理会官吏的诧异目光,本能的返回房屋,倚坐床边,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脑中思绪混乱,剪不断,理不清。

听到下人的汇报,已经成为内宅管家的长贵,连忙前来探视,小心翼翼走进房中,轻声问道:“公子,是否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感觉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了。”喜悦之后,是一阵身心疲惫,楚质微微张开眼睛,声音却是中气十足:“长贵,平日有空的话,就收拾下内宅,可能再过半个多月,我们就要回京了。”

“回京?”长贵惊愕不已,连忙追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立了大功,朝廷决定封赏个京官给我当。”楚质微笑道:“公文应该还在路上,你可莫要胡乱宣扬,省得图惹闲言。”

“恭喜公子。”长贵惊喜交集,口中祝贺连连,笑得嘴巴差点合拢不起来,杭州再美,毕竟不是家乡,闻此消息,自然兴奋之极。

“好了,你自己知道就行。”楚质微微挥手:“先下去吧,我先休息片刻,晚膳时候再来唤我。”

“小的明白。”长贵点头退下,脸上的欢喜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而且楚质只是吩咐他不要胡乱宣扬,又不是令他守口如瓶,心情舒畅,自然要与人分享,所以,忍不住向几个交情深厚的仆役透露几句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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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本书书:《北宋仕途》

历史架空的,也是北宋中前期的温和生活类的,已经120多万字了。以前我也追着看,不过作者之前入宫了,现在出宫,恢复更新,还值得一看,闹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一看。

《北宋仕途》《北宋仕途》

第三百九十七章 茫然

第三百九十七章

茫然

只要向一个人透露。以一传十,十以传百,就意味着秘密不再是秘密了,很自然,当县衙上下都知道此事的时候,杭州城坊市间就开始流传着楚质即将回京的消息,真有其事,还是流言蜚语,众人猜测纷纭。

有人觉得,这分明是谣言,毕竟楚质才上任一年而已,还有两年才算任满,怎么会那么快调返京城,这得到大部分百姓的支持,然而,却有少部分人认为,消息是从县衙传出的,可信度较高,不会有假,也得到部分民众的认可。

正反双方,两者争执不下。谁也没能说服谁,这也倒罢了,居然还有一小摄阴谋论者,他们悄悄地散播自己的看法,楚质不是升官回京,而是贪污受贿,被朝廷署名官职,所以只得灰溜溜的回去。

立时,得到众人一致声讨,楚质的官声还是不错的,上任之后的作为有目共睹,对于第三种看法,就是与之有矛盾的一些士绅,却也是全然不信,更加不用说那些受其恩惠的平民百姓了。

流言传了几日,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因为县衙,准确的说,楚质还没有出面辟谣,也不知是公务繁忙,不知外面之事,还是暗自默认了,反正如此态度,又引得百姓一阵猜测,毕竟农忙刚过,闲着也是闲着,偶尔八卦也是可以理解的。

特别是对于名人私隐。如果不无端猜测议论,那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自然,作为纯朴善良的百姓,他们肯定不希望楚质离任,因为亲民的好官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流言虽多,却没人敢当面询问楚质,毕竟不能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心理,而向人家知县大人求证吧,如果最后证明此事真是虚妄之言,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聊,存心消遣上官,罪名可大可小,自然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相对来说,县衙主簿刘仁之或许是应该比较清楚此事真假之人,所以几日下来,在旁人或直言相问,或旁敲侧击之下,他实在是烦不胜烦,普通衙役吏员也就罢了,还能板着脸训斥他们磨工怠职。但也有一些友人士绅好奇打听,也不好断然拒绝,只有推说不知。

别人自然不信,以为他出于顾忌,存心隐瞒,刘仁之无奈,唯有少出门,早晚待在县衙之内,这才清静了许多。

其实,身为楚质副手,一些事情,像开辟盐田之类的,刘仁之当然清楚,所以他也觉得流言属实,问题在于,楚质没有开口,朝廷公文未到,这种事情谁敢轻而言是,出了差错,怎么担待得起,须知沉默是金,方是处事之道。

就当刘仁之告诫自己少开口,多做事的时候,一个衙役进来说道:“主簿,知县有请。”

怀着一丝莫明其妙,还有几分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签押房,却见楚质双手不得空闲,在整理桌案上堆积似山的账典薄册。刘仁之心中微动,连忙行礼问好。

“主簿请坐。”楚质笑了下,吩咐衙役奉茶,自己还在不停将薄册分类。

在旁的刘仁之见状,自然而然的上前帮忙,与楚质相比,他更加熟悉县衙的典薄,片刻功夫,就将其按类别归纳分放各处。

松了口气,楚质面带笑容,端起茶水抿了口,轻声说道:“看来,与我相比,主簿更加适宜做这些事情。”

心中轻跳,刘仁之笑着说道:“无他,手熟耳。”

“主簿,这几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县衙事务,又要劳烦你了。”楚质微笑道。

“辅佐知县本是下官之职,不敢称劳烦。”刘仁之说道。

“话是没错。”楚质轻笑道:“但再过些时候,反过来也说不定呢。”

惊讶中携带着一缕惊喜,刘仁之心神有些恍惚,差点忍不住询问楚质此话何意。幸好门外衙役进来汇报说有人前来拜访知县,刘仁之醒觉过来,才不至于失态。

“主簿,以后县衙……,就拜托你了。”似有所指,楚质微笑而去,留下惊疑不定的刘仁之苦苦思考,心情起伏,喜忧交加。

客厅之内,楚质欣然说道:“杨兄来了,有失远迎。恕罪。”

杨承平还礼,口称不敢,当仆役奉茶退下去之时,见旁下无人,却而恭喜道:“大人高升,却未来得及祝贺,才是失礼。”

其实,对于那些有背景,人脉强悍的士绅巨贾来说,时时刻刻关注汴京动态,那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而且出于合作原因,杨承平也比较留意关于楚质方面的情况,自然比许多人更快了解此事,也明白了楚质邀请自己前来的目的。

果然,寒暄几句,楚质直接切入正题道:“杨兄,想必你也知道,再过些时候,朝廷应该会派人前来接管盐田,你我之间的约契,也只能到此为止,在此我要向杨兄言谢,多得杨兄之肋,才使县衙库房丰裕,得以济助百姓,其功却不彰显,实在是对不住杨兄赤诚之心。”

“不敢,若不是大人点拨,杨某哪有这个心思,况且,此事对于我来说只是轻易之举,却因此而获利菲浅,心中惭愧不安。”杨承平说道,经过几次试探,发现楚质真的不了解自己贩卖私盐的事情,他自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觉得羞赧。

“杨兄是商人。逐利本是自然之事,何须觉得不安,只要心存仁念,时常接济贫困,也是功德善事。”楚质笑道,知道杨承平颇具儒商风范,没少做回报社会的事情,也不用自己多加劝说。

客气几句,杨承平起身告辞,相约来日再来拜访,只不过地点改为汴梁城中。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流言也慢慢平息下来,一则是见到楚质依然在任,没有任何离去的动身,二则是该知道的人也收到了风声,没了再谈论的时间,忙着邀请楚质赴宴,废话,六品的京官,不管是否有实权,也足够令人羡慕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又没有结下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求助人家的时候,不抓紧时间联络结交下,难道真要等人离职升官再去啊,那时不要说黄花菜,就是热气腾腾的茶水也凉了。

人家盛情相邀,楚质也不好意思拒绝,可谓是日日宴饮,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住,称病推托之后,才得清静片刻,但却是闲不下来,要知道赴任的时候自然是轻车简从,但回去却做不到了无牵挂。

情感方面的不用说,一个多月了,却未见沈瑶从应天返回,只能再观望几天,如果还是不见,那唯有捎信留言,这才是让楚质觉得心绪紊乱的地方,本来以为还会在任两年,有许多时间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想天不从人愿,打乱了全盘计划。

还有些琐事,比如西泠印社的安置问题,也不算难以解决,许久了,自然招到几个颇为忠心的掌柜伙计,留给他们打理就好,实在不行的话,全部转移到汴梁也可以,反正就是几套模具,还有一些伙计而已,半艘船只就可以装载运完。

此外,又有一件令楚质非常震惊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

“什么?初儿,你……。”难以置信,楚质惊愕道:“不想回去。”

清亮的大眼睛迷蒙一层薄雾,初儿俏面低垂,怯生生的微微点头,拢在衣袖内的一双纤手,十根细嫩葱指绞得一阵发白。

把手中的帐本丢到一旁,楚质惊疑追问:“为什么?”

黑白亮丽的眼眸滴盈着点点晶莹,初儿嘴唇微动,柔声细气道:“印社生意蒸蒸日上,若是放弃,实是可惜,而东主不在,那些掌柜伙计定然消磨懈怠,所以我想留下来,为公子照看经营……。”

“那就全部搬回京城。”反正只是一些设备,在哪不能用,楚质笑道:“迁入杨家村,让你爹负责。”

“那公子不要江南市场了。”情况之下,初儿声音大了几分,呼叫起来,这是楚质对印社的规划目标,以杭州中心,逐步向邻近州县蚕食,最后囊括江南的市场。

“其实也可以换个方式,汴京是天下中心,以那为起点,向四方扩张,行王道之师,不出二三年,就能遍布天下各地了。”楚质说着,轻轻上前,把初儿搂入怀中,柔声道:“好了,初儿,和我说实话,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难道你不想念杨叔、小六他们吗。”

初儿身子微颤,静静的伏在楚质胸膛,两行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悄无声息地滑下来,点点滴晒,渐渐地,似潮汹涌,片刻,楚质的衣衫便打湿了一片,糊里糊涂的,一阵莫明其妙,楚质也顾不上究其原因,慌忙劝慰起来。

半响,初儿稍微平缓下来,眼圈泛着微红,幽怨轻道:“公子这次回京,怕是就要新婚大喜……。”

楚质心中一震,久久难言,时间长了,接触世俗规矩逾多,才知道当初的打算是那么的天真,以后只要初儿家境好转,就可娶她为妻,现在看来,不过是场笑话罢了,勋贵与平民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云泥。

然而,身上的束缚愈多,层层叠叠,楚质已然放不下,心中的天平,却是不知道应该向哪边摆指,怎能不茫然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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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好官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好官

王朝云,楚质脸中突然闪过这个名字。那个跟随苏东坡二十多年,可谓是生死相随的红颜知己,就是因为出身低微,无论苏东坡如何宠爱,但直到她逝世,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妻子名分,可见宋朝礼法之森严。

“初儿,对不起。”楚质愧疚说道,虽然很俗套,但确实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表达心中情感的话了。

初儿微微抬起头,痴迷的眸子和天边的星辰一样憔悴,月光晃悠悠地泼在她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悄悄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望,忽而俏面绽放出凄婉笑容:“公子的心意,初儿自然明白,一切都是初儿福薄,不敢怨天尤人。”

夜风微凉,天上群星闪烁璀璨,朦胧月光洒落窗帘。如水一般泄涌进来,楚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伸出手指替初儿抹去挂在脸上的两滴泪珠,泪珠入指即融,仿佛渗入了心底深处,犹如雪上加霜,身心冷寂。

物极必反,望着柔弱哀伤的初儿,楚质心中的火焰顷刻被点燃了,微微扶正她的身子,定定看了片刻,在那光洁如玉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沉声说道:“初儿,今日我郑重起誓,五年之内,一定用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从此高楼华舍,锦衣玉食,要是不然,让我……。”

“别…,初儿相信公子。”纤手慌忙捂住楚质嘴巴,初儿听了他的许诺,心中激动,雅致的头颅带动秀发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左右转动,发出沙沙之声,身子不住轻颤,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

“尽管放心。我这可不是虚言哄骗,待会与你细说。”楚质柔声说道,微微用力把初儿柔软的身子搂入怀中,目光深幽似邃,显然已经有了什么想法,毕竟身为穿越人士,以前实力轻薄,就算有许多念头却不能实现,但是经过两年积累,身家丰厚,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两人本就郎情妾意,卿卿我我,而楚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漂亮话儿骗人,反正听得初儿双目异彩涟涟,深信不疑。

“……到那个时候,我奏请朝廷,给你一个诰命,看有谁还能小瞧与你。”楚质微笑说道,话音刚落,猛地一股细细的芳香袭人而来,一团滑腻的软玉挨近胸前。两条修长的手臂攀住脖子,唇上一热,嘴巴已被两片柔软的红唇完全封锁。

少女香喷喷的胴体柔若无骨,楚质只觉得一下子飞到了云端,迷迷糊糊的只顾享受温柔,片刻之后清醒过来,开始反抱紧怀中的娇柔,用炎热嘴唇来回应她的热情。

一刹那,初儿身子慢慢地软了,一双美丽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缝,高耸的**随着轻快的呼吸急剧起伏,俏面如火,娇艳的脸上尽是迷离的媚态,两人贴身拥抱,吮吸着对方的温热,感受着彼此的激动。

楚质的双手揉搓她丰美的圆臀,初儿娇弱无力的喘着气,温软的身子不安分地轻轻扭动,两座丰满起伏荡漾,粉细精巧的下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微张的樱口吐气如兰。

“现在,你还要不要留下来了。”楚质微声问道,一只手从初儿衣领处伸了进去,握住了她那团细腻,只觉触手柔软爽滑之极,无论是轻轻触摸,还是挑捏细逗,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的手感。

阵阵刺激使得初儿陷入了**的状态,嘴唇微启。不住地轻声喘息着,粉嫩雪腮也变得通红,喉咙深处的呻吟时断时续,压抑而缠绵。

“不了,公子去哪,初儿就在哪,除非公子不要我了。”初儿嘤声道,她的声音本来就柔美,嘤咛起来更加的悦耳,这种动情的声音最能挑动气氛,楚质的情绪很快高扬起来,搂着伊人慢慢向床边走去,立时屋内如泣似诉的呻吟声不断响起。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一日,楚质审完件案子,才在签押房中歇息片刻,忽然房外传来阵阵的喧嚣声,不等他有所反应,一群官吏却涌了进来,脸上尽是灿烂笑容。

“圣旨,接…大人……。”

语无伦次,也不怪他们这般激动。毕竟只是县衙而已,朝廷公文接到很多,但是皇帝的圣旨,确实还是很少见到,更加不用说近距离接触了。

“洒水,摆香案……。”相对而言,刘仁之倒显得有几分镇定,满面兴奋之色,指挥得衙役书吏晕头转向的,却把主角楚质冷落一旁。

宣旨的天使却不是宫中太监,而是州衙中的一个曹官。想来以楚质的级别与功劳,还没能够享受这种待遇,让宫中组团专门来跑一躺,只是把圣旨逐渐级传送,这也十分难得了,或许还是看在曹家的面上,不然中书省直接发道文书下来即可。

“……,知钱塘县事楚质,………有功于朝廷社稷,……特,授承直郎、试大理评事,加官上骑都尉,入值集贤校理……不负皇恩。”

反正是自己人,州衙曹官也不摆架子,反而热心指点县衙官吏怎么放置香案,待一切准备就绪,才满面肃容的诵读起圣旨来。

有过一次接旨经验,楚质自然不会感觉陌生,而且内容也是提前知晓,更是连一点激动情绪也没有显露出来,恭敬聆听,按照规矩礼拜接旨。

让旁人把圣旨请回内宅妥善收藏,楚质微笑对宣旨曹官说道:“大人辛苦了,请到后堂用茶。”

“不用了,衙里还有事呢。”曹官笑着说道,当然明白楚质的意思,换成别人,他肯定不会不好意思,只是沾些喜气而已,谈不上受贿,这是规矩了,也说不上得罪人,主要是楚质的身份,都有传言他是知州大人的外甥,自己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还是表现清廉些为好。

楚质明白曹官的顾虑,也不好勉强。挽留他寒暄片刻,使了个眼色,自然会有人把礼物悄悄放进官轿内,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滞留片刻,稍微猜测,曹官就明白过来,笑容愈加热情,态度更是恭敬客气,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转头说道:“刘主簿,朝廷传来公文,待大人赴京之后,由你接任钱塘知县之职,过两**来州衙交接一下吧。”

虽然有几分心理准备,但刘仁之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蒙了,眼花耳鸣,半天回不过神来,心潮澎湃,等他清醒,却发现曹官已经离去,不过刘仁之却顾不了那么多,径直走到楚质面前,深深施礼道:“大人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浊官出身,蹉跎了十几二十年岁月,刘仁之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只想再做几年,就申请致仕,在县郊置办几亩良田,做个田舍翁,不料峰回路转,居然还能坐上知县之位,看似只提升一级,但却是天壤云泥的差别。

主簿与知县之间的区别,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反正成了知县之后,只要刘仁之不出差错,还可以继续连任,两届之后,还能申请磨勘,提升品佚,说不定时来运转,可以升迁到汴梁做京官,或者成为某地方知州长官。

这犹如再造之恩,怎么不让刘仁之感激涕零。

“不必如此,以刘主簿的能力,成为一方知县绰绰有余,况且,我只是举荐而已,至于朝廷任命,不是我能左右的。”楚质笑道,有一个当审官院知院的伯父,或许不能凭空任命谁为知县,但是打个招呼,优先照顾,推波助澜还是可以的。

而且以刘仁之的资历,也足以胜任,再加上沾了楚质的光,分了一些开辟盐田的功劳,成为知县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当然,等着补授差遣的官员那么多,如果不是楚质从中出力,那馅饼未必会落到刘仁之头上。

老官油子了,刘仁之怎能不明白此理,才不理会楚质的谦虚,在旁人羡慕,眼热的目光中,继续拜谢连连。

“楚知县真的要回京了?”适时,在衙外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涌了进来,七嘴八舌的打听询问:“什么时候起程啊,大伙去送你……。”

没有什么期盼你留下来,不要走之类的话,毕竟这个时候的官员也不算刻薄,不会说从来没有遇到过好官,舍不得让楚质离开,免得以后受罪,况且百姓心中纯朴,知道楚质升官了,自然希望他有个好前程。

望着围绕身旁的百姓,楚质心中也有几分感触,自问上任以来,确实做了些事情,但也不敢说全然是惠利百姓,没有丝毫私心,而百姓却真心相待,相互对比,倒是显得自己多了几分功利之心。

深吸口气,楚质扬声说道:“诸位乡亲,楚质羞愧,为官以来,不能尽心为民谋福,有负各位父老之期盼,今日厚颜在此谢过诸位这长时间来的照拂,容忍楚质之懈怠……。”

听着楚质谢罪剖析自己,半响,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一个声音:“没有的事,大伙都知道楚知县是个好官……。”

“对,没错,大人是清官,不收受钱财。”

“断案公正,为民做主,从不偏帮那些富贵绅翁。”

念及楚质的好处,百姓纷纷赞颂起来,听闻这些质朴的声音,楚质心中感动,眼角也有几分湿意,而一旁的刘仁之却若有所思,好像也有了一些体悟。

第三百九十九章 思念

第三百九十九章

思念

留了两日,参加一些饯行宴。终于到了起程的时候,才算摆脱杭州士绅的纠缠,但是形形色色的民众却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把岸边码头堵得严严实实的,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运河之上,水波荡漾,金色的阳光撒在上面,像鱼鳞一样轻轻跳跃,与众人话别许久,楚质才慢慢走上客船,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衣带轻拂,飘然犹如神仙。

“楚知县,一路顺风……。”

“走好,若是有暇,定要再回杭州……。”

站在船头,楚质凝视岸边良久,在仆役的提醒下,才恍然若失,挥手道:“起程吧。”

只听几声锣响。船工把沉重的铁锚从水中捞起,岸上十几个民夫用力推行,船只慢慢地深入河水之内,风帆扬起,缓缓而行。

先从大运河码头起航,再曲折绕过成犄角形的河口,向西边行去,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约莫十几里地,行船比陆地跑马要缓慢了许多,又不能顺风顺水,只这一段路,便要行了半个多时辰。

进入大运河之后,刮的正是北风,而船只又是行向北方,无奈只得收起了风帆,改用人工划桨,噼里啪啦的,十几根木桨此起彼落,打得湖上水花乱飞,船身沉重,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公子,风大,还是进舱休息吧。”初儿柔声说道,阳光照上她肌肤细白的脸庞,满头柔顺的青丝飞舞。好比凌波仙子。

回头再望,杭州城已经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片刻就在眼前消失,楚质微微颌首,携着初儿娇细娇手,钻入了狭小气闷的船舱内。

与此同时,河道附近一座无名山峰之上,沈瑶目光痴迷地凝望着船只消失的方向,几粒晶莹的珍珠悬挂许久,好久好久才跌落下来,在空中无声地旋转飞舞,悄无声息地砸在地上,在尘埃中打滚,瞬息融化消逝。

旁边,娇俏的瓶儿迷惑不解道:“大娘子,楚公子找了你几回,为何避之不见?”

“你不明白。”沈瑶柔唇含笑,纤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若是让他见到我如今的模样,怕是又生事端。”

“生什么事端。”瓶儿愤然说道:“大娘子都这…样了,正好让他负责。风风光光的抬着八人大轿到沈家求亲才是。”

“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的。”沈瑶微笑道,明艳的脸上熠熠生辉,送沈辽到达应天,回航之时,身子突感不适,食欲不振,恶心欲呕,还以为是晕船,在岸上休养几日还是如此,寻来大夫才知道是何原因。

听闻消息的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接下来就是无比的欢喜,还有莫名的恐慌害怕,那时,多么希望楚质就在身边,可以为自己分享喜悦,承担压力,回来的路上,慢慢冷静下来,感受肚中孕育着的生命,担忧之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毅然的决定。

“大娘子,你真的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他啊。”瓶儿问道。

“告诉他做什么,是我生下来的孩子,关他什么事情。”俏脸染霞,沈瑶说道,仔细感觉腹中的异样,那微弱的萌动。脸上盈溢起慈祥微笑,“他曾经说过,以后有孩子的话,起个名字叫做楚留香,风流多情,处处留香,这可不行,孩子不能学他,要随我,姓沈,女的话叫沈乐,男的,名沈欢……。”

一路行船,吃的都是些干粮、肉干,糕点、茶水之类的,清淡无比,无聊极端,只有沿途时候,路经些村镇城池,才有机会解鲜打牙祭,日子过得很是清贫,幸好来时就是这种经历,楚质也有心理准备。不至于承受不住。

而且身边还有善解人意的初儿陪伴,每天有佳人怀抱在胸,享尽人间温柔,自然为途中增添一些乐趣。

“公子,你还在想着沈瑶姐姐的事情啊。”初儿柔声道,双手勾着楚质的脖颈,跨坐在他的腿上,胸前月白色的中衣敞开着,一对挺拔的山峰将淡青色的湖丝肚兜高高撑起,颤巍巍的,随着船只的前进轻轻摇晃不已。

凑近肚兜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乳香钻进鼻腔,陶然欲醉,双手轻柔地抚摸初儿婀娜纤腰,楚质轻声说道:“许久了,却不见从应天回来,而且连个音讯也没有,着实让人担心。”

上门拜访几次,尽遇着沈括了,旁敲侧击,却没有沈瑶的丝毫消息,如果不是从船行传来口信,而且沈家各行生意正常运转,不时按照她的指示调动了几个掌柜,都证明沈瑶平安无事,楚质恐怕忍不住直接打听了。

“没事的,说不定途中有事耽搁了。”初儿安慰道,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女人天性多嫉,就是性格温柔贤淑的初儿,内心的妒意却一点不比正常的女子少,发现此时此刻,楚质还想着沈瑶的事情,怎么可能丝毫不会在意。

楚质生性细致,听出她话语中隐含的醋意,察言观色之下,隐约猜到一些原由,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摸到了背带的结子,轻轻一拉,丝绸制成的粉色肚兜立时松垮下来。

口中吮着一粒含苞待放的鲜艳樱桃,楚质含糊说道:“初儿,如果换成是你,我也会如此担忧的。”

初儿要害受到攻击,身躯一阵轻颤,嘤咛一声,一张秀美的俏脸立时涨得血红,胸口一对柔软随着呼吸荡漾起伏,呼之欲出。眼波绵软似水,柔声道:“开封与杭州,远隔千山万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公子的顾虑确实没错。”

“是啊,到京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联系上她……。”楚质认真说道,身体突然一颤,俊逸的面孔一片涨红。原来,不知何时,初儿已经身子慢慢滑下他的膝盖,掀起长袍的下摆,伸手小心捉住,小口一张,舌尖轻轻扫过,激起楚质一阵不自主的颤栗。

听着楚质舒叹的声音,初儿她粉嫩的脸上娇艳欲滴,眸子里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变得飘渺不定,伸出一双白嫩细腻的小手,轻轻抚摩他的大腿内侧和底端……

归途漫漫,两人一路上在舱里卿卿我我,经常做些蜜里调油的事情,倒不是很寂寞,只是有时情不自禁,声音难免高亢,幸好船舱封密,江河浪涛起伏,卷起的声音足以把一切罪证湮灭。

“汴京,到了!!!”一路风流快活,泡在初儿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楚质逍遥得连神仙都不想做,这天双手还在轻摸着初儿两团丰润饱满,忽然,舱外传阵一阵欢悦的吼叫,惊醒了浑然不知外间之事的两人。

慌忙收拾了下,两人匆匆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极目眺望,熟悉的景色映入眼中,植满垂柳的护城河,以及那条蜿蜒曲折,像一条游龙一样凹凸不平,不规则地建在护城河岸边的外城城墙,还有那一艘艘满载各种货物、粮食的船只,在宽大的汴河中相互交叉而过,慢慢地驶入城中。

不得不说,汴梁城地处中原心腹,依山傍水,交通便利,远离战火纷乱,百姓安居乐业,商贾繁茂,士人云集,呈现了一片盛世气象,随着楚质的感叹,船只缓缓使入城中,很快,便来到大相国寺码头附近。

还是与以前一样,河岸码头的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几十艘船只一字排列开来,难以计数的民夫在船上岸边来回忙碌,道路两边商铺林立,摊点如云,提篮挎筐的小贩声声吆喝,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艰难地沉浮。

船只像蜗牛一样,远在几百米外就开始缓慢爬行,眼看码头就在前面,却让人担心天黑都到不了目的地,耳中传来阵阵喧闹、嘈杂,楚质却不觉得气闷,站在船头,轻轻呼吸,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进心头。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船只才以比乌龟还慢的速度停靠岸边,船工们忙碌着抛锚拴绳搭建梯阶,楚质稍等,忽然似有所觉,微微抬头,一张在梦中时常浮现的美丽脸庞出现在眼线之内。

“娘……。”如同归家的孩童,楚质欢跃跳起,挥手遥呼,脸上充满灿烂的笑容。

一身朴素的衣裳,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高高的云状发髻,黛眉弯弯,一双眼睛明亮秀圆,晶莹妩媚,明眸中投射着清澈怡静的柔光,仔细打量着河中过往船只,忽然见到楚质地叫唤,微微一怔,嘴角瞬息绽放欣喜笑容,立即徐徐走岸边船只走去,走动间,几根青丝在风中漫舞着,带着说不出的优雅恬静。

“公子,小心!”

却听初儿娇呼,只见楚质似乎忍耐不住船工的拖慢,直接拉得缆绳,噌噌几下,沿着般壁攀跃下来。

“质儿……。”柔美的声音中带着浓郁的关切,惠夫人连忙盈步上前,一双纤手搭在楚质身上来回细检查,发现他毫发无伤之后,才嗔怪道:“这么莽撞,伤了自己怎办?”

一阵心神恍惚,楚质莫名伤悲,泪水不受控制,如决堤般的涌了出来,拿起惠夫人纤手放在脸上,迷喃说道:“娘亲,质儿想你……。”

…………………

关于沈欢事迹,可细阅《北宋仕途》,呵呵,开个玩笑,知道这书恢复更新了,有几分高兴,与我风格不同,笔力却比我强多了,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四百章 家的感觉

第四百章

家的感觉

东京码头,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迎来送往。什么大哭大闹,生离死别的事情没少发生过,所以也没人理会楚质的失态,除了几个闲人投来几瞥,其余人等,忙着自己的事情还及不来,哪有时间关注他人。

“娘也想你。”惠夫人恬静微笑,仔细打量楚质,轻声道:“一年不见,质儿又长大了,却是消瘦了许多,想必是在外面吃苦了。”

一年时间,又逢身体发育期,吃的是人间美味,但生活却不安逸,在外奔波简直比积极锻炼还要有成效,身体不仅长高几寸,白皙细嫩的皮肤也泛了层健康的麦色,唇角的绒须也渐渐的变青发粗,乍看之下,似与以前判若两人。

自然。母子连心,无论楚质变成什么模样,根本不用细看,惠夫人就能辨别得出来,一双柔和的眼眸盈蕴浓浓喜悦,取出丝巾,轻柔地擦拭楚质溢出的泪水。

俊逸的脸上浮出淡淡羞赧,快手抹去脸上泪渍,楚质问道:“娘,你怎么知道孩儿今日达到汴京的?”

旁边一个待女解释道:“二公子有所不知,自从接到公子来信,惠夫人就天天在此等候,早出晚归,都已经好多天了。”

楚质心中感动:“娘亲,孩儿让您受累了。”

“不累,娘只是希望早些看见质儿回来。”惠夫人平和道,秀美的眼中闪着慈祥亮光。

“惠夫人安好。”就在两人畅叙亲情之时,船上众人纷纷走了下来,在初儿与长贵等人的带领下,过来行礼问安。

“回来了就好,辛苦你们了。”轻轻握住初儿纤手,惠夫人笑盈盈说道:“初儿却是没变,一些日子不见,风姿绰约,反而比以前美丽几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初儿俏脸立时轻垂。染起了霞云,她本就秀丽俏美,经过楚质不断的开发滋润后,身上的青涩渐渐散去,眼波流转间,有种娇娆妩媚的韵味。

“夫人秀容明丽,如同天上皓月,初儿只是蒲柳之姿,怎能称之为美。”

“初儿就是嘴甜,会讨人欢心。”似有所觉,惠夫人轻轻笑了,抚着她的手背,柔声道:“质儿在钱塘日久,多得你照顾,我做娘亲的该要好好谢你。”

“夫人折煞初儿了。”诚惶诚恐,想到楚质遇险经历,初儿眼眸微红,低声道:“是初儿无能,没有仔细照料公子,让他吃苦了。”

“不用自责,与你无关。”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惠夫人安慰起来,轻叹道:“男子与女儿家不同,天生就好逞强,性子来了,你想拦也拦不住。”

一边,吩咐几个仆役留下收拾行李,楚质过来笑道:“娘,我们先回家吧。”

“好,回去,家里都盼着你回来呢。”惠夫人轻柔笑道:“三叔昨儿还念着要开始筹备宴会为你洗尘,却是有先见之明。”

在闹市里顾了几辆马车,楚质先扶着惠夫人上去,随之与初儿坐在她对面,向车夫说明地点,车辆缓缓前行,汴梁城街道宽阔,街面由大块石头铺就,可同时容六、七辆马车并行,即便如此,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商货众多,因此显得颇为拥挤,车行缓慢,足足半个时辰,方出了相国寺范围,来到东城大街道上。

楚质探头而出,只见街道两旁店铺密集,街道纵横,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车马行人来去匆匆,看街景的士绅,骑马的官吏,沿街叫卖的小贩,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各色人等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喧哗热闹,一切是那么的亲切熟悉。

半响,楚质微微回头,却见惠夫人一双美眸,总是在自己身上打量,不像是普通注视,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微微一怔,楚质检查自身,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问道:“娘,孩儿身上是否有特别之处?”

“听闻你落崖了,身上可有什么损伤?”目光灼灼,惠夫人忧心说道:“都好了?没留下什么隐患吧。平日是否感觉到什么不适?”

瞪了初儿一眼,发现她满面无辜,微微摇头,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长贵就是内奸,这小子有前科,枉自己还信任他,早晚让他好看。

顾不上寻思惩治叛徒的刑罚,楚质连忙说道:“没有,孩儿身子健壮得很,你别听下人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什么落崖,没有的事情,最多是不慎滑倒,跌进一方小水潭,水波飘浮,岂会受什么伤害。”

凝视楚质片刻,惠夫人轻幽说道:“没事就好,娘亲也就放心了,只是,以后撒谎的时候,眼珠子莫要往外飘荡,省得让人一眼看出来。”

“本来就没事嘛。”拍得胸部卟卟响,楚质嬉笑道:“再说了,你说谎时也是如此,孩儿只是随娘亲罢了。”

“惫赖。”纤指点了下楚质额头,惠夫人羞涩笑道:“谁告诉你的?”

轻瞄了眼,楚质轻声道:“舅父。”

“谁?”惠夫人微怔,良久才缓声问道:“是安道三哥吗?”

“嗯,几月前,舅父接任杭州知州,是他与我相认的。”楚质点头说道,心中立时放心了,其实也知道不可能,但还真怕碰上个冒认亲戚的,那岂不是亏死,白叫了那么久舅父。

“他去杭州了?”惠夫人苦笑了下,天意如此,让人无话可说,微微摇头,“本来想迟些时候就告诉你的,却不想……,对了,他没说些什么吧。”

“说了一些。”楚质老实承认。

“该撒谎的时候别那么实诚。”嗔怪轻喃,惠夫人轻声道:“质儿,听娘亲说,不管你从舅父那里听到些什么。那都是长辈的事情,你且千万不要理会。”

“孩儿知道。”楚质答应,眼光很正,没有乱瞄,问题在于,不知他的回答,是针对惠夫人话里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车辆悠悠,楚质识趣别开话题,说起了自己在杭州的见闻,不久之后,只听车夫吁的一声,车辆缓缓停下,阔别一年楚家就在眼前。

“质儿记得,回家之后,别提你舅父的事情。”惠夫人告诫说道,才在楚质的搀扶下,轻轻下了马车,楚质轻微点头,忽而,却听阵阵爆竹声炸响,层层薄雾弥漫,红色细碎纸屑飘散,楚家大门中开,一群仆役迎了出来。

“欢迎二公子回府。”

显然是有仆役提前跑了回来通知,众人才做好准备,在仆役们的簇拥下,楚质携同惠夫人走入院门,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确实有几分感触,不管怎么说,回到这里,难免觉得有一阵温馨气息,与别处不同,或许正是家的感觉吧。

陪着楚质在院落站了片刻,惠夫人温柔笑道:“你父亲还在官署,要晚些才回来,你先去拜见大娘吧。”

这是人伦大礼,楚质也没有别的意见,顺从向正厅走去。

厅中,衣着华丽,神情淡泊,王夫人还是与以前一般,不会轻易显露情绪,而位于下首的芸娘,表情却是有些复杂了,时暗时明,似喜似忧,紧紧抱着楚玠,目光却看向厅外。

相对来说,年龄稚幼的楚玠,倒是最为欢喜,听说楚质回来了,依稀还记得那个经常送好吃的给自己的二哥,很是怀念,小嘴慢慢溢出口水来。

珠帘掀起,在惠夫人的陪同下,楚质缓步走了进来,走到王夫人前面,深深施礼道:“大娘,质儿回家了,特前来拜问。”

柔唇勾起一抹罕见的轻淡笑容,王夫人态度温良,和言说道:“嗯,回来就好,一路风尘,辛苦了吧。”

“归家心切,却不觉辛苦。”楚质说道,朝芸娘拱手行礼,“日久不见,姨娘安好?”

“好,都好。”芸娘妩媚笑道,好些有些坐不住,扭动了下身子,松开手,放下楚玠,微微示意了下。

楚玠迈着小步走来,细声嫩气道:“玠儿拜见二哥,欢迎二哥回家。”

“玠儿真乖。”楚质轻笑,忍不住在他细腻肉乎的小脸蛋捏了下,又从怀里取出一盒沿途买回的玫瑰千层糕送给他,让楚玠乐得眉开眼笑,嘴角湿润隐约可见。

见礼之后,当然不可能立时离开,行李之类的,自有仆役们收拾,楚质就陪坐在厅中,王夫人开口询问起来:“赴任杭州,是否觉得习惯,水土不同,身体可曾不适?”

轻轻拱手,楚质说道:“这还要感谢大娘,到杭州之后,初时有些不适,但是服下大娘送来的药汤,却是无碍了。”

“哎呀,我却是没有想到。”惠夫人惊呼,感激说道:“还是姐姐细致,考虑周详。”

王夫人淡淡摆手道:“都是自家人,谢字就不必提了。”

正如楚质一直料想的,不管对王夫人的感观如何,但是却不能否认,楚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再细致琐细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让人无话可说。

闲聊片刻,主要是聆听楚质叙述自己在钱塘为官的经历,挑了几个趣案逸事讲述,惹得众人轻笑连连,就是一向肃谨的王夫人,也不禁浮现出几缕笑容。

叮咚,叮咚,一阵珠帘碰打声响去,却见一人急步而入,清秀的面容泛起一抹晕红,气喘不定,众人闻声望去,却是楚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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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珍贵的礼物

第四百零一章

珍贵的礼物

“三弟回来了。”

楚质欣然。走到楚珏面前,一年不见,他也高了几分,眼眸明朗如星,两条细长的眉毛飘逸如飞,脸面还是那么的俊逸,走在街上,肯定惹得许多少女相思怀春。

“二哥!”楚珏唤了声,气息未定,脸面一片潮红,有几分激动。

伸手抱紧楚珏,片刻,楚质笑道:“一年不见,三弟倒是壮实了,恐怕学问也远胜于我。”

“怎及二哥,都有书集刻印了。”楚珏轻笑道,性格与以前相比,好像开朗了些。

“消遣娱乐而已。”楚质摆手道:“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印一套。”

“算了,不敢见笑大方之家。”楚珏连忙摇头,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怎么敢献丑。

“印还是要印的,不过可以延迟至明年。”楚质笑道:“争取在解试之前,你多写些文章诗词,向名师大儒求教修改,到时刻录成书,在汴梁发行,或有用处。”

王夫人眼眸微亮,不等楚珏迟疑,直接说道:“珏儿,这事得听你二哥的。”

印书的钱却是不缺的,但是名师大儒却不是那么容易拜寻的,以楚质老师何涉的名声、人脉,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知道科举比的就是名气,不然每到大考之时,士子们怎么会大量的给朝中大臣官员投行卷,还不是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好酒不怕巷子深,只是古话而已,几百年过去了,士子们早就懂得与时进俱进,知晓宣扬自己的好处。

末了,王夫人微微欠身,客气说道:“质儿,此事就劳你多操心了。”

“操什么心啊,大嫂想做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就可,我自然会办得妥当。”昂扬的声音响起。楚潜大步走来,特别是见到楚质身影,脸上笑容灿烂,人未到,声音已然冒出:“哈哈,真是质儿。”

“三叔。”楚质欣喜施礼,楚潜还是没变,性格豪任,多了些已为人父的欢悦。

“好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楚潜大笑,拍着楚质肩膀,仔细端详,“模样变了,却显得精神抖擞,有几分小叔的风范。”

“三叔,瞧你说的,好像是我不愿意回来似的。”楚质说道,一脸的无奈,北宋可不是现代,再远的距离,来回却不用多久。一个多月不见人影,那些御史言官还不把自己参死。

“本来就是,看看自己说的,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分明是已经沉迷于江南水乡之中,哪里还舍得回来。”楚潜笑道。

“得,是我错了,这是给三叔的赔礼,还有给婶婶和弟弟妹妹的礼物。”楚质轻笑,微微示意,初儿连忙奉来几样物件。

“小子,总算还记得小叔心头爱好,就原谅你这回。”楚潜欣喜笑道,把玩着一方色泽亮润的古印,爱不释手。

“三叔,这窜佛珠是由杭州灵隐寺大德高僧,日观大师亲自开光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希望婶婶喜欢。”楚质微笑道:“这两枚玉佩也是如此,在佛堂供奉多年,已经吸足了灵气,能够保佑弟妹一生平安。”

潘氏信佛,佛珠是由紫檀木所制,经巧匠琢磨,圆润通透,纹理天成,檀香扑鼻。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息平气和,而两块玉佩,一枚是佛像造型,一枚是观音造型,晶莹剔透,犹如羊脂,触手温润,似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十分适宜小儿佩带。

“质儿,你有心了。”楚潜欣慰说道。

见到厅中气氛融和,芸娘也不由大胆笑道:“质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两位姐姐的礼物呢。”

瞄了眼芸娘,王夫人淡然道:“回来就好,何须什么礼物。”

“姐姐说的是,质儿人在就好。”惠夫人微笑赞同。

“自然不敢疏忽。”楚质笑着,稍微犹豫,取而三个锦盒,分别摆在王夫人、惠夫人、芸娘面前。

“连我也有。”芸娘惊喜笑道,小心翼翼打开锦盒,一窜珍珠项链映入眼帘,愕然片刻。迫不及待拿起,仔细端详,每粒珍珠大小一致,如同拇指,晶莹透明,在日光的映照下,闪耀着月华似的光芒,分外引人瞩目。

迷醉良久,芸娘强忍佩带的冲动,媚笑道:“珠子真漂亮,谢谢质儿。却不知两位姐姐的礼物是什么?”

沉吟了下,王夫人率先打开锦盒,里面也是同样一窜珍珠项链,色泽大小与芸娘那窜毫无差别,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惠夫人那里。

担忧的望了眼楚质,惠夫人笑道:“送什么都是质儿的心意,就是两片树叶我也欢喜,就不必看了。”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芸娘不开口了,而王夫人却轻悠道:“看看也好,养儿不易,这是他的一片孝心。”

轻咬柔辰,迟疑片刻,惠夫人小心拆开锦盒,从隙缝内望见里面情形,心中莫名松气,纤手微翻,盒盖打开,里面也是一窜珍珠项链,与前面两窜看似没有差别。

仔细打量片刻,唇间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王夫人和声道:“质儿,回来了就回来了,这般破费做什,积些家蓄,以后还要娶媳妇呢。”

“就是啊,有心就好,不必奢侈。”芸娘附和道,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楚质微笑解释道:“这些是海珠,中原少见,海外却是不怎稀罕,曾有仰慕中原文化海外番客,经杭州市舶司,向我求了几幅字画,就送了我这些,质儿只是借花献佛。却是没花什么钱。”

“质儿,不错。”微声说了句,楚潜笑着说道:“三位嫂嫂放心,质儿成亲时,难道我们做叔伯的会置之不理,办完质儿的,继续到珏儿也成,干脆再帮玠儿找个小媳妇。”

听到自己名字,楚玠才从玫瑰饼盒中抬起头来,顾不上擦拭脸上沾着的饼屑,好奇问道:“媳妇是什么,好吃的吗?”

天真稚语引得众人哄然大笑,楚潜怜爱的捏着楚玠肉乎乎小脸,笑言道:“媳妇不是吃的,却会做好吃的给玠儿享用。”

低头迷糊似的想了下,楚玠叫道:“哦,原来媳妇是娘亲,她常给我做好吃的。”

哈哈哈,在楚玠稚声中,厅中愈加欢声雷动。

“玠儿真聪明。”楚潜却微笑说道,可不是吗,媳妇就是娘亲,有的时候管教得比娘亲还要严厉,看眼前的情况就知道了,还好质儿厚道,不然二哥晚上就有罪受了。

只要有人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三窜珍珠项链看似一模一样,其实却是有所差别的,每条项链的珍珠数目都不同,最少的是芸娘,才二十八粒,最多的却是王夫人,三十六粒,惠夫人那条居中,三十二粒。

虽然谁都清楚,珍珠是楚质的,作为儿子,私下送惠夫人多少都行,但是明面上,却非常符合封建礼节,充分表达对王夫人正室身份的尊重,自然得到楚潜的赞许,就连王夫人也十分满意。

妻妾成群的日子不好过啊,楚潜心中哀叹,却笑着说道:“质儿,你婶婶留家照顾稚幼的弟妹,不便过来,礼物呢,你先拿着,明日亲自送给她们吧。”

“也行。”楚质含笑点头,料到这几日别想清净下来,走亲访友是必然的事情,把佛珠玉佩放手盒中收藏,又双手捧起一个来用保存书稿的方盒,郑重说道:“文玉,借你一件礼物,事先说明哦,只是借的,记得要还我。”

如此这般,不仅楚珏迷惑,旁人奇怪,楚潜更是笑道:“质儿,你什么时变得这样小气,既然是礼物,直接送给珏儿罢了,又何必要回。”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可舍不得送出去。”楚质说道,恋恋不舍外加小心翼翼把方盒递给楚珏,提醒再三:“平时要小心注意,轻放轻拿,坏了丝毫,休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啊。”

“质儿,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什么物事能比兄弟情谊更珍……哇!”

察觉楚质的谨慎态度,楚珏也很是重视,接过方盒,带着无比的好奇,轻轻掀盖,低头微看,立时呆滞起来,而一旁的楚潜,在教训楚质的同时,也凑上前观摩,登时惊呼,什么风度都抛开去。

一手搂住楚珏,仿佛是诱拐小孩的怪叔叔,楚潜极其严肃的说道:“珏儿,如此珍贵的礼物,作为你的三叔,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你保藏,来,给我吧。”

什么东西,居然让楚潜失态成这样,旁人惊讶无比,而楚珏更是呼吸急促,脸上尽是兴奋之色,理都不理楚潜,盒子一盖,紧紧抱在怀中,怕人抢夺似的。

“质儿,你太让小叔失望了,枉我平日这么疼你。”见诱拐不成,楚潜悲愤说道:“礼物居然给珏儿,却没有我的份。”

楚质强调:“是借,不是给,要还的。”

“不管,那你也要借份给我。”楚潜颇有几分无赖的模样。

“老三,胡闹。”一声斥喝,却见楚洛,楚汲翩翩而来,却是听到仆役汇报,特意请假赶回的,见到楚潜这样,楚汲忍不住骂道:“在小辈面前,你还要不要长辈风度,要是传扬出去,图给人增添笑料,尽丢楚家脸面。”

“爱笑就笑,只要把礼物给我就成。”楚潜说道,当然,只是敢小声嘟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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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欣慰

第四百零二章

欣慰

“伯父、父亲。”楚质三兄弟连忙上前行礼拜见。

仔细望着楚质片刻。楚汲笑容满面道:“很好,我楚家千里驹回来了。”

楚质谦虚不已,几个女眷见到楚洛回来,上前问好之后,吩咐仆役奉茶,便退了下去筹备酒宴事宜。

才坐下来,楚汲继续教训道:“至之,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要沉稳,注意风度,却总是不听,好意思与小辈们嬉闹。”

是是是,楚潜连连答应,知道不果断承认错误的话,肯定还要继续被训斥下去。

也明白楚潜在随口敷衍,但是在几个侄子面前,楚汲还是给他留些面子,瞪了眼,开口问道:“质儿才回来,你吵着向他要什么物事啊。”说着忍不住再训了句,“一点也没有做长辈的自觉。”

“大哥。你不知道。”楚潜眼红说道:“那可是范公的书稿啊。”

“什么?”楚汲莫明其妙,顷刻反应过来:“范相公?”

“没错,那是他亲笔书写的稿件啊。”楚潜兴备说道。

“在哪?”楚汲也有几分热切,毕竟范仲淹不仅在品德上得世人尊崇,文学上的成就却也是不凡,诗词文章固然在坊市间盛传,但是能目睹其真迹的机会却很少。

“珏儿。”楚潜叫了声,腆笑伸手,就是不能保管收藏,那自然要仔细观摩个够才成。

犹豫了片刻,楚珏才恋恋不舍的打开盒子,取出书稿,小心呈放在干净的桌案上,厚厚的一叠书稿,大约有两三百页,楚质已经整理分类,装钉成册,最让人惊奇的是,里面不仅有已经成文的诗词文章,还有一些废稿。

所谓的废稿就是指那些范仲淹未完成的作品,或者在其上修改涂抹的稿件,有时是一两页,有时是七八页,层次分明,直到诗词文章成型,十分清晰的展现了这个由初稿再到定稿之间的过程。

要知道古代文章遣词造句,用字非常讲究。远的如唐时的贾岛就不用说了,经常为了一个字搜索枯肠,才有推敲这个词语的诞生,近的好比欧阳修,那篇流传后世的醉翁亭记,文章开头环滁皆山也,仅用了五个字就概括了滁州的地理环境。

用字之精,一直得到世人叹服,然而人家也不是随便想出的,也是日思夜想,改了又改,才把开头的十几行字,浓缩成为五个字而已,抛开用字方面的精确不提,其中文章的修改过程才是最值得让人学习的。

毕竟,名作传世之时,读起来固然让人惊叹,但是如果能知道名作是怎么写成,确切的说是怎么修改出来的,相互印证,加以深思。那么对于学问增进的益处可就不仅是一丝半点了。

片刻,楚汲叹道:“珏儿,质儿如此用心良苦,可见对你寄以厚望,莫要让他失望啊。”

感激望着楚质,楚珏郑重说道:“伯父放心,珏儿谨记。”

其实,他们都有些误解了,毕竟收集文章还说得过去,但是废稿一般是没人关注的,以为楚质有意为之,就是想让楚珏从中汲取经验,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古代名人字画,过了千百年之后,存世无几,可谓是一字千金。

连唐伯虎扔出去的垃圾都那么多人争抢,更加不用说一世之师的范仲淹,要承认得益于某部电影带来的灵感,才使得楚质比较注意收集这些素材,回来整理之后,才发现其中别有妙用。

可惜的是,忙于州衙事务,范仲淹平日极少书定文章诗词,楚质费尽了心思,才集聚到这些稿件,而且,范仲淹平时简朴成性。所用纸张的质量十分普通,不仔细保存的话,说不定几十年就化成屑粉了。

决定了,以后把这些书稿当成传家之宝,找巧匠打造一个专门存入的箱盒,吸出里面的空气,没事少拿出来观赏,以延长其存世时间。

几人沉醉于书稿之中,直到酒宴摆好,经仆役提醒才如梦初醒。

“范公大才,直夫远不及也。”楚汲感叹说道:“质儿,有暇的话,将此稿件拓印一份与我……。”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楚潜欣喜道:“我也要一,不,要十份,省得让那些家伙知道了,又骂我不够意思。”

谁没有个交好友人的,楚洛笑道:“没错,那干脆加印二三十份吧。”

“三十份,似乎不够啊。”沉吟片刻,楚汲说道:“要不,干脆……。”

“干脆刻印成书吧。”楚质笑道。心中悔恨滴血啊,在杭州时怎么没有想到,光想自己扬名了,那时应该是出范仲淹的书集啊,以他的名气,印社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想法到是不错,但却不知范公是否同意?”这个时代,文人风气高尚,还没有读书人窃书不算偷的理念,充分尊重别人的知识产权。

“那…待我写信问过范公再说吧。”楚质说道,毕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总要征得人家的同意才好施行啊。

一夜,楚家后院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为庆祝楚质回家,众人开怀畅饮,谈古论今,聆听楚质讲述自己在杭州的经历,直到有七八分醉意的时候,惦记着明日还要上朝,楚汲率先回去,约定过两日聚集一干亲朋好友,正式为楚质洗尘。

送楚汲走到院门之时,还保持一两分清醒,楚质连忙奉上礼物,却是文房四宝等物,笔是闻名于世的湖笔,由江南湖州制笔大师亲选取上等狼毫精心制作,但并不是一支,而是整整一套,一列排开,从大到小,每种型号的都有。

墨自然就是潘谷墨,不用细表,纸是号称一寸百金的澄心堂纸,质量华丽上乖,不可多得,砚是出自端州的端砚,也是经名家细心磨制而成,细致滑润,造型如一方天青碧荷池,不仅养墨,而且养眼养神。

一套礼物,加上送给楚汲妻妾儿子的各样礼品,几乎摆满了轿子,最后楚汲只有另坐轿子而回,几人又继续喝了片刻,才全部醉倒伏案。酒宴撤下,自会有人收拾安置他们。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阳光撒进窗前,楚洛悠悠醒来,缩醉的感觉并不舒服,额头阵阵胀晕,适时,一双温润的纤手伸了过来,十指修长,轻轻捏按,楚洛才觉得舒服了些,根本不用睁眼,他就知道枕边之人是谁,心中暖流涌动,安心享受起来。

“老三醒了没有?”楚洛问道,反正已经迟到了,再偷懒片刻又有何妨。

“也是才醒来不久,却拉着质儿回家了。”平和柔软的声音,却是惠夫人,披着一件轻衣,肌肤润如温玉。

嗯,莫名应了声,楚洛表情有些奇怪,夫妻同心,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惠夫人轻轻笑了,眼眸晶莹妩媚,轻盈下了床,徐徐向外走去,袅袅娜娜,摇曳生姿,片刻又走了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个锦盒。

目光微凝,盒子样式好生眼熟,楚洛心中掠起一抹欣喜,却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

明眸中闪着清澈怡静的柔光,惠夫人微笑道:“我也不知,是质儿给你的。”

撑臂起床,手伸到半空才意识到似乎显得有些情急,楚洛顺势走下床,拿起桌案上的温水毛巾仔细洗漱来,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

惠夫人轻笑,把锦盒搁到旁边,微微整理起凌乱的床铺,待穿妥衣裳,轻微回头,却见楚洛已经坐了下来,锦盒已经打开,展现出来的却不是什么珍贵礼品,而是一些绣锦纸布之类的物事,同时,楚洛的神情也十分怪异,似喜似叹,默默望着锦盒,久久不语。

“夫君。”惠夫人略微担心,盈盈走了过去。

“啊,没事。”楚洛拿起了盒中锦纸,轻轻叹道:“一转眼,质儿就这般大了。”

“是啊,过些时候就准备娶妻,可能再等一年,就可以抱孙子了。”惠夫人柔声道,目光好奇打量锦盒内的物事,却是一些奖励,确切的说,是楚质上任以来,得到州衙嘉奖文书,还有朝廷通报,以及离任之时,士绅百姓送的锦旗。

如同小时候学业进步,得到教谕夸赞,回家告诉父母一样,楚质呈送的礼物,让楚洛心中欣慰之极,不由轻声说道:“仔细收藏,待祭祖之时供奉展现,报予楚家先贤知道,以示我楚家后继有人。”

嗯,惠夫人柔声答应,美丽的眸中盈起点点莹光,喜悦欢畅。

一边,在楚潜的拉扯下,还有几分迷糊未醒的楚质推托不得,摇摇晃晃坐上马车,朝楚潜府邸行走,途中微震确实有解乏功效,慢慢地清醒过来。

“三叔,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吧。”楚质苦笑道:“胡乱洗漱,衣衫不整的去见婶婶,却是失了礼数。”

“自家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楚潜肯定不会在意,摆手说道:“不是你三叔着急,而是你婶婶,大清早的,就派人过来催促了。”

显然楚潜说的也是实话,马车才到家门口,中门就已经敞开,两旁仆役又放起爆竹迎接楚质到来,才走入院门,一阵香风袭来,传出潘氏嗔怪的声音:“办点事情都这么拖沓,人可接过来了?”

“来了,来了。”楚质笑答道:“再不来拜见婶婶,质儿的罪过就真无法饶恕了。”

第四百零三章 尊师

第四百零三章

尊师

一年过去,潘氏模样似乎发生了几分变化。依然那么容光艳彩,只不过多了一分丰盈,娇媚的眸光越发变得柔和,映射出初为人母的光辉。

“质儿来了。”潘氏欣喜异常,快步走了过来,楚潜连忙上前搀扶,高龄产妇,生子之后,就算母子平安,身子难免受到影响,有些不适,要慢慢地调养。

“拜见婶婶。”楚质上前施礼,满面笑容,任由潘氏扯衣转身打量。

似乎生了孩子,潘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见到楚质如今的模样,立时忧叹道:“瘦了,高了,也黑了,一年来尽是吃苦了吧。”

“江南是什么地方,湖光山色。美景如画,能吃什么苦,定是质儿每日游山玩水,晒着了吧。”楚潜开解道,却换来潘氏轻轻一掐。

“你以为质儿是你啊,就知道游山玩水。”潘氏轻哼道:“所以才有这点出息,看看质儿,品级都差不多比上你了。”

楚潜做了十几年官,资历足够,可以申请磨勘,而且开封府作为国都,府衙官员品佚要比其他地方官员高上两级,虽然只是推官,但是开封府尹已经是正三品高官了,那底下的副手,如少尹、通判、推官之类的,至少也是五六品,官职不仅高,而且要比楚质的集贤校理有实权。

所以楚潜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中,只顾笑道:“那是自然,青出于蓝而生于蓝,日后楚家就靠质儿他们撑起了,我们做叔伯的在旁摇旗呐喊就成。”

“你呀……。”潘氏摇头,真是无话可说。

一阵轻笑,楚质说道:“婶婶别听三叔胡扯,几位长辈才是顶梁柱,况且楚家门面太大。单凭我怎能支撑,待几个弟妹成大帮我才是真的。”

说笑着,楚质问道:“对了,弟妹呢,还没见过他们,先让我与他们认识一下,联络感情,免得以后与我这个二哥不亲近。”

“在里面,快些进来。”潘氏招呼道,脸上洋溢着柔美笑容。

走进厅中,只却两个相貌姣好的侍女,应该是奶娘,各抱着一个婴孩,才出生几个月,婴儿身子已经舒展开来,皮肤变得晶莹玉润,头上毛发稀疏,一双透亮如同黑宝石的眼睛熠熠生光,见到父母,四肢乱碰,呀呀呵叫。一派天真烂漫。

“宝儿乖,来,让娘亲抱抱。”潘氏说着,立时从侍女手中接过孩子,在他脸颊亲吻一下,尽是宠溺之色,一旁的婴孩,不知是姐姐,还是弟弟,似乎有些不乐意了,哎哎叫了起来,慢慢发展成为哇哇啼音。

“贝儿不哭,也到娘亲这里。”一手搂抱一人婴孩,潘氏也不敢站着,坐在椅子上,楚潜更是小心翼翼的在旁呵护,唯恐潘氏不慎,磕碰到两个孩子。

一时之间,倒是把楚质冷落在旁了,过了片刻,两人发觉,潘氏才不好意思说道:“质儿,可看得出来,哪位是姐姐,哪个是弟弟。”

早过了争宠年纪,楚质怎么会介意,上前仔细打量,不愧是双胞胎,模样相同。脸面更是没有明显特征,而两个婴儿也不怕生人,在母亲怀中踢腿乱碰,很是不安分。

端详片刻,楚质十分自信的指着一个较为安静的婴孩道:“这是姐姐,相对的那个自然就是弟弟了。”

楚潜夫妇相视对望,忽而轻笑起来:“哈哈,就说嘛,质儿肯定也会受骗上当的。”

“难道说……。”楚质醒悟过来。

“没错,乖巧安静的是弟弟,喜闹的却是姐姐。”楚潜说道,伸手在儿子小脸蛋上逗弄,但婴儿只是拧头挥手,嗬嗒两声却没了动静,而那女婴却不同,兴高采烈的挥舞小手,眉开眼笑的扭动身子。

太具有迷惑性了,想不上当都难,楚质感叹,取出两块温玉,按照男戴观音女佩佛的习俗,为两个婴孩戴好,预祝他们一生平定。无灾无难。

捻着紫檀佛珠,摇着两个孩子的小手,潘氏微笑说道:“宝贝儿,快些谢谢二哥。”

哎哎哎呀,在一片含糊的声音中,楚质又坐了半个时辰,尽是看着楚潜夫妇乐此不疲的戏逗孩子了,将近中午时分,楚质告退而去。

“怎么就走了,起码留下用午膳啊。”

“不了,我准备前去拜访恩师。”

“哦。那好吧,来日方长,以后要经常过来,让弟弟妹妹看看二哥。”

“一定,一定。”

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楚质走出府邸,心中很不是滋味,若是以前,这个时候了,哪里会让自己离开,肯定是强行留客,而今……,差别也太大了吧。

走了几步,楚质洒然轻笑,有子万事足,盼了十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嫡亲骨肉,再怎么宠溺也是可以理解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叫了车辆,先返回家中,取了些孝敬恩师的礼物,连午餐也不准备吃了,直接奔向何涉府第,摆明就是要去蹭饭。

天地君亲师,传统儒家教义之中,固然是把师摆在末尾,但是对其重视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前面四种,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想有万世师表称号的孔夫子,其待遇如何?建庙祭祀,后裔被尊封为衍圣公,就知道世人对于师恩的崇敬了。

所以得知楚质前去拜望何涉,楚家上下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加备厚礼,让几个仆役手提肩挑的跟随而去。

何涉的府邸还是那么幽静,门前车马稀少,并非没人前来拜访。主要是被拒绝次数过多,大这都知道他不喜世俗热闹,除非有请柬,不然来了也没有用处,何必浪费时间。

听得门外阵阵敲门声,守门院子探身而出,迷惑望着楚质一行,客气说道:“贵客盈门,却不知有何事情?”

没见过,而且不认识自己,肯定是新来的吧,楚质寻思,笑道:“何学士可在?万望前去通报,就说学生楚质求见。”

“公子稍等。”院子说着,返回院中,忽而又转身回来,一脸笑容:“原来您就是楚公子,为何不早说,快些请进,学士就在后院,小的立即就运通报……。”

“你知道我?”楚质好奇问道,走入熟悉的院落。

院子殷勤说道:“管家昨日还说着,料到楚公子会在这两日前来拜访,吩咐我等留意呢。”

有人惦记的感觉不错,楚质浮现和煦笑容,叫住院子,轻声道:“不用去通报了,我自己前去面见恩师即可,你去通知管家收拾这些物事就成。”

迟疑了下,院子应声而去,尽管是新进府中的仆役,但楚质的名声早就如雷贯耳,何涉最喜爱的弟子,进出何府就跟家里一样,有什么好顾虑的。

穿梭熟悉的长廊,楚质很快来到后院,院子尽头是波光潋滟的池塘,几株树木从塘岸探出,树冠高大,仿佛是突然间冒出来的,旁边有一间草棚,以前没有见过,应该是新搭建,圆形,草顶,窗纱代墙,很是风雅别致。

放眼放去,院中亭台楼阁,草木花团锦簇,却不见何涉的身影,楚质走近草屋,却见里面放着一台方桌,竹椅数张,桌上还煎着茶汤,升腾热气从壶流里冒出,慢慢地,一股淡淡的清茶香味弥漫,沁人心脾。茶还在煮,人应该不远,楚质摇头打量间,不料身后传来熟悉苍劲的声音:“可是景纯!”

楚质瞬间转身,却见身后几步之外,一身素袍的何涉,捧着一盘茶具,满头鬓发如霜,脸色红润,却显精神矍铄,犹如寿星仙人。

“老师。”楚质连忙上前施礼。

何涉露出欣然笑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午后。”楚质说道,接过茶具,随何涉走入草屋内。

茶沸,执手,微酌,微青泛白的茶汤注入杯中,雾气袅袅,沁香扑面,心旷神怡,环顾四周,可见池塘中嫩绿的荷叶随风摇曳,水波荡漾,绵延无边,一池幽蓝连天,岸边树上,一只小鸟栖息枝叶,啁啾啁啾地叫着,悠闲自在。

清风拂面,茶香袭人,满眼水色,一片绿荫,楚质轻舒畅叹道:“老师草屋清雅,连仙境也不如,怕是只有山中隐士庐居可与之相比。”

提及自己闲暇时得意之作,何涉难免有几分自得之色,但却淡声说道:“不过是一间茅草屋罢了,怎比得上仙境,更加别说高士贤达的庐居了。”

“怎么比不得,俗话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我看老师是更胜一筹,能在闹市中却布置出山野庐居的效果来。”楚质笑道。

“别的没见长进,但溜须拍马的功夫越发深厚,以后出去莫要说是老夫的学生。”何涉笑斥,忍不住捋着银白胡须。

“天地良心,学生只是据实直言而已,况且在杭州期间,学生却是不敢忘却老师教诲,功课还是没有落下的。”楚质笑着,直接拿出证据来,却是一幅西湖风光图。

“一年之功,就仅只一画,可见其懒惰。”何涉摇头说道。

楚质连忙辩解道:“何止,有些就在厅中,留老师日后细评,眼前这画,却是学生自觉小成之作,特呈老师鉴赏。”

画卷展开,入眼却是西湖雨后初晴的秀美景色,留白处题有诗云: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

貌似北宋仕途也没有那么差吧,要不大家再仔细观阅

第四百零四章 重聚

第四百零四章

重聚

诗不用说了,绝对是精品佳作。字画也不错,比以前更进一步,毕竟古代没有太多娱乐活动,身为文士官员,比较高级闲雅情趣的行为就是琴棋书画了,对于琴棋没有天赋,而且字画相对实用,楚质的技艺自然突飞猛进。

仔细欣赏,何涉不时捋须点头,却是十分满意,然而片刻之后,却突然训道:“字画小成固然不错,但是经学却没有分毫长进,真是丢尽了老夫脸面。”

“老师此话何意啊?学生再是不济,也不敢让老师脸上抹黑啊。”楚质不解道,一阵莫明其妙的,好端端的怎么又变脸了。

“还好意思问。”何涉摇头叹道:“人家是知县,你也是知县,有人与希文相谈甚欢,你却在旁插不上话,难道就不觉得难堪吗?”

王安石。不用说,楚质就知道是谁了,恨得咬牙切齿,肯定是范仲淹给何涉书信时,谈到那天的事情,以他的品行,当然不会说自己坏话,问题在于,一定是称赞了王安石,却没有提及自己。

楚质的经学水平怎样,何涉自然了解不过了,稍微猜测得出这个结论来也不稀奇。

“不畏浮云摭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瞄了眼楚质,何涉说道:“你呀,就是少了这分胸襟气魄,所以对于字画诗词这些末技津津乐道,却不肯下狠功夫研究经学。”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日后一定知耻改过。”楚质连连答应,先应付眼前再说,唉,王安石果然就是灾星。

“改过就不必了。”何涉微笑说道:“如今你已经回来,有老夫在旁时常督促,量你也不敢懈怠。”

明知道事情难以阻止,但楚质还是做最后的挣扎:“可是,过段时间,学生每日都要到集贤院点卯,也不知要忙些什么。怕是没有多少精力研习经义。”

“入值集贤院更好。”何涉笑意浓郁:“馆阁内聚天下之书,上自文籍之初,六经、传记、百家之说,翰林、子墨之文章,下至医卜、禁祝、神仙、黄老、浮图、异域之言,靡所不有,你进去之后,每日读几篇先贤文章,再写份心得与我,日积月累,学问必要长进。”

本以为回京为官,而且还是虚职,会比较轻松自在些,不料居然是送羊入虎口,清闲的日子越发遥远了,可惜严师有令,不敢违逆,楚质只有无奈应承。

“景纯。”迟疑了下,何涉轻声说道:“从希文的来信,老夫可以知道,你在地方任官。政绩清明,颇得民心,而且又立下大功,前程锦绣,勿须多言,而今调你回京,安排几个虚散官职,确实是委屈你了,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的时候,风头太过,不见得是件好事,况且,你能等得起,就是原地不动十年,起点依然还要比别人早。”

“所谓厚积薄发,不必着急。”何涉轻叹道:“如今老夫总算想明白了,当年希文就是太急了,总想一蹴而就,若是能缓慢几年,或许……。”

或许新政不会失败,或许范仲淹依然还在朝中,或许还有许多的可能,楚质沉默点头,认为何涉说得十分有理,无论是范仲淹,还是王安石。实施新政变革时,却是过于急切,以为跟商鞅变法一般,要用猛药才可以成功,却没有考虑朝廷积弊太重,毒瘤与血管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一刀切下去,肿瘤固然清除,但是血管爆裂,病人怎么能承受得住。

痛得厉害,刀子自然没有保留的必要,肯定会被舍弃,这就是范仲淹与王安石的下场,同时肿瘤没有根除,也会也再次形成,而且愈加扩散,最终会毁了国家,朝野有识之士,谁不知道,问题在于,谁也没有办法,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把肿瘤切除。

确切的说。或许办法太多,可是实施起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灵丹妙药,吃到肚里其实也疼痛难忍,最后,自然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了。

“一群鼠目寸光之徒,早晚会自食恶果。”何涉愤然咒骂,谆谆说道:“景纯,你今后不管居于何位,千万不要与某些人一样,心存私心杂念。丝毫不顾及朝廷社稷。”

“老师教诲,学生自当牢记,不敢淡忘。”楚质说道,至于最终是否能做到,那就真的不敢肯定了,毕竟朝中大臣,哪个不是身家丰厚的,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小利,做些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事情,可是他们却纷纷反对范仲淹新政,王安石变法,可知变革对于他们利益的伤害会有多大。

就以楚家为例,楚汲几人固然十分敬佩范仲淹,但是对他实施的新政却是颇有微辞的,毕竟限制荫补制度,楚质已经考上进士,不用说他,可是还有几个小辈,谁能敢说他们都会得中,若是不能,只有靠补官荫进,以保证他们日后的富贵。

现在楚质是很赞成新政,有国才有家,改革吏治,使国运昌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可是以后,就很难说了,毕竟王安石的变法,绝对是弊多利少,又损害自己利益,又祸害平民百姓,怎么能不反对,问题在于,表示反对,又成了保守官僚。楚质很纠结。

“渐老之后,总是喜欢回思过往,以你在杭州的表现,希文几次夸赞,如此品行,何用老夫提醒。”何涉自嘲一笑,又问道:“对了,听说你们在杭州大兴土木,引得言官几次弹劾,却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学生初到钱塘,上任几日,忽而发现……。”

楚质再次重复自己的经历,而且十分成功的蹭到了午餐,再陪何涉聊了两个多时辰,品鉴字画,聆听经学大义,直到黄昏时候,才起身告辞。

“嗯,明**还要到审官院述职,老夫就不留你了,料想其后几日,你忙着聚会宴饮,应酬琐事,也没得安定,功课暂先搁置。”何涉很是开明,当楚质欣喜应声之时,却又说了一句,“日后再补回就成。”

脸色又垮了下来,楚质告退而去,出了何府,上了车辆,马车悠悠,蹄声滴答,缓缓而去,片刻就消失在小巷外,仅留下一串铜铃铛声。

不久之后,车辆来到城东大街附近,天色已暮,许多富贵人家的高门大墙上已经悬挂上闪耀的灯笼,这是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汴梁城太平时久,从未受到干戈之害,没有宵禁的惯例,素有不夜城之称,所以此时此刻,街道之内依然热闹非凡。

特别是正逢用餐时间,只见街道的两旁店铺林立,摊贩如云,油锅、火炉和蒸笼热气腾腾,铜勺子敲着锅边当当的响,吆喝的小贩提着篮子、箩筐叫卖着酱鸡、卤蛋、夹肉火烧、糖炒栗子和点红馒头等等小吃。

各种食物香味混杂在一起,就是不饿也能引人食欲大振,垂涎三尺,当然,楚质自是不受影响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晚餐又有着落了。

耳语几句,车夫应声,轻带缰绳,马匹扬蹄改向,不远处,一个太白酒楼的布招子呼啦啦地飘在空中,墨迹淋漓,飘逸如仙,看上去颇有唐代书法家张旭的风骨,如果不是早知道酒楼名称,还真是认不出那几个字来。

走梁飞檐的构架和二层高的楼面,在这条巷道中显得十分醒目,店堂里生意兴隆,黑压压的居然坐满了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

二楼厢房倚栏处,有三个锦衣华饰青年在举杯小酌,连续饮了几杯,一个长相颇有几分英气的青年说道:“才卿,莫要多饮,不然待会回去……,当心啊。”

“唉,景纯什么时候回来啊,让他给我们出个主意……。”

“出什么主意啊?难道又给嫂夫人欺负了,所以来找大小舅子诉苦。”楚质嬉笑的声音传来,使得房中三人惊喜交集,连忙拧头观望,一个熟悉又略微陌生的出现眼前。

“怎么,才一年不见,却是连我也认不出来。”楚质含笑说道:“那我回去算了。”

“哈,真是景纯。”高士林兴奋激动叫道,连忙奔向楚质,却没有留意脚步,被椅子绊了下,身体前倾,还好给眼明手快的楚质搀扶住,不然乐子就大了。

“才卿,淡定。”楚质轻笑道:“又不是嫂夫人在前,别那么燎急。”

“呸,没天良的小子。”揉搓了下小腿,高士林怒骂了句,凝视片刻,狠狠拍着楚质肩膀,卟卟卟连续几下,忽而大笑道:“小子终于舍得从江南水乡回来了,还以为你已经沉迷其中,不愿意离开了呢。”

怎么谁都这样说,楚质无奈,摇头叹道:“才卿,虽然知道你是在趁机报复,但也别那么用力,打在身上很痛的。”

“嘿嘿,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高士林说道,冷不防被人扯着衣领跄退两步,却见一脸清秀,泛着几缕晕红的曹诱说道:“姐夫,不准备你欺负我妹夫。”

称呼还真是够混乱的,心中嘀咕,楚质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公正兄,久别日久,今日重逢相聚,幸甚。”

“同感,得见景纯安然回京,吾心甚喜。”曹评说道,笑容温和,语发真诚。

第四百零五章 问路

第四百零五章

问路

“行了,都是自家人。掉什么书袋,烦不烦啊。”一旁的高士林看不过去,一手扯着两人落坐,拍案叫小二撤席,再重新上宴。

应客人之意,酒家很快重新摆了席酒宴,几人相视轻笑,先是对饮三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吐了口气,高士林埋怨起来:“我说景纯,回来就回来吧,却也不给个准信,好让大伙去接你。”

“忙着交接事宜,也不确定是哪日起程,先给你们通个信,后来寻思反正也就是那几天到达,干脆就直接返回,准备在明日给你们个惊喜,不料刚才从老师府上回来,路过这里却发现你们居然在楼上。”楚质微笑解释,理由没有牵强之处。却有所遗漏,没敢提故意滞留的两日是在等待沈瑶的消息。

“惊喜没有,惊痛倒是有些。”高士林说道,小腿骨头还隐约发痛。

“是,是,是。”楚质承认错误,轻笑说道:“下次登门拜访,遇着嫂夫人,一定针对此事向她作无比郑重的悔言,求得她的谅解。”

“小子,别总拿你嫂子压我。”高士林得意大笑:“这次出门,可是你嫂子同意的。”

“其中也包括喝花酒吗?”楚质好奇问道。

哇,高士林气得俊脸通红,驳斥道:“污蔑,景纯,你这是在信口雌黄,别忘记了,还有公正、公善可以为我作证呢。”

“别激动嘛。”嘴角隐约绽放笑容,楚质轻描淡写道:“唱花酒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难道我们现在饮的不是桂花酒吗。”

呆愣看着酒杯,还真是啊,高士林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小子,越来越坏了,明知道这么说,你嫂子肯定不会听我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一片哄然,楚质笑道:“才卿啊,谁叫你前车之鉴太多,让人难以相信。”

“不理你了,就会打击人。”高士林嘟喃道:“总有你成亲的时候,那时,嘿嘿。”

成亲,眼睛微转,曹评说道:“景纯,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到曹家稍坐,父亲知道你回京,定然十分喜悦。”

“对啊,特别是馨儿,掐算手指盼着你呢。”曹诱晕声道,酒量还是没有提高,几杯淳酒下肚,脸上红润又浓了几分。

娇憨羞涩的俏容掠过,楚质认真应承道:“那是自然。”

却没提具体日期,毕竟到未来泰山家拜访,肯定要有一番筹备。岂能贸然登门,曹评也明白此理,满意微笑,轻声说道:“父亲通音律,善奕射,喜为诗,母亲尤爱刺绣,馨儿偏好些稀奇古怪的物事……。”

也不知真醉假醉,曹诱在旁说道:“大哥喜欢文史,楷书碑帖,箭射深得父亲真传,左右手如一,夜里连百步外的烛苗都能击中……。”

高士林腆着脸皮在旁说道:“公善喜欢杯中之物,至于我,呵呵,你应该知道吧。”

了解,看来是存心敲自己一笔,楚质哀叹道:“明白,放心,会让你们满意的。”

“嗯,景纯果真知情识趣,到时候别担心,我们会在旁边帮忙的。”高士林嘿嘿笑道:“千万不要破费哦。”

楚质眼睛翻白,到时别帮倒忙才是真的,而且,想要厚礼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得了好处,三人心情舒畅,举杯连敬楚质。待到夜色深沉,不胜酒力才作别散去,曹家兄弟倒没什么,但是高士林误了预定的回家时间,不敢独自回去,非要拉着曹评曹诱陪同自己,如果不是知道楚质明日有事,肯定也要把他拉上。

活该,最好罚睡书房,揣怀着腹黑阴暗心理,楚质满腔积郁作为欢心喜悦,愉快地坐上奔行的马车,饶有兴趣的探头打量着久违的汴梁夜市。

歌舞升平,日子过得悠哉游哉,汴梁到处是绣户珠帘的青楼画阁,文人士大夫在街道上款款游走,豪门子弟骑着俊马四处兜风,柳巷花街不时传来娇歌巧笑,勾栏酒肆弥漫着管弦之声,秀美ji女们尽情地吟唱着香艳婉靡的词曲。

繁华似锦,纸醉金迷的生活不知能维持多久,楚质轻叹,放下车帘。轻倚厢墙,慢慢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在初儿的叫唤下,楚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恍然记起今日还要到审官院报道,述职登记,领取新任官职的袍服牙牌,最后,进入集贤院熟悉情况,争取多认识几个同僚。毕竟不出意料的话,自己以后还要在院里待上几年,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用过早膳,与家人打过招呼,乖乖跟着楚洛,楚质缓步朝皇城方向走去,却给楚洛叫了回来,有轿子坐,谁愿意走路啊。

轿子悠悠,不久之后,就走到御道旁边,极目远眺,正前方,巍然耸立的宫殿,便是汴梁的中心,皇帝的禁中与百官办公的地方。在湛蓝的天幕下,红墙耀眼,金顶泛光,丝丝白云在殿顶飘荡,四周绿树簇拥,碧水环绕,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被湖水夹持着,远远望去,犹如天上宫阙,气势雄伟,巍峨壮观。

轿子在城门外停下,由巍峨高耸的左掖门进入,通过层层兵将守卫的关卡,几经检查才算进入皇城内,自然,这里只是皇城的外围,朝廷办公官署聚集之地,离皇帝居住的宫禁,还有很长的距离。

就算如此,走进其中,观望着城中建筑,巍峨高耸。虎踞龙盘,犹如仙阙琼阁,蜃楼幻境,令楚质沉醉其中,毕竟上次中进士,也得入内听唱传胪,问题是那时候心情紧张,怎么会有欣赏的心思。

楚洛在旁小声提醒:“莫要失态,时日长久,也就惯了,没什么稀奇的。”

楚质微微点头,紧跟上楚洛的脚步,皇城分成几大部分,西角楼附近是中央各官署所在,审官院就在其中,也没有想象中的静沁,时常可以见到有官员走动,像楚质一样身穿绿袍的比较少见,绯红官袍的最多,还时不时遇到几个着紫衣的,旁人纷纷见礼让道。

转了几个拐角,反正绕得楚质有些不知方向,才来到审官院衙署,这是楚汲的地盘,楚洛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轻声告诫几句,就朝三司官衙方向走去。

宋初,虽然朝中也在吏部官衙,可是其实际权力却在审院与考课院,负责天下文、武官员的选试、升迁、荫补、封爵、赏罚等,完全行使了吏部职责,掌管人事大权,审院院的官员难免有几分骄纵。

然而,听闻楚质之名,再观看其籍贯,宗亲资料,再笨的官员也知其身份,顶头上司的侄子,谁敢得罪,自然是小心客气的招呼起来。

楚汲去上朝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审官院官员的帮助下,楚质以最快的速度办妥各种手续,登记注册,领取一块代表身份的京官牙牌,至于绯红官袍,倒是有现成的,只不过却不合身,而且也不知存放多久了,有股腐朽气息,干脆拒绝不要,反正可以找人定做。

一切细琐程序走完,走出审官院,楚质立即从一方知县,华丽的转变为光荣京官,还未自鸣得意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极大的问题,此行目的的集贤院怎么走?

回去请教不算丢脸吧,楚质犹豫不决,徘徊两步,忽而眼前微亮,上前几步,客气说道:“这位大人,请教集贤院何在?”

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十分平易近人,听闻呼声,止步转身,略微打量楚质,温和笑道:“以前未曾见过,是新来的吧。”

真有这么厉害,皇城内少说也有万多官员,难道你得认得,心中怀疑,楚质迎笑说道:“大人好眼力,蒙皇恩浩荡,擢下官为集贤校理,今日才宫述职,却不辨方向,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初入宫禁,不识道路也实属正常。”老者微笑,伸手指了个方向说道:“你从这边走去,一直向前,到了尽头,向右侧拐,然后……。”

宫中道路果然复杂,又右拐,又是直走的,居然还有十字路口,听得楚质迷迷糊糊的,勉强记了个大概,倒是那老者十分热情,在旁问道:“是否记清了?要不老夫带你去如何?”

“这倒是不用。”回想片刻,觉得记下七八分了,肯定能够正确到达集贤院,楚质十分感激的行礼,笑道:“多谢老大人指点迷津,有机会请你喝茶,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早些到了点卯,也给上官一个好印象。”老者和善笑道,楚质再次表示感谢,立即按照老者的指点,快步而去。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望着楚质快步如飞的模样,老者轻声感叹起来,步履却是不慢,径直朝前方行走,片刻,遇到了参知政事高若讷。

“庞相公。”高若讷连忙行礼,有些惊疑问道:“您这是?”

望了眼身上显得有些陈旧的绯色官袍,庞籍苦笑说道:“别提了,家里小孩胡闹,居然把老夫几件朝服都拿去浆洗,而今唯有将就了。”

实在忍不住轻笑起来,高若讷说道:“莫不是那位?”

“除了她,还能有谁。”微微摆手,庞籍说道:“对了,敏之,往这边走,再向右……,是否就到集贤院了?”

“庞相公,都准备上朝了,您还要回昭文馆?”

………………

注:庞籍以昭文馆大学士,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

第四百零六章 馆职

第四百零六章

馆职

昭文馆,金碧辉煌的四个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楚质如受棒击,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饶得头晕目眩才找到这里,本以为会大功告成,却居然是让人给耍了。

老头,你狠,楚质咬牙切齿,连报复之心都没有心情涌起,厚着脸皮找了位守卫,无视其鄙视的目光,再三哀求,加以孔方兄开道,终于打动那位躲在角落里休憩的仁兄,在他的引领下,顺利来到集贤殿。

“楚校理,以后还有什么时候不懂去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守卫豪爽拍胸,摸着鼓鼓的腰包,心满意足离去。

“保佑回去立即被发现擅离职守。”腹诽诅咒,顷刻,楚质露出笑脸。凭着牙牌,走入集贤殿,向书吏求见上司直学士。

集贤殿大学士是宋庠,可惜在三月份的时候,一帮谏官参他为相期间毫无树建,只能自动请辞,皇帝允许,以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所以集贤殿没有主官,然而,大学士其实只是名义上的主官,一般都是加封拜相的,那么真正管事的应该是直学士。

然而,直学士却不常置,毕竟学士只是一种殊荣,一般都是授予那些有实权的大臣,所以问题又来了,有实权意味着忙碌,谁还有心思管理殿中事务,那只有再往下推,况且说句不客气的,集贤殿一向清闲,能有什么事务要处理。

无非就是收集贮藏书籍,这些细微小事,何须大臣出马,自有修撰、检讨、校理、校勘之类的属官处理即可,也就是说。楚质求见直学士的愿望落空,之后又发现原来集贤殿真的非常清闲,没有主官,其他都是属官,没有主次之分,只是让众人各司其职。

说是整理分类书籍,其实具体工作是由书吏完成的,除非是皇帝吩咐下来,要修著什么书籍巨作,需要动员三馆的全部官员,比如前几年,赵祯曾经召集馆阁、两院近千名官员,收集天下诗书、礼乐,修成了一部乐书。

不然馆职官员是非常的清闲的,要比后世上班喝茶看报的公务员更加惬意,点卯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门路的话,回家也行。

在集贤殿十几二十个厢房转了圈,与近百名同僚打过招呼,才返回自己的位置上。集贤校理,职位不算高,只是居中而已,具体要管什么,也没人告诉他,有心与同屋的几人交流吧,人家却在忙着……看书,也不好意思打扰。

呆坐了片刻,楚质也干脆拿了本尚书观看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饥肠辘辘的,望见同屋官员三三俩俩起身离去,楚质连忙上前搭答,初步印象,发现他们却是挺和气的,说话温文尔雅,没有想象中的骄气。

“校理,顾名思义,就是校对整理的意思。”

皇城外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内,对饮了几杯美酒,一个三十来岁的官员借着酒意,兴致勃勃说道:“修撰负责写文章,经过检讨审定,再到校理校对整理,最后才是校勘誉录,一个流程下来,相对而言,校理的工作最为轻松。”

“所以说,我们才有闲情逸致在外饮酒寻乐。”

“在此要先谢过楚兄弟了。”

觥筹交错之间。立即称兄道弟起来,楚质微笑应和,静心聆听众人的闲聊,渐渐的,才发现所谓的轻松惬意,其实也隐藏着苦中作乐的味道。

校理工作固然容易,但是也说明了很难表现出成绩,毕竟人家修撰写文章署名,检讨审定附名,报上去之后,肯定会给上官留下印象,或许得到皇帝赏识,还不青云直上,至于校对、抄写的官员,又有谁会在意他们。

当然,身为馆阁官员,主要任务除了整理图书外,还要接受皇帝的顾问,与皇帝照面的机会,要比其他机构高上几陪,机会也自然更多,可是,秘阁。史馆、昭文馆,集贤院,翰林院,职为校理的官员,少说也有好几百,更加不用说那些与皇帝形影不离的大臣、学士、待读不知有多少,怎么会轮到他们出头。

最主要的是,文人清贫这话放在校理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要知道集贤院本就是清水衙门,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挥,固然每年的年俸有三十万钱。逢年过节的还有皇帝恩例赏赐,但汴梁是京城,其消费水平可想而知,孤身为官的还好,问题在于哪个官员不是拖家带口的,一年三百多贯钱,勉强可图温饱。

所以说,馆阁之职,在外人看来清贵恩荣,其实也是很难混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以贫求补外的理由,向审官考课院申请迁调,可惜差遣实职本就是僧多粥少,每年能有几个名额就不错了。

同僚们的辛酸,楚质感触其实也不深,毕竟如今身家丰厚的他,早就不把官职俸禄放在眼中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也在旁嘘唏不已,说到底还是宋朝国策有问题,可以肆无忌惮的荫补举荐官员,使得朝廷每年都要花费巨额钱财养一帮废物冗员。

呃,好像也把自己骂进去了,楚质摸着鼻尖寻思,顶头挂着几个散官虚职,却是白拿俸禄不干事的,似乎也是属于蛀虫冗员。犹豫不决,如果觉悟够高的,应该主动致仕,免得给国家增加负担,可是好象也不怎么舍得,想想官职又不是荫补得来的,是立功之后,得朝廷授与,光明正大,凭什么心虚啊。

酒足饭饱,结了账。楚质一边给自己找开脱理由,一走往皇城内走去,恍惚之间,没有留意身后有人在叫唤,同行的几个官员却听到了,好心拉扯了下楚质,提醒道:“楚兄弟,那边似有人在唤你呢。”

清醒过来,楚质回头,真有人在不远处招呼,模样陌生,应该是不认识的,不过人家呼名道姓的直叫,好像也没有认错人。

心中有点迷惑,楚质侧身笑道:“诸位仁兄先行回去,小弟去去就回。”

吃人嘴软,有人热心指点说道:“有事尽管去忙,其实你今日才述职,却是不急来点卯的,先把自家琐事处理清楚,过几日再来也行。”

楚质恍然,谢过同僚指教,拱手作别,直接向招呼自己之人走去。

“可是集贤校理楚质?”来人很年轻,也就是二十来岁模样,眉宇间缭绕着浓郁的书卷之气,一身淡绿官袍贴身合体,潇洒俊逸。

“正是,却不知兄台是?”楚质有些好奇。

“不过是代人传话而已。”来人笑而不答,说道:“奉小宋学士之令,请楚校理移步。”

小宋学士?宋祁!楚质欣然前往,走了片刻,在皇城西角附近,见到了如今身为龙图阁学士的宋祁。

“一年不见,怎么换了个模样,如果不是还识得你身形,对面怕是不敢相认了。”宋祁笑道,依然是那么喜欢说笑:“啧啧,汴梁城的小娘子们该要失望了,小楚不复当年俊秀,幸亏还有我小宋在。”

还真别说,宋祁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依然显得那么的年轻,笑容可掬,青须飘然,如同三四十岁似的,成熟稳重,而且又知情识趣,出了名的怜香惜玉,身居高位,魅力十足,或许在某些人心中,这才是完美情人,至于楚质,确实还显青嫩。

却听扑哧一笑,宋祁立时瞪眼斥道:“缙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言之不实?还是认为自己远胜于我,要不就去比个高下。”

“不敢,不敢。”书卷青年连连摆手,嘴唇一抹笑容却那么的明显。

“景纯,别理会这个叫吕夏卿的,秘阁校理,史馆校勘,以前在礼院当差,修乐书的时候,对我是多么的恭敬,又是端茶,又是奉水的,现在不成了,真应了人走茶凉的古训。”宋祁一脸嘘唏悲叹。

“宋学士,承认是下官的错,给您陪礼道歉了。”吕夏卿哭笑不得,早知道会摊上这种上司,当初打死也不进礼院了。

吕夏卿,吓了跳,还以为是吕惠卿呢,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关系,楚质心中嘀咕,自然不会明问,而是微笑道:“宋学士,如果我没有记错,您现在似乎还挂着史馆修撰的馆职吧,吕兄巴结还来不及呢,岂敢不敬,就不怕您给他小鞋穿。”

“哎呀,差点忘了,多亏景纯提醒啊。”宋祁恍然说道,随之捋着青须,望着吕夏卿,脸上绽放出一缕不怀好意的笑容。

目光幽怨,吕夏卿谄媚笑道:“哈,谁不知道小宋学士的为人,出了名的心胸开阔,不记宿怨,区区的一点小事,风吹就过,怎会放在心上。”

“这个难说。”似乎很享受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宋祁眼缝半眯,矜持笑道:“一般情况下,我确实就是如此,但也要看某人是否知趣了。”

“今晚望月楼,我请了。”吕夏卿拍胸说道,一副慷慨就义模样。

“望月楼,什么地方?”宋祁惊讶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好意思去?”

“那学士之意,应当如何?”吕夏聊问道,心中滴血,汴梁城中,比望月楼还要高级的,那只有……

“矾楼。”宋祁毅然决然道:“现在就去,迟了怕没有位置。”

第四百零七章 声歌逸乐

第四百零七章

声歌逸乐

矾楼,又名白矾楼。由五座明暗相通的楼宇组成,檐角交错,富丽堂皇,每到夜晚,矾楼上下烛光摇曳,屋檐瓦垄间各式彩灯争奇斗艳,楼内有长长的天井,两边全是装饰华丽的包间,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伎们聚集在走廊上,云鬓辉映,罗绮飘香。

楼内有歌女舞ji百人,可供千余人宴饮歌舞,就是如此规模,但是每日接待的宾客却应接不暇,稍微去迟了,就是王公大臣,也有可能被拒之门外。

不久之后,车辆缓缓停滞,前面百余步之外的那金碧辉煌、雄伟典雅的建筑,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并非他们不想直接到达。而是正如同宋祁所料,矾楼前来客云集,车水马龙,或许再晚来几步,真的连进楼的机会也没有。

从外面看,矾楼凸凹参差,层层叠叠,精巧玲珑的朱栏雕窗错落有致,簇簇相拥的翼角如群鸟振翼,气势恢宏,装饰似乎要比一年前还要华丽,楚质心中感叹,望着富丽堂皇的楼阁,忆起杭州城外贫苦百姓居住的那些,简陋得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只觉恍如隔世。

“景纯,走吧。”

看来宋祁的声名还是很管用的,递上名帖片刻,就有伙计出来接迎,引请他们走进楼院之中,五楼相连,不时可见古树葱郁,翠竹青青,楼间房屋多是紧闭,偶有几只鸟雀在屋檐上盘旋,然而阵阵欢声笑语却从里面飘传出来。

“宋学士来了。”适时,一阵娇声软语。却是在走廊上的歌舞女伎见到宋祁几人,连忙迎了上来,团团将其围绕,娇嗔薄怨道:“学士好久没来了,是否忘了奴家……。”

“好不冤枉,我昨日还来的。”宋祁温言辩解,举止却是很规矩,然而却耐不住一群娇媚女伎轻挨微抱的,尽朝他身上倒。

至于楚质、吕夏卿,嗯,已经被挤到最外层,年少英俊又如何,汴梁城满大街都是,也不差他们两个,而且还是绿袍官员,连章服鱼袋也没个,肯定不是勋爵权贵子弟,怎能与小宋学士相比。

“楚兄,看见了吧,所以我才不愿意来这。”拍着楚质的肩膀,吕夏卿叹道:“显得我好没存在感。”

“呵呵。其实吕兄应该换个角度想,如果没人在意我们,那结账付钱的会是谁呢。”楚质轻笑说道。

“楚兄,言之甚是。”吕夏卿眼睛微亮,心结顿解,那时账单一递,以宋祁好面子的个性,岂能推托过来,那时,嘿嘿。

“那边的两个小子,有嘀咕什么呢,走吧,暖春阁,那里还有厢间。”宋祁扬声叫道,享尽了温柔,在几个女伎的簇拥下,轻步向内走去。

走了片刻,众人进了暖春阁内,只见里头是个非常宽敞的大厅,里面装潢秀雅华美,最里面是一个高台,有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普通的座位,而楼上四面则都是雅座,用厚木隔开,饰以红绒,乃是专门招待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或是有才华之人。

此时厅中已是人头攒动,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大部分都是些文人富商之类的,至于达官贵人,自然是在楼上。宋祁一行走入厅中,却听到阵阵呼声余音,而台上歌舞笙簧,管弦齐鸣,一群俏丽非常的女子边歌边舞出来,个个手上捧着花篮,歌声动人,舞姿优美,令人赏心悦目。

“学士楼上请。”

毕竟是经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宋祁也是这里的常客,朝廷高官,负责迎接客人的伙计自然印象深刻,立时上前见礼。

“是小宋学士!”

“宋学士安好。”

宋祁毕竟是名人,厅中认识他的人可不少,纷纷起身打起招呼,有一些年轻士子干脆直接过来问候,若是脸皮再厚上几分,说不定还会纠缠同行呢。

对于宋祁来说,这只是小场面,满面笑容,轻微回礼。步伐却是没停,径直向楼中走去,只有遇到觉得可交之人,才会略微止步,多聊两句再和气而去,旁人还会受宠若惊似的告罪连连。

这就是名士风范,大人物的气场,楚质呀,还差得很远呢,眼前事例可证,厅中有人数百。有谁能认出宋学士旁边的跟班是谁,呜呼哀哉,楚质应该庆幸,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官袍,肯定会被误认为是身份低微的长随小厮。

当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些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虽然只有光芒点点,起码还是得到喜欢用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小女孩的爱慕,就好比现在,楼阁一角,望着孤零而立的楚质,一双俏美的眼眸却闪耀着熠熠华光。

在成片的恭请声中,宋祁应付自如,实在是推托不过,耐不住众人的热情,就笑言上前与之对饮半杯,须臾之间,还没有进入厢房,就先有了两分晕红。

“两个小子,特别是缙叔,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走进厢间,宋祁立时埋怨起来:“给你使了好几个眼色,居然不懂上前挡拦,这么不晓人情,叫我如何淡忘一些怨事。”

“学士,非我愚鲁,只是您身边百花缭绕,就是有心帮忙,却无插足缝隙啊。”吕夏卿自然叫冤不已。

“这倒也是。”宋祁笑了起来,旁边几个女伎见吕夏卿将她们比作鲜花,也是心中喜悦,娇笑致谢。

“你们莫笑。”坐了下来,宋祁说道:“特意给你们带来两位少年英才,而你们却将人冷落一边,以后后悔了,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打量两人。女伎们眼睛亮了起来,却听宋祁继续说道:“这位吕公子,秘阁英俊,日后的大学士,至于他……,不提也罢,省得抢了我的风头。”

指的自然是楚质,然而旁边女伎却半信半疑,要知道宋祁是出了名的喜爱玩笑,特别是在风月场合,谁也摸不准他此言是真是假。

一年之前,就算有女伎见过楚质,知道他的声名,却不怎么熟悉,而且现在的相貌与以前有稍微的差异,自然也就认不出来了,暗自猜测,或许这人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却不知怎么附上宋祁,所以才故意抬举。

吕夏卿率先表示道:“小宋学士总是说些戏言弄人,我可不是您,别说大学士,就是侍读、说书,在下也不敢奢望。”

楚质当然也不会承认,轻笑说道:“只要您在这里,恕小子愚昧,确实不知在汴梁还有谁能夺得学士风头。

心中确定无疑,几个女伎嗔怨点头,拥得宋祁越发紧密了。

“虽然知道你们两个小子是在阿谀奉承,可听着怎那么让人欢喜。”宋祁笑逐颜开,招呼两人坐下,也不需要吩咐,就有伙计端上美味佳肴。

厢间装饰雅丽,而且空间足够,屏风床榻一律俱全,宴席开始,宋祁毫不迟疑地脱鞋半躺下来,也不须动手,旁边自有红颜服侍,温香在怀,唇酒暗渡,管弦乐声幽幽飘扬,又增添几分情趣。

相对而言,楚质与吕夏卿比较面薄,做不出这等放浪形骸的事情,只能乖乖的居于下首,自斟对酌,相互遥敬。

对此情形,楚质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是一个拥ji纳妾,声色歌舞的朝代,当初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之时,启发诱导石守信等大臣多致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从那个时候起,社会的风气就已经形成。

在朝廷之上,士大夫们可以凛然谈经史节义及政事设施,退朝以后便在红袖飘拂之中放浪形骸,醉笑人生,而宋祁的几则风流逸事更是令世人津津乐道,得到当时文人们的称赞认同,就是以后的大文豪苏轼,也是纳了几房小妾,那著名的王朝云,与苏轼相遇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年龄比他的长子苏迈还小。

时代的精英人物也是如此,就算有范仲淹这种忧国忧民的直臣又能怎么样,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悲剧,至于楚质,进宫之后才发觉自己的渺小,浩浩荡荡成千上万名官员,朱紫交杂,小小的集贤校理算什么,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而且楚质不认为宋祁喜奢侈就是个坏人,就像你可以成功反对范仲淹的新政,却不能阻止人家先忧后乐,反之亦然,就算看不过宋祁歌舞嘻游,醉生梦死,却不能指责人家不是,毕竟这是人家的生活态度。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指透。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向郊原踏青,恣歌携手。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一曲锦缠道徐徐唱来,却是宋祁的新词,词间描绘了桃红柳绿、花鸟明丽的春日景色,又有声有色、淋漓尽致地抒发了郊游宴乐的豪情逸兴,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春日景色的迷恋热爱之情和对郊游宴乐生活的向往赞赏之意,这就是宋祁对人生态度的真实写照。

“景纯,可惜那**尚未回来。”宋祁述说当日踏青聚会情形,惋惜了下,又是呵呵庆幸似的说道:“其实对我来说,你没在反而更妙。”

“这是为何?”楚质微笑扬眉。

“明知故问。”宋祁笑道:“但话又说回来,没你在旁提些意见,我还真不敢肯定此词是否完美无缺。”

几个女伎闻言面面相觑,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看着神情淡然的楚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看走眼了。

“宋学士,你还没为奴家们介绍,这两位英俊如何称呼呢。”

波光盈动,声音娇媚,可却这个女伎心思灵巧,不直接打听,显示以宋祁为主,不以官人相称,突出楚质、吕夏卿的独特,毕竟汴梁城什么都少,就官员众多,这么称呼,实在是太普通平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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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故旧

第四百零八章

故旧

“怎么,见到人家俊俏英姿。心思萌动了吧。”轻拧着女伎秀美脸颊,宋祁笑意盎然,故意隐瞒道:“偏不告诉你们,想知道,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讨厌,奴家只是好奇而已,哪有学士说得那般不堪。”女伎嗔笑埋怨,却是没问,继续服侍宋祁,风月场中,最忌讳朝秦暮楚,其结果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况且,能为宋祁改诗又如何,只是才华横溢,吸引力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宋学士遣词用字愈加精湛了,特别是末尾,化用杜牧诗句,简直就是堪称一绝。”楚质笑着说道:“全词色彩明媚鲜妍,诵读起来让人欢快酣畅,一句话。绝对是经典之作。”

“景纯啊,别的不说,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确实日渐增长。”宋祁感叹,忽而笑道:“不过,听着令人熏然惬意,再来几句如何?”

一阵哄然,几个女伎抿嘴娇笑不已,楚质默然无语,自认为脸皮够可以的了,没想和人家相比,还是相差悬殊,有待提高啊。

欢笑之后,房间气氛融洽,而且见到楚质近乎谄媚奉承的表现,几个女伎更加没有兴致打探他的底细,就连吕夏卿也受到牵累,本来还有个娇丽少女含情脉望的,现在却连白眼都没见一个。

“宋学士,昨儿你可是给晴雨阁的姐妹写了几首新词,现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几杯美酒沾唇而入,女伎们又娇滴滴的哀求起来。

“我怎么舍得。”宋祁轻笑,兴致大发,扬袖道:“笔墨伺候。”

旁边早有准备,两个侍女捧着文房四宝款款而进,一人微铺宣纸,一人素手研墨,只待宋祁挥洒落笔。

话说有佳人相伴。宋祁文思泉涌,执笔一挥而就,侍女如获至宝,纸张墨汁未干就立即捧了下去,片刻之后,楼中大厅内就响起了丝竹弦乐声,宋祁给人新词委婉动听的唱了出来,随手所作,自不比春日游宴有感而发,却也赢得众人阵阵唱彩。

烟花之地,旖旎艳词,应酬之作,只图乐趣,有谁会认真细究,反正率先提议要词的女伎愿望满足,继而其他几人也撒起娇来,温言软语的索求。

“小宋学士,天章阁侍制鲁大人听闻学士在此,特前来问候,奉酒一杯,聊表寸心。”

就在他们嬉戏缠绵之时。厢房门外走来一个秀丽女伎,小手纤巧托着木盘,盘上搁着一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外加一杯美酒。

嗯,宋祁欠身微坐,拿筷意思夹了片羊肉,然后接杯饮尽,旁边自有女伎取了个新盏,斟酒再放到盘上,算是回敬。

秀丽女伎含笑施礼,托盘却步而出,这还不算完,她才出门,即刻又有人行礼而入,也是前来敬酒的,如此再三,一帮同僚,或者知交才算应付过去。

“云秀小姐寄语小宋学士,盼君时久,不料却如此薄情离弃……。”

才消停片刻,不想更加劲暴的场面却悄然而至,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巧笑嫣然走了进来,斥责似的声音动听悦耳,但这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手里捧着的事物,居然是一件薄如蝉翼的亵衣,其上不家几个若隐若现的唇印,散发出一缕靡靡脂香。

可怜的楚质、吕夏卿,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太过缺欠了。瞠目结舌之余,秉着非礼勿视的念头,连举杯自饮,一双眼睛却受不住诱惑,不时轻瞄细瞥。

这还不算什么,未等宋祁有所表示,又有几个矾楼行首派人过来谴责,奉来金钗耳坠之类的佩饰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几抹方巾肚兜,特别是上面遗留的罪证痕迹,说不出的香艳,令人羡慕之极。

望着面带尴尬,其实心中暗鸣得意的宋祁,名人效应啊,楚质感叹,怪不得柳七再贫困潦倒,也不会饿死,声名摆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少秦楼楚馆中的娇娃愿意倒贴上去,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柳词有名,一经传唱,声价陡涨。所以她们自然竭力奉应,甚至不惜财物。

“学士,奴家们也是盼你好久了,可不能弃之不理啊。”

摆明是来抢客人的嘛,厢房中的几个女伎自然不乐意了,不然传扬出去,还以为是她们才艺手段不得,居然连客人也留不下来,以后谁还来捧场,一片莺莺燕燕,娇言嗔语。诸多粉香玉臂纠缠,宋祁却乐在其中,不过确实有些犯难了。

毕竟当初天气转冷,家中妻妾纷纷送上袄衣,为了不辜负任何一个美人,宋祁宁愿自己受冷,也不愿意作出选择,现在该不会也是这样吧,楚质轻笑,饶有兴趣的打量,心中难免恶意猜测起来,最佳选择当然是把人都请来,问题在于,他能消受得了吗。

不可否认,见到同性如此受到美女们的欢迎,自己却被冷落一边,只要还是男人,心里肯定有点儿不是滋味,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厌恶柳永了,有他在的地方,美人争相献媚,置他人于何地。

这时吕夏卿也举杯凑了过来,悄声微笑道:“楚兄啊,见到宋学士为难,不知为何,我心中却很是欢喜。”

“深有同感。”楚质轻笑回敬。

就在两人幸灾乐祸之时,门外又有人影晃动,一个容貌秀气,肌肤晶莹粉嫩,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微微探身,一双闪耀灵动的眼睛打量片刻,才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女伎们纷纷停止嘻声,好奇猜测这又是哪个小姐的侍儿,却是没有印象。

眼波流动,如水如雾,受到众人瞩目。小女孩似有些手足无措,精致俏脸浮出一抹微红,画眉秀黛,唇如柔水,秀丽如春日纷雨,今人惊叹,好个小美人儿,不出几年,怕又是一个倾城绝色。

“小姑娘有何事情?”宋祁温和笑道。

“奴婢茹儿,奉小姐之命,来此寻……。”小女孩娇怯怯说着。

“这位就是小宋学士,你是哪位小姐门下,怎么从未见过?”立即有人打断道,果然又是一个竞争者,侍儿都如此秀美,可知其主秀色,毕竟很少有人能容忍仆胜于主的事情。

“小宋学士?”小女孩似乎有些莫明其妙,糯柔柔说道:“可是小姐吩咐茹儿来找位叫楚公子的,说是故人相逢,请他前去小聚。”

和煦笑容微滞,宋祁没好气说道:“景纯,人是找你的。”

景纯,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几个女伎蹙眉微思,楚质却是十分惊讶,望着小女孩,疑惑道:“这里只有我姓楚,但在此地却没有相…识的小姐,莫不是寻错人了吧。”

“应该不会。”小女孩偏头端详片刻,明丽笑容绽放,十分肯定点头:“是楚公子没错,茹儿在小姐房里见过你的画像。”

“小子,都到了画影顾盼的地步了,居然还在装痴扮愣。”宋祁笑骂道:“美人相约,岂能错过,快些去吧,不要负了我辈多情之名。”

你不是多情,而是滥情,楚质心中腹诽,在宋祁与吕夏卿嬉笑声中,起身告退,耳中还依稀听到身后传来:“宋学士,真是脱身不得,也请填词一首,以示歉意……。”弄了半天,居然还是索词的,但手段更加高明。

跟随小女孩出了厢间,慢慢走下楼阁,楚质忍不住轻声问道:“茹儿姑娘,你家小姐到底是谁?”

“待会你就知道了。”茹儿抿嘴微笑道,似乎没了刚才的羞怯。

矾楼之内,自己认识谁人,楚质仔细微想,心中忽动,难道是……,心情欣喜,脚步却是加快几分,走到大厅,越过诸多欢宴席位,朝高台幕后走去,楚质愈加肯定起来,脸上一抹笑容灿烂如煦。

走到幕后偏前的一间屋前,茹儿盈盈纤足停了下来,美目微盼,嫣然巧笑道:“楚公子,小姐就在里面,茹儿就在外面守候,有事呼唤一声即可。”

微微点头,楚质立即推门而入,顺手轻掩房门,屋中布置清雅,透着阵阵脂香,却是女子闺房装饰,中间几面屏风还绣着蝶恋花图,桌案之上,摆放着几盘糕点,微细如核的炭块微红,壶流蒸气升腾,沁人茶香溢漫。

然而,房屋空空如也,楚质还未察觉异常,房门卡吱敞开,娇媚艳美的洛小仙悄然步入,笑容明媚,红唇饱满丰润,合身的衣裙把她那成熟丰满的曲线完整地勾勒出来,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诱惑。

“洛班主。”楚质惊讶,有点失望,感情是猜测有误。

“楚大人,许久不见,奴家有礼了。”盈盈柔身施礼,洛小仙笑道:“望大人模样,似乎是不想见到奴家似的。”

“怎么可能。”楚质掩饰笑道:“只不过在此地遇见洛班主,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有什么稀奇的,汴梁水深风大,若是不依附一株大树,哪里有栖息之地。”洛小仙笑道,如此浅显道理,来之前她就已经了解,岂会犯错。

“言之甚是。”楚质赞同说道:“不过以洛班主的手段,立足汴梁而已,肯定不在话下。”

“大人也太高估奴家了。”洛小仙微微摇头,轻叹道:“汴梁是什么地方,百花争艳,同行如沙,数不胜数,达官显贵什么稀奇物事没有见过,想要冒尖,谈何容易。”

第四百零九章 先见

第四百零九章

先见

“莫非洛班主后悔了?”楚质笑道。

“这倒不至于。来之前就有此心理准备,慢步稳进,迟早有出头之日。”洛小仙娇媚笑道:“自然,如果大人能得指点一二,那时间必会缩短许多。”

“那是自然。”应付两句,楚质试问道:“这段时日,瑾瑜可安好?”

“好,能有什么问题。”眸波微盼,洛小仙笑道:“茹儿没和你说吗,若是大人来早两步,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什么意思?”楚质惊急问道。

“茹儿就是瑜儿派去请你过来的啊。”洛小仙眨眼说道:“难道她没告诉大人?”

“不是这个。”楚质起身,皱眉说道:“你说早来两步能见到瑾瑜?”

“是啊,你看,茶汤才开……。”

“说重点!”楚质喝道,声音低沉,目光蕴着怒气。

“瑜儿请你过来,被月香发觉,立即把她带回来了。”如犯错小孩,洛小仙轻快说出事实,外加了句:“来时我见到她们上马车了。”

“下回再与你算账。”丢下毫无作用的威胁,楚质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与我算账?欢迎。”洛小仙得意轻笑。慢条斯理的执起茶汤,给自己倒了杯,细微品尝起来,轻叹瑜儿煮茶手艺愈加精湛了。

门外,茹儿轻步走了进来,莫名不解道:“小姐,那位楚公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事,赶着去追媳妇了。”洛小仙轻媚笑道:“事成了,没准把红娘抛在墙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幸亏及时通知月香……。”

却不知给人摆了道,楚质燎急奔出矾楼,举目四望,却见楼前车水马车,宾客云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哪里还有伊人身影。

一阵恍惚,楚质失魂落魄似的呆站楼前,忽而,一层薄云飘过,大风卷过,空中飘落起细微小雨来,毛茸微雨沙沙有声,细密的雨丝交织成薄薄的纱,远处的楼群、近处的树木。都被笼罩在如烟似雾的薄纱之中。

行人纷纷在屋檐下躲避,也有一些文人雅士,与楚质一样,站在雨中,体验雨中漫步的情趣,不知过了多久,静静倾听淅淅雨声,楚质心境渐渐变得平和而又迷惘,在旁人的提醒下,才回来返回楼中。

心神恍惚,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厢房,宋祁与吕夏卿多喝了几杯淳酒,正与美人嬉戏,也没有察觉楚质的异常,只顾拉着他碰杯对饮。

觥筹交错,时间飞逝,待有知觉,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矾楼灯火辉煌,管竹丝乐、轻歌曼舞之声。隐约杂然,闷酒易醉,楚质还留有两三分清醒,挣扎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勉强站稳,向宋祁告辞回家。

“什么时辰了?”宋祁醉眼朦胧。

“回学士,才戌时而已,还早得很呢。”

“就是啊,好不容易来了,难道还想回去不成,如此薄情负心,奴家不依哦。”

玉臂交错,粉香纠缠,阵阵娇啼声细,甜媚腻人。

“谁说要走了。”宋祁脸面红润,声音滞重道:“我是要骂景纯那小子,久别重逢,没喝几杯,就跑去会见佳人,而今才回来片刻,又吵着要走,真是不给丝毫情面。”

“宋学士言之有理,这位公子确实不够意思。”

“就是,该罚。”

几个莺燕自然是附和不已,一致次声讨起来。

“好,那我自罚三杯。”楚质很是干脆,就要倒酒,却见宋祁连连摆手。

“不行。”吐了口气。宋祁埋怨说道:“别以为我真是双耳聋堵,没有听到你们两个小子的幸灾乐祸,见我为难,心情很舒畅是吧。”

“没有,绝对不敢。”楚质连忙否认,至于吕夏卿,不胜酒力,在旁边少女温柔劝饮下,早已经伏案晕睡。

“还有,明见我手忙脚乱的填词写曲,也不上来为我分忧,实为罪过。”宋祁斥责几句,忽然狡黠一笑,道:“要走,可以,先写两首词曲,待楼里姑娘诵唱,众人喝彩,方能离去。”

此时此刻,楼中宾客酒兴正酣,或许沉浸于美色之中,浑然不知外事,有谁会留意高台管弦之乐。就是宋祁的几首新词,不过是赢得寥寥稀疏的几声叫好而已,如此条件,说是存心为难,一点也不过分。

在几个女伎的注视下,楚质侧头考虑片刻,忽而又坐了下去,微笑道:“学士盛情款待,我怎能不识好歹,提前离席,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这才对嘛。”宋祁满意说道,举杯遥敬。

说得好听,却也是个金玉外表,败絮其中的草包,可惜了好个俊秀容貌,房中女伎固然百般心思,眸光闪烁,脸上却不露痕迹,笑语盈盈,温言劝酒,而端茶奉酒的,退下之后,难免会鄙视几句。

“什么华而不实,空有其表,这帮狐媚子,只会乱嚼舌根。”幕后雅屋,洛小仙气呼呼道:“她们怎么知道隐而不发,藏而不露的,才是真正的高才。”

“小姐,喝杯茶,消消气。”茹儿美目凝波,疑声道:“不过,茹儿也觉得,那位楚公子,真的不似小姐所说的,能编写出梁祝、莺莺传…,那些旷世戏曲之人。”

“小妮子,居然不相信我。”洛小仙柳眉微竖,沉思片刻,目光在房中打转,忽而瞥见床边某物,眼眸微亮,绽放出鲜妍笑容:“茹儿,是否如此,你一试便知。”

哦,茹儿莫明其妙的眨眼,秀气的睫毛轻盈颤动。煞是好看。

不久之后,二楼厢间,茹儿再次怯生生地走了进去,纤手也捧着托盘,小心翼翼来到楚质面前,嫩声道:“楚公子,小姐让茹儿前来求两首词曲,以纪今日相逢。”

盘上放着一件衣裳,是少女最常穿的薄罗衫子,干净整洁的折叠而放,心型图案呈现众人眼前,其余没有丝毫痕迹,更加别说脂香唇印了。

“呵呵,景纯,有我三分本事了,不错。”宋祁笑道。

楚质浑然未觉,额眉紧皱,目光蕴怒,细微打量,似曾相识,寻思片刻想起这是白瑾瑜的衣裳,而她人却不在这里,况且以她性格,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轻挑的事情,那么答应显而易见,一定是洛小仙自作主张。

“楚公子……。”不见动静,茹儿微微抬发,发觉楚质愤怒目光,心中惊怕,忍不住埋怨洛小仙来,明知道人家才疏学浅,偏要当面为难,怎能不惹人生气。

睹物思人,恍惚间,楚质依然记得,与白瑾瑜在相国寺前初遇的那抹惊亮,是了,曾经也在此地相见,轻捂衣裳,心中怀思,情不自禁提起笔来,在纸在写下几行小字,轻奇飘逸,片刻,长叹站了起来,连招呼也没有打,扬长而去。

“楚公子。”低头微看,茹儿妙目掠过一抹亮光,连忙捧着托盘,纤步追了出去,却只见到楚质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寥寂。

“这小子……。”微怔,宋祁叹气摇头,看出点端倪来。

“宋学士,此人好不知礼,以后……。”一个女伎迎奉说道,却换来宋祁不悦之言,“此乃真性情也,若是不明,莫要胡语。”

少有的厉色,令女伎愕然,倒底反应机灵,连忙歉声道:“是奴家错了,多饮了几杯,醉意上涌,一时口不择言,望学士莫怪。”

说罢连忙斟酒谢罪,却见宋祁摆手,居然坐直身体,认真说道:“你们暂且别吵,难得景纯出手,容我仔细聆听,对了,唤醒缙叔,免得错过。”

女伎们惊讶异常,按照吩咐摇醒吕夏卿,知道怎么回事之后,他居然立即以清水醒面,学宋祁一样,正襟危坐,侧耳留心。

适时,厅中高台内的管弦居然停了下来,一静就是数十息,引得楼上楼下宾客瞩目不已,正想问个究竟,忽而,一阵琵琶声乐响起,旋律低沉,缠绵悱恻,曲调婉约,配着一曲临江仙缓缓传进众人耳中。

“寺草阶前初见,白矾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深情婉转而含蓄地怀念与白瑾瑜的初见和重逢,可惜不能长久,所以只好在梦里相寻了,众人细品,还未来得及感叹这深沉的爱恋和思念,忽而又听一曲悠扬飘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记得那年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曾照彩云归。”

如果说上首是怀思,那这首就是苦恋,执着到了一种痴的境地。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当时明月,曾照彩云归。”反复吟诵,宋祁拍案叫道:“堪称绝唱,小子果真出手不凡,我真不如也。”

相对宋祁注重词中字句,几个女伎更加在意词中表达的情感,细细品味,却有几分醉意,当然不可否认,字句之唯美,也是影响她们沉醉其中的因素之一。

片刻,终于有人问出心中疑惑来:“宋学士,那位楚公子到底是何人啊?”

“不是吧,难道你们连小楚也不认得?”宋祁惊愕,而旁边的吕夏卿也是叹气说道:“素闻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却已相思情深,情为何物,果真害煞人也。”

“是生死相许的楚公子。”

“楚质楚景纯,难怪如此耳熟,该死,怎么才反应过来。”

“阿也,学士何不早说,让奴家有眼不识楚郎啊。”

“云秀小姐求见楚公子……。”

一片惊呼埋怨,特别是片刻之后,得知两首词是楚质所作,矾楼上下的娇莺媚燕顿时慌乱起来,纷纷抛下宾客,涌进厢房。

手忙脚乱的应付一帮女伎,宋祁还有暇笑道:“缙叔啊,见到没有,料到有这个情况,所以才没提他名号。”

“学士先见,下官一向佩服。”

第四百一十章 变化

第四百一十章

变化

“相寻梦里路……曾照彩云归。”素雅闺房中。捧着两首词令,白瑾瑜晶莹秀美的俏脸略微泛几分痴醉,但更多的是难言羞喜。

“瑜儿,如何,为了保护这页纸不被人夺去,小仙姐姐可是费了好大气力的。”洛小仙在旁献功说道,倒也有几分事实。

毕竟雁邱词出,在汴梁城中,楚质的声名直追柳永,而且他极少出现在秦楼楚馆内,秉着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难得机遇,谁不争相抢夺。

“谢谢仙姨。”小脸羞红,白瑾瑜盈身施礼。

“叫小仙姐姐。”洛小仙再次纠正,忽而轻叹说道:“瑜儿,其实月香说的何尝没有道理,这次回京,他肯定要与曹家娘子成亲,那时你当如何?”

轻咬粉嫩红辰,白瑾瑜清丽眼眸闪过彷徨之意,轻微垂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他可曾有什么表示?”洛小仙秀眉轻蹙。

“没有。”语气轻虚。似乎有一丝哀怜,白瑾瑜细语说说道:“我与他见面,还未说得几句,小姨就来了。”

“这可不行。”洛小仙轻声道:“就算看似郎情妾意,却没有明说,怎能确定他的心意,况且,婚期临近,定要在此之前,让他给个说法,不然……。”

“仙姨,那你说我该怎办?”白瑾瑜心中惶恐不安。

忘了纠正称呼,洛小仙沉吟片刻,握着她的小手,安慰说道:“这样吧,寻个时间,我安排一个地方,你们自己细谈吧。”

“可是小姨那……。”白瑾瑜有些担心。

“放心,到时我自有办法。”洛小仙轻微淡笑,美目流盼,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翌日,得同僚的指点,楚质没有前去上班,听闻他要到曹府拜访,楚家上下立即行动起来,筹备礼品,而楚质也趁机带着初儿在城中市场闲逛。准备挑选几份特色礼物,以贿赂曹家兄弟及高士林。

汴梁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当属大相国寺前,因为那里有个码头,全国各地的货物在这此集散,加上这里场地空阔,自然引得商贾如云,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纷纷来此,摆摊叫卖。

渐渐地,也就带动了附近街巷的经济发展,商铺林立,各种日常生活用品,还有书籍、古玩和字画,奇珍异宝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响午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直有说不尽的舒服。

楚质欣赏着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忽而侧身说道:“初儿,上门拜访泰山,你觉得应该买些什么礼物才好?”

“公子自己决定就可。”初儿脸色有些不自然,本想不来的,偏给拉来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

“有些难办啊。”楚质犹豫片刻,突然问道:“对了,你可知杨叔平时有什么喜好?”

“喜钱…。”脱口而出,初儿有些不好意思垂头,直顾埋怨自己了,没有留意楚质话里的意思。

“爱钱好啊,有什么不好的。”楚质笑道:“钱,味甘,世间人睁眼观见,论英雄钱是好汉。有了他诸般趁意,没了他寸步也难。”

“决定了,就送他一株摇钱树。”

楚质拍手叫道,拉着初儿小手,穿过一条酒肆茶馆林立的街道,拐进一条横街,街上更是车水马龙,行人多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然而,街上却有些安静,而且连店铺都是均经过精心的整饰,檐宇如一,楼窗楼花,极具特色。

两人直来到一个规模颇大的店前,只见店面装饰华丽。店门上有一门匾,上刻聚珍坊三个金光大字,显得气派不凡。

店外没有伙计招揽生意,两人漫步而进,只见里面宽敞明亮,装修舒适雅致,共有楼上楼下两层,但厅中却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张桌椅,没有柜台货物,甚至连一个顾客的身影也没有。

“喜鹊枝叫,原是贵客迎门啊。”忽而,从店内走出一个举止有度,颇有几分气质的青衫中年人,面带笑容拱手,自我介绍道:“鄙人是这里的掌柜,姓周,贵客有些许面生,怕是初见前来吧。”

“周掌柜真是好记性。”楚质微笑还礼。

“非也,公子气度不凡,让人过目难忘,若是光临来过,鄙人岂能认不出来。”周掌柜笑着说道。明明是自己记忆力惊人,却夸赞对方,奉承得不留痕迹,听者定然心情舒畅。

客气两句,楚质微笑说道:“久闻聚珍坊中聚集天下奇珍,今日前来,却是要见识一番。”

“开门纳客,理当欢迎,公子里边请。”周掌柜笑道,听到楚质评语,居然没有谦虚客气。颇有当仁不让的意味,可见其对店铺的信心十足。

在周掌柜的带领下,两人走到楼上的一间房屋中,只见里面宽敞明亮,茶水点心一律俱全,还散发出升腾热气。

“却不知道公子想见识何物,只要小店存有此物,必不吝供献予公子观赏。”周掌柜说道,就算信心十足,却不会把话说满,以防万一。

“可有摇钱树?”楚质问道。

“自然。”周掌柜肯定说道,没有任何取笑之意,毕竟摇钱树不是庸俗的代称,而是一种吉祥物件,哪个富商巨贾家中没有一件。

“嗯,那好,我要一株九尺九寸长,九节枝桠,树上悬挂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制钱的。”楚质说道。

“没有问题。”周掌柜一口答应,许多人都要这种规格,象征富贵长久,店里就要存货,不过还是要试问道:“却不知公子要青铜古树,还是……。”

“青铜古树就可。”说话的却是初儿,只见她俏面羞喜的望着楚质,慢慢地已经体味出来他此行的目的。

“两位稍等,鄙人去去就回。”见楚质应允,周掌柜含笑而去,也没觉遗憾,少年少女,买个礼物怕是要送人吧,木树太廉价,银树、金树确实贵了,更加不用说最顶级的玉树银花,恐怕只有王公大臣才能消受得起。

“公子,待会你准备……去杨村?”初儿小声问道,心中已经肯定。

“嗯。回京两日了,难得有空,正好陪你回去看望家人。”抚着初儿白嫩小手,楚质微笑说道。

“公子何不早说,其实随意挑选几盒糕饼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破费……。”初儿抱怨起来,嘴角却泛起甜甜笑容。

“这怎么能行,礼轻了,泰山不满意,把我轰走怎办。”楚质笑道:“对了,还有小六,也要贿赂他才成,不然又哭着闹着不让二姐姐走了。”

“才不会呢。”初儿欣喜微笑道,美目含情脉脉。

片刻,摇钱树准备妥当,两人观看之后,觉得满意,让随行仆役付了钱,把礼物搬上宽敞的马车,再到坊市铺店买了几色礼品,吃穿用度都有,多是送给小六的,一切就绪之后,马车缓缓出城,向杨家村方向驶去。

“初儿,家人可知道你回京了?”

“没有。”

“那先不急叫人通知,我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或许,但惊怒却肯定了,当初我离京的时候,却是没有告诉他们,嘻嘻,阿叔一定很生气。”

“阿也,你不早说,杨叔心疼不怪你,肯定会把气撒到我头上,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

“晚了,村子到了。”

杨村之前,马车悠悠缓停,楚质与初儿轻巧下车,望着村子,面面相觑,若不是依稀能认出附近山景,怕还以为来错地方了。

以前此地偏僻,行人罕至,为了争夺作坊的经营,相邻的两个村落差点没打起来,而今这里却人来人往的,居然十分热闹,村子房屋大变样,不再是以前的茅草棚屋,而是泥砖瓦木,大小高低错落有致,看起来颇为雅致。

村落里外的小地摊更是多不胜数,兜售着各种器具,如身上写着富贵有余字样的红鱼,手捧元宝笑嘻嘻的招财童子,盛满银锭、金光闪闪的聚宝盆,还有象征带福回家的绒线蝙蝠,各式各样,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些全部是用麦草、纸箔编制而成的。

一路东张西望,楚质迷惑道:“初儿,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不过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是村子里的,我一个也不认识。”初儿摇头说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蒙起了迷雾。

走了几步,楚质惊讶叫道:“初儿,不对啊,你家好像不见了。”

初儿惊愕,抬眼望去,却发现楚质没有开玩笑,自己家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地,裁着几株树木,还摆放几张石桌石椅,供人休憩。

“不仅是我家,连八公七叔家也没有了,阿叔,小六……。”初儿惊愣,突然间发现自己熟悉的住宅消失,而且村子一切也变了模样,不免心中慌乱之极。

“谁在喊我。”一个孩声响起,只见在附近一株大树上,小六从茂密的枝叶中探出头来,迷惑打量两人,楚质也就罢了,相貌有些变化,而且才见了几面,不记得也正常,可是自家亲姐怎能忘记。

“二姐!”看清来人,小六惊喜叫道,一个顺滑,噌噌从树上跃了下来,撒开双腿就张臂奔了过来,扑进初儿怀里。

“六儿。”初儿轻轻呢喃,眼眸盈起了泪花。

第四百一十一章 繁荣

第四百一十一章

繁荣

“二姐姐,真的是你。终于回来了。”小六欢呼雀跃,双手紧抱着初儿,温香软玉,好熟悉舒服的感觉。还未陶醉,却觉身体一空,落到某人手中,小六迷惑抬头,一张陌生,似曾相识的俊逸面容映入眼帘。

“小六,是否还认得出我来。”楚质和煦微笑道,心中腹诽,小子,给我抱抱就可以了,别太得寸进尺,这样不好。

“你?”小六皱眉打量,片刻之后,微微点头:“记得,那个抢走二姐姐的坏蛋。”

“别胡说,要叫楚公子。”初儿轻斥,摸着小六圆碌碌的脑袋瓜子,投入楚质歉意微笑。

微微点头。楚质在旁笑道:“当然,叫姐夫也成。”

“姐夫是什么?”眼睛骨碌碌乱转,小六一脸的迷惑:“姐姐的仆役之类的?”

小子够狠,居然装傻,楚质温和轻笑,一副不与小孩一般见识的风范,也在庆幸这个时代还没有东西这个词。

“小六,家里怎么回事?还有村子,怎么变成这样,阿叔呢?”相对称呼这种旁枝末节的小事,初儿更加关心这里的变化。

“阿叔在作坊。”小六说着,欢蹦乱跳起来:“二姐,你不知道,我们家盖大屋了,不对,阿叔说那叫大院,好多房屋,还有阁楼……。”

与楚质对望一眼,初儿松了口气,柔声道:“好,我们先去找阿叔,然后再去看小六住的大屋子好不好。”

“行,我去告诉阿叔,二姐回来了。”小六呼叫,轻快地往山上跑去。

“慢些,小心踩着……。”初儿下意识提醒,忽而止声了。此时。村中道路已经夯平,宽敞平直,不似以前的羊肠小路,碎石林立,要小心翼翼的步行。

望着小六蹦跳的背景,楚质微笑猜测说道:“初儿,看来小六就是担心你回来找不着地方,所以在此守候已久了吧。”

美目如水似雾,初儿悄然反握着楚质大手,感受其温暖,柔唇绽放出绚丽笑容。

执手前行,很快来到作坊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讶于眼前的情形,作坊的规模也变得极大,十几间建筑迂回连片,大门处人流如海,鲜装丽服,轻车宝马,各式各样的富商应有尽有,数十个伙计在作坊门前进进出出。抬出一箱箱货物,小心翼翼搬进的车轿中,一队车轿离去,顷刻又有后者补上,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忽而,在小六的拉扯下,杨父从作坊内走了出来,许久不见,他多了几分福态,身上锦绣绸缎,指间佩带几枚白玉板戒,腰上缠着的玉带中间,一颗绿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放光,贵气逼人而来,旁边富商见状,纷纷上前见礼,客客气气的陪笑招呼。

一片杨东主安好之声,杨震仲只是微微点头,也不作过多回应,快步走到两人身前,望着初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似怒似喜,良久,才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阿叔。”初儿怯声叫唤。

“二姐别怕。”小六忽然跑过一边,嬉笑揭穿道:“前两日还叨唠着二姐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见着人了,却板着脸在吓人。”

“混小子别跑。看我不打烂你屁股。”杨震仲吼道,明显是恼羞成怒。

柔唇掠过一抹微笑,初儿轻声说道:“阿叔,是我我错了,求您原谅。”

“杨叔,责任在我。”楚质也在旁边说道:“是我让初儿到杭州去的。”

望了两人片刻,特别是注意到两人双手还牵拉在一起,杨震仲脸色变了再变,阴晴不定,过了片刻,才叹气道:“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

两人自然不会有意见,跟着杨震仲,走到离作坊不远处,在一所宅院停了下来,宅前有几株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清幽静雅。不用敲门,就有一个门院模样的仆役迎了出来,笑脸说道:“今日家主怎的这般早回来,还有小公子,没到用膳时间,不在外玩耍了。”

“是二姐姐回来了。”小六答道。

注意到楚质与初儿。门院笑容更浓,喜叫道:“哎呀,原来是没见过的娘子与姑爷回门。”

“多舌。”杨震仲斥道:“下去叫人上茶,顺带准备午膳吧。”

“好咧。”门院笑道,直接返身就往院里跑去,或许已经习惯了,没有留意初儿俏面轻蹙的表情。

一进外院,沿面就是一道精致的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只见院内花容绰约,花盆铺地。奇石当户,相当优美幽静,抛开仆役的素质不提,环境感觉还不错,有些大户人家的韵味了,初儿见状不由得露出欢喜的神情,紧紧地握了一下楚质的手。

楚质也左右打量着,眼中露出欣赏的神情。

“年初才建成的,可惜你们不在。”在前领路的杨震仲得意了下,忽而心痛说道:“特意从汴城招了能工巧匠,可木材石料是现成的,山里就有,帮工就不说了,村子难道还缺老少爷们,可就是这样,硬要花了一千多贯啊,早知道的话,就……。”

一路行去,院子匠心独具,精巧宜人,可是初儿听着杨震仲的叨念,心情却再也高兴不起来,走到会客厅中坐下,只见这里明亮干净,窗外有一树芭蕉,数枝翠竹,依窗而栽,绿意宜人,微风吹拂,初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就是这个厅中,芭蕉,竹子,哪里没有,他却说要花百贯钱,才布置得出来。”杨震仲摇头晃脑,感叹连连。

“阿叔,都建成了。埋怨那么多做什。”瞄了眼楚质,初儿俏面染霞,恨不能地里有个缝好钻躲进去。

“好,不说了。”愕然,似有察觉,杨震仲喃声道:“不过,确实很贵嘛。”

“我觉得也是,下次再建屋子就不请他了。”楚质附和道:“几间屋子而已,以后照着搭造就成,省得听那些什么巧匠的花言巧语,受骗了也不知。”

楚质绝对不是在讽刺,主要是理解杨震仲的感受,毕竟也体验过生活的艰难,试过精打细算的日子,恨不能一块钱当成两块花,就是富裕了,一时之间,也不会那么快就可以转变以前的观念。

“还是……有见识。”见到楚质赞同自己,杨震仲大喜,含糊说道:“当然,其实匠师还是很有本事的,院子建得很好,不过如果能便宜一些,以后还是请他来帮忙。”

“杨叔准备什么时候再建房啊。”楚质笑道:“到时候让我出马,别的不好说,对于侃价我还是有些微心得的。”

“不是我,是毛革那家伙,来过几回,眼热我的宅院,叫嚷着也要建造一个。”杨震仲双眼放光,大有兴趣道:“怎么,你平时是怎么侃价的。”

望着两人兴致勃勃的交流侃价心得,初儿啼笑皆非,一个出手阔绰,买物事从来就没有还价过,一个精打细算,只会要最便宜的物事,某种程度而言,两人都是半斤八两,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侃价经验丰富。

耳中听着两人东拉西扯,尽说些不着调的方法,初儿嘴角笑容盛放,一双妙目柔情似水,心情欢喜舒畅。

不知过了多久,小六无聊了打起阿欠,如果不是初儿在这里,他早就跑出去玩耍了,忽而听到厅外声音,立即精神一振,叫道:“阿叔,该吃饭了。”

“哦,这么快,好,一起去,吃饭再聊。”杨震仲笑着,忽然表情诧异,道:“对了,你们不是去了杭州吗,怎么回来了?”

总算记得问了,初儿无语,柔声解释道:“阿叔,公子在地方政绩突出,立了大功,朝廷已经擢升他为承直郎、试大理评事,加官上骑都尉,入值集贤校理,就是六品京官。”知道杨震仲未必听得懂官名,才多加了句。

“六品啊。”杨震仲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对了,二女,六品应该要比县官大吧?”

“是啊,公子原本就是县官,现在晋升了,自然要比县官大。”初儿回答,看向杨震仲,还是很淡然,不由有些好奇问道:“阿叔,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又不是一品相公。”杨震仲说道,在前引路,心中暗暗埋怨,干嘛升官那么快,一年就六品,过几年还不得三四品,十年之后难道就成了宰相,轻叹之余,眼睛闪着浓郁的忧虑。

来了客人,午餐还算丰盛,都是些市面上常见的蔬菜肉食,还有两壶自家酿造的米酒,不算淳厚,却有股淡淡的稻米香气,十分爽口。

给几人盛饭,初儿迷惑道:“阿叔,村子怎么来了许多外人啊。”

与楚质碰杯对饮,抹了下嘴角酒渍,杨震仲说道:“不算外人,也是乡亲,村子如今富裕了,还有很多姑娘嫁给村中小伙,娘家人也跟着过来,既然成了亲戚,也不好赶他们离去,毕竟村子里的青壮都进作坊了,村子的田地虽然贫瘠,但还是能产粮的,这些事情还须他们帮忙呢。”

“后来,前来购置折扇与竹纸的商客诸多,见到乡人闲散时编织的讨喜物件,居然肯花钱买几个,好附带吉祥财运,十里八方的乡亲,自然纷纷聚来。”杨震仲说道,村落壮大,这本是值得欢喜的事情,可他心中却充满苦涩味道,毕竟村中一切的繁荣,却都是建立在两个作坊之上。

第四百一十二章 深情絮语

第四百一十二章

深情絮语

夜色朦胧,一间宽敞的房中。一株样式古朴,制作精美的摇钱树绽放盛开,散开的树叶金钱,在摇红烛光下,闪耀着点点光芒,好似天上繁星,却要比星光更加灿烂,因为树上一片片黄灿灿之色,足以使得世间绝大部分人开眼动心。

“摇钱树啊。”卧室之内,望着爱妻牌位,杨震仲苦笑,轻叹:“九儿,二女现在就是这么一株摇树钱,只要轻轻一碰,金银财宝就哗啦啦的掉,拣都拣不完。”

“居然连日进斗金的作坊都舍得送,财礼丰厚得让我差点喘不过气来。”点了一柱香,杨震仲轻声道:“而且我也能看得出,他待二女是真心实意的,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居然管我这乡下泥腿子叫叔。也不怕折我的寿,弄得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了。”

香烟袅袅升空,消逝在夜色中,杨震仲合手呢喃:“他是个好孩子,真心喜欢二女,而且二女也喜欢他,可是,有的时候,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都是命呀,二女福薄,不能怪他人,要怨只能怨我无能,半辈子一事无成,最后居然靠女儿养老。”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刚才女婿……,也只敢在这悄悄地叫,出了门,要称呼人家大官人,说要给小六找间书院进学,以后也可以去考进士,我倒是没这野心,只盼小六中个秀才,也是杨家祖宗保佑了。”杨震仲轻声道:“还有,村子现在旺达了,连乡里都沾了光,个个都称我是大能人。举我为宗族之长,几个长房嫡系居然没有意见,但是我不敢接受啊,害怕百年之后,先祖在地下骂我卖女求荣,不配列入杨家宗嗣。”

“九儿啊,当年二女出生时,阿翁还骂我没种,生了个陪钱货,要是他还活着,不知道他会怎么想………。”烛红摇曳,房中轻声絮语,深夜不息。

“怎么,小六睡下了?”客房里,青纱白账,点着一盏豆油灯,光芒投射,将楚质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一片晕暗朦胧中,初儿柔柔地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轻盈笑道:“适才睡着,却也不安分。被子蹭了几次,夜里风凉,真怕他受寒。”

“没事,过几年给他找个媳妇,天天替他暖被窝就可以了。”楚质笑道:“省得那小子总是吵闹缠着我媳妇。”

白了楚质一眼,初儿秀面微红,懒得理会楚质言语,浸湿毛巾,微拧温水,温柔地擦拭着楚质的脸颈,轻声说道:“公子,小六在乡下淘野惯了,若是进学,能有成就吗?”

“不要紧,小六机灵得很,只要肯下些功夫,先从蒙学开始,字识得差不多了,就转到县学,或者其他书院。”楚质说道:“几年之后,中个秀才不成问题,至于进士,这个不好说,但也不须担心,若是实在不行,我还有荫举的名额。”

总是说恩荫不好,但是事到临头,却难免动了私心,其实这类话楚质之前也提过。不过当时急着到杭州赴任,没有机会实现,现在回到汴梁,想来几年内是没有机会离开了,自然可以放手实行。

女人感性,总是容易陷入感动之中,立时,初儿一双妙目闪烁着喜悦异彩,情深似海,眸光流盼,埋首楚质胸前,芳心迷醉。

很自然扯开毛巾,扔到一旁,轻轻搂着初儿的纤腰,嘴唇贴上她晶莹粉嫩的耳垂,楚质柔声道:“初儿,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儿早些回去,免得娘亲担忧。”

微微低着头,初儿柔应了一声,那吹弹得破的俏脸上泛起了红晕,一双纤手悄然下移。轻轻解开楚质衣带,而楚质也没有闲着,吻上她细腻的玉颈,同时双手飞快起舞,很快,两人坦诚相见,初儿那如脂如玉、柔软娇滑、美妙无比的身体便呈现在楚质的眼前。

楚质也没有怠慢,轻微抱起初儿软绵绵的身子,将她平放到枕席之上,迷恋地吻上伊人柔唇,初儿羞红着小脸。欲迎还拒地迎合着,丁香暗吐,两人热情的缠绵起来,渐渐地就如同波浪一般不住涌动,汹涌起伏不定,哀婉撩人的娇啼呻吟断断续续传出,飘然而逝。

夜静更深,皎洁的月亮似乎不像看见人间春色,悄无声息的躲藏起来,连天上闪烁的星星,也只剩下稀疏而凌乱的几颗,像一盘围棋的残局。

翌日,悦耳的鸟鸣声把楚质从美梦中惊醒,阳光晃得眼皮红亮,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却发现初儿正坐在床沿边,那双似水柔情的双眸正情深款款地凝视着他,见他醒来,俏脸上飞起一丝红晕,直有说不尽的娇美动人。

妙人儿巧笑倩兮,花容媚人,想起昨夜的万般风情,一股热流又从心中涌起,楚质一把双勾住初儿的娇躯,双手爬上那光润白腻的大腿,轻柔地上下抚摩。

一根细白如玉的手指绕着楚质胸膛慢慢打转,初儿含羞垂头,娇言细语道:“公子,天色亮了,再不起来……。”

“二姐姐!”小六嚷嚷叫声在外边传进。

“确定了,小六是该尽快进学,让老师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楚质咬牙切齿,收拾了不安分的燥动,在初儿的纤手服侍下,穿戴好衣裳,与之携手同出。

见到两人同时出来,小六眼睛打转。迷惑了下,突然嘲笑楚质道:“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人二姐姐陪睡,真是不知羞。”

旁边仆从偷笑不已,初儿俏面羞红,纤手挣脱楚质的拉扯,领着小六去吃早膳,留下郁闷无语的楚质。

早餐之后,又逗留片刻,在初儿的坚持下,楚质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忽然轻声说道:“初儿,离家时久,要不你在这多待几日,陪下杨叔和小六,之后我再来接你。”

犹豫了片刻,望了眼情绪低落的小六,初儿还是缓缓摇头,轻声道:“家里没什么事情,阿叔小六安好,留下也没有用着我的地方,可是这段时间,公子却闲不下来,我怎么能够轻易离开。”

上曹家拜访之后,该是筹办婚礼了吧,楚质默然寻思,忍不住紧握了下初儿纤手,心中泛起了一缕歉意。

回应他一抹温柔笑容,初儿轻轻回身,柔声道:“六儿,在家要听阿叔的话,进学之后,认真听教谕讲课,过几日姐姐再回来看你。”

哭丧着脸,小六泣声说道:“二姐姐不要骗小六了,上次你也这么说,可是要好久,好久才回来的。”

心中微酸,初儿上前抚摸着小六的头发,轻声道:“不会的,姐姐这次不会骗六儿的。”

“真的?”小六惊疑问道,眼睛还沾挂着一滴泪珠。

“真的,不然你问阿叔。”初儿笑道,取出一方丝帕,抹拭着小六脸蛋,告诫起来:“六儿,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么能总是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连忙抹擦眼睛,小六辩解道:“二姐姐你看,我才没有哭。”

“好,好,六儿没哭,这才对嘛。”初儿微笑说道,细语安慰。

“听二女说,再过不久,你要成亲了?”一旁,迟疑许久,杨震仲还是忍不住说道:“对方是世家女儿,就算是在乡下,我也听闻过,与你确实门当户对……。”

应该是高攀了,但是楚质也不好回应什么,只有沉默聆听,停顿片刻,杨震仲继续轻声道:“你别看二女柔柔弱弱的,其实性情很是刚烈,若是……,当然,我是说如果,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千万不要怪她,是我做父亲的不好,没有管教好她……。”

仔细聆听杨震仲的叨念,楚质认真说道:“杨叔别这样说,得上天让我与初儿相遇,这是我的幸运,况且如果初儿生气了,那定然是我的不对,怎么能怨她的不是。”

呆滞望着楚质诚恳神情,判断这是真心诚言,半响没有说话,轻轻微叹,杨震仲伸手拍着楚质肩膀,悠声道:“遇到你,也是二女福缘深厚。”

轻声叙别,马车驶来,就在上车的那刻,杨震仲还是悄声说道:“楚…,哪天,你真生气了,知会一声,我会把二女接回来的,自然,作坊还你……。”

接着杨震仲的手,楚质笑容灿烂,借告别之机,在他耳边说道:“想让初儿离开我,作梦,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微风轻拂,马车在道路上轻快奔驶,早晨清新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气息,微伏在楚质怀中,初儿好奇问道:“公子,你和阿叔刚才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自然答应了。”楚质笑道,凑近伊人柔肩,一股温馨甜美的味道直冲心扉。

“阿叔真是的,说这个做什么。”初儿轻声道,眸中荡漾着万般情丝。

“就是,应该是初儿好好照顾我才是。”楚质轻笑了起来,双手环扣伊人纤腰,耳鬓厮磨,闭眼呢喃:“现在是我不能离了初儿,不是初儿离不开我。”

一双美眸婉转如水,雾蒙蒙的,开合之时,飘盈出迷醉之意,初儿低吟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路上车辆行人很少,即使偶尔经过,也多是匆匆而过,轻风细细地呜咽,清脆的蹄声溅起两串轻尘,一路远去,留下无数深情絮语。

第四百一十三章 考验

第四百一十三章

考验

回到家中,先去给惠夫人请安。解释昨日夜不归宿的事情。

“不必多说,见你与初儿出门,我也料到,也替你们和家人说了。”惠夫人微笑说道,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谢谢娘亲。”楚质连忙感谢,在杭州自由惯了,反而疏忽了此点。

“以后记得就成。”惠夫人微微摆手,瞄了眼初儿,轻声道:“对了,曹家来帖,邀你明日前去,礼物家里已经替你备妥,其余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夫人,我去为公子整理明日穿着的衣裳。”初儿轻声说道,见到惠夫人允诺,立即却步退了出去。

揉了揉额头,楚质说道:“无非就是见个面,聊下家常而已,还能有什么事情。”

“就会装糊涂。”白眼嗔言,惠夫人悠悠叹道:“娘亲也盼着这天许久了。终于可以见到质儿娶媳妇。”

“娘,这有什么好感叹的。”楚质表示不满意,微笑说道:“起码要见到您的孙子,曾孙子娶媳妇那天才可叹息。”

惠夫人笑了,笑得欢喜愉悦,点头说道:“说得没错,所以啊,你要尽快成亲,让娘亲抱上孙子。”

“我倒是想,可却不知曹家是什么态度。”楚质有点迟疑:“而且,大哥还未成亲,我这么僭越,或许影响不好。”

沉默片刻,惠夫人轻幽说道:“眼下只要顾及曹家想法即可,至于俭儿方面,你就不须理会了。”

嗯,寻思片刻,楚质明白过来,微微答应,心中哀叹,又是该死的封建制度,庶子在某种时候,可以不列入考虑范围内。

撇开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惠夫人微笑道:“还有,质儿,昨日姐姐与我说,你要成亲了。还住时下的小院有些不合适,考虑着是要请人翻修,还是干脆举家另购住宅算了。”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楚质随口问道,反正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说话。

“迟疑不决,毕竟住得久了,也有些感情。”惠夫人叹了下,笑道:“不过怎么说也是与曹家联姻,宅院也不能过于寒酸。”与天下父母一般,平时生活朴素,但并不代表惠夫人愿意让楚质也过着朴素生活。

“长辈们决定就行,我却是没有意见。”楚质说道。

“你一个男子,又是读书人,奉行什么劳筋动骨那些行径,总不能让曹家娘子与你一样吧,怎么说也是千金娇躯,怎能消受得了。”惠夫人埋怨道。

“娘亲,孩儿是要娶个媳妇来孝顺您的。”楚质认真说道:“可不是让您把她当成菩萨供奉起来,这样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

心中甜滋滋的,惠夫人柔和笑道:“说的是什么浑话,作娘亲的,关心下未来儿媳。难道不成吗?”

“当然可以,但你不要关心过甚,让我以为你有了儿媳,就不要儿子了呢。”楚质笑道。

就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惠夫人心头一片温暖,和声道:“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了,有空就回去看下初儿,劝慰几句,莫要让她留下心结。”

“那好,孩儿先下去了。”楚质答应而去。

望着楚质的身影,惠夫人轻轻叹气,相对而言,她自然是更加满意平时温柔可人的初儿作自己儿媳,然而,两人身份相差悬殊,注定了此事难以如意。

翌日,微风轻拂,湖水悠悠,道路两旁,嫩绿的柳技摇曳,清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曲桥相接,小亭临水,倒影闪闪,映照出满湖的诗情画意。

湖水旁边,有座占地约莫四顷,宅第壮丽,庭院清幽,雕梁画栋。由青砖砌成,黄绿两色琉璃瓦盖顶,檐下镶满了精美的透空砖雕的宅院,这就是楚质的目的地,曹家。也只有像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才可以得到皇帝的允许,在金明池不远处,建造这样一间奢华豪宅。

豪宅壮丽,但是门庭却显得极为低调,四座石狮分列摆在大门之前,张牙舞爪,气势磅礴,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镏金大字,更加没有执刀护院守卫两旁,静悄悄地,偶尔还有几只云雀飞落阶前,吱吱喳喳鸣啼,显得安静祥和。

带着几分惊讶,楚质吩咐仆役上前敲门,片刻之后,小门掀开一角,一个青衣门院笑脸迎了出来,鞠躬而礼。客气问道:“贵客何来?”

探清底细,门院笑容愈加灿烂,连忙朝楚质施礼,接过拜贴,疾步回身通报。

“景纯来了。”一阵朗爽的笑声传出,片刻,曹评迈步而出,热情相迎。

“公正兄。”楚质含笑回礼,轻声说道:“伯父可在,贸然拜访,不会有所打扰吧。”

“哈哈。欢迎之至。”曹评大笑起来,干脆连寒暄的话也不多说了,直接扯着楚质向院内走去。

进入庭院,迎面而来的是一丛翠竹,竹杆细密,竹叶青青,层层叠叠地簇拥着,竹丛掩映之中,又见侧门如洞,门顶碧瓦闪光、瑞兽罗列,异彩纷呈的雕刻层层叠叠,透过门洞向里探望,只见庭院深深,满眼华丽,仿佛走进了一座深不可测的宫殿。

从门洞进去,走过长廊,就来到会客厅中,陈设布置典雅,角落摆放着几盆盆景花卉,散发出清幽绿意,适步而进,就觉得心底一片宁静。

曹评就要请楚质稍等,自己去知会父亲时,厅外赶来一个仆从,恭声道:“大公子,虞候有令,楚公子不是外人,可请至后院详叙。”

“说的也是。”曹评应允,带着楚质继续往前走去。

只见后院四周花木林立,全是分门别类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楼后回塘曲栏,凿池引水,叠石为山,花径曲折,亭阁雅致,宛如洞天仙府。成片建筑依然是雕梁画栋,色彩绚丽,阁楼巍峨气派,富丽典雅,木雕精美绝伦、璀灿多姿。

曲径通幽、长廊转折,广阔园林假山、朱栏楼阁映入眼帘,其情其景,看得楚质目不暇接,幸好连宫里的景观也见识过,不至于沉迷其中。

后院空旷,中央还有一个池塘,从外面的金明湖引水进来,挖出一条小溪,缭绕园林楼阁之间,最终注入池中,碧波倒映四周的花树草影,与游鱼卷起的涟漪相辅相成,形成简直似幻的迷离画面。

漫步曲桥,忽然听到阵阵如铃般的清脆笑声,楚质驻足望去,只见在池塘旁边,两株参天大树之中,一个少女轻悠地荡着秋千,轻衣罗裳飘然,额上还渗有晶莹的汗珠,纤手轻扶绳索,皓腕雪白的肌肤在衣袖飘拂中若隐若现。

秋千摇晃,如同飞天轻舞,仙姿绰约、丽影翩然,少女柔唇浮现喜悦的欢笑,苑内花团锦簇的景观顿时显得黯然失色,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眼前凌风而舞的美人。

望着楚质,曹评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突然扬声道:“馨儿,客人到了。”

娇憨的面容泛起迷惑之色,秋千缓缓停下,曹雅馨抬眼望去,却见楚质含笑行礼,略带陌生之色,瞬息与朝思暮想的身影重合,芳心登时一片慌乱,俏脸绯红,轻跃下秋千,匆匆忙忙躲进林苑丛中。

“小丫头害羞了。”曹评笑道:“走吧,父亲就在前面。”

心情愉悦,楚质随行而去,过了片刻,却隐约听到秋千旁有几个婢女,一阵莫明其妙,反应过来,轻声叫道:“馨娘子,鞋子落下了。”

穿越一条回廊,眼前豁然开朗,未等楚质细看,却听呼呼几声,两支长箭从面前划过,疾驰的箭杆与空气摩擦,散发出急啸声音,瞬间钉在右侧靶上,咚的一声,箭尾震动摇晃不定,几息之后,才慢慢静了下来。

“妹夫来了,没有吓着吧。”嬉笑的声音传来,却见左侧约几十步之外,曹诱挥手招呼,他的身边却是曹府之主,殿前都虞候曹佾,剑眉飘逸,双目如星,面冠如玉,一抹修饰整齐的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自有雍容气度,让人望之就心生好感。

快步上前,楚质施礼拜道:“小子楚质,见过伯父。”

“来了。”曹佾和煦笑道:“听士林说,你善弓,不妨一试。”

也不需要吩咐,旁边的曹评就拿了柄长弓过来,递给了楚质,同时微眨眼睛,悄声道:“景纯,好机会啊,莫要错过。”

谁不知道啊,对于未来泰山丈人的考验,楚质早有心理准备,微笑点头,拿起了长弓,先站稳拉扯调试,轻而易举就拉了个圆弧。

“嗯,身子还算矫健,不似别的文弱书生,也不知评儿给的是什么弓。”

“那是夫君时常用的,好象是一石吧。”

“咦,看不出来啊,文质彬彬的,也有几分力气,以后与馨儿成亲,应该可以……。”

“嘻嘻,……小声些,馨儿还在旁边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过些日子就不是了。”

回廊通幽处,曹佾的几个妻妾望着那边情形,指指点点,娇声嬉笑,听得曹雅馨迷迷糊糊,却有些羞红了俏脸,一双美目望着楚质,异彩涟涟。

目测木靶距离,大约有三四十步,难度不大,自信命中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这个时候的表现,自然是越精彩越好,楚质放缓呼吸,左手执弓,右手搭箭,猛然吸气,瞄准目标,满月弧形轻颤,箭矢疾飞而出。

第四百一十四章 洞穿

第四百一十四章

洞穿

长箭呼啸而去,只听轻微的卟卟两声。众人齐向靶心望去,箭矢却不知去向,莫不是脱靶了,连楚质也在怀疑,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异样,曹家兄弟面面相觑,正要开口帮腔,打个圆场,却听曹佾忽然笑道:“不错,虽然有稍微偏离靶心,却也难得。”

没有听错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时,曹氏兄弟对父亲抱以崇高的敬意,箭矢都不知道飘飞去哪了,还可以说成只偏离少许,睁眼瞎话达到这地步,怎么不令人佩服。

“是啊,是啊。”旁边仆从暗笑,既然曹佾都这样说了,他们岂敢唱反调。自然是纷纷附和,但却是赞不出声来。

“惭愧。”楚质说道,脸面微红,还在迷惑,没有理由啊,明明感觉射中的。

“不必谦虚。”曹佾笑道:“稍欠火候,却比诱儿强多了。”

拿旁人比也就罢了,偏偏曹诱性子耿真,又一直希望得到曹佾的肯定,当下脱口说道:“父亲,这话不对,他都脱靶了,怎么能与我……。”

曹评急忙伸手拉扯示意,可惜话已经说了大半,不过却也是事实,刚才那箭,楚质的不见踪影,而旁边靶上,由曹诱射去的,只差几分距离就正中靶心,而曹佾的更加不用多说,木靶鲜艳的红心中,一长箭分毫不差的定在中央位置,不偏不倚,像是量度过似的。

“碧娘啊,小诱还是那么较真,这个性子可要好好改过。”

“就是。依我看啊,人家馨儿夫婿是进士出身,才学横溢,博古通今,至于骑射之类的,欠差些也不足为怪嘛。”

“言之有理,看来夫君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在旁圆场,却给诱儿揭破了。”

“真是不应该……。”

一片埋怨声中,一个美丽娇艳的妇人低下头来,暗咬红唇,看向曹诱,心中轻轻叹息,却没有丝毫责怪。

“好了,莫要嚷哗,诱儿也是无心之过,且看下去。”一个衣饰华丽,雍容华贵,与曹雅馨有几分相似的盛装丽人说道,旁人却是不敢多嘴,纷纷静了下来。让碧娘心中感激不已。

环视左右,曹佾摇头笑道:“怎么,你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旁人相觑不语,眼见为实,还有什么好说的,楚质满面羞色,就要承认自己失手,准备再来一次,却听曹佾叹道:“你们眼力确实有待加强,而且也没有细微观察,来人,将靶移来。”

一声令下,自有几个仆从疾步跑去,抬着木靶过来,脸上却带着惊奇、佩服的表情。

木靶是用草藤结扎而成,形状大小与真人类似,胸口处嵌着一块圆板,就是靶心,草藤量轻,片刻就抬到众人前面,粗略一看,靶块上面确实无箭,然而,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其中的异处。

立时,众人看向楚质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有惊讶,有钦佩,还有一点点难以置信。他是怎么做到的。

“父亲,这块靶板有问题!”曹诱很是肯定,废话,自己射了十几箭,箭箭命中,却没见有这等效果,怎么楚质随手一箭,就将靶块洞穿了。

没错,是洞穿,连楚质自己都认为脱靶的一箭,不仅命中红心边缘,而且把靶块击出一条裂纹,箭矢没入其中,居然还透靶而出,留下一个圆孔。

“虞侯,楚公子的羽矢在此。”

在离靶场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仆从扬声叫道,指着一株榆树,众人疾步而去,仔细观看,却见箭头深没树干两寸左右,用力抽拔,箭矢纹丝不动。慢慢摇晃出来,乳白色的新鲜树浆溢出,结了层液膜,但是洞口依旧。

“三十六步开外,透靶而过,羽箭没入树干,真是……。”

“怪不得刚才听到两响。”

“虞侯,靶板没有问题,确为一寸三分厚。”

听得仆役汇报,众人看楚质的眼光变得更加神奇,如果说透出薄板草藤。这也不稀奇,在场的人都可以做到,但是要洞穿一寸三分厚的靶板,箭矢速度不减,再钉入树干两寸,难度就大了,那该要用多大的力道……

反应过来,众人纷纷看着楚质手里的长弓,箭射不比其他,有再高深的技术,如果没有相对应的力气,只是一个花架子而已。

“景纯,你这弓是多少力度的?”曹评问出了大家心声。

“没有留意,不是你给我的吗。”楚质随意说道,心中还在庆幸没有丢脸,而且也没有撒谎,毕竟刚才确实有些紧张,哪里顾得上估计弓弦强度。

“景纯,把弓拿来看看。”曹评迷惑说道,记得自己故意拿了柄看起来是一石模样的长弓,其实只有半石而已,应该不至于这般犀利吧。

“半石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接过楚质递来的长弓,曹评仔细打量起来,瞳孔忽然微张。

“评儿,估计是你拿错了,这不是半石。”曹佾微笑道。

“那是多少?”

“一石半。”

“可我明明是……。”

“弓弦拉起来软绵绵的,所以我换了。”

听得父子对话,旁人微微窃笑,楚质更是不知道应该要感谢曹评,还是埋怨为好,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可惜手脚不利索,居然被看出破绽来,幸好自己还有两下子,不然肯定颜面尽失。

俊脸有些微红,曹评嬉笑道:“父亲,弓射是否有些疲累了。要不先休憩片刻。”

“也好。”曹佾欣然答应,昂首阔步,心中有略微得色,些许花样,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耍弄,却不知道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

听得事情经过,引得林苑女眷抿嘴娇笑连连。

“评儿也真是的,居然帮着外人……,呀,也不是外人,帮着未来妹婿欺瞒夫君,幸好夫君目光如炬,发现破绽,没给他们蒙混过关。”

“其实啊,要我说评儿不必如此,以馨儿夫婿的实力,何须弄虚作假的。”

“也是好心,庆幸没有办坏事。”

“自然,要比诱儿强多了,姐姐说是吧。”

盛装丽人也没有理会耳旁诸多娇言絮语,望着秀目含羞的曹雅馨,淡淡微笑道:“曹氏以武持家,没几分奕射功夫,怎能当得曹家女婿,这关算是过了,待会再一试文才,就可知道外间传言是否属实了。”

后院尽是精致秀雅的亭台楼阁,走几步就来到间花厅中,与外边不同,这里的陈设却颇为简单,朴素的几张藤椅错落分布,只有厅中摆放的半尺高的铜炉比较精美,沉香木烟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厅子上空蒙上轻纱薄雾,香气四逸。

众人落坐,婢女奉茶退下,沉木香气与茶香掺杂,却令人有些精神振奋,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

“景纯,杭州风土人情如何啊?”细细品茗,曹佾拉起了家常。

“不愧东南第一州之称,湖光山色与别处不同,多了几分江南秀色,自然,却是不能与织金如绣,热闹繁华的汴梁相比。”楚质说道,就怕又有人说自己迷恋杭州,不愿意归来。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有机会定然要去赏游。”曹佾感叹起来,话锋突然一转:“诗词更加精妙,有人评价,这短短几语,却道尽了西湖之美,对你是称赞有嘉。”

“偶有所得罢了,不敢领受赞誉。”楚质谦虚说道。

“确实,肯定比不上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的意境。”曹佾淡笑说道:“颇有晏学士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味道,你说是吧。”

“这……。”楚质低下头来,额角隐约冒出汗渍,完蛋了,差点忘记汴梁城的矾楼,是小道消息传扬得最快的地方,只要在那爆料一声,差不多可以让全部的达官权贵都了解清楚这件事情。

花厅忽而变得很沉静,气氛压抑,曹评、曹诱显然也不敢开口帮腔,而楚质心跳如鼓,像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年少轻狂,逢场作戏是可以理解的。”过了片刻,还是曹佾悠然说道:“我也知道,你平时极少涉足那些地方,偶有的几次,也是耐不住情面,以后……,能推托就尽量不要去,若是实在推托不过,也无可奈何了,应酬交际,本就身不由己嘛。”

轻轻就放过了,楚质心中惊讶之至,却连忙点头答应。

“男人,就是这个德性,喜欢给自己找理由。”

“自然,什么交际应酬,其实只是借口而已,说不定是迷恋了哪个狐狸精。”

“就知道不能指望……。”

脸色微变,几个女眷悄声嘀咕,而且意见难得达成一致。

呃,清咳了声,盛装丽人不动声色,淡声说道:“旁枝末节的事情不要理会了,他不是精通诗词吗,就让他给馨儿也写首吧。”

“姐姐明见,不过一首会不会太少了,起码十首八首的,才证明诚意啊。”

“有理,而且要与雁邱词同样水平的才行。”

“也不成,定要超越雁邱词才算过关,不然……。”

有句话叫做迁怒,显然,几个女眷就是要把对曹佾的不满,全部宣泄到楚质身上,难度也噌噌上升数级。

“好了,依我之见,还是让他先作首来,看大家是否满意,不行的话,让他写到我们满意为止。”这是碧娘的提议,很像在报复,却得到众人的赞同。

第四百一十五章 现形

第四百一十五章

现形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戋刬金钗溜。

和羞走。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女眷的提议传入厅中没有多久,一首点绛唇就送了进来,将曹雅馨刚才形象全部刻画出来,以花喻人,生动地勾勒出她荡完秋千后的娇憨神态。

“馨儿,你鞋子还未穿上?”

一人微呼,曹雅馨轻垂臻首观望,纤纤莲足,一抹洁白如雪的云袜跃然眸中,曲线优美饱满,像梅雨深处的江南,那一池洋洋然、丰沛欲溢的西湖之水。

一股莫名的羞涩在心头悸动,曹雅馨俏脸霞红,手足无措,咛嘤声,卷起一阵香风,逃跑似的,袅袅婷婷而去。

“袜戋刬金钗溜,和羞走。说得一点也没错。”

一阵嘻笑,碧娘笑着说道:“肯定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门前,执梅轻嗅呢。”

“姐姐,看来馨儿的夫婿却有才气,更加重要的是,进来之后,别的没看,就尽是留意馨儿了。”

“如此有心,就不再作为难,给他过关吧。”

笑语之间,盛装丽人拂袖定音道:“通知下去,今晚设宴待客,还有,让人投贴,将楚学士几人请来。”

请来做什么,自然是商议婚宴日期,毕竟这种要事,非长辈不能敲定,倚在门前,曹雅馨纤嫩葱指缭绕一缕青丝秀发,如霞俏脸绽放出羞喜的笑容。

光阴似箭,转眼就到夜晚,曹府一片辉煌灯火,不逊于天上浩瀚繁星,宴席之中,曹佾与楚汲、楚洛碰杯畅饮。几个小辈位于下首,陪饮助兴。

联姻之后,两家多有来往,自然没有多少陌生,特别是几杯淳香美酒入口,面热酣然,说起话来,更加随意融洽。

“直夫,君瑞,你们觉得婚期定在何日为佳?”曹佾笑道:“我的意思是,大喜之事,宜早不宜晚,难得他们两情相悦,就不必再拖了。”

“嗯,公伯言之甚是。”楚汲点头说道:“今已六月中旬,怕是筹办不足,下月中元节气,不宜婚嫁,只有八月最为合适,人月两团圆。”

“花好月圆,极妙。就依直夫之言,至于具体哪日,我看不如请皇后钦定吧。”曹佾笑道,楚汲、楚洛大喜过望,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啊,当然不会拒绝。

之后,就是商量婚礼的程序了,毕竟两家地位不低,背后还有个皇后,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低调,那会让人耻笑的。

“还有两个月,你就真成妹夫了。”曹诱嘿嘿微笑,轻声:“来,喝一杯,还有,答应的礼物也该送了吧。”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楚质说道,笑容和煦,眼睛深处却有一丝恍惚、迷茫,或许就是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做好成亲的准备吧。

宴席散去,楚质等人归去,曹佾一家就娶在厅中,讨论婚礼的一些细节问题,其实定亲之时,像纳采、问名、纳吉之类的程序已经走过,现在就是下财礼,等待亲迎那天而已,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楚家又不是贫困人家。拿得出来的财物也不少,而曹家更是不稀罕财礼,大家意思意思过去就行,或许嫁妆还要比聘礼多几倍呢。

“刚才君瑞说,要扩修一座院落为两个孩子成亲之用。”曹佾说着,微笑问道:“馨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布局,说与父亲知道,好转告亲家。”

置若罔闻,曹雅馨臻首低垂,面若桃红,一双细嫩的小手揉搓着衣角,眼眸迷醉,只顾沉浸于欢喜之中,哪里有心情顾及其他。

微微摇头,曹佾稍稍扬声:“馨儿!”

恍然惊醒,曹雅馨迷惑道:“父亲,有什么事情?”

心中有点不是滋味,曹佾没好气道:“问你话呢,想怎么布置成亲的新房,不过看你的样子,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意见吧。”

俏脸涂脂,粉润诱人。似要滴出水来,曹雅馨羞涩低头,蚊声道:“他觉得好就成。”

“他,他,他,他是谁啊。”明显在吃味,曹佾哼声道:“馨儿,你这样可不行,成亲之后可不能听他的,刚才也是,怎么才写首词。就给过了,好歹也让他多写几首嘛。”

“父亲……。”曹雅馨娇嗔叫唤,小脸通红,拉着旁边盛装丽人的手,求助。

轻抚了下曹雅馨,盛装丽人淡淡说道:“夫为妻纲,没有什么不好,夫君此言,莫不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咳咳,像岔气似的,一连窜咳嗽过后,曹佾陪笑讨好道:“夫人言之有理,十分正确,是为夫不慎说错话了。”

扑哧几声,却是旁边婢女仆役憋得红脸,而曹评、曹诱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曹佾登时沉下脸来,训斥道:“评儿,诱儿,你们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柄弓是怎么回事,投机取巧,收了人家好处是吧。”

“没有。”两人自然连忙否认。

“还说没有,评儿,你房中那只猎鹰哪来的,还有诱儿,床底下居然藏着一坛蜀中珍酿,难道是准备孝敬父亲的不成。”曹佾说道,嘴角掠过一抹得意。

“定要揪出细作来严办。”相对一眼,曹氏兄弟立有所决断。

“怎么,不想承认,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曹佾笑道,还想继续摆谱,不料却给盛装丽人打断了。“别计较了,这是未来女婿送的礼物没错,而且家里每人都有份。”

“你的是一尾古琴,送给妾身的是几幅苏绣,其他姐妹也有,都是些胭脂水粉饰品之类的。”盛装丽人说道:“就连二弟家眷,也托我尽了心意。”

“小子,却有几分黠慧,个个进供到位,难怪轻而易举就过关了。”曹佾低声呢喃,抬头说道:“那么馨儿呢,给她什么礼物了?”

“这个确实不知,你要自己问了。”盛装丽人微笑说道。

这是不令曹佾好奇而已,旁人纷纷侧目注视曹雅馨,却发现她依然神不守舍的模样,显然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不由面面相觑,彼此相叹。

“馨儿。”轮到盛装丽人轻呼。

“娘亲,什么事情啊?”曹雅馨迷糊说道,眼眸轻眨,娇憨迷惑。

“妹夫送你的礼物呢?”曹诱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很是好奇。

曹雅馨秀眉轻蹙,有些不解:“什么礼物?”

“礼物在房里,是一个管卷,也不知是诗词,还是字画,馨娘子还未看过呢。”旁边有侍女掩袖笑道:“听闻楚公子来了,就欢喜地去荡秋千……。”

“这样子啊。”兴趣来了,曹佾立时吩咐道:“去把那物事取来。”

俏脸火烧如霞,碍于对家人的亲情,曹雅馨却没有表示反对,反而有点期盼,希望楚质的礼物得到他们的认同。

片刻,婢女返回,手里捧着一管卷轴,在曹佾的示意下,轻轻解开,缓缓摊铺在一张方案之上,随后却步退到旁边,众人悄然走近那幅画,仔细欣赏着,一位肤若凝脂,清雅高华的少女映入眼帘。

但见她云髻高挽,翠饰凤簪,上着淡紫罗衫,下穿百褶长裙,腰系七彩鸾带,项挂玉佩金环,鹅蛋般的雪肤娇靥上,薄施脂粉,蛾眉月弯,令人看来直疑天宫仙子,恰似嫦娥下凡,高贵气息跃然纸上,秀美不可方物。

笔法流畅,完全将曹雅馨的容貌勾画出来,俏脸微偏,一双丽眸含情脉脉,无论众人站在什么位置上,都觉得似乎画上的曹雅馨也在盯着自己看,形象之逼真,仿佛有人把她放进了画里似的。

“这是我么?”曹雅馨轻声低吟,望着画影像,觉得自己在楚质眼中是如此的完美,心里自然是甜滋滋的。

“是馨儿没错。”盛装丽人温柔含笑,美目闪露出欣赏之色,轻叹道:“观此图画,并非一朝一夕完成,如真是他所画,可知其真诚。”

“未必是他绘作的。”见到自家妻女如此沉醉,就算心中欣叹,曹佾也不愿意承认,反而悻悻说道:“没有落款也就罢了,而且三尺见方的绢纸,馨儿只占了其中半边,还留下一半空白是什么意思?就是留字题诗也用不了这么空的地方啊。”

在曹佾的提醒下,众人仔细打量图画,发现情况正如他所说,曹雅馨的图像只占了画上的一半,俏脸挂着娇憨甜美笑容,最奇怪的是纤手微伸,似是握住什么,然而那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更加不用说题诗落款了。

“要么干脆把馨儿再画大些,要么就把空白处剪去,重新装裱,何必留白许多,为何要显得馨儿在图里,一点儿也不协调。”曹佾口里抱怨,眼睛却仔细观察图画。

就连纯真的曹诱,也不相信楚质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也与众人一样,挤身凑上前去,想要找出楚质的用意来。

半响,毫无所获,曹佾微微皱眉,哼声道:“评儿,那个小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认真回想,曹评茫然摇头:“应该没有吧。”

“不可能,你再想想。”曹佾说着,忽然瞄见曹雅馨唇角绽放一抹了然似的笑容,心中微动,轻声说道:“馨儿,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迟疑了下,连盛装丽人满面好奇,曹雅馨微微点头,取了块干净丝巾,用清水沾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微微在图画空白处拂抹,片刻之后,湿迹凉干,图画空白处渐渐地显现出影像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闹腾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闹腾

当图画空白处显现出影像。画上才算是一张完整的图,一个俊逸非常,纸扇纶巾的少年翩翩而立,与楚质有几分相似之处,也是脸面微侧,与曹雅馨深情对望,两人执手而立,郎才女貌,仿佛天生的一对璧人。

下方,除落款印迹外,还有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字样,然而,相对湿水显形,更加让人感到惊讶的,却是曹雅馨怎么知道图画秘密的。

没有理由啊,楚质、曹雅馨一直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根本没有见到两人接触,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谈说话暗示了,或许。是事先打过招呼,托人递话。觉察曹佾怀疑的目光,曹评、曹诱连连摇头,誓言旦旦表明,这绝对不是他们所为。

“馨儿,你是如何看出图中奥妙来的?”盛装丽人柔声问道。

“很简单,看到这句,我就知道了。”曹雅馨笑盈盈说道。

顺着曹雅馨纤手指示方向,众人稍微打量,映入眼帘的却是那首点绛唇,其中那句“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十分招人惹眼。

“薄汗轻衣透,就是指用水沾湿图画,这确定无疑了,问题在于。”曹佾左右顾盼,苦笑问道:“你们也见到了,能猜测得出来吗?”

曹评、曹诱再次摇头晃脑,废话,没点提示,谁会联想到两者之间的关系来。

就连盛装丽人也十分的迟疑,轻声说道:“夫君,具妾身所知,馨儿荡秋千之举,只是偶然,而且所谓的文试,也绝对是我们姐妹临时起意……。”

“哈哈。夫人不必在意,就算没有文试,想必那小子也会留下其他暗示的,只不过你们给了他一个绝好机会罢了。”曹佾笑着,突然说道:“说出来你们也不信,我之所以要换那柄半石弓,其实是想给他更换把只有十斤力度的,没想下人弄错,反而弄巧成拙,居然换成了一石半的。”

“而且刚才也有人再三尝试,就算用一石半的弓,也洞穿不了一寸厚的靶板,听师傅说,出现刚才那样的效果,纯粹是运气,箭矢命中靶板脆弱纹理之处,才会一箭透过,如此巧合,真是连上天都帮他。”曹评也在旁笑道。

“要不然,怎么叫做天作之合呢。”

在父兄的笑声中,曹雅馨秀面飞红。低下头来,眼眸中荡漾着一种异样的光泽,娇媚、羞涩和喜悦,水汪汪地,汇集了诸般少女羞于启齿的心思和情丝。

敲定了婚期,曹楚两家自然行动起来,曹家还好,只要备妥嫁妆即可,但是楚家就相对麻烦一些,扩修院落,制定宴客名单,车轿舆乖,欢庆乐队等等,各种繁琐细碎的事情,都要都要理顺整齐,依次实施。

幸好,楚家三房的几个女眷似乎对此非常的热衷,包揽了一切大小事情,就连还在修养的潘氏,也抱着儿女前来凑个热闹,几个女眷聚在一起,轻言细语讨论,不时传出几串清脆笑声,妯娌气氛很是祥和。

至于婚礼的当事人,当见到楚潜不过是上前提几个建议,却给轰了出来的时候,楚质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轮不到自己插手了,闺中清闲许久。好不容易得些事情来做,楚潜却想剥夺她们的乐趣,不被轰走才怪,既然有前车之鉴,楚质自然十分识趣,绝对不会犯下同样错误。

况且,连日几番应酬,与亲朋好友们欢聚之后,也到了上班的时间,毕竟汴梁不比杭州在任钱塘知县之时,身为县衙之长,就算偷懒,旁人也不敢多说,可是现在正应了今时不同往日之言,集贤校理再怎么清闲,也要按时报道点卯,毕竟,京里的言官不是吃素的。

就好比如今,皇帝赵祯只觉得十分的头痛,世人都知道,天子性子喜静,最厌恶麻烦,特别是大臣之间的掐架叨唠。拿前几个月来说吧,唐介弹劾文彦博,闹得实在是太过厉害,眼不见为净,干脆把两人都贬出朝廷。

还有宋庠,御史言官参他为相期间毫无树建,宋庠也算聪明,知道与台谏言官是说不通道理的,干脆自己申请辞退,以避风头,赵祯也允肯了。做了这么多让步,本以为台谏官员应该满意了,能消停几日,好让自己过些清静日子。

没想,今日才上早朝,似乎已经约好似的,御史台、知谏院,两帮官僚轮番上阵,还是老生常谈,目标直指张尧佐,什么无功受禄,不知羞耻,真清朝之秽污,白昼之魑魅,甚至还以致仕为威胁。

赵祯怒了,心里很是生气,但瞬息又平静了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气的,二十多年了,官员们总是这样,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的心思,总是喜欢抓住一些小毛病,然后加以无限夸大,甚至危言耸听,让自己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自小受到了最正统的教育,知道当皇帝就是要勤修政务,整顿朝纲,节俭自身,厚爱黎民,这些他都做到了,但是百官却对此视若无睹,反而是时常死死地揪住了他生活里小节大做文章。

其实,张尧佐本身也是正牌的进士出身,混得不大出彩,可也没有劣迹。无非就是运气好些,有个侄女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官运亨通一些罢了,根本不像言官说得那么差劲,达到祸国殃民的级别,那是太过抬举他了。

至于赵祯,只要仔细研究他的经历,就可以知道,他不喜欢大家闺秀,而是民间女子,小家碧玉,道理很简单,毕竟从小就是被刻意训练成为皇太子,从出生起就没有亲情、疼爱、撒娇、玩耍等的孩童特权,或许在内心的深处,赵祯盼望的就是这些。

所以相对出身高贵,举止气度雍容的曹怡,他更加喜欢爱撒娇,喜欢闹的张贵妃,爱屋及乌,才给了张尧佐那么优厚的待遇,然而,这些台谏官员不能理解,或许,也不想理解,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如此。

在宋朝成立之初,宋太祖赵匡胤收回兵权,制定重文抑武之策,但是对于士大夫却不放心,为了加强他们互相间的牵制,以防团结生变,特别成立了御史台和知谏院,任务完全相同,就是监察弹劾皇帝与百官,而且除了台谏官员,其他任何高级官员,同样都可以随时向皇帝提出意见,或对天下官员提出抨击。

这是一个好制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使皇帝与百官自我警惕,可惜,坏就坏在,让言官掌握了风闻奏事的权力,也就是说,这些官员只要听到一件事情,不管真假,都可以向皇帝进谏。

而且,唐朝以前,官员的弹劾或检举,如果被认为失当,可能被免职或被处死,可是在宋朝却没有这样的负担,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在,就算奏言不实,无非就是贬职罢了,反而因此赢得了美名声誉,与其说是惩戒,不如说是一种奖赏。

况且,朝廷也有规矩,如果身为言官,在规定的时期内,如果没有上奏参人的话,说明你不称职,是要被罢官或贬职的,赏与罚之间,是人都会作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连参人的理由都有现成的,于是,再小再无聊的事,都会引起激烈争论。

更加不用说张尧佐事件了,丢掉了一个三司使的位置,却换回了四个超级隆重的头衔,或许对于赵祯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无非是几个清贵闲职罢了,只加官,不给权,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对于百官来说,一日之间,身兼四使,这是宋朝开国百年间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且每一个都是官员们苦熬终生都盼望不到的殊荣,怎能不让官场震动,怎能不招人眼红,怎能不让人愤激,怎能不拼死弹劾。

台谏官步步紧逼,赵祯却很沉得住气,把意见都压了下来,不反对,也不同意,轻轻挥拂,一句退朝了事,谁叫人家是皇帝,不发表意见,你还有什么办法,只得退下,寻思着明日再继续进谏,磨也要磨到皇帝同意为止,反正自己就是吃这碗饭的,看谁有耐心。

也不怪台谏官员那么自信,毕竟有前事可考,几十年下来,哦,确切的说,应该是赵祯亲政之后,哪次与皇帝对掐,最后取得胜利的不是言官们,这是必然的事情,谁叫大伙是正义的化身,至于赵祯亲政之前的情况,台谏官员又选择习惯性的集体失明。

太祖、太宗两朝不说了,谁敢吱吱歪歪,一个字,杀,而到了真宗时期,政治环境好不容易宽松些,可是后期刘娥执政,随便擅权逾礼,为所欲为,就差没有临朝称帝了,可是在她的管制之下,哪个言官不是战战兢兢的,谁敢说半个不字,就算是上书,也都是小心翼翼斟词酌句,生怕铁腕太后有半点的不高兴。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赵祯自己造成的,谁叫他是个恭俭仁恕的皇帝呢,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之下,挥下必才俊如云,但是有的时候,在一个平易而宽厚的家长下,子弟却更有出息,显然,赵祯一朝就是属于后者,名臣辈出,使得后人有三世子孙,赖以为用的称赞。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议论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议论

拂袖罢朝,走了几步。赵祯忽而停了下来,若是回宫,说不定张贵妃又来与自己闹腾起来,想想就觉得头晕,而且根本以前的经验,如果不尽快解决此事的话,台谏官员肯定会再有其他动作,一些地方官员知闻消息,定然也会凑热闹,那时更难得清静。

犹豫了片刻,赵祯轻声道:“摆驾昭文馆。”

小黄门听令,连忙抬来冕车,待皇帝入坐,立时小心翼翼起轿,缓步朝昭文馆而去,那时宰相庞籍的地盘,显然赵祯准备与他商量这件事情。

怎么说呢,与其他朝中执政大臣相比,赵祯似乎比较信任庞籍,这点朝中上下也能看得出来,要知道。按照宋朝的规矩,一般都是以两人或三人同时为相,目的就是制衡,而今文彦博、宋庠相继被罢,赵祯就只拜庞籍为相,却没再任命其他人。

所以说,庞籍就是所谓的独相,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就是吕夷简执政时,还有王曾、李迪那些名臣在旁掣肘,而庞籍却有此殊荣,如果台谏官员不是把目标瞄准了张尧佐,肯定会拿这点来说事。

当然,可以预料,张尧佐事了之后,如果庞籍还是独相的话,被参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而今知谏院长官是包拯,或许这个原因,正是后世包青天斗庞太师的素材来源,也不知道庞籍得罪了谁,给人编排成那样,背上奸佞污名,确实可悲。

其实,人家既不是太师,又没有当贵妃的女儿,与包拯的年纪相差只有五岁。是世间少有的名臣忠良,狸猫换太子更是子虚乌有,那个时候,庞籍还没考中进士,才二十岁左右,怎么能耐来参与此事,更加不用说,赵祯与刘太后,李宸妃并非是狸猫换太子的关系。

至于勾结西夏、辽国,更是无从谈起,荒谬可笑,庞籍之所以才拜相,就是因为人家十几年来,在陕西兢兢业业抵御外敌,为朝廷社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才得以积功迁升。

仔细推敲,张尧佐反而比较符合那个庞太师的形象,或许是后世小说家觉得他实在是太差劲,分量不够,衬托不出包拯的伟光正来,干脆张冠李戴。拿庞籍顶上,比较符合大众心理,只是可怜了庞籍一代贤相的声名而已。

不过这都与楚质无关,按照规矩到集贤殿点卯之后,又清闲下来,手里捧着诗经,脑中思绪万千,一会是曹雅馨、白瑾瑜,一会又是初儿、沈瑶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哪里还能静下心情看书,迷迷糊糊弄,也没有觉察身前多了个人。

啪的一声,一只手掌落在楚质肩膀上,大家都知道,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受到惊吓,心脏可能会停滞跳动,而且总是本能惊骇蹦起,楚质也是如此,反应就是这样激烈,连座椅也碰到在地,发出扑通巨响。

“才卿,差点给你害死。”缓过气来,楚质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住高士林,而且挽起了衣袖,大有不给个说法,就要挥拳相向的意思。

“抱歉。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好像不似说笑,高士林连忙解释:“叫了你两声,却没见你回应,所以才会如此。”

“真的?”楚质有些怀疑,好像真是这样。

“那是当然。”高士林誓言旦旦。

“咳咳,两位,这里并非坊市,能否注意些影响。”

旁边的官员很是客气,几日时间,早就打听清楚楚质的背景了,其他且不用多说,单是审官院侄子这点,就足够使得众官巴结奉承,就算不屑于此的清高官员,只要楚质不招惹他们,对于楚质的行为,也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

况且,楚质也没有仗势欺人的习惯,一切表现温良恭让的,发现自己打扰了人家安静,连忙施礼抱歉,拉着高士林走出集贤院。躲在某个僻静角落聊起天来。

至于高士林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楚质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早在年前,耐不住姐姐高滔滔的意思,正式补了个殿直的官职,不时要来宫里站岗。

殿直,是三衙底下的官职,北宋初年,仍然沿袭后周的制度,由殿前司和侍卫司统领全部禁军,可是后来。赵匡胤觉得禁军权势过重,毕竟他就是当了殿前都点检之后,得以拥军而立,自然要防止部下也是这样。

干脆就撒了殿前都点检和殿前副都点检这两个职务,另立殿前都指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率领禁军,合称三衙,互不统属,禁军从此没有统帅,将领分别听命于皇帝本人,而且只有统兵之重,却无发兵之权,与之相反的是枢密院,可以调动兵马,却不能统兵,也就是说,枢密院与三衙两者相合,才形成宋朝的军事机构。

三衙之下,都有许多诸如都虞候指挥使、都军使、都知、副都知、押班之类的官员,此外,还有什么环卫官、皇城司、带御器械等等机构,也是负责守卫宫禁的,而殿直,却是可有可无。

“进宫了,还以为能领兵备战,没想却是领个牌子,每日抽签换防,昨天还守城门,明儿就不知道要待在哪个角落了。”高士林抱怨说道:“无聊之极,若不是在曹伯父节制下,我早就不干了。”

这才是理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曹佾告诉曹媛,再给高滔滔知道,一个是心爱妻子,一个是敬重的姐姐。他怎敢招惹。

“真是羡慕你,每日待在屋里,舞文弄墨,清闲自在,不像我等,风和日丽也倒罢了,就怕遇到雪雨交加气候,也不能避开,有苦难言啊。”高士林哀叹。

“你应该换个角度想,起码每日能在宫里转悠,我却只得待在屋里没有自由,才几日而已,对着一帮之乎者也的儒生,怎是一个烦字了得。”楚质也诉苦不已:“连咳嗽两声,也要管,凡事小心翼翼的,差点没憋出病来。”

难兄难弟躲起来吐露满腹牢骚,一时之间感叹万千,相对泪眼,哗哗地直流。

本来是来找楚质聊天的,却触及人家伤心之事,高士林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有必要说点乐事给兄弟解闷,劝慰两句,立时幸灾乐祸道:“景纯,你可知道,那个张晋元,接下来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从来就没有把张晋元当盘菜,楚质对此自然没有感觉,不像高士林,见到对头或要倒霉,心中兴奋。

高士林也没有留意,继续笑着说道:“张尧佐要倒了,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张尧佐不是已经倒台了吗,在杭州的时候,也听你们来信说,这几个月张晋元的威风不再,任由你们挑弄,却是避之不及。”楚质随口说道:“这般忍耐退让,你们的怨气也该消了吧,难道还要落井下石不成。”

“其实,我们与张晋元也没什么宿怨的,只不过看不惯他嚣张而已。”高士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尖,笑道:“有隙多半也是他挑起的,若是他真落魄了,谁还有心思理会。”

确实也是实话,纨绔子弟之间的斗怨,也讲究级别的,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谁有搭理的兴致,岂不是自掉身价。

“张尧佐又怎么了?”楚质有点好奇:“都卸任三司使了,应该没事了吧。”

“谁知道那些御史谏官是不是吃饱了撑着,非要找他麻烦,能有什么办法,总在说什么无功厚禄的废话。”高士林满不在乎道,这是勋爵子弟的自傲,毕竟人家祖辈,封公赐侯的不在少数,自然不把四使荣耀放在眼中。

况且,这些人生下来之后,就已经注定一生都是无功厚禄,御史谏官以此弹劾,自然引得高士林的不满。

“也不能这样说,台谏论事,或许有些出格,却是他们的职责,但是官家……。”楚质轻笑道:“对张尧佐实在也太好了,也不怕过分的恩宠会招灾惹事。”

“呵呵,就如你说的,现在祸事真来了。”高士林欢笑道。

“算了,朝堂之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楚质微微摆手,有些苦恼说道:“为了成亲的事情,都弄得我焦头烂额,哪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哈哈,你也有今天。”高士林笑得更加欢悦。

两人欢闹打趣,却没有察觉角落之外,皇帝的轿辇悄无声息地离去。

摆驾昭文馆,可惜罢朝之后,庞籍却已经返家,寻之无果,一时之间,赵祯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回宫,干脆停在个角落小憩,不料却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轿辇走远,赵祯突然说道:“祐之,你可知道,刚才那两个是何人?”

赵祯身为皇帝,君临天下,统治万民,节制百官,江山社稷,日理万机,都要耗尽心血,恐怕连朝官也不能认全,怎么可能还记得楚质是谁。

入内副都知甘昭吉也是如此,十分诚实的摇头,说道:“要不,奴婢这就去打探。”

“不必,大动干戈的,落入不知情者眼中,还以为朕要追究惰庸之责,没准又生出许多事端来。”赵祯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觉得那人说得怎样?”

明白皇帝指的是谁,甘昭吉迟疑了下,笑道:“朝堂之事,不是奴婢该议论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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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青涩的梦

第四百一十九章

青涩的梦

半响,回过神来。台谏官员寻思,今日皇帝到底怎么了,我们精心准备的许多大招还没有施展出来呢,怎么就退缩了,好歹你也要坚持片刻啊,让大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情绪熏染得差不多了,你才能表示同意,而且一定要勉强点头,不能答应太快,不然,像现在弄得大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告诫百官,有事紧奏,无事散朝。”

内侍尖锐的嗓音还是那么地讨厌,但是百官都忽略过去,皇帝的突然退缩,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连那些有正事要上奏的官员也愕然不止,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朝会已经散去,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明日再奏也不迟,还是打听八卦要紧。

二十多年了,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大家还不清楚,贪恋女色,不务朝政,优柔寡断,好听阿谀奉承之词……,等等,等等,没点雄主气度,最重要是,耳根子特别,听信妇人之言,实在是劣迹累累,前科众多。

对于忠言直谏,总是置若罔闻,按照以外的惯例,皇帝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台谏官员本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连遗书都写好了,就打算当朝来个死谏,不料,突然之间,怎么就峰回路转,雨过天晴了。

其中必有缘由。天下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皇宫大内,别的可能很少,但是却有许多的眼线,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暴露无遗。

“台谏论事,职耳。尧佐恩实过,恐非所以全之。”就是一句乖巧的话,最终使得皇帝改变了主意,要比台谏官员的冒死劝谏都有用。

道理十分简单,从宏观上讲,唐介也好,包拯也罢,他们所用的招数都是在要求、劝戒、讽刺皇帝要怎样做,不要怎样做,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尤其是和执政的大臣们的关系总是摆不平,不是对着干,就是根本不屑一顾。

往死了得罪,就算你们说得再有道理。出于逆反心理,皇帝怎能听得进去,明知道是忠言逆耳,苦口良药,那为什么不放些糖蜜调和一下,非要那么僵直。

当然,这个问题,又给官员们本能的忽略过去,他们更加关注的是,说话的是谁人,毕竟在他们眼中,梁适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执政之才。”皇帝的评价,分量很是不轻,当年梁适有真宗一句,梁颢有子矣,从此就青云直上,一路高升。

现在,赵祯这句,分量更重,天下十几万官吏,能得此评价的有几个?

当时,赵祯说不必打听,免生事端,但是甘昭吉岂能真的听信,而且抬辇的几个小黄门也不是耳聋眼瞎的,在层层逼压下,口风能有多密,在诸官同心协力下,没有多久。楚质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居然是他?听闻这个消息,百官满面愕然,随之,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刚整跑张尧佐,难道还要再扶持个外戚不成,幸好,皇帝似乎没有这个打算,那大家何必提醒他呢,至于十几年之后,那时的事情谁能料到,还是少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除了几个有心人,对他留下深刻印象,楚质还得继续过着无聊而烦恼的日子,直到一天,接到一封来信,拆开信封,展开缭绕淡淡清香的信纸,顿时一阵心情欢畅。

“……西湖与君一别,期日时久,闻君归来,心中喜不自胜,……不如小聚……。”

正所谓佳人有约。看着白瑾瑜拜上,几行熟悉的字迹,楚质哪里有迟疑的道理,若不是没到约见时间,怕是早就托假而去了,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地,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楚质连招呼也没有打,直接奔行出宫。

在裁衣铺买了现成的衣裳,再到澡堂洗刷片刻。换了官袍,又是羽扇纶巾,潇洒俊逸的翩翩少年,也不也再耽误,赶紧疾步驰向春意楼。

春意楼,在汴梁城中摆不上号,却有几分清雅,特别是包厢之内,精致写意,摆放着几盆微型花木,入眼一片绿意盎然,轻风微拂,确实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同时,非常符合楚质现在的心情。

吩咐伙计先上两杯热茶,再奉上时鲜果瓜,楚质便安静的等待起来,仔细琢磨着,待会应该怎样与佳人对话,是温柔似水,还是含情脉脉,或许聊下诗词字画,要不干脆些,商量婚后要几个小孩算了。

胡思乱想,可见心中的紧张情绪,按理来说,经历那么多的事件,楚质应该不会再有初涉情场的青涩,然而,想到这是与白瑾瑜的约会,莫名其妙地,却多了几分慌乱。

然而,正如同世上许多事情一样,幻想是美好的,却经不住现实的残酷。

“楚校理!”

楚质的耐心等待,没有迎来佳人曼妙身影,厢房内却进来一位中年文士。两条细长的眉毛飘逸如飞,双眼明朗如星,朴素的白色儒袍,气度从容,态度温和,客气有礼,嘴角一抹和煦笑容,让人看了就心里舒服,觉得此人可交。

但是看清来人模样,楚质的反应却十分激烈,猛然直立,双腿蹦起,只听哐铛一声,座椅向后弹出,翻倒在地。

顾不上扶正椅子,楚质慌忙行礼道:“许…群马…世叔…。”

来人正是许宣,汝南郡王赵允让的妹婿,许汉卿、白瑾瑜生父,矾楼的幕后东主,也是进士出身,只不过是弃官不做而已,与朝中许多大臣素有交情,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但光看表面,却如同文人秀士,没有丝毫压迫之力。

不过,在楚质看来,许宣温和淡笑的模样,要比什么高官权贵还要有震摄力,心跳如雷,额头发角都冒出汗来。

“不请自来,楚校理不会介意吧。”许宣微笑道。

“不敢……。”迅速扶起座椅,楚质腆着脸,热情笑道:“世叔请坐。”

拂袖坐下,许宣依然淡笑说道:“当不得世叔之言,若是楚校理不嫌弃我乃一介商贾,唤一声许东主即可。”

压力好大,楚质唯唯诺诺,只有无可救药的傻蛋才听信这话。

“听我儿汉卿提及,在杭州之时,多得楚校理照应,且赠予墨宝,在此要先表示感谢才是。”许宣和言笑道,拱手行礼,楚质却是万万不敢接受,连忙惶恐推托不已。

没有想象中的先礼后兵,却听许宣继续说道:“闻楚校理近期将与曹家联姻,果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许某厚颜,前些时候,已经向公伯兄讨了张喜帖,待到亲迎之日,必奉上贺礼,以聊表心意。”

恭喜几句,许宣挥一挥衣袖,从容告辞,没有言及其他,仿佛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祝贺楚质似的。

楚质却明白,没有明说,往往比直截了当更加可悲,呆愣片刻,木然倚窗而望,却见春意楼下,一辆华丽马车内,苏月香探身而出,明眸笑语的迎接许宣进来,似乎察觉楼上楚质的目光,回望了眼,却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瞬间,车帘落下,马车扬蹄而去。

“你怎么不追上去。”质疑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却见洛小仙纤步走了进来,柳眉蹙起,埋怨说道:“刚才为何沉默不语,难道不知……。”

“他没给我机会。”楚质抱头伏案,缓声道:“而且,我怕……。”

本来还有几分歉意,没有把事情做好,给苏月香察觉到了,但是见到楚质逃避的模样,洛小仙忍不住愤然怒道:“你怕什么!事到临头,你居然连句话都没说,是不是男人。”

楚质黯然不语,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怪不得当日在曹家,曹佾会轻易忽略矾楼诗词之事,怕是已经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许已经和许宣成达了某种默契,已经给了一次机会,要是自己再不识趣,那后果……难以想象。

“瑜儿真是看错了你。”洛小仙狠声道,踩跺纤足,转身就要离去。

楚质也没有阻拦,继续呆若木鸡的坐着,片刻,伙计闻声进来,唤了几声,才无意识的掏出钱袋,嘴里吐出一个字,酒。

有钱好办事,不久之后,桌案堆积满各种陈年淳酿,封泥已经打开,楚质也不讲究,直接抱坛就往口中倒,衣襟沾湿,满口苦涩,心中一片冰凉。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细碎的步履声传进,却听到洛小仙的声音:“刚才,瑜儿已经给许大官人接回家中,日后我这红娘也再无用武之地,你好自为之吧。”

醉态朦胧,楚质依然如故,没有什么表示,举坛独酌,直到华灯初上,在酒楼伙计的提醒下,才步履蹒跚地起身下楼,漫步街头。

心中酸楚,楚质突然觉得眼角有些盈热,抬起头来,天上黑幕,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轻风扫过长长的街道,两旁树木枝叶奏出瑟瑟的乐音,春意的麻布招牌在风中猎猎作响,张牙舞爪,仿佛似痛苦的悲鸣。

一张清纯娇颜在脑中掠过,几滴晶莹的液体,悄无声息地跌落地上,渍湿,融化,没入尘中,消失无影,没留下丝毫痕迹,像是带走了一个青涩的梦,一段思绪,一缕情丝。

…………………………

受某人之托,继续推荐北宋仕途。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风流事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风流事

大醉而归,一觉醒来。楚质与往日相同,上班点卯,下班回家,有空就与家人闲叙聊天,没事就往何涉府上跑,请教经术学问,不然,就是和高士林、曹评兄弟出郊游猎,或许携同初儿回村探亲。

这个时候,小六子已经进学,取了个大名叫做杨再兴,很有寓意,为继续兴旺杨家的意思,自然是出于楚质的手笔,却得到杨震仲与初儿的一致赞同,至于小六子,小孩子是没有人权的,也就自然被代表了。

一晃眼,又到八月桂花飘香四溢的季节,金明池畔,各样花卉绽放。绿柳如烟,蝶飞燕舞,景色秀丽如画,然而,行人游客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别样式景致,反而团聚在一起,在阵阵锣鼓声中,观看由三十二人组成的蹴鞠比赛。

却见,在不大的运动的场地中,有两根三丈多高的木柱,木柱相距二尺多,拉了一张大网,中间有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洞孔,就是球门,在球场上蹴鞠的,两为两队,站在球门两侧分成左右军,每队十六人,分工配合。

在笛响鼓鸣中,只见一个锦衣少年,将脚上气球踢得团团转,戏耍几个花样,气球就像粘在脚踝一般,不离分毫,在场外观众阵阵喝彩声中,小踢几下,待球端正。一步箭步,气球呼啸而去,穿越球门,落到另外一侧。

而另外一侧的球队,却接之不及,球落触地,胜了……,立时,场外一阵欢呼,锣鼓欢庆声接连不断,得胜那方,特别是锦衣少年下场时,观众拥挤上前,欢呼祝贺。

“哥哥又胜了,刚才那招流星随步转,明月逐人来真是厉害,一定要教我才行。”一个年约十四五年的俊美少年,雀跃甜笑迎了上去,殷勤递上毛巾给锦衣少年。

“没有问题。”锦衣少年亲昵笑了起来,抹着汗水,笑着说道:“就怕你与以前一样。学了两三日,又抱怨叫苦喊累了。”

“才不是呢,你总是要我蹴球,又不教我绝活,太无聊了。”俊美少年嘟嘴说道,皱着娇俏的小鼻子,却是有几分明媚可爱。

旁人也不觉别扭,毕竟一看俊美少年的模样,面容精致秀气,巾冠之下是满头的青丝秀发,肌肤细腻如雪,说话时娇滴滴的,连小脸上的脂粉还未洗净,任谁看了,也知道她是个易钗而弁的小娘子。

对于她的抱怨,锦衣少年啼笑皆非:“根基未稳,勉强能走,就想学跑,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嘛,哥哥,教我……。”小娘子撒娇恳求,扯着锦衣少年衣袖,来回晃荡,声音娇甜腻人,旁人听了也觉得一阵酥软,更加不用说明白妹妹可怕之处的锦衣少年,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简直要比上场蹴鞠还要累上几分。

不提那边的纠缠,却说失败那方。灰溜溜的跑到角落之中,表情沮丧,垂头叹气,一脸羞愧不堪的模样。

“景纯,想笑就笑吧,我是不会介意的。”高士林认真说道,坐了下来,拍打着满是尘土的衣裳,英俊的面孔上,汗水与灰尘交加,痕迹条条累累,可以用狼狈两字来形容。

“可是你说的哦,哈哈……。”楚质微笑说着,再也忍耐不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很是夸张。

“小子,欠揍。”取水洗面,高士林愤然一扔毛巾,立即挽袖杀将过去。

“别,是我错了,还不成。”楚质连忙避让旁边,微笑说道:“真是弄不懂你们。明明蹴鞠技术不行,为何偏偏凑这个热闹,分明是上场……找虐嘛。”

望着楚质啧啧摇叹的模样,高士林怒发冲冠,大呼道:“你们别拦着我,今日,我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谁人拦你啊。”或许是输球的缘故,一向稳重的曹评在旁懒洋洋说道:“别说他还不是我们妹夫,就真是了,你们两个连契互殴,作大舅子的。还真不好插手。”

“才发现,原来公正才是我们之中最狡诈的一个,偏偏还那么貌似忠厚淳良。”高士林气呼呼坐了下来,哼声道:“偏不如你之意。”

“不闹了,回归正题。”楚质坐回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有闲情逸致蹴鞠啊,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好像是锦标社的社员吧,难道说最近转社了?”

宋朝民间,各种游戏活动诸多,时常游聚,后来就慢慢地发展成为各种社团,如喜词的称同文社,唱乐的为清音社,善射弓弩的叫锦标社,好舞刀兵棍棒的是英略社,蹴鞠运动自然而然就是圆社了,也叫齐云社,大概是指气球蹴起,与云霄齐平之意。

这些活动,不仅普通百姓喜爱,也是权贵子弟平时的休闲运动,其中蹴鞠更是风靡天下,毕竟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就连太祖太宗及开国相将也好这一运动,话说还亲自下场比赛过,给人画出图来流传后世呢。

其实,在水浒传中,高俅因球上位的事迹,也是有根源的,事实上,因为蹴鞠运动影响极大,深得王公大臣的喜爱,所以在民间坊市中,蹴鞠高手不乏以笔墨为生之人,更不乏以高超的踢球技术。当作攀高结贵求升迁的阶梯的文人。

真宗时期宰相丁谓,也就是溜须拍马典故的那位仁兄,有一个落魄文人,非常想向他谋求一官半职,后来听闻丁谓喜蹴鞠,苦心寻到机会,在他面前施展自己的球技,令丁谓叹为观止,最后自然如愿以偿,这就是天下风流事,齐云第一家的魅力。

“何谓天下风流事。”高士林解释着,哼哼道:“就是吟得诗,做得词,品得乐器,射得弩,踢得气球,所以说,景纯啊,你还差得远呢。”

“了解,了解,只能道一句自愧不如。”楚质拱手,笑道:“只不过,才卿兄,说句实话,气球你是踢得,但确实不怎么样啊。”

“有本事,你也下场试试。”高士林撇嘴道,却也没有反驳,默认自己技术不行。

“献丑不如藏拙,明之事不可为,坚决不自虐。”楚质打趣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在锦标社混得太风光得意了,每次比赛都夺得标头,所以故意尝试吃败阵的滋味,好体验生活啊。”

听得含糊,却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高士林翻白眼道:“我看你才是在故意幸灾乐祸吧。”

“才看出来啊。”曹评淡声道:“想来还在记恨,前段时间被我们敲了那笔呢。”

“难道在你们眼中,我的气量就是如此狭窄不成。”楚质叫屈感叹。

“确实就是。”曹评、高士林十分肯定。

笑闹片刻,几人换过衣裳,整理清楚仪表,气息平缓,又是翩翩风度的英俊少年,理着衣领,高士林说道:“景纯,别不识好人心,趁着还未成亲,特意带你出来嬉耍几日,过了这段时候,你就明白什么叫做家室之累了。”

“哎,才卿,这类话你别让我听到成不。”曹评苦笑道:“你这样很让我难做的,隐瞒不说吧,觉得对不起媛儿,心中愧疚不安,说了,又觉得……。”

“觉得对不起兄弟之间的情谊,心中更是难受,那自然不要透露啊。”高士林讨好笑道:“你看,我也没说媛儿不好……。”

“不用解释。”曹评摆手,和煦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了,又觉得心中欢喜,所以,我还是决定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探望媛儿。”

“你…狠。”高士林双眼含泪,拉着楚质的手,悲声道:“相对来说,还是景纯……。”

还没等高士林渲染出感情来,却听旁边有个清脆玉润的声音:“哥哥,他们就是你说的那种断袖子关系?”

高士林错愕,呆若木鸡,半响才反应过来,瞬息收手,回头,恶狠狠的瞪眼,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污辱自己的清白,为了挽回声誉,少不得以拳头来证明自己的正常。

“哥哥,我怕,有坏人要打我。”俊俏的小娘子半躲在锦衣少年身后,探出一双明媚可爱的眼睛,灵动的眸子闪耀着如同黑宝石一般的光泽。

高士林连忙落袖,悻悻笑道:“有德孺兄在旁,我哪里敢动手啊。”

“莹儿,别闹。”安抚妹妹,锦衣少年客气行礼,微笑说道:“公正兄、才卿兄,今日小弟却是侥幸,再胜了一局,特来询问一声,是否还要相约来日再战。”

“比,怎么不比,但不是现在,等到乾明节那日,再在天子与百官、万民面前,决一胜负。”曹评站身,肃容说道:“但到那时,比的却不只是蹴鞠了,望德孺兄有个准备。”

“自是没有问题,期盼能与二位同场较技。”锦衣少年笑着,轻微道:“莹儿,走了。”

“哥,你先走,我找个人问句话。”莹儿小娘子小手挥挥,迈着纤步走到楚质面前,秀眉微蹙,打量片刻,疑声道:“你是那个很有名气的大才子楚质?”

“是我没错。”楚质站了起来,心中急转寻思,发现对眼前的小娘子没有丝毫印象,微微拱手,温和笑道:“却不知道这位……有何见教。”

“真的是你啊。”莫名的,莹儿小娘子神情有些扭捏,小脸多了层红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勾搭

第四百二十一章

勾搭

不用说,又是自己的仰慕者。唉,有的时候,长得太帅也是种过错,容易诱惑天真烂漫的清纯少女,楚质心中长叹,手中折扇轻轻摇动,微风缕缕,吹得衣裳发巾拂起,真是好一个飘然俊逸的少年公子。

“问你件事情。”莹儿小娘子轻垂臻首,一双纤嫩的小手,娇羞地揉搓着衣角。

“请说。”楚质含笑说道,心里已经做好了断然拒绝的准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早就没有了那个心境,但措辞定要委婉些,免得伤透了人家的心,毕竟小姑娘还是蛮可爱的。

“你是…他哥哥,请代我问声,都好多天了,他怎么不来找我……。”莹儿小娘子满面羞涩。细语蚊声说道,在楚质惊愕的目光中,嘤咛转身,踏着细碎的步子,拉着一旁迷惑不已的锦衣少年轻盈而去。

“楚景纯,人都已经走远,别看了。”快步上前,高士林愤然怒喝,勒着楚质的肩膀,幸灾乐祸道:“你完蛋了,都快要成亲,居然还敢勾引小娘子,不想给馨儿知道的话,赶紧想想怎么贿赂我吧。”

“去,别在这胡扯,景纯怎会是这样的人。”曹评凛然斥责,上前两步,严肃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作为馨儿的兄长,我有责任告诫你,这样子拈花惹草是不行的,会惹出乱子来的,当然,念在大家相熟的份上,只要你开口请求,难道我还能把事做绝不成……。”

“滚。”楚质哼声,站了起来。折扇轻摇,回来度步,脸上忽然绽放灿烂笑容:“没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啊。”

“怎么回事?没有想到什么?”高士林与曹评面面相觑,十分好奇。

其实,莹儿小娘子声音轻微,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也没有听到,原来也以为不过是楚质的仰慕者罢了,但是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刚才那个,锦衣……是什么底细。”着实感叹了番,楚质连忙询问起来。

“宰相庞籍长子,大理寺丞庞元鲁……。”高士林歇了下,继续说道:“的儿子,庞恭孙,字德孺,侍卫司殿直,人不怎么样,但蹴鞠还有两下子。”

“直接说是庞相的嫡孙不就成了吗。”楚质表示鄙视:“又没问他爹是谁。”

“以为你想知道得详细些。”高士林嬉笑道:“怎么,难道真看上那个小娘子了?”

哼。哼,楚质保持神秘表情,微笑问道:“你们和那个庞德孺,关系似乎有些紧张,但相互之间还算客气,不像是结怨的样子啊。”

“这就要问才卿了。”曹评在旁说道:“本来没我什么事,在锦标社待得好好的,硬是给他拖下水来,弄得那么狼狈,丢尽了脸面。”

“别那么说嘛,你是大舅子,不帮妹夫,难道帮别人啊。”高士林有些不好意思,揉着下巴说道:“我也没料到,这小子不仅善乐,而且连蹴鞠也分外娴熟,看来,想要报仇,只能等到乾明节那天了。”

“未必。”曹评不介意泼冷水:“庞相是西北军出身,若是得他的指点,弓马骑射自然不在话下,你想在这方面胜他,非下番苦功不可。”

“好像也是如此。”高士林颇似赞同。

“两位,好歹先将事情经过告知一声,再慢慢商讨对策吧。”楚质说道,明白乾明节是什么日子,十月十七,宋太宗赵光义的生日,按照惯例要举国欢庆。而且朝廷肯定也要举行一系列活动,上到高官权贵,下至民间百姓,都可以参加。

“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参加清音社的聚会,斗乐输了,然后心中不服,相约蹴鞠,结果你也看到了。”曹评说道:“已经是第三局了,就没胜过一次。”

“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比什么由你定的,所谓扬长避短,既然有公正之助,为什么不比射箭呢。”楚质好奇问道。

“他不信任我,能有什么办法。”曹评没好气道。

摸着脑袋,高士林羞赧说道:“你没有看到,在殿前校场演武之时,这小子的百步穿杨之技,不逊于公正,所以就……。”

“明白。”楚质了然点头,高士林为求稳胜,觉得自己蹴鞠不错,没想人家更强。所以就彻底悲剧了。这就是权贵子弟们的生活,总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斗去,未必只是为了一点面子,实则是太过清闲无聊的缘故,胸襟广阔的,还能相逢一笑,心胸狭窄的,积下宿怨也正常。

“只是,才卿,我记得你好像也是锦标社的,什么时候转会到清音社去了?”楚质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咳。咳,媛儿是清音社的。”曹评轻声道。

“那…,更加明白了。”楚质重重点头,表示理解,以及支持:“才卿,还有两月时间,回去认真苦练,以你的基础,突飞猛进不是问题,到那个时候风光夺魁,让嫂子看看你还是很有上进心的。”

“滚。”耳濡目染,高士林早学会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然,但是对楚质描述的前景,确实有些心动了。

“好,不说了。”楚质笑着,站了起来,挥挥衣袖,悠然说道:“没别的问题,你们就在这好好休憩,我呢,就先行一步,要去确认件事情。”

“等等,一起去。”相互对视,两人就知必有八卦,毫不迟疑,连忙追赶而上。

不久之后,城东郊外白雀山下,却见清幽凝碧的水流淙淙,两岸树木苍郁,碧草青青,姹紫嫣红的鲜花遍地开放,更远处,如帘的柳丝掩映着片片农田,又该到秋收时候,放眼望去,尽是金黄颜色,沉甸甸的穗子随风摇曳。呈现一派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行走在山间小道,看着田园风光,楚质心中感叹,希望杭州也是如此丰收在望的场面。

“景纯,你要拜访何学士,直接到他宅院不成吗,为何要来此地。”高士林迷惑道:“近年来,山长很少管书院的事情了,未必在这里。”

“谁说我来找老师的。”楚质说道,要知道昨日刚被训过,肯定要缓两天,透透气,才会继续上门拜访,不然,连续遭受打击,心情很是郁积的。

“那不然,就是要找文玉?”高士林猜测。

含糊答应了声,楚质不作其他回应,快步上前,走到半山腰处的书院门前,报上身份,说明来意,轻而易举的进了书院,望着熟悉的建筑,还是有一点点感触的。

“怎样,有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高士林笑道。

“没有,反而觉得,终于解脱了。”楚质缓缓点头,凑近低声笑道:“早些年,你有没有放把火,把这给烧了的念头。”

“不是有没有这个念头,而是没有机会实行罢了。”高士林也很认真回答,瞬息与楚质放声轻笑起来。

曹评摇头晃脑,叹息道:“你们呀,真是可悲,居然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思想。”

“别以为自己没进过学,就能在那里装,我们之中,最狠的是你。”高士林撇嘴道:“听闻前几年,曹府的教谕可是经常更换的,出来的时候,都是鼻青面肿的,最后差点弄得没人敢去的地步。”

“污蔑,绝对是谣言。”曹评义正词严推托道:“自然,或许有这些事情,但经常更换的却是教导公善教谕,与我无关。”

“急着澄清,肯定是心虚之故。”楚质微笑道:“要找个机会问过公善才成,看他对你这番言论有什么说法。”

曹评昂然说道:“哼哧,我与公善,从来都是兄友弟恭,别以为能随意挑拨离间。”

“二哥,才卿、公正,你们怎么来了?”楚质与高士林还没有来得及表示鄙视,楚珏就闻讯而来,有几分惊喜。

“受人之托,来给你带句话。”楚质和煦笑道,摇着扇子,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谁呀?”楚珏迷惑问道,而旁边的高士林与曹评对视一眼,若有所思,顿时笑了起来,很是暧昧。

“让我想下。”楚质皱眉沉思,迟疑说道:“似乎是个易钗而弁的俊美小少年,年纪却是不大,十四五岁左右……。”

“模样很是秀俏,特别是那个声音,娇滴柔媚的腻人……。”高士林啧声叹道。

“我可没有你们观察得仔细。”曹评笑道:“但却听到有人叫她……,什么来这,一时之间,却是想不想来了,对了,应该是……。”

“莹儿!”楚珏脱口而出,面对三人暧昧笑容,反应过来,一张俊脸顿时通红如血。

“哈哈,果真如此。”高士林嚣叫了声,扑向楚珏,搂肩搭背道:“我说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变得有些奇怪,却是找不到原因,没想根源在此啊,快说,你与那莹儿小娘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

最后那声是惨叫,揉了揉手指关节,楚质哼腔道:“什么勾搭,连话都不会说,那叫美妙的初遇,说不定就在他们两人碰面时的刹那间,双目相对,情丝萌动。”

“很有道理。”曹评也忍不住嬉笑道:“文玉,事情是不是这样啊。”

在三人的围挟下,可怜的楚珏,满面羞红,却不肯轻易回答,见到逼问不成,高士林提议道:“这里不是听故事,呃,不是说事之地,不如回城,找间酒楼厢间,仔细慢聊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情缘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情缘

从白雀书院回来。经过高高耸立、巍峨壮观的城门,再走了片刻,眼前就出现一个坊市,这里是东城最为繁华的地带,客商云集,四周店铺林立,热闹非凡,文绣院、芳香阁、醉春楼,看看这些悬挂在店铺门楣上的招牌,就能让人浮想连翩。

自然,几人却不敢步入其中,再走过街巷的对面,却见一家灰瓦挑脊,朱漆雕花门窗,屋檐上彩绘飞悬的酒楼,店铺门前,有一根高高耸立的长杆,彩旗招展,上面遇仙楼朱红三字夺人眼目。

楼内笙歌缭绕,鼓乐悠扬,虽然已过晌午时分。依旧十分热闹,在伙计的笑迎下,几人欣然而入,直上二楼,选了一个临窗傍槛的厢间坐下,当值的伙计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脚麻利,须臾之间,便把茶水糕点摆上桌案。

高士林随手点了七、八道菜,最后少不了遇仙楼招牌名酒蓬莱春,然后挥手让伙计下去准备,立即把厢门一拴,随之嘿嘿笑道:“文玉,你就招了吧。”

“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一来行来,无论他们怎么追究责问,楚珏就是坚决不予承认,直到现在还要装呆扮傻。

“嘿嘿,刚才在路上,拿你没有办法。”高士林威胁道:“来到这里,万事就由不得你了,乖乖就范也倒罢了,若是不然,休怪做哥哥的翻脸无义,大刑伺候。”

见到双手在楚珏腑下搔弄半天,楚珏忍笑挣扎,却没有招供,成效不显。高士林只能无奈收手,给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

“才卿,年纪不小了,还学人家瞎胡闹。”曹评斥责起来,起身开门,让伙计摆放好美酒佳肴,之后,笑容可掬地为几人斟酒,举杯说道:“渴了,尽饮一杯。”

干脆利落,杯中滴酒不留,忽然发现楚珏没有动静,曹评皱眉道:“文玉,莫不是这蓬莱春不合口味,那就换种酒吧。”

楚珏微笑了下,却是不肯上当,让曹评酒后吐真言的计划直接流产失败,高士林见状,心中顿感平衡,转送说道:“景纯,该你做兄长的出马了。”

“出什么马。所谓的好事之徒,指的就是你们两个。”楚质十分鄙视,悠然自得的饮着美酒,淡然说道:“文玉相貌英俊潇洒,才华出众,有几个仰慕者,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高士林曹评两人迷惑起来,弄不明白楚质的意思,但还是配合说道:“言之有理。”

“再者,人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之时,怎么容得外人涉足其中,所以啊,我们还是少管闲事,来,饮酒。”楚质笑道。

摸不清楚质意图,却不妨碍旁边两人举杯相和,觥筹交错之间,却真是把楚珏落在一旁,仿佛对此事已经不再好奇。

迟疑片刻,楚珏反而犹豫询问道:“二哥,你刚才说,…莹儿,有话让你转告,却不知……她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啊。”

低头饮酒,掩饰嘴角绽放出的那抹奸诈笑容,楚质好像没有听到,顾左右而言他。微笑说道:“公正、才卿,这蓬莱春入口香淳,还有一缕说不出的清冽,似乎颇有几分仙家玉酿的味道啊。”

“确实。”两人嘻嘻哈哈点头应和,眼睛却望着楚珏,继续开口恳求啊。

轻哼了声,楚珏呢喃自语:“不说算了,难道我自己不会去问啊。”

这小子,越来越精明了,几人相对而望,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但到底是楚质了解的情况更加多些,眼睛溜转片刻,忽然笑道:“文玉,你好好想想,最近是否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人家莹儿小娘子如此的幽怨。”

“没有啊。”楚质心中微慌,一阵莫明其妙,皱眉苦思道:“最近临考,我都待在书院,怎么会惹到她……。”

“就是因为你在书院,才会惹怨她了。”楚质轻笑提醒道:“你们不是相约在朱雀街见面的吗,肯定是你忘记去了。所以……。”

“不可能,上次约的是七月二十五,我明明已经……。”忽然发现其他三人笑眯眯的表情,楚珏下意识闭嘴,却已经迟了。

“嘿嘿,漏馅了吧,还想不承认。”高士林兴奋笑道:“文玉,你就说实话吧,什么时候认识莹儿小娘子的,太可恨了,居然不露丝毫口风。”

“去。”曹评挥手。拉着椅子靠近楚珏,悄声说道:“文玉,别理他们,告诉我就行了,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半句,而且,我和你说,我与庞恭孙,庞德孺认识吧,就是莹儿小娘子的哥哥,交情深厚,只要你说句话,我可以……。”

楚珏还真有点怦然心动,却听高士林噗嗤嘲讽,鄙笑道:“才见过三次,就敢妄称交情深厚,哼,我与德孺还是同僚呢,同为殿直,经常饮酒聚会,交情之深,无与伦比,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对于高士林的厚脸皮,几人顿时无语,就他,恨不能与庞恭孙拳脚斗殴的关系,居然有脸说出无与伦比的话来,真是污辱了李白那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诗句,曹评或许还可信,但是了解高士林的为人,楚珏直接选择无视。

“咳咳,其实……。”清了下嗓音,楚质悠悠说道:“我与庞……。”

一旁的高士林立即截话道:“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别说你与庞恭孙的关系不错。”

“哼,庞恭孙。层次太低了。”一脸不屑与之相提并论的模样,楚质傲然说道:“你们要知道,我在馆阁任职,虽说职低权微,但是要与庞相公碰面接触,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倒不是虚话,昭文殿,贤集院,史馆,三个机构职能基本相同,管理的图书互通有无,作为集贤校理,楚质还是偶尔要到其他两个地方整理资料的,遇见庞籍也不稀奇。

这时,别说楚珏,就连高士林、曹评也摸不准楚质是在吹嘘,还是真有其事。

语锋忽而一转,楚质微笑说道:“自然,人家庞相公日理万机的,一般情况下,我却是不好意思前去打扰。”

“小子,在耍我们啊。”一阵沉寂,醒悟过来,高士林愤然挽袖爆起,立时,厢房内传来阵阵喧嚣声。戏闹之后,众人又饮聚片刻,纷纷散去,期间也没有再逼问楚珏,毕竟打趣归打趣,但真是涉及到别人的私隐,却是不会真要打听清楚的。

马匹清脆的铃声传入车中,似一曲悦耳动听的旋律,楚质微倚车壁,安静聆听,俊逸的脸庞有几分微红,眼睛轻闭,似乎睡了。旁边,楚珏却有点兴奋,盘腿而坐,目光透出丝缕怀思,嘴角浮起一抹欣喜笑容。

眼睛未睁,楚质轻声问道:“文玉,你与莹儿娘子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微微迟疑,楚珏语气悠悠,回忆说道:“那时,春游踏青,我在河边发现她跌落水中,于是就顺手救她上来……。”

其实,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救人的过程中,总要搂搂抱抱的,而且当时庞莹也是易钗而弁的假小子打扮,情急之下,楚珏没有仔细留意,双手环住了不该碰的地方,可怜楚珏一片好心,上岸之后,反而挨了一记耳光。

回想起,当时庞莹那夹杂着感激、羞涩、嗔怪的娇颜,楚珏目光迷离,脸上笑容绽放,似有几分醉意。

一年之前的春游,好像还有些印象,楚质眨眼问道:“就是小宋学士写那首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那天?”

楚珏微微点头,楚质轻轻击案,叹道:“想起来了,那日就发觉你表情有些不对,但听你说是不慎落水,却是粗心忽略过去。”

脸面微红,楚珏继续说道:“后来,……见了几次,一直到现在。”

不用细问,楚质也猜测出,两人肯定不只是见了几次面那么简单,沉吟了下,楚质认真问道:“文玉,你喜欢她,没错吧。”

没有迟疑,楚珏肯定应声,望着楚质,神情似乎有点紧张,双手不自然的绞在一起。

“刚才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是有好感的,而且,她应该没有定亲,或许有婚约什么的吧。”楚质轻声问道,应该不仅是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当众托自己传话了。

“绝对没有。”楚珏很确定。

“只要是男未婚,女未嫁,而且两情相悦,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楚质摸着下巴,微微一笑:“文玉,有的时候,不要那么害羞,既然有了钟情之人,就该告诉家人,若是不敢与父亲、大娘说,那么求小叔托言也成啊。”

毕竟受到王夫人管束过深,对于自己私下的隐瞒不报,却是有几分担心,见到楚质并不反对,楚珏松了口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憧憬说道:“我与她相约,待到明年解试,我中举之后,便禀明父亲,上庞家……提亲。”

“傻蛋。”一声怒骂,让楚珏有几分不知所措,没明白楚质怎么突然翻脸起来。

“文玉,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世事难料,如果没考中,你就不娶媳妇了,而且这还倒是其次。”楚质恨声道:“谁知道一年之中,会发生什么变化,没准明日有人上庞家提亲,抢了你的莹儿,我看你到时怎么哭。”

………

挖了好长的坑,不知道有谁记得没,呵呵。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支持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支持

楚珏脸色大变,陷入情网之中。总是想跟学楚质一样,等功名成就,风光得意的上门提亲,却没有料想过,期间是否会发现变故。

“莹儿,……她不会负我的。”楚珏说着,声音有点发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身不由已,还能由她做主不成。”楚质轻声道,声音不自觉有些苦涩,微微叹息:“文玉,别轻信什么承诺,约定之类的话,其实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是虚的,情真意切又如何,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一但有变,后悔莫及。”

察觉不出楚质的话中有话,但是楚珏却明白言之有理。一想到,可能就是明天,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变成别人的媳妇,哪里还坐得住,立即抓住楚质衣袖,目光哀求道:“二哥,这事你可得帮我,要不现在就去庞家……。”

“那是自然。”楚质点头,安慰说道:“但事情也不会那么巧,先回家告诉家人再说,发好谋划,毕竟以庞家如今的地位,贸然上门提亲,却是轻易不得。”

觉得有理,楚珏只懂点头答应,但是却不止心乱如麻,愣在一旁,那模样很是让楚质过意不去。

“放心,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请曹家出马。”楚质劝勉道:“别人的面子不给,皇后的情面,总能让庞家考虑谦让的。”

再不然,干脆设计一场事故,生米煮成熟饭,看庞家敢不答应,楚质邪恶地念想,伴随着车马蹄声。一路回到楚家。

婚期临近,为楚质筹备新婚的院落已经修建完成,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购买了邻居的几间房屋扩修,所以进度自然较快,只差最后的修饰翻新,都是些染漆上色的细碎工作,与之前相比,动静却是小了许多。

能在夜里施工,速度更加快些,楚质兄弟回到家中,也没有询问,直接奔来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家中女眷都在,指挥着仆役摆放家具呢,还有几个,却是曹家的亲眷,按照规矩,前来铺房的。

宋朝的婚嫁与以前朝代,存在最大的差别就是。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十分注重财礼,男方家就不用说了,下的财礼越多,就越证明其诚意,至于女方家,不仅要回礼,而且在婚期临近之前,还要备妥被褥帐幔,房奁器具,珠宝首饰等,到男方家布置新房。

这种张幔设褥、布幕置毡的程序,演变成了女家夸耀的机会,当然,也不仅限于此,也有展示女方家财势丰厚,希望得到男方家明了警惕,好善待新妇之意。

“也是凑巧,一起回来了。”坐在院落中间,王夫人拂袖说道:“快来见过碧夫人。”

碧娘,曹佾的妾室,奉令前来参观指点新房的布置,虽说曹雅馨不介意,但是心中怜惜女儿,曹佾怎能会真的忽略,楚家人更是不敢怠慢,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干脆把曹雅馨闺阁楼房直接搬来算了。

“碧夫人。”

两人上前见礼,楚质却是熟悉,旁边的楚珏,以碧娘的聪明巧慧,却也是猜测得出来,当下盈盈欠身,笑着说道:“质公子有礼,咦,想必这位就是珏公子了吧,真是俊逸不凡,却不知是否定了亲事。”

“还在进学,说这个为时早了。”王夫人淡淡说道。

随口一问,碧娘也没有细究,自然不会察觉到楚珏的黯然,笑盈盈道:“质公子,新房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觉得如何?”

环视几眼,楚质笑道:“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有,也不敢提,这可是几个女眷辛苦几日的成果,谁敢表示有异,当然。楚质说的也是真心话,为了修建这个院落,可是专门请了工部、将作监的匠师前来帮忙的,人家修筑皇城宫殿都不在话下,区区院落阁楼,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污辱了人家,不过谁叫曹楚两家的面子大呢,别说两个部门的匠师,就是让主官过来,也得乖乖听令。

得到这些大匠出马。院落阁楼,无论是布局,还是雕刻,都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步,楚质怎能不满意,如果说真要挑出一丝瑕疵的话,那就是房中纱账装饰过于脂粉,弄得如同女子闺房,瞧不出有丝毫男子气息。

无奈也没有办法,或许在几个女眷心中,房屋本来就是给曹雅馨住的,至于楚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给忽略了。

“如此甚好。”碧娘含笑说道:“今日初八,还有十天,就是大喜之日,我也不多留了,就在曹家恭候质公子上门。”

礼送碧娘出府,回到厅中,察觉楚珏似有点不妥,王夫人秀眉轻蹙,质问道:“珏儿,今日回家,为何比往日早了许多,难道是书院提前放学。”其他人肯定不会在意这么轻微的细节,但是王夫人却留意清楚,可知她是那么的关心楚珏。

扯了扯楚珏,直接忽视王夫人的疑问,楚质微笑说道:“大娘,三弟有件事情想对你说,期盼得到你的允肯。”

“什么事情?”王夫人皱眉道,心中迷惑不解。

被楚质推步上前,楚珏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娘,我……想,求您……。”

磕磕碰碰。半天没说出是什么事情,王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中害怕,楚珏更加不敢直言,渐渐地沉默下来。

清冷目光在楚珏身上溜转片刻,涌起一缕淡淡幽哀,王夫人心中轻叹,侧身说道:“质儿,什么事情,你来说吧。”

没有动作,楚质偏头,轻声说道:“文玉,这次我可不能帮你,如果连这点勇气也没有,那你就等着后悔吧,想一想,是莹儿重要,还是……。”

“娘亲!”猛吸了口气,楚珏上前一步,抬起头来,目光灼热,大声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明日我要到庞家提亲。”可以听得出来,这是决定,不是恳求,说完之后,楚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来,静静等待想象中的雷霆暴唱。

没头没脑的,但是也能猜测出几分来,但是厅中众人却没有在意这个,却如同第一次认识楚珏一般,好奇的注视打量,奇迹呀,要知道在王夫人面前,不管什么时候,楚珏总是像耗子见了猫,唯唯诺诺,连气息也不敢喘重,更加别说像刚才那样大声说话了。

诡异的安静,众人悄悄地望向王夫人,看她有何反应,出乎意料,王夫人并没有生气,只是淡声道:“说清楚些……。”

“什么?”楚珏迷惑不解。

“提亲,总要知道女方家的底细,家境怎样,生辰八字,性情如何……,”王夫人说着,清冷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一切未明,如何遣媒上门。”

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撞到,楚珏晕晕迷迷的,有些难以置信,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啊。

拍了下楚珏,楚质微笑道:“女家是庞相公长子,大理寺丞庞元鲁之女,现年一十五岁,邻里传有贤淑德名,人言容貌秀美可怜……。”

这番话很水,明明是活泼乱跳的可爱小娘子,居然给描述成为温柔贤良的淑女,但是也没有办法,时代需求标准嘛,哪个媒婆上门开口也是这几句,而且只要楚珏喜欢就行,性情什么的,也就不成问题。

“嗯,是个好姑娘,年龄也与珏儿相配。”王夫人轻柔点头,微微蹙眉说道:“问题在于,庞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突然一句,楚珏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却给楚质扯住,代他在旁微笑回答:“三弟与其兄庞德孺素有交往,听他言及小妹容貌性情,便心生爱慕……。”

反应过来,楚珏只顾连忙点头,没有办法,难道明说与人家小娘子一见钟情不算,而且还约会了好多次啊。

“原来如此。”王夫人应声,别说她了,从楚珏慌张掩饰的表情,众人就知道肯定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又是一件好事,若是成了,楚家真是双喜临门啊。”惠夫人在旁柔笑道:“姐姐,珏儿也合年纪了,那小娘子的情况也不错,我看可行。”

不仅可行而已,若是事成,对于楚珏日后的前程,自然不必多言,可是以楚家的条件,向庞家提亲,是否有点不现实,毕竟楚珏不是楚质,进士出身,配个公主都不成问题,更加不用说宰相之女。

心中盘算,感受到楚珏期盼的目光,王夫人心软了,轻声说道:“可不可行,还要问过夫君的意思。”

谁不清楚,王夫人做出的决定,楚洛极少作出反对,那她这是在推托,还是默许?

“娘亲,孩儿……。”

楚珏猜测不出来,只能着急叫了起来,多得楚质在旁提醒,悄声说道:“呆了?大娘要是反对,就直接拒绝了,还不赶快去拜谢。”

是了,以王夫人的性情,若是不同意,岂会温言婉转,楚珏醒悟,大喜过望,有点难以自抑,几步上前,蹲跪在王夫人膝下,拉着她的手,兴奋道:“谢谢娘。”

轻轻愕然,看着楚珏如孩童般纯净的笑容,王夫人心中微酸,伸手抚着他的头发,轻轻絮语:“傻孩子,只要你喜欢,难道我能让你失望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拜访

第四百二十四章

拜访

“到庞家提亲?”晚上回来。听闻楚珏的请求,楚洛立时皱起眉来,如果是几个月前,就算明知事情把握不大,他也可以遣人一试,但是如今庞籍已经贵为宰相,成也就罢了,可喜可庆,若是被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人笑话自己趋炎附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夫君,真的不肯?”王夫人淡声问道。

“不是不肯,而是……怎么说呢。”楚洛心中无奈,连忙解释道:“珏儿还在进学,明年就要参加解试了,过早成亲,或会分心,于前程不利。”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大不了先荫补个官职,以后慢慢考。”王夫人说道,这种事情在宋朝非常常见。沈遘就是明显的例子,反正朝廷也没有规定,官员不能参加科举。

“读书,要做到心无旁骛,学问才有所增进……。”楚洛耐心解释,而王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平声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愿,那就算了,我去找二哥帮忙说项,做父亲的不管,那只能让舅父出马了。”

王夫人的二哥,却是名相王曾之子王绎,不是堂兄妹,当年王曾无子,便从王夫人父亲那房将王绎过继过去,两人兄妹感情要好,且都居在汴梁,经常往来走动。

如今王绎官居中书舍人,得益王曾留下的人脉,与朝中大臣关系不错,请他帮忙,或许要比楚洛有用,问题在于,自己的家事,却要外人帮助,让自己颜面何存。楚洛脸色顿时微垮,迟疑说道:“这个……就不用麻烦二哥了,待质儿成亲之后,再找个时间,我去庞府拜访,探个口见吧。”

“嗯。”王夫人微微点头,忽然轻笑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过虑,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为何珏儿总是往朱雀街巷跑。”

“你是说……。”楚洛恍然大悟,心中确实多了两分信心。

“刚才珏儿和我说了,他与庞家小娘子……,有过数面之缘。”王夫人暗示说道:“可见两人颇有缘分,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这小子……。”莫名含笑,楚洛摇了摇头:“小小年纪就……,也不知跟谁学的。”

“父子一脉相承,好意思说儿子。”

一句话让楚洛无语,第二天清晨,在母亲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楚珏欣喜若狂,连书院也没有心思上了,跑去找楚质宣泄兴奋心情。

还是小毛孩子啊。楚质坐在厅中,懒洋洋的打着阿欠,显然还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婚期临近,特意请了婚假,反正集贤院清闲得很,就算不给曹楚两家面子,也要表示对皇后的敬重,所以直学士非常爽快就答应楚质的申请。

随着秋雨几度轻晒,汴梁城的天气也日益转凉,清晨时刻,也越发的赖床,怀恋温暖的被窝,特别是还在搂着初儿香滑软绵的娇躯,睡得很是甜美,不料却给楚珏吵醒了。

抿了口滚烫香浓的茶汤,拧动几下身体,活动筋骨,听着一阵阵卡吱的声响,楚质感觉精神振奋几分,慢慢吞吞说道:“文玉,我不知道莹儿小娘子听到这个消息是否欢呼雀跃,但是我却知道,如果你再不去书院,教谕一定十分欣然给你记过,然后,戒尺或许不会亮出来,不过罚抄几遍**肯定是必然的事情。”

“是了。”楚珏脸面变色,蹦了起来。两步奔到厅外,忽而停止,又走了回来坐下,满不在乎道:“抄就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玉。”楚质满面肃容,谆谆教导道:“你一直是书院之内,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堕落,这种思想要不得,须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还年纪,有着大好的青春,风华正茂的时刻,岂能随便浪费……。”

无视楚质如教谕一般的叨念,楚珏撇嘴道:“就是堕落也是跟你学的,能拖就拖,推不过去,那就……到时再说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行桥头自然直。”

怨念,其身不正,还真是没有资格教训人家。楚质打消了撵走楚珏,再回去补个觉的念头,瞄了眼楚珏,发现他满腹心思都写在脸上,心中暗笑,便不动声色,悠然自得的端起杯子,仔细口茗,入口清香,微涩中带着甘甜,令人回味无穷啊。

片刻。楚珏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二哥,你说,我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莹儿,好让她做个准备。”

“准备什么?”楚质淡然说道:“告诉她,你出尔反尔,心里着急,不想等到明年,干脆月底成亲算了。”

“没有……。”楚珏俊脸通红,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你呀,我只是让你警惕有变,没有让你那么急切。”楚质微微摇头,说道:“以庞家如今的地位,嫡女出嫁,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曹家上门说项,也有可能被婉拒出门,你不能太过寄望于此,还须认真读书,明年通过解试,后年金榜题名,只要成绩斐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可是,你又说……。”楚珏心里慌乱。

“当然,为防止意外发生。”楚质狡黠笑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反正今日有空,就带你出去拜访个朋友吧。”

朱雀街巷附近,有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宅院,就是庞府,虽然身为当时宰相,但是庞籍为官清正,不喜奢华,住宅也是不张扬华丽,若不是经人指点,恐怕楚质也料想不到。堂堂宰相的府邸居然这么低调,不过从外望去,院落树木成荫,清幽安静,看起来也算古朴雅致。

上门敲门,半响,有院子开门,望着楚质兄弟,一身白衣素袍,看起来像是两个少年学子,不由有点迷惑道:“请问两位公子有何事情?”

“敢问,德孺兄可在府中?”楚质一脸温和的笑容。

今日,沐休,庞籍没有上朝,难得清静,也就在书房指点起长孙庞恭孙的学问来,考校几句,发现孙子学问有所增进,心中欣慰,不觉微微颌首,露出满意笑容,挥手让他继续背诵战国策中某篇文章,听着朗朗声音,思绪又飘飞到朝堂之上。

解决了张尧佐的事情,朝廷确实清静很多,那些台谏官员也消停起来,还在犹豫着下一个目标是谁,过了几日安静日子,皇帝满意,庞籍也觉得轻松,没想……麻烦啊。

见到庞籍摇头微叹,庞恭孙立时停声,小心翼翼说道:“祖父,是否孙儿背诵错了?”

“呃,没有,你刚才你……进来。”庞籍回过神来,有点迷糊,正要问庞恭孙说些什么,却听见门来传来仆役的求见声音,顺势答应了。

“相公。”仆役恭敬行礼,然后才说道:“门外有两位学子,欲求见公子。”

“我?”庞恭孙有点儿惊讶,但也没有在意,或许是哪个朋友找上门吧,若在平时,肯定立即出迎,问题在于,现在……,望向庞籍,庞恭孙犹豫了起来。

“有朋来访,不亦乐乎。”庞籍微笑说道:“德孺,不必顾忌,人生难得几个良师益友,切莫怠慢了,免得人家觉得你倨傲,进而疏远。”

“孙儿谨记教诲。”庞恭孙说道,取过拜帖仔细观看,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如果只是一般的客人,就让管家客气打发即可,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集贤校理,楚质。”庞恭孙惊讶,名字非常熟悉,问题在于,自己与他应该没有交集吧,怎么会突然前来拜访自己。

“谁?”庞籍听到楚质的名字,眉毛轻微动了下。

开辟盐田,立下功劳,楚质自我感觉不错,可是回到汴梁,却没有得到天子与百官的热烈欢迎,反而冷遇起来,所以自然而然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就算自己在民间的诗名颇盛,可是放在朝堂上,还是个小人物,或许除了关系不错的官员,应该没人会注意自己。

毕竟士大夫们,看重的还是经义学问,对于盐田这类奇技yin巧之物,向来是轻忽蔑视,不受关注也很正常,然而,他却有些妄自菲薄了。

真正掌控国家政权,有几人真是信奉以儒术治天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些都是空虚口号,一般是用来糊弄天下,愚昧百姓的,历朝历代,除去那些脑子不清醒的皇帝官员,谁人不是披着儒家外衣,暗地里却以法治国,注重实际利益。

范仲淹新政,还不是想减轻百姓负担,同时朝廷支出减少了,进而给国库增加收入,可惜却伤害了众多人的利益,失败难免,连范仲淹这种名臣大儒,也为钱操碎了心,谁还能说君子不言利。

在朝廷连年赤字的情况下,楚质开源之举,直接给朝廷增加了大笔收入,表面上不提,大臣哪个不记在心里,就连皇帝赵祯,如果真要忽视楚质的功劳,又何必要亲自决定他的仕途官职。

然而,出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考虑,才故意冷置楚质,特别是前段时间,赵祯那句执政之才,可是让不少人眼红之极,纷纷猜测皇帝的用意,是不是在暗许什么。

当然,这件事情,只限于少部分人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却是没有必要特意去结交奉承楚质,庞籍就是其中之一,毕竟,楚质要坐到那个位置,少说也是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气运

第四百二十五章

气运

“集贤校理,楚大人。”庞恭孙迷惑不解。皱眉说道:“而且,还有管卷轴,似乎是礼物之类的。”

“不妨打开观看是何物。”庞籍也有几分好奇:“德孺,你与这个楚…校理,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素问大名,与从未见过。”庞恭孙茫然说道:“孙儿也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前来拜访。”

说话之间,仆役轻轻展开卷轴,却是一幅山水图,城池高耸,远处是穷山恶水的景象,风沙砾石,隐约可见几面烟火残旗,城池一侧,则是阳光明媚,青山绿水,战旗飘扬的场景,两者泾渭分明,让人一望就知道作者要表达的意思。

高扬的旗帜下,有位负手而立的人物,站在墙头。披风迎风飘拂,傲然屹立之气立显,城池上下,兵将百姓却是欢声笑语,似乎在庆贺战争的胜利,图画上方空白,还题有一首渔家傲:“儒将不须躬甲胄,指挥玉尘风云走。战罢挥毫飞捷奏,倾贺酒,三杯遥献南山寿。草软沙平春日透,萧萧下马长川逗。马上醉中山色秀,光一一,旌戈矛戟山前后。”

“祖父,这是您作的词。”庞恭孙说道,仔细打量图画,目光闪耀出欢喜之色。

不仅是因为楚质字画颇有名家气象,值得收藏欣赏,更得要的是,画中场面,指的就是庞籍几年前,在西北抵御西夏,最后逼得李元昊议和的胜利故事,爱屋及乌,就算这幅图画得不怎么样,他也会欣然收藏起来。

心中掠过一点儿小得意,瞬息恢复不以物喜的境界,庞籍淡淡说道:“字画不错。可惜只是臆想,当不得真实,留着自己欣赏就好,就不要外扬了。”

“孙儿明白。”庞恭孙答应,以为庞籍是不想张扬,却没料庞籍说的可是实言,没有亲自去过,楚质怎么以画得出西北风光,以及战场上的硝烟气氛来。

“去吧,好生招待,问清楚他前来的目的。”庞籍挥手,被图画勾起了在西北时期的经历,有点兴致阑珊。

庞恭孙告退,亲自出门迎接,见到楚质那刻,立时惊愕起来,要知道昨日见到庞莹的举动,他还在迷惑,妹妹找个陌生人有什么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打探清楚,人却找上门来了。

“庞兄。”楚质微笑行礼。

“楚校理。”醒悟。庞恭孙连忙还礼。

“贸然到访,庞兄不会见怪吧。”楚质笑道,古代就是好啊,没有任何理由,也可以上门拜访,人家还要客气招呼,自然,事无绝对,心里也要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但是楚质却有自信,且不说自己的名气,易地而处,见到昨日的情景,自己心里也会好奇,想要了解个究竟,怎会拒之不见。

果然,为了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庞恭孙满面笑容,客气相邀,请楚质兄弟进府,越过幽静的前院,一走来到会客厅中。

仆役奉茶而上,却步退出,轻抿了口茶水,不等庞恭孙疑问,楚质便感叹说道:“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世人都传说,贵为当朝宰相。必是锦衣玉食,居住奢华豪宅,今日来到府上拜访,却知此是虚臆而断之言。”

听着别人的夸赞,做主人的,总要谦虚几句,庞恭孙自然不能例外,客气说道:“家祖时常教导我等,勤俭持家,方能长久,定要谨守真宗皇帝田园贫宰相,图史富书生之训,不可奢华度日……。”

“庞相风节,令小子敬佩。”楚质感叹起来,继续扯着毫无边际的废话,庞恭孙似乎没有待客的经验,秉尊庞籍好生接待的告诫,忍住满腹疑虑,耐住性子,陪楚质磨了起来。

东拉西扯,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古今逸事。市井消息,只要有心,不愁没话可说,而庞恭孙的教养极好,只要楚质扯得出来,就放声附和,说几句自己的见解,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素质之高,让楚质叹服。

反倒是旁边的楚珏,坐得却是有些不安稳。沉默干坐了许久,心中烦躁,目光总在厅外左顾右盼,忽而表情露出欣喜之色,一脸的蠢蠢欲动。

“咳,文玉,我有些事情要与庞兄细谈,你先出去走走,到院前欣赏下风景。”恍然把自己当成主人,楚质轻轻挥手,才不好意思似的说道:“想必,庞兄不会介意吧。”

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庞恭孙眨眼说道:“自然……不会。”

“好,你们慢聊。”楚珏爽快答应,如火急燎奔了出去。

呃,瞠目结舌,庞恭孙傻眼起来,一点也不客气,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还是自己到他们家拜访来这。

“小孩子不懂事,总是匆匆忙忙的,庞兄莫怪。”楚质轻描淡写道。

“怎会,怎会。”干笑了几声,庞恭孙再也忍耐不住,脸色微敛,认真问道:“却不知楚校理今日登门,有何见教?”千万别说你是来讨茶喝的。

其实,我是来打酱油的,正主是我弟楚珏,刚才跑了那个,现在应该是和你妹约会去了,楚质很想这样说,可是却知道说实话的后果,折扇轻摇,淡笑说道:“没什么大事,我与才卿、公正乃相交多年的好友。昨日见到你们似乎有点小冲突,自不量力,想要做个调停,却不知庞兄意下如何?”

剑眉轻扬,态度没有刚才的和善,庞恭孙轻笑说道:“冲突?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对楚校理说的,你又准备怎么调停。”

“自然,是才卿挑衅在先,输了也不怨别人。”楚质微笑道:“只不过希望,下次比赛的时候,庞兄能给他留下几分面子。”

“怎么留?是否让我故意输给他?”庞恭孙皱眉道,已经在心中否决,正逢青春气傲的年龄,绝对是不会做出妥协的。

“当然不是。”楚质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才卿心高气傲,岂能容忍别人相让。”

“这倒也是。”收起鄙视之心,庞恭孙点头承认,其实只是意气之争,素无隙怨,对于高士林屡败屡战的劲头,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我的意思是,下次比赛,庞兄其实大可不必竭尽全力,偶尔留几分力气。”楚质黠笑道:“最好是让才卿觉得,自己的失败只是偶然,只要再努力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成功。”

见到庞恭孙似乎还未完全明白,楚质继续解释道:“就好比如,有一匹马能日行千里,可是走到八百里时,它却是不愿意再走了,或许可以用鞭子逼迫,但是我觉得能有更好的办法,就是在它的前方放把鲜草,让它觉得,只要走两步就能吃到,给它前进的动力……。”

“如此,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日行千里。”一点就透,庞恭孙笑呵呵道:“原来,在楚校理眼中,我就是那把鲜草啊。”

“呵呵,做草好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庞兄不必言谢。”楚质微笑道。

“好利索的嘴皮子。”就在庞恭孙无语之际,厅外传来苍劲的声音,庞籍阔步走入,一脸的笑容,微微打量着楚质,咦,似乎有些面熟。

“老……,是你。”

近两个月,庞籍忘记也就罢了,可是楚质却刻骨铭心,特别是每次到集贤院上班,心底就浮现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忘记,上班的第一天,得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指点,使得自己走了一个小时的冤枉路,最后还要破财才得找到目的地。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楚质就是如此,立即愤然而起,有些激动。

那个问路的集贤校理,年过六旬,记忆力可没有消退,庞籍立时醒悟起来,不免有点尴尬,哈哈笑道:“正是老夫,小友别来无恙否。”

“祖父。”庞恭孙连忙起身行礼,心中有点迷惑,他们好像认识。

“庞…相公!”反应灵敏,听到庞恭礼之言,楚质本能施礼,心中吃惊,貌似仇人很有来头啊。

坐了下来,仆役上茶,庞恭孙陪站旁边,害得楚质也捏不准自己是坐是站,很是犹豫不决,幸好庞籍在旁和声说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乖乖坐了半边椅子,楚质显得很是拘束,要知道旁边的是谁,人家可是庞太师,老奸巨滑,阴险狠毒,不择手段……,好吧,承认以上纯粹是楚质胡思乱想,毕竟曾经臆想过要报复的仇人居然是当朝宰相,很是有压力的啊。

还年轻呀,沉稳不足,望着刚才侃侃而谈,现在进退失度的楚质,庞籍心中感叹,也没觉得失望,毕竟气度、胸襟、定力、应对之类的才能,只要肯学,不笨,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但是那些机缘运气,就显得虚无缥缈之极。

有才能就一定可以上位,庞籍不认同这个观点,天下之大,贤人达士层出不穷,但是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却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的人,都沉寂湮没在荒野中,显然,楚质不属于其中,因为他能名达权贵,直通天子,可见其气运之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有才能,一个奇思妙想,就能为朝廷增加巨额财源,而且并非一时之得,只会源源不断,就算天子百年,新帝继位,也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功绩,如今的冷遇,何尝不是为日后的重用而做准备,先抑后扬,方是帝王之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慌对

第四百二十六章

慌对

好奇这样气运在身的人是何模样。如今见着了,算是了去心事,察觉楚质的拘束,庞籍按照以往提携后辈的心思,微笑勉励几句,就要离去。

方向不对啊,楚质情急,连忙开口呼叫:“庞相公,稍等……。”

“嗯,何事?”庞籍迷惑转身。

拜托你按原路返回,或许绕道而行,免得惊扰了一对不鸳鸯,肯定不能这样说啊,心念急转下,楚质摆出忧国忧民之色,沉声道:“相公,小子听闻,前几日,北辽有国书传来,似有图谋。”

辽国是宋国的大敌,这点无论是皇帝百官。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清楚,然而大家国力相当,就算辽国稍微强些,但是在对抗外敌的时刻,宋国君臣百姓能团结一致,使和辽国上下知道宋国也不是那么软弱可欺,不是说灭就灭的。

打不赢,自然就和平相处,况且,不需要浪费力气,却可以年年从宋国那里得到岁贡,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辽国当然同意,安于现状,哪天觉得缺钱了,就敲一笔,偶尔边境有些摩擦,可是大家都不想打,两国关系总体而言还算不错。

现在辽国在位的是辽兴宗耶律宗真,曾借西夏攻宋之机,向宋朝索要关南十县,然而经过宋朝君臣的周旋,其中还有富弼的功劳,多得他出使辽国,说服了辽国皇帝权贵,不同意让地,只答应每年增十万岁币。算是成功解决一场兵祸。

耶律真宗嗜好唱戏和打猎,在他的领导下辽国总是会有不断的花样出现,以前辽夏之间多有联姻,可是李元昊突然称旁,让耶律真宗心中不爽,两家闹翻,他决定亲征西夏,可惜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到李元昊死后,耶律真宗再次亲征西夏,却也没沾多大便宜,悻悻而归,自然,做皇帝的,往往能将小胜利无限夸大,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折服了西夏,放眼宇内,还能谁能与之比肩,也就做起了超级大国之梦。

具体表现是不贪钱了,要图名,翻阅史书,他发现辽、契丹等名字太乡土化。都不足以标榜帝国的伟大,要改名,与辽国百官贵族商议过,但是权贵们却不怎么同意,然而也觉得大家没有必要为这点小事忤逆皇帝,他想怎咋样就咋样吧,反正我们自己叫自己的。

兴致冲冲,却受到冷遇,耶律真宗很不甘心,自己人不承认不要紧,得到外国承认就行,环视宇内,除了南边那个宋国,还有点实力,勉强与辽国相提并论外,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部落小国,懒得理会,为此他就给宋朝送了份国书,提议说,我们都改名吧。

根据现状,辽国叫北朝,宋国叫南朝,简明扼要,历史上还有前例,这多好,希望赵祯给个准信,如果答应,那以后史书文章就这样记载了,很聪明的一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深知辽国贵族百姓都特别崇信汉族文化,连宋国都这样叫了,国内肯定会跟随。

宋朝的皇帝和大臣都有些犹豫,说实话,辽国的疆域真的比魏晋南北朝时的北朝大多了,而且百多年的基业,更是非同小可,自称北朝,都有些歉虚了,要知道现代的某些历史学家们,都有以当时的辽国为正朔,宋朝为旁枝的看法。

可是答应吧,这关乎到民心士气,尤其是汉本位的思考方式,孔子有圣训,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无论怎样,汉人都是优秀人种,怎能和蛮夷相提并论,然而不答应吧。又害怕辽国以此为借口,开启战端。

“没错。”庞籍叹气道:“辽主虎狼之心,世人皆知,这次传国书来,怕是又想借机寻衅生事了。”

“却不知道对于改名之后,百官是何看法?”楚质皱眉说道:“国号乃是根本,轻易更改不得。”

“百官也是如此认为,问题在于,迫于辽朝之势,有几个官员心中担忧,觉得不宜拒绝。”微微摇头。心中不耻,庞籍却也没有怒骂,只是淡淡说道:“一些官员也觉得,万事以和为贵,还是再细慢商议,妥善处理此事为好。”

说到底还是怕了,楚质心中鄙视,却听庞籍继续说道:“也有人提出,表面上不妨答应,虚与委蛇,只是在国书往来上如此称呼,实则国内却不必改动……。”

可见,不仅是番外小国懂得这样糊弄天朝大国而已,有的时候,所谓的儒家门徒,也很明白变通的,或许他们早就知道那些小国的花样,只是为了显示天朝气象,万邦臣服,也就干脆装聋作哑了。

当然,宋朝自建国之初,头上还有辽国这个庞然大物,连西夏反叛也不能平定,怎么能有天朝上国的自傲,所以这个提议还是有市场的,起码得到部分官员的支持,毕竟这么多年了,那套外圣内王的手段,他们已经耍得十分熟练。

“这怎么可行。”楚质愤然说道:“堂堂大宋,泱泱华夏,岂能虚与委蛇,并非君子所为,更何况国与国相交,讲的就是名节大义,遵守铭记,岂能当成儿戏,今日不重国书契约。他日辽国也是如此,轻易撕弃盟约,举兵来犯。”

“理应如此。”庞籍叫道,好像有点兴奋,在厅中来回走了几步,忽而叹了起来:“断然拒绝,宋辽又将多事了,但大义之下,大宋绝不妥协。”

“宋朝之所以为宋,乃是受命于天,天子百官无权更改。”楚质轻声说道:“想必辽国契丹也是如此,听闻辽朝之所以自命其国为大辽,是源起自辽水,传有神人乘白马,有天女驾青牛,至木叶山,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才有辽国存世。”

“国柞乃天授,改之必生灾祸,如此简单道理,难道辽主、契丹权贵不知?”楚质认真说道:“况且,就以当年的南北朝为论,也都各自有魏、晋的国号,也没见当时帝王将国家混称为南、北两朝,如此并非先例吧。”

“正是,小子妙言。”庞籍击案喝道,眉宇间尽是喜悦之意,帝国王朝受命于于,或许现代人会嗤之以鼻,但是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随意更改变动,影响了国运怎么办,这可是连皇帝也不得不注重的问题。

宋朝只要如此回复,除非耶律真宗不想做皇帝了,不然肯定心有顾虑,或许可能滋生的事端自然就也轻易化解了。

“楚校理,不愧是官家口中的执……。”庞籍含糊笑道:“看得深远。”

悄悄地抹去手心汗渍,没有仔细留意聆听,楚质只是谦虚说道:“不敢当得相公之赞,只是一时愤然,讲的都是书生意气之见,要知朝堂大事,天子重臣或有深意,小子不明,只有胡乱揣测,相公听过就算,千万不必当真。”

“不然,闻事进言,本就是众官职责,楚校理做得没错。”庞籍含笑道:“况且,兼听则明,有道理的话,自然要听信采用。”

楚质告罪几句,忽然眼睛微亮,顺势说道:“相公朝政繁忙,今日难得静休,小子却贸然前来惊扰了,心中不安,不敢再打扰下去,就此告辞,望相公莫要见怪。”

“嗯,都午时了,楚校理不妨留下在寒舍用膳。”解决多日困扰,庞籍心中喜悦,自然要热情留客。

“这怎使得,万万不可,下次有机会,定然……。”楚质口中含糊说着,却步而出,到了厅门,一个转身,拉着楚珏衣袖,像是逃跑似的,疾行走出庞府。

“楚校理……。”跟随而出,庞恭孙举手呼叫,不知是前来相送,还是招呼留客的,却见楚质兄弟如风般消在巷尾的身影,莫明其妙的愣了片刻,苦笑回到厅中。

“人走了,还真是过于拘泥礼数啊。”庞籍摇头笑叹,也没有在意,寻思着,是待会进宫面圣,还是明日再去呢。

“祖父,这个楚校理,确实有趣。”庞恭孙笑道:“莫明其妙的来了,又莫明其妙的走了,特别是见到祖父,似乎有点儿惊慌。”

“为友而来,尽述国事而去,倒是直率。”庞籍微微笑道:“德孺,此人可交,若是有机会,不妨多走动。”

“孙儿明白。”庞恭孙点头,上前两步,扶着庞籍,轻声道:“孙儿已经吩咐厨房传膳上来,祖父先去用膳吧。”

“好,去唤莹儿过来吧。”庞籍答应,忽然有几分奇怪:“说起来也是,一个上午了,怎么没见莹儿踪影,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乖巧了。”

呵呵呵,一阵轻笑,庞恭孙说道:“或许又寻到什么新玩具,没有腻味之前,家人应该能得以轻闲几日。”

“如此甚好。”庞籍捋须说道,模样很是欣慰。

偏厅中,案上摆放着几盘菜肴,荤素搭配,不算朴素,也不算奢华,中等偏上,自然,相对宰相地位而言,确实算是简单了一些。

坐在主位上等了片刻,只见管家匆匆而来,庞籍皱眉道:“莹儿呢?又耍性子了?”

“相公,莹儿娘子说适才已经用过膳食,就不用等她了。”管家说道。

庞籍没有表示,庞恭孙却气呼呼道:“莹儿越来越不懂事了,难道不知祖父在家吗?”

“没事,可能是饿了吧。”庞籍慈爱说道,对于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女,他一向很宽宏,甚至到纵容的地步。

第四百二十七章 猾赖

第四百二十七章

猾赖

“不行,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在长辈之前岂能如此没有规矩。”庞恭孙摇头说道:“这般大了,不知点礼节,传扬出去,以后谁会上门提亲。”

“小题大做。”庞籍顿时板起脸来,训斥道:“些微小事,说得这么严重,再说了,我庞籍的孙女,难道还愁嫁不成。”

庞恭孙无语,每遇到莹儿的事情,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怎么不吸取教训呢。

察觉庞恭孙的尴尬,旁边的管家连忙打起了圆场,笑呵呵说道:“相公此言有理,莹儿小娘子亮丽可爱,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只是相公不舍得罢了,其实适才的那位楚公子就不错,相貌俊逸,才情似乎也不差,逗得莹儿小娘子娇笑不已。”

“哈哈。那小子确实可以,可惜人家已经有了婚约……。”等等,反应过来,庞籍愕然说道:“德孺,楚校理与莹儿见过面了?”

“见过了。”就在昨日,庞恭孙肯定,也有点迷惑道:“可是昨日管家没跟去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况且也没见楚校理逗乐莹儿啊,两人只是聊了句……。”

“什么昨日?”管家也费解说道:“就在刚才啊,相公与公子在厅里待客,莹儿小娘子也在前院招呼那位楚公子,两人聊得很是投契。”

“这小子会分身之术?”庞籍觉得思绪有点乱,揉了揉额头,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些。”

示意管家暂且沉默,庞恭孙说道:“祖父,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孙儿与高家的……,后来莹儿就拖我回家了,具体情况,孙儿也不怎么了解,还想这两日问个究竟,却没料今日楚校理会突然携弟而来。”

“携弟而来,没有见到。”庞籍醒悟说道:“莫不是去了前院。”

“嗯,聊了几句,楚校理就忽然莫明其妙的,打发他弟弟离厅。到前院看风景。”庞恭孙也迷惑道:“然后就说起了高才卿的事情,接着就是祖父出来了。”

“管家,你在前院看到什么?”庞籍说道,隐约有点明白。

“就是那个楚公子,还有莹儿小娘子,在院落里聊天。”管家小心翼翼说道。

“聊的是什么?”庞恭孙追问。

“不清楚,莹儿小娘子不许大伙靠近,只是见到他们似乎有点……亲密,好像认识许久的模样。”管家老实回答,两个客人是庞恭孙亲自出去迎进门来,有个连庞籍也在厅中接待,另外一个想必来头也不小,碍于庞莹往日的雌威,谁人敢上前打扰,想自虐找抽啊。

况且,一里一外,气氛十分和谐,特别是外面的那对小鸳鸯,更是差点就要执手相对,落入不知情况的仆役眼中,都以为这是庞籍、庞恭孙默许的事情。就算有满心疑虑,也只会放到肚里,指不定那个就是未来的姑爷呢。

“来人,去叫莹儿过来,一定要她来。”庞恭孙叫道,只觉十分头痛,侧身看向庞籍:“祖父,这事怕是有些蹊跷。”

“嗯。”庞籍不动声色,等了片刻,却见庞莹羞答答的走来,粉润的俏脸如涂抹了一层胭脂,柔柔弱弱的盈身行礼,娇腻甜美笑道:“阿翁,哥哥。”

脸上忽然绽放出慈祥的笑容,庞籍招手说道:“莹儿来这里。”

庞莹也没有客气,甜笑答应,轻盈走到庞籍下首坐了下来,小手拉着庞籍衣袖,娇声说道:“阿翁,莹儿今日不饿,就不陪你们用膳了。”

“这怎么行,空腹可是很难受的,好歹也要吃几口,权当陪阿翁一会。”庞籍微笑说道:“恰巧阿翁也有点事情问你。”

“什么事情呀?”庞莹问道,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亮丽的眼睛轻轻颤眨,小脸红朴朴的,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刚才,有人来提亲了。”庞籍轻声说道。使了个眼色,示意庞恭孙别出声,目光仔细盯住庞莹,却见她微红的小脸忽然气血上涌,犹如一张红布,润透得似要滴溢出来。

“莹儿,你意下如何?阿翁听人说,觉得那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庞籍慈祥说道:“当然,莹儿若是不同意,那就算……。”

“……别!”晶莹耳朵竖起,听到这话,连忙开口打断,小脸脂红,庞莹臻首轻垂,没有留意旁人目光,只顾摇头,蚊声道:“这事,全凭阿翁做主……。”

“嗯,好,这事,待阿翁与你爷商议,再作决定,一定不会委屈了莹儿的。”庞籍含笑说道:“现在。莹儿应该有时间陪阿翁用膳了吧。”

庞莹娇羞欢喜,用膳之后,蹦跳似的快步回房,也恨不能立即将这事告诉楚珏,却浑然忘记,楚珏刚才所说的提亲时间,并不是今日。

望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庞恭孙脸色沉了下来,说道:“祖父,看来,楚校理今日。并非只是为朋友之事而来。”

“小子,猾赖。”庞籍骂了句,却没见有多生气,反而微笑说道:“我说怎么这般进退失措,之后又匆匆离去,原来是心虚所至。”

“卑鄙,可恶。”庞恭孙哼声道:“还有那个小子,痴心妄想,居然敢打莹儿的主意。”

“德孺。”庞籍有几分不悦,皱眉说道:“莫要为一时之气而蒙蔽双眼,难道刚才莹儿的表现,你就没有从中看出几分情况来?”

“孙儿只是担心。”庞恭孙说道:“莹儿纯真,不谙世事,给人欺骗了。”

“你呀,平时粗心大意,一点都不关心妹妹,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庞籍摇头,显然知道些什么事情,突然站了起来,向厅外走去。

“祖父,您这是准备去哪?”庞恭孙连忙起身问道。

“进宫面圣。”走下台阶,庞籍的声音悠悠传来。

…………………

“哎呀,郁闷,没料到庞相居然在家。”坐在马车之上,楚质叹气说道:“文玉啊,待会庞家肯定有所警觉,看来事情一时半会是进行不下去了。”

楚珏置若罔闻,还在怀念与庞莹的欢声笑语,佳人如玉,特别是听到自己说要提亲之时,那俏面羞涩,眼眸含情的模样,令人心醉。

“小子,别想了。”拍醒楚珏,楚质问道:“让你带着莹儿小娘子从庞府出门,转两圈回来,你做成了没有?”

“没有。”楚珏羞赧摇头。却是忘记了。

“幸好没有,不然我就完蛋了。”楚质拍胸庆幸,微笑表示满意道:“你还算聪明,听闻庞相在家,所以特意回厅,准备提醒我吧。”

“不是。”楚珏眨眼:“只是莹儿说饿了,我想回厅给她拿点糕饼。”

没有留意楚质铁青的脸色,楚珏情急说道:“对了,二哥,你怎么匆匆扯我走了,不告而别,莹儿会生气的。”

眩晕抚额,楚质有气无力说道:“文玉,再不走,人家该拿棍棒轰打我们了。”

陷入情网之中,智力急促下降,没问为什么如此,楚珏希冀说道:“二哥,明日我们再去庞府拜访好不好?”

“想要变成熊猫眼,你尽管去吧。”楚质搓额道:“还有,你下午再逃学,教谕就该上门拜访了,不想吃竹尺的话,趁着现在有空,编个应付得过去的理由,先到书院上课再说。”

不理会楚珏的幽怨,吩咐车夫直接达到白雀书院门前,毫不留情地推拉楚珏下车,看着他进入书院之后,楚质才挥手而去,随之继续悲叹下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计划妥当,自己牵制庞恭孙,楚珏与闻讯而来的庞莹约会。

最好光明正大的出门,显其关系亲密,之后,再推波助澜,到时八卦满天飞,多少可以促进楚庞两家联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楚质在懊丧,然而宫禁之内,听到庞籍的一席话,赵祯心中舒畅,不再踌躇为难,赞叹道:“庞爱卿说得有理,国号乃天授,朕虽不才,却不敢妄自擅动,逆天行事。”

“此并非老臣之言。”庞籍没有倨功,诚实说道:“适才集贤校理楚质,登门拜访老夫,言及朝政,辽朝国书之事,楚校理义愤填膺,脱口直言,老臣以为然,特来禀明陛下。”

“又是他。”赵祯愕然:“居然有这般见识。”

“呵呵,若是没点见解,怎么称得上执政之才。”庞籍笑道。

“这话可是出自庞卿之口,与朕无关。”赵祯微笑道,宫里内外,都是皇帝的眼线,就是当时不知,过后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只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

“老臣年老体衰,记性不好,刚才说什么了?”庞籍愕然说道。

“不想,堂堂宰相,居然也如此猾赖。”赵祯含笑,随之微微扬声道:“传知制诰前来拟议国书。”

天子旨意传下,效率当然极快,须臾就将国书拟写出来,摆放在龙案上,赵祯细阅,觉得十分满意,却不着急遣送辽国,毕竟这种大事,还要走个程序,和百官探讨,仔细斟酌国书中的字句,既不能过强,免得激怒辽主,也不能软弱,丢了朝廷脸面。

君臣议定好明日早朝的细节,正事说完,庞籍告退而去,烦恼几日的事情得以解决,赵祯喜悦之意不见消退,沉吟了片刻,询问道:“皇后可在宫中?”

片刻,内侍查探回来禀报道:“在御花园赏景。”

“摆驾前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迎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为了楚质和曹雅馨的婚事。曹楚两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筹备已久,转眼到了八月十八日,成亲的诸般事体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众人也没得喘口气,反而更加地忙碌起来。

这日,天色才蒙蒙发亮,楚家合府上下已然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烟花爆竹噼啪作响,前院廊下的一班吹打手奏乐不歇。

还未到中午,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就挤满了楚家,酒水宴席从院前一直摆到后院,就连长廊角落也没有放过,要知道楚质年纪轻轻,声名却是不小,大家自然乐意结交,只要能来的,都抽空前来,不能来的,也奉上厚礼表示心意。

当然,这仅仅是开味菜。重头戏还在下午时分,眼看天色渐暮,吉时已到,在阵阵锣鼓欢乐声中,楚质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朝曹家出发。

此时,曹府之内,也是宾客云集的场面,听闻曹家嫁女,达官权贵,文人士子蜂拥而来,曹佾父子来回交际应酬,忙得不可开交,闺楼之内,却是另外的景象。

几个女使团团围住曹雅馨,对着她细润如玉的俏脸,用两根线绞去那些细绒,剪齐额发和鬓角,是为开面,接着又是涂脂,又是施粉的,不时打上轻微的腮红,弯弯秀眉画上粉黛,丰盈樱润的红唇微含口脂香片,愈加显得娇艳欲滴。

自然,几个女使可是从宫里借来的化妆能手。经验丰富,绝对不会破坏曹雅馨秀丽天成的倾城容貌,弄巧成拙化出庸俗的浓艳妆束来,而是加以点缀,施以淡粉,使得曹雅馨在少女的天真美丽上,更加增添几分妩媚风情。

仔细修饰许久,几个女使才停下手来,退后几步打量,口中啧啧赞叹:“好个美似天仙的小娘子,新郎倌真有福气。”

乌黑的秀发盘起,黛眉弯弯,一双眼睛清亮晶莹,曹雅馨明眸中投射出娇羞欣喜,此外,秀长的睫毛轻颤,一双润若凝脂的纤嫩小手轻轻绞握,身子微滞,似有一缕不安,彷徨,想来也有紧张之意。

就在这时。一个宫装丽人,也就是曹雅馨母亲,也就是曹佾妻子李氏,携同曹媛走了进来,仔细打量着曹雅馨的妆束,露出满意之色。

“曹夫人。”几个女使连忙见礼。

“辛苦几位孺人了。”李氏微笑说道:“且先请到偏厅休憩,饮几杯热茶,待会还要烦劳各位呢。”

谦虚几句,几个女使也没有推托,笑容满面地跟着婢女而去,因为按照惯例,那里自然有喜钱礼物等着她们。

“娘亲,媛姐姐。”曹雅馨微声叫唤,并膝而坐,双手拢在袖中,掩饰心中彷惑。

“一转眼,馨儿就到了出阁的年纪。”李氏轻轻感叹,上前抚着曹雅馨秀发,眼眸盈了层雾气,声音带着一丝哀意。

“娘……。”受其感染,曹雅馨眼睛凝泪,扑在李氏怀中,轻泣说道:“要不,馨儿不走了,留下来……。”

“傻孩子,娘亲是在欢喜,馨儿大了,要嫁人了。”用丝巾微微抹去悬挂在曹雅馨睫毛上的晶莹泪珠,李氏伤感含笑说道:“别哭。要笑,不然,就不漂亮了。”

“就是,大喜之日,新郎倌可不希望迎个泪娘子回去。”曹媛在旁轻笑,取来脂粉,对着曹雅馨小脸,轻轻修饰起来。

慢慢梳理曹雅馨头上秀发,李氏柔声说道:“馨儿,到楚家之后,身份就不同了,成了人家的媳妇,有些事情,可不能再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孝敬舅姑,相夫教子……。”

“嗯。”曹雅馨似懂非懂的点头,感觉更加紧张起来,眼眸蕴出惊慌失措之意。

“馨儿,其实你也不必多虑。”用沾水的丝巾微微拂拭,脂粉消融在温润的肌肤里,不露丝毫痕迹,曹媛满意而笑,轻声说道:“楚公子。呃,应该是妹夫,是个谦谦君子,温良敦厚,家中长辈也不是苛厉之人,只要入门之后,态度恭敬一些,也就可以了。”

“还有,你要注意……。”唯恐女儿在楚家生活不如意,李氏自然要谆谆教导,与曹媛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而曹雅馨,却是睁大清丽的眼眸,不时轻眨几下,也不知道到底记住了没有。

突兀,一阵如雷阵雨般的爆竹声噼啪直响,久久不歇,李氏与曹媛顿时听下话来,相微对视,立即明白,楚家迎亲的队伍到了。

“夫人,娘子,姑爷来了。”

仆役婢女在阁楼外匆步赶来叫道,几个女使也急忙走了过来,也不顾多说,直接拿起婚礼喜袍就往曹雅馨身上套,再次忙乱起来……

“不急,新郎倌没那么容易进来的。”曹媛抿嘴笑道:“外面可是设了多道障碍,一时半会,进不了闺阁。”

在乐队吹吹打打声中,楚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曹府门前,在曹家仆役的帮忙下,卸下各种花瓶、灯烛、香球、妆盒等婚庆礼物,就要进门,却给拦了下来,一群跟随宾客前来贺喜的孩童,纷纷云聚楚质身前,伸手白嫩的双手,眼巴巴地讨要喜钱喜糖。

早有准备,一挥手,大把大把的糖果玩具抛洒四周,孩童如作鸟散,哄抢起来,让出道路,楚质轻笑步入,没有几步,又给截了下来。

“景纯。为何如此匆忙啊,先停下陪我饮几杯酒。”高士林笑得很得意,只见其身后有一张方案,挡着通道,上面摆放着三杯酒水,当然,这个杯子有点大,底足起码要成人汉子用双手捧着才勉强能合拢。

“高才卿,是否忘记当初你迎亲之时,是谁帮你斩关过将,才抱得美人归,如此忘恩负义,难道不怕报应。”上前两步,楚质咬牙切齿,低声怒骂,瞬间又换了张笑脸:“自然,凭你我的交情,想来才卿兄肯定会高抬贵手的。”

“以为威胁我,然后再套点近乎,就能轻易过关,绝对不行。”高士林不屑高呼哼声,随之轻微诉苦:“景纯啊,非我不念及兄弟之情,只是曹家女婿不容易做,后面有公正公善那两个小子在盯梢,怎能轻易放你过去,为了馨儿,你就认了吧。”

“你狠。”

望着高士林奸诈笑容,在旁边阵阵起哄声中,楚质捧起了海碗大杯,淳香酒气扑鼻,还真有些犹豫起来,这么一碗下肚,肯定有三分醉意,再来两碗,那还不得趴下。

“景纯,我先饮为敬。”高士林说着,毅然决然,举起手里端着那个拇指大小的杯子,两…美酒沾唇自化,一脸很是够意思的模样。

“二哥,我来。”鄙视,旁边的楚珏站了出来,十分干脆,捧着一碗,碰唇昂头,如同鲸吞鱼饮,满碗的酒水片刻就落入肚中,倒拿海碗,滴酒不剩,随之接二连三,才本能打了个嗝,俊脸浮现一抹红晕。

“好!”楚珏干脆利落的举动,赢得旁人阵阵喝彩。

“过关,撤案。”高士林举手笑道,仆役连忙搬开拦路的桌案放行。

“文玉,没醉吧。”含笑前行,楚质低声问道。在仆役的搀扶下,楚珏抹着额头上的执汗,轻笑回答:“没事,其实酒里掺水了。”

“算他识相,不然事后饶不了他。”楚质微笑,叹道:“待会我来应付,你先缓缓气,唉,回去之后,只怕还要继续。”

果然不出所料,曹府地方广阔,前来祝贺的宾客更多,从厅堂到后院,摆满了宴席,而引路的仪司更是故意东弯西绕的,带着楚质一行兜圈,光是应付宾客们的敬酒了,半天没有走到后院阁楼。

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随行的仆役折损过半,连楚质也半挂着红彩,才杀出层层包围,来到院门之前,只见曹评、曹诱两兄弟,却如同左右护法,一左一右守卫门前,不用说,又是拦路的。

旁边,还有几个俏美的婢女娇声唱道:“姑爷请稍候,房中巧妆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绸缎身边挂……。”

一曲了毕,婢女娇笑不已,曹评微笑说道:“望景纯体谅,女子家梳妆打扮,总是要费点时间的嘛。”

“阿也,怎么办,吉时将至,迟了可不宜。”司仪官惊吓叫了起来,可惜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哪里是急切,分明是在幸灾乐祸,还好心提醒道:“要不,请公子催一催?”

明白人都知道是在索要催妆诗,也不用楚质出马,楚珏扬声吟诵:“玉镜台前亸绿鬓,象牙梳滑坠床间。宝钗金风都簪遍,早出红罗绣幔看。”

“这人是谁,不仅颇有豪气,而且才情也不错啊。”院落附近,挤满了前来观看热闹的宾客,听到这诗,纷纷悄声议论起来。

“似叫楚珏,是楚公子的弟兄,才学自然也不差……。”

院落一角,应邀,代祖前来的庞恭孙,耳中认真听着评论,嘴唇微撇,眼睛灼灼望着楚珏,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催妆诗传诵阁楼,却没有见动静,似乎得到暗示,几个婢女又笑唱起来:“姑爷不必急,娘子乃在铺两鬓,束髻扎,点朱唇,将眉画,调和脂粉把脸搽……。”

“二哥,看来要你自己上了。”楚质轻笑说道,识趣后退两步。

第四百二十九章 礼

第四百二十九章



“金鞍辗驻车马盛。斗杓临晓欲东回。天真都说妆前好,春色偷从夜半来。园里花枝灯树合,月中人影鉴奁开。诗家自无矜吟笔,不惜铅华不用催。”

楚质也没有迟疑,上前几步,扬声高吟起来,声音传到闺楼之内,片刻,房门卡吱缓缓打开,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蒙着盖头的曹雅馨缓缓而出,

立时,还在哄传催妆诗的宾客即刻将注意力放到曹雅馨身上,只见她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盛装艳服,腰身绰约,莲步轻盈,袅袅婷婷,显出无限风姿。

“呀,蒙着头。看不清,莫不是凤冠霞帔,且看她霞帔上那金绣云霞孔雀纹,这可是三四品命妇待遇啊。”

帔子出现在南北朝时期,隋唐时期以其艳丽如彩霞,才有霞帔之名,到了宋代却将它列入宫廷命妇的礼服行列之中,一般来说,民间女子出嫁时的霞帔,只是披帛以一幅丝帛绕过肩背,而曹雅馨身上的霞帔却是命妇服装,似有僭越,毕竟,楚质只是六品官员而已。

“少见多怪,没有必要惊讶,不想想,曹家娘子是什么身份,皇后嫡亲侄女出嫁,赐下诰命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对,对,看我是醉了,真是糊涂,忘了这茬。”一些人放弃了弹劾参奏的心思,开起玩笑来:“看来,楚校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是为何?”有些人想不明白。

“笨,且不说有皇后撑着。就论品佚,楚校理才六品,怎比得过人家三四品……。”一阵轻轻哄笑,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出于善意,有多少是嫉妒腹诽。

曹雅馨缓缓下了阁楼,婢女将一条绸缎放入楚质手中,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来到花轿前边,在婢女的帮助下,曹雅馨慢慢坐入轿中,帘子轻落,喧闹的鼓乐阵阵,鞭炮齐响,恭喜祝贺声如潮。

楚质含笑拱手,向四方宾客表示感谢,随之走在前面,身后仆从连忙抬轿跟随,不久之后,花轿慢慢出了曹府,又撒发一遍喜钱,顺利打通围堵人墙。欢欢喜喜的返回。

望着迎亲队伍消失在街道,微微叹息,曹佾握住李氏的手,轻声说道:“夫人,人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夫君,妾身还是有些担心,馨儿性子天真,初为人妇,怕是难以适应。”李氏蹙起柳眉,幽幽说道:“吃苦了怎么办。”

“怎会,男婚女嫁,天然之理,总要经历的事情,慢慢地就会适应了,况且……。”曹佾安慰两句,眼眉轻挑,沉声说道:“谁敢欺负我们的女儿,曹家可不是吃素的。”

“行了,大喜日子,图个吉利,少说些不讨彩的。”李氏嗔怪道:“省得人家以为我们曹家女儿只会仗势欺人。”

我只是附和你而已,女人啊,曹佾无语,还要小心认错,陪罪,李氏才心满意足,与之携手走回院中,突然步履停滞。惊呼道:“糟了。”

又怎么了?曹佾迷惑问道:“夫人,因何事惊慌?”

“刚才在闺房,只顾教导馨儿在夫家要如何,却忘记传授……。”突然止声,李氏脸面泛起晕红,眼波流盼,似有几分羞赧。

“忘记什么?”

“女儿家的事情,问这么多做什……。”

就在曹佾不解询问,又被嗔怪之时,迎新队伍也即将返回楚家,听得欢天喜地的鼓乐,掂脚而望,发现楚质骑马率队而归,身后花轿悠悠,守门仆役连忙点燃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的爆竹,响了近一刻钟,门院烟雾弥漫,白茫茫的一片。

待烟雾渐散,队伍也到门前,花轿落下,一旁等候多时的阴阳先生,连忙拿着盛放五谷豆钱彩果的花斗,向门首撒去。引得围观的孩童们争相捡拾。

自家地盘,当然没有其他障碍,楚质轻跳落马,走到花轿前,掀开帘子,轻微伸手,柔声道:“馨儿,到家了。”

一只凝脂细润的小手,微放在楚质手中,感觉到其中的温暖,曹雅馨定下心来。在楚质的牵引下,走出轿内,缓步前行。

院落台阶道路铺就青布毡席,两人男左女右牵手而行,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走入前院,又是一阵鼓乐爆竹,听到旁人齐声祝贺,吉祥如意,虽看不见附近情景,曹雅馨紧握住楚质的手,心中紧张,甜蜜。

回应一抹笑容,楚质轻声说道:“小心注意,前方有个鞍,别碰着了。”

新人进门,先跨马鞍,寓意一生平安,在楚质的扶持下,曹雅馨莲足轻抬,在欢呼声中一步而过,又走了片刻,来到厅堂之前,未入厅门,彩布花屑就飘扬轻撒起来。

大堂内人潮拥挤,楚家几个长辈在高堂内静坐,女方家的代表却是曹评,还有高士林,却是先来一步,在这里等候新人的到来。

“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交尘点染,他年长照岁寒姿。”司仪礼官吟唱着祝词,慢步走到堂前,两人并立,望着一身云雀霞帔的曹雅馨,却让宾客暗叹不已。

这个时候。接过旁人递来的机杼,楚质轻轻挑开曹雅馨头上的盖布,凤冠霞帔,交映光彩,睫毛似剪,眼波如水,俏面轻垂,浮现残霞,犹如抹着一层娇艳无比的胭脂,滑腻亮丽,惹人遐思。

众人只觉得眼睛一亮,惊艳感叹的声音悄然响起,似是春风得意,楚质拉着曹雅馨柔软小手,来到诸多长辈之前,逐个见礼。

“父亲、大娘、娘亲、伯父、伯母、三叔、婶娘……。”还好,只是鞠躬施礼,奉茶而已,要是跪拜,不知要几时才能参拜完毕。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接过两人的茶水,曹评由衷祝贺,轻声说道:“馨儿,以后你就是楚家的人了,定要尽心妻媳本分,小妹初为新妇,若是有不懂规矩之处,也望各位亲家体谅……。”

几个长辈自是含笑点头应允,听着告诫,两人认真答应,直身,礼毕,接下来该要共进洞房了,宾客欢笑起哄,也要跟着前去观礼。

突然,厅外有仆役匆匆忙忙奔进来,禀报道:“大人,宫里有使者来贺。”

怎么回事?宾客莫明其妙,楚汲、楚洛等人也不解,猜测着是不是曹家的主意,轻声问过曹评,却发并非如此,一时之间,宾客轻声议论起来。

“质儿,你们先行回房,行合髻之礼,免得耽误吉时,诸位,与我前去同迎。”还好,楚汲经验丰富,也没有再容众人妄加揣测,站出来稳住场面,带着大家出去迎接宫里使者。

那是几个面白无须的内侍,领头的却是入内副都知甘昭吉,天子身边的近侍,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在场中的却不少。

在楚汲的示意下,楚洛快步迎了上去,朗声笑道:“甘大阁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小儿的婚礼,真是让楚家蓬荜生辉啊。”

“咱家也想,可却是天生劳碌之命,轻闲不得。”甘昭吉露出笑脸,说话客气,顿时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不见得就是坏事。

“再忙,也要休憩片刻。”楚汲上前笑道:“若是甘大阁不嫌楚家酒水淡泊,不妨入内饮几杯喜酒。”

“不了,忙完这事,官家还在宫里等着咱家回复呢。”甘昭吉摇头拒绝,忽然肃容板脸,让旁人心惊,尖声说道:“陛下谕令,听闻承直郎、大理评事、上骑都尉、集贤校理楚质今日纳妇新喜,特赐珠翠团冠、上细杂色彩缎匹帛、……一双羊白玉璧,以为贺礼。”

立时,众人惊愕,哄然,要知道官员成亲,皇帝赐礼庆贺的事情,在宋朝确实屡见不鲜,可那多是王公大臣勋爵子弟,或是宠臣宰相嫡子亲孙,如果说是曹评成亲,有此待遇,一点也不稀奇,可是嫁女而已,没想皇帝这么给曹家面子。

不是众人小瞧楚家,主要是连楚汲兄弟也是如此联想,不认为自己能够这样得泽皇恩,多半是沾了亲家的光,才有此殊荣。

“臣等,拜谢陛下。”楚洛一家人恭敬朝宫殿方向施礼,从内侍手中接过贺礼,再是强耐矜持,眼眉也忍不住绽放出喜悦笑意。

“辛苦甘大阁了。”楚洛热情说道:“定要请进饮两杯薄酒。”

“不可……。”口中叫着,但是在众人的推托下,甘昭吉却半推半就走了进去,真是只饮了两杯淳酿,就告辞而去,似是没有留意怀里多了几样珍贵的金银玉饰。

楚汲几人留下,在客中接受众人祝贺,陪言欢笑,楚洛亲自出门相送,口中说道:“甘大阁,真的不留下,待小儿出来,敬饮两杯。”

“身负皇命,不敢怠慢啊。”甘昭吉笑着,走到门前,转身摆手道:“楚大人不必再送,咱家就此告辞了。”

“大阁,慢走,有空常来。”楚洛含笑拱手道。

走了两步,甘昭吉忽然回首笑道:“楚校理圣眷在身,咱家少不得还来。”

什么意思?隐约察觉甘昭吉不是无的放矢,楚洛就要仔细探问,可惜甘昭吉却不给他机会,快步上了马车,车夫扬鞭一响,车辆轻快而去。

楚洛皱眉寻思,不久,忽见楚珏跑了出来笑道:“父亲,二哥合卺出来了,正给大伙逼着饮酒呢,伯父、三叔抵不住了,让我出来唤你回去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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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烛影摇曳

第四百三十章

烛影摇曳

八月十八日,中秋才过三天。月亮还是那么的圆满,静溢的清辉洒落大地,与楚家一片灯火通明相互映衬,显得那么的和谐,然而,院内则是大排筵席,张灯结彩,筵请宾客,热闹非凡的景象。

如此大喜之时,身为新郎倌的楚质,自然逃脱不了敬酒轮灌的命运,幸好楚家男丁也算不少,加上曹评、高士林两个亲家帮衬,才没有醉瘫成泥,觥筹交错中,席中气氛越发热烈,众人杯来盏往,欢声雷动。

从院前到院后,来来回回,也不知轮了几次,再走一遍时。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居然没人发现正主已经不在敬酒的人群之内,或者说已经留意到,却故意装糊涂罢了。

一间典雅细致的房屋内,摇曳的烛火轻轻荡漾,屋里仿佛飘满了一层层随风飞舞的红色薄纱,楚质微坐轻倚在一只盛满温水的澡盆内闭目养神,热气腾腾,蒸得俊脸红润,在氤氲热气的作用下,积累在身体内的酒气慢慢出热汗中流了出来。

“公子,好些了吗?”初儿俏丽的姿容在烛光之下忽明忽暗,如真似幻,流光四溢的肌肤,艳丽得难以形容。

“差不多了。”缓缓吐了口绵长气息,楚质以水拂面,感觉眩晕之意减少几分,才心有余悸道:“还好事前有喝解酒汤药,不然真给他们灌得烂醉如泥了。”

一双纤巧粉嫩,肤光白腻,胜似凝脂的小手搭在楚质肩膀上,微捏轻按,初儿脸上绽开一朵如雪莲花似的灿烂笑容,柔声说道:“没事就好,再稍迟片刻,就赶不上吉时了。”

忽然,楚质拉着初儿双手。按在心中,默然不语,烛光摇曳,无数细小的红鳞在烛蜡上不安分地轻轻跳跃,火焰明灭不定,慢慢地,初儿俏脸笑容渐渐敛去,僵硬的身子变得如柳絮般地绵软,俏脸贴在楚质肩上,轻轻倚抱着。

良久,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毛巾,仔细拂拭楚质额头发间的水渍,初儿轻声说道:“公子,该起来了,小夫人还在洞房里等着。”

嗯,楚质坐澡盆内站了起来,拂去身上的水珠,在初儿的帮助下,穿上一套整齐干净的喜袍,犹豫片刻,在初儿的催促声中。缓慢走出浴间,身后,初儿静静俏立,几盏烛火忽长忽短,烛台之上像是溢满了红色的泪水。

长廊之内外张灯结彩,悬挂着的盏盏大红灯笼,与天上繁星交辉争映,不时可以听到厅院内传来鼓乐喧天,爆竹轰鸣的声音。新修建而成的阁楼前,到处悬挂灯笼、纱幕,一派浓郁的喜庆景象,卧室之前站了两个婢女,见到楚质过来急忙行礼。

“几岁相思会,今日喜相逢,祝公子与小夫人,琴瑟和鸣乐且耽,碧月团人似玉,双双绣带佩宜男,夫夫妇妇咸有家,子子孙孙乐无极。”

“承你们吉言了。”楚质微笑,随手两封红包,在两个婢女笑盈盈的目光中,推门而入,却听咯吱一声,却是婢女将门给合上,而且是在外面拴上门梢。

新房中陈设华丽,花团锦簇,游鱼戏水屏风内,倚墙位置摆着一张方形桌案。上面摆了八对金银蜡烛,灯火明亮,烛花已长,中央是一张形状古拙的红木小圆桌,盖了一块红色的丝缎,桌上放着一壶香淳女儿红,两副金银杯筷,几样精致的小菜。

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中,一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摇曳的烛光与浓郁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屋子变得朦胧迷离,仿佛处身瑶池仙境一般,八尺宽的紫檀雕花大床上翡翠丝帛被子轻柔如水,雪白的鸳鸯合欢纱帐高高挂起。

曹雅馨静静地坐在床沿,双手拢在袖中,不时微颤,在楚质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低头含羞,娇俏容颜亦喜亦瞋,光洁的肌肤犹如冰雪,一阵阵清雅韵深的香气不断传来。

“馨儿,忙着招呼宾客,一时脱不开身来。让你久等了。”楚质慢慢走近,望了眼桌案上的饭菜,却是没有动过,温柔伸手,轻声说道:“来,先吃些膳食吧。”

有点羞怯,曹雅馨细润如脂的柔荑从衣袖中伸出,轻轻放到楚质手里,柔若柳絮,冰凉之中带着阵阵暖热,两人坐到桌案旁。楚质仔细打量,饭菜还有几分热气,便盛了碗,放在曹雅馨面前。

曹雅馨显然有些饿了,犹豫了下,执起一双玉筷,像是挑拣似的,一粒,一粒将晶莹如玉的米饭夹入口中,轻慢细嚼,据楚质计算,以这种速度,恐怕要到天亮才能吃完。

看得出来,曹雅馨也是有点彷惑不安,楚质紧张的心情顿时舒缓几分,毕竟也是没有经验,心怎能不感觉慌乱,曹雅馨也是如此,听闻楚质轻笑,饭肯定是吃不下了,微微抬头,清亮的眼眸掠过一丝彷徨,秀美的睫毛轻颤,可知其心中的惊慌。

“来,张口。”楚质含笑,拿过碗筷,取了个勺子,勾起一勺米饭,递到曹雅馨唇边。

一双柔美的明眸慢慢有了羞意,波光润泽,娇羞的俏面染起一抹亮丽的胭脂,丰盈粉润的嘴唇微启,含着一口饭,心中充溢柔情蜜意,真比吃了蜜糖还甜,。

“下次……嗯,就是我有事晚归的话。你先用膳,不用等我了。楚质说着,夹了片羊肉送入伊人口中,沾了丝缕油光的嘴唇,在烛光下闪耀着诱人光泽,微启闭合之间,让人产生莫名的冲动。

还很单纯,察觉楚质的目光,不解其中的含义,只是以为他也饿了,曹雅馨有点娇羞,想起母亲的教导,慌忙盛了碗饭摆到楚质面前,目光躲闪,神情忸怩,蚊声细语地说道:“……夫君,请用膳。”

声音滑润悦耳,听着这句,却让楚质心中浮现一阵莫名的欣喜,忽然涌起一份为人夫者的责任感觉来,沉甸甸的,很重。

“好,一起吃。”楚质笑道,排出酒气之后,也觉得肚子空荡荡的,有点难受。

见到楚质大方端起碗,扒米入口,曹雅馨也放开了一些矜持,轻微小口地吃饭,不时吃几块楚质夹来的肉片,很快就觉饱了,取出秀帕微抹柔唇,发现楚质也放下碗来,也不忘羞涩的递上了丝巾。

抹去油汁,楚质坦然轻笑,倒了两杯酒,把两盏酒用红绿同心结绾住盏底,分一杯给曹雅馨,自己也拿了杯,两人双目微对,情意浓郁,同时沾唇饮酒,接着,两个酒杯抛落地上,一仰一复,这就是大吉的征象,寄托着天翻地覆、阴阳和谐的意思,完成了婚礼中夫妻同饮的交杯酒程序。

此时此刻,曹雅馨茫然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接下要做些什么,因为无论是媒婆,还是礼官,甚至母亲姨娘她们,每每讲述婚礼细节,到这里就忽然停顿截止,之后就笑得十分的暧昧,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见到有人比自己紧张,楚质就放松了,而且经验丰富,站了起来,拉着曹雅馨,慢慢向床边走去,柔声道:“夜了,我们休息吧。”

哦,乖巧走到床边,曹雅馨迷惑地眨着亮丽眼睛,懵懵懂懂想起,成亲之后,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睡觉,就像父亲与母亲、姨娘们一样,微微偏头,就要询问自己睡在里面,还是外面时,望见楚质的模样,下意识的惊呼了声。

啊,曹雅馨伸手抿着半张的小嘴,不知所措之余,还有点担忧,却见楚质解去喜袍,而且连中衣也没穿,坦着光洁的胸膛,难道他不怕夜里受凉。

秋季夜冷,容易受凉?楚质脱衣的动作顿时停滞,望着曹雅馨的眼睛,如同两颗闪耀着光芒的黑玉宝石,纯净而美丽,抛开那一丝害羞不言,却是充满了真挚的关切。

“不会,待会就觉得热了。”

不知为何,见到楚质脸上的笑容,曹雅馨觉得心里有点慌乱,莫名多了分羞怯紧张,忽然见他伸手要帮自己解去凤冠霞帔,连忙说道:“夫君,让我自己来。”

微重的凤冠霞帔离身,放在旁边的衣架上,曹雅馨立时觉得身子一轻,微坐床沿,将喜红的绣花鞋摆放整齐,只剩下粉白花边的纺绸小衫,雪白袜子,婀娜身材玲珑浮凸,肌肤白腻如玉,柔嫩光滑,在烛光的辉映下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

轻柔芬芳的气息沁人肺腑,楚质探手搂住曹雅馨的腰肢,触手丰腴滑腻,一种舒适愉悦的感觉涌上心头,而曹雅馨却觉心中怦然直跳,身子软酥酥地,提不起劲,又痒又麻,好不难受,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本来绝美的俏脸上更增三分艳丽。

“先来亲亲。”楚质轻笑说道,搂着曹雅馨躺在丝被枕头上,低头往两片粉嫩香唇吻去,芬芳甘甜,柔软湿润,曹雅馨一颗处子芳心活蹦乱颤,鼻中哼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面上更是红得如要滴出血来。

肌肤紧贴,四唇相接,鼻息互闻,其中又包含着无比的柔情和爱恋,令曹雅馨深深地迷醉,月色如水,房中烛光摇曳,床边金钩荡漾,芙蓉纱帐垂落下来,遮住灼人眼目的粉腻肤光,一床的脂香粉气,春色浓烈。

夜已深,群星稀,天如墨,月华似水,大地一片静寂,月明星稠,秋风习习,真是难得的良辰美景,树阴掩映中,闺阁内依旧红烛高烧,粗大的龙凤花烛和簇新的锦绣丝被把屋内衬得满是喜气,升腾的烟火雾气把屋内蒸得温暖如春。

明亮的烛光透过芙蓉纱帐,照在曹雅馨娇羞美丽的俏脸上,光滑洁白的肌肤细腻得犹如象牙白玉,一抹脂红亮丽如血,烛火照耀之下,耳后的那一抹残红尤为醉人,嘴唇余香犹在,楚质心跳如鼓,继续低头轻吻,缠上了那条害羞的丁香小舌。

一股窒息般的晕旋瞬间上涌,曹雅馨脑中登时变得一片空白,呼吸变得轻快急促,身子变得柔软,随着舌尖的挑动一阵阵的轻颤。

两人肌肤相贴,如痴如醉的一番长吻,直到曹雅馨被吻得筋酥骨软,身子仿佛化作一滩柔水,呼吸微滞之时,楚质这才松开了她的嘴唇。

“馨儿,如何,还觉得凉吗?”楚质轻问,声音却有点低沉沙哑。

柔和的烛光从帐外流泻而入,曹雅馨星眸微张,目光闪躲,带着迷惑茫然,似是不敢面对他灼热目光的逼视,一双嫩白小手紧紧揪住丝被,绯红的俏脸如火燃一般温热,盘起的秀额发梢泛了细微的湿润。

在淡淡的烛光下,曹雅馨肌肤色泽晶莹,细腻如脂,像散发着一层类似美玉般的光泽,感受着楚质那火热的眼神,纯真的少女,朦胧之中,似乎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俏脸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妩媚动人之极。

“馨儿,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楚质告诫自己,深深吃了口气,稳定摇曳的心神。

“……和夫君……成亲…大喜。”曹雅馨娇羞说道。

“没错,但是少说了样。”楚质微笑,轻轻地吻在她的粉嫩脖颈上,柔软娇细,慢慢地往上移,最后含着那晶莹的小耳垂,不断地啜吸。

窒息般的迅猛触觉让曹雅馨软绵如水的身子僵硬起来,臻首似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微微拧动,盘好的发髻松落,有几根有些散乱地披在脸颊颈间,在烛光的辉映下,衬着她那晕红的秀脸,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礼官没有告诉你,今晚是什么名堂?”曹雅馨青涩的反应,让楚质心中爱意更浓,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只觉手中一团柔若无骨的物事,犹如握着一块温润光洁的美玉,欢喜之情,霎时间充满胸襟。

一双清澈的眼睛漆黑如夜,雪白的肌肤散发出蜜糖似的柔腻光泽,曹雅馨俏脸微扬,柔软饱满红唇轻启,羞声说道:“说了,是洞房花烛夜。”

楚质心中微荡,低下头去,再吻了下那两片娇艳的嘴唇,目光灼灼,轻声道:“那有没有人和你说,洞房花烛夜该做些什么。”

娇羞摇头,曹雅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半睁半闭,有几分害羞,还有一丝莫名不安。

“馨儿可知,花烛夜要件事情,这是重要,如果不做的话……。”楚质嘴角轻挑,哄骗似的说道:“我们夫妻名分却只是有名无实,做不得数。”

啊,曹雅馨再也顾不得害羞,俏脸紧张慌乱,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夫君,教我……。”

“那是自然。”强忍得意笑容,楚质神情严肃,轻声说道:“来,乖乖躺好。”

见到曹雅馨不安地平躺不动,美目泛着慌张,楚质心中有点罪恶感觉,更多的却是欢心窃喜,稍微退后两寸,仔细欣赏着她那柔美动人娇躯,娇俏美丽容颜,身材曼妙,小腹平坦,腰身纤细,双腿匀称修长,紧紧地并拢着,还有……

目光停留在两只秀气莲足上,隔着一层雪白云袜,依然可以看出其曲线优美饱满,回想当初曹雅馨在山间小溪裸足戏水的场面,楚质心中荡漾,轻轻捉住两只纤美秀足,入手柔软光滑,不堪一握。

“夫君……。”脚掌之处密布神经末梢,异常敏感,被人握住,一阵酥麻的感觉突然从脚心传来,曹雅馨忍不住扭动身子,心中慌乱,呼吸起伏不定,秀足紧蹦。

“听话,放松。”楚质心中也是一番别样的激动,右手握住她左脚的脚弯,轻轻抬起,左手五指轻轻颤抖,片刻,一双丰美光洁的玉足露了出来,白里透红,晶莹剔透,微微弯曲,如同两块质地优良的美玉,散发着一层温润、柔和的光泽,诱人心魄。

小巧玲珑的秀足安详地握在手中,秀美柔润,曲线玲珑,精致而完美,楚质屏住呼吸,胸中洋溢着一亲芳泽的冲动,不是恋足癖,没有患上恋足癖,再三告诫自己,楚质终于以莫大的毅力,依依不舍放下纤足。

迷惑不解的看向楚质,曹雅馨迷蒙的眸子仿佛一弯碧水,娇嫩鲜红的柔唇轻启:“夫君,这样子就行了吗?”

“当然不是,那只是前奏,现在可要真来了。”楚质说着,也有点忍耐不住,轻扑向曹雅馨,口里吻着香唇,一双手再也不守规矩起来,轻微摸索,却把两团羞涩温暖握在掌心,触手是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滑腻、弹手,感觉无与伦比的好。

身子如遭雷击,脑子空白,眩晕迷糊,待曹雅馨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小衫,亵裤已经离身,上身仅余一袭单薄的肚兜,纤弱的身子在烛光下散发着晶莹诱人的光泽,心情激荡之下,娇嫩的肌肤上渗出了一粒粒晶莹的汗珠。

楚质双手在伊人娇躯上游走滑动,柔软的身子轻轻地颤抖,香嫩的肌肤泛起微红,高耸的**在薄薄的纺绸内衣下变幻着各种奇怪的模样。

浑身火热,心中莫名的燥动,未经人事,却不知道如何缓解,曹雅馨俏脸绯红,两条滑软素臂悄然搂在楚质脖颈,身子不由自主的扭动,呼吸微急不定,牙关却咬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夫君,别……。”终于,曹雅馨娇媚惊呼,却是楚质心痒难耐,伸手解去那层薄薄的肚兜,伊人那柔美粉嫩的身子彻底呈现出来,俏颜如火,泛出层层红霞,两团丰盈嫩肉含苞欲放,光晕浮动,散发出一缕妖艳的媚惑气息。

伸手握住两座高耸柔软,楚质轻轻揉捏,触手温柔软滑,说不出的舒服,曹雅馨芳心狂跳,俏脸蒸霞,眼眸之中如烟似雾,脚尖绷紧,身子丝丝轻颤,全身泛出细细的汗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馨儿,我要来了。”

伴随着楚质压抑的声音,曹雅馨口中发出一声哭泣般的呜咽,正是苏幕遮中,象鸳鸯之交颈,绮罗香里,如鱼水之同欢,系裙腰解而百媚生,点绦唇偎而千娇集,款款抱柳腰轻细,时时看人娇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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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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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丰厚的嫁妆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丰厚的嫁妆

一阵轻笑,使得曹雅馨俏脸蒸脂如血。臻首埋在楚质胸前,久久不愿意抬起,就连晶莹细嫩的耳后也泛起一抹晕红。

“走了,长辈们还在等我们呢。”轻声劝慰片刻,楚质微笑说道,不再戏弄,免得曹雅馨羞赧过度,只顾躲藏起来。

微微点头,退开两步,躲在楚质身后,曹雅馨低着头,水润的美眸看着脚尖,仿佛害怕见到旁人的嘲笑。

“这可不行,大家都等着看少夫人模样,怎么可以这样呢。”楚质笑着,右手轻伸搂住曹雅馨纤腰,左手握住她的滑润柔荑,半抱半走,朝院外走去,同时鼓励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让大家看看楚家少夫人如同天仙的容貌。也让我知道被众人羡慕、妒嫉到底是什么感觉。”

随着楚质轻微度步,曹雅馨心中甜蜜羞喜,半倚着楚质,微微抬头,发现两人已经走出院落,来到长廊之中,迎面而来的有许多仆役婢女,他们的脸上带着恭敬,祝福,还有一抹惊艳似的感叹。

“公子、少夫人……。”一路行来,听到这些声音,曹雅馨渐渐放开少女的矜持,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也开始学着楚质一样,昂首微步,柔唇不时勾起一抹甜美笑容。

只是,这种心态在走到厅堂之时,却嘎然消失,曹雅馨望着厅门入口,身子却轻微颤了起来,忍不住贴紧楚质,感受他传递而来的温暖,心中才觉得安稳一些。

拿起曹雅馨紧张用力,显得有些晶莹发白的小手,在唇边轻吻了下,楚质望着那不时轻眨睫毛的亮丽眼睛,神情自若笑道:“不用担心。待会跟着我做即可。”

厅堂之内,张灯结彩,喜带高挂,一些细微的爆竹纸屑仍未来得及清扫,散落分布在四处,尤见喜气未消的迹象。

昨晚酒宴结束,楚汲与楚潜及其家眷已经回去,所以厅堂中只有楚洛、王夫人、惠夫人有资格接受新妇拜堂之礼,等了一会,却没见两人出来,几人却是不急,新婚第一日,贪欢恋睡也是可以理解的。

又过片刻,就当惠夫人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催促时,却见楚质、曹雅馨携手进来,先是对着厅堂中间,摆放着镜子的高台施礼跪拜,然后走到坐在高堂位置的三人前面,双双跪下,伏首磕头,献上做工精细的鞋、枕。绸缎,这叫赏贺。

取过一匹布递给曹雅馨,楚洛露出温和的笑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质儿,你以后可要仔细对待馨儿,若是她在楚家受了什么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孩儿明白。”楚质回答,曹雅馨在旁情意绵绵望着他,然后才谢过楚洛答贺。

“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许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送出一盒脂粉,王夫人和善微笑,看了眼惠夫人,轻声道:“别的不敢说,但是持家之道,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谢谢大娘。”在楚质的暗示下,曹雅馨连忙拜谢。

望着跪拜在自己跟前的儿媳,惠夫人心中欢喜,伸手就要脱下手腕里的玉镯,可是突然发现曹雅馨浑身珠光宝气,闪耀动人,动作立时停滞,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块自己精心刺绣的戏婴图帕,慈爱笑道:“取个好兆头,希望明年能抱上孙子。”

俏脸飞红,经过楚质一晚的言传身教,曹雅馨终于明白孩子是怎么来的。娇柔含羞接过丝帕,拜谢之后,仔细贴身收藏。

拜堂之后,一些亲戚好友又相继前来,祭拜新婚夫妇,奉上祝福,而曹家也派人前来送了一些彩缎、油蜜、蒸饼,寓意两人从此就像蜜里调油一样恩爱。

上午就是在祝福与宴席中度过,到了下午,楚质也没得空闲,要去曹家拜门,而且还要带上曹雅馨,拜门其实楚质单独去即可,两人同去那叫暖女或回门,一般是婚后第三天才进行的婚礼程序,可是出于对曹家的尊重,楚洛特意吩咐楚质提前携同曹雅馨前去。

与昨日的浩浩荡荡,今日的拜门却显得简单了些,几人随行,挑担着礼物,抬起轿子悠悠前往,达到曹家,看到是楚质。守门院子就呼叫起来:“快去禀报家主、夫人,姑爷前来拜门了。”

想来早有准备,院门顿时燃起爆竹鼓乐声,片刻之后,曹评快步出迎,扬声笑道:“景纯,才到啊,等你好久了。”

身后还有一些曹家的亲戚好友,纷纷前来行礼,没有留意到门前的那顶轿子,或者以为楚质就是乖轿而来。就要拉着他前去喝酒。

“等等。”楚质含笑挣脱,走到轿前,掀开帘子,伸手牵扶,拉着曹雅馨出轿,新婚燕尔,已经完全沉浸在甜蜜和幸福中,经过楚质的爱情滋润和对她的悉心呵护,一夜之间,曹雅馨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焕发出惊人的艳彩容光。

举手投足间,展现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情娇媚,别说那些亲戚好友,就是日日相对的兄长曹评,也是眨眼半天,才勉强认出如同小鸟依人般,倚靠在楚质身边的娇羞秀美*女就是自己的妹妹。

惊愣错愕,摇了摇头,曹评连忙吩咐仆役,说道:“再去禀报,馨儿也回门了。”

一阵惊叹之后,两人立即受到热情洋溢的欢迎,楚质给拉去敬酒了,曹雅馨自然而然回到往日的闺阁内,自有一帮女眷陪伴,作为过来人,她们自然明白曹雅馨为何发生这么奇妙的变化,却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呵呵,小娘子终于长大了。”

“馨儿,说说,楚家上下待你如何,还有你那夫婿……?”

“这还用说,看刚才的情景就知道的,楚家小郎又是搂,又是抱,执手相对,若不是给人强行拉开。恨不能寸步不离馨儿左右呢。”

曹雅馨沉醉于幸福之中,却是浑然不在意这些轻调戏笑,应付了片刻,李氏就打发她们出去,似乎有点事情想要询问女儿。

拴上房门,仔细打量曹雅馨眉目风情,担心一个晚上的李氏终于安下心来,暗暗嘲笑自己真是白忧虑了,忘记传授女儿闺房之事,可是还有女婿啊,想来楚家人应该不至于也发生这种失误的。

想想,李氏还是确认地,悄声问了句:“馨儿,……身子,还疼吗?”

霞光浮涌,眼眸湿润,像要滴出水为,曹雅馨迟疑片刻,才微微羞涩点头,动作之轻,若不是李氏仔细留意,怕是发现不了。

“不怕。”松了口气,李氏笑道:“女孩子家,总要经历这遭的,过几日就好。”

哦,曹雅馨神情忸捏,娇柔应了声,身子微微扭动了下,轻抚着她红润的小脸,李氏微笑问道:“昨**是怎么过的,说与娘亲听听吧。”

坐轿而去,到达楚家,跨鞍,拜堂,宫里来使者……说到这里,曹雅馨轻声道:“娘亲,刚才阿翁要我托父亲进宫谢过姑姑的赏赐。”

“没有听皇后提及过这事啊。”李氏迷惑道,显然对于家里的事情,她知道的要比曹评还要清楚,毕竟婚礼一切就是由她筹办的,寻思片刻,不得其解,李氏也懒得再想,回头把问题抛给曹佾就行了。

现在,还是女儿的事情要紧,李氏拂了下曹雅馨的青丝秀发,暧昧笑道:“然后呢,到洞房花烛夜了吧,你们是怎么过的?”

俏脸如同火烧,曹雅馨娇嗔低头:“不理娘亲了,你也是坏人。”

“也是,那么说,除了娘亲,还有人对我的馨儿坏啦。”一阵轻笑,李氏悄声道:“他是怎么坏的,告诉娘亲,我让你父亲教训他。”

就在李氏在房中戏笑女儿之时,院落中,与宾客敬酒之后,曹佾也在和女婿说话。

“景纯,成亲之后,馨儿就是楚家人了。”曹佾说道:“以后,没事的话,就少带她回来,嫁出去的女儿,总往家里跑,这样不成体统。”

楚质唯唯诺诺,而毕竟是怜爱女儿,曹佾也没把话说死,微笑道:“秋了,就要过冬,起风下雪,小丫头怕冷,这方面你就多留意些。”

“岳父放心,小婿记下来了。”楚质连忙说道。

“这样吧。”揉了揉下巴,曹佾说道:“郊外有座院子,有口温泉,往年天气转冷时候,馨儿总喜欢去那待段日子……你先不要说话。”

制止就要开口的楚质,忽然招手,接过仆役奉上的锦盒,曹佾继续说道:“你的意思的我明白,无非是到时要送馨儿过来,这是院子的地契,还有仆从的身契什么的,你收起来,省得跑来跑去太过麻烦。”

望着曹佾,楚质迟疑不敢授受,所谓的院子,多半是指豪华庄园,附上百顷千亩良田,而且还有温泉,其价值之贵可想而知,没有几十万贯,别想盘买下来,更何况大宋建国百多年了,郊外的山林田地都给皇室、权贵、世家大族占得差不多,有的时候,再有钱未必能买得到。

这么丰厚的嫁妆,楚质固然心动,却是不能接受,毕竟拿了,指不定坊市就开始有流言蜚语,说自己与曹雅馨成亲,就是为了趋炎附势,攀附权贵。

年轻人总是面薄,曹佾轻笑,把锦盒推到楚质面前,微笑说道:“别想岔了,这是给馨儿的,与你无关。”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刺绣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刺绣

古代夫妻一体,给曹雅馨。与送给楚质根本没有区别,曹佾这么说,无非是给一个楚质可以接受的理由罢了。

寻思片刻,楚质还是缓缓摇头,拒绝说道:“岳父放心,既然馨儿嫁到楚家,我自是不会让她吃苦受罪的。”

仔细打量楚质,发现他说得很是坚决,曹佾笑了起来,也不再坚持下去,把锦盒搁放这里,拉着楚质,继续陪客宴饮,直到黄昏时候,也到了回家时候,带着曹家的回礼,楚质携同曹雅馨缓缓而去。

目送女儿女婿车队远去的背影,曹佾微笑道:“女婿不错,馨儿跟着他不会受累的,夫人就放心吧。”

“我什么时候担心过。”白了眼曹佾,李氏说道:“对了。问你件事情,昨日宫里送了礼物给楚家,说是官家庆贺他们新婚之赐,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官家赏赐……。”明白李氏的意思,曹佾想了一会,忽而笑道:“不是告诉你女婿不错的吗,怕是做了什么迎合官家的事情,才会有此殊荣吧。”

“这么说你是知道?那说来听听。”李氏好奇道。

“其一,应该是解张尧佐之围……,其二,就是辽朝国书之事……。”曹佾连忙解释,微笑说道:“两件事情,似乎很合官家之意,也算是有功于朝廷,不好直接加官进职,只得在其他方面补偿。”

“既然知道此事,怎么不早说。”李氏嗔怪道。

“你平时最厌恶政事,所以……。”

“所以怎样,错了倒还有理?”

曹佾着急解释,却忘记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她说你错了,你乖乖承认就好,一切反驳解释都是无用的行为,反而激得她恼羞成怒,可以料想,今晚,曹佾估计要悲剧了。

轿舆悠悠。很快回到家中,楚家的宴席还未散去,在亲朋的招呼下,楚质少不得再次陪饮,又到了深夜时分,宴席才渐渐散去,待把宾客全部送走,楚质轻快回到院落,发现卧室内烛光闪耀,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楚质掀帘而进,微微有些愕然,只见布置喜庆的房屋内,曹雅馨与初儿对坐桌案之前,正饶有兴趣的玩着双陆,你来我往,轻言笑语,气氛融和,有几分全神贯注,浑然没有发现楚质走了进来。

观看片刻,楚质清咳了声。惊醒了两人,这才微笑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公子。”初儿放下手中棋子,盈盈行礼。

“夫君。”曹雅馨也站了起来,细语叫唤,渐渐有些习惯这个称呼,不像昨日,叫了声就脸红了。

“用晚膳了吧。”楚质含笑回应,走了过去,抽了张倚子,放在两人中间,拉着曹雅馨坐下,另一只手,从桌案低下伸去,也握住初儿柔荑,任她怎样挣脱也不放开。

视线受阻,看不到桌案低下的暗战,曹雅馨微微点头,甜美笑道:“本来想等夫君的,但是初儿说你还在应酬,一时半会不能回来,所以就先吃了。”

“这样就对了。”楚质笑道:“明天也是如此,时辰到了,想吃些什么,就让初儿吩咐厨房送膳过来。”

“嗯,可是我想与夫君一起……。”曹雅馨低垂臻首说道,忽而抬起头来,小脸微红,眸光放射丝缕柔情。

“我也是如此。”心情欢喜舒畅。楚质说道:“只是新婚喜宴未过,宾客断续来贺,还要应付几日,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什么事情了。”

停顿了下,沉吟片刻,楚质和声问道:“馨儿,这几日我多半是抽不了空,平**喜欢玩什么游戏,或者怎么休闲消遣度日的,不妨让初儿陪你吧,若是其他事情有什么明白的,也可以问她。”

曹雅馨点头答应,忽然俏脸红了起来,细声说道:“夫君,初儿懂刺绣吗?我想学。”

腾,初儿白润的小脸蛋的飞来两片红云,不等楚质回答,就摇得像拨鼓一般,论起针线女红,她勉强可以缝补衣裳,但是刺绣确实是她的弱项。

嘴角泛起一缕笑容,楚质抚着曹雅馨娇嫩的小手。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要学刺绣,针线不长眼,若是伤了手,我可是要心痛的。”

还未习惯这么肉麻的情话,曹雅馨小脸红得娇艳欲滴,心里甜蜜难言,而一旁的初儿,心里却泛着酸,忍不住伸出透亮的指甲,在楚质那不规矩的手背嫩肉上拧了起来。

我忍。楚质暗暗咬牙切齿,脸面不露丝毫痕迹,若是连这点耐力也没有,怎么能够享受齐人之福。

“娘亲说,为**子,若是女红不行,会让外人笑话的。”曹雅馨怯声说道,看着楚质,心里有点儿担心,一旁的初儿也是,顾不上拧捏楚质,小脸也发白起来。

“不会啊,大娘、娘亲也不懂刺绣,没见有谁笑话她们。”楚质说着,微笑劝慰道:“别太在意,你们小手这么娇嫩,完美无瑕,留针眼,伤口,多么难看啊。”

女子最爱惜自己的容颜,这点丝毫不假,当初之所以没学女红,除了没有耐性,怕痛之外,何尝不是害怕小手留下难看的伤疤,听着楚质这么关心自己,曹雅馨心中甜蜜之余,也开始犹豫起来,一时之间没有留意楚质说的是你们,不是单指自己而已。

“公子胡说。”初儿轻声说道:“惠夫人的绣艺精湛,怎么说她不懂。”

“对啊。”经初儿提醒,曹雅馨连忙从怀里掏出早上惠夫人给的戏婴丝帕,羞涩中,带着羡慕说道:“夫君,你看,小孩子绣得多俊俏。”

呵呵呵,在曹雅馨、初儿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楚质抑声轻笑起来,片刻之后,才悄声说道:“教你们个办法,不用怎么学,刺绣技艺就能十分出众。”

“什么办法?”二女很好奇,连忙追问。

“到坊市打听一下,看谁家的女儿,刺绣功夫可以,就聘请她回来。”楚质轻笑道:“别的不用她做,你们想绣什么,在旁人面前,装个样子,之后让她出手即可。”

“这样也行?”两人惊呼起来。

怎么不行,楚质撇嘴微笑,无论怎么看,惠夫人十根细腻纤指,也不是经常做针线活的模样,况且以楚家的家境,也根本没这个必要,将心比心,楚质不认为,父亲楚洛会舍得让自己的女人,这样糟贱自己的双手。

努力回思,初儿眨眼说道:“咦,好象真是,从未亲眼见过惠夫人完成一幅刺绣。”

“对,母亲好像也是这样。”蹙眉想了许久,曹雅馨也在旁点头说道。

楚质非常理解,美女的小手柔若无骨,滑腻软绵,不管是自己摸,还是摸自己,都那么舒服,怎舍得让它留下丝毫的伤痕。

念头微转,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了,楚质微笑说道:“女红刺绣之类的,想学就按我的方法来,不想就算了,别在意外人的看法,哪个敢嚼舌笑话就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觉得无聊,可以荡秋千、下棋、踢毽子、风筝、斗叶、壶筹、扑蝶、扑荧也行,若是觉得腻味的话,过几日我教你们玩几个新游戏。”楚质微笑说道:“夜了,我去淋浴,初儿帮我打水,馨儿先安寝,待会我就回来。”

面若红霞,曹雅馨蚊声应声,待楚质与初儿走出房屋,便盈盈来到绣床坐下,烛光跳动,映照其面,又如同昨日那羞涩的新媳。

浴室之内,热水雾气升腾,弥漫,澡盆之前,初儿挽起衣袖,伸出莹白双手,沾了些白色粉末,仔细揉搓着楚质的肩膀,一分细碎的泡沫泛起,飘落在水上,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着七彩光晕,起伏破灭。

“初儿,为何这么冷淡。”楚质低声说道。

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抹黯然,初儿没有回答,纤手无意识的揉动,蒸气升腾,忽而觉得眼睛微热,几滴晶莹泪珠悄然滑落,融入水中,化了。

楚质站了起来,转身一把抱住初儿纤柔的身子,轻轻抚摸她的乌云长发,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要相信我,不会让你受太久委屈的。”

泪水沿着脸颊哗哗而下,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微微有了一丝红晕,臻首靠在楚质肩膀之上,初儿咽声道:“初儿相信公子,只是害怕……。”

“怕什么?”楚质柔问道,右手轻轻摸着她冰凉的脸颊。

身子轻颤,初儿柔怯说道:“怕公子有了少夫人,就不要初儿了。”

听初儿言语中一片深情,还有浓郁的忧虑,楚质不由得心中愧疚难安,再难抑制心中爱怜之情,双手捧起了初儿的俏脸,郑重说道:“小傻瓜,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生死不弃。”

胸口急促起伏,初儿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却慢慢地溢了出来,楚质缓缓低头,爱怜地吻着初儿柔唇,温暖的身子贴着她的纤柔的身躯,两人双双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点滴回忆以往,热情缠绵,感受到对方深深的恋意,多日来潜藏的不安情绪,缓缓消散。

片刻,两人慢慢分开,目光之中浮现喜悦,又掠过一抹不舍,初儿轻声道:“公子,少夫人还在屋里,莫让她得等急了。”

动作停滞下来,目光转动片刻,抚着初儿娇嫩的肌肤,楚质柔声道:“初儿,待会你别离开,就守在外面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激动

第四百三十四章

激动

房间与昨日布置相同。又重新换了一对龙凤花烛,摇曳的烛光与浓郁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屋子变得朦胧迷离,仿佛处身瑶池仙境一般,见到楚质的身影,曹雅馨身子明显颤了下,羞红着脸,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悠悠走到床边坐下,楚质轻声问道:“馨儿,今日忙碌了许久,是否觉得疲惫?”

“没有。”曹雅馨缓缓摇头,忽然醒起什么,连忙从怀里取出几页纸,递到楚质面前,柔声说道:“夫君,这是父亲让我带回给你的。”

“地契!”接过观看,楚质顿时惊愕,心情有点复杂,这么丰厚的礼物,若是没有丝毫心动。那就太虚伪了,但是接受吧,又成了吃软饭的,固然很香甜可口,简直就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人财两得,问题在于,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啊。

“夫君,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院子,那可以让父亲再换一个。”曹雅馨小声问道。

或许传说中的财大气粗,不把钱财当回事的,就是指自家媳妇吧,揉了揉额头,楚质说道:“馨儿,岳父这份礼物过厚,让我消受不起啊。”

“一个园子而已,家里有很多的,父亲说,这是送给我们,以后……的孩子。”曹雅馨俏面脂红如霞,一阵一阵的烫热。

再推托的话,会不会很虚伪,楚质犹豫不决,但是下午才坚决不要,现在又收了,出尔反尔,岂不是更加难堪,曹佾的一片好意。却给他出了个难题。

曹雅馨才懒得理会那么多,把几页房书地契随手扔在桌案上,也不怕风吹走,或者给虫蚁啃坏,接着盈盈走到楚质身边,低眉顺目,羞声说道:“休息了,我给夫君宽衣。”

心思还放在礼物上,想了片刻,楚质小心翼翼的把几张契约包好藏妥,适才发现曹雅馨解衣的技术还显生嫩,半天才扯开腰带,之后就无以为续了。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楚质轻笑,在她滑润的俏脸亲了下,三两下就把衣裳扔到一旁,随后在曹雅馨纤腰一抽,衣襟放开,似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曹雅馨满面红潮,一双纤手娇羞地绞握在一起,柔软的身子轻轻地颤抖,香嫩的肌肤泛起微红。薄薄的纺绸内衣下,两团娇小玲珑的柔嫩也微微起伏不定。

“馨儿,过来。”楚质撩起纱帐,推开被子,躺到床上,微微招手,曹雅馨顺从地躺在楚质身边,侧过身子,一对澄澈的眼睛害羞地望着情郎,一点点渗出妩媚的水润。

楚质侧转身体,摸了摸曹雅馨柔顺的秀发,低下头来,嘴唇落在两片柔软的香唇上,温柔细品,曹雅馨娇躯微微颤抖,慢慢地,开始生涩地迎合着,发出了嘤咛的声息。

良久之后,两人喘息着分开,楚质固然头发凌乱,曹雅馨更是曲线毕露,一件微薄的小兜勉强半掩**,更衬托得她肌肤晶莹如玉。

楚质双手搂住她娇怯的身子,只觉肌肤丰润而柔软,着手几如凝脂一般滑腻,一边爱抚,一边凑上她耳后,轻轻吹了口气,曹雅馨浑身一颤。一股酥麻的异样快感奔流全身,忍不住轻声娇吟起来。

忽然之间,曹雅馨娇呼悲鸣,整个身子突然躬挺起来,柔软的肌肉变得绷直僵硬,美眸之中泪水盈盈,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出来,从俏脸滑落,湿融在丝被里。

“夫君……。”睁开一双凄婉盈泪眼眸,曹雅馨掠过可怜乞求之意。

楚质心中泛起一阵怜惜、愧疚,打消一些念头,抚摩她的秀发,歉然说道:“呃,是我错了,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撩拨你的,今晚算了,就这样睡吧。”

听着楚质说得认真,而且还停下动作,平躺微搂,曹雅馨悲伤之意尽散,奉上甜美微笑,蜷伏在楚质臂弯里。闭上一双美目,可是却久久难以入眠。

温香软玉在怀,火气岂能轻易平息,贴身相对,曹雅馨怎能感觉不到,硌得有点不适,忍不住微微扭动身子,初经人事,今日受到李氏的一些指点,对房事半知半解,却不知这行为等于往火上添油。

年轻力壮。气血旺盛,楚质怎么可能忍耐得住,张开嘴来,一下含住她精致的耳垂,双手握住了曹雅馨胸前的两团丰腴,十个手指如深陷棉团,触手温软滑腻。

“夫君,你……。”要害中招,引得曹雅馨一声轻呼,身子一阵战栗,俏美的面庞瞬间涌上一抹诱人的红晕,呼吸顿时急促。

帐中鸳鸯交颈,春情弥漫,肢体缠绕,肌肤相亲,动人心魄的酥麻和愉悦从对方的身体源源传来,曹雅馨只觉得身子滚烫欲沸,软绵绵地使不出一丝力气,沉醉于欢爱之中。

“馨儿,你身子消受不住,让初儿进来你帮怎样?”这一刻,楚质感觉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邪恶,而此时曹雅馨脑子一片空白,思绪飘飞,无论楚质说什么,都只会迷迷糊糊的附和应声。

翌日,晨曦升起,阳光透过纱窗,洒落在绣床上,映照两具曲线玲珑的少女躯体,柔若无骨,细腻的肌肤温润如玉,粉嫩的光泽惊心动魄,犹如一枝并蒂白莲,傲然盛开。

阳光温暖,久了也有几分燥热,曹雅馨双目紧闭。秀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睁开眼睛缓缓醒来,起身半坐,迷蒙了半响,才算完全清醒,忽然发现身边的少女,惊呼了声,本能的缩起身子。

“初儿,她怎么在这。”纤手抚额,一阵莫名其妙,瞬间,昨晚的迷乱情景浮现脑中,曹雅馨轻咬柔唇,心情极为复杂,愤怒、酸楚,伤心,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美眸盈起了一层晶莹水雾。

“馨儿,别哭。”角落之中,楚质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愧疚说道:“都怪我荒唐无度,以后绝对不会了。”

“为什么?”曹雅馨泪水盈落,轻声抽泣起来,再如何纯真无邪的女子,也不希望有别人同自己分享情郎。

“少夫人,你别怪公子,是初儿不好。”不等楚质解释,初儿却也起来,低头跪坐,怯声说道:“是初儿不知廉耻,勾引公子,只要少夫人能原谅公子,无论是打是罚……。”

“好了,别说了,听我解释。”楚质扬声打断,望着雨带梨花的初儿,轻轻叹了口气,无比认真地说道:“馨儿,初儿也是良家女子,机缘巧合之下,进到三叔家为侍……。”

一段情缘从楚质口中述来,初儿心情起伏,欣喜难过,五味杂陈,一切的一切,都在楚质一句不离不弃中,化成了相思情意。

“事情就是如此。”楚质轻声说道:“其实我想过几日再与你说的,但是……。”

“我只问你一句。”盈盈抬着,美目中泪花晶莹闪烁,曹雅馨幽幽问道:“你是否真心喜欢我?”

四目相对,曹雅馨目光闪躲,眼眸泛起哀伤忧虑,害怕听到让自己悲痛欲绝的答案。

“馨儿,初儿,你们看着我。”楚质目光透着坚定,拉着曹雅馨和初儿的手,放在胸口之上,感受那沉重的心跳,真诚说道:“馨儿,初儿,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一般的重要,一般的割舍不开,少了你们其中一个,我都会一辈子悲伤难过。”

成败在此一举,逼到这地步了,管他多肉麻,只要能摆平这件事情,楚质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但到底还是真心实意的。

初儿感动得就要落泪,却怯怯的望着曹雅馨,毕竟人家才是正室,自己没有任何名分,属于弱势的一方,没有丝毫说话的权力。

过了片刻,曹雅馨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点头,像是默许了此事。

“馨儿,谢谢。”楚质大喜过望,紧抱着曹雅馨,抒泄心中的欢喜。

“馨儿,你要记得娘亲现在说的话,以后不久,不知道哪天,或许很快,就会有人跟你抢夫君了,别说不可能,也别觉得娘亲在危言耸听,你只要千万牢记就行,当那日来临,你只能哭泣,不能吵闹,也不能反对。”

“是不是感到奇怪,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答应此事。”秀气的下巴搭着楚质肩膀,美丽的眼眸中泪珠盈盈,曹雅馨拂着额间秀发,就像那日李氏轻捋的动作,脑中回想母亲的谆谆教导:“这个世间是男人们的天下,别看你父亲平日什么都听我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只要我表示反对,或许……,不说了,女人天生就是弱者,要容忍,不然就像郭皇后一样,地位再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说废就废了。”

“你答应了,他心里肯定会有愧,反而待你更好,男人,就是那么……可恨,谁叫你心里有他呢,只能便宜他了。”曹雅馨被楚质牢牢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中又是烦乱又是愤恨,身子渐渐变软,力气越来越小,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猛地张嘴一口咬下,牙齿切肉,一丝湿润渗入嘴里,又咸又涩。

忽然发现楚质身子轻轻颤抖,额头上直冒热汗,初儿连忙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心里欢喜,有点激动了。”楚质颤声说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一片祥和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一片祥和

脸色发白,热汗直流。怎么看也不像激动的模样,初儿迷惑不解,微微打量,顿时不再开口了,可是却觉得心疼,拿起一块丝巾,仔细给楚质擦拭。

察觉口中滋味有异,曹雅馨轻轻挣脱楚质的怀抱,低头微看,只见他光赤的肩膀上,新添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鲜血直冒,模样很是悲惨。

到底是爱恨交缠,曹雅馨顿时慌了,连忙拿起床上的衣布捂按,但是血液却是不止,依然不停渗出,一时之间,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泪水哗哗地,急切道:“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快些去叫大夫来。”

愤恨之下,曹雅馨哪顾得上轻重,牙印入肉三分,差点没把一块肉给咬下来,说不痛那是假的,但是见到她目光盈光闪闪,眸子里全是关切爱护的神色,顿时像吃了麻醉药,将一切疼痛置之脑后。

“馨儿,不要生气了。”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楚质喃声说道:“知道是我贪得无厌,但我确实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别说了,血还在流,快些找大夫。”这个时候,曹雅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他的真情告白,心慌手乱的用衣布堵住伤口,发现见效不大,焦虑不已。

“那你先答应我。”楚质趁机说道,反正流点血又不死人,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把事情解决再言其他。

“行,行,行,什么都答应你。”曹雅馨嗔怨说道,秀眉微蹙。发现母亲说得一点也没错,男人不仅可恨,而且惫赖。

心满意足,发现曹雅馨、初儿似乎真要急哭了,楚质忍住痛,装成一脸轻松无事的模样,轻声说道:“破了点皮而已,没必要找大夫,免得惊动了家人,随便上点药就好。”

“对了,药,房里有药……。”初儿如梦初醒,急忙跑下床,在柜台抽屉里拿了个小瓷瓶过来,慌乱拨开瓶塞,倒了一小堆褐色的粉末在手心中,小心翼翼涂抹在楚质肩膀上的牙印之上。

一阵辣痛,让楚质额头不住冒汗,片刻,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凝结一层疤痂。鲜血渐渐的止歇,在楚质的指点下,初儿轻微地用丝巾捂住伤口,再用布带缠绕几圈,扎了个秀气的小结,轻轻扭动肩膀,觉得没有什么大碍,楚质赞叹不已,直夸初儿心细手巧,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点也不疼。

忽然,发现曹雅馨脸色微变,楚质连忙改口夸赞她宽容仁恕云云,反正呢,不把家里两位安抚好,就算日上三竿,也没有什么心情出去了。

此后几天,在楚质的甜言蜜语,连哄带骗下,曹雅馨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楚洛、惠夫人等长辈面前,表现出新媳的娇羞可人,但是在私底下面对楚质时,却偶尔忍不住发下脾性,或抓或咬,让楚质清楚的认识到,再天真烂漫的女孩,一但变成了女人,性格总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而且,在初儿的刻意迎奉下。早晚相对,曹雅馨似乎也慢慢接纳了她,有的时候欢声笑语,如同一双亲姐妹,不过有的时候,也犹如陌生之人,冷淡之极,但是这点楚质与初儿也有心理准备,没有在意,几日不行,那就几个月,几年,甚至以后的几十年,一定能够化解曹雅馨心结的。

自然,多数时候,楚质都是过着不足向外人道哉的幸福生活,总的来说,新婚燕尔,又摊了牌,事情逐渐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楚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种不枉此生,心愿足以的感觉。事实真是如此吗?或许,连楚质自己也不敢肯定。

婚假结束,楚质又开始了上班生涯,每天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不时调解下曹雅馨与初儿之间的争风吃醋事件,过着惬意而又带点烦忧的生活,很是充实。

但是相对来说,楚珏的提亲事情就有点麻烦,当楚洛抽空到庞家拜访时,拐弯抹角打探庞籍的口风,却得到含糊其辞的回应。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楚珏人品才学不错,心中满意,可是孙女过小,不想她那么快出阁,待过两年再说。

推托之言,一般是婉拒的,问题在于,庞籍称赞楚珏的时候,却是欣赏有加的态度,也没说是庞莹配不上,而是以年龄过小为理由,也不像是婉拒的套路,又给了楚洛希望,考虑片刻,委婉提出可以先让两人订亲,只要有婚约在身,迟几年成亲也不成问题。

对此庞籍含笑不语,忽而撇开话题,提起明年的科举解试,这时楚洛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庞家的意思,固然不反对楚珏与庞莹的婚事,但是有个前提,楚珏必然在科举路上取得一定成就。

有希望总比拒绝好,听闻这个消息,楚珏黯然之余,化悲愤为动力,比之以前更加刻苦用功起来,差点没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却也是日日挑灯夜读,让人惊叹爱情力量之伟大,连续数日,连一向对楚珏苛求心切的王夫人也看不下去了。

望着两抹黑眼圈,精神显得有点恍惚的楚珏。王夫人心疼之余,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儿子这么刻苦读书,为的却是另外的女人,这让她情何以堪,当然,想了想,还是儿子身体重要,可是劝了几回,发现自己的话不管用,最后只能让楚质出马了。

恰好,遇上曹雅馨与初儿暗战,无非是赞了句初儿茶汤煮得极妙,曹雅馨记在心里,在楚质面前展现了自己的茶艺,毕竟是接受到贵族的教育,对于琴棋书画之类的,曹雅馨不敢说精通,但是水平却也不差。

听着楚质由衷感叹,曹雅馨固然笑得如同绽放了的花儿,别的也就罢了,但是茶技却是初儿引以自傲的手艺,心里岂能服气,打着请教的名义,两人比拼起茶技来,一碗接一碗,连忙喝了几斤,再是美味的茶汤,饮到嘴里也变成苦涩味道。

而且这也只是次要的,当两人缠着楚质点评之时,这才是最要命的时刻,谁高谁低,另外的那个肯定不乐意,那就折中,两人一般厉害,更惨,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碗水端平的策略肯定不管用。

偏向曹雅馨,敏感的初儿肯定会自卑自怜,偏向初儿,容忍初儿的存在,曹雅馨已经很委屈了,就不要往她心里添堵了,望着两张清丽秀美的小脸,美丽的眼眸同样闪耀着期盼的目光,楚质头痛欲裂,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慢慢腾腾、唯唯诺诺、迟迟疑疑,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拼命的夸赞两人茶技高超,超凡脱俗,俗不可耐……,一时口不择言,幸好在二女同时微嗔薄怒之前,王夫人有请,楚质如闻大赦,丢下句话,让长贵先作评判,自己去去即回,就匆匆忙忙奔行而去。

看着楚质抹汗逃跑的背景,二女同时娇嗔跺脚,相对一眼,心中暗哼,别开脸去,旁边仆役似乎也知道这里形势不妙,早早躲开,远离现场。

过了片刻,长贵满面笑容而来,毕竟最近荣升为楚家主管,心里怎能不得意,可是听闻此行的目的,一张笑脸顿时僵滞起来,曹雅馨与初儿两张赏心悦目的俏脸,却幻化成为洪水猛兽,让长贵不寒而栗,冷汗直流,就知道出卖了公子,肯定没有好下场,都过了几个月,本以为他会忘记,没想记恨至今。

一个是少夫人,一个是贴身侍女,两个都是楚质的心头肉,得罪了哪一个,枕头风一吹,后果不堪设想,长贵不是傻瓜,知道得罪了楚质,或许他心情舒畅,就懒得计较了,但是得罪了眼前两位,不用说,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眼睛骨碌碌溜转,长贵突然抱着肚子,哎哟直叫,告罪连连,也不等二女反应,一转身就跑了,那速度,怎么看也不像患了急症,寻思着,是不是回老家躲两天,待风声过了再回来。

“哼,有其主必有其仆。”

差不多是异口同声,又是一阵冷场,两人并肩而坐,距离不过几寸,可是却没有聊天说话的意思,眼睛漫无目的的打量院落,视线偶有交触,立即挪开。

院落之内,有一个种满荷叶的池塘,秋末季节,青碧的荷叶尚未枯黄,引得几只蜻蜓点水飞掠叶上,池边有数株柳树,轻风习习,柳枝随风摇动,颇有几分祥和意境。

坐了许久,楚质还没有回来,两人都觉得有点无聊,却也不愿意离开,揉了揉手里的丝巾,曹雅馨目光望着池中涟漪点点,柔唇轻启:“哎,你茶艺还行,跟谁学的。”

“是夫人指点的,就是公子婶娘,三大人家的夫人。”俊俏的眼眸微眨,初儿甜甜笑道:“不过与少夫人相比,却是天壤云泥之别。”

“不用奉承,你煮茶的时候,火候掌握比我好,茶汤味道自然足,多了分清香。”曹雅馨说道,微微转过头来,迟疑了下,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把握的?”

“就是要注意炭薪的摆放,留些空隙……。”初儿仔细解释起来,也问道:“你冲茶的时候,茶汤变幻如图似画,真假难辨,是怎么办到的?”

“就是手腕的旋转……。”曹雅馨有点小得意,与初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起茶道来,风儿轻轻拂掠,掀动了她们飘然的青丝秀发,秋阳温暖,院落一片祥和。

第四百三十六章 挑拨

第四百三十六章

挑拨

如逃似窜,来到厅堂。听到王夫人的担忧,楚质毫不犹豫接下劝解楚珏的任务,毕竟对付兄弟,总要比对付自家媳妇容易很多。

其实,在书院几年,该学的知识,教谕已经传授完毕,剩下的只能靠学生自己的努力,与吃透理解,毕竟学生无心学习,老师教的再多也纯属白费。

相对楚质,楚珏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直深得书院教谕的器重,所以,征得家人与书院教谕同意之后,楚珏干脆回家自学,只有遇到不懂问题之时,全部记录下来,或问楚洛、楚质,或抽空到书院请老师解惑。

连日苦读,楚珏学问是否大有进步。楚质并不清楚,但是却可以肯定,楚珏再这么继续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本来还以为是王夫人心疼儿子,危言耸听,不过见了楚珏如今模样,才发现她的担心非常有理。

一脸的憔悴,两圈黑眼睛,双瞳无神,没有任何焦距,听力仿佛也已经失去,楚质坐在他的前面,敲打桌案也没有反应,只是迷迷糊糊的诵着文章,细看之下,却发现口中诵读的与书本根本搭不上关系。

拿论语背礼记,还真是有创意,楚质苦笑摇头,伸手一抽,轻而易举把书册抢来,楚珏却浑然未觉,继续保持拿书的动作,口中喃喃诵念。

情爱,害人不浅,楚质眼睛掠过一抹黯然,瞬息收敛心神。忽然大叫道:“莹儿娘子,你怎么来了。”

“莹儿,在哪?”精神振奋,楚珏蹦跳而起,眨着眼睛,来回寻找。

“在庞家。”楚质随口回答,把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书籍推开,挥手让婢女奉上温养身体的药汤、热粥,这可是由大厨精心烹制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可惜楚珏却没有这个味口,发现庞莹到来,只是楚质的谎言,顿时垂头丧气,暮气沉沉地坐了下来,有气无力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听你这话,好像十分不愿见到我似的。”楚质白眼说道:“亏我还那么关心你,让厨房特意做了这些药膳给你滋补身子。”

“谢谢二哥,我还不饿。”楚珏摇头说道:“若是没别的事情,二哥先回吧。我要继续读书了。”

“读什么书,你已经有几日没吃顿像样的饭了。”楚质埋怨说道:“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或许明天,来的怕不是我了,而是大夫。”

置若罔闻,楚珏抽了本书,高举过头,当楚质不存在,继续念读,气息之弱,连七八十岁的老翁也不如。揉搓着额头,楚质知道这种情况下,别说讲道理,就是鞭打喝骂也不管用,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

“文玉,听说莹儿娘子给禁足了。”抚着下巴,楚质诱惑似的说道:“想不想见到她啊。”

“二哥有办法?”书本跌落,显露出楚珏期待的脸孔。

“听才卿说,乾明节那日,权贵高官的女眷,可是也出席前去的。”楚质微笑说道。

有点兴奋,最多的是失望,还要等一个多月啊,楚珏又拿起了书本,冷不防楚质伸手按住,瞪眼愤怒说道:“文玉,我可听说了。乾明节举行的骑射,庞恭孙也会参加,难道你就不为所动?”

“他参加,与我何干?”楚珏莫明其妙。

“你不知道?”楚质惊讶,轻声解释道:“我听闻,莹儿之所以给禁足,还有庞家推托你们的婚事,很大的程度是因为他极力反对你们两人的事情,才会有如此结果。”

“为什么?”楚珏鼻息有点沉重。

“据我估计,那家伙多半是有恋妹情结?哦,你说什么是恋妹情绪啊。”楚质巧舌如簧,滔滔不绝解释,最后得出结论:“……为了满足他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邪念,所以自然竭力破坏你与莹儿相见……。”

“可恶!”楚珏站了起来暴怒吼叫,颇有几分不报夺妻之恨,誓不为人的意味。

陷入爱情之中的人,智商果然急促下降,摆明是挑拨离间的话,居然也相信,楚质暗暗摇头。

“怪不得前些时候他来找我,说我若识趣的话,就离莹儿远些。”楚珏怒发冲冠,本以为只是瞧不起自己一介白身。没想居然是他别有所图。

靠,难道胡乱挑拨,居然蒙对了事实,楚质呆滞,半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就要暴动的楚珏,认真说道:“文玉,听哥一句,想不想从庞恭孙手里把莹儿抢回来。”

心神恍惚,思绪迷糊。楚珏已经认定庞恭孙就是阻挠自己与庞莹在一起的可恨障碍,自然察觉不出楚质偷换了概念,当然连连点头。

“很好,为了莹儿,你定要在乾明节那日,打败他,赢得骑射比赛的冠军,把锦旗送给莹儿,想想,那个时候,英雄美人,鲜花喝彩,众人祝福,是多么美妙的情形。”

以暗示的语气循循善诱,楚珏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却听楚质继续说道:“可是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别说拉弓了,怕是连马也骑不稳,怎么赢得胜利。”

“那我该怎么办?”楚质恍恍说道。

“先把药汤膳食吃喝了,然后睡觉,商业区,明日去找才卿,读书练箭,劳逸结合,一个月之后,在校场扬威,独占鳌头,夺回莹儿。”

“读书练箭,夺回莹儿。”在楚质的引导下,楚珏喝了药汤,吃了碗热粥,上床平躺,口里呢喃着四字真言,沉重的眼皮合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时还冒出几句梦话。

“德孺兄,不管你是什么心思。反正恋妹的黑锅你是背定了,谁叫你不是自家兄弟。”

给脸色苍白的楚珏盖上丝被,楚质摇头叹息,先将就糊弄吧,以后再见机行事,庞莹小娘子不错,不帮兄弟,难道便宜旁人不成。

楚质出去之后,楚洛与王夫人从偏房内走了过来,看着沉睡,不时呢喃夺回莹儿的楚珏,苦笑不得,楚洛轻声骂道:“质儿胡闹,庞家禁止两人见面,只是希望珏儿上进,收心读书,什么恋妹,乱七八糟,两者丝毫没有关系,若是传到庞府,少不了生出事端来。”

捋着楚珏显得有些散乱枯燥的头发,王夫人却持不同意见:“此言虽然荒唐,可是确行之有效,相对而言,还是质儿的方法管用。”

“只是一时之得而已,到了乾明节,胜了,发现未必如他之愿,该如何,若是败了,又怎么办。”楚质皱眉说道:“况且,质儿的本意我明白,无非是让珏儿振作,读书之余多动作,对身体有好处,但也不能用信口污蔑之言来误导珏儿呀,庞家长孙我见过,彬彬有礼的,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有没有心思,妾身不知,但他确实找过珏儿了,似乎还予以威胁,至于胜败之后的事情,到时再作打算吧。”王夫人淡淡说道:“而且,表面温良敦厚,脾性未必就和善,夫君莫忘了,十几年前,惠儿的兄长,是怎么待你的。”

脸色突然发黑,搓着额头,楚洛突然觉得,恋妹这个说法,好像很有道理。

安抚了兄弟,没有了其他理由,再不情愿,楚质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腾腾地返回院落,在门前先是悄悄打量,发现两人在交流茶技,似乎相处得很融洽,楚质很是欣慰,不想破坏这种气氛,悄无声息地转头。

在后院转了几圈,察觉仆役婢女总是频频的注视,好像十分惊讶,楚质也知道他们在迷惑什么,不比以前,正是新婚燕尔,不在房里陪媳妇,却在后院闲逛,哪个不觉得奇怪。

省得授人话柄,楚质慢步向惠夫人的阁楼走去,确认她在房,让婢女禀报,不紧不慢的跟随,片刻,进了房中,请安问好,轻轻坐在惠夫人旁边,好奇打量她……刺绣。

一针一线,动作优雅轻缓,十足大家风范,楚质露出惊叹之色,可是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几天前,这幅梅雪刺绣图,也是绣到那朵红梅。

察觉楚质眼中的笑意,惠夫人伸出一根葱润玉指,敲点他的额头,嗔怪道:“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娘亲,冤枉啊,这话怎讲?”楚质连忙叫屈。

“昨日,馨儿来向我打听,哪里有高明的绣师,说她也想学刺绣。”惠夫人怨笑道:“小丫头能有什么心机,两三句话就漏馅了,才知道是得自家好儿子的指点,你是心疼媳妇了,却抹了娘亲的脸面。”

“娘,这可是大不孝之罪,您就忍心往儿子头上套啊。”楚质嬉笑说道:“况且,质儿也是跟父亲学的,要怨您就怨他好了。”

“也不学好,就光会油腔滑调。”惠夫人轻喃,白了眼楚质,妩媚风情撩人,轻笑说道:“质儿,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过来看我,莫不是给媳妇赶出门了。”

“怎么可能。”楚质自然是摇头否认不已,真诚说道:“质儿只是想念娘亲,所以前来请安,还需什么理由。”

“知道你嘴巴甜,可逗娘亲欢喜没用,怎么没见你把馨儿初儿都哄妥善了。”惠夫人轻笑吟吟,微声说道:“还说学你父亲,有他一半本事,你也不会如此烦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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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高士林的主意

第四百三十七章

高士林的主意

很有道理,毕竟楚洛妻妾三人。相处得很是……暗战跌起,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不像曹雅馨与初儿,明眼人都知道她们在暗较苗头,只不过见到曹雅馨不哭不闹,几个长辈自然乐意装糊涂,不闻不问罢了。

楚质嘿嘿愣笑,直接撇开话题,或许在别人看起来是烦恼的事情,他却觉得是一种情趣也未知,毕竟男女之间的矛盾,总是如饮甘露,冷暖自知。

甜蜜中带着烦恼的日子,不经意间总是过得极快,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过去,到了宋太宗的生日,乾明节,按例举国同庆,皇家成员由宗正寺主持,参拜太庙。随之由皇帝赵祯在金明池与百官万民同贺。

一般情况下,金明池属于皇家林苑,难得开放,今日却可以名正言顺而来,自然引得百姓蜂拥而至,游人倍增,艺人作场,勾肆罗列,临时搭建的彩棚连绵不断,各种娱乐表演高潮迭起,杂技、魔术、马戏、蹴鞠等等,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金明池内的龙舟争渡。

只见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上,十几条龙舟一字排开,每条龙舟上各有壮卒几十人,红衣夺目,旗番招展,指挥官挺立船头,挥旗指引,船上锣鼓齐鸣,响声震天,虎头船、飞鱼船、鳅鱼船等各种船只数不胜数,却是在争标较劲。

军校挥动令旗,顿时锣鼓大作,各船竞相出阵,旋转若飞,不断变换阵形,金明池岸边。衣着打扮朴素的百姓举手挥袖,紫衣绯袍的高官权贵舞旗呐喊,场面盛大壮观,欢呼声震天动地,久久不息。

此外,还有水傀儡、水秋千等表演,也引得观众欢呼雷动,但是如果说围观者最众的,却是校场之上的骑射比赛,不仅平民百姓,宫禁军将,就连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很有兴致上场显露身手。

所谓的抑制武将,并不意味着厌恶骑射武功,那些将门勋爵,却是不敢忘记祖宗遗烈,以夺得骑射比赛第一为荣,特别是年轻子弟,像这般出风头的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的身影,若是能在万千百姓、天子百官面前露脸,可是件极为风光得意的事情。

本身的荣耀就不必说了。况且还有丰厚的奖励,这些对于权贵子弟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或者低级士兵而言,却是不小的诱惑,若是夺冠,定会在一些高官贵人心中留下印象,说不定从此就走向飞黄腾达的道路,毕竟也是有过先例,怎让人不心动。

故而,报名涌跃,人数高达数千,但是经过层层筛选,淘汰了大批心存侥幸,技不如人的选手,入围的只剩下最后的三十二名同场较竞,分出胜负。

比赛规则十分简单,每位参赛者有十支箭,立有三块靶,分散在不同方向,骑马奔驰,连射九箭,每靶三箭,分高者胜,只有一次失误的机会,当然,失误的前提,是别人也犯下同样错误。不然,分数一样,自然是无误者胜。

用抽签的方式,决定了选手出场顺序,楚珏排名第八,很是吉祥的数字,然而,庞恭孙却抽到第七名,如果他有失误,自然最好,若是没有犯错,而且获得完满的高分,楚珏面临的压力就大了。

校场四周,已经挤满围观的人群,其中不泛达官权贵,其中有个视野开阔的高台,有数千禁军层层守卫,却是天子皇后的龙辇凤驾,身边相伴的却是文武大臣,还有一些高官爵贵的命妇女眷,面容俏美的宫女不时在席间来回穿梭,给众人奉茶端酒。

校场一角,参赛选手等候出场的地方。楚珏极目远眺,在高台上仔细寻找,旁边却是楚质在安慰,人声鼎沸,只能大声喊道:“文玉,不管庞德孺成绩如何,你稳住心情就可,相信你一定能夺冠的。”

楚珏置若罔闻,目光依然还在搜寻目标,楚质摇头苦笑,知道刚才自己白浪费口水了。

“夺冠?景纯啊。你将我们置于何地啊。”高士林在旁表示自己的不满:“公正也就罢了,若是连文玉也胜不了,那岂不是证明我多年的努力若练,只是一场笑话。”

“知道就好。”曹评撇嘴说道:“不仅是笑话,而且就是个悲剧,一个多月以来,你与文玉切磋不下十场,六胜四负,就单赢了一次,而且还是运气,风沙蒙了文玉的眼睛,不然就是打平之局,练了几年,却不如一个生手,好意思说自己努力了。”

“哼,告诉你很多次了,文玉不是生手。”郁闷气结,高士林愤然叫道:“在东城书院之间举行的奕射赛上,他哪次不是取得前三四的成绩,这一年来,时常骑马游猎,我家的玉骝骢,对他的态度要比我好上数倍,也不知谁是它的主人。”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楚质鄙视道:“你的懒惰,连玉骝骢也看不下去了,跟着你简直就是明珠暗投,不如赠给文玉算了。”

“现在这模样,跟送了也没别差别。”指着楚珏旁边的骏马,高士林郁积气道:“主人就站在前面,居然连瞄也不瞄一眼,这还是我家的马?像是我暂时替文喂养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文玉谢过了。”楚质轻笑说道:“还是才卿豪爽大方,价值千金的宝马说送就送了,连眼睛也不眨,不过话又说回来,兄弟之间的情谊,岂能用庸俗的见铜臭衡量……。”

“小子。弄了半天,你在套我的话,但我可没说要送。”摸了下鼻子,无视楚质、曹评鄙视的目光,高士林眼睛微转,微笑说道:“这样吧,也不用夺冠,只要文玉能压姓庞的小子一头,玉骝骢就归他了。”

“哈哈,小问题,才卿今日注定要大出血了。”楚质自信笑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楚珏必胜无疑,其实心里虚得很,毕竟楚珏只是仓促的练习,与常年苦练的庞恭孙,肯定有不小的差距,就是与高士林比赛,所谓的六胜四负,其中有没有水分,他们心里清楚。

不过输人不输阵,先把气势扬出来再说,不断暗示,增加楚珏的信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就是期待奇迹的发生,说不定,今日就该庞恭孙倒霉,骑马的时候跌下来,腿脚折了,拉弓的时候,伤着手筋了。

可惜,楚质恶意的诅咒,并没有发挥效果,正如之前的淘汰赛一样,庞恭孙表现十分稳定,骑马奔驰,搭弓引箭,一个半圈下来,却听嗖、嗖、嗖,三响,几个小校跑去探靶,分别在靶前挥舞着红色小旗。

“三箭都命中红心,厉害。”

“就是,比刚才几个强多了,折腾半天,十箭下去,才有二三箭中红,而且还是擦边而中的。”

“前几日,筛选的时候,他们可没有那么差劲,却不知道今日怎么了,手脚软绵无力,射出去的箭矢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偏了。”

“怯场了呗,心里紧张,官家看着,周边还有这么多大官,自然承受不了盛旺的贵气,知道场中公子是谁吗?庞相公嫡孙,到底是大家子弟,沉稳气度与别家不同。”

“有理,有理。”

在一片赞诵声中,庞恭孙发挥稳定,再策马来回两圈,六箭射出,不出意料,来了个挂彩满堂红,九箭全中红心,确认成绩之后,锣鼓阵阵,通报全场,当庞恭孙将余下的一枚箭矢交回给司仪官时,更是引得众人喝彩如雷。

高台之上,几个大臣赞叹不已,连天子赵祯也夸赞庞相公教孙有方,不负儒将盛名,使得庞籍口中谦虚连连,却有几分眉开眼笑,捋须自得。

“靠,就算吃了兴奋剂也没有这么生猛吧。”嘟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楚质心中微沉,就要转头激励楚珏,却发现他已经执弓牵马而去,准备上场。

“文玉。”楚质叫唤,握拳挥手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楚珏没有回身,只是缓缓点头,翻身骑马,检查衣袖是否扎紧,弓箭是否松动,一切没有问题,轻抚马鬃,轻微弯腰与它交流,心态很是自然,看不出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景纯,文玉到底行不行的。”高士林低声道,手心有点冒汗:“输了怎么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楚质瞪眼轻喝:“说些好听的,难道就不能问赢了怎么办啊。”

高士林从善如流,认真问道:“景纯,如果文玉真胜了,你去哪里给他弄个莹儿小娘子出来?”

脑袋真疼,楚质揉搓额头,满面不悦瞪眼,悄声骂道:“有空就去给文玉喝彩助威,管这么多闲事干嘛。”

浑不在意楚质的态度,勾肩搭背,高士林嬉笑说道:“别把我的好心不当回事,有个办法或能解决你的烦忧。”

“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楚质有点期待。

“待会不管文玉是输是赢,我们就拉他去暖春院,先把他给灌醉了,然后呢,找几个美丽小娘子……嘿嘿,行云覆雨,其乐融融,肯定把莹儿什么的都忘了。”高士林暧昧笑了起来,忽然发现楚质手指摇摆不定,感觉有点糊涂,不由好奇问道:“景纯,你觉得这方法不行?还是有更好的主意?”

早晚给你害死,愤然瞪眼,瞬息换了张笑脸,楚质侧身,和煦笑道:“高夫人,馨儿,你们来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激情澎湃

第四百三十八章

激情澎湃

高夫人!谁呀?高士林有点莫名其妙。突然打了个激凌,瞬间转身,笑容中带着谄媚,讨好之意,心虚说道:“哈哈,媛儿,馨儿妹妹,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派人传句话,好让我们前去迎接啊。”

“楚公子好。”曹媛欠身行礼,俏脸浮现一抹危险的笑容:“几步路而已,通传什么,不然也没有机会听到夫君说要找几个小娘子,如何如何了。”

“误会,绝对是误会。”高士林顾不上抹拭头上汗水,连忙解释道:“只不过是与景纯开个玩笑罢了,岂能真会如此行事。”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曹媛悠悠说道,远离几步,冷脸避开高士林的牵手。

还是别打扰人家夫妻打情骂俏了,暗暗祈祷高士林自求多福,楚质连忙拉着曹雅馨走到宽敞的蓬伞处。斟茶倒水,打着折扇招风引凉。

白皙的俏脸多了几分幽怨,曹雅馨皱着娇俏的琼鼻说道:“高家小子真坏,夫君就是给他带坏了的。”

不好回应,握住曹雅馨娇软的小手,折扇轻摇,引来缕缕香风,楚质笑道:“馨儿你看,文玉就要出场了,我们给他喝彩助威吧。”

“嗯。”曹雅馨自然地偎依在楚质怀里,摇着嫩的的小手,娇糯糯叫道:“三叔子,一定要胜利哦。”

清脆如泉涧般的声音,并没有传远,就湮没在阵阵锣鼓声与汹涌的人潮喧嚣声中,可是骑在马上的楚珏,却见到了小嫂子的动作,以及楚质握紧拳头的暗示,朝他们方向微微点头示意,立即策马而上。

这个时候,享受众人欢呼喝彩庆贺,慢慢下场的庞恭孙,与楚珏交叉而过,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仿佛从未认识楚珏似的,分明是没把他放在心上。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才是最让人憎恶的。

执弓手腕,青筋蹦起,又缓缓松软,调节呼吸,楚珏平稳坐在马鞍上,双脚踩环,左手执弓,右手抓着缰绳,身体微躬,只听指挥官猛然敲锣,一声巨响,玉骝骢扬蹄急奔,一路轻尘。

刚经历激动兴奋的场面,抒泄了心情,场外观众似乎也有点倦意,懒洋洋地提不起观看的兴致,只顾或侧身或低头与旁人聊闲,回味刚才的情景,不时轻瞄几声场上,只有寥寥无几的百姓一直认真注视。

突兀。又一阵锣鼓,围观众人惊醒,抬头打量,却见三个靶前,小校挥摇,红旗招展夺目,却是三箭皆中红心的成绩。

“没想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小子,居然也这般厉害。”

“阿也,悔不该错过好戏。”

听着百姓懊悔连连,场下的庞恭孙负手而立,表情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诧异。

一边,不知怎么安抚了曹媛,高士林也携她前来坐下,观看楚珏的表演,眉飞色舞说道:“咦,文玉真行,夺了个开门彩,只要保持下去,与庞德孺争雄不是问题。”

曹评也笑着说道:“文玉心态极佳,只要不出意外……。”

“大哥,不许说意外。”曹雅馨嘟着柔唇道:“说些吉利点的,三叔子一定能赢。”

“行,肯定没有意外成了吧。”曹评哀怨:“进了楚家之门,我这做大哥的,地位不如夫君重要也就罢了,居然连叔子也比不过,真让人心寒。”

“你应该有这个觉悟,嫁出去的小妹。就如泼出去的……嘶。”不用说,肯定是幸灾乐祸的高士林,又受到某人温柔的礼遇。

听着高士林抽气的声音,楚质不自然动了下肩膀,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脱痂,却留下一排几乎淡不可见的精致牙印以做纪念,当然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自然,这种心思肯定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微微抚着曹雅馨的纤腰,楚质轻笑道:“行了,大家都别闹了,看,文玉又开始驰马奔射了。”

众人目光回到场中,却没有察觉,曹雅馨小脸微红,忍住从纤腰传来的一阵温热**,软绵绵地伏在楚质怀里,注意力早已经不在场上。

初儿没来,今日,夫君只属于自己,一双白嫩纤细的柔荑,轻轻缠上楚质的大手,曹雅馨心中充溢幸福甜蜜。忽然,出于女子天生的直觉,她发现有人在窥视,娇媚羞涩之余,本想忽略过去,过了片刻,却敏锐觉得此人目光有些奇怪。

似羡慕,似妒嫉,似幽怨,当曹雅馨好奇探查时,却听校场内外。欢声雷动,而楚质更是不顾场合,激动的抱着她对着柔软香唇亲吻了口。

俏面通红,发现旁人没有留意,曹雅馨才娇嗔用软柔的小手,温柔似水地拍打埋怨楚质,不过奇怪的是,之后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并不是望向校场,而是在人群中仔细搜寻,却没有任何发现,心中浮现一抹莫名的失望。

“馨儿,看到没有,文玉没有让大家失望,六箭皆中,成功有望,相信奇迹就要发生了。”楚质张狂笑道,发现这样根本无助于抒泄激动心情,干脆伸手横抱曹雅馨站了起来,跳上椅子,呼叫连连,瞩目之极。

曹雅馨俏脸蒸红,艳亮如脂,双臂环圈着楚质脖颈,臻首轻埋,怯声说道:“夫君,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怕什么,难道抱自己媳妇还犯法不成。”楚质不屑说道,但到底还知道注意点影响,重新跃下椅子,就要放下曹雅馨。

不过这时曹雅馨却不愿意下来了,楚质只得拂袖扫去椅子灰尘,重新坐下,把曹雅馨放在双膝之上,面对旁边几人,坦然自若说道:“都坐下吧,遥待文玉得胜归来。”

暗暗挑着拇指。高士林率先响应,拉着曹媛坐下,右手有意无意的环往她的纤腰,而曹媛自然不会拒绝,小脸微红,身子顺势身倚,两人就贴坐在一起了。

人家是夫妻双双,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除了几个酸儒在暗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外,旁人也只能干瞪眼,心里羡慕、眼红,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眼不见,心不烦,对于两个妹子及妹夫的行为,曹评不予任何评价,视若无睹,目光不离楚珏左右,却见他收敛了心神,策马奔行,长箭破空,命中,疾驶而过,不再停留,迅速从背囊中取箭,引弓再射,嗖地声,瞬息,从一片喝彩声中就知道结果。

就差最后一箭了,楚珏心中激动,强行忍耐,取出仅剩两支箭矢中的一支,屏气凝神,这时,场外观众也停止声音,静静观看,免得有所惊扰。

宝马奔驰,临近靶前划线,楚珏双腿夹紧马腹,站立起来,搭弓引箭,索定目标,在松开弓弦的刹那,微风拂掠,额头上一颗大大的汗珠悄然滑落,滴入眼眶,一阵迷蒙,双手轻抖颤动,弦蹦箭飞,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箭矢疾掠,瞬间没入草靶边缘,尾羽还不住摇晃。

唉,众人一阵整齐划一的惋惜,摇头扼腕长叹。

呆滞的望着草靶,似乎不能接受功亏一篑的失败,一颗心沉到海底,冰凉寒冷,楚珏扑倒在玉骝骢背上,任它驮住自己在场中打转,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一直忍耐的酸痛疲惫涌来,全身又胀又麻,眼泪悄然滴流。

“功成垂败,可惜之至。”

“谁说不是呢,就差那么一点点。”

“肯定是觉得就要成功,所以心中松懈,导致如此结果。”

“正是,希望后来之人吸取教训,越在成功在望的关键时刻,越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没空理会这些专家的闲言碎语,楚质皱眉与高士林他们商量了下,就要下场接楚珏回来,却忽见高台之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楚文玉,别放弃,你还有一枚箭矢,还可以继续,一定要中……。”

突兀的声音,总是那么引人注目,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却见一个俏美的小娘子,在高台围栏边上,又是挥手,又是蹦跳,很是娇憨可爱。

“莹儿!”庞籍很想伸手抚额。

“这是庞卿家的女公子吧。”听得旁边大臣的议论,赵祯和善笑道:“嗯,却是……不失巾帼须眉之气。”

别管皇帝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一帮大臣自是附和起来,目光在庞莹与场下的楚珏之间打转,再望向庞籍之时,纷纷绽放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听到这个声音,楚质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拦住几人,轻笑说道:“我想,我们不用下去了,现在的文玉,怕是谁拉他回来,他就跟谁急。”

隔得极远,但是奇迹般地,伏在马背的楚珏,居然能听到庞莹的声音似的,起身望去,眼睛闪耀出喜极之色,情不自禁地纵马跑到高台附近。

“楚文玉,刚才你怎么了?”庞莹秀眉弯弯,眼眸似月,招着纤嫩小手,扬起清脆的声音道:“眼睛好像给蒙了。”

“放箭的时候,汗水迷了眼。”楚珏微微点头,伸手抹去汗水与泪痕,沮丧说道:“对不起,莹儿,我输了……。”

“你没输,不是还有支箭吗。”俏脸泛起甜美笑容,庞莹鼓励说道:“你一定可以射中的,我现在就下去等你。”

“好!”什么千言万语的劝慰,不及美人的娇言软语,突然之间,楚珏觉得浑身酸麻痛楚不翼而飞,充满了激情澎湃的力量。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意柳成荫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意柳成荫

望着楚珏策马而去的身影。庞莹美丽眼眸闪现出欣然之色,转身就要实现诺言,下高台去等他,却发现身后一帮权贵官员的女眷,脸上尽是莫名暧昧的笑容,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小脸,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神情扭捏走到母亲身边,庞莹小声羞怯道:“娘亲,我想……。”

“小丫头,也不知羞,给你父亲知道了,又要叨唠我教女无言,败坏庞家家风了。”庞莹母亲是个美丽妇人,拉着庞莹的小手,表面上述说教训,一边却悄声问道:“那个,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嗯,叫楚珏,字文玉。”庞莹羞涩说道。

“模样还算俊俏。听你祖爷说,他颇有才气,不想骑射也不错,差不多能比上你哥哥了。”庞母似乎有点满意,轻声说道:“小莹儿,娘亲支持你,去吧,迟了,小心他给那些姐姐妹妹给抢走了。”

庞莹微微打量,果然发现旁边女眷之中,有许多双美丽的眼睛,用一种让她分外讨厌的目光看向楚珏,心里顿时涌现一股难言滋味,一阵危机感觉,让她纤步欲行,忽而又立止,柔怯说道:“可是,父亲那里……。”

“放心,一切有娘亲在,怕他不成。”庞母挥着纤手,与庞莹有几分相似的眉目弯弯,红唇微笑道:“说好了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不必理他。”

“谢谢娘亲。”庞莹大喜,秀美纤足蹦跳而去。

场上,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楚珏纵马狂奔,引箭松手,呼嗖一声,箭矢划破长空,毫无差错地直接命中靶中红心,一箭失误,九箭皆中,只比庞恭孙差一些,但是成绩却斐然出众,暂时排名第二。

然而此时,楚珏却没有心思接受百姓欢呼的荣耀,拍马就返回场外,楚质等人笑迎上去,恭贺赞叹,却发现他心神恍惚,目光来回观望,差点没直接呼叫庞莹了。

“别找了,人在那边呢。”微微伸指示意,楚质轻笑道:“还不快去,别让人等着急了,还有。黄昏之前,千万不要让我们在家看见你。”

清逸的脸孔掠过一抹绯红,楚珏不好意思扯了下衣衫,丝毫不理会高士林的戏笑嘲弄,快步向甜笑招手的庞莹走去。

走到庞莹身前,楚珏却拘束起来,保持几步距离,望着她美丽面容,嘴唇欲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反倒是庞莹上前两步,纤手拿着一片香帕,轻柔地为楚珏抹去额头上的汗渍。

清香扑鼻,一刹那间,楚珏心中沉醉,而旁边可有不少百姓,以及一些好事之徒,见此情况,自然少不了嘘唏笑叹,口哨满天,使得庞莹俏脸泛起一抹亮丽胭脂,羞涩低头,纤手微伸,扯着处于半滞状态的楚珏,轻快地跑了。

“德孺兄,小弟还未上场,就这么着急离开,莫不是觉得稳操胜券。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得到楚质的示意,高士林笑嘻嘻的上前堵住庞恭孙。

“高才卿,现在我有事情要办,没空与你斗气,能否让开。”到底是家教良好,庞恭孙心里急虑,至少还很客气。

一晃又挡在他的前面,高士林轻笑说道:“还有两人就该我上场了,难道德孺兄就不愿意停留片刻,为我喝彩助威。”

磨蹭了片刻,看着妹妹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庞恭孙情理再与高士林纠缠,伸手微拨,匆匆忙忙追赶而去,而目的得逞,高士林也没有再拦截,挥舞着衣袖,得意洋洋返回请功。

“景纯,如何?不负所托吧。”高士林笑道:“这小子真急了,我怀疑若是再拦着,他或许该动拳头了。”

“还好说不负所托,明明你让你把人留下,等他们走远的。”这是曹媛在埋怨。微微摇头轻叹道:“没想谦谦君子的庞公子,却是如此的……。”

“其实话也不能这般说,德孺兄也是心怜幼妹,害怕她给文玉欺负了,不过你们也知道文玉是什么样的人,才华出众,诚实忠厚,岂能是他想象中的纨绔子弟,但无论我们怎么解释,他却是不信……。”高士林心中大乐,附和感叹起来。看来是没少在妻子面前诋毁庞恭孙,一席先扬后抑,明褒暗贬说得十分顺畅。

曹雅馨臻首频点:“不是好人,居然做些棒打鸳鸯的事情。”

心中激动,高士林热泪盈眶,恨不能抱着曹雅馨欢呼雀跃,以感谢她点睛之言,自然,在楚质杀气腾腾的注视下,高士林很明智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了,此事暂且搁置不论。”反正众目睽睽之下,楚珏与庞莹将少男少女之间的青涩爱慕表现得淋漓尽致,高官权贵看在眼里,应该能打消他们的一些念头。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之得,心中欢喜,楚质微笑说道:“才卿,就该你上场了,先去准备,我们期待你精彩的表现。”

“行,你们尽管睁大眼睛看清楚吧。”高士林自信满满道,站了起来,前去牵马备弓拿箭,而曹媛也纤步随行,小手仔细为他整理衣裳上的折皱,待他出场前的瞬间,还悄然奉上了香吻,使得高士林如有神助,简直比吃了五石散还要兴奋。

扬鞭驰马,别看高士林平日似有几分轻浮,其实在读书射奕方面,还是颇下苦功的,特别是为在曹媛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秀,一个月来勤学苦练,没有丝毫松懈,有天赋且肯努力。成功自是必然的事情。

不出意料,奔马驰行几圈下来,九箭飞疾,皆中靶心,成绩与庞恭孙并列第一,场外顿时欢呼雷动,而一向喜好热闹的高士林,却出人意料的纵马而下跑到场外,楚质等人当然是笑脸相迎,就要开口夸赞之时,高士林骑马来到曹媛旁边,突然弯腰拦抱。

美人在怀,伸手环抱,不顾曹媛娇呼,高士林策马而回,在校场上兜起圈子来,待看清怎么回事之后,一时之间,喝彩掌声更加热烈起来,响彻云霄。

场外的参赛选手立时眼睛微亮,寻思着待会也如此作为,标新立异之举,高士林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观众呼声久久不息,而且也没有人想过要以扰乱会场秩序的理由,赶高士林出场,就是高台之上的天子皇后,以及一帮王公大臣,也是笑容可掬的看着热闹,绝对不会以什么驾前失仪的名头来治高士林之罪。

毕竟现在是举国同庆之时,只要不做些伤风败俗,有辱观瞻的事情,无论怎么玩闹嬉耍,众人都可以接受得了,况且,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不说那些高官勋爵,就连身为皇帝赵祯,年轻之时,最喜欢的却是关扑与角力搏戏。

关扑,就是赌博,搏戏相当于后世的相扑,不过赵祯的兴趣比较独特,最喜看的是女子相扑比赛,男子相扑形式一样,女子相扑也是裸露颈项臂膀,乃至腰围,所以被人称为妇人裸戏,一经上演,场面可谓是万头攒动、热闹非凡。

自然,皇帝的两个爱好,没少给台谏官员犯颜直谏,可是赵祯却搁置不理,到了近几年来,兴趣才慢慢淡化。

连妇人裸戏这种在明清时期,绝对是有碍风化的活动,都可以在京都汴梁城,堂而皇之的上演,高士林小小的举动算得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认真计较,而且高士林也识趣,享受的十几次万民欢呼,便得意洋洋的抱手向四方回礼,慢慢腾腾的纵马下场。

“夫君,下次可不能这般胡闹了。”回到席位,曹媛娇声说道,美目却情意绵绵,小脸兴奋之意未消,余留一抹醉人的残霞。

抚着脸颊,高士林呵呵直乐,看来刚才怀美纵马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足向外人道也的事情,回味之余,口中答应连连,至于心里是否真这样想,那就两说了。

两人柔情蜜意,忽然发现旁边几人暧昧的笑容,曹媛顿时有点娇羞,在她的轻柔掐捏下,高士林腆着脸说道:“想到待会能与庞德孺一决高下,以我的身手,结果定然不言而喻,也算是为文玉出口气,一时兴奋失态了,见谅、见谅。”

众人无语,楚质微笑道:“才卿,可莫要太得意,须知骄兵必败之训,况且公正还没有出场呢,难道你就这么不看好他?”

大舅哥还是要奉承的,高士林连忙告罪不已,表示等到决赛时,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惹得众人一片笑骂讨伐。

有了庞恭孙、高士林、楚珏的成绩在前,自然给后继参赛者一些压力,有人心里素质较高,能化压力为动力,表现出彩,有人却紧张过度,失误连连,在一片嘘声中,再无颜留下来参赛,灰溜溜下场而遁。

曹评运气不佳,抽签排在末尾几名,但是对于他的实力,众人却是不怎担心,一边观看其他选手的射弈,一边点评戏笑,好不热闹自在。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忽然,身后传来温和而熟悉的声音,众人回身观看,却是相貌俊逸汝南郡王世子赵宗实和俏美艳丽的高滔滔,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模样,长得清秀可爱的小孩。

“姐姐、姐夫。”高士林喜悦叫道:“鍼儿也来了。”

第四百四十章 对面相逢

第四百四十章

对面相逢

楚质等人连忙起身行礼。而高滔滔怀中的小孩,也有模有样的抱着细嫩小手,笑容可掬的唤道:“鍼儿见过媛姨、馨姨,还有才卿舅舅。”

“鍼儿真乖。”见到粉雕玉砌似的小孩子,曹媛与曹雅馨天性中的母爱登时萌生勃发,兴致冲冲地围在高滔滔身边,戏逗着他脸婴肥的小脸。

赵仲鍼,汝南郡王世子,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赵宗实的长子,对于楚质来说,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是仔细推算,他自然明白,而今给自家媳妇拧着小脸嬉戏的小孩,却是日后启用王安石,实施熙宁变法的神宗皇帝赵顼。

庆历八年四月出生,时祥光照室,群鼠吐五色气成云,八月,赐名仲鍼,这是宋史的记载。问题在于,在汴梁日久,楚质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仔细微想,也可以理解,皇帝出生嘛,没点异常,别人反而奇怪,至于未即位前,为什么别人不说,很好解释,天生异象,一般肉体凡胎,岂能看得见,后来,为什么史官可以知道……

这更加简单,皇帝让他知道,史官怎么敢说没有此事,就在楚质胡思乱想之时,却见赵宗实和声笑道:“景纯,实在是抱歉,你成亲之时,我正好奉命出行岳州,未来得及参加贺宴,真是失礼了,下次有机会……。”

得到楚质的配方,一直困扰赵宗实多年的头痛症状明显好转。心中感激之情自然难以言喻,自然对于未能亲自参加楚质婚宴感到扼腕叹惜。

“咳,咳。”发现曹雅馨目光轻瞄,楚质连忙出声打断,轻轻笑道:“人不来,其实不要紧,只要礼物到了,自然不会责怪世子。”

稍微回神,自知失言,这种事情,当着人家夫妻的面说有下次,实则不是祝福之言,赵宗实歉意微笑,撇开话题道:“才卿刚才表现极好,你姐姐很是喜悦,拉着我与鍼儿过来给你助威,对了,听闻公正也要参赛,曹虞侯在台上,似乎颇有期望,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温言和语。让人如沐春风,曹评含笑谢过,高士林却是欣喜不已,他的心思十分单纯,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能得到姐姐与妻子的承认,足够他乐上十天半个月了。

其乐融融闲聊片刻,也到了曹评出场的时候,在几人的鼓励声中,曹评自信微笑,动作轻盈潇洒的翻身上马,纵马微行,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检查弓矢,丝毫没有受到场外人潮声浪的影响。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曹评表现得太过轻松写意,只要有几分眼力,都可以看出他的自信,自然,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自信往往就变成自负自傲,曹评当然不是这种草包。

也是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当曹评轻松自若的返回席位时,场内鼓乐阵阵,小校挥舞彩旗,报出九箭皆中的斐然成绩,而且在骑射的过程中,也不知是否故意如此。当一箭射出,曹评根本没有观看结果,直接纵马而去,如此再三,其中溢于言表的自信,分外引人瞩目。

相貌英俊,身手不凡,出身世家,深有底蕴,又是后戚,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金龟婿,特别是校场之中表现出来的潇洒飘逸风度,让不少亮丽的怀春少女如遭电击,美目流光异彩,若是顾及淑女风范,恨不能大声娇呼呐喊,抒泄心情。

高台上的王公大臣,听得家中女眷的暗示,打听清楚曹评的身份之后,得知他还没有成亲,一时之间,曹佾身边就开始热闹起来,前来敬酒攀谈的官员络绎不绝。

高官权贵之间的联络感情。并不影响比赛的继续,过了不久,三十二名参赛者全部射弈完毕,经过评选,很快评出五个表现完美,九箭皆中的选手出来,继续参加下轮比赛,不过这回,可不是射靶那么简单。

其实,标靶的目标极大,两尺方圆。中央红心要比巴掌还大两分,骑者可在三十步距离外射箭,若是在平时,能在数千人筛选出来的三十二名选手,人人皆可过关,问题在于,有些人心情受到比赛气氛的影响,出现诸多失误,最终只有五人脱颖而出,分别是庞恭孙,高士林、曹评、还有两个禁军中的低级武官。

这个时候,在小校的招呼下,五名选手齐聚,接受观众的欢呼,然而,匆匆赶回的庞恭孙,脸色似乎有点异样,或许是没有找到楚珏与庞莹的缘故吧。

抽签,决定参赛的先后顺序,在一帮亲人朋友的激励下,高士林首先出场,笑容灿烂迎接观众的喝彩,忽然,见到几个小校推出来的标靶,笑容立敛。

规矩依然不变,十支长箭,三十步距离,可量目标由停滞不动的草靶,换成一盏巨大的走马灯,与一般走马灯不同,这个特制的灯具上有九截蜡烛,在风力的作用下,呈圆缓慢转动,金色的火苗跳灭,耀眼夺目。

限时一刻钟之内,不准破坏灯具,将烛焰打熄。听起来简单的规则,却让高士林泛起难来,心里直骂出这主意的混蛋,可惜时间不等人,一声锣响,唯有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拍马而去。

没有经验,心思纷乱,害怕把破坏灯具,有了顾忌,开场自然不利,一个冲刺,高士林出现了罕见的脱靶现象,几分沮丧情绪浮现,幸好还能调节心情,在阵阵鼓乐的催促下,几个来回,背囊空空,十支箭矢全部射出,只打灭其中五点烛焰而已。

场外半是喝彩,半是唏嘘,而高士林本身,却是垂头丧气的策马而归,只觉无颜面对楚质几人。

“才卿不必泄气,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也未必可知。”高滔滔劝慰道:“或许他们的表现更差。”

旁边几人也安慰起来,握着曹媛递上来的柔软小手,高士林心情有点好转,但是却不能立即释然,望着紧接上场的庞恭孙,又是一阵腹诽诅咒,或许是冥冥之中,高士林的诅咒怨念法力大增,庞恭孙的表现也颇有些让人失望。

十支箭矢,只打熄四盏蜡烛,比高士林还稍逊一筹,这个成绩,庞恭孙似乎也有点难以置信,脸色微沉,匆匆而下,场外嘘声成片,比之刚才更甚。

“呵呵,他也有今天,最终还是我赢了。”见庞恭孙成绩连自己都不如,高士林心结立解,得意大笑起来,毕竟他参赛的目的就是如此。

“你呀,就知道幸灾乐祸。”曹媛埋怨着,小脸也露出欢喜笑容,毕竟夫君才是自己的依靠,他高兴就好,管其他人如何。

对于高士林的类似小人得志的心理,众人无语,见他不再愁眉苦脸的,也就没有多加理会,转看向曹评。

“公正,有没有把握?”楚质轻声问道。

看着场上排名三号的选手,策马飞疾,准确无误地打熄第六盏烛灯,曹评脸色不变,淡然说道:“一半,一半,毕竟以前未试过如此骑射,缺乏经验,或许要看有无运气了。”

适时,三号选手,以十支箭矢,打灭七盏烛光的成绩,在观众的喝彩声中,意气风发的扬眉而下,听着小校的呼叫,拍着曹评的肩膀,楚质微笑说道:“其实不必想那么多,保持冷静,尽力而为即可。”

“公正,大家相信你可以的。”高士林讲述自己的经验:“别相信眼睛瞄准的,要凭着感觉来,还要注意风向……。”

“必不负众望。”曹评牢记在心,微笑说了句,策马奔行,很快,以卓著的成绩证明他的承诺无虚,箭囊空空,而那缓缓转动的走马灯,只剩下一盏烛焰微微闪耀。

掌声雷动,喝彩声震耳欲聋,曹评淡然而归,应该是习惯严于律己,还不时微微摇头,似乎对自己的表现颇有不满,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其实,若不是风吹把羽矢颤了下,最后那盏烛火,我应该可以打灭的。”

“公正,大家知道你很行,但也要给人留点余地啊。”高士林揉着鼻子,全部打熄,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差劲了。

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众人轻轻哄笑,而校场之上,最后的参赛者,似乎也有几分紧张,手中轻抖,成绩极为突出,一箭就把走马灯的骨架射断,灯具跌落,九盏蜡烛俱熄,却是坏了规则,在观众的哄堂大笑中,黯然而去。

骑射比赛,最终以曹评夺得冠军而结束,领了奖赏,观众却没有散去,因为校场即将上演他们期待已久的女子相扑,想到可以观看到以劲暴香艳的场面,谁人舍得离开。

说实话,对于传说中的妇人裸戏,楚质也蛮好奇的,只不过现场之中四位男士,有三个是拖家带口的,在女伴的无声威胁下,清咳了下,赵宗实提议道:“要不然,到苑阁里休憩片刻?”

楚质与高士林相互对视,十分默契的点头,独自一人曹评也不好意思说要留下来,只能随波逐流,几人向苑阁走去,听赵宗实微笑道:“景纯,父亲时常提着要与你见面,恰好他也在阁里,少不了当面致谢。”

“只是偶得奇方,对世子有些微作用,没能治本,不敢居功。”楚质口中谦虚着,跟行赵宗实走进一间清雅的苑阁中,稍微打量,却与一双凄婉的美眸目光交触,心中一怔,脸色立变。

第四百四十一章 想瞒我多久

第四百四十一章

想瞒我多久

金明池属于皇家林苑。其中建筑自然富丽堂皇,就是供人休息的厅阁,也是装饰亮丽华美,花团锦簇,厅门悬挂半幅檀香珠帘,雕工精细,极是古雅。

透出串串帘珠,一张熟悉却显得有几分清减的秀美容颜,清亮而幽邃的眼眸,如遮掩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四目遥遥相对,只觉得恍恍惚惚,犹如隔世,一切时光陷入寂静。

“夫君。”曹雅馨小心翼翼扯了下楚质。

惊醒过来,却见大厅中央位置,一个年约五十出头,身穿华贵紫袍,面容周正,有点不怒自威模样的人,却是赵宋皇家大宗正司,汝南郡王赵允让。

与赵宗实一样。身为宋太宗四子商王赵元份的世子,当年真宗长子周王赵祐去世后,也曾经接赵允让入宫抚养,直到现在的皇帝赵祯出生,才返还府邸。父子命运相似,但是结果却不相同,赵祯的运气要比父亲真宗差些,直到驾崩之前,依然没有皇子继位,得到诸多大臣的直谏,才确认了赵宗实的储君地位。

后世经常有人觉得,如果赵祯有子的话,轮不到赵宗实即位,或许也就没有后来的宋神宗,没有了王安石变法,北宋可能不会灭亡那么快,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让人感叹,不过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而今的楚质心神恍惚,只懂浑浑噩噩的上前行礼问好。

“楚校理的大名,本王可是风闻已久了,总听宗实提及,自叹弗如,却一直无缘相会,今日得见,楚校理果真如同传闻般的英姿不凡,且才华举世公认。确实比宗实厉害多了。”赵允让笑道,膝下固然有二十二个儿子,但是他最疼爱的却是十三子赵宗实,不然也不会立其为世子,日后继承王位。

对于赵宗实患的头疾,自然是赵允让的心病,发现太医御医束手无策,就广请天下名医大夫,可惜也是只有些微效果,正在忧愁烦恼之际,却得楚质献上的药方,虽然不能彻底根除顽症,却能减轻痛楚,十分之难得,或许长年坚持,病痛自然消除。

受人恩惠,自然要涌泉相报,可惜那时楚质已经奉旨赴任杭州,却是让赵允让觉得有几分遗憾,还好如今楚质回到汴梁,有的是报答的机会。

“小子愚鲁。怎敢与世子相提并论。”楚质轻声说道,目光轻撇,却见离自己三五步之遥,白瑾瑜微微侧身而坐,秀美的臻首轻垂,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地板,目光迷离,仿佛在了看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隔着久远的记忆。

“三哥,既然你要招呼客人,那我就先行告辞了。”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楚质抬眼望去,才发现在白瑾瑜的旁边,坐着一个气质高贵典雅的中年美妇,盈盈站了起来,微声对白瑾瑜说了句,拉着她的小手,纤步要从厅侧离去。

“也成,明日定要回次家里,记得叫上妹夫,还有汉卿,一家人好久没有娶过了。”赵允让微笑说道。

“再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空。”贵雅气质的美妇轻笑说道,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楚质身上停滞片刻,步履却是快了两分。

赵实宗、高滔滔连忙恭身相送,说道:“姑姑,慢行。”

盈盈几步,就要擦身而过,似有一抹清香扑面拂来。楚质身体僵滞,心头酸楚,直到现在才发现,一段刻骨铭心的相思,一低头时的那份温柔羞涩,已经在深深烙印在心底,却是难以忘记。

缓缓走来,就在交叉过去的刹那,纤步微滞,白瑾瑜轻微抬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蕴藏着难言的哀伤,亮丽秀美的俏脸,在阳光下似乎泛起淡淡的苍白颜色,柔唇轻轻颤抖,躲闪的目光中透出深邃的幽怨和失落。

“夫君。”心中莫名地产生危机感觉,曹雅馨下意识的贴紧楚质,一双白嫩细腻的小手,紧紧环着他的手臂,俏面微偏,美丽的眼眸悄悄打量着白瑾瑜,闪现出连她也没有察觉的丝缕好奇,还有淡淡的敌意。

一抹黯然神伤。胸中的委屈奔涌,白瑾瑜低下头来,双肩颤抖,拼命忍耐,害怕盈蕴的泪珠跃落出来。

似有觉察,气质高贵的美妇也止步,柔唇掠出一抹笑意,微微侧身说道:“却是曹家的小馨儿,一转眼就这般大了,最近你母亲亲可好?”

恋恋不舍松开楚质的臂膀,曹雅馨盈盈欠身施礼。清声说道:“谢谢明柔郡主关心,娘亲一切安好,只是想念明柔郡主,经常埋怨您最近都不找她聊天了。”

“小馨儿就是嘴甜,听你这般说,若是不抽空上门拜访,倒成了我的罪过。”明柔郡主轻笑了下,美目望着楚质,笑吟吟说道:“这就是你家的夫婿,却是一表人才,而且多情得很,小馨儿可要看管好了,莫要给人抢了去。”

“瑾瑜,我们走吧。”末了说道,不等曹雅馨反应,明柔郡主轻笑,留下一串悦耳的笑声,扯着白瑾瑜盈盈而去。

“明柔郡主也是坏心眼。”柔唇微微嘟喃着,话虽如此,曹雅馨还是在众人充满善意的笑容中,轻手缠绕楚质,仿佛真怕明柔郡主一语成谶。

嘴角含笑,在赵允让的招呼下,楚质携同曹雅馨坐下,一阵疲惫累意涌袭,心神不宁,勉强提起精神应付闲聊,不时失神几次,幸好反应极快,蒙混过关,明知道不该在此时走神,脑中却克制不住,总是回现白瑾瑜妙曼的身影。

运气,片刻之后,皇帝赵祯请赵允让、赵宗实前去商议一些事情,随着两人的歉意离去,高士林立即提议出去观看蹴鞠比赛。才使得心不在焉的楚质,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不过在游玩的过程中,楚质偶合几次答非所问,让高士林迷惑不已,皱眉问道:“景纯,你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在想……。”惊醒过来,楚质连忙笑道:“文玉,该不会是把我的话当真,全部告诉莹儿小娘子了吧。”

“很有可能。”高士林嘿嘿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刚才庞恭孙骑射时,明显是心神不在,要么是没找到文玉他们,要么是给莹儿娘子指着鼻子骂了。”

从不介意在背后诽议别人,当然,众人知道高士林只是有口无心,一阵轻笑,却是全部忽略了楚质的异样,也不尽然,至少曹雅馨发现了些什么,清亮的美眸浮现淡淡的涟漪,一双纤手却是把楚质搂抱得更紧了。

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一眨眼就是黄昏时候,金明池关闭在即,畅游一天的百姓,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去,期待着下次再来,然而,却没有意味乾明节庆贺活动已经结束,相反,欢宴才刚刚开始。

入宫上寿,不过也只有权贵百官有这个资格,在宣德楼内举行盛大的宴会,其中艺伎们精彩的表演热闹壮观,让众人如痴如醉,陶然而乐。

最终,耳酣面热,带着几缕醉意,观赏着挂红披紫,色彩斑斓,由两百多名小孩表演的百子嬉戏舞,达官贵人们才意尽而归,一时之间,宫城之外,千骑万众,轻车飞盖,汇成一条滚滚的洪流,向汴梁城四方散去。

月光如水,轻洒人间,无处不在,房屋之中,桌上的一盏烛台,红黄颜色的火苗轻轻跳跃,穿过透明的薄纱灯罩,荡漾出水波一样的柔光。

沐浴之后,身体清爽,心中却依然沉重,楚质缓缓走回卧室,发现曹雅馨托着秀巧的下巴,白嫩的小手似乎在把玩着一枚祖母绿宝石,烛光照耀之下,翠绿圆润的宝石熠熠生辉,衬得肌肤霜雪一般,晶莹剔透。

然而,曹雅馨的心思明显不在其上,美眸轻闭,随手捏拿转动,也不怕掉落地下摔出裂纹来,微微轻怔,楚质悄然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双臂圈住她柔软的纤腰,顺势握住她温软如绵的小手,轻笑说道:“馨儿,怎么突然有兴致玩起宝石来。”

身子向后轻倒,微倚在楚质怀中,曹雅馨睁开迷蒙的眼睛,声音渺茫:“适才翻开礼册,发现这是明柔郡主仪宾许群马赠送的礼物。”

身体僵滞,片刻之后,楚质轻叹,从她手里拿过宝石,举手欣赏,一泓碧潭绿水的光泽射入眼睛,差不多有小儿巴掌大小,翠绿剔透的颜色,散发出动人的光芒,不用放在后世,就是现在,也是举世少有的奇珍。

随意把珍贵宝石搁在桌案,楚质伸手微抱,走了几步,轻轻将曹雅馨放在绣床上,抓住了她两个轻巧细腻的小手,低下头去,毫不费力地找到她的嘴唇,两人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纠缠良久,才缓缓分开。

嘴唇在她粉嫩白皙的脖颈上细吻,手掌悄悄从下面潜入,握住一团饱满挺拔,忽然含咬曹雅馨晶莹细润的耳垂,楚质轻声问道:“好端端的,翻他礼物出来做什么?”

肌肤相贴,曹雅馨抱紧他的腰身,微微摩擦,柔软的发丝散落,半掩秀丽容颜,语气幽幽:“夫君,你和那个瑾瑜的事情,还想瞒我多久。”

第四百四十二章 诉怨

第四百四十二章

诉怨

“你知道了?”心有预感。楚质也没有表现太过惊讶,也没多余询问曹雅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脑中勾起对白瑾瑜的怀思,眼中显露一抹黯然之色。

“在苑阁的时候,夫君见到白瑾瑜,举止就开始异常,我就有点怀疑。”曹雅馨臻首轻埋,幽怨解释说道:“回来之后,我与初儿说起今日的事情,提到那个叫瑾瑜的娘子,她的反应也有点不对,耐不住我再三逼问,她就把你与瑾瑜的事情告诉我了。”

原来不是泰山爆料,而是初儿泄密,楚质无奈苦笑,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出卖自己也不要紧了,反正自己与白瑾瑜之间的关系非常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以坦然面对任何猜疑。

声音飘飘,思绪悠悠。楚质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与她可没有丝毫的瓜葛。”

“负心薄幸的坏蛋。”曹雅馨眼睛微红,握起两只粉嫩小拳,朝他身上捶打过去,拳风呼呼,劲力十足,落上去却轻如蜻蜓点水,犹如柳絮。

打在身上,就像敲骨按摩,却是有几分舒服,楚质啼笑皆非,轻而易举握住她娇巧的拳头,轻轻凑近嘴边吻了下,香润滑腻,柔声道:“馨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让父亲或许泰山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况且,我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负心薄幸该从何说起啊。”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人在这里,心却飞走了。”曹雅馨怨诉道,心中觉得委屈。忍不住从眼眸滑落几滴泪珠,难得有情郎,所以可以容忍陪伴他日久的贴身侍女,可是谁知道这人就是个花心蝴蝶,居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别哭,是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楚质轻轻叹了口气,知道罪在自己,心中既惭愧又疼惜,爱怜交加,柔情无限,左臂搂住她的细腰,右手轻柔地梳理她的秀发,嘴唇雨点般落在曹雅馨俏脸之上,吻去那晶莹剔透的泪水。

心中怨愁岂能轻易散去,曹雅馨闭目偏头,置若罔闻。揉了下鼻子,眼睛微动,楚质轻声说道:“馨儿,要不夫君送份礼物给你,权当作赔罪可好?”

一边说着。楚质双手在她细嫩的背上游移而下,在柔软滑腻的肌肤上轻慢抚弄,十根灵巧手指轻快飞舞,罗纱彩裳衣带轻解,渐渐地,曹雅馨光洁玉润的身子一点点露了出来,肌肤柔美如绸,盈着淡淡光泽,连烛火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解开一层薄薄的丝绸,两只娇羞的玉兔蹦了出来,微微颤动,楚质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双掌温柔地爱抚,张开嘴唇,小心地含住娇嫩可爱的樱桃。

片刻,曹雅馨俏面绯红,身子轻轻微抖,软绵无力,媚眼如丝,吹气如兰,喉咙间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白皙细嫩的肌肤如同染上了一层艳丽的胭脂,娇柔的眼波嫩得似要滴水出来,一双光润素臂软软搭在楚质头上,颤声道:“……不要使坏,你说的礼物呢。”

楚质轻轻喘息,拥住她娇弱的身子,双手抚摩她修长圆润的大腿,低声笑道:“刚才在宫殿。你不是赞叹那些小孩粉琢如摩罗合般可爱,似想领个回家,不如自己生个,明年这个时候,就有个胖乎乎的娃娃唤你母亲亲了。”

“……我要个儿子。”俏脸蒸霞缭绕,曹雅馨心情激荡,眸子微合,呼吸急促,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凝脂般的肌肤泛出明珠般的圆润光泽。

“好,就要儿子。”楚质轻声细喘,伏在她丰盈滑腻的身上,一次接一次地充实,一次接一次地洒泄快乐的火花,播下种子,期待来年的收获。

翌日清晨,以莫大的毅力,楚质才从温柔乡中爬了起来,打着阿欠,一边诅咒发明值班点卯制度的混蛋,一连扯着衣裳,微缩身体,顶着湿重寒露。乖桥进宫。

又过了不久,曹雅馨才懒洋洋睁开眼睛,茫然眨着秀美睫毛,显然还未清醒,只只迷糊地微微支臂而坐,丝被悄然滑落,一头乌黑长发蓬松如云,凌乱披散柔美的香肩上,两团山峰娇嫩挺拔,肌肤光洁柔滑,简直比最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三分。

半响。凉风渗入,丝被的暖气渐渐散去,一丝冰冷侵体,打了个微颤,曹雅馨才算是彻底清醒,下意识扯起丝被掩盖身子,熟悉的气息扑入鼻间,心中涌起温暖留恋,柔唇不自泛起了一抹甜蜜笑容。

纤细的小手悄无声息的微抚着柔软平坦的小腹,想到昨夜的迷乱场景,曹雅馨就觉得身子一阵软酥酥地,又是怀思半日,探手从床边衣架拿过几件新衣裳,对楚质的体贴入微十分欣喜,轻手穿戴之后,才慢条斯理地拾起那些,已经给某人蹂躏得不成模样的丝薄衣物。

还有一些难以掩饰的罪过痕迹,曹雅馨也无可奈何,口里恨得牙齿痒痒,心中却娇羞甜美,丝被微盖,妩媚唤了声,几个侍女连忙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洗漱完毕,看着几个侍女仔细收拾床铺,却没有露出嘲笑之意,曹雅馨心里松了口气,弯弯眉梢掠过盎然春意,心情愉悦用过早膳,得知初儿有事外出,她也没觉奇怪,反正隔三差五的,初儿总要出门,具体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只是听夫君说,是去办些生意事情,曹雅馨对此毫无兴趣,自然不会仔细打听。

坐在香闺之内。曹雅馨望着悬挂空中的暖阳,心中觉得无聊,屈着细嫩的纤指,计算还有多久楚质才能回来,发现这个时间很是久远,托着精致下巴盯住漏斗,一点一滴,时辰过得极为缓慢,仿佛停滞一般。

一阵莫名的烦躁,曹雅馨再也坐不住了,轻垂臻首寻思片刻,立时动身前去找惠夫人联络感情,顺带消磨时间。

得到惠夫人的允肯,在婢女的引请下,轻快来到她的房间,曹雅馨乖巧行礼道:“阿姆,馨儿没有打扰您吧。”

“当然没有。”放下针线,惠夫人柔声笑道:“恰好有点烦闷,馨儿能来陪我聊天,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

“是呀,十月份,秋不秋,冬不冬的,天气乍寒还暖,特别是中午时候,闷气。”曹雅馨嘟嘴报怨起来。

惠夫人抿嘴轻笑道:“呵呵,我陪你自然是闷气,换成质儿,就不会如此觉得了。”

“才不是。”曹雅馨俏脸微红,嘴硬说道:“阿姆才好,是他的话,更烦。”

“你呀,跟质儿学坏了,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惠夫人温柔轻笑,忽然微微敛容道:“不过言为心声,是不是质儿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这种事情。”曹雅馨连忙摇头,没人教她,只是出于本身慧敏的女性直觉,认为不管什么事情,应该是属于她与楚质之间的秘密,轻易不能泄露出去。

“怎么没有,眼眸乱瞄,一看就知道在撒谎。”惠夫人慈爱抚着曹雅馨的小手,轻微细叹道:“不说我也能猜测出来,是不是质儿在外面招惹其他女子了。”

清澈美丽的眼睛掠过一丝慌乱,曹雅馨臻首摇晃,依然不肯承认,甜笑说道:“阿姆多心了,夫君早出晚归,要么是入宫听值,要么是留在家里,极少出去,怎么会有闲暇时间招惹谁家的……女子。”

“馨儿性情娴惠,但替他掩饰也没用。”惠夫人微微摇头,望着曹雅馨,眼眸中泛出一缕满意之色,轻轻拂掠她头上青丝秀发,柔声道:“心里难受就说出来,知子莫若母,自家的儿子难道还不了解,现在没有招惹,却是以前留下的祸殃。”

“阿姆知道了,初儿告诉你的吧。”曹雅馨轻声说道。

惠夫人轻轻摇头,抚着她娇俏的小脸,和声说道:“只是猜测而已,但是现在,我却是明白馨儿心中的苦闷,如果憋在心里难受的话,希望你告诉我一切,将怨气抒泄出来。

“阿姆……。”听得惠夫人情真意切的劝慰,触发曹雅馨在心底忍耐已久的委屈哀伤,情不自禁低垂秀首,轻轻抽泣起来。

“哭吧,哭吧,把心里的悲苦都哭出来。”轻抚着她的娇背,惠夫人目光迷离,喃喃说道:“男人都是天下第一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枉你天天盼着,日思夜想,心里全是他的影子,可是他却全然不知,没有半点良心,总是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

“仿佛女人天生下来,就活该给他欺负似的,有的时候,就想扑上去狠狠咬着他一口,让他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然后抱着远走高飞的念头,躲藏起来,恨不能一生一世都不再见他的面。”

“可是当真离开,却又觉得生活了无生趣,整日傻傻的提不起劲头,站着、坐着、躺着,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连做梦都盼着能和他在一起,盼他时时说些逗人的情话,明知道是在哄自己欢喜,却从来百听不厌。”

轻轻幽怨感叹,取出丝巾轻柔擦拭曹雅馨盈落俏脸的泪珠,惠夫人柔声说道:“馨儿,是质儿对不起你,想怎么打罚他,尽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第四百四十三章 那一年

第四百四十三章

那一年

“不……。”曹雅馨连忙摇头。雨带梨花的俏脸,忽然掠过一抹雨过天晴的彩霞,似有几分娇羞不堪,怯怯说道:“夫君很好,要怪,只怪那个坏女人……。”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感性动物,在她们的意识范畴里,没有对和错,只有通过感觉分辨出来的好与不好,爱极了一个人,自然觉得他是好的,过错在于别人。

多了经验与理智,惠夫人没有附和,只是微笑说道:“馨儿,我很欣慰,真心的欢喜,心里受了委屈,却没有向我们报怨,也没有向亲家诉苦。”

轻抚着她的小手,惠夫人轻声道:“不仅因为质儿是我们的儿子,心中疼爱。不忍打罚,最重要的是,作为他的妻子,你必需顾及他的感受,私底下,你怎么怨他,恨他,他肯定心中愧疚,小心迎奉,赔礼道歉,若是当面揭穿……。”

“大好男儿,若是让他颜面无存,说不定就翻脸无情了。”惠夫人微笑说道:“馨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却是没有犯下这种错误。”

曹雅馨坐卧不安,轻声说道:“可是,阿姆你……已经知道了。”

“装聋作哑,本就是舅姑的拿手本事。”惠夫人轻笑安抚道:“作娘亲的,未必不及你疼爱夫君,岂会节外生事。”

望着娇羞无限的曹雅馨,惠夫人敛去笑容,认真说道:“不过,既然说开了,我却要问一句,不打罚他,难道心中一直委屈下去,你们的日子还很长久,这样可不行。你要如何,可都考虑清楚了?”

思绪有点儿絮乱,曹雅馨茫然摇头,片刻才咬着柔唇,低声说道:“只希望夫君永远待我好,还有,不要……再勾搭别的女子。”

一个再字,说明她已经默认了初儿的事情,惠夫人轻微一笑,没有其他表示,只是淡然说道:“馨儿,可要听下我年轻时候的事情?”

曹雅馨微微点头,美丽眼睛浮现出无比好奇之色。

眼波迷离,柔唇勾起淡淡笑容,惠夫人轻悠说道:“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我也是与馨儿一般大小,质儿的父亲,也和他一样,少小成名,是乡里有名的才子……。”

两道迷离的目光望着曹雅馨,却仿佛穿过时空。回到那个细雨绵绵的湖泊岸边,一个淡青长衫的英俊少年,无处躲避,可怜兮兮地拦路求助,撑伞,心软抬头,四目相对,惊艳,慌乱,难以忘怀。

“偶然几次相逢……自然而然上门前来提亲。”笑容甜蜜,似有几分醉意,忽然渐渐地敛去,惠夫人轻声说道:“可是三哥却极力反对……,原来他已经先纳了妾,就是质儿大哥,俭儿的生母,她也是可怜人,从小卖身楚家,与他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怨了一阵,也就原谅他了,那时他已经过了解试,相约金榜题名之后,风光迎亲宴喜。”美目似有丝缕黯然,惠夫人微笑说道:“男人的事业前程,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既然定了名分,自然要以他为重,这是女子的本分。就像当初馨儿等质儿一样,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很快,从京里传来书信,说他已经顺利通过省试,不日就能金榜题名。”惠夫人目光茫然,语气幽幽:“乡里亲朋闻讯,纷纷前来贺喜,家人也开始筹备婚礼嫁娶物事,一日,喜鹊啼叫,鸿雀传书,京里又来了书信……。”

惠夫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十指似在微颤,时光已经过了二十年,她依然记得那天的情形,三个月零九天,相隔如许日子,在湖泊岸边独自徘徊,痴心等待,无数孤单难眠的夜晚,刻骨铭心的相思情义,换来的却是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阿姆……。”拉着惠夫人的纤手,曹雅馨张嘴欲言。犹犹豫豫,却不知怎么安慰。

“没事,只是有点感触而已,想必聪明的馨儿,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惠夫人凄然而笑:“……三哥阴沉着脸,大骂他负心薄幸,为了前程厚禄,另娶了他人。”

“馨儿,换成是你,却是什么反应?”惠夫人柔声问道。

目光闪缩,曹雅馨臻首微垂。寻思好久,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恨他?不,那时我一点也不相信,真的如此。”惠夫人微微捋拂着耳边几缕秀发,动作优雅难言,几根纤细葱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柔唇微启:“三哥对他一直抱有成见,从来没有过一句好话,自然以为是三哥从哪听来的流言蜚语,毕竟山盟海誓记忆犹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的。”

然而,却是低估了男人变心的速度,简直要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越来越多的传言,让她再也坐不下去,为自己意志薄弱,带着几分惭愧,专程到楚家求证,希望他们出面辟清谣言,还他一个清白,也好安自己的心。

不想,未来舅姑的避而不见,小叔子楚潜的愧疚难安,吞吞吐吐,让她明白,并非只是流言而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心灰意冷,以泪洗面,一度想过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然后,听说他回来了,夸官游乡,重摆婚宴,真是无比的风光得意,期间还与三哥冲发生过几次突过。理屈词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似乎还登门拜访过,只是当时她经过极端愤恨之后,已经心如死灰,一切也就都没有在意了。

一个月之后,到了奉命上任的日期,他自然也就离乡了,从此以后没了音讯,惠夫人怀思微叹。

眼睛微红,曹雅馨咽声问道:“阿姆,后来,你们就没联系了?”

轻轻扑笑,捏着她娇润的俏脸,惠夫人笑道:“傻馨儿,这怎么可能,也不想想自家夫君从哪来的。”

呀,真犯糊涂了,俏脸泛起绯色,曹雅馨羞赧低头,但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微仰首,柔美的眼眸望着屋顶,惠夫人声音飘渺:“一年,也忘记是怎么熬过去的,有人突然找上门来,馨儿猜得出是谁吗?”

“是阿…,不对。”想说是楚洛,却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揉指盘算片刻,曹雅馨质声说道:“难道是大伯子的娘亲?”

“不是,那时俭儿才出生,她要留下照顾。”惠夫人微微摇头,美目掠出奇异之色:“听到是她来拜访,我当时真是难以置信……。”

灵光忽闪,曹雅馨微呼道:“是,大姆!”

“没错,很难相信吧。”惠夫人淡笑,悠悠理着曹雅馨秀首青丝,她们都不是肤浅之人,自然明白王夫人贸然上门拜访,绝对不会是为了耀武扬威。

“为什么?”曹雅馨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犹豫片刻,便决定见她。”惠夫人目光飘忽,时光过了很久,可是对于当日的情景依然印象如新。

“你还在恨他……。”

“爱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是恨一个人,一定有原因的,爱恨只有一线之距。”

“看得出来,你还挂念着他,……不然早就将婚书退回了。”

“……我希望你跟我走。”

“……我不后悔,理由也很简单,我不希望与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时,却从他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

“……男人喜新厌旧,等他腻了你,心里自然就只剩下我了。”

自己那时是什么心情,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清晰记得王夫人清冷孤傲的话,惠夫人美丽的眼眸蒙起了薄薄的雾纱,喃喃说道:“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以为应该很幸福甜蜜的人,心中的苦却是不比我少多少,大家都是可怜人,或许,比我还要更苦。”

“阿姆……。”曹雅馨眼眸盈热,秀美的睫毛已经悄然挂了两滴泪花。

“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感到后悔。”惠夫人淡然微笑:“馨儿,嫁了质儿,你心里委屈,可是觉得后悔了吗?”

“我也没有。”曹雅馨连忙摇头。

“那就好。”惠夫人含笑,柔抚她的肩膀,轻声道:“陪我聊了半日,质儿也该回来了,瞧你哭得妆都淡了,女为悦已者容,快些回去补上,以后心里还有什么委屈,记得过来和我诉说,就算帮不上忙,说出来,你心里也应该好受些吧。”

“嗯。”纤手柔抹眼泪,曹雅馨轻轻答应,欠身告退,走了两步,忽而回头说道:“阿姆的意思馨儿已经明白了,不过心里乱蓬蓬的,要想几日,才能决定。”

“不急,凉他几日,让他长些记性也好。”惠夫人微笑,起身送曹雅馨出门,又盈盈回房,轻唤道:“初儿,馨儿走了,你出来吧。”

纱帘之后,初儿纤步而出,柔柔行礼道:“谢谢惠夫人。”

“自己儿子做的混账事情,身为他的娘亲,难道我还能视若无睹。”惠夫人摇头叹道:“最累的还是你,不仅要忙着操劳外面事情,还要想方设法弥补质儿与馨儿之间的缝隙,其中酸苦,又有谁人知道。”

“为了初儿的事情,公子与少夫人已经闹了一次,而且瑾瑜娘子的情况,也是我透露给少夫人知道,若是再不调和解决,公子以后怕是难以安宁。”初儿微笑道:“原因由我而起,怎能置身事外。”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初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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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掐指盘算

第四百四十五章

掐指盘算

一声妹妹,让楚质与初儿如受雷击。呆滞片刻之后,却是一阵狂喜,心中激动,初儿雅致的臻首忽然轻伏在曹雅馨身边,身子不住轻颤,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

心生爱怜,楚质转过身子,弯腰将初儿柔软的身子搂入怀中,柔声安慰片刻,又喜悦无限地转而抱着曹雅馨,语带感激,颤音道:“馨儿,谢谢,委屈你……。”

一只白嫩香柔的小手堵住他的嘴巴,曹雅馨美眸中浮现复杂的神色,似嗔似怨,淡淡愁伤,柔声说道:“夫妻同体,为夫君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的,岂用言谢,还有。相对我来说,初儿妹妹更加委屈难言。”

伸手握住曹雅馨绵软无骨的柔夷,把手心凑到唇上亲了一下,压抑心中的感激与喜悦,伏下身子,伸手搂住两人,轻声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只希望以后我们三人同心,相亲相爱,不分彼此,永远在一起。”

实现了左拥右抱的念想,楚质欢喜得心肝似要裂开,而得到曹雅馨的亲口承认,初儿也喜极而泣,只懂连连点头答应,感激难以言表,不过曹雅馨似乎还有异议,秀眉微颦,伸手抱住楚质的腰身,把自己的臻首埋入他的臂弯,声音从肌肤相贴之处传来,显得埋怨而又郁闷:“三人就够了,莫忘了你还有个瑾瑜娘子呢。”

“馨儿多心了,有你们两个我就觉得心满意足,怎么还挂念他人。”楚质说着,俊脸泛起一丝尴尬,就算存了什么心意。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

纤柔细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曹雅馨轻怨说道:“本来还想给你个机会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真的假的,考虑片刻,楚质还是决定小心为上,谁知道这是不是曹雅馨的试探,岂能不打自招,干脆什么话也不说,环臂紧箍她柳腰,低头轻吻那嫩如凝脂的润滑香唇,一阵热烈纠缠,使得曹雅馨喘气细细,娇美的面庞瞬间涌上一抹诱人的红晕,呼吸顿时急促。

“别闹……,在和你说正事呢。”轻微无力的挣扎两下,曹雅馨娇嗔说道:“再不停下,我真要反对那个瑾瑜娘子的事情了。”

身下的娇躲柔软而润泽,饱含着青春少女诱人的弹性,楚质心里嘀咕起来,女人的话不能尽信。双手没有停下,熟练而轻柔的向上攀爬,五指张开,握住一团起伏如潮的美肉,爱抚揉动,仿佛要把这团柔腻的软肉融化。

吻着曹雅馨白腻如玉的耳垂,看着一丝艳丽的红霞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下慢慢渗出,楚质才轻声说道:“馨儿,你还不肯相信我吗,我和瑾瑜娘子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口是心非。”曹雅馨娇吟细喘,星眸半闭,伸出白嫩的纤手掐着楚质胸间的软肉,轻嗔道:“初儿妹妹,一起来教训这个只会欺负人的坏蛋。”

耳听两人的喘息和低吟,还有些不堪入目的动作,初儿俏脸绯红,不知该睁眼好还是闭眼好,更让她的娇羞的是,楚质贪心不足,还伸出一只手,极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滑动,一阵阵的酥麻滋味涌遍全身,这种异样的刺激让她又舒服又羞涩。

先下手为强,楚质轻笑了下,一把拉过初儿,让她与曹雅馨并肩而躺,自己就扑在两人身上,伴随而至的是醉人心魄的缕缕幽香,楚质犹如一只忙碌的穿花蝴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肆意抚弄,几番起落,甜腻娇媚的呻吟不绝于耳,直到折腾得再没有半点力气,才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如此耗费精力的动作,代价就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三人才迷迷糊糊起床,而且害怕别人笑话,还要欲盖弥彰的不传唤婢女,准备自己偷偷摸摸的打水洗漱,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的情况是,当楚质打开房门,却发现几个婢女排在门外,执巾端水,已经等候许久了。

尴尬微笑,楚质拉开房门,放她们进来帮着娇羞低头的曹雅馨、初儿梳洗,再用过不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膳食,才稍微觉得消散了些羞意。至于楚质,望着美人的娇嗔薄怒,早把要上班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不过,看着仿佛容光焕发,眉目间更是增添三分妩媚风情,身子越来越丰盈娇润的两人,再对比自己有点酸软麻痛的腰肌,楚质很是怀疑,到底是谁吃亏了,当然,这个心声肯定不能表露。不然真成了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典范。

抱着破罐摔破的心态,反正去了集贤殿上班,也无非是看书喝茶而已,那还不如留在家里陪着两朵解语花,看着美人俏美的面容,婀娜多姿的身材,暗香扑鼻,不时再卿卿我我吃水嫩豆腐,听着娇媚嗔怨,自然很是惬意。

饮了杯饭后茶汤,就手挽手在后院观景,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从天上铺下来,草木散发出芬芳馥郁的气息,小路蜿蜒,一地璀璨的光芒,冬了,院内几株树上,孤零残留的几片萧瑟枯叶随风摇曳,晃晃荡荡,却是顽强不落,可见其精神可嘉。

初儿十分乖巧,在院内陪了他们片刻,就找了个借口悄然离去,同时还招呼仆役在院门守住,不让旁人打扰楚质与曹雅馨的二人世界。

柔怯地伏在楚质怀里,看着凋零的树叶,曹雅馨有几分感触,微微叹了起来:“前几日园里不是这个模样的,怎的才两天,叶子就掉落了,怪不得人常说,逝韶年华,青春难存,浮生若梦,苦多乐少,让人扼叹。”

环臂紧抱曹雅馨的纤腰。耳鬓厮磨,大手揉抚着她平坦柔软的小腹,楚质轻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感叹起来了,况且冬天到了,春天也不会遥远,两三月后,又是春满人间的日子,到那个时候,我陪你和儿子一起踏青郊游。”

身子一阵酥软,拍着楚质的手背,曹雅馨妩媚轻嗔:“想跟你说点正经事,却总是故意打岔。”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移步坐在院内亭中,侧抱曹雅馨落于膝上,对着她娇艳芬香的柔唇轻轻微吻,楚质柔声笑道:“天地间,还有什么要比三纲五常、人伦大事更加正经的。”

双手勾着楚质的脖颈,眼波微盼,发现四处无人,曹雅馨媚眼如丝,悄悄换了个姿势,跨跪坐他的腿上,紧密相贴,心里爱极了,喜悦盈溢,柔弱说道:“真的是正事,而且很重要,起码对你来说是这样。”

“请夫人详细道来,小子洗耳恭听。”楚质打着戏腔,微微凑近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乳香沁人肺腑,忍不住埋首两座山峦之间,轻轻厮磨,无关情欲,只是觉得这样十分的温暖舒适,就像冰冷夜晚的温床,那么让人沉醉安心。

火热的气息透衣而来,渗入**直达心头,芳心怦然而动,身子绵软如水,若不是楚质支着她的纤细腰身,曹雅馨恐怕就要瘫软落地。

十根青葱可爱的手指微微陷入楚质发间,这种类似小孩的举动,诱起曹雅馨潜藏在内心深处那种女性与生俱来的母爱,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澎湃勃发,柔软双臂环抱楚质发首紧贴怀中,香唇微微勾起一抹甜美柔和的笑容,在明媚阳光的衬映下,清丽秀美的俏脸散发出淡淡的圣洁光泽。

“夫君,我没有骗你。”曹雅馨柔和说道:“如果你真喜欢那个瑾瑜娘子,就把她迎娶进门吧。”

身体微滞,楚质缓缓抬头,看着曹雅馨美丽的眼睛,干净清澈,光润透亮,其中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半响,才低声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夫君伤心难过,昨日阿姆和我说……。”曹雅馨轻声细语,叹息说道:“其实我觉得,最可怜的是阿翁,阿姆她们只要全心全意对他就好,可是他一颗心却要掰开好几份,其中痛楚可想而知……。”

痛苦?是乐在其中吧,腹诽了下,忽然对比自己的情况,楚质立时心有同感,随之搂紧曹雅馨,感动得简直就要热泪盈眶,半天才平息心情,楚质沙声说道:“馨儿,谢谢你的宽容,但是这件事情,以后都不必提了。”

“为何?”曹雅馨不解问道。

“那年端午……。”轻轻细述与白瑾瑜认识的经过,楚质苦笑说道:“许郡马的告诫还记忆犹新,看来我与她注定是有缘无分,况且有你们陪伴一生,我就觉得心满意足,又何必再奢求其他。”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天下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这些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却十分有理,楚质现在深有体会。

“夫君,真不该怎么说你了。”曹雅馨秀眉微蹙,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揉细搓,嗔怪道:“平时…脸皮那么厚,现在怎么又变得这般微薄了,是他们反对,又不是瑾瑜娘子的意愿,实在不成,你就先把她勾引出来,生米…熟饭…私奔…抢亲…下**……。”

听着曹雅馨的谆谆教导,楚质的眼睛越睁越大,仔细打量掐着白嫩手指盘算计策的小娇妻,与平时娇憨可爱气质相差甚远,终于察觉,高士林平时那么怕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为谁而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为谁而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得她鼓励,楚质心中激动,恢复一点信心,与兴致勃勃的曹雅馨仔细谋划起来,见她俏脸充满喜悦兴奋的模样,让楚质很是怀疑,这是在强颜欢笑呢,还是为寻回以前的兴趣爱好而雀跃。

第一步计划,自然是先打听白瑾瑜现在的情况,最好能与之会面,确定她的想法,不然费了千辛万苦,到头来却发现人家根本没那意思,那岂不是一场悲剧,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不得不妨。

第二天,托人到集贤院请了几日病假,很容易就批下来,毕竟暖冷交替季节,患上些伤风感冒的小病也十分正常,解决后顾之忧。楚质立即向目的地方向前行,片刻就来到矾楼,找到洛小仙。

没有办法,他也想直接到许家找白瑾瑜,但是可以料到这样做的下场,要么是客气的请退,要么就是凉起来,指不定会被乱捧轰出呢,为求保险,还是先找洛小仙打听情况,最好是能通过她,联系上白瑾瑜。

有许宣的关照,加上楚质几个剧本,还有本身的才艺,洛小仙在矾楼也站稳了脚跟,而且在汴梁城也有点名气,起码在一些喜爱戏剧的官员、士子中颇具影响力了。

上午,矾楼处于半开放状态,前面声歌乐舞,后面安静祥和,给通宵达旦表演的伎人休息之用,也是累了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求见,洛小仙懒得理会,娇声挥手答了句不见,继续抱着香枕入眠。

温暖的阳光渗透纱窗。如水般流入房中,如一条薄薄的轻纱披洒在她的身上,照得肌肤如乳似酪,一缕微风不知从何处拂来,丝薄衣裳轻轻翻动,显露出几处令人心跳的地方。

或许是给吵醒了缘故,洛小仙总觉得睡意不足,却难以入眠,也有可能是昨晚表演太久,不慎错拧肌体吧,身子很是乏累,而且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朦胧之间,发觉床边人影晃动,以为是自家侍女茹儿,也没有睁眼,只是伸臂微拉,把来人的手搭在自己香肩背上,腻糯说道:“给我揉揉……。”

一阵迟疑,来人双手轻微揉搓,柔滑软绵。弹性惊人,触觉妙不可言。一阵阵火热感觉从肩背上传来,洛小仙只觉全身暖烘烘、懒洋洋的,很快骨软筋麻,通体舒畅,忍不住轻声娇吟起来。

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里面是鹅黄色绸缎肚兜,两条纤细的缎带轻轻系着纤细的柳腰和雪白的后背,尽显玲珑的诱人曲线。

渐渐地,来人轻揉着柔软滑腻的肌肤,双手从肩背悄然滑落,印在两片丰满柔润的肉臀上画圆圈一般来回地轻轻抚摩,捋得满掌肥滑软腻。

如火似燎,心头涌动,身子惊悸微颤,喉咙中发出一声娇媚入滑的呻吟,洛小仙眸中尽是盈盈水波,半支起娇躯,转身回眸,似嗔非嗔道:“茹儿,什么时候学坏……啊。”

起身之后,一时曲线毕现,丰满怒挺的**将胸襟高高撑起,亵衣撇落,半掀的领口将内里*光泄露出来,只见两座丰润如膏,白腻若雪的柔峰娇耸着,美肉从紧紧扎束的细带上下挤溢出来,散发着无比撩人的弹力。

几乎忘记了呼吸。楚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绣襟之内,思潮起伏,与之相比,曹雅馨、初儿确实只能称得上娇小玲珑,就连沈瑶也欠差一分。

“嗯,原来是楚大人……。”

呼,娇嫩纤手就要拍出,却停滞在半空,却是看清来人模样,洛小仙脸上忽而泛起惊心动魄的羞与媚,手指勾住给扯到香肩之下的亵衣,慢慢往上拉起,动作优雅,妙不可言,诱惑万分。

呼吸凝滞,还好尚且有几分定力,楚质连忙站起转身,尴尬笑道:“冒昧闯进打扰,确实只是心中急虑,万望洛小姐恕罪。”

“呀,奴家只是小小的ji艺,岂敢责怪楚大官人。”洛小仙轻声说道,柔媚的眸子转动间仿佛一潭碧水微微荡漾。如怨如诉,似嗔似怒,楚质唯唯诺诺,有求于人,不好搭腔。

似是恨得牙齿痒痒,洛小仙眼眸微动,忽而懒洋洋说道:“睡不安稳,身子有点乏软,楚官人能否搭个手。”

声音甜腻媚惑,楚质下意识的转身,立即觉得一阵热血沸腾。却见洛小仙绵软软地伸出小手,微微后躺,一腿膝盖曲起,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这种姿势,使得丰挺的**愈发突起,直有裂衣而出之势,腰腹以下,平滑纤巧,尽显起伏有致的线条。

怦然心动,楚质忍不住伸手握住芬香的柔荑,用力轻拉,娇柔的身躯慢慢跪坐起来,突然软绵绵扑在他身上,一双柔润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温香缕缕,沁人心脾,

两团柔肉印在脸上,尽管隔着一层轻薄纱衣,仍能清楚地觉察出饱满胸脯的入骨柔软和惊人的弹性,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在如此美妙的**下无动于衷,双手搂着纤细柳腰,轮流在两座雪堆般的**上吸吮。

芳心一度惊悸收缩,身子阵阵酥软,洛小仙轻微细喘,呵气如兰,柔软的身体恍若无骨,紧紧贴在楚质身上,一只轻软纤手从他敞开的衣领滑进去,一寸一寸地轻轻抚摩。

楚质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似的,不由自主的将怀中的柔软娇体搂得更紧了,洛小仙的喘气也更加急促,娇躯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猛然抬头,四目相对,美眸如丝。丰润艳亮的红唇微张,呼出的热气芬香诱人,楚质忍耐不住,一下子对准她那红润的香唇。

娇吟了声,洛小仙微微适应,丰盈香润的柔唇开始迎合起来,香滑软腻的小舌灵活的伸进了楚质口内,引导纠缠,楚质自然不甘示弱,想要化被动为主动,艰难地与滑软丁香做激烈的斗争。

最后发现不分胜负,楚质渐渐地转移阵地,由香辰慢慢滑落胸口,一声声诱人的哼声从洛小仙的鼻子里传出,使楚质身体内的剧烈沸腾,轻轻扯开她的衣襟,连同肚兜纤细的丝带,一齐捋至纤美的腰际,一双秀美嫩滑、坚挺雪白、线条流畅的饱满嫩肉没有衣服的束缚,一下就弹了出来。

整个上身一览无余的展现,晶莹剔透的雪肤,闪烁著白瓷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身子,如同池塘中的一朵雪白莲花,在白皙中隐约泛著娇嫩的粉红色,柔美的线条上延去,却在两团突然惊心动魄地膨胀,正随着身体的颤栗而抖动着。

楚质双手攀上了两团柔峰,一手难以掌握,颤抖地揉捏轻抚,只觉滑不溜手,转瞬间掌心都是腻润之意。朱唇张启,洛小仙喉里娇颤着呼出甜烫的气息,一只滑腻软绵的柔荑划胸而下,握住火势昂扬,轻轻柔柔地捋套起来。

失声闷哼,楚质一把将洛小仙搂住,压伏在床上,找到她的香唇,吐舌与之热切缠绕在一起,搂住腰身的两只手掌上下滑动,解开层层束缚,把长长的丝裙从她光滑修长的粉腿上脱了下来。

星眸迷离,喘气细细,洛小仙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正在扑向烈焰的飞蛾,身不由己,义无返顾,底下的纤嫩小手更加变本加厉,在她手指全方位多角度的灵活柔弄之下,楚质只觉全身包裹在一团温柔无边的云朵里,如登极乐仙境,全身飘飘然的。

缓缓前挺,进入羊脂般的滑腻之处,洛小仙娇哼起来,脑中晕晕乎乎,两条柔滑如雪的长腿抬起来,紧紧地缠住了楚质的腰,双臂环绕其躺身,紧密相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绣庆剧烈颤抖,咯吱作响,光润如凝脂般滑腻的肌肤泛起点点湿渍,洛小仙身体曲线如山峦般上下起伏,在楚质的身下轻轻战栗,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流,意识随着流水慢慢地飘远,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风雨消散,星眸紧闭,抱紧怀中的男人,听着他抒泄出来之后,惶恐不安的道歉,洛小仙置若罔闻,片刻之后才慵懒妩媚的翻转身子,蜷伏在他的胸膛,温润的舌尖地滑过脖颈,又湿又软的双唇微微张开,含住了他的耳垂,吃吃笑道:“恩客这话就奇怪了,好端端的,奴家凭什么随你离去,况且矾楼热闹繁华,锦衣玉食,金银细软哪样没有,何须让你照顾。”

舒服地吐了口气,楚质轻声说道:“话可不能这般说,矾楼再好,毕竟不是安身立命之地,早晚是要……。”

“那又怎么样,你所谓的带我去,是回自己家里,还是另外安置别处。”洛小仙微笑问道,身躯温暖芬芳,紧紧地粘着他的胸前,微抬秀首,一双妙目幽暗深邃,看不出丝毫涟漪。

这个……,楚质踌躇犯难起来,带回家中肯定不用妄想,唯一的选择无非是金屋藏娇。

“楚官人真是个多情种子,自己的事情还未解决妥善,又来勾引撩拨奴家,也不怕家里内外的醋酝翻了,不得安生。”洛小仙柔媚轻笑,柔软纤手微捂楚质嘴巴,美目顾盼,猜测说道:“不必解释,相识一年有余,还不知道你,若不是为了瑜儿而来,没良心的楚官人,才不会来这找老朋友叙旧呢。”

第四百四十七章 秘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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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煞费苦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煞费苦心

此后几天,得了洛小仙的指点。楚质隐约有了个模糊想法,如果事情能成,说不定就是天大的转机,筹划几天,大部分事情解决了,就是少了一个切入点而已。

就在冥思苦想之时,初儿盈盈快步进来,俏面尽是欢喜之色,急声笑道:“公子,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楚质莫有点明其妙,事情还没有着手实施,怎么能成。

“就是,琉璃,不,应该是…什么璃玻镜子。”初儿语无伦次,小脸欣喜若狂,似要笑出花来,因为按照楚质的计划,当这样物事面世时,就意味着允诺自己的事情要开始实行了。

“玻璃成了。”楚质惊喜站起。拉着初儿的小手,急忙问道:“成色如何?是否还有浑浊杂质,镜面平整……。”

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也不怪楚质这么激动,穿越古代,他自然明白什么折扇、出版生意都是小打小闹,晒盐、制茶又是朝廷官营,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海运贸易没有几年功夫准备,也是场笑话,航海未知性太多,颇具风险,马虎不得。

考虑前后,只有烧制玻璃是最划算的,利润丰厚,而且危险性也不高,身后有曹家罩着,再拉高士林合伙,当今皇后的娘家,外加未来皇帝的大舅子,这么深厚的背景,自然不怕玻璃制成,却给人当成了嫁衣裳。

问题在于,理想很美好,可是现实过程却有点难度,毕竟不是专业人材,在折扇生意初成。赚了第一桶金,楚质立即招揽了大批匠人,吩咐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路烧制玻璃,然而一年以来,投下不少的钱财,成效却不显,烧制出来的都是些不合格产品。

不是充满浑浊杂质,就是内含气泡,品像太差,连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也糊弄不了,更加不用说达到楚质所说的那种纯净透明要求。

“公子请看,这是样品。”初儿欣喜说道,小手托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锦盒递了过去。

楚质顺手接拿,轻轻打开做工精致的锦盒,一闪光亮耀眼眩目,熟悉的玻璃镜面映入眼帘,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清晰的影像了。

楚质心中感叹,抚着平滑而没有瑕疵的镜面,眉头微皱道:“初儿,问清楚了吗,这个是偶然所得。还是可以持续量产?而且这个也太小了,且不要求与身等高,起码要清晰映照脸面大小吧。”

“听主管的鲁大匠说,作坊最近几日烧制了一批玻璃,质量参差不齐,有好有坏,可是整体而言,却比以前有极大的进步,只要再总结经验,想来过段日子,就能依照公子的要求熟练的烧制出各种规格的玻璃来。”

“听闻消息,初儿前去作坊仔细探寻,发现他们并没有撒谎,所以特意挑选一面品像完好的玻璃,截取其中小块毫无瑕疵的,按照公子说的方法制成镜子,以来报喜。”初儿秀眉盈盈说道。

一般来说,产品质量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就意味着掌握了其中的关键技术,何愁财源不滚滚而来,楚质心喜难抑,一把搂抱起初儿柔软的身子,转了好几圈,才平息激动兴奋。

“初儿做得好。”在她鲜润的柔唇轻吻,楚质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忽而柔声道:“听闻杨兄已经到京数日,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接待,却是失礼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请他到醉月楼小聚……。”

柔顺伏在楚质怀中,初儿连连点头,眼眸突然变得水盈盈的,像是笼了一层朦胧薄雾。

接到楚质的请帖,杨承平欣然前往,心里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在杭州时候就已经约好,有空到汴梁就要聚聚,难得人家攀上了后戚,还这么念及旧情,自己岂能有所推托。

杨家传承至今,虽然谈不上衰落,却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太宗真宗时期的显赫,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提起杨业杨无敌,六郎杨延昭,天下谁人不知,敬佩有嘉,可是如今,杨家却没有了能拿得出手的名将大臣。

身为杨家子弟,杨承平自然也有点振兴杨家的念头,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做。偏偏跑去杭州谋求发展,经营日久,固然积累了数万家财,可是对于诺大的杨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远远不够。

特别是楚质在钱塘开辟盐田之后,又奏议朝廷在天下实行,私盐的生意不如以前,且为了不给杨家抹黑,杨承平干脆放弃做这个行当,本分经营其下各行生意。问题在于,习惯了来钱容易的暴利买卖,做起了薄利稳定的生意,杨承平多少有点不习惯。

寻思着下步计划之时,也回到汴梁,准备参与家族的祭祖年会,才和亲朋好友娶谈几日,就收到楚质的请柬,立即临时改变主意,推了几个不重要的聚会,专程赴楚质之约,悠悠来到醉月楼中。

包厢之内,见到楚质笑面迎来,杨承平也连忙行礼,笑道:“自杭州一别,已有半年,楚大人风采却尤胜当日,又闻大人不久前新婚大喜,春风得意,好生令人羡慕。”

两人寒暄起来,一个说杨兄回京不能亲迎,敬请见谅,一个说大人新婚之日,未当面祝贺,万望恕罪,客气了片刻,才入席而坐,杯酒相碰,微饮畅谈。

听说杭州百姓今年丰收,不用再借债度日,楚质心中喜悦,兴奋地与杨承平连碰了好几杯淳酒,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却是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取出精致的锦盒,慢慢推到杨承平面前,楚质微笑道:“在杭州时,多得杨兄之助。无以为谢,特意备了份礼物,希望杨兄笑纳。”

其实小聚片刻,杨承平就察觉出来,楚质设宴邀请自己而来的目的却不单纯,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看来猜测没错,礼物多半只是引头,就要推托,然后试问之时,却发现楚质的神情有异,似有暗示,忽而改变了主意,含笑道:“楚大人太过客气,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罢了,何敢言助,不过既然大人如此盛情,在下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有些礼物是不能拒绝的,不然就是不识抬举,杨承平心中暗忖,拿过锦盒轻轻打开,发现盒与盖是相连的,里面却空荡无物,奇怪迷惑之余,忽然注意到盒盖有面晶莹剔透的水晶,仔细观望,顿时惊骇颤抖,差点失手扔掉锦盒。

楚质理解杨承平的反应,毕竟在没有玻璃镜子的时代,无论是在水面,还是在铜镜里看自己和他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忽然见到盒子里有个清晰的影像,又没有得到提醒,刹那间的反应都差不多吧。

还好,大风大浪也经历不少,杨承平立时稳住心神,仔细观察打量,而且凭着多年经商得来的敏锐,更是推测出此物的价值,一时之间,呼吸有点急促,眼睛越来越亮,抬头看向楚质,声音有点发颤:“却不知楚大人是从何处得来这份礼物的?”

“身边有个侍女,她家里开了个作坊,专门营造此物的。”楚质轻描淡写道:“前几日她送此物给我,觉得还算稀奇,世间或许少有,就转赠杨兄了。”

这番说辞可信吗?答应是否定的,不仅是世间少有,简直就是罕见之极,杨承平可以肯定,手中的锦盒,只要往汴梁城最繁华热闹的珠宝铺一递,少说也能换来百贯钱财,当然,这只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营造两字。

营造什么意思?意味着此物不是天生,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那么其中的利润……,随意推想,就能够让杨承平心跳如雷。

楚质也不介意再添把火,微笑说道:“听她言述,此物名为玻璃,却不知如何营造出来,可大可小,说是过些日子,要送我面与身高等同的妆镜,问我要镶金镶银,或是嵌玉嵌木,听起来荒诞不经,也不知是真是假。”

身体一震,眼睛微睁,看向楚质,杨承平很聪明,不然也难以聚下数万钱财,心中急速盘算,忽然沉声说道:“楚大人,如此隐秘之事,却拿以示人,肯定是别有用意,请您不妨明言,只要有用得着在下之处,绝无推辞之理。”

“好,杨兄爽快。”楚质拍案,轻声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做主,只要镜子开始量产,杭州之地,就可以交由杨兄代理经营,出货价钱却是好说。”

弄清楚什么是代理经营之后,杨承平皱眉说道:“只能仅限杭州?这未免……。”

“杭州乃是东南富商云集之地,杨兄又是不知,况且又有出手奢豪的海外番客,只要经营得当,利润百万也不稀奇。”楚质和煦笑道。

寻思片刻,杨承平微微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且不管楚质描述的玻璃前景是真是假,但也可以行行答应下来,反正是钱货两清的生意,就是一场玩笑,自己也没有损失。

当然,杨承平也深知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玻璃镜子的前景,可以料想,利润如此丰厚的行当,只要传出风声,自然有无数商贾蜂拥而来,为何偏要选中自己,所谓的出货价钱好说,多半就是在考验自己是否识趣的证明。

忖思明白,杨承平笑道:“得大人厚爱,无以为报,还是那句话,只要大人有事吩咐,敢不尽力而为。”

对于杨承平的知情识趣,楚质感到满意,忽然拍手,初儿含羞怯步而进,微微行礼,乖巧地站在楚质身后,纤手搭放在他的肩上,轻揉抚捏。

走南闯北,什么美艳佳丽没有见过,而且也知道能在这个时候进来,肯定是楚质的禁脔,杨承平自然不会轻浮冒犯,客气回礼,目光平正。

伸手拉过初儿白嫩细腻的柔荑,微微轻抚,眼睛透出怜爱,楚质轻声说道:“杨兄,让你认个妹妹如何。”

什么意思?杨承平迷惑不解,却听楚质继续说道:“镜子就是她送给我的,与杨兄也是本家,五百年前也是同脉相承,不入祖祠宗薄,认个亲也不算过分吧。”

不进祖祠宗薄,得不到杨家族人的承认,那只是名义上而已,没有实际的好处,杨承平仔细思索,隐隐约约,瞄见感动得似要盈泪的初儿,似乎察觉出楚质这么做的原因。

为了实现对初儿的允诺,楚质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终于想到曲线救国的策略,名将传承下来的杨家,与楚家相比,总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吧,只要杨承平肯答应,帮忙掩饰,就能名正言顺的迎初儿进门。

几个女子之中,只有初儿跟随楚质身边最久,最为亲近,楚质有什么事情也从来没有想过欺瞒她,初儿自然明白楚质为了自己的事情,是如何周折费心的,其实经过一次次失望,她也不报什么信心了,有的时候也在念想,只要有楚质的宠爱,什么名分之类的,又何必在意这么多。

而今却突然发现,梦想只离实现一步之遥,初儿心情激荡,清亮的眼眸凝蕴着无边无际的情丝爱意,若不是杨承平在旁,恐怕已经扑入楚质怀里痛哭抒泄出来。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丰厚的利益,战胜了事情败露可能带来的风险,曹楚两家怪罪又如何,就说是自己私下的决定,与杨家无关,大不了以后不回汴梁了,反正祖宗祠堂又不在这里。

也没有考虑多久,杨承平就应承此事,喝过初儿奉来的茶水,算是认了亲,相约年后再帮忙掩人耳目,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如果玻璃镜子真有丰厚利益,就依言行事,反之,没有起誓,也没有白纸黑字立契,随时可以否认,进退皆在掌握之中。

对此,楚质也没有在意,玻璃镜子前景可料,而且玻璃不仅可以制成镜子而已,用途极为广阔,其中的利润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身后有世家权贵,王公大臣的撑腰,楚质真是不敢从事这个行来,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无论古今,都是至理名言。

“对了,另外还有件事情要拜托杨兄帮忙。”楚质微笑说道:“能否请你以自己的名义,帮我约见一下汉卿兄。”

........

今天生日,去跟朋友喝酒,字数少些,见谅啦

第四百四十九章 拜会私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拜会私语

得杨承平邀请,许汉卿自然欣然前来赴约。来到厢间,杨承平在坐,可是却出乎意料的见到旁边多了个人,而且也不陌生,心中惊愕之余,却有点不妙的感觉。

“汉卿兄,近来可好。”楚质热情笑道。

“原来是楚校理,真是好久不见了。”许汉卿拱手笑道,心里却嘀咕,本来很好的,见到你就不好了,瞪了眼杨承平,责怪他不事先讲明白还邀请楚质前来。

耸肩摊手,十分无奈模样,杨承平连忙起身招呼两人坐下,吩咐伙计上酒菜,觥筹交错片刻,开始聊起在杭州时期的趣事。

杨承平微笑说道:“说起来,汉卿还次楚大人一份润笔之资呢,当日在沈家赴宴,汉卿为求得墨宝。可是欲以许家明珠相换……。”

举杯之手微抖,美酒差点没撒泄出来,许汉卿轻微苦笑,心中大叹,了解楚质与白瑾瑜之间的情况后,他才隐约明白楚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清楚此明珠非彼明珠,本来还心存侥幸的,然而现在见到楚质,就知道躲不过去了。

消息闭塞,果然容易上当啊,许汉卿感叹着,沉吟了下,白瑾瑜忧伤哀愁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心中暗动,微笑说道:“明珠是有,就是不知楚校理是否有胆上门来取了。”

“只要汉卿兄允肯,岂有不敢之理。”等的就是这句,楚质立即回答,笑容灿烂道:“时下汉卿兄若是没有闲杂琐事,不如现在就同往而去吧。”

还真是不客气,嘀咕着宴会是吃不下去了,犹豫了下,许汉卿点头答应,一旁的杨承平十分识趣,也没问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和善地招呼马车前来。自己却借故告辞离去。

外表平常普通,内部修饰华丽的马车沿着街道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两人对面而坐,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良久,许汉卿才低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求见……。”楚质轻声说着。

许汉卿连忙打断,抢先说道:“瑜儿确实在许家,不过就是父亲已经出门,我却是不能做主给你引见的。”

能也不敢,这种事情哪里能瞒得过去,要是知道两人见面是自己安排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许汉卿可不愿意直接面对父亲许宣的雷霆怒火。

“不敢期望,只是求见明柔郡主。”楚质说道:“这个总是可以吧。”

“这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目光如炬,打量楚质,许汉卿摇头说道:“提醒你句,娘亲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想通过她见到瑜儿,或许改变父亲的主意,极难。”

“谢谢汉卿兄提醒。只不过我并非为此事而来。”楚质笑道。

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楚质,许汉卿没有隐藏自己怀疑的表情,半响,见楚质坦然自若而笑,心中依然不信,撇嘴说道:“不管你为何而来,我事先声明,只是看在瑜儿的面子上,我才帮你这次的,至于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楚质微笑点头,一脸的自信,似是胸有成竹。

马车飞快地行驶着,拐过一条小巷,马车就停在一所幽雅的宅院,宅前矗立着几株高大的柏树,枝繁叶茂,清幽静雅。

车帘卷挂,两人下了车,只见院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着许府两个字,秉承一惯的低调作风,匾额没有镀金漆银,只是朴素的毛笔墨字,然而只要有几分眼力,就可以看出,这两字却是出自本朝第一书法名家蔡襄之手,字体迥媚飘逸,入木三分。似要跃然而出的迹象,尽显名家风范,可谓是一字千金。

车夫上前敲门轻唤,听闻是自家公子回来,院内仆役连忙推门出迎。

“楚校理,请进吧。”许汉卿说道,引请起来,楚质推让了下,与他并肩而入,一进外院,只见院内两旁草木繁盛,奇石当户,环境十分优美幽静。

径直走进厅中,吩咐仆役上茶,许汉卿说道:“稍等,我去禀报,她若是拒而不见,无可奈何,只能失礼了,楚校理莫怪。”

“不敢。”楚质客气拱手,目送许汉卿离去,见到厅内无人,脸色顿变。自信坦然的神情立时消散,露出几分紧张、焦虑,心脏怦怦直跳,如鼓如雷,半响没有平息。

冷静,千万冷静,关键时刻,不能失败,几个悠长呼吸,楚质定了心神,坐了下来。表情淡然,就是给凉了半个时辰也是如此,没有丝毫不耐,也没有心浮气躁,安慰自己,能进来就不错了,还是托许汉卿之福,换成是自己独自前来投帖求见,恐怕连许家大门也难以踏进呢。

茶水搁在桌案上,已经冰凉透了,却没人进来浅添水、更换,显然是得了吩咐,如此待客,性情高傲的早就忍耐不住,拂袖而去,然而,楚质心里有了准备,倒是坦然,把一切看成了浮云,还饶有兴趣地偏头观望厅外的景色。

小子能忍,可见还有几分真心诚意的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不露面的许汉卿悠悠而进,看向楚质的目光多了些欣赏意味,口中呵呵,歉意笑道:“实在惭愧,才出厅外,就给些琐事缠住了,没有来得及禀报家母,待事情处理妥善,母亲得知,训斥我不分轻重缓急,让楚校理久等了。”

“也没等多久,倒是汉卿兄着实…辛苦了。”目光泛起同情,楚质了解点头,很是理解许汉卿的心情,没有办法。做儿子的,为父母背黑锅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心里委屈落泪也得认了。

知己呀,许汉卿热泪盈眶,很想拿酒上来与之对饮几杯,幸好还有几分理智,微笑说道:“楚校理稍坐,家母立即就来。”

一晃又是两刻钟过去,却不见明柔郡主的身影,弄得陪坐的许汉卿也有点尴尬,楚质却是不介意,兴致不减的与他谈笑风生,浑然没觉自己被人给漠视了。

然而,许汉卿却不能忽略,自嘲开解说道:“楚校理也知道,女子爱美,不分年长年少,热衷于梳妆打扮,所以……。”

叮叮咚咚,一阵珠环佩玉的撞击声响起,厅中侧门珠帘撩起,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明柔郡主盈盈走来,气质雍容华贵,而美丽的眼眸却掠过一分厉色,针对的却是许汉卿,充满胁迫之色,小子居然敢在背后诋毁娘亲,回头让你好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许汉卿心里悲叹,嘴角掠过一抹讨好笑容,连忙迎上去,接替婢女的位置,小心翼翼扶着明柔郡主坐下,嘴唇微动,似乎悄声求饶。

即将四十岁,如同二三十左右的美丽容颜,明柔郡主显然十分注意保养,自然最忌讳别人提及年长之类的字句,亲生儿子也不例外,衣袖微拂,板脸说道:“卿儿,贵客迎门,去知会你父亲没有?”

“没有,孩儿立即就去。”许汉卿十分识趣,立即退去,临走时不忘给楚质使了个眼色,心中祈祷,希望他好生说话,别招惹母亲生气,不然待会自己真要完蛋了。

“明柔郡主安好。”楚质心领神会回应,同时行礼说道:“冒昧拜访,却是失礼了。”

“没事,许家与曹家素来交好,你是曹家女婿,也不算外人,以后要经常上门走动才是。”明柔郡主语笑盈盈,话里却绵里藏针,暗示楚质要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别提些让两家难堪的事情。

楚质似乎没有听懂,微笑说道:“一定,一定。”

扮傻也没用,难缠的人见过不少,难道还在乎你,既然如此不识趣,那休怪自己不给情面了,明柔郡主美眸微转,笑吟吟道:“对了,馨儿呢,怎么没见她与你同来啊,也有段日子没见她了,心里怪想念的,听说你是与卿儿偶尔遇上,临时决定过来拜访,应该是没来得及知会她吧,干脆我派人请她来算了。”

“也好,那就烦劳郡主了。”楚质笑道,反正曹雅馨也知道此事,谁怕谁啊。

咦,明柔郡主眼眸泛起好奇,秀长的睫毛微眨,悄然打量楚质,想探究出他此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料定自己只是信口开河,未必会请曹雅馨过来。

盘算着要不要把事情做得彻底些,真把人请来算了,却听楚质继续说道:“在此之前,小子却是有几句话,想私下对郡主直言。”

差点给你糊弄过去,明柔郡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沉吟了下,觉得也是无聊,暂且与之虚与委蛇,待夫君回来,哼哼,就让他好好收拾你。

见明柔郡主挥退婢女,楚质悄悄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和煦的笑容,轻声道:“说之前,小子有句话想问,在您心中,到底是想让别人怎么称呼自己的,郡主,还是……许夫人。”

本还有几分不耐的,可是听到此言,明柔郡主脸色立时微变……。

半个时辰之后,婢女听到传唤,疾步而进,却见到明柔郡主神情怪异,深坐沉思,而楚质却如释重负,开口告辞。半响不见明柔郡主回应,楚质也没有多等,径直离去,也不想失礼,可是再留下片刻,说不定许宣就回来了,事情败露而功亏一篑,那更加悲剧。

出了厅门,心中微动,偏头而视,一抹秀丽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楚质驻足而笑,片刻之后才缓缓离去。

美丽的目光清幽似水,凝望着楚质消失的方向,痴迷片刻,白瑾瑜收拾心情,柔柔欠身,低声道:“哥哥,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眼神有些复杂,许汉卿轻轻摇头,见她掠过失望之色,连忙安慰道:“不过,想来也是为了你的事情,托娘亲说情吧。”

“真的?”白瑾瑜俏脸微垂,似有羞喜,却是不敢置信,害怕再度失望。

许汉卿也是这个心思,犹豫了下,轻声道:“我去问下娘亲……。”

才走到厅门,却发现父亲许宣回来,许汉卿二话不说,不敢停留,直接退步而走,寻思着晚些再问也不迟。

“不是说那小子来了吗。”微微打量,许宣坐了下来,笑问道:“人呢,为何不见踪影。”

“没说两句话,听你回来,吓得跑了。”明柔郡主含笑道。

“如此胆怯,怎能……。”许宣摇头,也没有再说下去,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些痴心妄想之类的胡言乱语,没有什么可提的。”明柔郡主笑道:“给妾身斥了两句,自觉无颜留下,灰溜溜而去。”

“很好,就该如此,让他死心。”许宣笑道:“有些话,碍于曹家情面,我不好直言,要夫人多担待些了。”

满腔怜爱,全部寄于白瑾瑜身上,许宣当然希望她幸福,可是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人为妻,而且是正室地位,楚质的条件虽然不错,可惜却先娶了曹家女儿,自然就排除在外了。

至于白瑾瑜的悲伤心情,许宣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另有想法,觉得不过是女儿仰慕楚质的才华罢了,未必就是真心欢喜,搁置两年,相思情意自然也就淡化了,到时再从科举进士中,挑选个优秀才子,配偶佳成,算是满足了素卿之愿,心中也有点安慰。

许宣思绪飘飞,明柔郡主看在眼里,心中缭绕一缕黯然,忽而试问道:“夫君,再过几日,就是妾身的生辰,却不知夫君可能回来同庆?”

明柔郡主的生辰,却是白素卿的祭日,自那天起,多年以来,每到这个时候,许宣总是去给白素卿上香缅怀,而明柔郡主似乎也没有举行庆生宴会的兴致,而今却突然提议,让许宣感到十分犹豫。

望着她眼眸中的黯然期待,许宣心软了,他心中何尝不知,这么多年了,明柔郡主决口不提庆生,无非是体谅他的心情,不想让他为难,对此许宣心中感激,愧疚。

特别是几个月前,自己连招呼也没有打,就把女儿接回家中,简直就是破坏了夫妻多年的默契,而明柔郡主却没有翻脸,表现得十分欣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人前人后,对白瑾瑜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关怀体贴。

许宣怎能不觉得羞愧难安,考虑片刻,微微点头答应,望着明柔郡主喜形于色的模样,心里却是少了几分对白素卿的愧疚。

......

陷入纠结中

第四百五十章 揭秘

第四百五十章

揭秘

汴梁,郊外,年关将近,小雪越发地凛冽,寒风呼啸,无论贫贱富贵人家,都躲在屋里生火取暖,而一车用厚布层层蒙住的马车,却悄然来到一座孤丘之上,春暖花开之际,这里青山绿水,胜似人间美景,然而这个时候,四周梨花挂落,不过与附近相比,却只是积了微薄的冰雪,显然有人来此修葺整理过。

撑着绸伞,一身厚重袄衣,白瑾瑜悄然下车,俏丽秀美的眼眸盈蕴浓郁不化的忧伤,微步走到一座小丘之前,沉默哀思。

“瑜儿,天寒,多披件帔子。”苏月香随之下来,纤手抖开帔子,仔细系在白瑾瑜身上,转身望着小丘,也是满面的哀伤。

摆放好祭品香烛,许宣站了起来,执香微拜,心中祈祷,轻轻插入坟前,久久不语。

“娘亲,瑜儿来看你了。”白瑾瑜奉杯上前,眼眸盈热,轻晒酒水,几滴晶莹泪珠悄无声息从俏脸滑落。

“瑜儿莫哭,姐姐在天上,也不希望见你如此悲伤的。”苏月香上前,丝巾轻抹,柔声劝慰起来,声音却幽咽如泣。

慢慢地,两人抱首抽泣,追思缅怀,良久,许宣轻轻说道:“月香,瑜儿,你们先回车上,我还有些话要与素卿单独述说。”

抹去眼泪,苏月香点头,轻扶着白瑾瑜,回头望了眼许宣,纤步而去。

待两人走远,许宣上前两步,合手闭目,轻声呢喃:“素卿,原谅我,俗事缠身,有数月没来看你,再过两年,待我将家业托付给汉卿之后,妥善安置瑜儿,月香,还有……明柔,或许就可以来此与你长厮相守了。”

“其实,我早该来此陪你的,可是却放不下瑜儿。”许宣轻声说道:“她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不知世间险恶,几年来,我不在她的身边,幸得月香在旁照顾,也算安稳。”

“可是这两年,一时疏忽,差点给某个臭小子占了便宜。”许宣哼声,却突然叹道:“好吧,也承认,那小子的人品才学固然可以,却先有了妻室,不然确是瑜儿良配。”

“不过,你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还趁机把瑜儿接回家里,这多亏明柔宽宏大度……。”许宣眼睛掠过黯然之色,低声道:“提起明柔,今日是她生辰,本想留下陪你的,可是我确实亏欠良多,不得不予以补偿,素卿你明白事理,想来不会责怪……。”

愧疚默祷许久,拜了几拜,许宣才依依不舍回到车上,得了吩咐,车夫微微扬鞭,串串铃声,骏马扬蹄而去,天下飘荡片片雪花,很快,将孤山上下全部笼罩一遍,掩饰住了他们留下的痕迹,天地间只余下白茫茫的颜色。

马车轻快,即将回到城中,哀伤沉默了许久的白瑾瑜才恢复点生气,微声道:“小姨,今晚你是否有空?”

“有事?”苏月香轻问。

“今天是汉卿哥哥娘亲的生辰,她希望你能出席参加宴会。”白瑾瑜说道,心地善良,对明柔郡主自然没有什么成见,况且接触日久,多得她的照顾,也就慢慢接受她了。

而苏月香也知道这个情况,开始时候,确实不喜欢明柔郡主,可是几年下来,一些心思渐渐淡漠,一缕怨念自然消失,不过,却从来没有过交往,无缘无故的,为何邀请自己。

心中迷惑,望了眼许宣,苏月香迟疑道:“怕是不好吧。”

“月香,你就去吧。”闭目哀思的许宣忽然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她想见你,当面感谢你多年来照顾瑜儿的恩情。”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何须…言谢。”苏月香柔声说道,却是没有拒绝。

许府之中,为女主人庆生,本应张灯结彩的,可是明柔郡主却吩咐下来,不需要摆弄那么多花样,节俭些就好,所以当许宣三人回来时,却发现家里与平日一般,没有过多的喜庆气氛,这让他们感觉有些舒服,毕竟才拜祭过白素卿,又来参加喜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别扭。

“这位就是月香姑娘吧。”固然是生辰喜事,明柔郡主并没有盛装出来,而且比平时穿得还要朴素简单,温柔笑道:“果然如传闻般的风姿绰约,好生美丽。”

初次印象不错,觉得明柔郡主不似想象中的傲气怠慢,顿时有了几分好感,苏月香连忙盈盈行礼道:“怎及郡主容貌之美,让月香弗如惭愧。”

或许是明柔郡主平易近人,又可能是苏月香乖巧伶俐,刻意迎合,反正几句话下来,两人似乎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宴席之上,亲密地讨论一些关于女子妆扮的逸事,还不时发出阵阵轻笑,聊得极为投契。

见此情形,许宣似乎也受到感染,嘴角泛一抹淡淡的笑容,眉宇间化去了一缕哀意。

仿佛只为庆生,举行一场家宴,明柔郡主并没有广发请柬,大摆宴席,除了自己,却是没有其他客人,这让苏月香在心中掠过一丝奇怪,却是没有仔细寻究,笑语盈盈祝贺明柔郡主青春常驻,岁岁有今朝。

这话爱听,不像某些人,只知送礼物,听得明柔郡主含沙射影的明示,许宣与许汉卿相互对视,只得摸着鼻子苦笑。

宴会进行过半,饮了几杯淳酒,明柔郡主的兴致高昂,忽然拍手,一阵戏曲乐声响起,却见她微笑解释道:“前两日听人提起,有场新戏十分引人迷醉,精彩之极,却是有几分好奇,便请来演绎,却不知是否可观。”

十分正常的行为,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举杯小饮,偏头欣赏,却见厅前的舞台上,忽然出现白青两个身影,上演了一出后世几乎家喻户晓的故事。

当然,如果还有另外的穿越者,就会发现,台上的白蛇与青蛇,却变化成为在深山修练了多年的精灵,为报恩而出世。

前面几分钟,青与白对话,却是没有说明两人身份,一个叫姐姐,一个唤青儿,众人仔细欣赏,也是觉得新奇而已,可是当在西湖岸边,遇到一个叫许仙的公子,白衣女子自称白素贞时,台下立时有人变了脸色。

许宣与苏月香对望了眼,看向明柔郡主,却见她脸色如常,对此毫不奇怪,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她故意为之,有什么目的?

没有询问,沉默片刻,许宣继续观看戏剧,台上许白两人的两厢厮守,女儿出生时的欣喜甜蜜,勾起了他往昔的回忆,忽而,法海出现了,看着他义正词严的阻止两人在一起,许宣脸色再变,袖中双手紧叉,指甲渗进肉中却浑然未觉疼痛。

也可以理解,一些伤口小痛,怎么能与锥心之疼相比,脸色微白,许宣微声道:“明柔,你……。”

“夫君,且看下去。”明柔郡主轻声回应。

察觉气氛不对,席间众人除了明柔郡主表情淡然之外,其余几人心思百转,五味杂陈,却不知是何滋味,也没有等他们作出反应,舞台上又到了生死离别的一幕,给法海打伤,白娘子没被镇压雷锋塔下,却是伤重而逝,临终时将女儿托付给妹妹小青。

而许仙给法海虏回寺中,逼他出家为僧,然后十分狗血的剧情出现,十几年后,修练有成的小青,与白娘子女儿杀回寺中,除恶救父,大团圆结局在际,席间几人却依然沉默,寻思着明柔郡主此举是什么意思,是在表示心中的不满?

还是……,就在猜测之时,舞台上突然出现转折,在白娘子坟前,三人悲伤痛哭,适时白娘子托梦而来,叮嘱以后三人要幸福生活,接着却是小青的表白,吐露心声……

哐咚,身子颤动,纤手碰落案上杯盘,只见苏月香俏脸煞白,一片惶恐不安模样。

弦乐声忽止,台上伎人悄无声息退去,席间气氛沉寂,久久无言,良久,却听明柔郡主柔声说道:“卿儿,瑜儿,你们暂且退下。”

小心翼翼望了眼许宣,苏月香,再看向明柔郡主,白瑾瑜忧伤美丽的眼眸掠过担心之意,在许汉卿的劝诱下,缓慢离席,出了厅门,一步三回头,没留意前面有人,一头扑进他的胸前,不由娇呼了声。

本能抬眼望去,眼眸连续轻眨,白瑾瑜一双秀丽的眼睛圆睁,清澈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迷惑和意外,带着几分痴意,仿佛身在梦境之中。

“你……,怎么在这。”

双手微扶伊人柔弱不堪的香肩,第一次亲密接触,楚质欢喜得心花怒放,温柔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回禀小娘子,獐头鼠目,眼睛乱转的坏人,就是起了歹心,特在你家转悠半天,几经考虑,终于鼓足勇气,偷闯进来了。”

熟悉的话传入耳中,却是两人初次见面时候,白瑾瑜的娇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秀美的眼睛一点一滴地明亮起来,咬着鲜润柔唇,丝丝疼痛告诉白瑾瑜,自己并非在梦里,身子轻颤,芳心充溢激动与喜悦,纤臂微伸,紧紧搂住楚质,臻首埋在他怀里,与想象中的一般,温暖而舒适。

听着怀中传来轻泣的声音,楚质心情激动,喉咙突然哽住,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缓了一下,伸手抚着她柔软光滑的后背,柔声安慰起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娶个媳妇很难

第四百五十一章

娶个媳妇很难

正当两人相互搂抱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几下轻轻的咳嗽声,声音虽轻,传入两人的耳内无异敲锣打鼓,楚质还算稳定,白瑾瑜慌忙挣扎了下,抬头望去,只见许汉卿站在自己身边,仰头望着天上悠悠的夜空,欣赏着点点星光。

白瑾瑜羞得满面通红,纤手轻轻推开楚质,秀首低垂,两根青葱嫩指撩了下耳后青丝秀发,怯声唤道:“哥哥,你……。”

“哪时来的歹人,居然胆敢潜入许家,不要命了。”许汉卿义正词严喝道:“到底为何来此,快些从实招来,不然休怪我喊人了。”

“他,不是……。”白瑾瑜连忙解释,却给楚质拦了下来,轻笑说道:“许兄欠我明珠,却是不给,只好亲自上门来拿了。”

“你……能把偷香窃玉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的,还真是少见。”许汉卿摇头笑叹,眼睛微亮,突然说道:“嗯,刚才那出戏,莫非与你有关?”

楚质含笑不语,自然是默认了。

就当许汉卿与白瑾瑜要探问个明白时,厅门处传来许宣沉浑威严的声音:“小子,占尽了便宜,该放手了吧。”

一阵莫明其妙,目光集中在楚质身上,再继续下移,却见他右手握着白瑾瑜光滑纤嫩的柔荑,右手还不时抚慰几下,很像是在吃人豆腐,或许就是如此。

俏脸红霞氤氲,白瑾瑜小手连忙挣脱楚质的抚握,低垂着头,轻步走到苏月香身边,悄声道:“小姨……。”

“瑜儿,小姨对不起你……。”捋着白瑾瑜如云秀发,苏月香美目盈起水润,心情复杂,充满歉意的愧疚。

了解苏月香的心思,就能明白了她为何总是阻拦楚质和白瑾瑜的好事,因为少了白瑾瑜这个纽带,她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时常见到许宣,或许也知道如此行为,对不住白瑾瑜,可是却舍弃不了对许宣的感情,两种念头在脑中争执不下,内心可谓日益饱受煎熬。

“瑜儿,以后不要叫小姨了,唤姨娘吧。”明柔郡主在旁笑道,心中未必就是如此欢喜,然而,通过不同渠道,了解到许宣在白素卿坟的倾诉,这让她心中十分害怕,什么安置妥善家人,就去陪白素卿。

在永远失去许宣及与他人分享夫君的选择中,明柔郡主妥协了,或许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楚质前来献策的时候,才轻而易举地给说服了。

“姨…娘。”白瑾瑜惊讶,目光在苏月香与许宣身上来回打转。

美丽的脸庞浮现惊人的艳色,苏月香脸颊绯红似血,秀首微垂,打量许宣的目光蕴藏着无边无际的绵绵情意,光明正大的表露出自己的心迹。

咳嗽了声,许宣目光飘摇,落在楚质身上,哼声说道:“听闻,刚才的戏剧是由你所编,真是不知所谓,好端端的才子进士,居然自甘堕落,学人编著什么剧本,如此低贱之事,你居然做得出来,也不怕丢了曹楚两家的脸面。”

上前一步,楚质朗声说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切行径都是理所当然的,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心中微颤,白瑾瑜偷偷轻瞄着楚质,一抹喜欢笑容,悄然在柔唇掠起。

“笑话,如果是真心喜欢瑜儿,你为何答应曹家亲事。”许宣冷然说道:“看你算诚心的份上,我给你个选择,立即回家休妻,再来求亲,我就答应把瑜儿许给你,至于曹家的怒火,你不用担心,一切自然由我来担待。”

楚质犹豫,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不能,因为,我也喜欢馨儿。”

“狡辩,分明是怕交恶曹家,富贵不保。”许宣怒哼道,一拂衣袖,就要离去,忽然发现衣角给人扯住了。

“父亲……。”白瑾瑜柔声轻唤,怯弱的目光中,带着恳求,还有一丝决然。

似曾相识的目光,让许宣心潮起伏,当年素卿也是如此,听闻父亲反对自己与她的事情,二话没说,转身就此离去,若不是自己苦苦阻拦,恐怕不会留在汴梁,而是带着瑜儿返回杭州了。

一旁,欠了楚质人情的明柔郡主、苏月香,却是沉默不语,并不是她们忘恩负义,主要是在她们心中,许宣才是一家之主,是她们一生的依靠,自然不会为了帮助外人而反对他的决定。

至于许汉卿,在这个讲究三纲五常、忠臣孝子的年代,怎敢做质疑父亲的事情,有半点忤逆,不用许宣动手,旁人的唾沫就足以把他淹没。

“小子,你很聪明。”沉吟须臾,许宣转过身来,缓缓说道:“是料定我不会行法海之事吗?”

“没错。”楚质坦率承认道:“小子觉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世叔既然经历过此种事情,必然心有戚戚,不会一意孤行,阻拦我与瑾瑜。”

“任你怎样尖嘴利牙,如何给我上套也没用。”许宣淡然说道:“瑜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自然希望她一生幸福,轻易不会许给你的,除非……。”

就要全部凉透的心忽而振奋起来,楚质连忙问道:“除非如何?”

休妻,肯定是不行的,要做大的,还是难以答应,楚质表情紧张,勿晴勿暗,就怕许宣提出个让他感觉无能为力的要求。

在众人的注目下,许宣微笑说道:“十分简单,瑾和瑜,都是珍贵宝物,当初给瑜儿起这个名字,就是寓意她为许家的稀世之宝,想要娶她,你就拿一举世无双之物当做聘礼吧。”

一阵欣喜若狂,片刻之后,楚质忽而醒悟过来,发现许宣的条件可没有那么简单,关键在于举世无双四字,什么是举世无双,就是指世上仅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贝。

可以想象,这种宝物十分稀有,比如帝玺和氏璧,比如长城、大宋皇宫之类的,确实举世无双,问题在于,这些物事不是楚质能够拥有的,许宣开出的条件,分明就是镜花水月,让他看得见,却拿不出来,实现不了。

不过起码比刚才好些,算是委婉的拒绝,白瑾瑜目光黯然,其他人相视苦笑。

只是楚质明显没有死心,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自己手头上有什么是举世无双的,金银珠宝可以排除在外,折扇也成了白菜,作坊现在遍布天下,不稀罕了。

唯有玻璃镜子……,也不行,这可以量产,楚质皱眉揉额,等等,镜子……。

“小子,回家慢慢地想,清楚了再来吧。”许宣笑了下,扬声道:“来人,送客。”

“且慢。”楚质挥手,问道:“这个聘礼,却不知是许家索要,还是给瑾瑜的?”

“两者有何区别?”许宣不解问道,旁人也十分好奇。

“若是许家索要,小子确实难以拿出,但是给瑾瑜的话,举世无双之物虽然稀罕珍贵,不过眼下我却是拥有。”楚质自信笑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拿不出来?”许宣说道,盘算着不管楚质拿出什么物事,都推说不是独一无二的,毕竟和氏璧又怎样,说到底还是块玉,天下美玉会少吗。

楚质不知许宣存了狡赖心思,不过还是小心翼翼求证道:“世叔还未明言相告,聘礼是给谁的。”

虽然不相信楚质能够拿得出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许宣准备选择许家索要,可是望见白瑾瑜眼眸中的一缕哀怨,心里顿时软了,暗叹了下,无奈说道:“自然是给瑜儿的。”

“如此甚好,烦劳汉卿兄取笔墨来。”楚质说道,很是兴奋。

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当场作画,还是写诗填词,算什么举世无双,许宣心中嗤之以鼻,对楚质的评价降低了一个层次。

笔墨取来,在众人的迷惑目光中,楚质奋笔疾收,片刻随兴掷笔,取来印泥,寻思了下,对着手指,闭上眼睛狠咬,按下几个鲜红血印。

“你做什么,难道不疼么。”白瑾瑜急忙奔步上前,从怀里掏出雪白的纱巾,温柔小心地为楚质缠绕包扎伤口,关切情意显露无疑。

“小伤,没事,一点也不痛。”楚质呵呵直乐,这些日子以来,又是给咬,又是给抓的,破皮流血十分正常,已经习惯了。

哼,血书,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许宣冷冷走来,恼怒瞪眼,别以为小小自残,就可以蒙混过关,这些手段,自己当年不知玩了多少遍,用来对付……确实很是管用,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里偷师学来的。

随手抽起纸张,许宣念诵起来:“迄今,有汴梁人士,名为楚质者,欲以自身为聘……予白瑾瑜为……夫,从今往后,全心全意……,立此为契。”

断断结结,吞吞吐吐,某些肉麻的字句实在是念不下去,扔给旁边几个女人,许宣面带寒光,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子不才,天下或有同名同性者,但得以扬名四海,真心待瑾瑜的,唯有我一人,应该称得上举世无双,以自身为聘礼有何不可?”楚质理直气壮道,神情坦然自若,心里却打着小鼓,忐忑不安。

“哼,打的倒是好算盘,那我是否也可以这样认为,你想入赘许家。”许宣说道。

一下子,楚质脸面就垮了,喃喃说道:“娶个媳妇果然很难。”

第四百五十二章 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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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后记

推门而进,让婢女端水托巾在外守候,两人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越过屏风,走到纱帐前。

见到白谨俏脸羞红似血,一边**七省久君不要,边手忙脚乱地套着小衫外衣,而却不毋方影,两人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娇媚哼声,酸溜溜地地上前,掀开丝被,果然现楚质平躺其中,一双贼手还揉弄着白谨瑜细腻修长的双腿。

“馨儿、初儿。你们来了脸皮已经厚如城墙,楚质没有丝毫尴尬,轻笑了声。伸手拉她们两人下来,东拉西扯。耳鬓厮磨,在他灵巧的爱抚,两人娇体被撩拨得逐渐红热。一丝情念由生而生不由自主地慢慢迎合起来。

但是,时间地点的不当,使曹雅馨骤然间清醒过来,她媚睁开如水双瞳。按住楚质的双手,压制住心中的情动,用略带娇喘的声音说道:“夫君,别闹了,待会还要带瑜儿妹妹去家长辈请安呢

初儿也接着清醒过来,娇嗔挣扎起床。懒得责怪惫赖的楚质,在衣橱寻了两套千净的衣裳,一套递给白谨瑜,自己拿着一套,细心温柔地服侍楚质穿上。

曹雅馨也没有闲着,伸出一双美白细腻的纤手,仔细梳理着楚质的头,以极快的度披穿衣裳之后,白谨瑜也在旁帮忙扯平楚质衣衫角落的一些细微折皱。

楚质什么也不做做,基本就是站着,当个架子,任由三双柔软芬香的小手在身上来回抚摸,心中的欢喜乐滋味就不用尽述。

洗欺之后。牵扶着娇羞柔弱的白谨瑜,击给几个长辈问好,之后就没别的事情了,拥着三个美人回到阁楼,凑在一起,嬉笑玩着游戏,不时占点小便宜,欣赏着美人的娇嗔薄怒,妩媚白眼。真是神仙日子,其乐融融。

中午时分,就要享用午餐。却忽然听到仆役来报,外面有个自称是掂辽的公子求见,让楚质欣喜若狂,真是有朋自远方来,心里很兴奋,匆匆出迎,走到门前。沈辽英俊熟悉的身影映射眼帘,再无怀疑,连忙满面笑容,张臂扑去。

忽然,只听呼呼一响,楚质感觉眼前一黑,脸颊吃痛,忍不住惨叫了声,后退几步,差点没有摔倒。连眨几下眼睛,迷糊清醒,搞不清楚状况的楚质抬头望去,却见沈辽满面涨红。愤然骂道:“你这个混蛋,往我把你当成好友,你居然这么对我姐姐

“这是我好友,在与我戏耍小没你们什么事,退下。”楚质沉声喝退几个仆役,连忙走到沈辽面前,脸上浮现焦虑和愧疚之色,急声问道:“睿达,你姐怎么了?**个月来。我一直写信,却没见她回,”

”你忙着迎娶娇妻美妾。还有心思管她怎么了沈辽怒骂道:“真关心她的话,为何不亲自去寻她。你知不知道她已经。”

“睿达,别胡说。”温柔动听的声音传来,楚质如闻天簌,寻声望去,径直走到门前不玩处的一顶轿子前,忍耐心中激动,轻颤伸手掀开轿帘。正是沈瑶艳美的容颜,就要向她诉说自己的思念,目光忽然飘落在她的手上,顿时为之惊愕。

似有所感,楚质突然觉得口干舌躁,声音嘶哑颤动:“这是?。

“果然就是混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识得沈辽讽刺的声音适时响起,楚质心脏忤忤颤抖。呼吸变得极为缓慢,一度凝滞起来。

见到艳丽佳人微微点头,楚质再也没有怀疑,伸出颤悠的双手,激动说道:“瑶儿,给我抱下”

楚质毫不迟疑的态度,让沈瑶绷紧的心弦松散下来,压抑许久的情感,无数日以继夜的思念,沉重的心灵包袱仿佛就再瞬间消失。晶莹的泪珠从眼眸中悄然盈出,终于忍不住轻轻小泣起来。

”别哭,万事有我担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楚质柔声说道,上前半搂住沈瑶的身子,轻微揉抚着她柔软的后背,呢喃安慰起来。

“质心。”

“夫君几声叫唤,却是听到仆役的禀报,楚洛夫妇几人,还有曹雅馨、白谨瑜、初儿轻快奔了出来,而就在这时,楚质从沈瑶手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的骨肉,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婴孩,心中又泛起了那如在梦中的感觉。

世间的事情真是奇妙得不可思议,无缘无故的。自已竟然穿越到了北宋,还在这里成了家,有了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孩子,思绪飘飞,只觉得身边的喧哗声渐渐淡漠了,心灵好像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眼中只有手中婴孩纯净无邪的可爱笑容。

回盼望,尽是几个至爱女子。父母集人的关切面容,一股幸福滋味犹然而生。完全淹没了他,楚质灿烂而笑,高呼,这就是我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全书完)

后记

历时一年多,《在北宋的幸福生活》磕磕绊绊的终于完本了,松 口气之余,心理面也有点空荡荡的感觉,恍然若失。

相对于上本书《明臣》来说,北宋这本正如我一直强调的,成绩 让人满意,然而,只怪自己不争气,八十多万字时,遇到了传说 中的瓶颈,断更了二个月,之后的成绩自然大不如前了。

哈哈,那个时候,也想过太监,或者四五万字结尾,给个交代就 算了,后来想想,已经坏过一回人品,这本书还是要厚道些,留 个好口碑吧!

如上,拖泥带水的,才把挖的坑慢慢的埋上了,浪费大家不少时 间,真是很抱歉哈!

莫怪,莫怪,画个圈圈诅咒就成。

昨天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再写几章,考虑一天,决定就此完本,毕 竟事就是这些事,也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刻了,多写,就纯粹是凑 字数,有骗钱的嫌疑。至于以后,小楚怎么处理它和几个美女之 间的关系,相必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隐私问 题,希望大家不要探究太多,呵呵。

这本书,说实话,写的确实有点纠结。其中主要难处就是妻妾地 位问题。到底是新手啊(确实没有在装嫩),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搞得自己头都大了。晕晕乎乎的,绞尽脑汁才绕了回来,所以 显得很生硬,没啥好说的,下本肯定要吸取教训。

其实,北宋有主线和副线之分,主线就是男女主角几人的情感事 情,副线就是朝堂纷争。也有过一个想法,就是当情感主线写完 之后,变副线为主线,继续写朝堂争斗。可是大家都知道,作者 是个新手啊!阅历过少,经验欠缺,写不出那个味道来。

特别看了书评,发现书友对政治不怎么感兴趣,也就干脆放弃了 。发现现阶段的自己不是写这个的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 起点有很多关于朝争的书,一直追着看的当然是《官居一品》、 《上品寒士》、《楚》等等等等,以上三本是同组作者,自然要 优先推荐,呵呵。还有好友作品《北宋仕途》,一百四十万字了 ,还在更新,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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