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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唤大佬》


第一章天魔虫

浩瀚的混沌星穹之中,庞大的虚空灵气如潮汐般涌动。

混沌的意志,笼罩着所有的一切。

犹如呼吸般的节奏里,无穷无尽的灰白色,犹如细小蠕虫般的特殊生命体,正随波逐流。

它们在这沛然无尽的潮流里,跌宕起伏,时而衍生,时而又在那潮汐的涌动下,化为虚无,归于混沌。

更多的细小蠕虫,扭动着、纠缠着,无意识的相互厮杀、吞噬。

林溪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却拥有一种神奇的‘触觉’,能够感观到周围数十米内,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触觉里,尽是一些丑陋的‘虫子’,正在做着恶心的蠕动。

虽然作为‘人’的习惯,让他觉得这些虫子很恶心,但是本能的,他却充满了‘冲动’。

他想要吃掉这些虫子,贪婪的,疯狂的,近乎渴求的。

被本能支配着,林溪自然的蠕动着身体。

滴滴滴!

脑袋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声音,像极了禁止吸烟的房间里,浓烟滚动时,刺激到报警器时,发出的声响。

“我怎么了?我在哪?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林溪的意识被猛然惊醒,他懵懂的自我询问,在他之前的记忆里,他似乎刚刚签下了三十年房贷,月还款八千的协议书。

滴滴滴···!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

在林溪的触觉感知下,隐约看见,一条巨型的蠕虫,正蛮横的冲过来。

和一般的蠕虫相比,它已经衍生出了巨大的口器。

那布满了重重叠叠利齿的大嘴,正鲸吞一般,吸食着周围的小蠕虫。

本能促使之下,林溪扭动身体,飞快的退着。

在层层叠叠的蠕虫掩护下,他的异样,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

与此同时,一段破碎的、简陋的信息片段,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天魔虫?域外天魔甚至是···混沌魔神的原生体?混沌的产物,拥有蛊惑人心,勾引人心中**和罪恶的能力?”

“这么说,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穿越成了一条天魔虫?”没有留给林溪太多感慨的时间。

他的身边,两条细小的蠕虫,同时朝着他扑来。

它们不像那条巨型蠕虫,已经拥有了口器,它们只能用各自的身体,纠缠彼此,然后使劲凭借本能,将对方绞碎,然后融入躯体之中。

从那残破不堪的信息片段中,林溪了解到,天魔虫暂时并不存在实体。

它们都属于混沌能量演变下,一种能量杂质沉淀的产物。

随能量潮汐而生,也随能量潮汐而死。

灵活的躲过数条天魔虫的纠缠,林溪快速的游动着自己细小的身躯。

滴滴滴的警报声,在他的意识中,不断的响着。

这让他烦躁。

一块陨石从身边快速的划过。

林溪依照本能,依附而上。

顺着陨石上细小的缝隙,钻入了陨石内部,暂时躲避在一个狭小,却又相对安全的空间中。

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外面的混乱。

林溪仔细的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天魔虫的特殊性,他可以敏锐的看到自己身躯的任何一个部分,无论是内还是外。

从外表上看,他和一般的天魔虫,没有什么区别。

这很好···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没有任何实力,还搞特殊化,等于是在找死。

外表没区别,不代表内在也没区别。

就在林溪的意识空间中,漂流着一个银白色,雷达似的玩意。

深绿色的光线,在简陋的仪盘上转动着。

最上端,显示出500m的字样。

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细小灰色光点,徘徊在周围,而一个大上许多的灰色光点内,还夹杂着一丝丝猩红的色泽。

而代表林溪本虫的,是一个浅白色的光点。

稍稍研究之后,林溪就知道,那些细小的灰色光点,代表的是和他一样孱弱、初生的天魔虫。

至于那个大一点,带着猩红色泽的光点,则代表着那头巨型天魔虫。

每当巨型天魔虫,距离他接近一百米范围的时候,雷达就会发出警报。

“这算是我的金手指?”

“略微简陋了些啊!而且···感觉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虽然能够示警是不错,但是对我眼前的局势,带来不了太大的改变。”林溪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陨石内蜷缩的更加舒适。

同时不断的释放自己的‘感觉’,继续观察和窥探着四周。

大约过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林溪也不知道具体多久,他只是这样估算。

在陨石的掩护下,林溪借助着雷达,多次躲避危险。

但是这并不能令他安心。

那头巨型的天魔虫,体型已经越来越庞大。

它将自己的身躯展开,笼罩了一片区域,将这片区域,几乎都包裹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之下。

一些天魔虫本能的逃离,撞击到巨型天魔虫身体时,就会被直接消化吸收。

很显然,进化出口器,只是代表着,巨型天魔虫,相比起一般的天魔虫,多了一些特别之处。并不代表它,已经丧失了天魔虫原本的能力。

“所有的新生天魔虫,都只是那只巨型天魔虫的圈起来的食物而已。”

“虽然现在它的食物还有很多,但是迟早会吃完的,到时候···我只怕就躲不下去了。”林溪没有抱有侥幸心理。

认为躲在陨石中,就能逃过一劫。

他能用感觉观看四周,那巨型天魔虫,也一定可以。

区别只在于,他拥有着作为一个‘人’,全部的思想和意志。

而那只巨型天魔虫,更像是凭借本能行事的野兽。

林溪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蠕动的同类。

天魔虫没有实体,只是能量体。

吸收它们,对于林溪而言,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甚至他的本能,正在促使他,去做出那样的行为。

但是他却不能动。

那些过于‘肥胖’的天魔虫,往往更容易引起巨型天魔虫的注意,会被它优先攻击。

在找到摆脱困境的办法之前,林溪不打算贸然的尝试吞噬其它的天魔虫,用来强壮自己。

就在林溪一筹莫展之际。

他的雷达忽然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声音,和之前刺耳的警报不同。

更像是一阵阵密集的鼓点。

将注意力放在那雷达之上,林溪惊讶的发现,就在雷达的扫描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褶皱’。

当林溪窥探那褶皱时。

隐约的,可以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从褶皱里传出来。

“伟大、崇高、无上的天魔之主啊!我愿意供奉自己的全部,用来换取强大的实力,我要夺回我的爱人,用敌人的鲜血,洗刷我身上的耻辱。天魔之主!我···恳求您,回应我的召唤。”

林溪谨慎的观望着,没人任何多余的动作。

同时又迅速的翻找着天魔虫天生附带的那些讯息碎片。

讯息碎片并不是以记忆灌输的模式存在的,它们更像是储存在林溪意识里的一些特别的书籍,并且残缺众多,大多数都信息凌乱。

之前总结的那些,都还是林溪,结合一些段落,连蒙带猜出来的。

“天魔,可以回应一些特别祭献者的召唤,将一部分的力量和意识,化作魔种,顺着召唤着通过祭献拉开的特别通道,进入物质世界。”

“占据人心,窃取人魂,通过制造杀戮、战争等等一系列的破坏行为,引导大量的负面情绪诞生。天魔虫如果能够用灵魂和负面情绪孵化,可以快速进化。”花费了大约六七个小时的时间,林溪面前的猜测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过,虽然没有直接证据。

但是林溪断定,能够回应物质世界召唤的天魔虫,绝对不是初生天魔虫的等级,甚至那巨型天魔虫···也应该不够格。

雷达扫描出来的褶皱太微弱了。

它无法承受真正的魔种降临。

而且,召唤者的祭献品也不够,没能真正的打开通道,它只是传递了讯息而已。

“这么说来···就是雨我无瓜了!”林溪换了一个蜷缩的姿势,看到一只天魔虫,意外的闯入自己的地盘,飞起一尾巴,将它打了出去。

那些溅落的能量碎片,林溪全部送了出去,自己是一点都没敢吃。

召唤者的恳求声,再度从雷达显示的褶皱中传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要虚弱更多。

同时恳求时,所立下的誓言,要更加的决绝和歹毒。

“我也想回应你啊!但是···条件似乎不允许啊!”林溪想着。

下一秒钟,他试探着,用自己的意念,去触碰了那褶皱。

恍惚之间,他突然感觉灵魂一阵剧痛。

他的‘一部分’被抽离了出来。

顺着那褶皱,没有多大阻碍的穿透了一层厚厚的阻隔。

随后进入了一个令他感觉十分舒适的‘世界’。

冬阳城,百果领的一处山坳内。

魏凌峰用锋利的刀口,再一次划开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已经染遍了地上的奇异符号和图案,诡异的扭曲成一团。

周围还有一些动物凌乱的尸体,鲜血早已流尽。

魏凌峰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和挣扎。

他已经站在绝境了。

他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是更愤怒的是,青梅竹马的背叛,还有那世家公子,即便只是远远望去,都显得格外高高在上的嘴脸。

恍惚间,他抬起头。

朦胧里,看到一道灰光,朝着他冲来。

原本也有着练气三重的魏凌峰,此时身体过于虚弱,根本无法躲避。

轰!

一瞬间,魏凌峰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什么炸开了。

和那潜入他意识中的‘杂质’相比,他的思想,他的灵魂,要庞大、坚固许多。

但是在那‘杂质’的渲染下,他的灵魂,却像是被一滴墨渲染了的一盆水。

依照本能,魏凌峰强烈的抵抗着。

他的灵魂在墨色的精神杂质中挣扎着,恍惚中,他仿佛可以看到一条巨大的、游动的阴影。

林溪看着那在他的渲染下,变得狰狞的灵魂。

他能够感觉到那灵魂,相对他而言的‘强大’。

假如魏凌峰有着强大的信念,或者无私的灵魂,那么凭借着这种本质上、真实性的强大,可以轻易的将林溪分裂出来的念头湮灭。

“我···来到了物质界?”

“这是个获得力量的好机会,我不能错过,但是强攻的话,即便是这个灵魂的本能防御,我只怕也很难突破。”

想到这里,林溪调动着魏凌峰自己散发出来的杂念,还有那些面对未知的恐惧,幻化出恐怖的阴影。

“想要力量吗?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作为回报,你又能给我什么?”说着林溪利用魏凌峰自己的精神,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构造着各种各样的幻象。

这就和做梦差不多。

而这幻象里,包涵了许多林溪穿越前在电影上、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画面。

面对这些好似真实不虚的幻象,魏凌峰的灵魂战栗而又卑微,他用无比贪婪的口吻,疯狂的回应:“好!好!我都要!伟大的存在啊!感谢你的恩赐,我希望拥有那个绿色大块头的力量,我还要那把会召唤雷霆的巨斧,我还需要那个可以操纵一切的手套,我还要···。”

“你想要?我也想要啊!你可真不客气!”林溪冷笑着内心吐槽。

却操纵着精神,用宏伟的声音,在魏凌峰的意识中不断的传响:“报酬!等价交换···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你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有,但是我要的···你能给我吗?”

“我可以向您贡献我的全部,我的忠诚,我的全部财产···。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么我愿意去找,费尽一切手段去找,只要我能够得到这些力量,我愿意付出一切。”魏凌峰绞尽脑汁,不断的搜刮着自己似乎可以付出的东西,空洞且愚蠢的许下诺言。

林溪幻化的阴影,却猛然一震,将那些展示给魏凌峰看的幻象全都吹散。

“你确实很有诚意!”

“但是诚意并不拥有真正的价值,即使我所需要付出的,对我而言,并不费吹灰之力。”

林溪如此回应着,紧接着却又补充道:“你的愚蠢和滑稽,成功的取悦到了我,或许帮助你,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投资,现在放开你灵魂的限制,敞开你的心灵,不要有丝毫意图抵抗的念头,接受我的赐予!假如···你是真的想要的话!”

魏凌峰的心灵深处,到底是闪过一丝抗拒。

那是他最原始的灵光。

但是贪婪和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智,他已经彻底疯了。

一瞬间,他打开了心灵的防御,任由林溪的意识,在大量精神杂质的拥簇和掩护下,涌入他的灵魂深处,一瞬间被击破了意识,只留下空白的灵魂。

一条小小的天魔虫,占据了魏凌峰的灵魂,并且透过这灵魂,可以感受到外在的躯体。

魏凌峰从未想过,与他‘交易’的,并不是什么伟大的存在,而只是混沌潮汐中,一条天魔虫。

他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就这么死去。

“还真是幼稚啊!”林溪心中感慨。

“究竟是这个家伙利令智昏,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傻白甜?”

“前者是他倒霉,后者的话···那我可就交好运了!”

第二章受汝身,吞汝魂,圆汝愿

林溪此刻却感觉好极了,他感觉自己的本体,还漂浮在混沌潮汐之中,但是一部分却下降到了物质世界,已经全面的占据了魏凌峰的躯体,摆布着他的灵魂。

但是这灵魂中,却有着大量的杂质,林溪即便是能勉强下口,却总觉得难受,而且带着一种‘重量’,他可以操控灵魂,操控肉身,却无法带着这灵魂的质量,返回混沌潮汐之中,去喂养本体。

仔细翻阅了一些信息碎片后,才明白。

这是魏凌峰的执念在作怪。

他以自身灵魂、自身的全部为代价,召唤林溪下降到物质界,占据他的躯体,这是因。

而收获了一个灵魂和一个身体的林溪,就要满足魏凌峰的执念,这是果。

更确切的说,是要让魏凌峰‘释然’,那种状态下的灵魂,才是最美味的,对林溪这个天魔虫而言,是大补。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满足他吧!而且,我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魏凌峰的灵魂,我需要更多、更多,怨恨、杀戮、懒惰、贪婪、愧疚、愤怒、悲伤、绝望、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些都是我需要的养份,也是我进化的源泉。”作为天魔虫的本质,让林溪对自己的追求坚定且执着。

林溪操控着魏凌峰的身体,猛然睁开眼。

活动了一下手脚,‘魏凌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终于,又有身体了!”

“果然,还是做人好啊!”

虽然变作天魔虫未曾太久,但是失而复得的感慨,依旧让林溪兴奋不已。

不过林溪却又迅速收敛了喜色,开始整理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来到了对于任何天魔而言,都无比珍贵的物质界,也就等于拥有了快速强大、崛起的资本,不仅仅是魏凌峰的灵魂,我还可以通过挑动他人负面情绪的方式,收集大量的能量,等到回归之时,就可以借用这些能量,直接跨越天魔虫的阶段,朝着更高级的天魔进化。”

“不过,我需要隐藏好自己天魔的身份,如果被强大的修士察觉到,会立马遭到驱逐,魏凌峰的肉身也会被打杀。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摆脱本体的困境,就更难了。”

思量完毕,林溪草草的先阅读了一遍魏凌峰的记忆。

也终于搞清楚了他为何这般歇斯底里,不惜用供奉、召唤天魔的方式,来求取力量。

魏凌峰本是冬阳城中,魏家三长老的孙子,而魏家又是冬阳城的三家修真家族之一。

这样的出身,相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讲,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凡事就怕对比。

魏凌峰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友,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将来必然会成亲。

直到三个月前,他的那位青梅竹马,随父亲外出游历。

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一个‘小白脸’,二人当着众人的面,那叫一个眉来眼去。也等于是一个个大巴掌,狂呼到了魏凌峰的脸上。

本来嘛,男人戴点绿帽子,也没啥。

何况虽然谣传魏凌峰和那位青梅竹马,将来会有点什么,但是毕竟也还没什么。

这最多算是移情别恋。

问题就在于,那个‘小白脸’的出身来历,非同一般。

不仅仅是蕖水李家的公子,更是大河剑宗的宗主入室弟子。

从身份到修为,再到人才品貌,样样都碾压魏凌峰。

那位李家公子,从未针对过魏凌峰,二人甚至没有正面照面过,一直都是魏凌峰躲在角落里窥视对方,并且设定为假想敌。

却不知为何,每一个和魏凌峰,有些瓜葛的人,包括但不限于他的亲人、朋友,都在一再或是直接或是隐晦的告诉他,不要去和这位李公子争。

不要去触霉头,更不要心生怨恨,前去挑衅。

一瞬间,魏凌峰就感觉自己被彻底孤立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似乎已经众叛亲离。

于是一时激愤之下,他向那位李公子,送了挑战书。

李公子未曾答应,魏凌峰的父亲却将他绑了,送到宗祠受罚,当着众多族人的面,被抽了三十鞭。

随后他的爷爷,魏家的三长老,亲自带着大量的赔礼,去向那位李公子赔罪。

林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

这整件事,其实没毛病。

青梅竹马攀高枝,没什么好格外争议的,谁都有权利,向往更好的生活。何况就魏凌峰许多开了滤镜的记忆来看,那位青梅竹马未必对他真的有心,以往大多,也不过是顺遂谣言而已。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多少中学时代的所谓情侣cp,都是从谣言开始的,小男生懵懂,小女生则是模糊的选择顺应了大家的眼光和意志。

那位李家公子处理的也没毛病。

世家大族出身,自有其格调和气量,没道理和魏凌峰这么一个乡下土鳖计较,用不着直接亲自出手,其自身携带的光环,就已经辐射、挤压了魏凌峰的生存空间,令魏凌峰喘不过气来。

魏凌峰的父亲和爷爷也没毛病,小家族生存不易,避祸而已。处罚魏凌峰,未必不为了保他一命。

只是很显然,魏凌峰本人不会这么想。

来自至亲的处罚和‘背叛’,将他的逼上了绝路。

他这才借由一本残破古籍中看到的手法,妄图召唤天魔降临,赋予他强大的力量,帮他完成心愿。

“虽然只是一个中二少年的自我意识过剩,加上骤遭一系列打击,造成的‘错误’。不过我终究还是占据了他的躯体,将来还要彻底的吞下他的魂魄。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替他完成心愿。而且···李家公子吗?看来···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呢!”压下念头,林溪伸出手,按照记忆里的方式,运转体内的真气。

真气逼迫到手掌中,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符号。

下一瞬间化作一个火球飞了出去,将一株水桶粗细的树木点燃。

随后林溪便感觉到体内一阵空虚。

“这就是术法,练气三重一个引火咒就空蓝了,有点弱啊!”虽然林溪自己还只是一条什么都不是的天魔虫,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鄙视魏凌峰。

“凌峰!”

“魏凌峰···!”远处传来呼喊声。

“那里有火光,在那!”远远的有声音不断传过来。

林溪目光一闪,看了看周围满地的小动物尸体,眉心有点发疼。

这要是被当场发现了,可不太妙。

强行提气,不惜稍损根基,又凝聚出一道引火咒的符文,挥手打在那些小动物的尸体上。

随后迈着略显狼狈的步伐,跃入山林之中,绕了个弯,和寻找他的人汇合。

蜿蜒的山道上,一行十数人,举着火把,正朝着火光升起的地方快速奔进。

才过中年,便已经绝顶的男子,持着火把,急冲冲的走在最前面。

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满脸花白钢须的老者。

“小畜生!死在外面最好,寻他作甚?”老者脚下不算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上却不饶人道。

走在前面的绝顶中年回过头来,神情中带着焦急和烦躁:“爹!您不能少说两句?凌峰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这回他是遭了罪,咱们做长辈的帮不了他,还要伙同外人来压制他,他也难免会心生不满,我就怕···就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老者冷哼一声:“还不是你教的?我从来就告诉你,男娃就要苦着点养,你偏生不听。背地里觉得你老子我当年没给你好日子过,自个有了儿子,就可劲的宠。现在可好了吧!”

“要不是我这张老脸,还值几个钱,前两天你就该给你儿子收尸了!吃了爆熊胆了!还敢去挑战那李家娃娃,老子我都不敢说是他的对手,那小子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老者嘴里喋喋不休,却已经挥手勾勒符文,化出一道道风刃,将挡在面前的草藤割裂,不再沿着山道走,而是岔近路,往火光升起的地方赶去。

“爹!爷爷!”林溪从一颗大树后面探出头来。看着那迎面走来的十数人,林溪的心中泛滥着贪婪,又是本能在作祟。

分裂出来,坐镇魏凌峰灵魂中央的天魔虫分身,也有些躁动。

幸好林溪不是真的只凭本能,无法克制自己的野兽。

他能感受到,在这些人身上弥漫着的负面情绪。

只可惜,这些负面情绪,大多数并不是特意针对林溪而来的,没有特定的指向性,如果不想暴露,林溪无法主动吸收。

抬头看向老者的方向,眼神中还表演出了一丝凌乱和畏惧。

压制着心头的躁动,林溪低头站在原地,尽量不让人看到他眼中还在收敛的贪婪。

比绝顶中年更快一步,老者如一阵风般刮到了林溪身边。

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待看到林溪身上,已经经过林溪自己‘修饰’过的伤口之后,眼神猛然一变,狠狠一巴掌拍在林溪后脑勺上。

“你个孽障!还敢出来,老子就盼着你死在这山林子里头,怎么没让狼妖把你给叼去?”随后调动筑基期的真元,绘制回春符文,按在了林溪的胸口。

林溪本来被一巴掌打的有点懵,差点以为被识破了本来面目。

待到回春符文入体,便有感觉,不太舒适的身体,开始越发舒服起来。

魏凌峰自己作出来的伤口,也都开始结痂愈合。

绝顶中年走过来,看了看魏凌峰,到嘴边的训斥,转眼又吞了回去。

犹豫再三,这才叹息道:“你母亲已经哭了三回了,你小妹也在闹,二爷爷家的大哥,也说要去给你问个公道。”

“凌峰!咱们没有亏欠你。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习惯就好!”说到这里,绝顶中年的眼神充斥着暗淡,没有光泽。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最大的狼狈就是亲口对自己的孩子说出‘无能为力’。

林溪低着头,没有表演。甚至是原本泛滥的‘吞噬’之意,也稍稍被压下一些,虽然转眼便又散去。

无论是老者还是中年,他们的善意,针对的都是魏凌峰,而不是林溪。

假如他们知道了真相,那么现在所有的善,都会转化为最极端的恶。

林溪面无表情的站着,好像是呆傻了一般。

面对周围各种情绪复杂的眼神,他也毫无反应。

依照魏凌峰那偏激的记忆来看,他的家人似乎都背叛了他,林溪原本以为,魏家内部的情况,即便不是矛盾重重,那也是冷漠生疏。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魏凌峰以为的摸样。

在这些熟悉魏凌峰的人面前,过多的表现,容易出现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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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世家风度,草莽伎俩(一千收藏加更)

这个时候,一贯嘴不饶人的爷爷,也没有开口反驳自己儿子的话。

只是拿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将黄铜的烟斗,放在织锦的烟袋里掏了掏,随手一碾,搓出一道火蛇,将烟点燃,随后将烟嘴斜搭在嘴里,叭叭的抽着。

林溪却看的微微一愣。

“没有凝聚符文,直接以真元变化成火焰,中间少了一道转换程序。这是对火系术法,掌握到了一定境界的表现。”

“这老爷子,水准应该也不低。”

身边那绝顶的中年,递过来一个水壶。

抽了两口之后,老者这才对着林溪说道:“兔崽子!小混球!不争气的玩意,不过是个女娃娃而已,以前大家权当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谁还没年轻过?也没见几个年轻的时候,同你这样。”

“明日老子在庆丰楼摆酒,宴请那李家娃娃,到时候你也去···。”

很瞧不上似的撇了林溪一眼,然后才接着拔高嗓门道:“别丢脸!”

林溪顺从的点头。

他既然得了魏凌峰的肉身,还觊觎对方释然后的灵魂,那么当然要去会一会那位李家公子。

至于魏凌峰记忆里的‘李家公子’,林溪是不敢在信了。

主观色彩太严重,根本是失真的。

跟着来寻他的人一同返回冬阳城。

冬阳城位于大濋南部,距离大濋皇都并不算太远,位置不好不坏,也谈不上什么要冲,却也富庶。

大濋立国七百年,幅员辽阔,占地一百七十二郡,在魏凌峰那不太靠谱的记忆里,大濋似乎就是他所了解的全部‘世界’。

而在这个名为大濋的‘世界’里,有着众多的修真世界、宗门。

零散的碎片记忆信息里,倒是也有一些关于其它国家存在的影子。

但是都不确切。

林溪也无法就此判断出。

他现在所在的物质界,究竟是以一国而独占,还是广袤无垠,拥有着大量强盛,势均力敌的国家。

魏家就在冬阳城中,靠近冬阳大街,占地不小。

等进了魏家大门,迎面迎来的诸多面孔,也一一与魏凌峰记忆里的人对上了号。

有些人确实如魏凌峰的记忆里所呈现的类似,但是也有一些多少有点出入,显然是带着魏凌峰个人的主观偏见。

比如大爷爷家的二堂哥,在魏凌峰的记忆里,就是一个好人。

但是林溪却分明觉得,他的关心显得很表面,骨子里藏着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或许稍加刺激,还能收获一定量负面情绪也说不准。

二爷爷家的大堂哥,虽然面冷,表情严肃,却似乎是个还不错的人,他是少数几个,对魏凌峰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魏家人。

唐仁曾经说过‘比起所有人都看不起,更难受的滋味就是所有人都同情你’,设身处地之后,才能真正的明白,无所不在那好似窥探,又好似同情的视线,仿佛时刻都在瓦解着你的自尊。

魏凌峰面对这样的视线,会忽然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也似乎不是那么意外了。

林溪作为魏凌峰,停留在魏家的第一夜,就这么在平静而又诡异的气氛中,悄然渡过。

第二天一早,魏凌峰的那位嘴毒爷爷,就带着几个丫鬟,好生将林溪冲洗了一番,随后打扮的人模狗样,领到庆丰楼先候着。

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听到楼下有喧闹之声。

几个活泼的年轻人先抢上了楼来。

随后是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溪脑海中,如同泄洪之水般,有些零碎的,被磨了皮、打了光加了滤镜,开了美颜的记忆,翻涌上来。

魏凌峰的意识已经被消散了,但是他的灵魂海存在着某些本能。

对于记忆深刻,始终无法释怀的人或者事,难免生出一些反应。

在众人的自然拥簇下,身穿白衣,手持玉扇,腰悬一把灵剑,星目剑眉,面容俊朗的男子步入了宴客厅。

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钟灵毓秀的少女。

生的确实好看,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子少女特有的灵巧劲,正是小男孩最喜欢的类型。

毕竟也只有不懂事的小男生,最喜欢看脸。

真正有见识的,从来都不是从脸先看起···虽然脸也很重要。

少女瞧见林溪,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噘着嘴,叫了一声:“魏哥哥!”

林溪听了牙疼。

少女口音很重,不细听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

“这位就是魏家小哥吧!久闻大名,今日方才得闲见面,在下李铭,字仲达。”白衣少年冲着林溪矜持的微笑,从态度到礼仪,都几乎无可挑剔。

随后这位李家公子,方才对在场的众人一一打招呼,表现得体,既不显得如市井商人般八面玲珑,却又面面俱到的照顾到了大部分人的情绪,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和这位李铭李公子比起来,之前的魏凌峰,果真就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乡下土鳖而已。

也难怪青梅竹马会选择李铭。

没道理,就因为一些年少时的懵懂好感,就放弃知书达理、英俊潇洒、前途无量且家世背景都极好的高富帅,非得去对一个自私、自我、任性还没多少能力,长的还不是特别帅的土鳖不离不弃吧!

林溪还真不是直男癌。

不过···妹子他抢定了,这世家公子的脸,他也打定了!不仅为了满足魏凌峰的执念,更为了自己。

酒宴的气氛,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有众人的曲意奉承,也有这位李公子的温和、矜持,那些看似无可避免的矛盾,都被悄然隐匿在了不被触碰的角落。

酒过三巡,林溪猛然端起酒杯。

豁然起身。

醉眼朦胧的看着李铭,伸手一指,便朝着李铭走去。

整个宴客厅内,原本热烈的气氛,猛然间便凝固了起来。

林溪环视着周围各式各样的表情和眼神,随后迈着踉跄的脚步,走到李铭面前。

“李公子!你我虽然今日才是第一次正式碰面,但是也算是神交已久。凭咱们两这特殊关系,今天我敬你这杯酒,你就非得喝。”说罢直接将满杯的酒水倒入口中,再将酒杯给倒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与此同时,一股隐藏颇深,却质量不低的‘恶意’,被林溪捕捉,吸收储存起来,可以等到返回混沌潮汐中时,提纯带回。

当然,也可以现在就直接燃烧,转化为物质界的特殊灵气,消化吸收。

收集主观引发的负面情绪,然后进行能量转化,这也是天魔的天赋之一。

果然无论表演的多么儒雅大方,李铭骨子里是骄傲、自负的,他的大方和不与之前的魏凌峰计较,全都是因为,他压根没有将魏凌峰放在眼里。

而此刻,林溪假借酒意,却说出一番话来,隐晦的将二者等同。

这是李铭所不认可、不接受的。

李铭手持白玉镶金杯,杯中的酒清澈如灵泉,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酒还算不错,却难以入喉。

将酒杯放下,李铭淡笑一声,随后环视众人,直接无视了林溪的存在。

“诸位!今日酒兴已尽,再饮无趣。不如改日再聚,如何?”

便有转身,对魏凌峰的爷爷道:“魏三爷!李铭骤入冬阳,承蒙款待,心中不安。他日若是魏三爷去了蕖水,在下一定尽到地主之谊。”

“去日种种,不宜再提,大家各自安守本分,互不生间隙。李铭自问,也绝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

言语之中,依旧保持着客气和距离。

全言,没有一字一句打压‘魏凌峰’,却将对魏凌峰的轻视、鄙夷还有俯视,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会针对‘魏凌峰’,因为魏凌峰根本不值得。

啪!

桌上满杯的酒杯,被林溪碰倒在地。

酒浆溅射,侵湿了李铭的衣角。

“不好意思!饮酒误事,饮酒误事···。”说着林溪便用满是油污的手指,朝着李铭的身上抹去,嘴上说着道歉,嘴角却分明带着‘故意为之’般的笑意,显得攻击性十足。

李铭越是要端着架子,林溪便越是要将他从那架子上拽下来。

更多的恶意,被林溪快乐的接收。

一股孱弱许多,却也质量不低的恶意,从一旁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眼神一瞟,正巧对上了‘青梅竹马’此刻厌恶、烦躁的眼神。

少女情怀总是诗,但是少女情怀也总伤人。

她们总是愿意为了心上人不顾一切,并且轻易的放弃其它感情。

显然林溪伪装的魏凌峰,一反常态的行为,已经惹怒了这位‘青梅竹马’。

一步横移,灵敏的躲过了林溪的油爪子。

李铭身上的怒意已经开始浓郁且明显起来。

“凌峰!你给老子回来!”爷爷一拍桌子,人却已经窜到了林溪与李铭中间的位置。

随手躬身抱拳对李铭道:“我这孙子不善酒力,多有失态,李公子莫要见怪。”

李铭表情中的温润已经殆尽,却还是竭尽全力用温良的口吻道:“不碍事!魏兄弟天性豪爽,不拘小节,我也是心生喜欢的···。”

话音未落,林溪却已经一头朝着桌子方向栽去。

哗啦···!

汤汤水水全都溅射出来,即便是李铭已经瞬息而动,依旧难免被洒了小半身。

呼噜···!

呼噜···!

杯盘狼藉中,林溪沉重而又粗鲁的鼾声,如雷躁响。

李铭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下来。

宽大的袖袍内,修长的手指已经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他的风度,他的修养,他的气度,他的名公子风范,全都被林溪,用这种市井无赖般的手法,暴力的破的干干净净。

趴在桌上装睡的林溪,却已经调动起了方才吸收的负面情绪,化作一股阴寒邪异的灵气,暴力且不顾后果的灌入属于魏凌峰的肉身丹田之中。

练气四重、练气五重···顷刻便成。

第四章何妨一赌(求推荐)

连升两级,以魏凌峰原本的资质,即便是资源充沛,个人也分外努力的情况下,也最少需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做到。

但是在林溪燃烧负面情绪,牵引阴邪灵气的前提下,转眼便至。

当然,得失之间,自有公正。

由纯粹阴邪灵气堆积起来的修为,充满了暴虐和不可控性,随时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当然这方面的问题,对于林溪来讲,不是障碍。

因为天魔本身,就是混沌潮汐能量杂质的产物,他们就是一切不可控能量的老祖宗。

同时,正常物质界的生灵,长期积累和使用这种能量,会导致寿元大减,气息变化,甚至出现魔化的征兆。

紧闭的瞳孔之中,闪过一点红芒。

即便是还在不断从李铭和那位青梅竹马,以及一些讨好、巴结李铭的人身上,获得负面情绪,林溪却没有选择,继续点燃这些负面情绪,将它们转化为修为。

归根结底,负面情绪特有的力量,在物质界只能是一种‘引子’,无法单独作为独立的能量使用。

它们更大的作用,是引燃那些物质界里漂浮无依,几乎不被吸收和使用的阴邪灵气,化作桥梁,将这些阴邪灵气引入修行者体内。

即便是林溪,一下子吸收的太多,也恐怕会露了马脚。

渐渐的,像水龙头一样,向林溪涌入负面情绪的李铭,开始止住了自己的情绪外泄。

袖袍下紧握的手掌,缓缓的松开。

温润如玉的微笑,再度浮现在李铭的脸上。

“魏三爷!今日···仲达失礼了!改日再行赔罪。”脸上挂着笑容,李铭已经抬脚走到了宴会厅的门口。

左右两边,自有仆役拉开门,将头死死的低垂到胸口。

魏凌峰的亲爷爷,李铭口中的魏三爷,此时也微微失了分寸。

本能的喊了一声:“且慢!”

魏三爷人老奸猾,虽然听得那李铭口中客气,心中却明镜似的知道,这仇已经解不开了。

魏凌峰看似不过失仪,却是等于当众污了李铭的颜面。

其间更有猖狂、无状之语。

李铭今日受辱,若不能寻回颜面,传出去···岂不是惹得旁人笑话?

既已结仇,那就该当断则断。

只是···时机不对!

时间,地点,都不对!

李铭闻言,扭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魏三爷道:“怎么?魏三爷还想留我不成?”

谈笑之间,已然有剑气迫人而来。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内,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哐当!

林溪醉眼朦胧的一个翻身打挺,将桌面上剩余的杯盘碟碗,全都扫落。

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视线,毫无疑问的,都集中在了魏凌峰身上。

虽然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但是每个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如今这宴会厅内,会有如此局面,都算是‘得亏’了他。

顺手一翻,林溪明目张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香包。

醉眼迷蒙的看了看,然后伸手递向李铭的方向。

“喂!你掉东西了!”

粉红色的香包上,散发着浓郁的脂粉味。

艳俗的绣工,低俗的诗文,将这香包点缀的更加难以入目。

联想之下,都不难猜出,这香包所出何人。

李铭看着林溪手里那刺目的香包,脸颊两侧的咬肌,终于微微的凸起。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泄洪般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让他几乎发出舒爽的低吟。

“一为已过,岂可···再乎?”李铭用低沉的嗓音质问着林溪,他残余的风度,竭尽全力的呼唤着他已经为数不多的理智。

有些事情,好说不好听。

今日发生在这庆丰楼里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是一旦出了这扇大门,传出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再也不受人控制。

流言蜚语,人们总是会选择,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一面去理解,然后进行再传播。

林溪的手段虽脏,但是对李铭···管用。

面对李铭的质问,林溪不再装样,而是坐正了身体,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清醒无比的看着李铭,随后说道:“既已成仇,何须忍让?”

李铭闻言,气极反笑。

“好!好!好!冬阳弹丸之地,倒也有你这样不惧死的草莽豪杰,倒是令我高看几分。我也不欺你,三日之后,城外松坡,你若受我三剑不败,此事便了,我自回大河剑宗。若是你受不住···。”

“我若受不住你那三剑,你便杀了我又何妨?”林溪打断了李铭的话。

李铭虽在邀战,却既占理,也未曾明显‘贬低’对手,若是任其说完,那必然是一个严以待己,宽以待人的赌约。

这不是他人品高尚,而是当他定下约战的一刻起,就在给林溪制造各种各样的环境障碍。

对于整个冬阳城而言,李铭无论身份有多高贵,他都是外来人。

如果太过分,再加上有魏三爷这样的老狐狸在背后引导舆论,很容易造成全城抵制。

到时候,无论输赢,他都是输家。

而此刻看似退后一步,实则就是在抢占主动。

将整个原本不对等的约战行为,全都甩锅给林溪。

变成林溪不知好歹,自取其辱。

如此一来,约战之后,无论李铭是否采取后续的暗中行径,‘魏凌峰’都会在冬阳城中,再无立锥之地。

面对林溪的打断,李铭摇头轻笑:“铭出宗门前,师长赐我琳琅剑,言···大河之剑,不斩无名。”

林溪瞬间反驳:“我若败你,便非无名。”

“你若败我,李铭自折此剑。”李铭冷笑一声,猛然转身,跨出了大门。

此刻,他并没有回头去看那依旧坐在原处,神色不安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少女一眼。

郎非薄情,只是心怀的是天下山河。

李铭,也绝不是那些简单的,世家豪门出来的纨绔子弟。

午时,魏家祖祠。

魏家三老齐聚,林溪立于堂下。

周围尽是魏家的核心族人,看着林溪,神情各异。

“老三!你来说。”族长魏谦浌扭头对魏三爷说道。

魏三爷看着林溪,神情变幻,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入祖祠一贯不携带烟斗。

“孽障!你可知错?”魏三爷瞪眼怒道。

林溪站直了身体,心中无惧。

他笃定,现在魏家人心中,无论作何想法,都不会真的奈何他。

至少在他完成与李铭的约战前,是这样。

“我若赢了!便无错!”林溪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魏三爷嘿嘿冷笑:“赢?你爷爷我都谈不上赢那李家小子,你拿什么赢?”

“李家公子,高门豪族,练气十二层圆满而筑基,家传凝碧真诀,有控水之优势,又入大河剑宗,习得大河剑气。若有大河比邻,人借河势,可越战筑基圆满。”

“松坡之畔,比邻的可是滔水,自东向西,倾泻三千余里。李家小子,虽然年轻,却处事老成,与你即便境界差距极大,也未曾轻视于你,孙子诶!你告诉你爷爷我···你拿什么赢?”

虽然嘴上苛责,但是魏三爷分明也是在提点林溪。

果然一贯的嘴硬心软。

“凌峰年少无知,且将其绑了,送到李家公子下榻之处,任其处置、打骂,也免了这桩祸事。”魏凌峰的大伯插嘴说道。

“混账!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魏凌峰自寻绝路,用不着你来想法子替他周旋。此局···他要么胜,要么死!我魏家虽小,却也不能有懦夫的名声。”族长魏谦浌愤然说道。

随后便又对魏凌峰道:“族中虽无福地,却有一处灵穴,许你入内修行三日,另···我特传你一门,我年少时,周游天下,意外所获残诀,若你运用的好,尚有一线生机。”

虽知魏凌峰此时的福利待遇,犹如‘断头饭’一般。

但是名为嫉妒的负面情绪,依旧从周围,朝着林溪涌来,为他多少为他增加了一些‘底蕴’。

“大爷爷不必特别优待于我,凌峰自有破局之法。”

“还请相助!”林溪抱拳躬身道。

“讲!”魏谦浌黑着脸,明知道被眼前这小崽子要挟了,却颇有无可奈何之感。

只等着,若真能过了这一关,定要找他秋后算账。

“今日牛刀小试,凌峰已然得知,这李铭极重风度、名声,如能毁之,必破其心防。决战之日,凌峰再以言语挑衅,将其引入松坡北面的枯草岭,以烈火咒应对,即便不能败他,亦能两败俱伤。”林溪说道。

这当然不是他全部的计划和打算。

魏三爷此刻却道:“大兄!不可!此时约战之事,还可言小辈之间争风吃醋,与家族无关。如若以魏家之力,于冬阳城中,污蔑那李铭的名声。事后只怕余患无穷···。”

族长魏谦浌却摇头道:“此事,从一开始,魏家便无法脱身,之前便是担心,有人利用凌峰与那钟家小女之事,刻意挑拨,这才主动做出请罪姿态,免得落以口舌。”

“如今,既已如此,即便咱们魏家什么都不做,依旧难逃此局,既然如此···何妨一赌?”

第五章松坡、滔水、枯草岭(求推荐)

闻言,魏三爷的眼神,稍微有些暗淡下来,难受的捏了捏腰带口的位置,咂了咂嘴。

魏凌峰的父亲,那位中年绝顶的中年,面色已经惨白。

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不是看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以及最终造成的结果。

魏谦浌的言下之意,无疑是将魏凌峰压上了赌桌。

为了赌赢,将不惜任何代价。

修行从来都是很不公,却又很公平的事情。

资质、功法、资源、环境等等优势,可以造就超人一等的修为和水准。反之,如果这一切都不具备,那么想要快速进步,就必须付出某些无法挽回的代价。

林溪很快就知道,魏谦浌的底气源于何处了。

魔功!

魏谦浌藏有一篇魔功的残篇。

魔功本就凶险,还是残篇的情况下,基本等于谁练谁死。

研究这魔功,林溪可以感觉到,其中存在着某些模仿天魔的痕迹。

不过,归根结底,它还是属于为‘人’服务的。

这就好像猴拳、虎拳、螳螂拳等等,虽然模仿了一些动物的形态,但是归根结底,其底子还是属于人的武学范畴,而不是真的将人,变成兽。

这魔功于林溪而言无用,却也能刚好用来解释,他的实力飞涨的问题。

三日闭关修行,林溪利用负面情绪,点燃阴邪灵气,将修为提升到了练气八层。

再往上的话,以他现在的控制力,难免会泄露一些气息。

然而练气八层正面刚李铭,依旧可能被对方一剑报销。

筑基和练气的区别,不用多提。

真气和真元的质量差距,也用不着多做解释。

应对手段上,李铭身怀大河剑气这种濋国闻名的绝技,而林溪能动用的,却只有一些简单的、普及率极高的术法,对战起来,优势为零。

或许魏谦浌赌的是魔功之中的自残之法,期待林溪以自身寿元、肢体、气血,换取暂时的实力爆炸。

确实,肉身不是林溪自己的,他不介意这么作践。

但是,凡事讲究一个顺序。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虽然也不是人了),替魏家承担一些由他引来的麻烦,似乎也很合理。但是,首先林溪需要的是,替魏凌峰完成心愿,释然他的灵魂,然后携带着魏凌峰的灵魂,以及吸收到的负面情绪,一起返回混沌潮汐之中,为本体带来提升和进化。

在没有完成基本目的之前,林溪也不愿意废掉魏凌峰这个躯壳。

那么林溪究竟怎么打算的?

魏家,在魏谦浌的吩咐下,已经就庆丰楼中发生的事件做文章,开始往李铭的身上泼脏水。

作为冬阳城的地头蛇,魏家的优势得以全面发挥出来。

即使人人都心里清楚,这谣言的背后有着魏家的影子。

却偏偏抓不出任何切实的证据来。

当然,人治社会,往往用不着讲什么证据。

只是李铭死抓着自己的气度不放,这才被欺之以方。

愤怒在郁结,他手中的琳琅剑,更是时刻跳动。

他必将把一切,终结在松坡之上。

冬阳城外,十里松坡。

松坡向南,就是滚滚滔水。

黑流渡口,许多闻风而来的人,正从船上下来,准备前往松坡,观看那场不对称的约战。

李铭已经提前到了,就坐在据传已有千年的古松树下。

老松的身上还篆刻着灭灵咒,故而此树,千年而不成妖。

树下灵气颇佳,小风俏皮。

周遭早已是人头攒动。

钟家小姑娘,就躲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披着斗篷,不再以本来面目示人。

既非青楼女子,惹得人为其争锋约斗,终究非是什么好事。

时至晌午,林溪方才骑着小毛驴,摇摇晃晃而来,身上还沾着酒气。

等待多时的看客们,便都发出不满的嘘声。

滚滚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使其心中窃喜,不枉故意拖延一番。

相比之下,李铭要显得心平气和的多。

“你终于来了!”看着林溪,李铭从大青石上缓缓起身,身姿修长,白袍加身,长风吹过,助长其潇洒。

那些躲在人群里的姑娘们,也不由再多看几眼,心中羞怯,对那钟家姑娘,又多了几分怨念。

“是!我故意的,就想让你多等等我···怎么?你不生气?”林溪看着李铭问道。

李铭微笑:“你越是这般小手段多,越说明你心中无余计,手中无绝活。我何须因你这小小伎俩而生气?”

林溪拱手道:“果然是世家公子,大宗弟子。”

“你没想过自己会输,但是我却想过自己能赢。”

“我若赢了你,你的名望是我的,属于我的美人,也将还会是我的。不仅如此,一定会有很多大宗门,乐意收我这么一个潜力无穷的弟子。”

“我便是踩着你的名字一飞冲天,如此想一想,是不是又觉得,与我这场约战,决定的有些草率了?”

李铭摇了摇头:“不草率!如果早知道你这么难缠,入城第一日,我就该拜访你。”

“还真难为你,用了那样的法子,将我逼迫到如今这等窘迫的困境。”

林溪道:“其实只要你拉下脸面,就绝不会为我所欺。终究只是你自己困住了你自己,即便今日不是我,换了他日,还是会有人瞧破你的伪装,将你迫入类似的境地。”

“到底打不打啊!”

“还是怕死,想多废话几句?”附近围观的人群中,已经传来了喧哗之声。

这些···也是魏家安排的。

李铭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就喜欢讲究一些‘格调’。

即使林溪这个对手很不合格。

但是李铭依旧还是想弄出一些‘决战’的氛围出来,仿佛势均力敌。

有时候,适当的抬高对手,就是在成全自己。

“大家都等着急了!”

“没什么话非说不可的话,就出招吧!”林溪对李铭说道。

见林溪如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摸样,即便是心中觉得,多为虚张声势,李铭依旧难免又有了几分怀疑。

“我有一剑,名为逝者如斯,家师大河剑主曾评其:可参造化。”李铭怀中抱剑,剑气却已然凌霄,虽是初入筑基境界,却仿佛已然有了碎空破天之能耐。

大河剑宗嫡传的大河剑气天下闻名。

其无招无试,唯有大河剑气和剑意传承,历来接受传承的弟子,需自悟剑招。

故而大河剑宗出来的弟子,十之**所用剑法皆不相同。

唯有剑气、剑意,一脉相承。

远处,有锣鼓喧天,另有戏子唱低俗小曲从江面上传来。

李铭身上的剑气一抖,那无辜的千年老松,便被斩去了半截。

“卑微伎俩,也敢献丑!”李铭言毕,已然一剑朝着林溪刺来。

这一剑,仿佛凝聚了大河之势。

恍惚之间,甚至犹如一条大河,冲击上岸,带着滔滔水势,冲向林溪,毫不留情。

面对这样一剑,林溪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走。

正面对抗,绝不是明智之举。

李铭冷笑一声,并不变招,驱动着剑气,犹如大河翻腾,顺势紧跟在林溪身后,汹涌追赶。

大河剑气可聚江河水汽,化作滔滔如江河一般的剑气,可谓浩浩荡荡,沛然难挡。

而若是大河剑意,则已然犹如天河降临,固定了人的精神,以剑意直冲灵魂。

此刻李铭如若驱动的非是剑气,而是剑意,那么林溪只怕就根本无处可逃了。

松坡北面就是枯草岭。

方圆十里,尽属枯草。

此地草木茂密,却因气机独特,草木枯荣轮转极快。

通常以午时为分界点。

午时一过,万物枯朽。

大河剑气至此,缺乏水汽支撑,显得稍缓。

只是李铭追赶林溪已过百步,大河剑气剑势已成,已如那泄洪之水,势不可挡。

即便是无有水汽支撑,依旧非是林溪可以正面抗衡。

烈火咒!

林溪手绘符文,以自身真气,牵动周遭灵气,化作火焰猛然点燃了周围的枯草。

草木一燃,便是烈焰焚天之势。

大河剑气凝聚的水势,便被稍阻。

“借助枯草岭的地理方面,用来对抗我的大河剑气,这就是你的底气?”李铭似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即便是你与我相比,差了不知多少,我亦恪守晓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的道理。松坡北面有枯草岭,我又岂会不知?”

“只是此地枯荣虽频繁,若无庞大生命源泉支撑,又岂能行?”说罢之后,李铭将剑气以引,不去扑灭那蔓延的火势,而是转入地底。

轰!

一声巨响,地面被磅礴的剑气劈开。

某一处脆弱的节点,正好被击中。

顿时,有喷泉冒出,水流迅速的覆盖了大面燃烧的草地,将熊熊的烈火扑灭。

那些火焰,毕竟也只是草木点燃的凡火。

远处眺望的魏家一众,多数面色大变。

除了三位爷爷辈的还保持镇定之外,其余人等,皆心神慌乱起来。

“接我第二剑,大浪淘沙!”李铭气势汹涌的喊出招式的名字。

殊不知,这样的表现,落在林溪眼里,简直令他难受···都快尴尬癌了。

“你太自信了!”

“真以为,我的底牌,就是这一点点人尽皆知的地利优势吗?你只知道,此处草木为何而荣,却是否知道,为何而枯?”

第六章我是天魔吖(两千收藏加更)

李铭闻言手中剑不停,却另有咒法,化作金光护住了全身。

林溪身上贴着疾风符,脚步轻快,至少十息之内,李铭的剑还斩不到他。

随后强行推动体内的真气,勾勒回春符文。

此符文落地,吸引着草木灵气,引得那未曾烧尽的枯草回春。

地面,开始微微的抖动。

一些绿头的水蚁,密密麻麻的在回春的草木之间穿梭。

它们以草木根茎为食,此时地面被李铭的大河剑气破开,原本隐藏在地底暗河之中的水蚁,便都露了出来。

“烈火咒!”

林溪故技重施。

只是这一次,效果完全不同。

水蚁虽是水生昆虫,身上却都覆盖着一层特殊的油脂。

这些油脂散发气味,帮助它们驱散一些天敌,以及让它们可以在水下保持灵活。

此刻大量水蚁被点燃,水蚁们身上的油脂连成一片燃烧起来,造成的效果,与枯朽的草木燃烧完全不同。

这是连大量的水汽,都暂时无法扑灭的火。

甚至一定量的水汽,反而会助长火势。

远处眺望,就像整个枯草岭,都化作了火焰山。

多数人的视线被阻,根本看不清火舌环绕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林溪与李铭同处火海,李铭周身环绕着大河剑气,调动着周遭残余的水汽,不断的凝聚着剑势,意图等待时机,一剑劈开火海。

而林溪的身上,贴着的却是断空符,这种符可以用来相对的阻隔空气。

通常修士们,是用这种符,来防备毒修那防不胜防的下毒手段。

“真难为你,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确实令我有些狼狈。”

“枯草岭就是水蚁窝,这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却忽略了细节。”此时的李铭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神情,即便是面对不利的局面,他依旧镇定自若,显然底气十足。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可不够赢我。”

“还是说···你真的这般恨我?痴心妄想着,与我同归于尽?”李铭似乎显得废话有些多。

林溪将自己隐藏在燃烧的烈火之中,身上紧贴着的断空符,正在不断的失去光泽。

“赢你?”

“你不是只出三剑么?现在第几剑了?”林溪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来。

李铭闻言,冷漠的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些虚伪的假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对林溪的鄙夷和蔑视:“我若用了第四剑,何人可知?何人能知?”

其实李铭到现在为止,都不算是彻底用完了第二剑。

只是面对各种小手段连出的林溪,他心中并不肯定,接下来的第三剑,可以真的击败···不!斩掉林溪。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

“李公子出身世家,大宗弟子,如何不知有扩音石?”林溪的带着笑声的反问,从重重烈火中传出。

李铭表情不变,只是运剑的速度突然猛增一截。

他已经通过与林溪的对话,找到了林溪的方位。

这一剑既断开了火海,也要斩掉落在重重火幕后面的林溪。

就在李铭出手一击的瞬间,林溪也动手了。

那些术法,那些环境、地利优势,都并非他真正的杀招。

他真正的杀招只有一个。

燃烧负面情绪,然后引来大量的阴邪灵气。

这些阴邪灵气,在林溪的引导下,并没有注入林溪的体内,而是朝着李铭蜂拥过去。

若是正常情况下,李铭心神稳固,自然不会被这些阴邪灵气所惑。

但是此刻,在林溪的一再刺激下,他虽然表现的依旧‘合格’,却心神已经动摇。

求名者,终为盛名所累。

李铭之前言语露出破绽,便是先兆。

尔后,林溪言及此地藏有扩音石时,他的心神便彻底的露出了‘空隙’。

失察之下,大量的阴邪灵气涌入李铭的体内。

这让他的剑气,在一瞬间暴涨了三成,但是却又有一半的剑气,失去了控制,开始反噬入体。

轰!

火海被撕裂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透过缺口,人们隐约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同时负伤,似乎有势均力敌之相。

随后火焰蔓延,再次将缺口填补起来。

“你在骗我,根本没有扩音石,扩音石虽然可以将某处声音放大,传播数十里甚至百里之遥,但是结构却十分不稳定,此地水火冲突如此激烈,若有扩音石,也早就被炸裂。”李铭强提一口气,只觉胸腹之间,万剑搅动一般的疼。

手持利刃,却被利刃所伤。

林溪确实没有可以正面直接伤害到李铭的手段。

但是李铭自己有。

他那最得意的大河剑气,此时便让他自己尝到了滋味。

方才李铭那一剑,林溪即便是躲避的快,依旧不免被余力扫到。

即便只是稍微擦到一些,此时依旧让林溪胸口染血,拉出长长的剑痕。

带着极强侵蚀性的剑气,正在朝着他的周身经络蚕食。

继续放任不管,剑气侵入五脏六腑,即便要不了命,也会变成一个病秧子。

但是林溪就是没管。

即便对他而言,不过是再多转化一点阴邪灵气,然后费力驱逐剑气,并不算复杂。

然而战斗之中,二者交锋。

稍有分神,便是万劫不复。

林溪不怕死···至少不怕死掉占据的这个躯壳。

却不想无功而返。

“呵呵···哈哈!咳咳···!”李铭咳出两口含着杂乱剑气的淤血,原本就白嫩的脸蛋,此刻彻底的失去了血色。

“方才你用的,应该是某种魔功吧!”

“如此说来,咳咳···我若杀你,便是除魔卫道···当真是好极了!”李铭的表情,逐渐的有些狰狞,残余在体内的阴邪灵气,并未被清除干净。

这严重的制约了他的个人能力。

林溪没有李铭那么多话。

他手中正在凝聚术法符文。

风!

大风!

大风咒!

或者更多人,都爱称之为除尘咒。

未曾凝聚如风刃,或者上升如罡风的风咒,往往并不具备独立的杀伤性。

故而大风咒,在低阶术法中,属于没太多存在价值的一类。

但是此刻,林溪却开发出了其价值。

风助火势!

熊熊烈火,在大风的怂恿下,犹如一条怒火焰龙,朝着李铭扑杀过去。

面对林溪的攻势,李铭挥剑抵挡。

身上更是闪烁起了层层光环,那是他身上的一些护身宝物在起作用。

“为了一个女人,与我这样的天之骄子结仇,你真的觉得值得吗?”焰龙咆哮中,李铭的声音似乎断断续续的传来,他知道不能让林溪一鼓作气,继续调动大风,推动火势。否则他身上的护身宝物再多,终究有耗尽灵气的那一刻。

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依旧必须正视···自己已经落入了下风,并且随时有可能殒命。

“不值得!”

“我可以不要她,但是你却必须死。”林溪冰冷的声音,同样穿过了火焰的阻隔,如冰刀一般刺入李铭的耳中。

李铭闻言一边咳嗽,一边大笑道:“我懂了!有没有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我很重要。你嫉妒我,这让你入魔,让你发疯,让你感觉到了自尊严重受挫。”

林溪回应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继续大风咒!

周围残余的所有火势,几乎都在大风咒的作用下,朝着李铭涌动。

李铭并不是不会使用术法,如大风咒这样的通用术法,没有几个修士不会使用。

但是他却抽不出手来凝聚术法符文。

残余的阴邪灵气和散落在其胸腹要穴之中,不受控制的大河剑气,还在使劲的拖着他的后腿。

火焰化作的凶龙,已经遮蔽住了李铭的周身。

火舌舔舐着李铭的头发。

他的琳琅剑挥舞出来的剑气,已经不再那么强势。

如有大河,方才滔滔不绝。

若是被困顿一方,成为了一潭死水,再谈何波澜?

“你真的要杀我?”李铭艰难的声音,从火龙的砥砺下传出。

“你也可以认输!”林溪回应道。

李铭会认输吗?

他宁愿死!

依然大风咒!

此时在众人的眼中,林溪已经显露出了大半的身形。

火焰已然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林溪体内的真气,已经被接连的施展术法而掏空。

大量的阴邪灵气,在燃烧负面情绪的代价下,不断的补充进入干涸的身体。

干涸的身体,骤然遭受如此霸道的灵气冲击,顿时在许多脉络、要穴之中,出现了裂纹。

烈火咒!

大风咒!

烈火咒!

大风咒!

林溪似乎陷入了一个施展术法的循环。

一旦真气干涸,便直接以燃烧负面情绪补充。

直到那火龙吞吐之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传递出来。

手下留情?

避免惹出大祸?

后患无穷?

对不起!

林溪···他是天魔吖!

一道满怀怨恨和负面情绪的强壮灵魂,从燃烧的废墟中升起。

林溪压制不住冲动和渴求。

飞身扑入火焰废墟之中,然后将天魔虫分身,从魏凌峰的灵魂中抽取出来,如同一根纤细的绳索捆住了那即将飞走的灵魂。

随后在灵魂拼命的挣扎中,拉入魏凌峰的意识空间,缓缓消化。

火焰废墟中,传出了林溪大声的呼救声。

“撑住!撑住!千万别死!”

“李兄!李兄!你顶住啊!”

听闻声音,赶过来的人们,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在残余的火焰灰烬中,‘魏凌峰’抱着李铭焦黑的身体,不断的压榨着自身的生命潜力,不断的将一枚枚回春符,压入李铭的胸口。

肉眼可见的速度,‘魏凌峰’的满头黑发,转变为花白。

第七章天魔真虚伪(求推荐)

“魏凌峰!够了!不要再继续了!他已经死了!”终于有人开口阻止魏凌峰的努力。

原本也有人怀疑,‘魏凌峰’是在作秀。

但是魏凌峰不断衰竭的生命气息,并不作假。

又有什么人,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作秀呢?

林溪双手抖动着,他似乎竭力的想要在挤压自己的真气,凝聚出新的回春符文,但是真气已空,百脉将碎,他的身体也早已千疮百孔。

“我应该收住手的!”

“我应该收住的!”

“我与李兄,虽因误会而结怨,却于生死之战中,解开了误会,有了兄弟之谊。此战···他让我不要留手,说是唯有如此,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岂料···!”

“魏凌峰今日误杀友人,乃至一真名士殒命于此,心中不安···故此立誓,自今日起···不再用任何火系术法,如有违誓,当受天魔加身,魔性夺魂而死。”林溪不顾其他,一番操作下来,倒是真让不少人对其侧目。

纷纷猜测,二人于那烈火熊熊遮掩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打着打着,也就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了?

这种剧情,各种流传于民间的话本中倒是并不罕见。

但是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碰着。

然而无论如何,结论却只有一个。

蕖水李家的豪门公子,大河剑宗宗主的入室弟子李铭、李仲达,在主动约战魏凌峰后,于松坡至枯草岭一战,不仅输给了魏凌峰,并且丢了性命。

有人猜测,李铭背后的李家,若是收到消息,一定会来找魏家麻烦。

但是也有人信誓旦旦,言李家乃是千年豪门,李铭又是在境界高出魏凌峰一个大层次的情况下主动约战。这等情形下,李铭身死,李家绝对拉不下脸皮来找魏家问责。

一片沸沸扬扬中,林溪顺势倒地,‘昏迷不醒’由魏家人抢着带回了冬阳城中。

短短半日,冬阳城轰动了。

在魏家的刻意炒作下。

魏凌峰被包装成了一个不畏强权,用于挑战的少年天才,是冬阳城的荣耀,更是冬阳城的代表。

不过两日,方圆数百里,但凡是耳通目明者,都知道了魏凌峰与李铭一战,以及最后的结果。

经过这种粉饰和加工,再由口口相传,传播到更远之处时,整个过程早已失真。

“小兔崽子!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杀死了李铭,了不起!不愧是我魏谦囿的孙子。”魏三爷拍着桌子,欺负的那梨木的方桌,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溪半躺在床上,神情虚弱,眼神涣散。

“我···也是无心之失。我不想的···。”

魏三爷嘿嘿笑道:“不管你是真无心,还是假无意,这件事···你都一口咬瓷实了!就是失手,之前你处理的很好。”

看林溪依旧面无表情,魏三爷兴致稍减,叮嘱道:“此事传开后,那李家也是要脸的,一定会公开认可你们的决斗,并且承诺,绝不报复。”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也用不着害怕,只要他们不以大势压人,暗地里的手段,咱们也未必怕了!”

魏三爷的自信并非毫无道理。

虽然从家族体量上来比较,区区冬阳魏家,不足蕖水李家的十分之一。

但是李家若无法正面大举进范,只是暗地里用些手段,魏家还真不怕。

毕竟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对于魏家,会不会因此倒霉。

林溪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并不是真的魏凌峰。

他之所以故意演绎那么一出,却是另有原因。

“李家不会来,那么···大河剑宗呢?”林溪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

蕖水李家千年前出过元神修士,故而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但是李家那位元神境的老祖宗,早就已经坐化了。

而大河剑宗的宗主,却是当之无愧的元神大修士,若是大河剑宗过问此事,林溪必定会有暴露的风险。

炼气期、筑基期乃至结丹期。

都只是在练气,属于炼精化气的过程。

到了破丹成婴之际,便是炼气化神。

无论是元婴期的灵识,还是元神阶段的神识,都可能察觉到林溪的本来面目,并将其驱逐。

林溪杀死了李铭,让属于魏凌峰的灵魂释然了一部分。

也同样加强了林溪的伪装。

让他更加接近于‘魏凌峰’的本质。

简单的解释就是,以前的林溪,只是掌握了魏凌峰的记忆,需要时可以从魏凌峰的记忆里,找到一些相关讯息。

而现在,林溪拥有了许多原本属于魏凌峰的小习惯和本能,一些无意识中做出来的动作、表情,都和真正的魏凌峰没有区别。

即便是最相熟的人,也瞧不出破绽。

“大河剑宗···会派人来,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大河剑宗宗主的三弟子,将会亲自来检验你的成色。若是你真的具备杀死李铭的可能,那么你将会被收入大河剑宗收入宗门,且全力培养。以此向世人昭示,大河剑宗的气魄,以及···大河剑宗的大河剑气并不弱,只是使用它的人不对。”魏三爷报喜···未曾报忧。

但是这句话本身就留有余地。

检验一词,也用的巧妙。

不过大河剑宗还是不同于李家。

李家与魏家已然结仇,只是因为李家自身顾忌颜面,不便正面与魏家起冲突。

这是私仇,却上升到了两个家族。

而与大河剑宗之间,属于‘公怨’。

林溪所扮演的魏凌峰,区区一介练气,没有任何超出寻常的手段,却硬生生放火烧死了大河剑宗宗主的入室弟子。

这不免引得人耻笑大河剑宗诺大的名声,却名不副实。

虽是‘公怨’,反而未曾上升到整个魏家的程度。

针对的只有‘魏凌峰’一人。

魏三爷报喜不报忧,但是对于林溪而言,却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要抓紧时间,完成魏凌峰剩下的一个愿望,然后带着这一次的收获回归了!”林溪闭上了双眼,呼吸稍微显得有些沉重。

魏三爷看了林溪几眼,然后皱眉道:“你休息吧!等会让你妹妹给你送药膏过来,用不着担心,你虽然借助了地利,但是能杀死李铭···就是本事。大河剑宗既然打算讲理,那就绝对不会太过苛刻···。”

魏三爷的这番话,或许算是安慰。

林溪却听不进去。

无论是入不入大河剑宗,对他来讲,都很危险。

意识空间中,魏凌峰的灵魂已经释然了一大半。

几乎可以见得,他灵魂的气息在变化,此时的天魔虫分身有一半与魏凌峰的灵魂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天魔虫分身在魏凌峰的意识空间里,也再也不是无根无源。

而另有一处,属于李铭的魂魄漂浮在空荡荡的意识空间中,显得十分的痴傻。

人生有三魂七魄。

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更通俗来讲,就是天地人三魂。

爽灵属天,幽精属地,胎光属人。

人死之后,爽灵归于天,幽精入地府轮回,而胎光随着身体的死亡而逐渐消亡,与七魄类似。

故而人转世之后,即便是偶有觉醒前世记忆者,也绝不会还原成上一世的那个人。

因为,即便是幽精重叠,胎光、爽灵还有七魄,都是全新的。

唯有修行中人,在结丹期是,收纳三魂七魄入金丹,孕灵识,从此三魂为一体,七魄永不离。转世之后,才可以回归真我,真正做到不漏前尘。

林溪虽然是天魔,却只是区区天魔虫而已。

故而在那李铭殒命之时,只是强行抓取到了对方即将消散的胎光。

为三魂之一。

没有了爽灵天赐的灵性,也没有了幽精赋予的通性。

唯独剩下的胎光之魂,就像只是一段记忆的载体。

将那属于李铭的胎光之魂抓取过来,林溪可以轻易的阅读对方记忆里的许多讯息。

却唯独不去看其记忆里的大河剑气。

本能的···林溪从那段记忆中,察觉到了危险。

元神大修士的手段神威莫测,非他现阶段所能理解和抗衡。

林溪并非真正的人,大河剑气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并不是非要不可的手段,故而不必为此冒险。

“虽然李铭的记忆里,记载的讯息要比魏凌峰记忆里的信息充沛的多,但是对我而言,反而有些鸡肋。”林溪有些遗憾。

只剩下三魂之一的魂魄,林溪即便是将其吞了补益也不是太大。还有可能因为触动了关于大河剑气的记忆,引来元神大修士的关注。

所以彻底吞下李铭的这道魂魄,还是等到回归混沌潮汐之后再说。

“大河剑气虽然不能看,但是李家家传的凝碧真诀还是可以看一看的。”林溪阅读着李铭魂魄中,关于凝碧真诀的记忆。

只可惜,这段记忆中,凝碧真诀仅止于结丹境,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法门。

虽然林溪并不需要这种属于‘人’的修行之法,但是若有下一次机会降临物质界,提前掌握一门伪装用的法门,岂不更好?

“等等!他的记忆也不是全然无用,居然还有这样的讯息···有了这些讯息,魏凌峰的第二个愿望,也应该不难了吧!”

第八章尊师何人?(求推荐)

魏凌峰的愿望有二。

其一,便是杀死李铭,这个让他嫉妒,怨恨···以及无比羡慕的目标。

其二,则是挽回青梅竹马钟玉婷的芳心。

说实在话,林溪还是经验不足。

这两个‘任务’,他其实搞倒了顺序。

李铭太过耀眼,以至于即便是林溪,也一开始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李铭身上,而相对忽视了钟玉婷。

等他杀死了李铭,这才猛然有些醒悟过来,李铭···死早了!

少女情怀这种东西,往往是很邪乎的。

求而不得,为最美好。

李铭家世好,长得帅,人也风度翩翩。

当之无愧的少女斩。

更何况,在很多人眼里,李铭之死···与钟玉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种种结合之下,钟玉婷的一颗少女芳心,只怕已经死死的拴在了死鬼李铭身上。

正是因为李铭已死,故而这个情敌···实属难敌。

魏凌峰的这第二个心愿,猛然从原本的困难难度,拔高到了噩梦难度。

正常来讲,要让钟玉婷敞开心扉,非要等经过时间的流逝,樱桃变葡萄,木耳变芭蕉,才有一丝丝可能。

偏偏林溪没有这个时间。

来自大河剑宗的压力,已然犹如芒刺在背。

“治重症需下猛药···如果李铭记忆里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林溪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精光。

摸下巴的习惯,他原本是没有的,这是属于魏凌峰的习惯,是灵魂被林溪开始真正吸收、掌控后,自发回馈到身体上的一种体现。

安静没有多久的冬阳城,再一次引来了众多的视线。

魏家那位最近风靡一方的魏凌峰,当众宣布,将会悬赏三千金,只为收集李铭生平,然后为其著说立传,聊以缓解心中负罪。

有人说,魏凌峰这是打算将李铭的剩余价值榨取干净。

踩着李铭的尸骨,竭尽一切的为自己扬名。

但是,怀有这种阴暗心理的,并不是主流。

更多人愿意相信,可以为了‘好友’,不顾一切重复施展回春咒的人,绝不是这等奸诈小人。

啪!

钟家府内,钟玉婷的秀楼内,钟玉婷又摔碎了一个平日里喜欢的花瓶。

冬阳城本也不大,林溪的造成的动静也不小。

钟玉婷获知消息,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三千金!他哪里来的三千金?若真为了李公子,他魏家才不会拿出这笔钱来。定然是他···定然是他还想利用李公子,卑鄙···卑鄙小人!我以前就是瞎了眼。”少女的可爱和恶毒,有时候当真是一体两面。

她们可以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了心中所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诋毁、伤害任何人。

正是因为这份不成熟,所以显得可爱,也就是这份不成熟,时常让她们变得可憎。

钟玉婷的父亲,就站在门口,原本正要推门而入的手,缓了一缓···终究还是没有触摸到门扉。

少女的感情是真挚而又可贵的。

但是大人的思想,却肮脏而又复杂。

李铭这个乘龙佳婿没了,似乎‘魏凌峰’这个潜力股还可以挽回一下。

钟父终究还有人性,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伤口上撒盐。

钟玉婷口里尽情的辱骂着魏凌峰的卑鄙和龌龊。

却终究没有忍住,乔装打扮,去了魏家收集李铭‘事迹’的茶楼。

听着众人说着李铭的各种曾经的‘事迹’,钟玉婷翩然神往,仿佛已经跟着时间,逆流到了当初,与那梦中心爱的人,一起行走于江湖,斩妖除魔,扬名天下。

爱情总是在自己的幻想中拼命发酵。

然后变化着,自己都不曾了解的滋味。

“哈哈!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无耻。”

“什么狗屁的李铭,豪门贵公子,说穿了还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渣?他做的事情,虽然知晓的人不多,但是我却偏偏是当事人。”一个声音,打断了整个茶楼内‘和谐’的氛围。

在一众的‘赞歌’中,莫名的挤进来这么一个异类,当然惹人侧目。

钟玉婷也是小脸紧绷,咬牙切齿。

“一定是魏凌峰故意安排,来污蔑李公子的!我就知道,他没有安好心。”钟玉婷心中揣测着,然后将这口黑锅,不管不顾的直接扣在了林溪的头上。

虽然···她的这种私心揣度,意外的正中靶心。

“足下是谁?在此妄论是非?且不说李铭李公子昔日风度、为人,众所皆知。逝者为大的道理,莫非也是不知?”魏家安排在这茶楼之中,收集‘讯息’,且著册成书之人,开口质问道。

却见那人站起身来,然后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斗笠下,是一张布满刀疤剑伤的脸。

显得尤为可怖。

“难看吗?可怕吗?”

“这就是你们口中那位风度翩翩的李铭李公子所为。昔日我亦是一方俊杰,自认为父母所赐容貌不差,只因为画舫之上,那李公子相中的姐儿,多瞧了我几眼,便命人将我整张脸给毁了。”

“如今我这摸样,全是拜李铭所赐,如今老天开眼,让魏公子替我报仇雪恨,实在快哉···哈哈哈!”满面刀疤的男子凄厉的笑着,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凄凉,还有解脱的味道。

茶楼中魏家的管事者,见四周之人,因为这疤脸男所言,引得议论纷纷。

便开口道:“足下所言,乃是一家之言,无凭无据,不足以取信。”

“而李公子的人品,乃是众所周知,即便是我家魏公子,也是推崇有加,只因误杀了李公子,至今伤感,更立下天魔之誓。”

此言一出,风向再次转变,周围许多人,纷纷开始指责那人。

疤脸男子却凄厉冷笑着道:“我知世人皆以貌取人,昔日我容貌完好之时,众人皆信我、允我、宽容于我,今时今日我容貌尽毁,世人便都对我苛刻,以冷眼待之,从不肯信我。我容貌虽改,却我已非我么?”

“尔等尽是凡夫俗子,又岂能免俗?”

“罢了罢了!为免这李铭死了还欺世盗名,我唯有以一腔热血以控诉,或许方能有人听得见我的声音。”

说罢之后,便猛然躬身,将脑袋直接朝着墙角的柱子撞去。

只听一声脆响。

墙角都撞缺了一块,满脑袋红的、白的,沾了半边柱子。

茶楼之中,尖叫声、咆哮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呼喊声,顿时连成一片。

疤脸男子的这一撞,不仅仅打破了整个茶楼中,各种歌颂李铭的‘节奏’,更是直接撞击在了钟玉婷的心坎上。

猛然间···她似乎从那种自己编织的凄美梦幻中,稍稍清醒了几分。

由她自己编织的李铭完美的形象,悄然的剥落了些许,恍惚可以看见,那剥落的斑驳背后,暗藏着的阴暗和不堪。

钟玉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恍惚惚回家的。

这天晚上,她不断的做着噩梦。

疤脸男的那张可怕的脸,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中,甚至化作恶鬼向她索命。

钟玉婷也是修士,虽然还在炼气期,属于炼精化气,却早已不易入梦。

如今这般噩梦频繁,只能说明她心中已然有了魔怔。

冬阳城的某个角落里,林溪为某个表演良好的演员‘结账’。

然后叮嘱对方,远离冬阳城,三年内都不可再回来。

这件事,并不是林溪瞎编的。

一年前,就在范城,李铭确实出手,将一俊秀男子的容颜毁去。

而且是当众为之。

随后,却又安排人,悄悄的将这男子,伏杀于荒野,无人知晓。

只是原因,却并非是争风吃醋。

而是因为,这俊秀男子,仗着容貌之便利,诓骗一些可怜的青楼女子,将她们的皮肉钱诈来,满足自己的奢侈私欲。

李铭得知后,便当众毁了这男子最为得意的容貌。

以此为惩戒。

若无随后的伏杀荒野,也算是惩奸除恶,为民请命了。

李铭当然算不得好人!

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他只是一个伪装极好的俗人。

修行者与天争命,但是天是什么?

对于大多数底层修士而言,飘渺无踪,根本看不见摸不着。

归根结底,还是要争取资源,争取各种超出寻常的待遇。

李铭求名,为了名声甚至埋葬了自己,就是因为名可以为他带来利。

他代表李家,代表大河剑宗,在俗世行走,留下美名,等他回到家族,回到宗门,也会被高看一眼,然后获得更多的支持和帮助。

这就是他的根本目的。

“现在钟玉婷对李铭的绝对印象应该已经在瓦解,只要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加深这种瓦解,李铭这边的文章,便已经做得足够了,无需再过深入,显得刻意。”

“接下来,就是扭转‘魏凌峰’在她心中的印象。”

“青梅竹马很难走到一起,归咎其根本原因,在于熟悉感。对于许多对未来满怀期待的人而言,这种熟悉感是‘绝望’的,仿佛一眼足以看到头。”

“魏凌峰满足于这种习惯和熟悉,所以他离不开钟玉婷,觉得自己的将来,就和钟玉婷捆绑在一起。而钟玉婷则是不甘于这种习惯,她希望得到更多,所以当遇到李铭这个全面超越魏凌峰,并且充满神秘未知的豪门公子时,便轻易的舍弃了魏凌峰。”林溪行走在冬阳城的街道上,周围是车马行走,行商叫卖的声音。

无论这座城市刚刚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都不过是刚刚过去了普通的一天而已。

第九章受挫,回归(三千推荐加更!)

这一夜的月色,格外的迷蒙。

星光凄迷的点缀着寂寥的夜空,静谧的夏夜,除了可以听见蝉鸣,没有半点的风声泄露。

钟玉婷披着绣花的冰蚕丝坎肩,站在秀楼的阳台上。

她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理智一再的重复告诉她,那是魏凌峰的阴谋。

但是那张丑陋的脸,却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境,在她的梦中,撕开李铭的伪装。

当幻想的身影,开始步入现实,许多被忽略的细节,也仿佛一瞬间,涌入脑海。

那以往李铭某些不经意的转身,以及刻意保持的距离,都成为了一把把钢针,扎入钟玉婷的心脏。

她开始醒悟过来,李铭···或许从不爱她。

她的爱,也只是一种少女的向往,以及求而不得的哀肠。

忽然一道黑影,如大鸟一般,划破了夜空,然后盘旋着落在秀楼的屋檐上。

钟玉婷心中一惊,想到了种种可能。

顿时吓得不敢出声,悄悄的潜伏在阳台阴影处,然后偷偷的探出半个脑袋,斜斜的看向屋檐的一角。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一只巨大的风筝上脱落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就像黑夜里,守望寂静的乌鸦。

他就坐在屋檐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钟玉婷起初是厌恶的,她甚至按耐不住,想要大声的惊醒沉睡的夜晚。

但是却又突然停顿了。

逐渐苏醒的,关于李铭的真实,与昔日和魏凌峰相处的场景,犹如梦幻一般交织起来,然后在她的脑子里,炖成了一锅乱粥。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来了多少回了?”

“为什么从不让我知道?”钟玉婷的心中浮想联翩,烦恼不已。

呱呱!

远处,传来两声號鸟的夜啼。

这种鸟的叫声,就像婴儿的哭号,又刺耳又尖锐,尤为扰梦。

两枚石子破空而出。

那嚎叫的號鸟,在树林里消失了声响。

“他···在守着我?”钟玉婷忽然有些感动。

以前是怨恨魏凌峰,杀了她的梦想的白马王子。

此刻却突然反转,觉得魏凌峰为了她,却敢挑战强大的李铭,且战而胜之···这种被人珍惜,被人守护的感觉何等的美好!

同时,钟玉婷也突然察觉到了魏凌峰,那不同于以往,未被她知晓、察觉的一面。

林溪不会知道,钟玉婷已经在扭转观感。

但是他可以感觉到,从钟玉婷那里之前还涌过来的负面情绪,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这说明,他的策略是有效的。

“果然《楚氏十八招》和《封门三十六策》不是白读的,确实有些用处。”林溪回想起上一世所看过的某些闲书,心中微微感慨。

猛然的,林溪忽然直觉到一种危险在靠近。

来不及多想,林溪运转真气,勾勒出疾风符文,贴着双腿之上,人已经跳向远方。

大河之剑,从月而来!

潺潺如涓涓细流的剑气,却拥挤着、推堵着林溪,朝着某个方向快速移动,根本容不得他反抗和抵御。

当林溪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到了冬阳城外。

松坡!

滔水···还有那不远处,已经烧成白地的枯草岭。

青衣的剑侠,站在摇摆的松枝之上,衣袂飘飘。

他站在月下,月下的影子,却宛如一把勾勒天河的剑。

“小师弟的尸体,我已经看过了。”

“他临死前,已经入魔了,他的体内还残余着魔气。”

“你很聪明,用回春符的生命气息,掩盖他体内的魔气,同时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失手错杀了小师弟。”剑侠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此时的林溪,就像一只黑暗里的老鼠,被翱翔于天穹的苍鹰盯住了一般。

阴邪灵气,在许多修行者的口中,也被称之为···魔气。

因为这种灵气,通常会引导修行者入魔。

掌握阴邪灵气,却还不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或者修行法门,普天之下寥寥无几。

林溪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大河剑宗,即便是已经考虑到了种种,依旧还是留下了破绽。

这不是林溪智慧不如人。

只是因为···他太弱了!

大河剑意滔滔不绝的从那剑侠的眼中泛出,他没有再和林溪废话。

或许将林溪卷入这松坡,就只是为了通知他一声···准备好赴死没有。

林溪不觉得求饶有用。

更何况···他也并不愿求饶。

所以,就在剑侠动手的一瞬间,他点燃了几乎九成的负面情绪,引来海量的阴邪灵气。

庞大的阴邪灵气,勾勒出一道道的烈火咒符文。

火焰点燃了夜空。

魏凌峰的身体,也在这火焰中,陷入一种干枯和焦黄的状态。

原本就已经超负荷的身体,此时更被迫如了无法挽回的绝境。

没有犹豫,更没有迟疑。

林溪拖着魏凌峰的灵魂,裹挟着李铭的人魂,还有残余的部分负面情绪,顺着与本体之间一直存在的联系,快速的返回。

“域外天魔?”剑侠发出惊讶,却又似乎早有预料的呼声。

更加磅礴的剑意,朝着林溪涌来。

对付无形无质的天魔,单纯的真元、符咒、剑气等等一类的攻击,已经无法奏效。

唯有心灵绽放的力量,才能对抗和杀灭。

面对阻拦。

林溪唯有忍痛,将李铭的人魂,化作抵挡的武器投掷出去。

虽然分身被灭杀,凭借着与本体的联系,这一次的收获,依旧会有一半,顺着那神秘的联系,被沟通到本体处。

但是,损失的分身,不完整的收获,会让林溪原本的计划,大受耽搁。

果然,当李铭的人魂飞出时,那剑侠的剑意迟钝了几分。

终究还是放弃了追赶林溪,而是选择接住了李铭的人魂,然后用真元将之保护起来。

李铭已死。

但若是能以招魂之法,于头七之前,唤回其未曾入轮回的地魂(幽精),二魂相合。

李铭未必不能转修鬼修。

得了机会,林溪无暇再去想,还有什么遗憾。

拖着自己的收获,飞快的顺着那一直存在的联系沟通的通道,返回了自己的本体。

当分身与本体融合的一瞬间。

魏凌峰的灵魂,在混沌潮汐之中,便化作了一股无比精纯的灵魂能量,被林溪吸入体内。

一些嗅到气息的天魔虫,疯狂的蠕动着。

它们本能的察觉到,自身对这种能量的向往,却又找不到这能量的源头。

巨大的天魔虫,更是发狂一般的吞吸着周围那些倒霉的幼小天魔虫。

满足!

升华!

还有一种···圆满的感觉,不断的在林溪的身体里回荡。

天魔虫,是没有实体的。

或者说···一定级别以内的天魔虫,都是没有实体的。

即便如此,他们却也都有着一种另类的,更直接的感触。

魏凌峰的灵魂,不可能包涵无限的能量。

林溪携带回来的负面情绪,也并非海量。

但是这两种能量,在混沌潮汐之中,却又是属于必须且稀缺的。

当林溪选择用这两种能量完成进化的时候,他先天的起点,就要远高于同类的天魔虫。

从起步的第一步,便和一般的天魔虫,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天魔虫的进化,是以本来面貌为支撑,然后起先进化出第一个器官。

大多数天魔虫,因为不具备思考能力,所以凭借本能,进化出来的第一个器官,往往是‘口’。

就像那巨大的天魔虫。

它并不需要口这种器官帮助它吞噬天魔虫,但是它的**,却又推动着它,为自己进化出了一张大口。

而林溪,他的进化是可选择的。

不仅仅是第一个器官的选择。

更是外在形态上的改变。

器官上,他既可以选择外在的器官。

比如眼耳口鼻。

也可以选择内在的器官,比如心肝脾肺。

不同的器官选择,会赋予他一项特殊的天赋。

比如如果他选择进化出‘口’,那么就会获得吞噬加强的能力。

在吞噬和消化灵魂、负面情绪还有天魔同类时,获得加成。

这无疑是很实用的。

如果他选择进化出一个鼻子,那么就会拥有敏锐的‘嗅觉’,可以提前感知到危险,或者美味的‘猎物’存在。

当然,这个选项,对于现在的林溪而言,似乎没什么吸引力。

他体内的那个雷达,已经赋予了他这样的能力。

又或者,林溪可以选择第一个器官为心脏。

如此一来,他便能成为域外天魔中,较为稀少,却神秘强大的‘心魔’。

极致强大的心魔,可以将自身的魔意,潜藏在众生的恶念之中。

等待时机,一经发动,便可完全扭转一个人的信念。他们存在于众生的心里,不死不灭,永远长存。

往往既为修行者们厌恶和抗拒,又为修行者们恐惧和害怕。

只是心魔的尽头,并非独立强大的混沌魔神。

而是化身无数,无所不在的魔念,这不是林溪所向往的。

最终经过,反复掂量,对比自身的发展,还有所具备的优势。

林溪选择了一个或许在许多天魔进化中比较冷门的器官。

他选择了···眼!

选择将眼睛,作为进化出来的第一个器官。

那将赋予他一个极为独特的天赋。

某种意义上如同鸡肋,某种意义上来讲···却又强大的可怕。

第十章眼魔林溪(三千收藏加更!)

第一次选择,是具有倾向性的。

对于天魔而言,第一次进化时选择的器官,大体上将代表了其将来的发展方向。

随后进化所出现的新的器官,或许各自具备不同的能力,却又都整体,围绕着最初的器官服务。

一如林溪现在所选的第一器官···眼。无论是他朝着极致的域外天魔发展,还是选择入侵物质界,化作真正拥有强大实体的混沌魔神,他的核心能力,都将有很大概率,与眼有关。

此时的林溪,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团黑雾之上,点缀镶嵌着一个琥珀色的竖眼。

那竖眼之中,闪烁着仿佛吞没魂魄的奇光。

他摆脱了最原始的天魔虫形态,成为了更高档次的天魔。

虽然在浩瀚的混沌潮汐之中,像他这样档次的天魔,依旧多如繁星。

此时的林溪,已经不再适合被称之为天魔虫。

而是眼魔···或者天眼魔。

“眼魔的天赋,对于那些只能漂浮在浩瀚混沌潮汐之中,以同类为食的低等天魔而言,几乎无用。但是对于我来讲,却是神技。”林溪那独眼之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此时体积早已不同于以往的林溪,再也无法隐藏在小小的陨石之中。

那巨大的天魔虫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张大了布满利齿的大嘴,巨大的天魔虫,残暴而又贪婪的朝着林溪冲来。一口便将之前林溪藏身的陨石咬碎。

林溪化作黑雾,猛然一个盘旋,同样朝着那巨大的天魔虫俯冲过去。

黑色的浓雾散开,直接包裹住巨型天魔虫那庞大的身躯。

巨型天魔虫,就像是被丢进了强酸中腐蚀,以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躯体残缺。

它本能的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抵挡林溪的消磨。

未过多久,那曾经给予林溪巨大压力的巨型天魔虫,便全都被林溪吞噬。

吞噬了巨型天魔虫的林溪,唯一的变化,也仅仅只是所化的黑雾,更加浓郁了几分,并未有什么太过亮眼的成长。

距离凝聚出第二个器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看来对于天魔而言,生灵的魂魄还有众生的负面情绪,才是最好的养份,吞噬同类···所能获得的成长,实在有限。难怪那巨型天魔虫,盘踞在这里许久,吞了不知多少天魔虫幼体,却依旧只有这点能耐。”林溪颇为遗憾的摇晃着黑雾一般的身体。

随着林溪取代巨型天魔虫,成为这一小片区域内的天魔老大。

那些幼小的天魔虫们,大多数选择本能的退避,也有一些先天灵性足的,遵照混沌的直觉,朝着远处逃窜。

当然,也会有傻子,发疯一样的冲向林溪,妄图小蛇吞巨象。

结果自然是被林溪轻易的碾碎,当做零嘴吃掉。

林溪不是巨型天魔虫,已经吃过山珍海味,对于简单的粗茶淡饭,虽然谈不上难以入口,却也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

所以林溪并没有展开身躯,将某一片区域包裹起来。

而是放任那些幼小的天魔虫们自由来去。

同时,睁大了独眼,看向漆黑一片的远方。

在距离林溪大约三四万米之处,存在着一头巨兽。

那是一头如鲸却又长着巨大獠牙的怪物。

它已经至少演化出了三个具备天赋能力的器官。

具备了一个较为完整、健全的形象。

同时,它也似乎已经拥有了简单的智慧。

不再野蛮的、费力的吞噬周围那些幼小、孱弱的天魔虫。

而是放牧着众多的低等天魔。

等到有某些低等天魔,开始具备威胁它的实力时,它才会猛然扑过去,将那低等天魔吞下。

“果然混沌潮汐的底层,就是一个原始的丛林。在这里任何的诡计,都很难起到作用,遵循的是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我还是不够强!”林溪将自己的身体散开。

薄薄的一层黑雾,与周围漆黑的空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除了那闪烁着奇光的眼球,他就像是隐身了一般。

作为眼魔,林溪的第一层天赋是弱点直视。

而弱点直视,是有双重概念的。

第一重,便是有很大概率,在战斗中,看清对手的薄弱点。

以便林溪进行弱点直击,起到一击建功的奇效。

而第二重,则是窥探人心灵的弱点。

有较低的可能,在对手特别是拥有智慧的对手,心神失守之时,直视到对付心灵上的破绽和漏洞。

在底层的混沌潮汐中,这种辅助性的天赋,自然不如进攻型天赋吃香。

但是只要进入物质界,进入众生生活,孕育灵性的世界,弱点直视便是当之无愧的神技。

隐藏好自己,林溪这才有空,总结自己上一次的收获和不足。

“我还是太着急了!着急着解决李铭,反而因此留下了破绽,自以为布局完美,但是可能在更高一层的修行者眼中,却是破绽百出。”林溪并不觉得,失败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事实上,他的上一次入侵物质界,以魏凌峰的身份活动,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失败。

他达到了自己的基本目的。

只是和设想的不同,提前被驱逐回了混沌潮汐而已。

“而且掌握了特殊意志,如剑意、刀意、武意、术法真意的修行者,要格外注意。他们的意志会比一般的修行者更加敏锐,并且对我的杀伤力也格外强。”林溪又总结出了一点。

“总而言之,就是等待机会,再次降临物质界,先隐藏好自己的尾巴,然后再贪图发展。切莫不可急功近利,我的对手远远不止是眼前的对手,更有可能是整个修行界。”进入过物质界,阅读过魏凌峰和李铭灵魂的林溪,很了解天魔在物质界的臭名昭著。

这与修行者内部划分正邪是不同的。

天魔属于人人喊打,人人知晓便尽诛之的那一类。

化作一团黑雾,漂浮在混沌的潮汐中。

伴随着潮涨潮落,林溪也能从混沌的深处,隐约的感应到一股意志。

只是那意志太过飘渺,也太过深奥,他无法理解,这意志究竟在诉说着什么,又在传播着什么。

隐约的,还有一种本能,驱策着林溪,朝着那意志传来的方向前进。

不过这种隐约的召唤,还并不强烈。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林溪,还很弱小。

远处,那放牧低等天魔的巨鲸天魔,已经连续三天,吞掉了三个低等天魔。

它似乎已经处在了再次进化的关口,所以显得有些急迫。

这让林溪觉得危险。

好几次,那巨鲸天魔从他身边游走而过的时候,林溪都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林溪不是没想过迁徙,离开巨鲸天魔的狩猎范围。

但是凭借着过人的‘目力’,看过一些迁徙的低等天魔下场后,林溪暂时熄了这个打算。

巨鲸天魔就像是一头雄壮、强大的狮子,它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猎场。

在这猎场里,它会在需要时狩猎。

而猎场之外,却并非什么良地。

游走的是许许多多饥饿的‘鬣狗’。

一旦有低等天魔走出‘猎场’,就会被这些鬣狗们群起而攻。

简单来说,就是慢性死亡和急速死亡的区别。

再次盯着身体里的雷达看着。

这雷达似乎是和林溪的本源绑定在一起的。

当林溪进化后,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之前看起来稍微精致了一些。

同时扫描范围,也从原本的500m扩展到了1500m。

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雷达也响过好几次,却从未再有召唤声传来。

更没有出现,林溪所期待的‘褶皱’。

不过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这一次···林溪的注视没有令他失望。

雷达再次发出了令他喜悦的声响。

而后便有召唤之音传出。

“臣文元祥,此去山南,天高路远,或客死异乡,从此再难回返永安,但求陛下保重龙体,亲贤远佞,荡平四方贼寇,重现我大祟盛世,老臣便是粉身碎骨,以身饲天魔,亦觉心安···。”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再度从那雷达之内传出。

林溪早已等待的着急,便在那雷达之上,寻得了褶皱所在。

那熟悉的气息,让林溪晓得,召唤传出的物质界,与他上次进入的那个物质界,同为一界。

只是召唤者口中的大祟,之前林溪在魏凌峰和李铭的记忆中并未知晓过。

显然,那片物质界,或许应该是十分的广袤。

交通和讯息不太便捷的时代,国与国之间间隔较远,互无所知,或者知之甚少,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这一次的召唤者···不像是有意召唤我,更像是在立誓。”

“单看着口气···倒像是个忠臣。不过贬谪之际,说一些讨巧的话,意图挽回圣心,也未必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林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立刻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已经破位轻车熟驾的顺着泛起的褶皱波澜,穿过了层层物质界天道的阻隔,顺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化作黑光悄然坠落。

这一次,林溪没有直接对宿主的原魂发起挑战。

而是将自己的分身,暂时寄生、隐藏在宿主的意识深处。

等了解了环境之后,再想办法取而代之。

第十一章老臣心(求推荐)

车马粼粼,马鸣啸啸。

远有荒烟。

阔别了大祟腹地的繁华,就连山峦也变得凶恶起来。

前朝便已修筑的古道,早在三日前,便已经停止了它原本仿佛无休止的蔓延。

山路的颠簸,差点震碎了文元祥的一身老骨头。

驾车的车夫是个哑巴,懂得一些粗浅的修行。

除此人之外,随行者再无他人。

遥想当初,百官迎入永安城,青龙大街上圣天子亲自来迎,何等的风光···又何等的讽刺?

“终究是···老了?”文元祥不止以此,想要用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

他的意识早已有些迷糊。

半个月前,他还是大祟的百官之首,当朝宰相。

只因为多规劝了天子一句话,便在一日之内,连遭七次贬谪,从宰相到九品边城吏。

万寿宫前,文元祥立下誓言,本是最后的愿许。

却被有心人解读,成了讥讽天子,暗藏祸心之言。

天子责令他即刻启程,一月之内便必须赶到山南边城。

从永安到山南,路途何止万里,天子不赐擅奔灵兽,亦不安排大修士随行护持,以文元祥之能,一月之内即便是赶到了山南边城,也只怕命已经在路上丢了一大半。

迷迷糊糊之间,文元祥似乎说了很多话。

“余生昌平二十一年,正值太平盛世,且在衣冠之家,居菖州文苑阁畔,天之待我不可谓不厚矣。十之有六,便取秀士,二十有七居翰林,而立之年便主政一方,虽浑噩自认无功社稷,却也辗转两朝,谓之老臣···。”

文元祥犯着迷糊,林溪却也只能看着他的灵魂,无从下口。

文元祥只是一个普通人,未曾修行。

但是他的灵魂,却泛着光,有着坚定的信念和意志。

其强度和深度,几乎可以媲美结丹修士。

林溪即便是进化之后,也未必敢放肆。

如果不是文元祥被一路折腾,早已经快要接近油尽灯枯,林溪的分身,未必能在他的意识空间中久留。

“坎坷之年百不易,无端践踏老臣心。伤心替下穷途泪,想见空江夜雪时。”文元祥躺在颠簸的车厢内,眼神迷离又涣散。

林溪知道,这是可乘之机。

但是他却在迟疑。

文元祥的灵魂,对他而言,无疑是大有诱惑的。

意志坚定,有着坚持和信仰的灵魂,远比寻常的灵魂要美味和大补。魏凌峰的灵魂和文元祥的灵魂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

对于天魔而言,最是佳肴。

这也是为何,许多成了气候的天魔,往往喜欢拿苦行僧、得道高人和至情至性之人下手的缘由。

但是,林溪的特殊之处在于,他吞了魂,就必须还愿。

此时,不难想象文元祥的愿望是什么。

若是再多等待一些时日,文元祥自然而寿终正寝,虽然天地二魂重归天地。

唯独留下的人魂,却也好抓取,若是吞食,多少也有不少裨益。

当然比起完整无缺的魂魄来,差了自然不止一个档次。

林溪踌躇不决之时,文元祥的意识却恍恍惚惚的,在意识空间中清醒过来。

他一眼瞧见了林溪。

那通过精神而放大的虚影,就像一团乌云,在意识空间内遮天蔽日。

文元祥并没有害怕,他只是安静的看着。

灵魂由内向外,都散发着一股孤傲而又凛然无惧的气息。

林溪知道,这种虚幻的恐吓,对于文元祥是没有用处的。

乌云收敛,在文元祥的意识空间内,幻化出人形。

那是林溪前世的摸样。

“你是魔?”文元祥看着林溪,然后镇定自若的问道。

“我是魔!你的心中生出的魔。你在不满,也在怨恨,你将生命的所有精彩,都奉献给了你所热爱的国。但是到头来,你所热爱的一切,却都辜负了你。”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林溪也不是迟疑不前者。

替召唤者释然还愿,只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什么必然。

无非是,林溪选择满足遗愿,就可以得到完整无暇的灵魂。

但如果没有达成愿望,就只能强行撕裂一部分带走离开。

既然如此,林溪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负担。

之前的徘徊,只是得失心重而已。

面对林溪的回答,文元祥却坚定的摇头道:“不!你不是!”

“我虽有满腔志愿未成,但是心中···无恨!”

“这个国家辜负了你,君王辜负了你,群臣辜负了你,就连百姓也辜负了你,你为何不恨?”林溪虽然无法阅读文元祥的记忆,但是潜伏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于文元祥的遭遇和经历,并不是一无所知。

堂堂一国执宰,若不是遇到昏聩之主,最不济也只会落得告老还乡,不会被这般送死似的折腾。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大祟立国已有六百载。

国内宗门林立,世家如狼如虎,土地大量的兼并,资源被少数人占据。

乱象已生,许多邪魔外道,乘机作乱,导致大祟昔日繁华不再,虽不至于天下百姓皆不聊生,却也矛盾日益激烈,冲突日趋明显。

文元祥昔日丁忧致仕,守孝期满,被天子连发三道诏书,唤入永安,官拜宰相,主持变法。

意图挽江山之颓势。

只是宗门世家势力庞大,根深蒂固。

变法发动未久,天子便率先易帜投降,而文元祥则是被抛出来,平息‘民愤’。

文元祥本意为天下最没有说话权利的平民百姓请愿变法,为他们争出一条活路来。

时至今日,却在舆论的引导下,先为天下百姓唾弃,人人视之为祸国殃民的庸官。

文元祥狼狈贬出永安之日,满城百姓于城墙上欢呼,爆竹炸响之声,绵延三十余里。

“你热爱过吗?”

“如果你真的爱过,就绝不会去恨。因为你会不舍。”文元祥说道。

“但是那些愚夫愚民,难道不可恨吗?他们目光短浅,只记得自己眼前的蝇头小利。为肉食者利用,完全不识得你的用心良苦。”林溪用言语刺激着文元祥,想要引起他的心绪波动,然后以‘弱点直视’的天赋,看穿其内心脆弱所在。

文元祥摇头道:“市井黎民,生存不易,虽息息相关,然而国家大事又岂是他们可堪左右?他们愚,我亦愚?”

“你的族人呢?你的亲人呢?”

“你可曾想过他们的下场?你成了政治的牺牲品,而他们也将为你的‘罪过’而买单。有时候,最艰难的不是如何死去,而是如何活着。”

“他们会背负着不该有的骂名,如鼠蚁一般,生活在苛责的阴影里。那些你所维护的人们,将会对他们加害最深。”说话之间,林溪操控精神,演变出幻象。

文元祥的脸上,露出挣扎和迷茫之色。

林溪无疑是刺中了他内心的柔软之处。

就在此时,第一次进化后的天赋发动。

很可惜,获取弱点失败了。

低阶的眼魔,天赋还不够强。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负面情绪,林溪可以选择燃烧负面情绪,来加强天赋。

提高直视弱点的成功率。

“家国之事,我皆无悔,唯有‘遗憾’二字。文元祥此生,愧对于他们,却已然无以为报···。”文元祥在林溪的逼问下,神情唏嘘的说道。

虽然林溪没有窥探到文元祥内心,真正的脆弱点。

却终究还是令他的心绪,起了波澜。

“既然你做不到,不如交给我如何?”林溪试探性的问道。

文元祥哈哈一笑:“你若真是我心中的魔,那我便不可放你出去。你若是外来的魔,那我便更不能信你。我文元祥虽然落到如斯田地,但是一身骨头还在,断不会向邪魔求援。”

“果然···没有成功。”林溪并不意外。

至于强攻···那是下下之策。

而且需要等到文元祥因为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导致灵魂不稳的时候再动手。

现在强攻,林溪有更大的可能,遭到反噬。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溪不断的和文元祥聊天。

二人就在文元祥的意识空间里交流着。

往往于外界,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在意识空间内,便已然有了数十次的问答。

文元祥博闻广记,且阅历丰富。

虽然不如林溪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有着各种奇思妙想。

但是思维之缜密,信念之坚定,则是要胜过林溪良多。

从文元祥的身上,林溪可以学习到很多他之前忽视,或者欠缺的东西。

虽然是天魔,但是···也是很需要学习的!

渐渐地,甚至连林溪,都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吞掉文元祥的魂魄了。

毕竟林溪虽然是天魔,却也还有着人性。

马车在路上狂奔了二十七天,终于赶在一月之期完结前,赶到了山南的边城。

而文元祥,也早在这一路的折腾中,只剩下一口气。

车夫拉开马车的木门,麻木的看着似乎将要告别人世的文元祥,终于眼神晃动了一下,起身向着文元祥微微鞠躬。

哑巴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是明亮的。

意识空间中,文元祥突然对林溪道:“如果···你真的是魔,那么就请吞掉我吧!继承我的梦想。我将我的身体借给你,我的名望,我的人脉,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借给你,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还是有可能的吧!”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竟然选择了向林溪,向天魔妥协。

这又大大的出乎了林溪的意料之外。

说好的不向天魔妥协的呢?

第十二章特别的天魔(求推荐)

“文老信我?”林溪突然有些莫名感动。

作为一个以人灵魂为食的天魔,居然会被‘食物’信任,还真的是···天魔之耻啊!

“你是一个特别的天魔,陛下···还有这三十万里的大祟江山,文某便托付给你了。”文元祥犹如卸下了某些重担一般,坦然的看着林溪。

林溪没有吐槽文元祥,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说出托付天子和大祟江山这样的话来。

毕竟作为一个贬谪的罪臣,他似乎没有说出这些话的立场。

“既然如此···那就放开你的心神,不要抵抗。”有便宜不占,这不是林溪做魔的道理。

无论文元祥究竟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林溪都不会放弃即将到嘴里的美食。

文元祥的灵魂敞开了怀抱。

在林溪的‘眼里’,文元祥灵魂上散发出来的那些‘光’尽数的收回了他的灵魂之中。

林溪的分身,重新化作乌云,盘旋着然后猛然朝着文元祥的灵魂俯冲、笼罩过去。

猛然一个恍神!

林溪接收了文元祥的一切。

属于文元祥的意识,已经被他吞噬。

占据了他的灵魂,窃取了他的肉身。

从此刻起,林溪···便是文元祥。

“身体好疲惫!也好沉重···我这是怎么了?”林溪方才接管文元祥的身体,便感觉到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只觉得那薄薄的两片眼皮,却沉重非常。

“是文元祥的肉身,他的肉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只怕再过不久,就直接寿终正寝了!”林溪无可奈何,消耗了一丝自己的天魔本源,勾引来一缕缕阴邪灵气,按照凝碧真诀的运功法门,在文元祥的体内缓缓流淌,尽量弥补他肉身的亏空。

虽然阴邪灵气本质上,对肉身也有损害。

不过凝碧真诀的档次不低,凭借功法的特殊性,还能暂时压制一些不利。

毕竟都这个时候了,两害相比,取其轻。

等到勉强运功,走了三个循环。

林溪这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气力,疲惫的睁开双眼。

耳朵里听到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人嘈杂的呼喊声。

朦胧的视线,逐渐的定住了焦距。

破漏的屋顶,倒塌的石狮子,满是灰尘的牌匾,还有几个年迈残疾,穿着打补丁公服的小吏。

“这里是山南边城的县衙。”林溪得出了这个结论。

下一刻,有人掰开了他的嘴巴,将一碗苦涩的药汁,强行灌入他的喉咙里。

林溪发誓···一定要吞掉这个粗鲁家伙的魂魄。

大力的咳嗽着,林溪撑起一股子力气,从草席上站起来。

望着远处,那近乎绵延无尽的苍茫远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永安城···我一定会以文元祥的身份回去的!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文元祥入京时,更加的风光!”

“大老爷!咱们全县一共三百七十五人,已经全数到齐,就在县衙外等着,是不是要见一见?”之前给林溪灌药汁的家伙,从旁边探出头来,打断了林溪那突然涌起的豪情壮志,将他一把拽回现实。

秃瓢的大脑袋,碧蓝异色的双瞳,还有五短是身材,看起来就是个奇葩。

不过···似乎也是整个县衙,少有的青壮。

更为难得的是,林溪还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些许修行者的气息。

与一般的练气士不同,这个奇葩似乎走的并不是练气的路子。

具体是什么,林溪还无法分辨。

他虽然是天魔,拥有一些天赋传承的记忆,并且根据进化,不断的苏醒和完整更多记忆。

但是对于物质界生灵的修行规则,依旧属于入门级。

他仅有的见识,全都源于魏凌峰和李铭的记忆。

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林溪自然也不会知晓。

“扶我出去!”林溪伸了伸手。

“这有拐棍!”奇葩递过来一根明显敷衍的木棍。

一把接过木棍,林溪更加肯定···一定要吃掉这个奇葩。

县衙门外,入眼的都是老弱病残,果然也不出林溪所料。

山南边城比邻百万蛮山,除了山里的蛮人还有数之不尽的妖兽之外,此地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色了。

在文元祥的记忆里,百万蛮山一直都是蛮人的猎场。

除非是想要和百万蛮山中,数以千计的大小蛮人部落开战,否则外人不好随便踏入百万蛮山之中,猎杀妖兽,采集奇珍异果,灵草妙花。

而蛮人们也遵循数千年前,曾经和古老的献朝签订的协议,尽量阻止百万蛮山中的妖兽,大规模的走出山林,侵袭山林外的城池。

古老的平衡和契约,维持了许多年,仿佛都已经成为了天定的规则,再也无从修改。

故而,这山南边城,往往都是发配罪人,流放不法之徒之地。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后,已经有十数年,未曾有人被流放到山南边城了。

文元祥···是第一个。

看了看自己即将管理的治下之民,林溪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弱病残也有老弱病残的好处。

至少不会给他闹事,惹出什么麻烦来。

随便说了两句,散去了这些民众。

林溪打量了一下和废墟差不多多少的县衙,也没有修补它的心思。

贫穷、简陋的小窝一旦布置的太过舒适、温馨,说不定就舍不得离开了。

就像贫穷而又平静的岁月,流淌习惯了,也就开始甘于平凡,没有了野心。

打发了县衙中仅有的三名老吏,两个瘸腿缺手的老兵衙役,还有那个奇葩。

林溪开始整理文元祥的记忆,寻找‘脱困’的契机。

文元祥昔日丁忧致仕,三年守孝期满,被群臣迎入新朝,执掌相印。

那是众望所归。

文元祥自己没说,但是林溪此刻却已然知晓,文元祥是殷丰三年的状元,三年的翰林编修,五年的御使,都是极为清贵的官职。

随后主政一方,精修水利,开山扩田,组织修士猎杀活动于人迹常至之地的妖兽。

官运亨通之时,已然是三品大员。

却在巅峰之际,因母亲病逝,主动三请先帝,辞去官职,归乡丁忧,为母守孝。

即便是先帝夺情,也未曾挽留住他。

但止于此,文元祥的履历,可谓风光。

先帝宽厚仁德,虽知晓大祟江山,土地兼并严重,却不忍掀起纷争,引得民间沸腾,令百姓生活愈发艰难。

便也只是屡屡开放内库,消减宫中开销,提倡节俭勤政。

只能算是勉强维持平衡。

到了新皇登基,正值壮年,心怀抱负。

便想通过变法,而完成土地整改,资源的重新分配。

于是便启用了文元祥。

文元祥昔日虽知这是一条不归路,却愿意为了天下百姓,而博弈一场。

只是他未曾想到,在面对真正的压力之后,新皇会反悔的那么快。

“也就是说,文元祥已经是一枚彻头彻尾的弃子了。除非再具备什么特定的价值,否则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老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南边城。”

“所以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新的价值。”林溪捋了捋胡子。

这也是文元祥的习惯,林溪···不过是继承了这种习惯而已。

这一回,林溪倒是不担心,被人轻易瞧破他的虚实。

除了因为,他已经进化之外。

更因为,文元祥的灵魂,本身也有别于常人,他自然绽放的光芒,即便达不到万法不侵,也可以抵御许多意志窥探。

只要林溪不自己泄露天魔气息,或者有元神真人,以元神认真窥探,应该···也没有暴露的风险。

“要想重获机会,就必须冒险一搏。”

“山南之地,若说有什么,还具备一定的价值,那便只有这百万蛮山中,埋藏的无尽宝藏···还有强大而又野蛮的蛮人部落。”

“挖宝···我并不是专业的,事实上天魔在这方面,大多数都没什么天赋。极少数的变异品种,那也稀罕。但是蛮人部落···可以打点主意!”

“出口转内销,是个不错的方向。”林溪几乎不过数息时间,就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不过,他却并没有着急实践。

哪怕是天魔,也要懂得在挫折中和失败者学会成长。

虽然上一次的经历,林溪不算失败。

却也毕竟不完美。

这便是因为,他往往只是想到了,便去做。

只懂得纵向思维,而没有横向思考。

结合文元祥记忆中的许多经验,林溪在县衙内,闭关三日这才推敲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计划。

至于完美的计划···从不存在。

等到边城的风雪稍弱了一些。

林溪寻来了山宝。

也就是那个奇葩。

“我需要你带我入山,去寻找最近的蛮人部落。”林溪对山宝如此说道。

山宝怪眼一翻,很不客气道:“你不活了?不活了自己找地埋了去。蛮人?你知道什么是蛮人吗?”

“咱们叫他们蛮人,他们可不把自个当人。”

“像你这样的进了蛮人部落,保准会给他们拿去,煲一锅老汤。”

第十三章带三寸舌,立不世功(上)

“好气喔!可以直接吃吗?别等了!”林溪盯着山宝,表情凝重,陷入深思。

弱点直视发动!

这一次很顺利。

山宝内心的脆弱和破绽,在林溪眼中无所遁形。

“你不是纯种的大祟人吧!”林溪看着山宝,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带来压迫。

“你应该有着蛮人的血统,对于蛮人而言,你的另一半血统肮脏且弱小。而对于大祟来讲,身负蛮人血统的你,也并非同类,其心必异。”

“你有着一些本领,且身在壮年,又不是被发配到这山南边城之地,却要和一堆老弱病残搅和在一起,形同等死···完全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似乎除了这边城之地,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林溪每吐出一个字,山宝的表情就狰狞一分。

等林溪说完的时候,山宝整个人已经如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原本五短的身材,暴涨到了两米高,浑身都披着肌肉疙瘩,看起来凶恶非常。

那异色的双眼里,闪烁着的,是无边的怒火。

“舒服!舒服!继续!别停下!”林溪的内心戏,十足的狂野。

从山宝那里涌来的负面情绪,以愤怒为主。

同时还夹杂着自卑、伤感、绝望等情绪。

虽然还没法与李铭当初提供的负面情绪质量媲美,但是已经算是不错了。

有了这些负面情绪的帮助,林溪也可以找机会,点燃负面情绪,引来更多的阴邪灵气,转化为修为。

也免得文元祥这早就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忽然就顶不住。

看着双拳紧握,似乎就要一拳捣下来的山宝。

林溪‘不紧不慢’的说道:“错的不是你,而是世界。既然世界错了,那咱们就纠正它,当所有人都不得不依赖你,尊敬你,甚至害怕你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在意你的身份了。”

山宝一愣,他浅薄的见识,并不足以让他理解,林溪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带我去蛮人部落,保护我的安全,只要能和蛮人部落的首领搭上话,我有办法兑现我说的话。”林溪很果决的说道。

虽然就这样去蛮人部落有些冒险。

但是有很多事情,宜早不宜迟。

现在的文元祥虽然类似于人人喊打,但是影响力和名头还在,只要想办法扭转‘人设’,让广大民众知道‘真相’即可。

更何况···林溪其实并不想给文元祥洗白。

毕竟,做一个人人痛恨的奸臣,对林溪这个天魔来讲,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若能闹出一些动静来,有着文元祥的名头加成,可以得到放大,最有可能,达到林溪所期待的效果。

时间拖的越久,人们对文元祥是谁,便忘的越快。

若是三五年后,林溪再做出反应,那时候即便是能造成一点动静。

只怕影响力也大大减弱,很难直达天听了。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山宝的身形快速的干瘪回来,重新变回原本的五短矮小身材。

“我如何信你?”山宝盯着文元祥,既期待又怀疑。

“你只能信我,信我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又或者永远如此,不得解脱。”林溪没有和山宝解释自己心中所想。

现在,还不是时候。

山宝脸上的挣扎和犹豫,转眼便化作了坚定。

“好!我带你去!不过···入山之后,你得听我的,不准乱跑,更不准闹。山里的规矩很多,每个蛮人部落,都严格的划分着各自的猎场,如果不小心走岔了,我也帮不了你。”山宝叮嘱道。

林溪点头,表示明白。

他只是天魔而已,又不是神经病。

故意作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去做?

隔天之后,待到山宝准备齐全。

林溪、山宝、哑巴车夫三人,便直接朝着百万蛮山的方向前进。

山宝和哑巴车夫,都用双脚赶路。

林溪待遇稍微好些,骑着一头有小牛大小的怪羊。

这怪羊是山宝找来的。

百万蛮山,陡峭且险峻,多有悬崖峭壁,绝峰裂谷。

别说车马,便是人走在这山岭之间,也随时可能一脚踩空,滑落山崖,坠入无底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这怪羊不仅平衡力不错,弹跳力更佳。

属于本身就长在百万蛮山中的一种动物。

唯有蛮人才有本事驯服怪羊。

三人一羊,在看似重复的山林之间,穿梭了五六天的功夫。

这才在山宝的带领下,接近了一处水草丰茂,环境宜居的山顶湖畔。

站在山头上往下眺望。

可以看见大量杂乱无章的石屋,以及一些深入山体的地洞。

许多怪羊,在湖边悠闲的吃着草。

一些身材高大,几乎平均身高都过了两米五的蛮人,披着兽皮或者树叶,在湖边活动。

也可以看到,一些身上满是伤疤的蛮人们,扛着巨大的猛兽,发出不明意义的呼喝声。

啸音传来。

山宝将林溪往后一拉。

数只木藤制成的木矛,立在了之前林溪所在的地方。

那原本驮了林溪一路的功臣···可怜的怪羊,已经被木矛扎透了身体,发出咩咩的惨叫。

山宝对着远处高喊了几声。

随后表情凝重的走到那怪羊身边,用手捂住它的双眼,快速果断的用石刀割断了怪羊的喉咙。

几个身材高大的蛮人,跳跃在山岭之间,快速的接近林溪三人。

然后神情冷漠的冲着山宝喊着什么。

山宝的表情也很激动。

双方似乎发生了某些语言上的冲突。

直到山宝拿出一个特殊的石制的饰品,饰品上还有一只三眼怪鸟的图案。

看到那饰品,几个高大的蛮人,这才微微低下头,随后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又过不到多久,湖畔的那些蛮人们,便都被集中起来。

年轻力壮的,都拿起了武器,警惕的看着从山坡上走下来的林溪三人。

至于年老的或者年幼的,则是都躲回了屋子里。

跟着两个身披斑斓兽皮,身材尤为高大的蛮人。

三人穿过大部分简陋的石屋。

然后被带入了一间格外宽大一些的石屋。

石屋里也盘腿在地坐满了蛮人。

他们和一般的蛮人比起来,身上多了一些不明意义的刺青图案。

似乎身份地位越高,身上的刺青也就越多,象征的意义,也越大。

文元祥虽然博闻广记,但是对蛮人的见解却不多,也并不懂得蛮人的语言和文化。

至于李铭和魏凌峰的记忆···就更别做指望了。

他们所在的大濋附近,根本就没有蛮人,更不比邻百万蛮山。

倒是林溪自己,还能从这些蛮人的身上,察觉到一些怪异的气息。

像是修行者,又好像不太相同。

与山宝表现出来的相同。

身上刺青越多的蛮人,气息越是浓厚。

那个盘腿坐在中间,身材最为魁梧高大,浑身都被密密麻麻刺青布满的蛮人,林溪面对他时,甚至可以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

显然,这个蛮人,可能具备扑杀他天魔分身的能力。

所以林溪格外的小心,不泄露丝毫天魔的气息。

山宝似乎格外尊敬这个蛮人,直接跪在了这个蛮人的脚下,用嘴去亲吻这个蛮人脚下的泥土。

随后二人交流了些什么。

蛮人首领这才将视线,放在林溪的身上,带着明显探究询问的味道。

和一般的蛮人,满身的暴虐、野蛮、粗鲁不同。

从这个蛮人的身上,林溪可以感觉到‘智慧’的气息。

林溪扭头对山宝道:“转告他,我是带着友谊和善良来的,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蛮人、蛮人部落的事情。”

顿了顿,也不等山宝传话,便又接着道:“我可以给蛮人们带来,他们所需要的盐巴、布匹、瓷器甚至是···铁质武器。”

山宝听了之后,表情似乎有些怪异,却还是替林溪翻译了。

听了山宝的传话,那蛮人首领似乎笑了几声,看向林溪的眼神,却并没有多出任何的友善。

随后又对山宝说了什么。

山宝便对林溪道:“祭首说了!他不信任你,也不信任商人,商人都是骗子,只会用低廉的价格,骗走山里的宝物,却只是给蛮人极少量的盐巴和布匹。很多年前,蛮人就已经不再和外界做生意了,现在蛮人们独立生活很好,并不需要外面的那些东西,带来的污染和破坏。”

林溪有着文元祥的记忆,当然知道蛮人坐拥百万蛮山,守着天然的大宝库,又怎么会没有商人,打和蛮人合作的主意?

“告诉祭首,我可以请来大祟朝廷,天子作保。只要他肯与我交易,绝不亏待,交易公平。”林溪很有自信的说道。

山宝怀疑的看着林溪,觉得他是在吹牛。

却还是将话转述了。

果然,听林溪提到了大祟朝廷,以及天子,蛮人首领的神情似乎又有了变化。

多了几分心动。

“再告诉他!今年的百万蛮山特别的冷,大雪还有好几场,蛮人部落的兽皮根本不够用。会饿死和冻死很多孩子,只有和大祟做生意,才能得到大量御寒的衣物,甚至还能获得大量的粮食。”林溪乘胜追击道。

经过山宝的交谈,蛮人首领的态度似乎彻底有了转变。

山宝回身对林溪道:“祭首说了,如果你真能请来大祟的朝廷作保,那么他就和你做生意。用山里的宝贝,来换取外面的食物和衣服还有瓷器。”

第十四章带三寸舌,立不世功(下)

“好!”林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属于文元祥的那张老脸,此刻皱成了一朵老菊花。

“还请祭首赠予信物,定为盟约,待我求来天子诏令,便来回复。”林溪开口说道。

山宝转述了林溪的话。

那蛮人首领,便取了一片晶莹的石符给林溪。

当天林溪三人受到了款待。

虽然有些蛮人,看向他们的眼神,让林溪觉得熟悉,依稀像是他看向别人的眼神。

但是整体而言,气氛还是欢快的。

大多数蛮人的脑子都很简单。

如果不是他们天生的身强力壮,并且有苦寒蛮荒的百万蛮山作为掩护,只怕早就被山外的那些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返回的路上,山宝终于忍不住对林溪问道:“您···真的有办法,获得皇帝的支持吗?”

山宝没有太多见识,但是毕竟还是和山里的蛮人不同。

他知道林溪的身份不简单,但是···寻来皇帝作保,与蛮人经商,这怎么想都不靠谱。

“如果是经商的话···我当然做不到。”林溪没有隐瞒山宝。

接下来要处理的不少事情,都需要边城的人手帮忙,单凭林溪一人,不足以成事。

所以坦然告知一些‘真相’,其实也是必要的。

其中山宝负责与蛮人沟通,他的价值现在是暂时无法代替的。

所以,更要先知会他一些。

“你做不到?”山宝表情崩塌的看着林溪,层层恶意朝着林溪涌去。

“我会上报朝廷,说有一支蛮人部落,愿意归化大祟,不仅献上了部落的至宝作为诚意,并且愿意拿出百万蛮山中收集到的大量宝物,敬献给天子。”林溪悠哉的说道。

“你在说谎?你在欺骗我?欺骗天炎雀部?”山宝愤怒的看着林溪,身体又开始膨胀。

“欺骗?不!这只是说话的技巧而已。以大祟的国之礼仪,若有化外之国归化臣服,进贡礼品。天子都当赏赐,以进贡之物总价三倍返还。”

“三倍之礼,换做布匹、油盐以及各种蛮人所需物品,足够满足天炎雀部且绰绰有余。此法不是经商,却胜过经商。”林溪说道。

林溪的法子,说穿了就是两头蒙骗。

告诉蛮人们只是经商,用山外的东西,换取山内的东西。

而对朝廷说的,却是蛮人部落的归化,愿意接受朝廷的节制,等同于不耗费一兵一卒,便为大祟开疆拓土。

而作为中间的‘魔术师’。

林溪不仅会重新获得重新登上大祟政治舞台的机会,更能获取大量的利益。

当然,这也不得不冒险。

即使林溪可以不断的将蛋糕做大,将更多权势之辈拉扯进来,利用利益让许许多多的人,帮忙一起圆谎。

但是只要其中出现了什么差池,导致整个利益环节崩断。

林溪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暂时,林溪是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的。

他现在可用的筹码不多。

不利用蛮人,再想其他的办法,想要回到永安,完成文元祥的遗愿,那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一封朝奏九重!

三日之后,天子特使骑鹤前来,询问了细节,取走了信物,返回永安回禀天子。

随后在林溪的居中调节下,大量山中的宝物被运送出山。

而来自天子的赏赐,也被悄悄兑换成了布匹和粮食、油盐,送入了天炎雀部。

在大祟的版图上,多出了一小块。

那位于百万蛮山之中,极难抵达。

天子难以安排官员牧守,便唯有让蛮人自治。

只是下令,让蛮人部落安排下一任的祭首入永安为质。

这也并不难解决。

山宝帮助天炎雀部解决了大难题。

在祭首的首肯下,被重新允许回归部落,并且亲自以百人蛮血为他洗身,为他重铸了蛮人之躯。

除了保留了一定的普通人族外貌特征,山宝看起来和大部分的蛮人,已经没有区别。

所以,山宝就被林溪当做天炎雀部的下一任祭首,送到往永安,成为质子。

事实上,大祟的版图上,多了一个百万蛮山中的蛮人部落,对于大祟来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一个成熟的国家就是如此。

寸土必争,也寸土不可失。

天子欣喜于开疆扩土。

臣子们觉得教化了蛮人。

权贵从中可以牟利,以林溪的这个法子作为基础,不断的扩展,各自欢喜,各有所得。

整件事虽然建立在一个谎言上,却似乎并没有让谁真正吃亏。

而与此同时,文元祥的名字,也再度跃入许多人的眼中,既令他们忐忑不安,却又不能视而不见。

于国而言,文元祥开疆拓土有功。

不可不赏,否则国家赏罚不明,会使得百官离心离德,将士们无心护国。

但是上到天子,下到群臣,却又没有几个愿意看到文元祥重归朝堂,执掌权利。

故而等待多日,林溪处终于获得了一个安南伯的封赏。

赐爵位,而不予官职,一派放养,继续观望的姿态。

“果然,想要重新返回永安,绝不是这么轻易的事情。当然···我现在已经不是罪臣了,悄悄返回永安,自然不难。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文元祥想要的。”

“所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林溪望着远山,面含微笑。

山宝走了,接替山宝作为蛮人与外界联络的,是天炎雀部的祭首之子。

他正在跟着学习外界的语言和文化,进步速度不算慢。

当然,林溪也在学习蛮人的语言。

蛮人的语言并不算难,他们的词汇量不多,而且字符音节较少,只要充分的理解了,不同状况下的语调和语气,学习起来还是蛮快、蛮方便的。

偷偷已经猎杀了两个蛮人,并且吞掉了他们的人魂,获得大量蛮人记忆碎片的林溪如此觉得。

“山雀!”林溪对着祭首的儿子招了招手。

傻大个立刻丢掉了手里的大骨头棒子,朝着林溪迈开大脚丫子跑来。

远远的便喊道:“耶耶!”

山雀的口音很重,爷爷被喊成了耶耶。

“山雀!你觉得,你们蛮人是更喜欢将蛟虎养在地穴里,还是将岩羊养在地穴里?”林溪用蛮人的语言,对山雀问道。

山雀想了想,回答道:“当然是蛟虎了!”

“知道为什么吗?”林溪又问。

山雀回答道:“因为蛟虎很危险,一百个蛮人勇士,也不一定杀的了一头成年凶猛的蛟虎。而岩羊很温顺,除了发qin的时候,它们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

林溪微笑。

看!就连蛮人傻大个都知道的简单道理。

现在的林溪,顶着文元祥的身份,为朝廷立了大功。

朝廷不愿赏而赏,给了他一个空头伯爵的身份,便打发了他。

这完全是因为,林溪没有威胁力。

就像岩羊一样,随时都可以被宰杀。

但是如果林溪变成了蛟虎···那么朝廷就不得不用一个大大的牢笼,将他给关起来,避免被他伤害。

而这泱泱大祟,哪里还有比帝都永安,更适合做那牢笼?

“山雀!我上一次,对你阿爹提过的那个提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林溪对山雀问道。

山雀抓了抓脑门,然后回答道:“阿爹说了,货物入山,自然由部落的勇士护送。但是蛮人属于百万蛮山,不属于外面的世界,我们不下山。”

林溪以货物日渐增多,恐遭其它蛮人部落偷袭抢夺,以及妖兽袭击为名,想要牵头,组建一支下山的蛮人队伍。

但是很显然,山炎雀部的那位祭首拒绝了林溪的提议。

林溪没有再说什么。

人如果不觉得疼痛,就不会用手去捂住伤口。

再过些时候!

再过一个月,整个百万蛮山,将会迎来最寒冷的时候。

山炎雀部因为有林溪的从中斡旋,获得了可以丰足渡过寒潮的物质。

但是更多的蛮人,还在与天争命。

他们不是瞎子。

自然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知道山炎雀部与外界的联系。

那些朝廷内部,权贵之中闻着腥味过来的鬣狗们,还没有彻底到位。

他们还在寻找与其它蛮人部落合作的契机。

所以许多的蛮人,因为活不下去,都会将视线盯紧了送往山炎雀部的物质。

“文老匹夫!”

“你且出来回话!”已经重新简单修葺过的县衙之外,传来不逊的咆哮之声。

两匹入了灵兽门槛的黑色骏马,扬着铁蹄,将县衙的大门踏破。

一架有机关操控的怪异机关车,自发的驶入对那机关车而言,显得狭小的县衙之内。

机关车中,走出一个身披黑色锦袍,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大汉。

“文老匹夫!本侯命你与那山中蛮人联系,从中拉扯关系。你为何敷衍本侯三日,却还不回话?莫非真当自己,还是昔日的百官之首,当朝宰相?”皮肤黝黑,满脸胡子的大汉,是定骧侯田铮。

田家是开国勋贵。

同时也是修行世家。

走的是兵家的路子,修的是战场上的兵战杀伐之气。

在林溪眼里,这类修行者,其实距离魔道较为接近,对天魔而言···实为掌中玩物。

第十五章永远抓第二条鱼(四千收藏加更)

“山雀!”林溪负手喊了一声。

“耶耶!”山雀用生涩的大祟官话回应。

“打他!记住,不准打头,不准打死,其余···随你。”林溪淡然说道。

“豪的,耶耶!”山雀三米高的魁梧身体,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从县衙的一角钻出来。

随后就像一辆快速奔跑的小轿车一般,狠狠的撞向了定骧侯田铮。

两声悲鸣,那毛色乌黑,已然是灵兽的骏马,被山雀一巴掌按死。

“混账!我是世袭的开国侯,与国同休。”田铮愤怒的咆哮。

“喔!山雀,看到他腰间的那块玉牌了吗?别打碎了,祖传的,很值钱,碎了的话,有人要掉脑袋。”林溪随意的吩咐道。

只是以山雀那很一般的官话熟练度,也不知道是否听懂。

咔嚓!

那华丽的机关车也被山雀三两下踩碎。

此时的山雀,运功到了一定程度,肉身已经泛起了红光,那些原本纹在身上的图案,犹如细小的蝌蚪一般,在他身上游走。

他的身体,也跟着膨胀到了五米高。

已经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小巨人。

“家姐乃是宫中骁贵妃,你若伤我,圣人必会将你千刀万剐。”看着那笼罩过来庞大的阴影,黑壮黑壮的田侯爷脸都吓白了。

在林溪看来,呆萌憨厚的山雀,此时在田铮的眼中,却是当之无愧的恶魔。

“山雀!你别总是和那些蠢物,死物较劲,记得往有人的地方打,你的身形大,拳头重,打的就是大开大合,别管对方怎么躲,你就直接莽过去就对了!”林溪还在操控、吩咐着山雀。

啪啪!

定骧侯田铮的两条大腿被山雀一脚踩中,齐根粉碎。

杀猪似的惨叫声,从县衙内传出去。

那些隐藏在周围的探子,纷纷缩了缩脑袋,然后通过各自的方式,向背后的主子们回信。

“文元祥你个老匹夫!你有本事就杀了侯爷我,否则侯爷我与你没完。你等着···徐供奉已经收到了我的求救符,马上就会到,你以为仗着一个莽夫,就敢与千年的世家为敌,当真是不知死活···。”田铮嘴还是硬。

林溪却看他顺眼起来。

毕竟刚才,也算是微微饱餐了一顿。

从田铮那里传来的负面情绪,波动尤为强烈。

“山雀!把他手也给我打断,牙也拔了!”林溪吩咐道。

山雀用别扭的官话道:“阔是耶耶!泥说不准大脸!”

林溪很淡定的回应:“牙齿不是脸,拔牙不算打脸。”

“喔!”

一根粗壮的手指头,直接暴力的捅进了定骧侯田铮的嘴里,将他满口的牙齿,全都按碎。

田铮一面吐着满嘴的碎牙和血,神情愈发狰狞可怖的看着林溪和山雀。

他也不是什么彻底的草包。

靠着嗑药和别人灌输功力,也有筑基期的修为。

这也是他敢独自前来,找林溪寻衅的底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筑基期的修为,在山雀面前,却仿佛玩笑一般。

他根本连半点术法、咒语都没有用出来,擅长的机关兽···也就是那架机关车,一开始就被山雀暴力踩碎。

看着已经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更无法说话的田铮。

林溪这才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顶瓜皮。

将他的脑袋扯起来。

“记住!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你看···你一不小心,就伤害了咱们大祟少数同胞的脆弱心灵,破坏了他们的风俗习惯,你这样是在破坏国家和平和统一完整,被打死了···也别想圣人为你讨个公道。”林溪的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田铮还在不断往外吐着牙齿的碎片,眼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看着田铮不忿的表情,还有那有话要说,却又根本开不了口的憋屈,林溪很贴心道:“是不是想说自己没错,没有做过?”

“看···又天真了吧!”

“你家老子还真没给你取错名字。”

“我们说你有,你就有···你要是没有,咱们为什么要把你打成这样?”

“没理由你什么错都没有,咱们就要暴打你一顿,咱们又不是疯子!同朝为臣,大家都是同僚,讲究的是亲如一家···你说是不是?”林溪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抹布,随意的在田铮的嘴上抹了抹,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随后扭头对山雀道:“把他肋骨也打断了,再用符石匕首给几刀,让他别好的那么快,留点伤口···让他回京好告状!”

“然后···丢出去!”

山雀没什么脑子,如实的执行了林溪的命令。

山雀没脑子···林溪也没有吗?

他当然有!

所以,田铮就是送上门的靶子。

非打不可。

那些高官显贵、世家豪门们,永远都有一个戒不掉的坏毛病。

那就是习惯性的只抓第二条鱼。

他们不需要创新,不需要去动脑子想,不需要去冒险,更不需要去赌博。

他们只需要等待,等待有人创新,有人动脑子想出新的门路,有人冒险找到了新的路径,有人靠赌博发现了新的方向。

他们就去以大势压人,然后将这些都抢过来。

将别人的,都变成自己的。

林溪通过独特的蒙骗方式,打开了通往百万蛮山的商路。

这些世家豪门知道了,便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游了过来。

迫不及待的想要咬下一口血食,似乎每一个都饥肠辘辘。

林溪不介意分配利益。

事实上,他计划中的一环,就是通过勾结足够多的豪门势力,将那个弥天大谎,扯成真相。

真相到,即便是天子获悉了一切的真实,也不敢去揭开那个盖子,必须捏鼻子认了。

但是,利益怎么分,如何分,分多少。

这得由他林溪说了算。

他不可能被踢出局。

所以,让山雀如此暴打田铮,就是在杀鸡骇猴,也是在下战书引战。

告诉那些想要花开叶落摘果子的家伙们,他···不害怕鱼死网破。

同时,也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文元祥已经和百万蛮山里的蛮人穿一条裤子了。

蛮人甚至不惜为了他,得罪与国同休的侯爵。

对朝廷而言,林溪此举···有逼宫嫌疑。

而对天炎雀部而言,林溪此举,便是在逼上梁山。

人孤零零而来这世间,赤条条的本就是一无所有。

凭什么掌权?

什么是权利?

权利就是平衡的手段,就是相互借势然后分配利益的资格,就是你小声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必须张大了耳朵去仔细听,你大声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得闭上嘴巴,低下脑袋,仔细的去想。

第二日,大雪封山。

县衙之外,却是仿佛暖春。

从天南地北送来的土特产,已经堆满了院子。

前来门口等候拜见林溪的人,则是络绎不绝。

破旧的县衙大堂内,寒风呼啸,那区区一盆碎炭,根本无法带来任何的温度。

很多平民百姓眼中的大人物,此时却都缩在各自厚厚的皮衣大袄里,冻的瑟瑟发抖,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林溪走进来的时候,左右两边自然开道。

小小的空间里,硬是挤出了足够三人并肩而行的大道。

林溪甩着大衣,就坐在还沾着昨夜寒霜雪渍的椅子上,眯着眼看着众人百相。

“我等见过老相爷!”众人纷纷行礼,无论出身高低贵贱,此刻在林溪面前,都夹紧了尾巴。

林溪点了点头,随口说道:“都来了?”

“那就坐吧!”

大堂之上,唯一的一把椅子,就是林溪坐着。

他开口让众人坐,可是众人坐在何处?

一人突然一屁股往后倒去,盘腿就坐在了冰溜溜的地面上,浑身打着哆嗦,却偏偏要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

紧接着众人也都唯有跟着纷纷效仿。

此情此景,倒不像是众多豪门势力安排来的代表人,与大祟的前宰相见面,商议某些利益的分配。

更像是众山贼,风雪聚义破公堂。

“机会有很多,利益也很大,百万蛮山内有多少好处,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往有人贪得无厌,把市场搞坏了,蛮人一怒之下,不与外界合作,大家也只能望山而叹。”

“如今老夫,以三寸不烂之舌。多次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才入得那深山之中,与蛮人再次取得联系,获得通商之权。”

即便知道,林溪在满口胡说,众人却也只能都跟着点头应承,时不时说一些奉承的话。

“废话不多说,商路要打开,咱们的诚意就必须给到。”

“今年的百万蛮山会特别冷,我需要三十万旦粮食,三万旦盐巴,十万匹布,以及其它各种杂物若干,谁给的多,将来谁分配的就多。”

“公平竞争,童叟无欺。我文元祥三个字,想来值得作保···大家以为如何?”林溪声音落下,大堂中响起了细嗡嗡的讨论声。

空手套白狼,说起来似乎很虚幻。

但是只要权利握在手中,这就可以真实存在。

只要大批物质到手,再有一个良好的切入契机。

林溪完全可以,在百万蛮山中,组织起一支听命于自己的蛮人队伍。

不需要他们真的下山去与大祟军为战。

他们的存在,就是巨大的威胁。

也是将‘文元祥’这只岩羊,变成蛟虎的绝妙仙法。

第十六章蛮人出山(求推荐)

大雪连下了六天。

拳头大的冰雹里夹着胜过鹅毛的雪,不断的鞭挞着百万蛮山,以及蛮山附近周边的区域。

如果换做是往年,山南边城已经开始死人了。

本就剩余不多的百姓,又将减去起码过半的人口。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的蛮山雪月格外的冷,但是山南的边城,却也格外的繁华。

一旦有了人气,这灾···也就不是那么难度了。

百万蛮山之外的人尚且在酷寒中挣扎而又艰难,百万蛮山之内的蛮人们,他们将面临更多的苦难。

“我阿爸说过,每年的雪月和炎月,都是蛮神赐予我们蛮人最宝贵的礼物,虽然它很残忍。但是却将蛮山牢牢的留给了我们蛮人。如果失去了雪月和炎月的守护,我们蛮人会失去最后一个猎场,成为别人的猎物。”山雀用少有的凝重表情,看着那窗外飞扬的大雪。

他在担心他的族人。

即便今年的雪月,对于天炎雀部来讲,是少有的富足之时。

但是这严酷的寒冷,依旧对绝大多数生灵而言,都谈不上友好。

“每一个部落新生的孩子,都会在最冷的那一天夜里,被包裹上厚厚的兽皮,然后丢在荒地里,独自面对风雪。第二天一早,他的亲族才能将他捡回来。而那些没有熬过去的···他们则全都回归荒神的怀抱。荒神没有赐予他们,在这百万蛮山里求活的能力。”山雀絮絮叨叨的说着。

当他用自己的语言说话的时候,仿佛整个人也不是那么呆了。

林溪将手伸向火堆,然后时不时的将手缩回来,放在嘴边哈气。

事实证明,练气不是万能的。

虽然经过负面情绪的点燃,此时林溪的修为在稳步推进,已经到了练气十层,可以积极准备突破筑基。

但是比起可以用肉身硬抗寒冷的蛮人,林溪那点真气,在无所不在的大自然冰寒面前,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根本也不管什么用。

山雀在忧心他的族人。

林溪却早已经将心事放飞到了百万蛮山的深处。

这个时节的寻常人,除非已经修行到了金丹境界,又或者练体有成,拥有了不下于成年蛮人的身体素质,否则都不会踏足蛮山。

一支从山炎雀部出来的蛮人队伍,正护送着林溪为他们‘筹措’来的物质,兴冲冲的赶回部落。

战斗在突然间打响。

两个不同部落的蛮人,同时盯上了山炎雀部的运输队伍。

在人数悬殊,且提前埋伏的基础上,战斗很快就结束。

两个不同部落的蛮人,分别抢走了一部分的物质,然后快速的离开了战场。

等到山炎雀部的援兵赶到的时候。

看到的便只有同胞的尸体···就连尸体身上原本穿着的兽皮和一些简单的布衣,也都被扒了个干净。

蛮人们不习惯讲道理。

有人入侵了他们的猎场,有人抢夺了他们的生存资源。

那么他们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杀回去!

雪月···开始弥漫浓郁的血腥味。

大雪下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三个蛮人骑着巨型岩羊,从蛮山里走了出来。

他们带来了林溪乐意听到的消息。

蛮人不喜欢用脑子,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脑子。

在这流血的七天里,原本只是山炎雀部与偷袭抢夺物质的山炎狼部,以及山寒蛇部之间的战斗,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接连又有四五个部落被卷了进来。

百万蛮山内的蛮人部落确实很多。

但是卷入的几个蛮人部落,都属于蛮山内的中大型部落。

如果继续打下去,那将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三个蛮人见到了林溪,并且以对蛮人而言,极大的礼仪,亲吻了林溪足下的土地。

他们恳请林溪,进入百万蛮山,去蛮人的部落大会,共同商讨各大部落合作,共开商路之事。

听完了蛮人的请求。

面对一旁山雀期盼的眼神,林溪只说了一句话。

“合作,可以···让他们下来,老夫年老气衰,身体抱恙,雪月之际,无法入山。”

看起来是矫情。

实则是主动权的问题。

更何况···林溪就是要将蛮人们逼出来,让他们主动下山。

不是山宝、山雀这种,零散的下山游历,见见世面。

而是大规模的,有秩序的,并且接受他林溪安排和调度的下山。

三个蛮人,带着林溪的口信回去了。

又等了三天。

那距离边城,不到十里的雪林里,多了许多的岩羊、大角鹿甚至是坐鹰。

雪林内,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蛮人。

他们大多数身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刺青。

这是他们实力、身份、地位的象征。

蛮人终于还是···下山了!

即便是蛮人,也免不了为利益所诱使。

以前不同意与外界之人通商,那是因为商人们一再压榨蛮人的利益,以至于蛮人们都觉得,与外界之人合作,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是现在,林溪来了,一切便都有保证了。

‘公平’的交易,大量的生存所需物质,这让蛮人们无法抵抗。

即使是有些部落的首领思想守旧,不愿下山。

他们的族人们,也会用各种‘奇怪’的眼神,不断的催促着、推挤着他们,不得不走下山来。

此时林溪也裹着厚厚的,由蛮人送来的火熊皮制成的大衣,骑着马立在风雪之中。

等待和迎接着蛮人们下山。

而在林溪的身后,是大量望眼欲穿的‘商人’,他们基本上都是大祟各大世家豪门的门客,财通四海的商人,多是服务于权贵。

他们的钱,也只有极少一部分属于自己,更多的···还是属于他们背后的主子。

所以,他们的生意,也并不只是他们自己的生意。

豪门权贵做生意的招数,可谓简单粗暴。

出本钱,出人手,指方向,每月清算利益所得,不问缘由,不问过程,该分的钱,一厘都不准少。

谁少了,就拿谁开刀。

所以,对于这些商人们来讲,这些下山的蛮人,不仅仅是一坨坨会移动的金山,他们更是救命的药,长生的果。

“山烽!欢迎你,我的朋友。”林溪用已经熟练的蛮人语言,对天炎雀部的祭首表示了欢迎。

那位祭首却用尽管生涩,却依旧吐词清晰的大祟官话道:“谢谢你!我们的朋友,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应约而来,是为了解决问题。”

随后,大量的蛮人被迎接进了边城。

边城本残破,根本寻不到让这么多高大蛮人共聚一堂之处。

不过,现在的林溪既有钱,更有人。

所以一切都不是问题。

短短三天时间,边城北角,就起了一座巨大的木屋。

木屋虽然简陋,但是蛮人们并不会觉得亏待。

毕竟他们自己住的屋子,连这木屋的一半水准都没有。

再上了酒肉,点燃了炭火,屋子里的氛围,就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林溪早有腹案。

就之前准备好的计划,向着蛮人还有众多商人一一描述。

对蛮人来讲,越简单越好。

所以林溪只是给他们讲明了,‘我们需要什么’而‘他们需要付出什么’,同时提议,由众多参与这次聚会的蛮人部落出人出力,组织一个运送物质入山、出山的蛮人队伍,由他林溪暂代统帅,直到他们能共推出一个,彼此都信任的真正蛮人首领。

而对于那些来自各大豪门的商人,林溪的要求就多了。

不仅各种分门别类,并且细致到了极致。

更要了不少人情。

区别对待的嘴脸,一览无余。

偏偏这些商人们,还得巴结着林溪,不敢得罪。

以前的林溪,手里只是握着‘机会’。

所以虽然表面各自恭敬,心里却都暗揣着鬼胎,虚与委蛇之辈甚多。

别的不提,之前林溪提议,众筹大量物质,给蛮人同胞送温暖,众多世家豪门的代表,虽然口头上答应的痛快,既抢占着份额,却在交付物质的时候,以各种理由拖拉亏欠,很不利爽。

而现在,心思灵活一点的,都知道···风向彻底变了。

文元祥(林溪)的手里,有了真正的铁腕权利。

掌握着一支战斗力惊人,并且具备主场优势的蛮人队伍,林溪随时可以将任何人赶出这场即将开启的饕餮盛宴。

百万蛮山之中,遍地是宝贝。

各种珍贵的矿石,各种名贵的草药、兽皮,各种稀奇的灵兽···。

等等一切,都那么的令人眼红。没有人舍得放弃。

大会在林溪的主持下,十分顺利。

不过大半天时间,就将一切都谈妥了。

蛮人办事十分靠谱。

当天决定的事情。

第二天就已经开始执行。

各大部落抽调出来,组成运输队伍的勇士,也都是个顶个的精英,绝非敷衍了事。

总共第一批在林溪手上报到的蛮人勇士,共有九百三十一人。

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是这些平均身高都在三米左右,爆发战斗时,都可以膨胀到接近五米的蛮人,如果真的发起狂来,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队伍,都拦不住他们。

而当林溪,为他们穿上覆盖要害的铁甲,以及佩戴上铁质重型武器时,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更是直线飙升,令人远远望去,就为之胆寒。

第十七章林溪入京(求推荐)

大祟京,永安城。

已入子时,养神殿上依旧灯火通明。

年轻的内侍,有些难以自制的依靠在柱子后面,悄悄的打着盹。

正值壮年的大祟天子,却已早早的生出华发。

皇帝可以是这世上最清闲的职业,也可以是最劳累的职业。

一切全看坐上那张椅子的人自己怎么选。

一名上了年纪的内侍,悄悄的往天子手便送来了一份秘贴。

天子拿在手中,看了不过三息时间,就将之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将打瞌睡的小太监惊醒。

幸而这位天子,对内臣一向宽容优待,即便是瞧见了,也未曾寻那小太监撒气。

“文元祥···这个老贼,怎会有如此变化?”

天子随后扭头,对身边的老太监问道:“是否证实,蛮人并未归顺,一切果真是文元祥的诡计?”

老太监低着头小声道:“虽未曾有切实证据,不过从各方来的眼线回禀,确实···确实如此!”

天子重重一拳砸在椅子上。

“文老匹夫!安敢如此欺辱?”

“速速命人,且将那文老匹夫的亲眷、族人,尽数关入刑部大牢。”

老太监却忽然跪地叩首道:“圣人不可!此时定骧侯、隆昌伯、永定侯、河东骆家、西郡白家、湖右孙家和刘家,还有许多王宫贵胄,收服蛮人部落,向圣人请功的奏折,都已经送到了万寿宫。陛下若是定了那文老匹夫的罪,将他的亲眷家属尽数下狱,那···这些同时向圣人请功的重臣贵族,各方名门世家,又该如何自处?”

天子闻言,就像是猛然被冻住了一般。

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天子坐拥天下而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是他自幼以为的‘真实’。

先帝仙游,他初登基时,也曾意气风发,想要挽江山之颓势,重返大祟盛景。

直到惊仙宗的元神真人夜游皇城,并且在天子的头顶,悬挂了一柄三尺长剑,天子这才猛然惊醒,这天下并非是真正属于他的天下。

他之所以是天下的皇,只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寻仙问道的大修士们,根本无心去管理俗事。

夜深人静,扪心自问,他就如同那羊圈里,领头的头羊。

即便是在羊群中,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威严,但是在牧羊人眼中,在吃羊人眼里,他还是只是一只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他们的背后站着的,何尝不是那些仿佛飘渺世外,却将隐秘的触手,深入到方方面面的修仙宗门?

毕竟修行需要的是大量的资源,门派的繁荣也需要优秀的弟子。

这些都是真实且不缥缈的,需要深入民间,深入一片土地,一个国家的最深处,然后···不断的,如同寄生植物一般,疯狂的汲取养份。

直到这个国家不堪重负,直到这里生活的百姓,开始完全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就是在那些宗门的博弈与扶持下,新的国家在旧时的废墟中诞生。

百姓的愤怒,也都会随着旧王朝的覆灭,而烟消云散。

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万年的宗门,这就是世界的真正的现实。

“哈哈哈···好一个文元祥,果然是文元祥,还真被他抓住了寡人的软肋。”天子愤言,倘若林溪此刻正当面,一定可以饱餐一顿来自天子的负面情绪。

“天监司的人呢?他们为何不报?”天子冷声质问,其实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天监司的官员,其实就来自于各大宗门。

名义上,他们负责守卫皇城,守卫天子和皇族。

实际上···他们真正的作用,是监控天子···监控这大祟的‘天’。

对于宗门而言,文元祥可以打开通往蛮人部落的商路,让固执的蛮人们,开放百万蛮山内的宝藏,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有些事情,宗门中人一直想做,却又一直做不成。

年轻的修士,入得那百万蛮山,一次出入冒了巨大风险不说,收获也只能说是勉强。

而强大年长的修士若是入了百万蛮山,却如同黑夜中的明月一般亮眼、显眼,蛮人中那些隐藏的、昏睡的强者,就会被惊醒出来,将他们打出百万蛮山。

天监司可能从一开始,就获悉了文元祥(林溪)所谓的收服蛮人部落的真相,却乐见其成,选择了隐瞒不报,坐视着整个谎言越来越大,最终笼罩了大祟的半壁江山。

天子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天子无法看见的方向,有数人的脸上,流露出讥讽的表情。

他们正是监天司的官员···当然他们更愿意,也更乐意只彼此称呼为道友,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是超越了一般凡俗的修士。

他们每一个,在宗门内,都有着大好的前程。

来这大祟为官,也不过是世俗历练,或者说是宗门内,颁发的一个任务而已。

他们从未融入过这大祟的官场,对于大祟的皇帝,自然也就缺乏必要的敬重。

“他此刻手上,有多少蛮人效力?”天子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终究还是没有往监天司的问题上深究。

气氛压抑的大殿内,温度似乎也稍稍有了些许回暖。

“禀圣人,根据一日前统计,文大人手中,已然掌握了三千一百余蛮人,且在其操控下,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河东柳家为他们提供甲胄,上淖曲家提供了重型兵械,皆以山中成了妖的虎豹为骑。”

“传言···此军方有一千五数时,曲家的金丹老祖见了之后,便断言,此军有一月之内,呼啸天下之凶。”老太监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不是很了解,那个出了京城的老大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领,竟然将那些世家豪门,都驯服的服服帖帖,为他服务。

更能将固执、野蛮、凶狠的蛮人收为己用。

三千装备精良的蛮人骑兵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支力量啊!

此刻的天子,内心充满了嫉妒。

他的愤怒流于表面,嫉妒却几乎令他发狂。

假如他手中有这样一支蛮人骑兵队伍,即便无法与宗门抗衡,但是那些宗门弟子,那些嚣张狂妄的世家豪门,又怎会如此轻视他这个大祟的天子?

“传令,恢复文元祥宰相之位,且为太子师,另···封永昌伯,封地···八百里蛮山之地,速速入京受赏,执掌相权。”天子恢复冷静之后,心思不免活泛起来。

他开始想着如何限制文元祥。

同时想办法,将文元祥手中的那支蛮人骑兵收入自己手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

那不如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努力。

山南边城,林溪正在操练一批新下山的蛮人。

天子好奇,林溪为何可以掌控蛮人队伍,可以获得来自各方豪门,仿佛毫无猜忌和保留的支持。

其实原因很简单。

天子是封建思想的具象者,天生的集权人。

哪怕是头顶压着宗门的大山,他们依旧想的是,如何获得真正至高无上的权威。

而林溪不是!

林溪选择放开已有的权利,保留自己的必要性和功能性。

他主动让世家豪门的触手,渗入蛮人骑兵队伍之中。

主动让他们‘勾搭’和接触蛮人队伍,甚至他们背后的蛮人部落。

同时,也十分主动的组织各大蛮人部落,选举出蛮人骑兵队伍的大小统领,甚至支持和鼓励他们,推选出所有部落都信服的蛮人骑兵统帅。

这样看似对林溪没有了好处,更显得大公无私。

但是,权利不是握紧了才在手中的。

而是摊开手掌的时候,自己落在掌心。

蛮人部落各有猎场,苦寒之时,互有侵犯,那是常有的事情。

可以说,几乎各大部落之间,都有着化不开的血仇。

或许他们共同信任的首领终究会出现,但是那将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而不同势力,将触手渗入蛮人队伍的最终结果就是,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

有了利益纠纷,有了矛盾,最终还是要到林溪这里寻求‘公正’的裁决。

林溪看似损失了那堪称勇冠整个大祟的蛮人骑兵,实则获得了更多可以支配的权利和更高,也更隐秘的地位。

天子的诏令来的特别快。

显示出了天子的急不可待。

但是林溪没有回诏。

以身体有恙拒绝了回京。

只是话却也没有说死,似乎表现出了一种‘怨气’。

这反而令天子欣喜。

于是天子一请,再请,三请。

连续一个月,天子的特使,往山南边城跑了九次。

九次征召,一次比一次浓重,许下的待遇和承诺,也是一次高过一次。

到了第九次,林溪终于假意无奈,无法再拒绝天子的相邀,以及来自各方明暗的说客到访。

这才决定出山,重返永安,再掌相权。

和来时的落魄不同。

林溪返回永安,是由蛮人骑兵护送的。

三百蛮人骑兵随林溪入京,这也是天子特许的特权之一,或者···妥协的条件之一。

除了三百蛮人骑兵,随行的修士、武者、军士、仆人、婢女等等一共加起来,不下与五千人。

车队漫长,共有一百多驾巨型的马车,由披甲象拉着,沉重的驶向大祟的京城···永安。

第十八章倾全城,迎百里,君亲候(六千推荐加更)

“耶耶!还有多远到永安城?”山雀跟在林溪的身边,他的官话已经日趋正常,不过有些地方的口音,似乎已经改不过来了。

林溪捋了捋胡子,微笑说道:“不着急!快了!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山雀欣喜道:“那不是马上就能到了?下午可以入城,吃黑球儿说的风味鸡吗?”

山雀口中的黑球儿,就是定骧侯田铮。

田铮自从被山雀打了之后,在家族供奉修行者的帮助下,很快就痊愈恢复。

因为林溪的声势不断壮大,掌握的权利,暂时也令其惊惧,便不敢再来找林溪的麻烦。

却将满肚子的怒火,全都撒向山雀。

先后数次亲自带人,围殴山雀。

却被山雀轻而易举的暴力横推。

在山雀看来,那田铮就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下山后的玩伴。

只不过···显然田铮自己,绝不会这么想。

“风味鸡太小,你吃不惯,永安城里还有烤全羊,烧全猪。你一定会喜欢!”林溪笑着说道。

“不过,要吃的话,最少也得等到今晚了。”

队伍虽长,速度却绝不慢。

骑着妖兽虎豹的蛮人骑兵守护者林溪乘坐的象车,前后拥簇。

远远的,就先听到了喧天的锣鼓声。

有仪仗队,立在左右矮小的山头上,远远的已经高唱起了各种迎歌颂词。

越是靠近永安城,左右夹道欢迎的队伍,也就越是密集。

似乎整个永安城的百姓,都被出动了。

林溪坐在象车之内,却并未多少心绪波澜。

那不断涌过来的负面情绪,不是作假。

无论人们表现的,对他是有多么的欢迎,但是打从内心深处,还是厌恶和抗拒的。

火焰的符文,点燃了绚丽的却没有多少威力的法术。

青天白日之下,却已经显露出了种种异象。

有漫山遍野的金莲,在一息之间尽数绽放。

亦有金龙、彩凤,翱翔于九天之上,送来祥瑞欢迎。

不过微弱的灵气波动昭示着,这些精彩纷呈的景象,多数只是粗浅的幻术,也只能用来蒙骗一些,最没用见识的普通人。

当然,用来搞一搞气氛,倒也无妨。

往更远处眺望,永安城那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他巍峨的匍匐在苍茫的大地上,犹如一只蛰伏沉睡的猛兽。

事实上,它确实是的。

从文元祥的记忆里,林溪可以获知。

永安城就是建立在一条蛟龙的尸体头骨之上,借用着蛟龙尸骨残余之力,永安城本身也有着一座青龙大阵。

青龙大街,就是阵脉龙骨所在。

因为有这么一座大阵,永安城才被称之为永安。

城墙之下,是五品以下的群官,他们都在翘首以盼,静候着林溪这位‘宰相’的归来。

同时,城楼上,震撼全城的鼓声,已经密集的响起。

长长的队伍,身披金银二色之甲,从皇城庄重的行出。

有着些许龙族血统的骏马,拉着龙辇娓娓穿过青龙大街,行至永安的西城门口。

“耶耶!他们都是在欢迎你呢!”山雀兴奋的说道。

高大超过三米的山雀,高兴的就像一个五百斤的孩子。

“不!山雀,他们是在恐惧我!”

“自以为站在更高处的人,从不会因为欢迎一个‘下属’,而付出这么高规格的礼仪。”林溪说着山雀暂时还听不懂的话。

大多数的蛮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傻。

只是他们的力量太强,肉身太壮,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用脑子去想问题。

当几乎每一件事,都可以用肌肉直接莽过去的时候,谁也不会再去习惯和喜欢,用脑子去思考。

手里拿出长长的马鞭。

林溪站在车头,然后凌空挥舞着长鞭。

啪!

啪!

啪!

三声犹如炮响。

虎豹齐齐嘶鸣。

那来自古老的百万蛮山的咆哮声,几乎让久享宁和的永安城,在这咆哮声中,簌簌发抖。

骑跨虎豹的蛮人骑兵们,他们用自己厚重的武器,击打着身上的盾甲。

金铁交鸣的声音,穿刺着云层,也震撼着每一个见闻者的心脏。

“臣文元祥,拜见陛下,陛下厚礼相待,臣···感激涕零!”林溪的声音,却穿透了这层层的喧闹,就像一道响箭,直刺入永安城中。

还未在永安城门口立定的迎接队伍,似乎顿时被林溪这一声打断了原本的节奏。

经过少许慌乱之后,大祟天子这才步出龙辇。

身边的内侍,手持着扩音符。

将天子的声音,传遍四野。

“文老不计前嫌归来,寡人心中甚悦,万寿宫中已设宴,还请文老随寡人一同入宫。虎豹皆可入惊惶园,诸位蛮人勇士,也可在此处安营扎寨,稍后自有内务司的内侍,为诸位勇士,送上酒肉吃食。”天子没有将原定的那些冗长的,虚伪的,表面似乎君臣相宜的话说出来。

而是十分朴实的说了一些,最简短的话。

却将自身的意图,表达的十分完整。

林溪不过是先声夺人。

他却已经知晓,此次归来的文元祥,确实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忠君爱国,不惜己身的文元祥了。

君子方才可以欺之以方。

而眼下···在天子眼中,林溪所演的文元祥,那分明就是一个得势猖獗的枭雄。

面对天子的提议,林溪却断然拒绝,开口说道:“天子重恩,臣···感激涕零,然这些蛮人皆乃老夫的手足兄弟,同吃同住,无有差别。陛下设宴,臣本该前去,不过却也不忍辜负这些蛮人兄弟的情谊,老夫便只能在此,遥叩陛下隆恩,却还是留在这城外之地,与众位蛮人兄弟,一同吃天子赐宴。”

林溪此言一出。

那随同天子而来,在城门口恭迎林溪的百官顿时哗然。

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对林溪各种指责。

林溪却将这些言语,尽数略过。

他心中明了,此刻此时,就在此地,真心欢迎他回永安城的人,实在不多。

那些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无法作假。

有了这些虽然质量各有高下,却数量庞大的负面情绪,林溪将文元祥这具身体里的修为,突破到筑基期,便已然不再是问题。

毕竟文元祥身体的底子太弱,年纪又早已经不小,耗费的资源,是要稍微多一些。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天子于万寿宫中设局,伏杀文元祥(林溪)的概率并不是没有。

林溪并不惧怕挑战。

但也绝不是无脑蛮干之辈。

天子的脸上浮现出怒色。

确实!

林溪的怀疑没有错。

他已然在万寿宫中,埋伏了刀斧手和大量的甲士,还有一些精修诅咒、下毒、刺杀的修士。

倘若林溪入了宫中,不知好歹,不识抬举,那么万不得已之时,天子确实会悄然下令,将林溪除掉,以绝祸患。

而此刻,林溪却公然抗旨,寸步不离那三百蛮人虎豹骑。

便让天子有了无从下手之感。

三百蛮人骑兵,虽然不像三千那么震撼。

但是却也足够将这永安之城,搅乱的天翻地覆。

更足够,将林溪带离永安,返回山南边城。

第十九章丑陋的镜子

“文爱卿说笑了!”天子收敛怒色,看着那护卫在林溪身边的三百虎豹蛮人骑兵,心中一片火热。

虽然坐拥大祟天下,但是皇帝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啊!

这是修行者的世界,以一人之力,可将百万大军玩弄于鼓掌之间,并非什么妄言。

但是一个一人可抵一国的大修士,并不是那么好培养的。

资源、天赋、机缘、命数还有种种成因,缺一不可。

唯有不断的扎根于某一片土地,不断汲取资源和养分的大宗门,才能满足这些条件。

大祟立国方才不足六百年,比起那些动辄数千近万年的宗门,底蕴差了不知多少。

单靠一些从大宗门手中遗漏的些许资源,招揽一些无依无靠的散修,妄图与大宗门对抗,仿佛痴人说梦。

而此刻,看到林溪带来的蛮人骑兵,天子仿佛寻得了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有一万精锐蛮人组成的骑兵紧握在手中,或许还是无法与各大宗门抗衡,却已然能够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至少在某种意义上,得到真正天子的威严。

“既然文爱卿不舍这些蛮人勇士,那便与蛮人勇士一起,共入万寿宫,齐享受盛宴,只是这虎豹甲胄,还需再做整理才是···。”天子已然退了一步。

依照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林溪此刻应当顺势答应,然后感激涕零才是。

但是林溪却偏偏不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很爽!

当面打了皇帝的脸,就相当于打了群臣的脸。

这文武百官之中,虽然不乏无德无能之辈,但是多数还是有能力的,而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意志也往往各有所长,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质量格外高。

“蛮人兄弟们!皇帝让你们脱掉甲胄,丢掉武器,走下坐骑,你们答应吗?”林溪用蛮人的语言大声问道。

天子的身边,自有懂得蛮人语言的舌人替他翻译。

众多蛮人骑士轰然大笑,然后敲打着武器和甲胄,发出刺破天云的吼叫与咆哮声。

随后林溪冲着天子拱手道:“陛下!臣无能,无法节制这些骄狂无礼之辈,还请陛下见谅。若是陛下应允,臣甘愿辞官归隐,若非子时鸡鸣,三更升日,否则断不再管天下朝堂之事,以向陛下告罪。”

愤怒!

一团团的怒火,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似的,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的步步紧急,几乎就要刺激崩塌掉天子心中,那最后的防线。

“摆驾!回宫!”天子上了车,拂袖而去。

百官之中,有人留在原地,有人跟着回转,还有一些左右为难,斟酌踟蹰。

而林溪却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众多蛮人骑兵,就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也不急着进入永安城。

等到城门口那些官员都散去后。

百姓也跟着离开。

当然,暗地里盯梢的人不会少。

夜半子时,林溪的帐篷内还点着烛火。

帐篷外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鸡鸣之声。

山雀翻身起来,将两个大大的南瓜锤握在手里,一脸凶悍。

“山雀!别动,继续宿睡觉。”林溪喝止了山雀。

随后开口道:“若是天光驾临,大日凌空,便恕文某不能远迎。”

帐篷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文爱卿此举,当真是令寡人惊喜,若非寡人深信爱卿绝不是此等狂徒,差点就无法听懂爱卿的暗示之语。”

两人推帘而入。

当首一人,正是那大祟天子。

林溪迅速起身,上前行礼,随后语气真诚,神态温和,与白日之时大不相同道:“还请陛下恕罪,你我君臣,皆非自由,臣侥幸在山南之地,得了那虎豹蛮骑,却为天下豪族窥视觊觎。心中一刻未敢忘皇恩,唯愿将此劲旅,献给陛下。”

天子紧握着林溪的手,双目含泪,感动道:“爱卿之心,寡人···懂得!”

“爱卿若不如此,只怕那宗门之辈,又要插手干预,横生事端了。”

说到此处,天子咬牙切齿,却不知恨的,究竟是谁。

不过林溪倒是觉得可惜。

毕竟此刻,从天子处涌来的负面情绪,真的减弱了很多。

显然天子是相信了林溪所言。

“陛下请入上座!”林溪将天子引入桌子旁,亲自斟茶,递给天子。

随后便又道:“山南的局势,如今分外复杂。当初老臣入山南之地,发现可借蛮人之力为朝廷所用,未经陛下应允,便以陛下的名义招安,本想是徐徐图之,未料却引得天下豪族,纷纷效仿。”

“此乃臣应对不当,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林溪站起身来,又是一礼。

天子自然说道:“你我君臣,肝胆相照,何须如此。若非爱卿此举,寡人又何来这悍勇天下的虎豹蛮骑?”

林溪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随后道:“臣假意抗旨,永安城外狂妄无礼,就是要做戏给那些世家豪门,还有他们身后的宗门去看。让他们皆以为臣已然失德,不再与陛下一条心。”

“如此,方能暂时保全虎豹蛮骑,徐徐图之,极力将其壮大。等到陛下觉得时机正确之时,再一举发动,席卷天下,将昔日未完之大业,尽数完成。”

说到这里,林溪表面一派慷慨呈辞,内心却苦逼的很。

文元祥的愿望是重返永安,匡扶朝廷,再造盛世。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难。

之前林溪不是特别了解情况,还以为只是如何重返朝堂,同时获得话语权的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触及到某些背后掌控大祟天下的宗门势力敏感神经。

当初大河剑宗那位剑侠的一剑,令林溪至今难忘。

如今他即便将自己隐藏的更深,并且文元祥的灵魂,天然带有一定的隐匿其本质效果。

却也未必可以保证,在面对那些触觉敏锐的大修士时,不会露陷。

“好好好!”听闻林溪之言,天子面颊通红,整个人都兴奋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深夜之行,会有所得,却不料收获如此之大。

“那如此···便多多有劳爱卿了!”天子说道。

随后又似乎觉得,没有真的捞到什么实惠,心有不甘,便又试探性的说道:“你我君臣,虽然是做戏给那些世家豪门去看,但是为免太过疏离,发动之时,出现传令有误。不知爱卿可信寡人,寡人可安排数位传令官,安插在你虎豹蛮骑之中,为蛮骑鞍前马后,同时沟通情报。”

林溪点头道:“这一点,臣早有构想。”

“蛮人虽擅战,却不擅长真正的骑战和战阵之法,陛下可安排信得过的将领,前来教导他们,以老夫麾下此刻三百骑为突破口,徐徐图之,或能彻底掌握于手。”

天子闻得此言,心中那里还有怀疑,便起身对林溪深深一礼,随后又复泪下。

“寡人得文卿,犹如太宗得康贤,寡人起誓,爱卿不负寡人,寡人定不负爱卿!”

君臣二人详谈至天光初亮之时。

天子方才不舍离开。

临走时,看向那些虎豹蛮骑的视线,充满了欣赏艺术品般的‘爱意’。

等天子彻底走了。

一直好似在酣睡的山雀忽然翻身起来。

“他不是好人,耶耶···刚才我一直可以感觉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用什么东西锁定着你,很危险···很危险。”山雀说道。

刚下山时的山雀或许真像个傻孩子。

但是现在···谁要是真的以为他是个傻孩子,那么就一定会死的很惨。

天炎雀部的祭首将他的儿子暂时寄养在林溪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让他开阔眼界,同时也接触真正复杂的人心。

一个部落的勇士,可以只有武力和肌肉。

但是一个部落的首领,绝对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更得有脑子。

“耶耶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过很不巧···耶耶也不是什么好人呢!”林溪拍了拍山雀粗壮的大腿,然后说道。

天子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半夜的详谈中,表现出来的,尽是对林溪这位老臣的愧疚、感激、信任。

但是越往后详谈,林溪‘奉献’的越多,天子身上涌现出来的负面情绪,反而越恐怖,达到了一种令林溪都咂舌的‘反弹’度。

甚至超越了白天,为林溪言语所激怒之时。

林溪初时想不通。

再一想,便又想通了。

文元祥被天子所欺所弃,若是‘文元祥’,此时得势归来,针锋相对。

天子虽然心中恼怒,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只需想法子应对,甚至引导文元祥与世家豪门狗咬狗便是了。

但是林溪的表现,可谓是将‘忠君爱国,不顾己身’,这八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苦苦为天子谋划,更是不惜让自己背负骂名。

甚至若是依照计划走到最后,还要身处于众矢之的,为天下人,为天下豪门厌弃、痛恨。

这是何等样的情怀和情操?

和这种情操对比起来,天子难免会觉得,自己昔日所作所为,以及此刻所思所想,是何等的卑劣,且不堪入目。

当卑劣者对比高尚之人,自惭形秽之时。

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定然是永远的将那高尚者除掉。

就像是打破一面,显得自己格外丑陋的镜子。

第二十章筑基

接下来数日,林溪与天子之间,陷入了某种僵持。

强烈对抗的味道,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得益于此,反而是许多人都跳出来,为林溪说好话。

然后又到林溪这里游说。

一个掌握了一支可观力量,却又对当朝天子不满的宰相,可以满足很多人的政治需求。

而将林溪锁在永安城,而不让他返回山南边城主持大局,更是符合他们的利益。

平衡二字,存在于权利的每一个角落。

并不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去玩弄平衡。

他也不过是天秤上,一个比较大的砝码。

僵持了四天的时间,林溪还是入城了。

作为妥协,虎豹未曾入城,就放牧在了城外的山林之中。

每日有人定时定点投喂血食。

而蛮人勇士们,却不解甲胄,不缴武器。

城中相府犹在。

林溪听闻,天子曾经将文元祥旧时在永安城的府邸,重新赐予给了一位善于溜须拍马的近臣。

不过现在,那位近臣因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下了大狱。

府邸便又重新空了出来,等待着它曾经的主人再次入住。

相府之中,林溪也见到了文元祥的家人。

三个儿子,都只是老实本份之辈,进取不足,守成都勉强。

还有两个女儿早已远嫁。

孙子辈比较多,大约有二十几个,林溪在文元祥的记忆力,都没有找到完整的名录,然后对号入座。

很显然,这位一心为公,甚至不惜以灵魂为交换,也要匡扶社稷的老人,对自己的家事,并不是很上心。

让林溪松一口气的是,文元祥的老伴早就去了。

几房早已年老色衰的小妾,则是大可不必在意,不去管她们也就是了。

虽然重新获得身躯后,林溪无论是哪一个身体,宝剑都未曾开锋。

不过这种事情,他并不在意。

或许是转生为天魔之后,这种属于凡人肉胎的‘杂念’,已经无法影响和干涉他了吧!

这会让他更强大!

书房内,林溪正在灯下,观看着从兰台送来的典籍,以及一些旧时已经经过批阅、注释的奏折。

文元祥的记忆里,虽然有着很多可以阅读的内容。

但是他毕竟已经离开了大祟中心有一段时间,对于时局的把握不再敏锐。

何况,那些记忆里,充满了文元祥自己的理解。

林溪早就知道,附身夺魂者的记忆,并不是那么靠得住。

嘎吱!

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有着鹅蛋脸,肉乎乎,笑起来有两个小巧酒窝的少女,转动着大眼珠子,活泼的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看着少女机灵的摸样,林溪慈祥的笑了笑,然后招招手:“糯糯来了?过来!”

少女是文元祥大儿子的二女儿,现在当然也可以算是林溪的孙女。

文诺提着饭盒,轻盈的像一只小鹿,跑到林溪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林溪的脖子。

这让林溪稍微有些不自然。

不过,属于文元祥的身体记忆,很显然熟悉这种接触。

只要将‘自己’,沉浸入文元祥的记忆中,去代入他的情感,一切的别扭都会消失。

同时,那也会让林溪感觉自己,更加像一个人。

但是他也要提醒自己,不能沉迷于这种完全浸入式的感受。

林溪正在经历的,是所有的天魔,都无法理解和感知的。

一般来讲,没有达到一定级别的天魔,根本没有机会潜入物质界,更别提遁入某些人的灵魂,去感受‘人’的感受。

而到了相应级别的天魔,他们的意志和思维,是强大且坚定的,已然拥有着超凡脱俗的伟力。

更不会被凡人的记忆所迷惑。

被凡人的情感封锁。

“爷爷!您能回来,真好!”少女娇憨的将头靠在林溪的肩膀上,明媚的大眼睛里,一瞬间却又布满了伤感。

林溪却笑道:“你师父,最近有再来找你吗?”

文诺是文家唯一的修行者。

以往···她还肩负着保护文元祥的责任。

文诺的师父很神秘,似乎并不是什么游走四方的散修,而是出身大宗门。

这一点,从文诺从不缺少修行资源便可看出。

只是却不知为何,文诺的师父,从不带她入宗门修行,仅仅只是私下收为弟子,精心教导。

少女点点头道:“师父一直有来,不过最近来的都只是她的水灵分身,听师父说,她的本体正在上古冰原的大裂缝深处,给糯糯寻找适合用来筑基的法宝胚胎。”

筑基是真气突破到真元的一个过程,也是真正进入修行门槛的开始。

而筑基在这方物质世界,也被分为最普通的灵气筑基,灵丹筑基还有灵宝筑基。

灵气筑基顾名思义,就是以大量的灵气灌入体内,然后以自身功力,形成强大的压强,将真气液化,由真气转变为真元,铸造修行之基础。

几乎九成的修行者,都是选择这种方式筑基。

而灵丹筑基会高一层,有些灵丹拥有打破极限的威力。

可以临时将吞服灵丹的修行者,功力再往上拔高一两成,甚至三四成,模拟出超越一般练气等级的效果,铸造更加完美的道基。

至于灵宝筑基最为奢侈。

需要至少金丹期的修士,采用品质不低的天材地宝,耗费心力铸造法宝胚胎。

然后将法宝胚胎植入即将突破练气,进入筑基的修行者体内。

让法宝与修行者自身初生的真元感应,相互协调,相互推进,不仅可以获得更高质量的真元,并且能够让筑基期的修行者,提前掌握一些非凡异力,接近神通。

更可以借用法宝之力,攻击或者防御。

通常即便是在大宗门内,一位有着金丹期修为的长老,也大概只愿意为有十分亲密血脉关系的后人,或者衣钵弟子去铸造筑基法宝。

文诺的师父,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为她这么做,显然是十分看重。

“说起来,我也到了要突破筑基的时候了,虽然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依仗所谓修士的修为。但是适当的拥有一定程度的修为,还有一些相应的手段,更加可靠和安全。毕竟···哪怕是蛮人,也不是十足的值得信任。即便是他们一开始被我欺骗,但是现在也应该反映过来了。之所以还和我继续合作,完全是因为,我能持续不断的为他们带来利益而已。”林溪此刻不免想到了自己。

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没有被短暂的成功,而麻痹了自己的精神,变得大意。

他看似掌握了不少筹码。

但是他手中筹码的组成部分,还是太单一了。

只要有人可以取代他,获得大部分蛮人的支持,成为新的沟通纽带。

那么他就会立刻失去全部的‘力量’。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

所以,在永安城获得权利后,林溪首先应该去做的,不是急不可待的完成文元祥的愿望,而是先获得另一种渠道的‘强大’。

毕竟两条腿走路才平稳。

一条腿即便是再粗壮,也难免有被绊住脚的时候。

“好了!记住好好和你师父学,不要操心家中的事情,家里有爷爷在。”林溪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瓜,然后说道。

少女放下食盒,又劝了几句,让林溪早点休息。

随后消失在了书房。

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林溪便对一直躺在书房角落里,似乎是在酣睡的山雀道:“山雀!看住门,不管是谁,我没有醒过来之前,都不准进来。”

“好的,耶耶!”山雀果然没有睡着,他只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吩咐好山雀后,林溪转入里间。

然后寻了个蒲团,盘腿坐在蒲团上。

大量的负面情绪被点燃。

海量的阴邪灵气,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林溪涌来。

在突破之前,林溪先要用灵气,对文元祥肉身,进行又一轮的强化。

“可惜,蛮族的修行法子,并不适用于普通人,否则我若能学,文元祥的身体也不会脆弱成这样,每一次提升修为,都必须先注意,不把他的身体给弄坏了。”这个念头在林溪的脑子里一闪而逝。

随后林溪更加注意的让部分真气,裹着灵气,将身体里的百脉护住。

等到感觉经脉已经足够抵御,真气压缩成真元时的冲击后,这才将更多的阴邪灵气引入体内。

一瞬间,就在林溪的头顶,坍塌了一个灵气的缺口。

大量的阴邪灵气引动,然后在身体里,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丹田之中,真气躁动,狂躁之意,莫名的开始上涌。

却又被林溪本质上的眼魔分身,将这些狂躁之意直接消化。

这是阴邪灵气转化的真气,被压缩时,造成的本能反馈。

若是汲取的如清晨紫气,或者阳性灵气所化的真气,在压缩时,更多形成的便是暖流和温和之意。

在大量的阴邪灵气灌溉下。

丹田之中,终于诞生了第一滴真元。

随后真元越来越多。

渐渐的组成了一个颜色泛黑,质地晶莹的液态圆盘。

此刻,林溪以文元祥这具身体修炼的道基已成。

虽然是最普通的灵气筑基,同时道基的质量也很一般。

毕竟,文元祥的资质和年龄摆在这里,能够成功筑基,也都得亏了林溪本质上的特殊性。

第二十一章修行者登记(求推荐)

缓缓的将最后一缕灵气归入丹田,化作真元液,林溪长长的吐出一口含着腥甜味的废气。

修为虽然提升了,但是文元祥那本就年迈体衰的身体,却只是短暂的获得了虚假的繁荣。

骨子里,其实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

寻常修士,从练气期突破到了筑基期,最少都可以寿一百五十载。

懂得一些延寿法门和手段的,活到两百岁也不足为奇。

文元祥此身不过六十有七,但是林溪突破到了筑基期后,剩余的寿命,却短短不过六七年。

倘若在这六七年里,林溪还曾经激烈的与人动手斗法,那么寿数还当再减。

阴邪灵气的霸道和凶狠,就表现在这里。

即便是天魔,快速的提升附身者的实力,也需要付出代价。

“除非我能成为真正的域外天魔,掌控一切的负面、不洁、混乱、阴秽之气,到那时···即便只是我的一缕念头,也足以赐予某个个体,极为强大的实力,且是否有后患,全在我一念之间。”林溪将这个长期目标,暂时压回自己的念头深处。

然后着眼于当下。

‘闭关’数日,林溪通过各方总汇过来的情报,对于永安城乃至整个大祟天下的局势,又有了许多新的了解。

同时也在刻意打听下,知晓了背后掌控大祟的宗门,主要便是三大宗门。

分别为,惊仙宗、云海宗以及天涯明月宗。

其中尤以惊仙宗的势力在大祟最为强大,几乎将触角深入到了大祟的方方面面,昔日大祟的开国太祖,便是与惊仙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云海宗的主要势力范围并不完全在大祟,比邻大祟的天青高原,也属于云海宗的势力范围。

天青大草原上,众多的草原部落,彼此征伐、杀戮不断,全都是因为,云海宗的弟子为修行云海聚兵煞而在幕后推动。

这已然不是秘密,而是修行中人,稍加打听便可知晓的事实。

至于天涯明月宗,他们的宗门驻址,似乎在瀚海沙漠之中,主要掌握了大祟,通过瀚海古道,往西奇、大业、安熙、月帜、天沦等等西方列国的商路。

而依附着三大宗门,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地方世家豪门。

这些世家豪门的子弟,多会有一部分资质优越者,加入三大宗门。

上乘者留在宗门,继续修行,高高在上,俯视人间沧桑变化,飘渺无踪,仙姿凌人。

而中下等,则是大概率返回各自家族,繁衍和发展家族,同时制约人间王朝,收刮天下资源供奉背后的宗门。

留在世俗之间,代表宗门,处理世俗杂务。

“果然,修行者的世界里,个人超凡绝伦的实力,才是真正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权利。天子即便是掌握所谓的天下权柄,但是在真正的大修士眼里,还是与蝼蚁无异。”

“甚至王朝兴替,也都在宗门的操纵之中,全凭他们的需求和好恶。”林溪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太过深入的思考。

林溪前世也看过封神演义。

在林溪看来,封神演义里描绘的商朝和周朝,就如同此刻之大祟。

王朝更替,就是修行者之间资源的角逐。

所以,立足于这样的现实。

从针对世家豪门甚至三大宗门的角度出发,去为天子争夺权力,达到真正的天子集权,然后令大祟中兴,是不现实的。

除非林溪不是一个只是进化出了第一个器官的眼魔,而是真正的域外天魔。

“不能截流,就只能开源了。”

“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争出更多的活路,或许这些活路,迟早又会被世家豪门断绝。但是至少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恢复过一段时间的繁荣,这样应该也足够完成文元祥的愿望了。”

“至于永远的繁荣,那是绝对不现实的幻想。假如文元祥的愿望是这个···那我还是带着他的人魂,直接返回混沌潮汐算了。”林溪感应了一下文元祥的灵魂。

从灵魂的直觉深处,林溪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属于文元祥的意识已经消失,被林溪吞噬,不再存在。

但是在他释然之前,围绕着他最后的遗愿,还会保留一些简单的‘直觉’。

闭关七日,闹得永安城满城风雨的宰相文元祥,终于踏出了书房。

同时未经天子许诺,便自行入中书省,以宰相的名义,向天下发函。

“哈哈哈···果然是疯了!”

“这就是个疯子,以为有了些蛮人的支持,就敢如此放肆?”

“他以为自己是谁?区区一介凡人,也敢让我等去登记造册,不知生死乎?”众多修行者聚集之地,大量的修行者,都在讨论着宰相文元祥,向天下所发之公告。

不得不说,林溪这一手操作,有点迷···。

令天下修行者,皆来永安城户部登记造册,领取身份铭牌。

虽未言,不来者如何、如何,但是单单只是发出这种公告,就是对整个大祟修行者的一种挑衅。

此刻的林溪,便成为了一个笑话。

几乎没有什么修行者,会将他的这个公告当做一回事。

别说是那些修行者不懂。

表面上说过,会一力支持林溪的大祟天子,也并不懂。

所以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这位天子又在招揽的散修近侍帮助下,悄悄的来到了相府,与林溪密会。

相传大祟的太祖在立国之前,就被惊仙宗的元神真人,下了元神之咒。

但凡是其血脉,皆无法修行,永绝仙路。

故而皇室无法培养自己的嫡系血脉修行者,而大多数秘密培养的优秀修行中人,多到了最后,都等于为旁人做了嫁衣,为宗门招揽过去。

“文相此举,可是在向天下修士引战?”

“文相为何如此不智?”推门而入,看见林溪的一瞬间,天子便立刻质问道。

面对天子的质问,林溪只是倒了一杯茶,请天子坐下,随后才不急不缓道:“兵法有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取法乎下,无所得矣!”

“我若有所求于天下,便先要立起一个大家都不接受的标杆。等到我真正的策略再实施时,大家便会觉得···不过如此,便不再多加阻拦了。”

“前尘旧事,你我君臣不再心中计较,但是记着的人可也不少。为反对而反对者,尤其众多,不得不防!”

听了林溪的解释,天子心中稍安。

顿时又觉得一阵害臊。

贵为天子,却显得如此心浮气躁,远不及臣子镇定,智珠在握。

刹那间,又是大量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

为林溪之前的消耗,又补充了一波。

果真是一个上好的充电宝。

“如此说来,文相此举,便只是障眼法了?”无论如何,林溪的答案,都令天子稍微放松了一些。

从以往的意气风发,到现在近乎胆小如鼠,这样的转变,也不知究竟是被当初元神真人床头挂剑吓破了胆,还是元神真人在他的灵魂里动了手脚,直接摄走了其胆魄。

“不然!”林溪摇了摇头。

“若非强求,便只能利诱。但凡登记造册的修士,皆可每月凭借身份铭牌,向官府索求供奉,以百万蛮山中所出的资源,暂且支撑一段时日,是不成问题的。”林溪接着说道。

这又让天子听不懂了。

这种凭白将大量资源拱手送出的行为,仿佛是浪里飘金,似乎就只图个好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有这么些资源,着重拉拢一些有实力和潜力的修行者为己用,岂不更妙?

而且,林溪也说了。

这些都只能支撑一时,不可能支撑一世,更不可能定为大祟国法,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

此时有好处白给,那些修士们,未必多念朝廷的好,最多也就公共场合,说几句不轻不重的好话。

但若是什么时候给断了,那就该闹腾起来。

想到这里,天子双眼明亮,忽然低声道:“文相莫非是想···引火烧上天阙宫?让天下修士心起贪婪,而后以宗门盘剥严重为由,将之断掉?”

说到此处,天子即便是胆魄已然不足,却也依旧难免怦然心动。

虽然引天下修士,与三大宗相斗,似乎有些异想天开。

毕竟低阶修士再多,也未必能伤到那些元神大修士一根毫毛。

但是···毕竟也是个念想。

“陛下莫不是想为亡国之君?”

“即便是乱象丛生,只需改朝换代即可,旧朝之策,岂有新朝照旧的道理?”林溪冷眼反问。

顿时天子心中的那一团火熄灭了。

对于林溪的愤怒,又无端加深一重。

“那你为何这般?”天子言语之中,也已然带着怨怒之气,显然有些憋不住了。

“无他···我等只需知道有哪些修士存在,记录他们的姓名、年岁、修为、所长,并且稍显囊中羞涩便可。”林溪镇定自若道。

天子并非愚不可及。

只是他所处的时代和位置,注定了他看不到林溪所看的那么远。

他以为没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具价值的。

掌握足够的讯息,本就是获得优势的关健所在。

第二十二章古月教

林溪的心思,天子不懂。

不过,天子并未阻止林溪的作为。

毕竟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是,天子与宰相文元祥不合。

林溪要登记天下修行者讯息之事,若有所成,天子大可以收为己用,若有所失,则一股脑的都推到林溪的头上即可,一如以往。

登记天下修行者之事沸沸扬扬。

永安城中,却也依旧一如既往的暗涛汹涌。

上有三大宗门,宛如三座大山,镇压整个大祟,便是连大祟天子,也只是他们手中的玩偶傀儡。

暗地里,便自然也有不尊三大宗门统管,却也想着在这片土地上获取资源,用以修行的修行中人。

他们结党而行,组织派系。

虽然远远无法与三大宗门分庭抗礼,却也给大祟的统治稳定,带来的极大的麻烦。

永安鬼市,深入地底。

位于蛟龙尸一条邪脉骨髓之中。

而这鬼市,便是古月教的秘密集会地点之一。

古月教的教主,相传为一只千年的老狐,妖化成人,妖力滔天,为一方大妖怪。

为三大宗所不容。

却也收拢了一群妖魔鬼怪和旁门左道的散修,自成一系。

一个漆黑的洞窟内,却流动着大量充斥着妖力的灵气。

闪烁的磷火,在洞窟内点亮微弱的光线。

“文元祥的这个修士登记,究竟意欲何为?”

“直接向三大宗发起挑战吗?”一个浑身都冒着黑烟的老修士,发出怪笑声。

周身艳色的女子却道:“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凡人而已,又有什么打紧?若不是他是孙女,正巧被那一位看中,选为弟子,只怕这老儿的脑袋,早就搬家不知道多少回了。”

说道文元祥的孙女时,这女子口吻中,尽是一片妒恨之意。

一个周身都被玄黑色铁甲笼罩的大汉道:“他不是还有三百蛮骑护身么?”

“下了山的蛮人,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还能成什么气候,他们自保尚且不错,护住那文老头?可差远了,千花娘娘我只要他的一根头发,就可以让他在正午之时,脱阳而死。”周身艳色的女子娇笑说道。

“千花娘娘的梦诱之咒,确实令人防不胜防,蛮人只擅近战,虽然本身对各种诅咒、厌胜之术多凭借本身血脉和特殊修行本质抵抗,但是却也护不住旁人。”冒着黑烟的老修士赞叹道。

“安静!”一只乌鸦,蹲在墙角的石柱上,发出冷冽的声音。

单从外表上看,这乌鸦瞧着,却也与一般乌鸦,没有什么太多不同。

奇怪的却是,之前还在讨论不休的一众修士,居然真的纷纷安静下来,然后等待着乌鸦的下文。

“教主的意思是···帮助他!”

“推动修士登记执行与发展。”乌鸦开口说道。

众多修士相互望了望,随后由千花娘娘作为代表道:“黑羽长老!教主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大祟朝廷坐大,然后和三大宗狗咬狗?”

乌鸦冷哼一声:“教主的意思,你们也敢随意揣摩?”

众人不言,神情紧张,显得都有些害怕。

乌鸦却又接着说道:“不过,教主也有交代,让我代劳解释一二。也免得你们办错事,误了教主他老人家的大事。”

说罢乌鸦在石柱上展了展翅膀,这才道:“咱们躲在暗处,毕竟比不上三大宗在明处,暗处虽然不易被抓住尾巴,但是发展起来,却也受限制。”

“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咱们不可错过,假借朝廷的躯壳,为咱们古月教的发展大计而谋划。”

众人听了乌鸦所言,纷纷面露沉吟之色。

事实上,这一环也并非无人想到。

只是一直以来,各大小修行势力,在大祟这块土地上,都避着三大宗,避免正面交锋。

如今骤然听闻,某种意义上由暗转明,难免会有些失措。

“黑羽大人!教主他老人家此举···可是问过卦?”被黑烟包裹的老修士询问道。

那个浑身笼罩在铁甲里的壮汉也道:“大祟不过是三大宗门互相妥协的产物,同时给自己找了一块遮羞布。咱们假借其躯壳,或许未必有用。”

乌鸦双目泛红,一道符咒凌空虚画,落在了那壮汉身上。

顿时壮汉发出惨叫之声,同时还有烙铁烙入皮肉般的动静传出。

“教主之意,尔等执行便可,也敢质疑?”

“静候吩咐,不可多做无端之事,若是坏了教主大计,莫说是教主···我有多少手段,可以处置尔等,尔等心中有数。”说罢之后,乌鸦振翅而起,便飞入了黑暗之中。

安静的洞窟里,只留下那壮汉独自的痛苦呻吟之声。

林溪此时,当然不知道,他用来收集情报,同时另有大用的筹划,已经被一股势力···或者不止一股势力,瞧在了眼中,已经有心夺取。

通过官方的渠道,林溪已经足够得到许多反馈。

比如山南边城,自他走后,已经起了一些变化。这也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一些‘大豪商’的牵桥搭线下,市场份额最大的天炎雀部已经和蛮山南部势力最强,猎场最丰盛、广袤的天炎虎部,开始了大范围的进行互婚。

毕竟哪怕是蛮人,也是知道,血脉长期在一个部落内部流动,虽然有时候可能会诞生一些超出寻常的勇士,拥有极为精纯强大的蛮人血脉,但同时···更多的是生出愚蠢或者畸形的怪胎。

世家豪门此举,在于化解两大蛮人部落之间的矛盾。

好让蛮人内部,诞生出一些足够统领蛮人骑兵的统帅,用以瓦解林溪的特权。同时左右逢源,获取两大部落的好感,取代林溪在各大蛮人部落中的心理地位。

当然,这种计策生效时间较长。

所以他们还有许多其它的小手段。

虽然暂时还无法动摇林溪在山南的管理根基,却也在不断的晃动,迟早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看来计划要再加快一些了,稍微有思虑不足之处,也无可奈何···毕竟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想到此处,林溪又以相权,向天下公布了之前对天子所言的决定。

所有登基入册的修士,皆可以根据各自修为不同,每月到永安城户部领取供奉。

同时,开放修士入伍,修士入朝的先例。

凡被选中,每月供奉,最高可达寻常注册修士的十倍。

这对于大宗门弟子而言,当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于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而言,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故而林溪此令一出,天下再次为之轰动。

只是这一次带来和造成的效果,便与上一次决然不同。

废纸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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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飞扬跋扈陈将军(五千收加更)

毕竟利益动人心。

莫说是大祟修士,即便是外地来的修士,或者一些游方的散修,也都纷纷动心。

何况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林溪对登记造册的规范定的并不严格。

也就是说,登记者完全可以谎报名号,虚报修为,以及擅长。

当然,大等级上很难含糊。

就像炼气期不可能具备真元,结丹期的修士,已经可以操纵法器、法宝或者符咒腾空而行。

与此同时,林溪通过百万蛮山的渠道,获得的利益,也飞快的分发出去。

甚至很快,就会进入入不敷出的境地。

毕竟,林溪所获的利益再多,以一己之力来供养整个大祟的底层修士群体,这实在是太过于痴心妄想了一些。

所有人都等着来看林溪的笑话。

林溪却不慌不忙,有时候吃一个人的亏,是你倒霉,吃十个人的亏,是你心软,吃一万个人的亏,那就是你的福气。

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将会换一个方式继续存在,最后在加倍偿还回来。

何况,这还关乎到林溪一个很大的谋划。

一个在结束了任务之后,最后离开之前,大大收割一波的关键点。

天安军,城南校场。

威武着甲的骑士,手里拿着铁质的球杆,骑着披鳞的鳞马,正分作三个队伍,在校场中‘厮杀’。

这是一种和马球有些类似的运动。

不过却分为三个队伍,并且球场中,也设置了各种障碍。

想要获得优势,取得最后的胜利,考量的不仅仅是马术、武力,更有智谋和兵法。

林溪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些骑兵们停止演练。

妖兽胃袋制成的皮球,飞过了大半个球场,直接落在了林溪的脚边,砸出一个土坑,足以见得威力之强。

紧跟着林溪的数十个蛮人勇士,纷纷怒目,已经拔出了武器,随时准备在林溪的一声令下,发起冲锋。

黑色的鳞马,如狂风般朝着林溪奔走来。

高大、凶猛的鳞马,在距离林溪不到一尺之地勒住缰绳停住。

更像铁锤的球杆,灵巧的从林溪的身边划过,带起一阵风啸。

啪!

落在林溪脚边的球,朝着骑士身后飞去。

骑在马上的年轻骑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溪,飞扬的神采中,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

“将军好骑术,好球技!”林溪不慌不乱的鼓掌道。

心中却想着,要不要利用完了,将这小子吞掉。

“相爷好胆色,好气魄。”骑士也同样称赞着林溪,只是语气多少欠缺了些真挚,显得格外的敷衍。

林溪也不生气,至少表面上···。

“早就听闻天安军的陈擎陈将军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溪笑着说道。

“听闻相爷敢与天子对抗,与世家豪门做生意,还以为是有三头六臂,今日一见···却难免失望。”陈擎略带讥讽,语气骄傲道。

“惊仙宗七长老的嫡孙,却不服管教,另类脱俗,不愿居于惊仙峰上,做那世外的闲云野鹤,却要出入军伍,做人间的将军。”林溪随口说出了陈擎的底细。

一般来讲,嚣张跋扈,却还没被打死的人,都大有来头。

不是自己很牛,就是背景很牛。

陈擎虽然有些本事,但是还不至于没人敢惹。

在永安城中,都敢有嚣张跋扈的名头,那当然是因为,他背后的后台很硬,硬的有点过。

陈擎蔑视的看着林溪,冷笑道:“看来又是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家伙,想要拉关系,走后门。”

“不错!看在你方才面对我策马飞驰而来,却半点不慌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封惊仙宗的入宗考核书。”陈擎用仿佛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林溪却摇头道:“我要的不是什么入宗考核书,我要的是你···是你这个人!”

“我欲成立大祟修行者管理机构,命名为镇元司,你可愿为镇元司的第一任执令?”

登记天下修士,为林溪的第一步。

第二步,林溪便要以登记基础,作为平台,总汇天下一些普通士兵、捕快处理不了的事情,列为悬赏任务,交给修士们去处理。

然后依照任务难度,发放赏金。

至于赏金的由来···林溪相信,一定会有识货的人,选择接手。

这也是林溪来找陈擎的真正缘由之一。

陈擎是一个中间人,这个由林溪发起、引导和创造的大盘,将由底蕴深厚的惊仙宗接手。甚至也要连带的,将林溪之前挖的坑,也一并‘买’过去。

林溪相信,惊仙宗的人,在看到这背后代表的利益和好处后,即便是忍痛···也一定会舍出利益,接手林溪打开的烂摊子。

而林溪不仅可以在中间,获得惊仙宗的好感。

更能借势,收拢起另一只独立于蛮人骑兵之外的修士队伍。

“镇元司?执令?”陈擎一愣。

虽然他还无法懂得林溪的谋划,却也已经嗅到了某些东西。

“没有人愿意真的背井离乡,你离开惊仙宗,成为一个凡间王朝的将军,并不是因为你真的热爱军中的热血和豪迈,而是在这里,大家都会尊重你、惧怕你,真正的在意你的权势。而不是在惊仙宗,你的出身反而会成为你的掣肘,你的所有成就都被当做理所当然,而你却又一再的被那些出身低微的人超越,活的屈辱。”林溪越是往后说,陈擎的脸色便越难看。

他不知晓,林溪是如何洞悉这些内情的。

转念又想,若非有熟知惊仙宗宗门内事的人详细相告,‘文元祥’区区一个凡人,怎会获悉这样的要情?

却不晓得,林溪拥有着弱点直视的天魔神通。

在燃烧大量负面情绪的基础上,林溪直接就看到了他内心的软弱,将他吃的死死的。

“你在犹豫?”

“或者是在害怕入了我的圈套?”

“我又有什么本事来骗你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最多也只是有一些我自己的小门路。而这对你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获得对你而言,真正的尊重、荣耀、权利的方式,并不只有一个。掌握镇元司,就有可能掌握,整个大祟的大部分散修、低阶修士。有了他们作为助力,你在惊仙宗也一定会很大的话语权。”林溪的语言,带着魔力,不断的灌入陈擎的脑中。

他其实已经心动了。

只是在衡量。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答应了林溪的邀请,那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即便是有惊仙宗在背后支持···他也要斟酌和思考好,如何保证自己可以从中获利,而不是被直接一脚踢开。

再次看清了他的顾虑,林溪补充说道:“我可以帮你,其实只要一些小小的手段,就可以让这个位置,变得非你不可。”

看着表情越来越松懈,眼神越来越期待的陈擎。

林溪知道,他已经如同蝴蝶,落入了网中。

任你如何骄横跋扈,只要心中还有软弱,就会被林溪这个天魔所利用。

第二十四章繁荣的真相

永安城的百姓们,猛然发现,仿佛一夜之间,青龙大街上,多了许多高来高去的高人。

他们多成群而行,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今日要去何处斩妖除魔,明日又要去何处探查鬼山魔窟。仿佛那将冒着生命危险而去做的事情,充满了极大的魅力。

将往日的高傲,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很多民间流传的话本多是骗人的,大多数的修士是很少主动斩妖除魔的。即便是当面撞上了,能够有得商量的时候,都是妥协离开,而不是正面怼上去。

因为斩妖除魔这回事···绝大多数的时候,付出···都和回报不成正比。

就像并不是每一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都会在大街上见义勇为。修士修行的初期目的,多是长生不死,或者成为人上人,掌握非同一般的力量,而并不是为民请命,除暴安良。

这也就导致了,大祟国土虽大,却因为妖魔鬼怪的存在,不同区域的百姓流动极为不方便,并且两地之间的物品流通受阻。

除非有什么成了气候的大妖,占地为王,集结党羽,抢占一方资源,悍然与三大宗对抗,才会被三大宗门的弟子拔除。

而林溪的一招修士登记等于是先建立了平台,随后以陈擎为枢纽,借来了惊仙宗的资源。

某种意义上整合了游走在这方土地上的散修,驱策他们,去平定各处乱象,使得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也促进了不同区域之间的流通,带来商业上的发展。

很快,三大宗门和各大世家豪门,都会看到这样做的‘好处’。

以及广阔的发展前景。

因为以严密的师徒传承、血脉为纽带构成的组织,固然严谨。但是发展规模上,天然受限。

但是,以一定量的利益,彼此需求交换组成的‘松散联盟’,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如怪物般膨胀壮大。

即便是这样的组织,凝聚力并不高。

然而关键时刻,运用的好,也会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庞大力量。

永安城内镇元司的成功,引导了很多人。

各地的镇元司,也都在地方豪强的支持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收集着各方来的情报,背后主导着这一切发生的林溪露出了老农般的为微笑。

果然,文元祥的灵魂释然了一大半。

不存在主体意识,只拥有某种直觉的灵魂本能,是可以被欺骗的。

这个尝试,为林溪提供了全新的思考方向。

他是天魔,不是什么神圣降临。

大公无私的做好事···想也知道,绝不属于林溪。

引导天下散修,为百姓服务,疏通大祟道路不畅的问题,让经济活跃起来,从而引导出对应的繁荣···这些当然都是正确的。

这也是文元祥的灵魂,为什么会释然一半的缘由。

之前林溪就隐隐察觉到,被夺魂窃身之人的灵魂直觉,是可以‘敷衍’的。

作为魏凌峰时,林溪并未彻底完成对钟玉婷的攻略,但是在屋檐上是,感觉到了钟玉婷的态度转变,心中认为已经存在了可能。

于是魏凌峰的灵魂,便全面释然了。

即便是有剑侠突来,打破了林溪原本的节奏,也没有让他亏本。

这一次,林溪做出尝试,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从修士登记到镇元司,林溪的整个设定,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没有半点毛病。

对百姓,对三大宗门,对散修,对朝廷···都是有利的。

百姓得以更加安居乐业,三大宗门只需要耗费一部分利益,就可以彻底脱手对各地繁琐之事的管理,同时管辖之地畅通了,他们可以抽走的利益也更多,整体来说,并不亏本,何况···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掌握那些散修的动向,将他们利用。

对于朝廷来讲,则是在三大宗门的压力下,获得了喘息的空间,将压力分摊了出去。同时天下的百姓安宁了,国家也就相对可以持续稳定一段时间。

而散修们,也不用再为了一点点好处,而风餐露宿,游走在山野之间,如野狗一般,艰难的抢夺那一点点大宗门瞧不上的资源。

他们有了固定的资源获取方式,虽然要冒险,但是只要相互结伴而行,又掌握了充分的信息,危险并不是很大,值得一拼。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有利的一面。

也都看到了,站在自己的角度,所能获取到的美好前景。

这也是林溪刻意展示给所有人看的。

但是归根结底···这是一个骗局。

又或者说,过于超前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许多被忽视的细节。

比如,这种格局,势必会造成,大量外来修士的涌入。

随着外来散修的大量涌入,现在构建的平衡,有可能会被拉断,三大宗门为了维系现在的格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越来越高昂,直到有一天,再也承受不住,而选择放弃。

又比如,一些散修,会找到‘任务’的破绽,选择联合起来,控制任务,然后结队而私肥。

还比如,他们会人为的制造‘任务’,然后再自行领取,完成‘任务’,用来骗取赏金。

三大宗门当然可以监管。

只是随着整个格局的膨胀,他们的人手会不足,监管的力度越来越薄弱。

最终···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起伏。

整个原本好像繁荣昌盛的局面,就会轰然坍塌。

一切,都会像过眼烟云般散去。

而林溪,他可以选择握住这根点爆一切的引线,在回归之前,点爆它···让三大宗,聚拢在大祟的众多散修,全都愤怒,大量的负面情绪,都会聚拢过来。

一对一的挑衅,那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林溪等不及!

他要挑逗的,是整个大祟天下的修者。

“文元祥的灵魂释然了一半,另一半的关健,就在天子身上。”

“文元祥想要匡扶社稷,扶持天子。社稷···我也算是匡扶的差不多了,虽然早晚会崩塌,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是么?”

“所以,从之前得出的结论里,扶持天子这条任务,我似乎也可以动一动脑筋。”找到了完成任务的全新方式,林溪的思路都变得格外灵活起来。

漂浮在混沌潮汐中的本体,也变化成一个滑稽的笑脸摸样。

随后当那巨鲸般的天魔扫视过来前,迅速的‘爆炸’散开,小心的将自己隐藏。

咚咚咚!

晨鼓声从名扬楼上传来。

百官需要起床,准备早朝。

等到九声钟鸣,从归一楼传来的时候,百官就需要都在皇城门前等候,然后由宫中守卫的龙武军开门放行。

林溪虽然是宰相,却很少上朝。

天子也好像刻意将他这个宰相遗忘了一般。

二者表现的,就如同两个互相闹别扭的小孩,相互不干涉,也不理睬。

天下知此事者,无不看着笑话。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林溪扮演的文元祥名声又扭转过来。

绝不再是曾经人人厌恶的状态。

由他一力倡导的修士注册登记,以及镇元司,正是天下最热门的话题,也是人人都吹捧赞扬的新策。

那些曾经的误解,都成为了现在‘成功’的最佳注脚。

英雄的挫折叫成长,同样是功勋上,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辉煌。

林溪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好朝服,随后并不乘坐软轿。

而是骑上骏马,身后仅跟着山雀,同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也是时候,该找那位天子好好谈谈,向他摊牌了!

有时候,伪装一个忠臣良相···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威逼天子

皇城之外,百官议论纷纷。

时不时的将隐晦的视线,投向林溪。

林溪却自在的坐在马背上,并未下马,与任何同僚打招呼的欲望。

皇城中,归一楼的钟声开始鸣响。

皇城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那如同鸡蛋壳一般,笼罩着整个皇城的阵法波纹,也悄然的散去了一些,露出一条路径。

林溪骑着马,就要入内。

两名龙武卫军,用兵刃挡住了林溪的去路。

“文相!入皇城请下马,随从也请留在皇城之外,不可入内。”龙武卫军守卫说道。

林溪睥睨的看着两名卫军,并未开口。

身后自然有人奉承巴结,开口呵斥两名卫军道:“文相受天子亲赐,入皇城而不下马、不落轿,可携三名随从入内服侍。瞎了你们的狗眼,也敢阻拦?”

两名卫军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却并没有让开。

一些大臣不愿惹祸上身,从旁边悄悄绕了过去,直入皇城,往万寿宫而去。

林溪伸手一敞袖袍,面无异色道:“老夫知天子不愿见我,特命龙武军暗中阻我入皇城,即便是老夫下马,遣走随从,尔等亦会以其它理由,令老夫难堪。”

说着表情猛然一变,神情肃然,满目威严。

“不过今日,老夫有要事向天子禀告,无甚心情,与尔等纠缠···给老夫让开!”

说罢之后,马缰绳一勒。

骏马飞出双蹄,将两名卫军撞开。

左右数十卫军,瞬间齐齐出手,长枪大戟都朝着林溪的方向扎来。

山雀怒吼一声,身形膨胀至五米,将左右卫军,全都撞飞。

林溪则是已然一人纵马,直入皇城。

白玉般的白荧石铺成的宫中大道上,林溪独自一人,策马狂奔,直往万寿宫的方向而去。

万寿宫中,天子已经端坐于龙椅之上。

百官朝拜,独享尊荣。

忽听见马蹄声急促,随后一声巨响。

轰!

殿门口的一扇门,被撞塌了下来。

众人呆滞中,却见神俊不凡的宝马,已经驮着一人,出现在了万寿宫中,震惊百官,威慑天子。

看着如此登场的林溪,无人不微微变色,心中暗想,今日为何,会生出这般变故。

天子亦被林溪的骤然这般闯入吓了一跳。

先是慌乱,随后便是不解,紧接着又急忙表演出极端愤怒的情绪,仿佛压抑着怒火,直视着林溪。

“大胆!文元祥!你也是两朝老臣,身受皇恩,如今怎敢如此跋扈莫名,藐视天子,藐视朝堂?难道真的不怕抄家灭族吗?”天子身边的内侍,跳出来指着林溪,便是大声指责。

“区区阉人,也有你说话的份?”林溪坐于马上,与天子平视。

天子微微皱眉,不断的向林溪使着眼色。

即便是到现在,他还以为林溪是在与他配合,互相做戏。

“文元祥!你太放肆了!”

“文元祥!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文贼!今日有又要作甚?可是造反呼?”

···

百官愤踊,纷纷指着林溪脱口大骂。

只是汇聚到林溪这里的负面情绪,却实在不多,着实可惜。

“文相!你可是欺寡人不敢杀你?”天子面含杀机,神情冷冽的质问。

此时他终于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眼前这个文元祥,似乎并不是在做戏。

他是真的来之不善。

林溪牵着马缰,纵马缓行入殿内。

狼顾四周,只是冷笑。

此时他有蛮骑在手,亦可调动大量的散修,正是权势最炙之时,这殿内的群臣百官,也都只敢嘴上呵斥,未曾有一人,挡在他面前,亲身阻拦。

看着越来越近的林溪,天子表情狰狞起来:“文元祥!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可还记得昔日自己所言之誓?”

天子胆魄,果然早已被取,此时稍经林溪恐吓,竟然将秘事吐露。

左右的内侍还有殿中护卫,已经围拢过来,保护在天子周围。

“我欲与天子,于这万寿宫中,定下令我大祟永安之约,谁若阻我,便是我文元祥的敌人···我必杀之,诛灭其族。”林溪的声音中,充满了底气和果断,虽是文臣,却仿佛有武人的骁勇驰骋其中。

殿中护卫,多为勋贵子弟,看着个顶个的英武帅气,实则胆气不足,见过血的都少。

此时面对林溪的呼喝,竟然都退了一步,微微将天子让了出来。

倒是那些内侍,虽然也怕的双腿哆嗦,却还是死死的挡在天子面前。

只可惜,这些内侍,既不通武艺,更不懂修行,此时单凭区区血肉,根本挡不住已经做好决断的林溪。

两百多年前,倒是有位大祟的皇帝,想过培养身边的内侍成为修行者,既用来保护自己,也用来提高皇室自身在对抗宗门时的话语权。

只可惜,人一旦有了说话的权利,就不再甘心,屈居人下。

昔日的感恩,也都化作了怨恨。

身体上残缺的部分,就成了心里的魔。

当年的三毒侍,把持皇城,咒杀天子,挟持年幼皇子登位,欺凌百官,权势滔天。

若非他们太过猖狂,最终把主意打到了三大宗门的头上,妄图与三大宗门争利,最终被三大宗的修士所杀,如今依旧还能掌控皇城,将天子视为掌中玩物,犹如傀儡。

却是自此之后,即便是当朝天子再信任内侍,也不再培养内侍修行,给予他们过大的权利,始终压制。

或许···这也是三大宗门有意为之。

“滚开!”林溪一甩马鞭。

鞭子上附着的真元,爆炸出去,掀起气浪,将众多内侍掀走。

随后策马走到天子身前。

天子蜷缩在龙椅之上,发出刺耳的尖叫:“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秘密辅佐寡人,会为了寡人牺牲自己,不要权势,不要名利···如今你这又是意欲何为?”

“文元祥!你是天下名士,你是两朝元老,你是当朝宰相···你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不能像市井小人一般···一般无赖。”

此时天子亲自吐露些许隐情,群臣虽然听闻之后,心中感慨,顿起悲凉,却又不得不都低下头,假意没有听见。

林溪用马鞭指着天子,然后抚摸着自己坐下的骏马马头。

“是!我是答应过你!”

“不过···我现在反悔了!这天下的百姓越过越好,我瞧着你···却越发不顺心。若将这天下,这般继续交给你,只怕非百姓之福。”

“所以今日在此,我便要你立下天子之誓,你若从我,我便退去,你若不从···今日我文元祥,便敢担天下之大不韪,做那屠龙杀天之事。”

哗啦啦!

此时宫中龙武军方才大批赶到。

纷纷用各种武器对准了林溪,却因投鼠忌器,不敢放肆。

第二十六章胁天子拟定国策(推荐票加更)

天子牌充电宝,正在不断的对林溪输送着负面情绪。

天子坐拥天下,虽然头顶尚且有宗门压迫,下亦有世家豪门阳奉阴违。

但是整体而言,从方方面面来讲,比起普通人来,都要优越无数倍。

而负面情绪,大多数是由不甘、不平、不满、不愿、不足够而带来的。

天子的负面情绪如此之多,或许也正是应了那句,得到的越多便越不知足。

就像有些舔狗,明明原本想的只是能得女神的一个微笑或者短信回复,就已经觉得人生圆满了。后来有机会养女神还有女神前男友的孩子,却还不满足,觉得自己当了接盘侠,真的是渣男(斜眼笑)。

面对林溪的胁迫,天子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或许现在,林溪应该感谢那位惊仙宗的元神大修士。

是他夺走了天子的胆魄,让这位天子,并没有维护尊严,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

“现在颁布第一条国策···至今日往后,有大祟一日在,便是永不加赋!”林溪首先对天子说道。

天子表情惊诧,难掩异色。

那满大殿的群臣百官,也都纷纷低声议论。

所有人都以为,林溪此时跃马跨殿,逼迫天子,是有造反为私,独揽大权之心。

却没想到是一心为公?

而且,此时逼迫天子,定下此等屈辱的城下之盟又有何用?

虽然说君无戏言,但是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像是戏言。

只要天子有心,总会有数不清的聪明人,替他找到破绽,然后撕毁这个所谓的国策。

看着林溪,见林溪的神色,始终不似作伪,天子的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开口道:“来人!拟旨!”

“自今日起,我大祟无论天灾人祸,无论何等情况,何等境地,对天下百姓···都当做到,永不加赋,如有违背,人神共愤,天地共弃。”天子赌咒发誓,语言之激烈,更胜过林溪所要求的。

林溪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接着道:“自今日起,无论将来是何局面,大祟将永不对外和亲,永不对外称臣纳贡,永不割地,永不赔款,国若将亡,则天子需当永镇帝都,共赴国难。”

此言一出,那纷纷议论之声,突然又都断了。

就像是每一个人的咽喉,都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

如若真有如此刚烈的王朝,即便是世间未曾有过不灭的王朝,此时在场的诸公,也都愿意与这样的王朝,同荣同休。

天子认真的看着林溪。

即便是他满心的卑劣和肮脏,此刻也突然不知道究竟是该怨恨林溪,还是感谢林溪。

如有此誓,那么便有这国策在一日,天下的百姓,对于大祟的认同,也将超越诸朝。

虽然,这或许会让今后的岁月,许多帝王,陷入某些无计可施的难堪。

天子在林溪的注视下,坐正了身姿,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

“我杨锏在此立下国策,自今日起,大祟将永不对外称臣纳贡,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与国同寿,君王当随社稷生死。”

“后世子孙,如有违背者,不入宗祠,不受香火,开革出籍,天下英雄···皆可讨之!”天子慷慨激昂,咬牙切齿。

若非是林溪在此威逼,只怕此刻大殿之上,早已经是群臣皆热血澎湃,天子亦觉得明日可期。

说完之后,天子站起身来,冲着林溪执弟子礼,随后说道:“文公还有何教诲,一并说来,寡人···皆可允之,今日文公以武直谏,乃是一心为公,寡人不会追究,往后若是何人胆敢,再拿此事为难文公,寡人定制其罪。”

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天子,同时也需当感慨其政治天赋的敏感。

抓住机会,便瓦解了此刻尴尬的局面。

只要随后的引导、宣传工作到位,不仅不会显得懦弱,反而可得明主仁君之号。

不过无所谓···这并不与林溪的目的冲突。

当两条国策定下来的时候,林溪已经感觉到,文元祥的灵魂,基本上已经全部释然了。

但是始终,却还有最后的一丁点,未曾放开。

虽然少吃这么一口,未必损失多少。

林溪却还是略为有点强迫症的想要功德圆满。

稍加思索之后,便上前说道:“最后一条···!”

“老夫死后,不要追封,亦无需任何超出礼仪的供奉,唯独一点···天子当为老夫守孝三日,且磕头认错,墓碑之前,且烧罪己诏!”

林溪的这最后一条要求,又又又一次的,超出了众人想象。

人皆忌讳死亡。

却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这万寿宫中,百官见证,天子当面言及身后事。

更要求天子如子女一般守孝,且磕头认错,焚烧罪己诏。

这不仅匪夷所思,并且欺君太甚。

只是,林溪的前两个要求,过于震撼人心,且激扬热血。

以至于此刻,竟然也无人忍心,跳出来反驳。

天子的脸色变幻,之前的一番表演,本以为可以收回些许颜面。

此时若是答应了林溪的第三个要求,那脸皮就是彻底不要了,硬生生的被踩在了脚下蹂躏。

但若是不答应···。

天子尚且还在犹豫。

皇宫城楼上,已然传出了声响。

咚咚咚咚!

鼓声疯狂躁响。

不多时,便有传令兵从殿外飞奔进来。

“报···!蛮人骑兵躁动,已在永安城内外集结,朝着皇城而来,恐会攻入皇城。”传令兵的声音,在万寿宫中回响。

众人这才猛然回忆起来。

林溪这是在武谏···他不是在请求,更不是在恳求。

他是在威胁,是在讲条件,更是在张牙舞爪的展现自己的实力。

哗啦啦!

万寿宫殿的顶端,跳出数个人影。

有浑身冒着黑烟的老头,也有千娇百媚的美人,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都是被林溪收为己用的散修,当然他们或许各有居心,并不忠诚。

但是林溪不需要他们的忠诚。

只需要,他们此刻为己所用便可。

剑鸣破空之声传出。

监天司的修士终于来了。

对于朝堂之上的那些争斗和博弈,他们从不放在眼里,全然当做笑话来看,抽离且高傲。

但是如果,一切和修士关联起来,或许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现身了。

不管修士们的对恃。

林溪纵马,上前一步,然后凝视着天子。

“怎么?不肯么?”

“你欠我的!不愿还么?”

“如若不还,那我便为你守孝,为你在坟前叩首···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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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妖魔为伍

天子再度用无法想象的眼神看着林溪,企图从林溪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玩笑的成份。

林溪让他失望了。

那苍老的面容上,饱含着的是高深莫测的微笑。

天子从没有这一刻这样不了解眼前这个‘文元祥’,却又从未有过如眼前这种情况下,洞悉对方心中所想。

这仿佛是一种,来自更高级的掠食者,俯视食物时的表情。

一如在猛虎面前,即便是庞大羊群的头羊,也依旧只是食物而已,并不会因为其在族群内的身份有什么不同,而做出改变。

事实上,林溪稍微也有些期待,在掂量着,是否直接杀了天子,吞掉他的人魂。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会是必须提前回归。

但是天子的人魂,或许味道会和一般的魂魄,有些差别?

天子的目光胡乱的扫视着。

当他发现御剑而来的监天司修士时,眼中爆发出期待的光芒。

“天鹤子!许仑!救我!速速救我!”此时,他已然忘了自称寡人,回归了那个本质而又朴素的自我称谓。

两个被点名的修士,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随后冲着林溪道:“文相!久闻大名了!未曾想,文相竟然也是修行中人,且已筑基,散修之中,也算是颇为不错了。”

“大祟朝廷内部的事情,咱们本不便参与。不过···今日既然适逢其会,那便请给予我等师兄弟一个面子,莫要伤了这大祟国君的性命。”

虽然瞧不上世俗王朝的官,但是林溪既然是修行者,且还筑基成功。那也算是同道,故而这监天司的修士,对林溪还算客气。

当然了···几个被林溪招揽来的散修好手,就在一旁虎视眈眈,或许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听闻天鹤子出言,要保下自己,天子松了一口气。

被惊仙宗的元神大修士击破了胆魄之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心中恐惧的同时,也对惊仙宗的修士,有了依赖心理。

或许这也是···斯特哥尔摩综合症?

林溪却没有回答天鹤子,而是继续盯着天子。

手掌之中,已经凝聚了火焰符文。

符文吸收着火焰的能量,散发出越来越高炙的温度。

把玩着火球,林溪继续等待着天子的答案。

看着那跳跃的火球,以及已经辐射过来的高温,天子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说道:“好!若文相驾鹤仙归,寡人···也定当以子侄之礼相待···。”

说到这里,已然十分勉强。

历来也并非没有臣子死后,享受帝王的特殊关照,帝王以子侄身份,祭祀亡者。但是那都是有特殊成因的,比如该臣子挽大厦之将倾,且亲自抚育幼年天子成人,尔后归还大权。

看着不想继续说下去的天子,林溪抛了抛手中的大火球,威胁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寡人···寡人定在墓前叩首,亲焚罪己诏···以告亡灵。”说到这里的时候,天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屈辱!

这是天大的屈辱。

且是群臣当面,还有他根本无法控制的修行者在场。

很显然,今天这事,是捂不住的。

从今往后,他杨锏···都会因为今日之约,而在帝王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甚至可以想象,多少后人,会以他今日之事编撰故事,或者写作讥讽、挖苦的诗文。

文元祥的灵魂中,最后一点点的执念,彻底的释然了。

此刻起,他的灵魂,全都落入了林溪的掌中,可以全部携带返回混沌潮汐。

文元祥虽然一心为公,满心肠装着的都是天下百姓和当朝天子。

但是他未尝没有一丝恨意,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要让灵魂彻底释然,对方表面的愿望当然重要,但是还要挖掘内心?我怎么感觉···越来越麻烦、复杂了?”林溪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要多考虑一下。

以后再有机会响应召唤降临,如果附身的那个家伙,灵魂潜力不够,没什么太大的补益的话,就没必要非得按照对方的愿望去走了,随便收集一点负面情绪,然后带着人魂返回就得了。

否则一个普通的农夫,灵魂质量一般,想的却是坐拥亿万山河,成就不世伟业,还要有后宫佳丽三千,活个千秋万代···那林溪岂不累死,还不一定做得到。

释然了文元祥的灵魂,林溪散去火球,调转马头。

随后冷喝一声:“驾!”

骏马驮着老臣,凌空跨过半个万寿宫殿,狂奔而往皇宫外离去。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几个监天司的修士一眼。

几名修士气的手中法剑直抖,心中暗恨,定会找机会,给这不知好歹的妄人好看。

林溪策马独骑而出皇城,一路畅通无阻,远远瞧见林溪奔驰而来,便有宫人急忙开宫门放行,压根不敢丝毫阻拦,正如来时一般,去时亦如风。

天子已经答应了承诺,并且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无论他是否真的会遵照诺言···这些都并非林溪所在意的。

即使是他走后,文元祥的尸骨被天子挖出来鞭尸,那又和他林溪有什么关系呢?

城西镇元司,林溪离开皇宫后,便直奔此地。

他的蛮骑不仅都驻扎在此,并且还有许多来往的散修。

虽然林溪没有直接命令这些散修的权利。

但是,散修们现在还是感念林溪的‘功德’,对他还算客气,若是随手帮忙的事情,也多愿意为他去做。

书房内,林溪深吸了一口气,将一部分的负面情绪,燃烧化作阴邪灵气,然后吸入丹田。

丹田中的真元液又多了几滴,同时丹田外的裂痕,也多了几许。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正是林溪此刻的状态。

无论是他所处的地位,还是他身体内的修行,都是如此。

推开窗,却听到啪嗒、啪嗒翅膀拍动的声音。

一只漆黑的乌鸦,顺着窗口飞了进来。

然后站在了林溪书桌前的笔架上。

用鸟嘴梳理着羽毛。

“文元祥!”

“文元祥!你修炼的可是魔功?”

“魔气隐晦而又精纯,外圣而内魔···这是古魔修的手段,当今修行界,只有圣魔九道有这样的传承,你是哪一支?”乌鸦盯着林溪,发出质问。

他似乎很自信,觉得自己一口便叫破了林溪的背景和真实。

林溪却看向这乌鸦。

燃烧着负面情绪,以弱点直视的能力看着乌鸦。

收集的大量负面情绪,一层层的降低。

直到过半,令林溪心肝都疼了,这才在模糊中,看到一些影像。

“有意思!你本是人,却被大妖捉出灵魂,硬生生的塞入乌鸦体内,变成了妖。荡魔小君农应樊···这是你曾经的名号吧!”

“惊仙宗二长老的七弟子,出身名门,来历不凡啊···不知你师父若是知道,你变成了妖,究竟是想办法替你解脱,还是杀你···除妖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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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囤积资源

“算尽苍生李浮图是你什么人?”乌鸦跳脚尖叫道。

他被老狐狸抽出魂魄,塞进乌鸦之躯里,化作妖邪的事情,唯有他自己与老狐狸知道。

如今却被眼前这个文元祥一口道出,乌鸦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号称算尽苍生,无所不知,无秘不晓的李浮图。

毕竟此人名声太大。

只不过后来,据闻李浮图知道了一件绝对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于是就失踪了,数十年来,再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倒是李浮图留下的一些‘预言’,有一部分都已经实现,更为其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化身乌鸦妖的农应樊知道李浮图这么一号存在,林溪听闻这个人名,可就是一头雾水了。

此刻他唯有微笑面对。

在农应樊的眼中,却好似默认。

“既然是浮图先生的弟子,那便是在下得罪了!去日种种,无须再提,如今我只是古月教胡教主坐下的传信使黑羽。”

“尊师浮图先生,是整个青宵界都闻名的大人物,教主若是知道您的身份,必然愿意与您交好,我古月上下,也都愿意供先生驱策。”农应樊···或者说乌鸦黑羽开口说道。

林溪听闻此语,倒是有点想一口应下。

反正他属于捞一票就跑,也不担心有人敢追到混沌潮汐深处去找他的麻烦。

但是修行界的事情,最是说不好。

有时候距离、间隔、位置,都无法成为阻碍。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能从黑羽的口中,感知到那位李浮图不简单。

他若一口应下,改日因此一语成箴带来什么麻烦,那可是真的亏大了。

故而林溪故作迟疑,然后断然否定道:“你看错了!我虽然仰慕浮图先生的大名,却与之未曾有任何交集。”

乌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文先生且放心,此事我古月教断然不会泄露一个字。罢了!此间之事···我还需回到教内,向教主禀告,不日之后···教主应会亲自驾临,与先生详谈。”

说罢之后,不等林溪阻拦,便化作一道黑光,穿过了书房的窗户,扑入一团黑雾中,然后消失无踪。

林溪伸了伸手,忽然无语。

他不知道李浮图是谁,却还是知道古月教的那位胡教主是谁的。

那可是就连三大宗门都无法奈何的一个老狐狸。

修行了千年的大妖。

虽然妖类修行,不似人类这般便利,往往需要更加长久的时间,才能达到与一些修行不过数十上百年的人类同等的境界。

但是活得久,见多识广,是优势之一。再有就是,有些手段的妖类,多有天赋奇异之处,拥有一些天生的异能,颇为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倒是从这个乌鸦黑羽的口中,获悉了我所在的物质界的名号···青宵界么?我接连两次,响应召唤,都是进入的此界,莫非此界还有什么异常?”林溪摇了摇头,并不去深入挖掘这个问题。

对于眼前来讲,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至于乌鸦黑羽可以知道自己身处于一界之中,且知道此界名号,这并不足为奇。

他是惊仙宗二长老的弟子,天然见识和眼界,便与寻常不同。

当初的李铭知晓不多,或许是因为大河剑宗的势力不如惊仙宗,又或者是因为李铭入门不久,不过是筑基期,能够从大河剑宗内获取的资讯并不如何多。

踏出书房,走入任务大厅。

来往的散修成群结队的,有些正在领取酬劳。

而有些正在兴冲冲的挑选任务。

一派欣欣向荣的摸样。

林溪走到任务发放处,亲自将书写好的任务贴在了任务榜上。

一个只是练气五层的小修士,走过来逐字逐句的读出来:“循环悬赏,无限量收购天青墨灵石,赏金一斤天青墨灵石兑换三元点!”

镇元司以虚拟的元点为一般等价物,然后再以元点兑换各种物资。

而林溪作为镇元司的创办者,手中可支配的元点,多达百万。

有些是陈擎投桃报李送他的,而有些是林溪,自行以自身在百万蛮山获得的利益分成兑换的。

“文先生!你果真要收集天青墨灵石?”有修士大声问道。

此时闻讯而来的修士,已经聚集了数十人,都围绕在周围,兴奋的看着林溪。

天青墨灵石···也被唤作阴灵石。

是被阴邪灵气污染了的灵石,无法用来修炼,也无法用来填充阵法,制造法器、法宝。

算是最普遍,最废物鸡肋的修士‘资源’之一,历来它的用处都很少,偶有应用,用量都不大。

即便是邪道修士,也并不喜好这些天青墨灵石,因为其中蕴含的阴邪能量,过于精纯,反而不利于吸收。

毕竟大部分的邪道修士,他们也只是在吸收正统灵气时,往其中兑入一些阴邪灵气,增加自身真元的杀伤力和侵蚀性。

本质上是无法完全、全面、彻底利用阴邪灵气的。

“果真要收!”林溪肯定道。

随后便大步离去。

等到了第二天,林溪却撕掉了之前的悬赏,将一斤三个元点,改成了四个。

第四天,又改成了五个。

第七天,由乌鸦黑羽亲自押队,送来了十大车的天青墨灵石,并未索取回报。不过这明显不是冲着林溪来的,或许是在试探,为了那与林溪完全无关的李浮图。

第八天,林溪又将元点改成了六个。

起初林溪收来的天青墨灵石,堆满了三个仓库,庞大的阴邪灵气淤积,虽然无法散发,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影响,却也还是令许多修士心中发毛,胆小点的,都只敢绕着那三个仓库走。

但是林溪越是增加收购的元点,收购来的天青墨灵石,反而越少。

这是因为,很多人都在有意囤积,他们在等着林溪继续往上涨价。

林溪不再只于永安城发布悬赏。

以永安镇元司与各地镇元司之间的联系,进行全大祟收购。

同时将自己在边城的利益全都抵押给了陈擎,从陈擎那里又兑换了五百万元点。

陈擎多次打听,林溪为何要收购一无是处的天青墨灵石,林溪都缄口不言。

渐渐的,不止是一些小的散户在囤积天青墨灵石。

就是三大宗内部的一些有权有势的修士,也开始囤积。

他们都等着从林溪那里大赚一笔。

毕竟,林溪从陈擎那里,刚刚兑换了五百万元点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大宗的许多博闻广记的长老,都已经出面证实,认定了天青墨灵石,虽然蕴含阴邪能量,但是只能由修士自身的真气、真元,单独引导。

无法大规模的一瞬间全部应用。

这也就是说,囤积再多的天青墨灵石,它们所能造成的影响,也相当有限,无法形成聚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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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崩坏市场(为醉梦残生万赏加更!)

“还要涨吗?你究竟要它做什么?”陈擎走到林溪的身边,对林溪问道。

往全大祟镇元司的悬赏已经发出去了。

以林溪的身家,如果敞开了兑换,他只怕不超半日,就已经破产。

但是就是这么奇妙,现在林溪手中还握有五百万的元点。

林溪知道,陈擎是来打听消息的。

陈擎···本身也是囤积大户之一。

有利可图···且有大利可图的时候,没人会放弃···哪怕明知其中,有所蹊跷。就如同击鼓传花,谁都知道,鼓声停下的时候,手里捧花的人会受罚,但是都想玩一玩这个游戏,甚至故意在手中,多做掂量,试探着底线。

林溪的手中,当然只有五百万,这是陈擎知道的。

以现在林溪对外的悬赏价格,陈擎最多再联系一两家大户,就可以将林溪手里的元点,榨取的干干净净。

但是他为什么还要囤积?

因为风潮已经被掀起来了。

陈擎知道林溪有多少本钱,很多有实力有势力的人也知道。

但是广大的散修不知道!

他们就是兜底的。

在势头不对的时候,这些掌握第一手讯息的家伙们,总能想办法,将‘损失’转嫁出去。

陈擎囤积天青墨灵石,也不是为了卖给林溪,而是卖给那些散修。

林溪涨价,他们也可以跟着涨价。

然后广大散修购买的价格高了,但是中间还是有一到两个元点的盈利,所以还是会硬顶着收。

“还要涨!”林溪说道。

陈擎闻言,面带喜色。

短短数日,因为天青墨灵石一事,陈擎已经从中牟利超过三百万元点,虽然元点是在镇元司搞出来的,但是当元点代表着真实价值时,它就并非是人为制造或者定义的,不存在··无价值的虚幻了。

就如同印钞票的人一样贪财,会被钞票打动,是一个道理。

“天青墨灵石···它到底有没有用?”陈擎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好像和最初的那个问题没有区别,但是却又有着很大的差别。

“你说呢?”林溪将这个问题,反抛回给了陈擎。

陈擎闻言,猛然一愣,随后大笑道:“此物有大用,果真是世间罕有。”

林溪知道陈擎懂了什么。

但是他的意思···陈擎是真的没懂。

等陈擎大步离开,继续去囤积更多天青墨灵石后,林溪走到大厅一角,对一个打扮寻常,看着普通的小修道:“我要见黑羽,让他来见我。”

随后便转回自己的书房。

虽然林溪近来搅乱风云,弄得整个大祟修行界,都为天青墨灵石发疯,他自己却深居简出,开始变得低调起来。

即使···现在他想低调,也基本不可能。

许多视线,都盯着他。

啪嗒!啪嗒!

黑色的乌鸦从窗户口飞了进来。

乌鸦歪着脑袋看着林溪,等待着林溪先说话。

林溪却并不着急,伏案继续挥毫。

半响方才写出一幅大字。

“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魔退听。驭横者,先驭此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乌鸦站在笔架上,看着这幅字,若有所思。

昔日的荡魔小君,也曾令不少妖魔闻风丧胆。

故而最有感触。

“果然是至理,文先生···倒是好通透,好文采。”乌鸦黑羽说道。

“那你说说···是什么道理?”林溪问道。

乌鸦黑羽道:“想要除去邪魔,便要先除掉自己的心魔,内心没有一丝杂念,那么所有的邪魔外道,都拿你没有一丝办法,自行退去。想要抵御住各种侵害,就要把持自己的不安之心,控制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便不会被外物侵扰。”

“文先生此语,应该是在勉励自己吧!如今文先生以天青墨灵石,而引导整个大祟修行界风云变化,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昔日令师,倒是有相似之处,果真是一脉相承。”

林溪笑而不言。

乌鸦黑羽理解的很对。

但是他并不能理解,林溪写这句话的意思。

林溪是天魔。

但是天魔并不是无敌的,他们只是更加容易洞悉人思想中、内心中的空隙,然后穿进去。

倘若在真的遇到了那种降心魔,除气躁,守神定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人,那他也就彻底没辙了,且还要远离这种人。

“三大宗门,掌控此地过久,可想过取而代之?”林溪现在已经知晓,古月教有心将镇元司,变成自己在阳光下行走的壳。

正在以各种方式入侵。

当然成效并不能算很好。

虽然有那位老狐狸在背后把控,但是三大宗门,显然也并非省油的灯。

“根深蒂固,树大根深···很难···很难了!”黑羽叹息说道。

他便是出身惊仙宗,放才更加理解三大宗门的可怕。

那显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虽然黑羽以前是惊仙宗的核心弟子,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介乌鸦妖,并且心也跟着妖化了,自然是站在现在身份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那也不妨试试!我这里有五百元点,你们可以分散开来,安排人去各地镇元司,悄悄的兑换物质。如果你们自己肯出钱出力,那就更好不过了,竭尽全力···掏空大部分的镇元司,让镇元司内的资源,在短期内,很难回暖。”林溪说道。

乌鸦黑羽一愣,紧接着张大了大大的鸟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想做什么?”

林溪对着乌鸦继续微笑。

但是此时此刻,乌鸦黑羽面对这个微笑,却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感觉到了害怕。

虽然眼前这个文元祥,只是一个区区筑基初期的修士,而黑羽已经进入了妖丹期,在大祟这方地界,也算是修行界的中上精英层次。

黑羽却害怕着林溪。

为他的狠辣,为他的歹毒,更为他的滔天魔意。

那将是以一己之力,崩毁整个大祟的修士经济格局的绝户手段。

让整个大祟,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混乱、可怕的手段。

更有可能,动摇三大宗在大祟的统治基础,动摇那数千上万年铸造的仿佛不朽的根基。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黑羽看着林溪,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以前黑羽只是觉得老狐狸智慧过人,城府极深,却还是为对方的修为所摄。

但是此刻,他方才知晓···一个人的强大与否,表现出来的实力,固然是必不可少的部分。但是内心的强大和恐怖,或许···更加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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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等我吃完饭,继续!

第三十章鼎盛到崩塌(为云浪万赏加更!)

“十五了!十五了!”欢呼声传遍了整个镇元司。

最近热销的传讯符,不停的在大祟各处闪烁起光芒。

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修行者,都忍不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喜悦。

这是一场,充斥于大祟修士圈上下的狂欢。

或许那些一梦千秋的元神大修士并不在意,但是对于那些还在练气、筑基期打转、挣扎的底层修士来讲,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许多提前囤积了大量天青墨灵石的修士,看着自己洞府里、住宅内,被阵法守护着的一堆天青墨灵石,脸上露出了对未来充满希冀的表情。

“一斤阴灵石,购买价是三块标准灵石,兑换成元点,却是十五点,十五点元点,可以换取五颗练气丹,或者十五株灵元草。五颗练气丹则是价值最少二十块标准灵石···。”

“父亲、爷爷!我清灵子,终于有机会,完成你们的遗愿,修成筑基了。”一个已经年过八十的老修士,不断的计算着自己可能到手的收入,不住的发出感慨。

整个大祟的天青墨灵石,几乎都被发疯了的修士们收刮一空。

甚至有大量的修士,成群结队的去往大祟之外,采购天青墨灵石。

人们就像疯了一样,全都跳进这个注定是坑的漩涡里。

没有聪明人看出,其中蕴含的风险吗?

不!

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告诉身边的朋友、亲人、同门,这样继续很危险,这将会让整个大祟修行界,步入一个深渊。

但是没有多少了听得进去。

身边的人都在发财,谁还能按耐住心中的焦躁和悸动?

就如同林溪所写的那句话一样。

天魔并非不可敌。

但是真正的魔,长在人自己心里。

对于天青墨灵石的炒作,已经达到了巅峰。

此时市面上的收购价,甚至与林溪开出的元能点价格持平,更甚至微高。

这已经不是在倒手赚取差价了。

是有人干脆选择了购买未来!

他们宁愿相信,林溪还会将石头的价格涨上去,他们现在购买的价格有点亏,但是只要价格涨上去了,那么亏掉的就会立刻返还回来。

这是大鳄们的谎言。

却成为了散修们的童话。

很多人都相信了这种可能。

在天青墨灵石拉动的虚拟繁华下,整个大祟修行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格外生动活泼起来。

修士们更加热衷于成群结队的去猎杀那些危害百姓的妖魔鬼怪,为的就是用任务得来的奖励,兑换天青墨灵石。

许多原本闭门苦修的苦修士,也都纷纷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执着,选择远赴他国,带回别国的资源。

几乎每个修士,都变得干劲满满。

三大宗门那腐朽的气息,也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清扫了大半。

有眼光和手腕的寒门弟子,也终于和那些出身豪门,宗门嫡系的弟子们站在了一起,他们讨论着天青墨灵石的未来,讨论着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囤积更多的石头,讨论着如何从散修的手中,将那些他们曾经低价购买的石头,用不太费力的价格套取出来。

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陈擎来找林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很明显,但是林溪可以看到他情绪的浮躁。

假如现在林溪想要看穿陈擎内心的破绽,那只需要施展能力便可,甚至用不着燃烧负面情绪。

“还会涨吗?还会涨对不对?”

“涨多少?二十!不···二十五!二十五!别担心,我支持你,我可以借给你六百万元点,不需要利息,你只要涨上去···我会对外放消息,告诉所有人,你又有了一笔巨额元点。”陈擎对林溪说道。

他已经不再询问,林溪收集那么多石头有什么用了。

陈擎当然也独立拿不出那么多的元点。

这些元点,是他代表着宗门内的一些人,共同投资‘林溪’的。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把林溪的招牌立起来,立的更加坚挺。

让所有人都有信心,林溪会更加疯狂的收购这些原本对修士无用的天青墨灵石。

无论他为何要收购,无论原因是什么。

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所有人,都觉得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所有参与这场狂欢的修士,都身价倍增。

他们可以选择每天,都嗑药修行,购买自己原本购买不起的法器,出行有灵兽为坐骑,身边亦有良人相伴。

这才是修士应该有的生活。

而不是每天为了一丁点的灵气而发愁。

为了一口细小的灵眼,而火拼成仇,世代不休。

“二十了!”

这个消息,引爆了整个大祟。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不需更多理由的狂欢。

甚至连那些根本不了解修行界的百姓,也感受到了这种欢快而又愉悦的氛围。

虽然凡人和修行者之间,似乎间隔着某种壁垒,交互甚少。

但是此时,就连民间,也莫名的多了许多不知为何而起的庆典。

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每个人都在歌颂着一个名字···文元祥!

这位大祟的宰相,先是用他的影响力,改变了国家和世俗。

紧接着杀入修行界,为大祟修行界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改变。

甚至已经有人高喊着,可以为这位文元祥立生祠。

这样的伟人,必须受到千秋万代,一致的推崇。

鲜有人知的是,林溪的手中已经一个元点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千万巨款。

而古月教在林溪的‘指点’下,已经从各地的镇元司,换取了海量的修行资源。

这些兑换,分散开来,又密布在那些出手越来越阔绰的散修中,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显眼。

大祟,政和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天日晴···。

文元祥在镇元司张榜以告天下···天青墨灵石···他不收了!

一时间,天下修士皆乱。

大量的修士纷纷涌向镇元司,花费自己的元点购买物资以作储备。

同时开始低价抛售手中的天青墨灵石。

十八、十五、十二、七、六···。

这原本一文不值的石头,一再跌价,一日之中,便连续变价数次。

即便是有被三宗修士推出来,稳定天青墨灵石价格的修士高喊着收购石头,想要将价格稳住,将市场重新唤醒。

但是他们手中的资本,根本无法满足庞大市场的胃口,再多的本钱丢进去,都只是被卷入饕餮无法满足的大肚中。

打击接踵而来。

修士们赫然发现,随着天青墨灵石的跌破价格,元点···也失去了它的权威。

它的购买力在下降,同时···似乎多出镇元司,已经出现了库房已空,无法提供兑换的消息。

原本躁动的大祟修行界,第二次被点爆。

就像是多骨诺牌一般,开始连锁崩塌。

第三十一章我们失去了什么(为羿落千秋万赏加更!)

“我们都被他耍了!”

“快!快点抓住他!只有他···只有他才能挽回局面。”

“不可让他跑了!还有···留下他性命。”惊仙宗内,数位长老联名发动宗门庞大的实力。

此时的林溪,就在镇元司。

三百蛮人骑兵,已经全副武装,守卫在四周。

而镇元司,也已经被愤怒的修士们围堵了起来。

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说法。

林溪站在书房内,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徜徉在大江大河里一般。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负面情绪,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愤怒、焦躁、悲观、失望、甚至是绝望···各种各样。

假如林溪占据的不是文元祥的身体,而是蛮人那样强大的身躯,他甚至可以燃烧负面情绪,将一具身体的实力,在一瞬间提升到金丹极限去。

至于破丹成婴···林溪确实做不到。

那已经不是灵气多寡的问题,而是炼气化神的开始。

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某种蜕变。

林溪说到底···也只是域外天魔中,仅仅比天魔虫高一级的眼魔而已。

所有人都想要一个说法。

而林溪···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给予他们说法的人。

陈擎就堵在林溪的大门口,山雀在和他对恃。

但是看陈擎那通红的双目不难确定,他或许迟早会不顾一切的开战,选择冲进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停止?”

“你让所有人都输了!没有人获得好处。”

“你这个小偷,强盗!你偷走了我们的灵石、资源还有元点,你这个万古不消的罪人!”陈擎在门外破口大骂。

这些骂声其实是还算温和的。

因为在镇元司外,那些散修们的叫骂更甚,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各种换着花样与文元祥家女性发生不可描述关系的词语,简直是创造想象的极限。

“偷?”

“我也一无所有!”

“我并未获利!”

“我偷走了什么?我只是选择收购我想要的,然后···我不再需要更多了,我做错了什么吗?”林溪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去。

然后传遍四方。

通过各种符咒、术法,甚至可能扩散到整个大祟,关注这件事的修士耳中。

人人唾骂着林溪的无耻。

无论对错何人。

他们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

人群中,一个年老的修士,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喊:“那···那我们的灵石、我们的元点,我们的一切都去哪了?”

“是啊!是啊!都去哪了?”

人们纷纷质问,当由天青墨灵石带来的繁荣崩塌的那一刻,所有人这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一无所有。

那么如果人人都在亏损。

那些失去的···它们又去了哪里?

那些曾经繁华的,好像完全不虚假的一切,它们又去哪了?

凭空蒸发了吗?

消失无踪了吗?

不!

没有人会承认这个结论。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林溪吞掉了这些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轰!

一道雷霆轰碎了林溪书房的屋顶。

山雀和围拢过来的几个蛮人骑兵,被直接炸飞了出去。

一个国字脸,面目威严,身携雷光的修士,出现在了林溪的书房内,然后冰冷的看着林溪,满脸杀意给林溪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看得出来,他是想要杀死林溪的。

但是他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冲动。

“我们给你资源,给你人手,现在出去···公布你将会以每斤三十元点的价格继续收购。”

“我只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与你商议。你只有两个选择···答应,或者死!”这个修士的境界是什么,林溪看不懂。

他毕竟也只是表面筑基的眼魔罢了。

无论这个修士是什么境界,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而或许,他在林溪的这场游戏里···损失也可以用庞大来形容。

林溪面对着强大修士的压力,缓缓说道:“我可以依照你说的去做,但是你真的觉得还有意义吗?元点已经崩溃了,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你们没有用足够的力量,来维系元点的公信力。”

“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们还不知晓吗?”

“你与古月教的妖人勾结,乘机大量的收购镇元司的资源储藏,若非如此···一切岂会落入今时今日的局面?”

“我们已经安排人去围剿古月教,你们带走的资源,全都会被追寻回来。元点的价值···依旧可以体现。”强大的修士不断的说着,同时步步逼近林溪,给他造成压力。

林溪却摇摇头:“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衣服破了补漏洞,水壶穿了遮住孔···这样真的可以挽回一切吗?”

“你难道没有算过,以我给古月教的那些元点,购买的物质,对于整个大祟天下的镇元司而言,却不过九牛一毛。即便是收回了···又能如何?”

强大修士的表情为之一凝。

“真正的消耗是看不见的,是日积月累的。在这场狂欢开始之后,每一个修士,都以自己曾经无法想象的方式,消耗着资源。”

“没有什么是会真的彻底消失不见的。有人质问我···他们失去的,都去了哪里。假如天青墨灵石之事,从不存在···那么一切你们是不是都想通了?”

“你们消耗了自己的未来,消耗了原本属于将来的一切,用来满足了现在的贪婪。”林溪的每一个字眼,都打在人心坎上。

他不仅仅说给这个强大的修士听。

他更说给那些堵在外面的散修们听。

当然···林溪不是要洗白。

他如果要白,一开始就不会这么黑。

所以当人人都若有所思时,林溪一击直接击穿了所有人的心脏。

“所以···痛苦吧!绝望吧!这些都是你们应该承受的,没有人能挽救你们,我不行,三大宗不行···甚至是元神大修士也不行,除非存在真仙降世,改山移脉,偷天换日,给你们漫天洒灵雨,遍地落灵根。”林溪猖獗的声音,透过各种工具,传遍天下。

此刻···林溪徜徉在负面情绪的海洋里。

他真正的坐到了···收割天下的韭菜。

这一次只要返回混沌潮汐之中,他就是一波肥。

或许可以一次性的凝聚多个器官。

三个?

或者五个?

还是更多?

就连林溪自己也不清楚。

“孽障!孽障!孽障!”

一个孽障,比一个孽障喊的痛彻心扉,恨入骨髓。

林溪面前的这个修士没有动手。

却见一只巨手,从天外飞来,朝着林溪按下。

废纸桥说

五更已至,大家晚安!

第三十二章回归

巨掌遮天蔽日,同时还封锁住了空间。

林溪猛然发现,即便是自己想要携带文元祥的灵魂,和大量的负面情绪返回混沌潮汐,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掌,蕴含了极为强大的意志。

出手之人,林溪不知道他有多强,但是最少···也应该是一个元婴。

“躲不掉了?”

“看来只能收入减半,而且还损失一个分身了!”林溪倒是看得很开。

无论如何,这一次都是赚大了。

区别只是多赚点和少赚点的区别。

如果不闹这么一出,他又何来这海量的负面情绪?

一个个的去当面怼,那就是嘴巴都说歪了,牙齿都崩秃了,只怕也得不到如今所获的百分之一。

一道冰寒之气直刺苍穹。

却将那巨手牢牢的钉死在天穹之上。

天外传来愤怒的咆哮声:“冰川龙女,此事与你何干?莫要忘了···此地是我惊仙宗的地盘,万寒门即便是再如何强势,你也不该来此放肆。”

天气已然回暖。

但是此时,却从天空中飘下雪花。

霜天万类,皆染雪。

不知何时,这肉眼看到的世界,便都仿佛已然银装素裹起来。

大雪纷飞中,一个白衣蹁跹的女子,手持着油纸伞,踏雪而来,就站在那一片素白之中。

“他是我徒儿的爷爷,我徒儿愿与我回万寒门,救他···便是条件之一。所以,他必须活着,至少现在。”女子的声音,并不像她施展出来的手段那般冷。

甚至带着一种软魅,听在人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林溪却并没有感觉得救了。

因为一抹冰寒,正在冻结他的全身,甚至是灵魂。

啪!

眼魔分身,裹着文元祥的灵魂还有海量的负面情绪,钻入虚空之中,顺着与本体之间的联系,迅速的要返回混沌潮汐。

同时不计成本的牵引负面情绪,点燃了囤积在镇元司内的天青墨灵石。

一瞬间,大量的阴邪灵气被释放出来,污染了整个永安城的上空。

普通人察觉不出来,但是对修士而言,这片区域就仿佛被下了剧毒。

“果然有古怪,大胆天魔···往何处逃?”那女子手中的油纸伞一抖,一道道寒霜,紧随着林溪逃窜的轨迹,冻结而来。

林溪倘若是被灭掉了分身,还是有一半的收获,会依照某些规律,转移到混沌潮汐之中,被林溪本体接收。

但如果分身被冻结凝固,不生不死。

那么他这一回就真的是亏大了,什么都没捞着,白白浪费了一个分身。

阴邪灵气呼啸。

疯狂的灌入文元祥的身躯内。

文元祥的身体,就像是气球一般鼓胀起来。

那原本早已经遍布裂痕的丹田,此刻已经就在爆发的边缘。

而丹田之中,大量的阴邪真元,已然填满。

在林溪意志的操控下,文元祥的肉身,穿过了雪幕,然后往着相府的方向飞驰。

“阻止我离开,或者阻拦下文元祥的肉身。抓住我···你可以阻止一个天魔,得到他应得的。抓住文元祥的肉身,你可以保护自己弟子尚未成熟的心灵。”

“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文元祥的肉身已经即将崩塌,任何女子看到自己的爷爷,在自己眼前血肉剥落,灰飞烟灭都一定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林溪遁出的分身,牵动阴邪灵气,震动空气,发出声音。

此刻有着大量阴邪灵气阻隔。

除了冰川龙女可能有资格和能力,阻碍林溪离开。

其余者···哪怕是那些所谓惊仙宗的强者,也暂时无法靠近。

女子打着油纸伞,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怒和起伏。

“你的气息,我已经记住了,我很好奇···像你这样弱小的天魔,如何穿过了天道的屏障,进入了青宵界。不过···将来我会让她去寻你,杀死你···或许会成为她的动力。”说罢之后这位冰川龙女,竟然果断的转身,收回了自己朝着林溪蔓延过去的寒意。

甚至目视着,文元祥的肉身,裹挟着巨大的阴邪灵气离开。

她不再阻止林溪,也不阻止文元祥的肉身,执行林溪留下的最后命令。

林溪并不完全确定,她这样的真正用意。

难不成···这个冰川龙女,真的想要让自己弟子心中留下阴影,然后以他这个天魔,作为弟子将来的磨刀石?

林溪无暇再去细想。

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必须赶在大量的阴邪灵气被驱散之前,离开此地,返回混沌潮汐。

三大宗的长老们说的都不错。

天青墨灵石即便是大面积的聚集,也无法用来具体做些什么,带来危害。

只不过,当它们储存的精纯阴邪灵气释放的时候,可以成为林溪短暂的屏障和保护而已。

在这屏障和保护下,林溪一路飞驰。

穿越了世界的隔膜。

然后跳跃了物质的距离,与自己的本体融合在一起。

下一个瞬间,一股绝对的充实和满足感,开始遍布林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虽然现在的林溪,并不具备实体,哪怕是凝聚的所谓眼球器官,也只是一种具备特质的虚幻。

首先是文元祥的灵魂。

这是可以媲美结丹修士灵魂的灵魂质量,当它被林溪贪婪的吸收后。

林溪的一只眼球,便迅速的分裂成了两只眼球,并且更加的深邃、奇异。

林溪知道,这是弱点直视的能力进化了。

它又多出了一些细化的分支能力。

而海量的负面情绪,则是不断的点亮了林溪的进化之路。

一瞬间,林溪仿佛看到了,数个‘进化树’在自己的意识中闪烁。

眼魔、邪眼魔怪、邪眼暴君、黑暗窥视者。

眼魔、百眼天魔、星空俯视之魔。

眼魔、深邃之眼、劫眼。

大量以眼魔为基础,然后一脉相承,以唯一的‘眼’为核心,吸收大量负面情绪,便可直接进化过去的高等级天魔,都出现在林溪的意识中。

林溪如果有意,便可直接以自身携带的负面情绪点亮。

但是林溪却都没有选择。

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

他不想成为,永远只是漂浮在混沌潮汐中,虽然强大,却无法摆脱这潮汐的···一团虚无能量。

他的方向是···混沌魔神。

既掌握着虚空的力量,又可以跨越真实的物质界,将自己的伟大,真正播撒向诸天万界的强大存在。

第三十三章一颗魔头

舍弃了单一,且快速强大的进化方向。

林溪开始分配自己所获的负面能量。

以眼睛为起始点,勾勒鼻子、嘴巴、耳朵、大脑等等器官。

每多出一个器官,林溪都会增加一样与该器官相关的能力。

但是这些能力,又或多或少与林溪最初的眼部能力配合。

当林溪耗尽了最后一点负面能量的时候。

虚空中多出了一颗张扬的头颅。

满头的黑发,霸气的五官,深邃而又幽深的双眼···。

而这样一颗头颅的下方,并没有切实的身体,而是朦胧的黑雾。

远处的巨鲸魔察觉了林溪的存在,闻到腥味的鬣狗一般游了过来。

隔着老远,便冲着林溪喷吐黑光。

林溪一个灵巧的躲闪,避开了巨鲸魔的偷袭。

然后撑开自己的黑雾,化作薄薄的一层,反而将那巨鲸魔笼罩。

和当初吞噬巨型天魔虫不同。

巨鲸魔的体表,有着一层厚厚的能量防护,以林溪散开之后,并不浓郁的侵蚀之力,无法直接这样,就将这巨鲸魔吞掉。

不过,此时的林溪丝毫不慌。

只见林溪的双眼闪烁幽暗的光芒。

巨鲸魔身上的数个破绽,都在他的眼中,毫无遗漏的展现出来。

满头的黑发,开始蔓延,就像潮水一般涌动。

纠缠和捆绑着巨鲸魔。

巨鲸魔本能的挣扎,发出愤怒的吼叫。

林溪却凑上前去,一口咬穿了对方的额头下的某处乌点。

大量的能量,从那个乌点出被吸食出来。

就仿佛···林溪正在啃食着巨鲸魔的脑髓。

巨鲸魔的体型开始收缩,一点点的变小。

最终在无法挣扎中,被林溪一口吞入。

一颗小小的头颅,吞掉了一头巨大的巨鲸魔,这仿佛不可思议的一幕,在混沌潮汐中却经常上演。

体型,并不是证明一头天魔,是否强大的标准。

林溪的质量,早就超过了那巨鲸魔至少十倍。

毕竟对于任何天魔而言,物质界生灵的灵魂,还有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才是最美味可口,也最具备营养价值的。

“我现在···变成一颗魔头了?”

“真是可惜,我还以为···那么多的负面情绪,可以直接给我具象出一具身体。不过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舍弃了单一器官进化的套路,进行复合、全面的塑造和进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多凝聚一个器官,器官与器官之间,就必须拉通一条能量的连线,消耗的能量,几乎是呈现倍数不断递增。”

“难怪在混沌潮汐之中,多为域外天魔,混沌魔神却很稀少,那实在是太消耗资源了。”想到这里,林溪不仅没有觉得艰难和路漫漫不见尽头,反而涌起了澎湃之意。

那些单一的器官进化之路,虽然看着快捷方便,并且迅速获得中位甚至上位天魔的能力。

但是潜力已尽,一眼看到了头。

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溪早已经不再单纯的相信,混沌赋予每一个天魔虫的基础讯息了···至少不完全相信。

物质界的生灵,他们的灵魂,确实是天魔的食物。

但是这些食物们,也并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天魔食谱上的。

他们有很多种办法针对、克制天魔。

当然了!

现在的林溪,也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林溪了。

再面对有些所谓的克制手段,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

他进化出了大脑,对于一些意志类的攻击,便有了抗性。

“从混沌深处传来的呼唤,更加清晰了。”

“这种呼唤充满了亲切感,让我忍不住想要去追寻、去探索。但是这里是混沌潮汐,充斥在这里的,都是天魔···也就是说,这种呼唤,有可能源自某个难以想象强大的天魔。他运用了一种强大的能力,呼唤同类,让同类们自动的投入他的口中。”林溪想到这种可能性,便觉得浑身都过激灵一般,既紧张又亢奋。

用视线窥望远方。

此时林溪的目力,在众多器官的加持下,已经足以看到方圆十万米之遥。

同时也能上升视角,用一个宏观的角度去看待一切,而不再是仅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在他的视线里。

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色巨船,正安静的沉睡在混沌之中。

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庞大的仿佛一个世界。

大量的天魔,都犹如寄生在它身上的细菌。

“这是什么?它···拥有质量!它一定不是混沌潮汐的原本产物,而是应该来自于物质界。”看着这艘巨船,林溪心中震撼不已。

他本身,其实也算是在这艘船的笼罩范围之内。

位于类似于甲板的位置。

而在这船上,还有着不少强大的天魔气息。

有些与林溪等同,而有些则是比他更强。

似乎在船底深处,还有着无法言语的恐怖。

那里散发出来的···是令天魔们都本能觉得恐怖的气息。

“这应该是某些修行者创造出来的···曾经有修士妄想横渡混沌潮汐?”

“他们的船留在了这里,那么他们究竟是达到了目的,还是···埋葬在了这混沌潮汐之中?”林溪无法想象出答案。

哗啦···!

混沌潮汐再度涨潮了!

海量的能量杂质,朝着虚空的底部沉淀。

大量的天魔们探出身来,开始用各自的手段,鲸吞着这来自混沌的馈赠。

林溪同样也没有闲着。

他的目光所致,大量的混沌杂质能量,就像是被一双巨手抓住了一般,不断的朝着林溪靠近。

“吃了巨鲸魔,再收集一些能量,我倒是可以试着凝聚一处躯干上的器官。不过···还不着急,先积累,还有稳定住现在的状态。”林溪想着,飞快的圈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然后将自己的气息散发出去。

驱赶着同样差不多强大的天魔。

现在的林溪,已经算是多少摆脱了食物链底端的尴尬,拥有了些许在混沌潮汐之中,属于掠食者的威严。

当然,比林溪强大的天魔,依旧多如恒河之沙。

只是,混沌潮汐也同样很大。

那些更加强大的天魔们,距离林溪或许暂时···还是比较遥远的。

“或许在清理周围的大型具有威胁的天魔同时,我还可以试着探索一下那艘船···它来自物质世界,或许有着什么我需要的‘内容’,也不一定。”

第三十四章河···河马?(为一直等你万赏加更!)

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在虚空中飞行穿梭着。

假如这样的画面,存在于物质界,那一定会吓坏不少人。

但···既然是在什么奇形怪状,都可能存在的混沌潮汐之中,那么也就不足为奇了。

别看林溪可以自主的选择自己的道路,就以为所有天魔的进化,都是一帆风顺。

首先,大部分的低阶天魔,是没有智慧的。

即便是之前被林溪吞掉的那个巨鲸魔,他的智慧也其实并不太高,最多只是相当于七八岁的小孩,并未形成格外完整的人格和世界观。

所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他们往往容易···乱来一气。

绝不会像林溪这样有规划和目的。

即便···他们也同样有记忆传承,但是可别忘了,这些记忆都是零碎、散乱的,没有完整的智慧,很难从这些零散的记忆讯息中,获得太多有用的东西。

其次,林溪获得的,一直是对天魔而言,极为高级的灵魂与负面情绪,这也就天然的为林溪打下了不同于一般天魔的基础。

混沌潮汐之中,偶尔有涨潮之时。

这个时候,大量的能量杂质,就会沉淀。

就连最微弱、最无力的天魔幼虫,也能通过吸收这些能量杂质,获得缓慢的进步。

感受着能量的律动。

林溪并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

他的眼、耳、鼻,都不断的汲取着周围一些强大点的天魔,散发出来的讯息。

终于,林溪真正的降临到了那一艘巨船的甲板上。

甲板上的法术灵光早已湮灭,一些残缺的痕迹,似乎依稀可见,昔日发生过某种极为激烈的战斗。

虽然已经腐朽,但是这船的材质,看起来并不像是任何木质或者金属质。

它给林溪的感觉···就像一种古怪的,却又浑厚的···纸?

贴近了看,林溪这才恍然发觉。

这竟然真的是纸···这是一艘巨大的纸船。

当然···混沌潮汐并不是海,没有水,一艘纸船,出现在混沌潮汐深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再进行分辨后,林溪明白过来。

“这是一艘由一张张符纸,不断的粘合、叠加而成的巨船。无法想象,要组成这样的一艘巨船,究竟需要消耗多少灵符。”

真正用来制作灵符的符纸,制作工序十分复杂,在李铭的记忆里,就有一些片段。

那还仅仅只是最下等的灵符纸制作方式,就已经有多达三百多道工序,需要用到三十几种不同的材料。

而后期的灵符制作,也需要修行者中的符师,以自身的真元为引,辅佐以灵物之血,然后精心绘制。

可惜,表面一层的灵符上,绘制的符文已经被消磨。

林溪无法辨认,构成这一艘船的主体灵符,究竟是哪一种、哪一类。

稍微用头发刺了一下,发现船体十分坚硬,林溪无法破开。

顺着甲板往一个方向飞荡。

一路上,林溪也碰到一些挑衅的天魔。

毫无疑问,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们,都成为了林溪的零嘴。

在没有下降到物质界,获得再次捕获灵魂以及收集负面情绪的机会之前,用其它天魔作为继续提升的能量,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正前方,传来一阵闪烁的波动。

林溪凝眼看去。

正巧看见,一只粉红色的怪兽,将一个看起来,好像长了毛的西瓜似的天魔吞掉。

那张大的嘴巴,大大的鼻孔,还有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两只可爱的耳朵···这玩意瞧着,怎么看都像是一头河马。

嘎嘣!嘎嘣!

粉红色的河马天魔吃的津津有味。

一般来讲,天魔吞噬同类,是为了进化。

但是这头河马给林溪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它似乎···是在品尝!

显然,它拥有了味觉。

噗噗噗···!

一些碎屑,从河马的大嘴里喷出来。

它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难吃?”林溪很想摸一摸胡子,虽然···他既没有手,也没有胡子。

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名为‘可爱’的光芒。

粉红的河马,抬头看向林溪,然后歪了歪脑袋。

一个头颅和一只河马···对视了!

河马冲着林溪露出一个好像是在笑的表情,然后···舔了舔嘴巴。

它似乎对林溪感兴趣了。

张大了嘴巴,然后朝着林溪狂奔过来。

却猛然在距离林溪,不足十米之处,突然刹车。

由于重心不太稳定,它甚至摔了一跤。

然后迅速且机灵的跳起来,警惕的看着林溪,露出一个憨萌的表情。

“看着似乎···智商不低。而且感觉很敏锐,最紧要的是···这家伙似乎已经拥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形态,单单从进化完整程度上来讲,是比我高一些的。”林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我要不要吃了它?”林溪打量着粉红色的河马,犹豫了一下。

河马警惕的看着林溪,它头顶长着的一撮白毛,突然像天线一样竖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钟,撒丫子狂奔,想要远远的逃离。

“有意思!我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进攻意图,它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恶意。这说明它对危险的敏锐,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这是一头有天赋的河马天魔···。”

林溪没有追上去。

本来就只是一个零嘴而已,没必要为了一个零嘴,费力气的乱追。

只不过,让林溪没有想到的是。

那河马天魔,瞧着林溪没有追上去。

竟然又折返了回来,远远的、偷偷的瞧着林溪,大眼睛里似乎就写着好奇两个字。

林溪故意释放出一点恶意。

这玩意立刻远遁。

只是用不了多久,却又寻了回来。

即便林溪已经转移了位置,它还是能精准的找到林溪的所在。

林溪都有些搞不懂,它究竟是在好奇···林溪这个格外古怪的天魔,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显得和别的只知道相互撕咬、打架的天魔不同。

还是好奇林溪的味道。

这个河马天魔,瞧着似乎就是个吃货。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溪印证了这一点。

虽然这玩意,总是远远的尾随和偷窥。

但是嘴巴从未闲着过,嘴里总是嚼着一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天魔。

碰见好吃的,还会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遇到难吃的,就都吐出来,然后表现的似乎快要毒死了一般。

一颗头,一只河马,就这样意外的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越发的深入巨船。

渐渐的,林溪靠近了船的核心部位。

已经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那洞口远远的,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却往外还在吐着什么古怪的气流,一些意外被卷入的天魔,它们竟然在这气流中,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三十五章寄生天魔

只见,那被卷入黑洞内的天魔。

无论强弱,无论什么形态。

当它们挣扎着爬出来的时候,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多出一张狰狞的人脸。

天魔们本身各自‘随便生长’的形态,就已经够令人毛骨悚然了。

但是当它们身上多出那些人脸后,诡异的感觉成倍提升。

最关键在于,林溪的雷达又响了。

响的很刺耳。

它是在警告林溪,不要靠近那个黑洞,那里还不是现在的林溪,可以尝试探索的地方。

而那粉红色的河马天魔,也远远的观望着,似乎还冲着林溪嚎了两声。

它的感觉很敏锐,能够察觉到危险。

“这些天魔···他们是被什么力量感染了,还是···另有什么变化?”林溪的知识里,并不具备解读眼前这种怪事的储备。

试着将一头身上沾染了人脸的天魔,用头发绑过来。

下一瞬间,一股奇怪而又恶毒、粘稠的力量,顺着那天魔,朝着林溪的方向蔓延。

林溪身体里的雷达,响的更加的凄厉。

断掉了那几根头发与本体的联系。

林溪便看着那那些头发,扭曲在虚空之中,然后···就在那几根头发上,依稀也浮现出了人脸的摸样。

狰狞、凶恶···。

“它们···不会是被寄生了吧!”

“只是···这怎么可能?天魔本质上,就是混沌潮汐最底端,能量杂质沉淀后的产物,一切负面衍生出来的特殊存在。论起寄生,天魔才是行家。”

“又有什么,还能寄生天魔?”林溪想要否定这个猜测。

但是另一面,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就在提醒他···他的猜测没有出错。

“果然,我还是太弱小,知道的也太少了。”林溪摇了摇头。

满头的长发,在虚空中乱舞,就像一团海草。

远远看着林溪的河马,呆萌的摇了摇自己脑袋顶上的白毛···。

即便是这么贪吃的河马。

当它的身边,有那些被人脸附身的天魔时,他也没有下嘴,而是迅速的躲开。

“有意思的天魔!”林溪没有与河马天魔接触的打算,也已经打消了吞掉它的想法。

河马天魔的感觉很敏锐,林溪很难抓到它。

而且说实在话,混沌潮汐的底层,还是很无聊的,在不能响应召唤,进入物质界之前,有这么一个河马天魔,偶尔耍宝,给他解解闷,倒也不错。

退出了那个大洞辐射的范围。

出现的人脸寄生的天魔,开始减少。

这些被人脸寄生的天魔,它们似乎有固定的活动范围。

不会离开那个大洞太远。

林溪只是猜测···或许是因为,能够赋予那些人脸寄生天魔这等诡异能力的,并非是那些人脸本身,而是大洞内的某些力量或者东西。

它们一旦离开太远,寄生效果就会减弱,最终被天魔摆脱束缚。

“大船暂时无法探索了,往混沌潮汐的更深处去,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这么说来···还是只能盯着雷达发呆?”林溪有些无聊的想。

有些气候的天魔都不傻。

林溪一路飞过来的时候,吃了不少零嘴。

现在,大片的区域,都成为了林溪的‘领地’。

在林溪的身边,多数存在的,只有天魔虫和一些只是简单进化了的天魔。

河马天魔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彻底离开了,还是只是暂时离开,去猎食。

忽然,整个虚空都似乎抖动了一下。

林溪感觉到,那大船···似乎往某个方向,移动了一点点的距离。

“它···还在动?还保持着航行的能力?”林溪皱了皱眉,现在只有一颗头的他,能做的···也只有表情了。

或许多少年后,他可以给自己出一个表情包。

“不对!这不像是船体自身在动,而像是因为某种力量的牵引,它朝着某个位置在···滑行。就像山坡上的木船,一样会在重力的牵引下,往山脚滑落···。”林溪尽量的将自己的视角升高。

但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发现不了。

“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太对劲,是我的错觉吗?”林溪摇晃着自己唯一的脑袋,满头的长发,再次狂舞。

雷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声音,令林溪感觉亢奋。

自从林溪进化出了一整个头,雷达不仅更加精致、古朴,并且扫描范围,也一并扩大到了方圆三万米。

“又有召唤吗?”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来头。”林溪显得兴致勃勃。

这一次的褶皱,相比起前两次,要显得大得多。

甚至已经足够一些,较为强大的天魔,借由这个缝隙,勉强而又艰难的穿梭过去,进入物质界。

这也就是说,林溪只是抢占了先机,或许还有可能存在一些竞争对手。

“浮生情孽,苦海难渡,我佛慈悲···却不渡我。小僧须弥,愿舍琉璃身,求得一魔,渡她渡我···。”清晰而又简短的声音,从褶皱中传来。

林溪却没有第一时间,顺着这褶皱,响应召唤,进入物质界。

林溪早已非昔日小白了。

据他所知,在物质界,修行者中,佛门修士有那么一部分,最喜欢的就是入世渡劫,以魔炼佛心。

佛魔之间···一体两面。

引魔入体,与魔为伍,渡了魔劫,便过了心劫。

从此往后,佛门修行,便是一日千里,终会成为高僧大德。

而那些被‘佛法’感召的天魔,一旦返回混沌潮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同时失去了天魔本性的它们,再难在混沌潮汐中生存,最终只能连带本体,一共灰飞烟灭。

这就好像,一匹狼在某些感化下,选择不杀生不吃肉···,听起来似乎很带感,其实就是违背了自然。等待这匹狼的,便只有被自然淘汰,死在残酷的竞争之中。

林溪没有动,有一个也同样察觉到召唤的天魔却行动了。

它在虚空中咆哮一声,燃烧了近乎九层的本质,化作一缕灰烟,顺着褶皱,强行的钻了进去。

却未过多久,那褶皱猛然扩大。

隐隐竟有琉璃之光泛出。

林溪凝眼望去,那已经舍弃了九层本源的天魔,它的本体,也在虚空之中崩塌,彻底碎裂,灰飞烟灭。

“我欲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天下无佛,区区小魔,渡的了谁?如有大天魔主,且来寻我···。”那声音已然不具之前的儒雅和随和,变得张狂且霸道。

第三十六章求魔

“这是千里送人头啊!”看着那灰飞烟灭的天魔,林溪摇了摇头。

寻常天魔可没有林溪这样的便利金手指。

要想穿过天道的屏障,首先来自物质界强有力的召唤,替其定位坐标,拉开通道是必须的。

其次,还要自行燃烧大量的本源,压缩自己的体积,尽力的溶穿阻力,然后才有概率降临。

等到了物质界,大部分的天魔,都会变得虚弱,需要花费时间,慢慢的恢复,然后再出来搞风搞雨。

假如个个都能像林溪这样快捷、便利,那只怕所有的物质界,都已然被天魔占领了。

和尚的召唤声中,带着挑衅。

这既像是一种,绝境下的疯狂选择,又像是一种顺势而为的自我修行。

“我究竟要不要去?”林溪就这个问题,只是犹豫了三秒钟。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一个分身分裂而出,然后顺着褶皱飞入了进去。

他倒不是因为那和尚的挑衅,这才贸然做出的决断。

而是因为···机会难得。

和尚以魔而修佛,借魔渡心劫,是一种手段。

但是换而言之,对于魔而言,有着修行、持守、心灵圆觉的和尚,其灵魂也同样是大补。

至于来自和尚的渡化···林溪并不放在心上。

他是曾经是文科生,文科生有三门必学。

和尚来意不善,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天魔。

熟悉的穿梭感。

更熟悉的···是那个世界。

还是青宵界。

看来林溪和这个世界···还真的是有缘。

只是不知这一次···降临的地方,距离大濋和大祟,究竟是近还是远。

曾经林溪也想过吞了陈擎或者乌鸦黑羽,来补充一下自己对于青宵世界的了解。

不过,一切都发展的太过激烈,以至于他并没有真的获得过这样的机会。

毕竟···以文元祥的肉身,正面强杀陈擎或者乌鸦黑羽,那都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嗡!

虚幻的魔头影子,降临在了一个白衣和尚体内。

和尚猛然睁开双眼,敲打的木鱼,微微一顿。

和尚周围,是满地的伏尸。

尸体都呈现扭曲的姿态,摆出一个祭坛的摸样。

再往远处看,这里是一处山巅,山顶有风有云,还有古松。

若无这满地的尸体,却也沾染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林溪站在一片猩红,底色却是琉璃之色的意识空间内。

一个身披白色僧衣,僧衣之上,却染红了点点血梅的和尚,就坐在血色而又平静的大海之上,眼带凶光,神情惨唳的看着林溪。

这是一个已经似乎入了魔的和尚。

他的内心充满了欲望、凶狠、杀戮···还有原本不该属于他的欲望。

表面上看,似乎已经不需要林溪再做什么了。

只要依照老一套,忽悠一下,然后许下承诺,就可以占据对方的躯壳,寄生在其灵魂之上,然后为所欲为。

但是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林溪在这血色之外,看到了琉璃色的佛影,平静的血海之下,游走的是金色的经文,在那和尚略显透明的灵魂深处,旋转着一粒半边杂色半边透明的舍利子。

这是一个相当于结丹期的和尚。

他的三魂七魄其实已经龟缩入了舍利子中,如果没有其主动释放,林溪根本难以侵入。

“来者何魔?”和尚看着林溪,表情平静。

血海却无端泛起了巨浪。

而巨浪下的金色符文,也在游走。

“我不是魔!”林溪开口说道。

“我是你的良心,你的心在变黑,所以我也在变样。我是来拯救你的,拯救你脱离苦海,去往真正的慈悲···。”林溪说道。

那些低档次的天魔,手段都太low了。

一上来,就蛊惑宿主杀戮、堕落,沉迷于欲望,这看似是破坏心境,瓦解防御的好法子。

但是对于有些家伙来讲···可不是这个道理。

要知道,佛门之中,禅宗一门,可是最为推崇,当头棒喝···还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说法的。

大抵也可以十分偏颇的解释为,作恶作孽,皆是去日种种,一朝开悟,便是舍了前尘往事,反而得了大造化,有了大修行。

和尚看着林溪,也不知是不是信了林溪的鬼话。

只是血海终究是稍稍平静了下来。

随后便又问:“那么,你欲如何,渡我?”

林溪一颗头颅飞旋于血海之上,却满脸真挚道:“打坐、念经、参禅、悟道!”

和尚闻言,张狂大笑。

袖袍一挥,那血海之下,浮现出一张巧笑嫣然的脸。

“我六根不净,我心有不甘,我还有邪念丛生,如何打坐,如何念经,如何参悟禅,如何悟道?”和尚厉声质问。

此时这般对话,这般场景。

犹如颠倒了一般。

那和尚是魔,而林溪却是佛。

林溪没有被此刻,这和尚的狂态所迷惑。

血海是假的,那脑海中的倩影,也只是一时的。

若是林溪顺势蛊惑,令这和尚顺势而为,畅快由心。

那么和尚似乎入了魔,但是当他得到了这一切后,渐渐的又会顿悟过来,挣脱枷锁,反而困住林溪。

所以林溪眉目更善,语气深长道:“佛陀弟子阿难在出家之前,在道上遇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

“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这少女?”

现实中,睁开双眼的和尚,站在尸山之上,从古松之下,抱起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正是他意识中所倒映女子的摸样。

抱着那女子,和尚脸上露出了微笑,将之前的狠戾与狂态,尽数收敛,仿佛已经消失,嘴里还念念有词,正与意识空间中,林溪的对白重叠:“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这少女从桥上走过。”

林溪没有占据和尚的灵魂。

他只是寄宿在了和尚的意识之中,与和尚共用一个身体,宛如一人···一体两面。

当然,和尚的许多讯息还有记忆,也都共享给了林溪,让林溪知道了前因后果。

和尚法号须弥。

相传在西方极乐世界,有须弥之山,乃是积善、妙高之山。

单从此等法号,便可知道这和尚,在其师门长辈心中是何等地位。

须弥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出身雷州大弥陀寺,乃是菩提院前首座妙空神僧的关门弟子。

不过十八岁,便已经熟读寺中佛经,并且精通佛理,修出了一颗八宝琉璃舍利,有了八宝琉璃之身,妖邪难侵。

三个月前,他奉师命下山行走,见证红尘,先拿起,再放下。

意外的结实了一位少女,却被这少女,卷入了一场杀戮浩劫之中,于白云峰上少女为救他,身受重伤,几乎垂死。

须弥和尚狂性大发,不再守戒,以大弥陀寺的弥陀掌,将来追杀少女的百位修士,全都击杀在白云峰上,由此入魔。

此魔由心而起,破戒而生。

源于情yu,长于杀戮。

须弥和尚曾经想要以佛法渡化少女,引导少女向善。

少女确实为了心中所爱,改变了自己。

但是那些想要杀少女的人,却听不进须弥和尚的满口道德慈悲。

所以须弥和尚开始怀疑,怀疑究竟这佛法是害人了人,还是救了人。

他苦求佛祖,佛祖不渡心中所爱。

便向魔求援,求魔···帮他渡苦海。

第三十七章渡我不渡她(推荐票加更)

雷州,大弥陀寺。

静心禅院内的诵经声,始终不绝。

须弥和尚已经敲破了三个木鱼。

“她怎么样了?”

“她还好吗?”

“师父是否已经治好了她的伤?”虽然口中诵经念佛,须弥和尚的内心,却焦躁着,满心想的,都是她。

“安心吧!妙空师父,是当世神僧,有他出手,再重的伤势,也能恢复。”林溪在须弥和尚的内心安抚着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心修行,为她诵念经文。读得经千卷,求佛照看有缘人。你自己的杀孽,需当自己洗清,青灯古佛,求佛祖宽恕。”林溪继续说道。

这样的表现,哪里像是一个天魔。

完全就是一个苦口婆心的和尚。

须弥和尚内心的那点焦躁,被林溪这样压了下去。

他竭尽所能的,不去想心中的那个她。

阿难尊者心中想着一个女子,所以化身石桥。

这是大爱,却也是放手。

他是大弥陀寺的和尚,注定不可能也不应该,和她有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须弥和尚的表情更加的温顺,那原本在白云峰上,满身魔气和邪意的表情,此刻已然在他身上,寻不着半点的踪迹。

似乎···须弥和尚已经,彻底的摆脱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这已经是他返回大弥陀寺的第十八天了。

当初他归来的时候,差点被守寺的僧人,当魔头给轰走。

却是妙空圣僧即使出现,为他开解,同时亲自每日为他诵经念佛,以自身佛意不断的洗刷须弥和尚身上的怨气、煞气和魔意。

对于须弥而言,一切似乎都朝着更好的地方发展···。

但是就扎根在须弥的意识深处,已经与他一体两面的林溪却心知肚明。

须弥已经入魔更深了。

“情是神根,亦是魔种。一切都看自己的选择,选择成全,选择放手,选择忘却,选择执着,这都是对的,没有什么大不了。错误的是,为爱痴迷,而罔顾一切,为之成疯成魔,抛弃自我。”

“须弥现在看似正常,实则却将心底的思念,渐渐的变成了心中的执念。只需一个诱因,就会导致全面的崩塌···。”林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等到这个诱因。

但是他知道,他需要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从不缺少耐心。

何况,须弥和尚···确实是一个很可口,也很值得努力等待的猎物。

诵经、打坐、参禅、听讲。

须弥和尚的舍利子,已经越来越通透,只剩下一丝杂色,依旧根深蒂固,却也已经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

在须弥和尚的意识空间中。

琉璃色和金色,成为了主色调。

之前滔滔的血海,还有那弥漫的阴暗,早已消失不见。

而林溪这个魔头,也被压制到了心灵的最深处,最底层,几乎与人本质上的劣根性等同起来,虽然难以消磨,却注定难以成什么障碍。

这一日,须弥和尚打坐完毕。

从山涧返回自己的禅房。

误入梅林深处,却听到两个小和尚的议论。

“听说了吗?须弥师兄狂性大发,在白云峰顶,连杀了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两天前,天音阁、观潮宗还有天玄门的长老,联袂到咱们大弥陀寺来问罪,全靠妙空师祖一力承当,硬生生的以自身金佛不坏身,接了天音阁的九窍龙吟咒,观潮宗的大海无量剑诀还有天玄门的天诛驭气。这才让那三位长老消了气退去···。”一个小和尚说道。

须弥和尚闻言,身形一顿。

他竟然全然不知。

难怪这几日,都未曾见到师父的身影。

九窍龙吟咒、大海无量剑诀和天诛驭气,都是当世绝学,任何一样拿出来,都不比大须弥寺的金佛不坏身差。

即便是妙空神僧修为高深,骤然被三位大宗门的长老,以全力催动这些法门击之,也会元气大伤。

须弥和尚双手合十,眼眶微红。

心中涌起晦意,转身欲走,想着去探望师父。

却听另一个小和尚道:“不过,我还听说,须弥师叔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被天音阁的人带走了。”

“不过是个妖女罢了!”

“天音阁的小公主与她斗琴,她技不如人,却半夜偷偷下咒,毁了天音阁小公主的十指,天音阁的人,这才追杀她。后来天玄门的青木子,因为与天音阁小公主有婚约,便邀了好友,一同要擒下那妖女,替未婚妻报仇。”

“这些人一路追杀,妖女却蒙骗了须弥师叔替她出头,害了那么多人性命···。”

接下来的话,须弥和尚已经听不见去了。

他脑子里只是回荡着一句话:“被天音阁的人带走了!”

须弥和尚知道,她一旦被带到了天音阁,就万万没有活路。

天音阁虽然也是正派,却并非什么良善之地。

须弥和尚心烦意乱之下,便一路飞驰到了师父妙空神僧的禅房外。

随后跪在门口,不住叩首。

他没有说话,却知道···师父一定懂他的意思。

“痴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师父替你赎了罪,却又拿什么,去替她赎罪?又以什么身份,去替她赎罪?”妙空神僧,推开门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小弟子。

“徒儿只求师父一件事!”须弥和尚咬着牙,然后抬头固执的说道。

“徒儿恳请师父,将徒儿逐出大弥陀寺,从今往后···徒儿便再也不是大弥陀寺的和尚。”须弥说道。

妙空神僧神情惨淡:“逐出师门?你用弥陀掌杀人,用大般若咒应敌,用韦陀神剑斩断枷锁,用金刚法身打穿别人的山门···,你真的可以撇清吗?”

“须弥!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和尚要守着清规戒律,但是人生而便有求偶的本能。但是修行···就是要让自己战胜天性,而并不屈从于本能。”

“你爱她,但是那些被她伤害过,被你伤害过的人,也爱着别人,也被别人爱着。他们的公道,从哪里讨?”

妙空神僧,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须弥和尚却固执摇头道:“弟子不管别人的公道,弟子只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无忧无虑的活着。弟子可以一辈子不见她,但是···弟子却还是要渡她。”

说罢之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便要飞遁而走。

妙空神僧袖袍一挥,从袖子里飞出一道金光,化作绳索,将须弥和尚牢牢捆住。

“过了今晚,老衲便亲自送你入守舍利塔,一切···都会过去,也都会开悟。”说罢之后便回到了禅房,不再理会须弥和尚。

此时须弥和尚的意识空间,那滔天的血海,那弥漫的恐怖,再次升腾起来,并且比曾经第一次见时,更加的汹涌不可抵挡。

第三十八章我欲成魔(为一直等你万赏加更!)

妙空神僧关上了门。

诵经声,却从禅房内传了出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诵经声中,须弥和尚脸上的表情却形如恶鬼。

妙空神僧叹息一声,放弃压制自己的伤势,调动真元,催动佛意,继续诵经:“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丝丝裂纹,出现在了妙空神僧的法体之上。

苦修百年的金佛不坏身,正在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烟尘崩解。

门外,须弥和尚不断的挣扎着。

即便是浑身被捆,他却蠕动的想要离开。

他用头叩着禅院内的的阵法。

光秃秃的脑门上,满是血渍。

他的舍利子迅速的转动着,将一缕缕真元输送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他却无法挣脱束缚。

“你停止吧!不要再继续了!你师父是对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而付出代价。她错了,你也···错了!莫要因为你的过错,而让她死后还堕入阿鼻地狱。”林溪的劝说,就像是在火上浇油。

“帮帮我!”

“我求求你···帮帮我!救她!救她!”意识空间中,须弥和尚冲着林溪磕头。

他已经求佛无门,所以现在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去尝试。

林溪没有回答。

虽然须弥和尚很有诚意。

但是林溪却觉得火候还不到。

更何况···他若是应下了,又如何替他完成心愿呢?

和须弥共享过一些记忆的林溪,可是充分知道,天音阁的强大。

那是有不止一位元神大修士坐镇的强大宗门。

即便是林溪占据了须弥和尚的肉身,堕落成魔,引入阴邪灵气,让须弥和尚修为大增,也不代表他就能去天音阁放肆。

当然,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

动点脑筋,或许可以走一走别的路子。

不过,时间不够了!

听妙空神僧的意思,就在今晚,天音阁就会处置掉那个女子。

无论林溪可以想出什么妙招。

那都得有时间执行···。

正想着,猛然间,林溪确实突然灵光一闪,有了点想法。

不过,那又如何?

须弥和尚虽然求的厉害,但是本能的防御还在。

“你要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的魂魄吗?我的修持吗?我的肉身吗?全都给你···救她!我求求你,替我救她!”须弥和尚嘴上在求,但是他的意识空间里,泛起的血海,涌动的魔意,却仿佛是在说。

给我力量,把你的全都给我,让我变得更强···更强,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挽救他心爱的人。

林溪孤单的头颅,漂浮在血海上。

看着那碎裂的经文,流泪的佛像,忍不住叹息。

“你是否想过,她一直都只是利用你?”

“利用你替她阻敌,利用你替她藏身,甚至利用大弥陀寺,帮她抵挡来自天音阁、天玄门的压力。”林溪质问着须弥和尚,也最后拷问着他。

“她替我挡过一击,如果不是她,我会身受重伤,更有可能会死。”须弥和尚反驳道。

林溪道:“你真的会死吗?你有八宝琉璃体,你还有金刚法身,你真的会死吗?”

“还是说···她替你挡住一击,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你想过吗?”

“她才是诱惑你堕落的魔。”

“她才是让你失去一切,即将成为天下公敌的罪。”

“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完全是自作自受。”

林溪的每一个字,都诱惑着须弥和尚。

那看似是在让须弥和尚选择。

其实却是一个卑劣的陷阱。

如果须弥和尚选择否定,那么他就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痴狂。

在林溪引导下,本就压制的情yu,会更加汹涌绝伦的爆发。

如果他承认了。

那么他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因为他不止失去了对别人的信心,也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他同样堕落了。

须弥和尚听着林溪来自灵魂的拷问,不断的否定着。

他否定林溪的提问,否定林溪的答案,否定着一切。

然后就是迷茫。

他真正的迷茫了。

那滔滔血海,那汹涌煞气,那蔓延的魔意。

都只是他过往修持的伪装。

血海可以是苦海,煞气可以是佛气,魔意可以是禅意。

林溪从未被眼前的伪装所欺骗。

须弥的爱并不是假的。

虚假的情爱,引发的苦果,便不叫情劫。

但是他修的佛门之道却是真的。

有些根源,隐藏在其修行之中,而非出自人意。

道说道法自然,所以万事万物,顺从本心,顺自然而为的修行者,不拒魔,也难入魔。

而佛修的是心,是性,是觉,篡改了天性,蒙蔽了本心,扬善避恶,便是修佛。扬恶避善,便是修魔。

林溪是眼魔出身,一早就看清了真相。

所以他才一直蛰伏不出。

直到此刻,直到此时。

血海不兴,魔性迷茫。

不需等待须弥和尚自己的认同。

林溪便顺着对方舍利子上裂开的缝隙,然后钻了进去。

没有吞噬,而是融合。

林溪主动的,将自己的分身,将自己的意志与对方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尽量的占据主导位置。

这是以前没有触碰过的‘大目标’,林溪很难一口吞下去。

当初文元祥虽然灵魂可以媲美结丹,但是也只是媲美,并非真正等同。

何况文元祥毕竟是个普通人。

他不懂得修行者之中的各种门道。

且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察觉到林溪有本事,有本领,有能耐后,便无可奈何的‘托付’。

而须弥,是修行者。

更是结丹期中的佼佼者,最令天魔们头疼的佛门修士。

啪!

天空掠过闪电。

似乎老天爷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凑热闹。

狂风大作,乌云笼罩。

大雨倾盆而下。

泥泞中,须弥和尚挣扎着坐起来。

他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既是林溪,也是须弥。

当然···或许主体意识,此刻是林溪在掌握。

“师父!若是弟子的罪,便让弟子去承担。”林溪操控着须弥的身体,对着禅房说道。

诵经声稍停。

“痴儿!顽愚···怎堪教化?”

林溪却说道:“和尚怎么教的出真佛?弟子此去,若不成佛,便是成魔。师父在上,可阻弟子求道之心?”

第三十九章空寂山急援

禅房内的妙空神僧知道,自己的弟子这是在诡辩。

但是他却已经无法再阻止。

一个人冲动的想要去做某件事,阻止他可能是为他好,因为冲动之后,总会冷静。

但如果一个人,冷静下来,是想方设法的去要做一件事,那就真的不要再去阻止,无论等待在这件事前方的,是生存还是毁灭。

囚住须弥和尚的金光消散了。

“此去天音阁,许你破戒三次。”说话之间,三道金光飞出,在须弥的胸口上,烙印下了三个金色的佛印。

佛印中流淌的,是精纯而又强大的佛门真元。

“三戒已破,便需回返大弥陀寺,入苦修院,苦修百年,以偿身债。”说完之后,妙空神僧不再多言。

此时,须弥和尚的感情又占了上风。

拔开胸口,看着烙印在胸前的三道佛印,须弥和尚的热泪滚滚而下。

他又怎么不知道,以妙空神僧现在的状态,为他烙下这三道佛印,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一定是师父废弃了百年的修行,为他留下了三个保命的底牌。

情绪激动之中,林溪又占据了意识的主体。

运转真元,一串佛珠从须弥和尚的脖子上飞出,然后驮着他,朝着天音阁的方向赶去。

庞大的雨云,似乎笼罩住了整个雷州。

穿梭在浓厚的雨云中,林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在物质界内,凭借自身的能耐,飞驰而行,腾云驾雾。

当然,这也是须弥佛门真元浑厚。

换了一般的结丹修士,虽然可以御器飞行,但是多数速度并不快,而且持续时间不会太长。

天音阁在雷州空寂山。

而空寂山,则是悬浮在一片大裂谷之上。

依照须弥和尚记忆中的记载,天音阁的第一代祖师,似乎修成了散仙。

故而曾以**力、大神通,将整片空寂山升起,悬浮在大裂谷之上。

大裂谷与空寂山之间,由七根特殊的金属钢索相连。

就如同一把以天地为器,炼制出来的特殊古琴。

配合周遭的阵法,可以演奏天地绝音。

而此刻的空寂山上,巨大的天音广场。

大量的天音阁弟子都聚集在此。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被捆在石柱上,神情暗淡,脸色苍白。

而就在红衣女子的周围,架着十八面蛟皮大鼓。

等到时间到了。

会有十八个鼓士,同时敲响这十八面鼓。

以雷鼓之音,引下九天之上的雷霆,不断的轰击红衣女子,使其在经脉俱碎、百骨皆化作齑粉的痛苦中,灰飞烟灭。

这是天音阁,对最凶恶的妖魔,才会用的刑罚。

如今却用来针对一个人类女修士,或者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酉时,百鸟归巢,阴气升,阳殆尽,阴阳交汇,阴阳二雷,交替而行!”

山崖上,白须白发的老者,大声宣告。

下一刻,穿透云霄的铁筝之声响起。

同时有铜锣、小鼓、沙槌、响板、响棒、牛铃、吊钹纷纷起乐。

那原本弥漫于漫天的乌云,就像是被召唤、收束过来一般,全都如同一团漩涡,盘旋在红衣女子的头顶上方。

雷电也都在那乌云中不断的张牙舞爪,偶尔露出些许恐怖的气息。

红衣女子紧闭着双眼。

她的身体还在细细发抖。

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人会真的不害怕。

何况煌煌天威,又岂是好挡?

天音阁之所以等到今日,方才处置她。

就是因为算到了,今日将有一场大雨,同时伴随有雷霆。

一声嘹亮的鸣叫,就如同凤凰的呼喊,压下了所有乐器的声音。

那乌云在这嘹亮的乐器声中,变得更加激烈和狂躁。

隐约之间,仿佛有雷龙在乌云中伸爪探头。

当唢呐的最后一个高音,在一片乐器的迎合下,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沉闷而又震撼人心的鼓声开始敲响。

起先只是一声、一声。

然后却是一阵一阵。

密集的鼓点,就像是敲打在云端。

那盘旋在乌云中的雷龙,愤怒的咆哮。

然后猛然间,冲着被捆在石柱上的女子,吐出了一口蓝白交织的雷光。

这是天地阴阳交替之时的阴阳天雷,既断然筋骨,摧人肉身,也毁人魂魄,伤人本源,最是狠毒、残酷。

女子紧闭着双眼,将头使劲的靠向石柱的方向。

恰在此时,一道金光掠过。

抢在那阴阳天雷击中女子之前,完全无视那周遭的阵法、符文,无视那早已备好的法器和法宝。

劈开了捆住女子的锁链。

裹着女子,冲入云霄,绽放金光,竟然与那雷云,分庭抗礼。

金光洒下,穿透阴云。

天音阁的修士们纷纷运功于双眼之上,方能勉强看清。

那金光包裹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此时的他,就仿佛在世的金身罗汉,怀中虽然抱着美艳的女子,脸上却是一派的慈悲和庄严。

“须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女子幸福的用双臂抱着和尚的脖子,此刻的她只觉得无比的心安。

哪怕是已经与天下为敌。

但是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已然满足,就什么都不怕了!

“须弥和尚!你罪孽深重,若非你师父妙空神僧以一生清誉为注,硬受三位长老一击,你早已伏法,你却是张狂,自寻死路今日竟然还敢上空寂山,便莫要怪我等不守承诺,将你留在空寂山了。”

“诸位同门,结九霄云音大阵,这和尚身上有他师父妙空神僧的神力,咱们先不与他力敌,且先消磨。”白须白发的老修士,站在山巅,指挥着那些手持各种乐器的天音阁门人弟子。

无视了女子的示爱。

林溪双手合十,对着空寂山上的群修道:“阿弥陀佛!贫僧此来,不是为了结怨,而是为了化解仇怨。一切既然是因我与她而起,如今便皆有我二人而终。”

白须白发的老修士闻言,冷笑一声:“说的不错!且先擒下你,再与这妖女一同审判。”

下一个瞬间,百乐齐响。

虽然乐器繁多,声音却并不杂乱。

由这些乐器所引导,仿佛九霄之上,亦有天音降临与之配合。

随着音乐之声越发的显得急促、激昂。

整片山峦之上,都凝聚着浑厚的杀机。

此时,天地都在针对林溪。

那风、那云、那雾、那乌云、那雷电、那透过云彩的光,那折射在湖面的山光树影它们都在针对林溪。

它们都要杀死林溪,或者将他镇压。

就在林溪的胸口,第二道佛印悄然的化开。

之前为救女子,林溪已然用了一道佛印。

第四十章囚情

此刻须弥和尚的内核,到底是他自己,还是林溪呢?

只怕他们都说不清楚。

在各自的主观意识里,他们都是做主的那一个。

面对来自整个空寂山的杀机,须弥和尚凝聚着第二道佛印的全部力量,只为了出一招。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须弥和尚的手指尖,在黑夜即将彻底笼罩大地,与白日断绝气机的一瞬间,绽放了一朵金色的昙花。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所以这一招,唤作‘花神’。

这样的招式,这样的名称,放在大弥陀寺这样的佛门修行之地,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但其背后,却有典故。

昙花花神爱上了韦陀,却被贬下凡间,韦陀在灵鹫山修行时,昙花花神知道每天清晨时分,韦陀总要下山采集朝露为佛祖煎茶。

于是每次韦陀下山,昙花总会在这个时候为他开放,希望他能够记起她。

这就是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缘由。

不知为何,佛门弟子虽斩断红尘,不惹情爱。但是在他们身上,却总是有着许多最美、最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

阿难如此,韦陀亦是如此。

大弥陀寺曾经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位祖师,或许曾经也有过一段属于他自己不可遗忘,永远铭记于心的故事。

便借由典故,创出了这一式‘花神’,藏经阁中记载。

这一招施展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为昙花绽放的美丽,而遗忘了自己心中的愤怒、欲望、杀戮和野心。

但是历来,也并无大弥陀寺的弟子真正修成。

即便是施展,也只能制造一些美丽的幻象,与典籍中记载,相差甚远。

而此刻,当须弥和尚用出来的时候。

在那美丽的花开一刻。

所有的杀机都被安抚了。

百乐齐驻,乌云开散,星辉和月色,在这空寂山巅,如此的美好。

月下的人,纠缠在一起,却仿佛已经拉开了心碎的距离。

“好美的花!”

“我曾经少年时,去大弥陀寺,问那妙空和尚,见一见花神之风采。妙空和尚的花神,美则美矣,却充满了超尘脱俗之意,那是佛陀手上的花,不是韦陀心上的花。”

“今天,我终于见着了。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说话之间,便有天地奏乐,有依稀琴声传出,偶尔三两音符,却尤为的拨动心弦。

竟然隐隐与之前的花开之时,迎合在一起。

残留的余韵,被更进一步的延长。

月光下,身穿破旧的青衣,身材消瘦,面黑无须的中年人,踏着月色,便仿佛坐在了那月下蟾宫之中。

原本不太显眼的圆月,此刻放大了数十倍,就像是被一股伟大的力量,从仙界召唤到了凡间。

元神真人!

这是唯有元神显化,才能达成的异象。

甚至以自身之意志,更改了自然的景象。

须弥和尚看着那月下之人,双手合十。

“大弥陀寺须弥···见过观月真人!”

观月真人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用不着与我见礼,我等会还是要杀了你们,妙琴是我孙女,虽然自小娇惯了些,但是容不得外人欺辱。”

一直依靠在须弥和尚怀里,神情恬静,好似已经不再在乎其它的女子,却突然抬头,冷笑着说道:“当初我与她在醉天楼斗琴,连斗三场,她输了三场,自知不好向同门交代,毕竟···天音阁的小公主,输给一个自学而成的散修,何等笑话。所以她自断了手指,然后污蔑于我,颠倒黑白,好生无耻。”

“天玄门的那些白痴,却信了她的谎话,全都要抓我去向她赔罪。”

“归根究底···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过错,如今却要杀我和须弥谢罪,尔等妄为正道,你亦妄为元神真人。”

小女子牙尖嘴利,三两句话之间,便将自己塑造的楚楚可怜。

反而是那天音阁、天玄门,却如同蛮不讲理的恶霸,专门欺辱幼小,无德无道。

面对女子的指责,观月真人道:“妙琴之事,我自知晓。所以从今日起,她不可再碰琴,她的十指,我亲手下了咒,等同残废。”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总需要一个交代,无论事情因何而起,死去的人···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我说的可对?”

元神真人不会真的和你讲道理。

如果他讲了,那只能说明···他现在心情好,想要讲一讲。

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言,惩罚了自己的孙女,无论是须弥还是他怀中的女子,都无法验证。

也没有人会不知趣到,真的要去验证。

须弥和尚的意识中,此刻林溪的思想,再度占据了绝对的主流。

“您需要的是交代,我们可以给您交代。”

“杀死我们,无法解决任何的问题,也只能让你们暂时获得某些安慰。”

“小僧倒是有一个提议,不知真人是否愿意成全?”

观月真人闻言,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且说说看。”

林溪便依照自己所思所想道:“小僧见这山下裂谷里,常年阴气弥漫,恶兽亦是不少,难免辱没了贵派风范。小僧愿亲手在这裂谷之中起一座塔。”

“将红玉囚于塔内,而小僧愿意永守于塔外,替贵派镇压阴邪,抵挡恶兽。”

观月真人闻言,表情怪异,忽然哈哈大笑:“有趣!太有趣了!永镇所爱,自为狱卒,虽近在迟尺,却永不相见···有意思!太有意思!”

“小和尚!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惩罚自己,惩罚所爱之人,却又保住你二人性命。小和尚···你若不是未来的佛陀,便是即将出世的大魔。”

林溪低着头,等待着观月真人的回答。

身边被唤作红玉的女子,却惊声尖叫起来:“不!我不答应!须弥!我不怕死,不惧死。哪怕是灰飞烟灭,但是只要你我还在一起,即便是化作那山涧的风,月下的影,我也甘愿。”

“这样活着,我不愿!不愿!”

林溪没有回答红玉的呼唤。

他只是将最后的一道佛印,化作了一道咒。

然后死死的烙印在了女子的身上。

“自今日起,过了子时,你我若是相见,便皆犹如万剑凿心一般,痛苦不堪。”用手抚摸着红玉的脸庞。

似乎要最后记清楚她的摸样。

“你是天赐的珍宝,也是我此世难渡的劫···。”

说罢之后,一掌将女子送下山巅,飞入那仿佛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中。

山中大石头,自行雕琢,化作石塔,朝着裂谷之中镇压而去。

废纸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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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天音阁是个好地方(为羿落千秋万赏加更)

妙空神僧的三道佛印,看似不错的助力。

但其实,想要用这三道佛印的力量,带着红玉从天音阁闯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即使是妙空神僧亲至,也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林溪此来,早有计划。

天音阁的人,恨他,也恨红玉。

这恨,早已与那妙琴十指被废无关,无论红玉所言真假,都无关紧要。

而是因为,大量的天音阁弟子死在了须弥和尚手中,这不仅仅是同门之仇,更是侮辱了整个门派。

在很多不知内情的人眼中,分明就是天音阁、天玄门还有观潮宗三派的弟子,都不如大弥陀寺的和尚。

有时候爱一个人可以被利用。

而恨一个人,更可以被利用。

恨到了极致,单纯的从肉体上惩罚或者毁灭一个人,已经无法在满足需求。

所以林溪定下了这个自囚之策。

既囚禁须弥和尚,也囚禁红玉。

让他们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永不相见。

这对于恨须弥和尚与红玉的人而言,就是最畅快不过的事情。对于须弥和红玉而言,也是最残酷,也最狠毒的惩罚。

有了这样的‘惊喜’,是否杀死须弥和尚和红玉,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这样做,对林溪有什么好处?

那还用说么?

整个天音阁的人,都痛恨着须弥和尚。

这些恨意,全都会成为林溪这个天魔的能量,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吗?

对林溪而言,这哪里是什么惩罚?

这分明就是老鼠掉进了大米缸。

何况···他还没有真正获得须弥和尚的灵魂。

须弥和尚还拥有掌控自身灵魂和肉身的能力,仅仅只是与林溪共生而已。

将须弥和尚留在天音阁,才能给林溪逐渐渗透、瓦解他的机会和时间。

如果是留在大弥陀寺,在妙空等老和尚的照看下,即便是林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彻底蛊惑须弥和尚,奉献出了灵魂,只怕也会被那些老和尚们看穿,最后仅仅得一点保本的收获返回混沌潮汐。

虽然也不算是入不敷出,却也终究不算什么大丰收了。

所以,这是林溪一石二鸟之计。

同时,也没有违背须弥和尚的初衷。

他的初衷···不就是救下红玉,保住她的性命么?

林溪帮他做到了,他应该感谢林溪才是。

从石塔飞入裂谷的那一刻起。

天音阁便多了一个和尚。

木鱼···或许成为了天音阁新的乐器。

起初每日,都会有大量天音阁的弟子,下到裂谷深渊之处,去看那和尚与石塔。

他们会为林溪,提供充沛的养份。

让林溪喜笑颜开。

毕竟天音阁弟子质量不差,他们提供的负面情绪,自然质量也是上佳。

但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来裂谷深处奚落、挖苦或者讽刺须弥和尚的天音阁弟子越来越少。

这里渐渐的仿佛被人遗忘。

时间一晃过了三年。

最近已经连续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了。

林溪虽然也不是很着急,但是···就这么浪费大好的资源不利用,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和尚!你现在心还会疼吗?”意识空间中,林溪很娴熟的与须弥和尚进行着对话。

他们已经如同一体,却又是同一个躯壳内,两个不同的面。

须弥和尚面对林溪的询问,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每日辰时最为难受。”

须弥和尚除了要镇压裂谷中的阴气,镇压一些或许会危害到天音阁弟子的凶兽之外。

每天辰时,将做好的斋饭,通过一个机关暗格,送给关在塔内的红玉,便是他一天之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他们不能见面,甚至不可对话。

但是仅仅只是这种,知道你还在的接触,就足以令须弥和尚欣慰。

起初红玉并没有理会,每日须弥和尚送进去的斋饭,都会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不过后来···红玉似乎也想开了些。

不再将食物退回来。

须弥和尚以为红玉正在释然。

但是林溪很清楚,这是一个因爱生恨的开始。

偶尔,他已经可以从塔内的红玉处,获得一些虽然微弱,却意外质量极佳的负面情绪。

或许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能是源于某种执着。

执着越深,质量越佳。

这就好比,大街上遇见一个人,他不仅踩了你一脚,还对你骂骂咧咧。

当时,你心中一定会涌起各种恶意。

并且汹涌澎湃。

但是过不了多久,甚至不需要一天,你就会忘记这回事,忘记这个人,将来甚至可以当做一个梗,讲给自己的朋友们听,然后一起发表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无需任何的开解,你就可以在时间里,获得释怀。

这样的负面情绪,就是质量很差的。

而如眼前红玉这般,虽然还在爱与恨之间纠结。

但是这样的负面情绪,却是可能纠缠一生,甚至生生世世的。

质量自然极高。

“所以说,天音阁···真的是个好地方啊!”林溪发自内心的感慨。

心中不免还是想着,怎么蛊惑须弥和尚去搞事情。

“之前我帮你定下了这个自囚之法,只是权宜之计。你难道真的打算这样下去一辈子?是时候想一想办法了!”林溪说道。

此时林溪的口吻,又和当初引导须弥和尚闭门清修,用压抑来滋生魔念时不同。

毕竟是···此一时,彼一时。

“那是我今生的罪,我需当为之付出代价。我既无怨亦是无悔。”须弥和尚回答道。

此时的须弥和尚,内心世界是平静的。

犹如一潭死水。

安静的可怕,也干净的可怕。

“无悔···却还是有遗憾,不是么?”林溪问道。

“假如你不是大弥陀寺的和尚,或许结局又会不同,正是因为你是大弥陀寺的和尚,所以有些仇恨,天音阁的人明知并不占理,却也解不开。”林溪说道。

他这话并不算是蛊惑,还是有些公允的。

须弥和尚没有回话,意识空间依旧波澜不兴。

没有金光,亦没有血色,黑漆漆的一片···宛如无间地狱。

林溪没有再多言。

须弥和尚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和尚,林溪如何太过,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如果被斩断心魔,排斥出去···那就有些亏了。

不过,老天不负林溪。

没有让他继续多等。

大约七天之后,有一名之前从未来过的女子,翩然的降临了裂谷深处,石塔之前。

第四十二章琴谱(为一直等你万赏加更!)

她看着须弥和尚,又看了看简陋的石塔,冷艳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既不是鄙夷与仇恨,也不是好奇与遗憾。

她似乎有些羡慕。

须弥和尚自然也看到了她。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须弥和尚却心生感应一般的知道了来者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须弥和尚平静的心绪,泛滥起一丝波澜。

妙琴没有回答须弥和尚的问题。

而是叹息一声,然后看着须弥和尚,答非所问:“她太普通,担不起你这样决绝而又酷烈的爱。”

“她自然是爱你的,但是她的爱永远达不到你的境界。和尚如果我是你,我更应该让她死在三年前。”

妙琴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情绪。

塔内听到声音的红玉,却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妙琴!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嘲笑我被最爱的人背叛,嘲笑我被囚禁在这石塔之内,不见天日,嘲笑我的失败,而你依旧高贵?”

说完之后,塔内又有一声声闷哼传出。

虽然她并未与须弥和尚说话。

但是她的声音,被须弥和尚听见,这自然也会受到惩罚。同时坐在一旁的须弥和尚,也同样痛苦,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笑容。

妙琴面对红玉的质问,忽然沉默。

却猛然抬头:“你既非我,又怎知我今日所受之痛苦,不及你?”

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指细腻白嫩,修长而又灵活。

根本不像是被废掉了的样子。

很显然观月真人说谎了。

但是没有人会去真的因为这点事,质问一位元神真人。

“我的手没事,祖父未曾罚我,但是我在这天音阁内,却已经是一个笑话。每一个同门,每一个长辈,甚至那些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说,看那就是斗琴输在了一个散修手上的天音阁小公主。就是因为她,天音阁死了六十三名弟子,就是因为她天音阁和天玄门生出了间隙,就是因为她,天音阁与大弥陀寺之间,永远难以修好。”妙琴的话语中,似乎本该带着太多的痛苦。

但是这痛苦到了嘴边,似乎又变得不是那么苦了。

这并不是因为,她心里并不是那么苦,而是因为痛苦已经让她麻木,已经蒙蔽了她的灵魂。

“我已经受到了最大的惩罚,如果可以我宁愿三年前,你们强冲山门,与我同归于尽。”妙琴的话语中,带着隐晦的期待。

这并非她的托词,而是她发自内心的愿望。

人这一生,不可能不犯错。

妙琴只是在一次选择中,选择了隐瞒事实,而编造出一个谎言,来成全自己和天音阁的颜面。

只是这个谎言她说出去后,之后的发展,就不由她控制。

须弥和尚的神情,并未因为妙琴的这番解释,发生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

因为自己的苦难,而去理解、同情天下人,任何人的苦难。

那是佛陀的境界。

而须弥和尚他只是一个破了戒的和尚,他不是佛陀。

甚至有可能变成魔鬼。

“所以,你来做什么?”林溪接管了须弥和尚的身体,似乎终于在这件事上,又有了参与感。

他本能的察觉到,妙琴的出现是一个机会。

“我来求一卷琴谱!”

“一介散修,是不可能在琴技上胜过我的。这三年来,我翻阅典籍,查阅了许多文献,终于找到了线索。你所用的就是当年司马文君的求鸾谱吧!”妙琴用十分的笃定的语气说道。

林溪不知道司马文君是谁。

须弥和尚似乎也不知道。

而妙琴却继续解释道:“司马文君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她曾经与我天音阁的兰庭祖师,也有过一些关联,有人留下诗句,称赞她的琴声,峨峨兮若鸾山,洋洋兮若江河。”

“而她留下的求鸾谱或许是青宵界中,在琴技一道上,唯一能稍胜过我天音阁一筹的琴谱。”

林溪看着妙琴,突然觉得,有时候女人真的很可怕。

因为别人的歧视和眼神上的侮辱,甚至可以开口,向那解不开的仇敌,求取琴谱。

这是何等不要脸的精神?

林溪即便是天魔,也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厚实的脸皮。

果然,石塔之中,红玉发出凄厉的长笑声:“没错!我就是有求鸾谱,但是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给你。”

“你想用超凡脱俗,超过整个天音阁的琴技来证明自己?你这是妄想!”

妙琴却道:“不!你会答应我的。”

“假如我能释放你出去呢?”

林溪一皱眉,发现事情不对劲。

念头一转,他的意识又回到了意识空间,只能旁观,须弥和尚的主体意识,重新占据了主流。

“阿弥陀佛!只要有小僧在一日,女施主便不可能放出她来。”

红玉闻言,长笑便变成了惨笑。

从那石塔内,涌出来的负面情绪,让林溪吸收的很爽快。

妙琴说的不错。

红玉配不上须弥和尚的情深。

爱一个人,与爱一个人,还是有所差别的。

红玉的爱是舍生忘死的,或许最初的功利也早就与后来的刻骨铭心融合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真假,分不清彼此。

而须弥和尚的爱,是超越了束缚、道德、底线的,他甚至舍弃了自我。

他的愿望,只是让红玉活着。

他愿成魔,只求红玉成佛。

所以,当红玉被须弥和尚囚禁起来的那一刻起。

她心中就燃烧着一团怒火。

并且怒火越来越旺,渐渐的甚至压下了她原本对须弥和尚的爱。

看着须弥和尚,看着他脸上的坚定和执着。

妙琴又叹息一声:“我真的好想当初若我与红玉,交换位置,那该多好!”

随后接着说道:“此地毕竟是天音阁,而我也毕竟是观月真人的孙女。所以我知道,今天是天音阁每隔百年一次的献乐大典。从北海寻龙派购来的龙骨香,会弥漫整个空寂山。”

“而龙骨香,一旦混合了白孔雀羽燃烧时散发的味道,就会成为最强劲的迷药。”

“和尚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头晕?”

妙琴说话之时,须弥和尚已经开始感觉头昏脑涨。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重叠出幻影。

他伸了伸手,想要阻止。

模糊之间,却看到那石塔被砸开了一道门。

而身穿白衣的少女,手持着一块令牌,破开了由天音阁加持的阵法和封印。

一袭红衣一闪而过。

紧接着须弥和尚便陷入了无思无想的昏沉。

第四十三章一生只需渡一人

已经破损的佛塔前,一红一白两名女子,对视着。

终究还是妙琴先将一个木符抛给红玉。

“戴着它吧!茇木清灵符,可以抵挡龙骨香混合白孔雀羽焚烧的味道。”

红玉一把接住木符,放在怀中。

然后神情复杂的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须弥和尚。

当然,她们显然都不知道,此时的须弥和尚,并未真正的失去感知能力。

须弥和尚是昏了,但是林溪可还清醒着呢。

显然一般的毒素,对于林溪这类天魔来讲,没什么效果。

“想杀了他?”妙琴对红玉问道。

接着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杀了他。”

红玉脸上浮现出挣扎的表情。

最终还是转身迈步,从须弥和尚的身边走过。

“我说的果然不错,你配不上他的爱。你连为他做最合适的选择都不敢,你终究还是害怕,害怕自己下不了手,也害怕自己承担一个无法承担的罪过和骂名。”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今天我放你走了。之后···他会面临什么。”妙琴说道。

红玉道:“他可以为自己辩解,你留下的破绽很多···或者说,你故意留下的破绽很多。只要他辩解,就不会被冤枉。”

妙琴闻言笑的越发的妖艳,那原本骄傲的脸上,却满是嫉妒和不甘:“你果然不配爱他!你终究没有真正的懂得他,你既已经出塔,那他一定会默默的承受一切。他怎么会出卖你?我便是将我的名字,刻在这石塔之上,等他醒了···也会亲手将这字迹全部抹去。”

红玉不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忽然抬头,盯着妙琴道:“前尘旧事,咱们不再计较。求鸾谱···我也可以全部传授给你。但是···我要你帮我!无论如何,帮我保住他的性命。”

“等我!等我回来救他!我一定会回来救他。”

“等救了他,我再与他计较当初,打我入谷,镇我石塔三年之事。”

妙琴不再多言,她只是冷笑的望着红玉。

就在石塔前,红玉传授给了妙琴所有求鸾谱的指法和演奏、运用真元的诀窍。

以妙琴的功底,只需讲解关键处便可。

等到传授完毕,也不过是过去了大约十分钟。

“果然不愧为当初司马文君的求鸾谱,超越想象,违背常理,却能演奏出天籁之音,几近于道···。”妙琴感叹道。

看了一眼红玉,随后好似不经意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

“还是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

红玉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换一个名字吧!也去换一张脸,我会去找鬼手神医,他曾经欠了我父一个人情。”

“换一个名字?叫什么?”

“等等,你不用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或者干脆说,我们是仇人,这一次是交易,下一次我见了你···先赢你,然后必杀你。”妙琴十分坚决的说道。

红玉看着须弥和尚,表情似怨是爱,似仇似情,喃喃说道:“蜡炬成灰泪始干···玉这个字眼,对于我这样劫后余生的人来讲,太过奢侈了。以后···我就叫红蜡吧!”

“如果有一天,一个叫红蜡的女人,来救他出去,且来要你的性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我。”

说罢之后,红玉再不迟疑,拿着妙琴给的通关玉牌,一路穿过了天音阁的层层阵法阻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天音阁。

此时的天音阁正在举办庆典,除了少量执勤的弟子,心神不守的在继续值岗之外,大部分的天音阁弟子,都聚集在了天音广场上。

等到红玉离开后,妙琴却缓缓坐下,将须弥和尚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须弥和尚那清秀的脸颊。

“你要是···心中的那个人是我,该有多好。我配得上你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你的。她不配!无论是红玉还是变成红蜡,她都始终不配。”

···

须弥和尚清醒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人去楼空的残破佛塔。

他的表情似乎显得轻松了许多。

随后一掌将这佛塔彻底移平。

再将自身功力运转到了极致,各种大弥陀寺的手段,纷纷用出。

把红玉残留的气息,还有妙琴来过的痕迹,全都抹除。

听闻声响,天音阁的弟子纷纷飞驰而来。

看到满地狼藉,和那已经粉碎的佛塔,顿时大怒。

“大胆须弥和尚,枉我祖师好心成全你和那妖女,你却私自放走妖女,违背誓言,且与我等去见祖师!”天音阁的弟子们,绑着须弥和尚,去往天籁宫。

天籁宫中,不仅有观月真人,还有云海真人、碧湖真人。

除了云游在外的莫闻真人之外,天音阁的所有元神真人,都已经聚集在此。

看着被绑来的须弥和尚。

三位真人只需元神一扫,便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中云海、碧湖两位真人的表情,有些微妙,沉默不语。

将处置权,交给了观月真人。

而观月真人看着须弥和尚,然后冷声道:“须弥和尚!你违背了与我的约定,不过短短三年,便释放了妖女红玉,你可知罪?”

须弥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礼,神情镇定,表情坦然道:“小僧知罪,愿受惩罚。”

“那好!七天之后,便是起雷之日,雷噬之刑···你可受之?”

须弥和尚道:“小僧受之!”

林溪已经在须弥和尚的意识空间之中骂开了。

假如须弥和尚被这样炸死了,那林溪可不仅什么都捞不着,还白白损失一分身。

“祖父!还请听妙琴一言。”殿外,妙琴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翩然而至。

“此事由妙琴所起,妙琴也当承担责任。妙琴恳请祖父饶恕须弥和尚一命,妙琴愿意自贬为琴奴。”妙琴跪地恳求观月真人。

观月真人凝视着妙琴,神情之中,不见多少温度,却是一派冷漠。

“你要做琴奴?便宜你了!从今日起···你入乐坏窟,受杂音折磨三十载,你若还能魂魄完好的出来···还是我孙女。”观月真人冷言道。

妙琴却磕头道:“妙琴多谢祖父。”

说罢之后,自行起身,放下怀抱的古琴,一席白衣往殿外走去。

行至殿门口,却猛然回头,看了须弥和尚一眼,随后步履更急。

“你们都退下吧!这和尚该怎么处理···我还要想想。”观月真人挥了挥手道。

殿内所有的弟子都散去了。

剩下的唯有三位真人。

观月真人看着须弥和尚,半响才道:“我们知道所有的事实,而你···也可以说出来。为什么不说?值得吗?”

须弥和尚淡笑着,低下了头,然后说道:“须弥三岁被送上大弥陀寺,四岁识字,六岁初通佛理,如今已学佛十五载,初时曾想渡千万人,于大觉悟中求见如来。而如今···我一生只愿渡一人。”

“她若安好,我便如来。”

第四十四章虽然狼狈,但很充实

“哈哈哈!好!好一个和尚。倒还是个痴情种子。”

“既然妙琴给你求情,那我便不杀你。”

说完之后,袖子里飞出四根银钉。

须弥和尚只觉身形移动,四肢剧痛,人已经被钉在了一处山崖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被挂在这空寂山山门前的赤鳞崖上,四根银钉,会让你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我倒要看看,你那么记挂的女子,她会不会也同样记挂着你。”观月真人的声音,从空寂山中传出,同时也传遍了整个天音阁。

天籁宫中,另外两位真人,都微微摇头。

云海真人道:“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如此较真,反而失了风度。这和尚···杀了且杀了,有什么打紧?这样挂在门口,有碍观瞻不提,外人见了,还以为咱们天音阁,什么时候成了那手段残酷,没有道义的邪门歪道。”

观月真人却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妙琴对这小和尚动心了,我若就这么直接杀了他,妙琴只怕一生心中,都有郁结。她以为她喜欢这小和尚···其实,那哪里是喜欢?分明也只是羡慕罢了。”

“她现在得了司马文君的求鸾谱,等到有所成之时,却能开启昔日兰庭祖师留下的传承。不过求鸾谱乃是求爱而不得之曲,她还需多多再行体悟才是。”

两位真人闻言,便都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那也就成全妙琴此番吧!她虽有错,若能渡过这劫数,却是前途不可限量。”

赤鳞崖上,须弥和尚被钉住四肢,悬挂于崖上。

强烈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须弥和尚时刻忍受着犹如凌迟般的痛苦。

“和尚!你是真的傻啊!”

“元神真人的本事,你想象不到,还不能推测几分?真相如何,他们顷刻便知,你何必费力不讨好的背这个黑锅?”林溪暂时中断了和须弥和尚的亲密联系。

毕竟,这个时候如果还那么二位一体的话,强烈的疼痛也是会反馈给林溪的。

林溪不怕疼,可以忍受,但是没有必要。

须弥和尚却道:“我若受了这罪过,他们就必须默认我放走了红玉,所有的苦难,都将由我来承担。但如果我说出了真相,将妙琴也拉扯进来,那观月真人,就不得不处置自己的孙女,仇上加仇···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红玉?”

林溪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不明白的只是,真的会有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牺牲到这个地步?

说实在话,上辈子···林溪就属于方法派,相信找女朋友,靠的是脑子不是心,最多还加上肾。

像须弥和尚这样,舔狗舔到这种程度的,对他而言,也是匪夷所思了。

至于这辈子···都成天魔了!

还会不会有属于凡俗的情爱,林溪自己都没谱。

“算了,不隐瞒了!咱们公开吧!我是天魔。”林溪说道。

这个时候,小和尚都这样了,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也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求来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说实话···我求的本是大天魔主。不过是你也挺好,你是个很有趣的天魔,虽然弱了点,但是想法与作风和记载中的那些天魔不太一样。”须弥和尚对林溪说道。

林溪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侮辱。

什么叫做弱了点?

须弥和尚这意思,之所以留下他,不是因为他的本事,而是因为他是个乐子?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是你的办法,让我救下了红玉。你是一个不错的天魔。”须弥和尚继续夸奖着林溪,这却并不能令他开心。

林溪仿佛感觉到,自己在朝着天魔之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不!我也是很凶恶的,你不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如果你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这样评价我了。”林溪说道。

接着林溪迅速转移话题:“小和尚!你现在都这样了,眼看着没救了。而且···自己也成了个陷阱,就为了引红玉上钩。”

“看着也没什么指望了,不如就让我吃了吧!我吃了你以后,你有什么遗愿,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给你办了,你看怎么样?”

林溪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这小和尚,虽然随时都在彻底入魔的边缘徘徊,但是总是又差那么一点。

虽然林溪也很想引导他入魔看看,是否能够带来什么‘惊喜’。

但是现在看来,他太能作死了。

林溪想着的是落袋为安。

至于须弥和尚造成的这一系列麻烦,林溪对自己有信心,相信在他的骚操作下,一切都会获得一个好的结果(大概吧)。

须弥小和尚却没有回答林溪,更没有放开自己的灵魂,晶莹剔透的舍利子,绽放着温柔而又耀眼的光芒。

只是舍利子上的裂痕,还有其中隐藏的杂色,始终也未曾消退。

没用多久,林溪就感觉到了,须弥小和尚被动钉在赤鳞崖上的好处。

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从他面前经过。

大多数人,都会莫名的朝着须弥小和尚,释放一些负面情绪。

这又给林溪,补充了一大波养份。

而且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持久。

须弥和尚在赤鳞崖上,一挂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林溪的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说服须弥小和尚。

倒是听他讲了一大堆的佛理、佛法。

如果不是林溪,曾经饱受考验,成为了坚定的···接班人,只怕还真被他引导了也说不定。

而这五年,红玉也一直没有回来。

倒是那妙琴很了不得。

在须弥和尚被挂上赤鳞崖的第四年,她以心为琴,谱一曲‘乱情’,将那乐坏窟内的杂音都全部压下,自行在百乐推崇下,走出了乐坏窟,一举征服了整个空寂山。

一扫之前的坏名声,成为了天音阁真正的天之骄子,未来乐仙。

自其出坏乐窟之日起,每天清晨和傍晚,便在崖下抚琴。

情义之绵绵,即便是不通音律之人,也能感同身受。

便因为如此,每日涌向须弥和尚,被林溪吸收的负面情绪,可就更多了。

毕竟,像妙琴这样的天之骄女,难免有许多心仪她之人。

她心有所属,自然也就伤了许多少年情怀。

甚至一些仰慕妙琴的少女,也都暗恨须弥和尚,觉得他实在配不上自己的偶像。

五年时间,悬挂在赤鳞崖上的须弥和尚,已经又脏又黑又瘦,早已不复昔日的风采,唯有眼神似乎清澈依旧。

第四十五章相思成红蜡(推荐票加更)

琴声再次从山崖下传来。

那绵绵的情义,浓郁的化不开。

而精纯的真元,不断的拨动着天地间的灵气,想要挤压出须弥和尚四肢上钉着的银钉。

只是这些银钉上的力量,虽然只是观月真人随手所为,却非妙琴所能解。

她的行为,也只是让须弥和尚更加痛苦而已。

“看!你的小迷妹,又在弹琴了!不如你就换一个处处看?真要成了观月真人的孙女婿,他也不好意思,把你继续挂在这山崖上了吧!”林溪笑着对须弥和尚说道。

经过了五年的‘折磨’,林溪似乎都有些看开了。

反正,前面三年,后面五年,一共加起来八年的时间里,天音阁的修士们,已经给他提供了极为充沛的负面情绪。

即便是这样返回混沌潮汐,林溪也算是收获颇佳。

至于须弥和尚的灵魂···林溪虽然谈不上放弃,却也没有那么执着了。

面对林溪这个天魔的调侃,须弥和尚闭口不言,颇有一种不屑搭理的感觉。

“小伙子!饿久了吧!婆婆今天给你做了素饺子,等会就给你用机关鸟送下去。”山崖上,一个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提着一个笨重的食盒,蹒跚的走到了赤鳞崖的顶端。

这个老婆婆是四年前来的,她似乎瞧着被挂在山崖顶上的须弥和尚太过可怜,便经常用机关鸟给他送一些吃食。

天音阁的人,也不知为何并未去管。

“婆婆!您小心一点,不用太过费心,小僧早已辟谷,即便是不吃不喝,也饿不死的。”须弥和尚费力的对着崖顶的方向喊道。

老婆婆的声音,从崖顶传来,似乎有些喘气:“老婆子也不懂什么修行不修行的道理,只是这人啊···活着就得吃饭,一顿不吃,心里就不踏实。”

“老太婆年纪大了,送不了几顿了,再过几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没人给小和尚你送饭,你要是再嘴馋了,可没人管你。”

老婆婆碎碎叨叨的,手脚却也还麻利。

没过多久,一只灵巧的机关鸟,便口里叼着一个素饺子,朝着须弥和尚的嘴里塞去。

吃了两口饺子,须弥和尚那张已经骷髅般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

有时候,人的胃或许不会饿,但是心会饿。

心饿了,食物虽然不能填满那个窟窿,却能够形成一种满足感,仿佛是暂时填住了窟窿。

“小伙子!老太婆不懂你们的事情,但是···人生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无论发生了什么,伤心过,大哭一场,然后就都慢慢过去了。不值得为自己较劲···你说老太婆我说的对不对?”老婆婆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须弥和尚一口一口的吃着饺子,然后迎合着。

猛然间,一股暖流,从须弥和尚的胃部升腾了起来。

然后化作了一股巨力,开始填满须弥和尚干涸的身躯。

死死钉住须弥和尚四肢的银钉,开始颤抖,似乎终于有了松落的痕迹。

“这是什么?”

“好强大,也好奇妙的力量?”须弥和尚还在发愣。

不过,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方才那老婆婆给他吃到肚子里的饺子有问题。

巨大的力量还在他的体内蔓延。

须弥和尚猛然用力,左手终于从山崖上挣脱出来。

“怎么回事?那和尚···那和尚居然挣脱了观月祖师的封印?”

“是那个老太婆,是她在搞鬼···可恶,四年了,原本以为真的只是个好心人,没想到···。”暗中看守林溪的天音阁弟子,此时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交流。

他们同时出手,数道不同频率,却同样饱含杀机的音频,朝着须弥和尚笼罩过去。

琴音如水,却将这些音频,尽数卷入了滔滔江河之中。

“妙琴师姐!莫要让我等难做。”天音阁的弟子们,自然也知晓,这是谁在阻止他们。

琴音不停,却更加急促。

此刻就像那滔滔江河,突然变得湍急起来。

周围的所有音乐,都被这湍急的‘河水’卷入其中,然后绞的粉碎。

须弥和尚在那股巨力的支撑下,已经拔出了右手的银钉。

随着双手的解放,双脚的钉子,也开始脱落。

再过不久,他便能恢复自由。

而赤鳞崖并不在空寂山中,故而未曾被天音阁的大阵笼罩。

须弥和尚若是脱身要走,单凭这些守在这里的天音阁弟子,还真拦不住。

嗡!

古钟嗡鸣。

这声音,宛如穿透了时间。

这是古老而又孤单的乐器。

便只是这极具穿透力的一声,就将妙琴的琴音,彻底的压下。

同时也化作一股暗流,朝着正在挣脱的须弥和尚拍打过去。

既然留不住,那边杀之。

“许鸣师伯!还请手下留情!”妙琴终于开口,喊出了那敲打古钟,发出钟鸣之音者的名字。

“天音阁数千年威严不可损,须弥和尚若要脱身,唯死而已。”那敲钟者,丝毫不为所动。

反而更加猛烈的击打着古钟。

古钟的声音,将妙琴的琴音,横扫的一干二净。

却在此时,那站在崖顶的老婆婆,猛然吸气,然后长啸一声。

一股音浪,吸引了山涧的狂风,然后朝着空寂山与大裂谷之间的钢索涌去。

叮!

天地之音震荡,将那古钟的声音击碎。

而巨大的反噬之力,朝着老婆婆击去。

老婆婆脚下没有站稳,倒头摔下悬崖。

终于须弥和尚拔出了最后一根钉子,看着从悬崖上落下的老婆婆,转身飞去,一把揽入怀中。

“你还是来了!你不该来的。”须弥和尚满眼柔情的看着那个老婆婆。

老婆婆漂移了一下眼神,然后道:“小伙子!你认错人吧!老身如今七十有六,儿孙满堂···可不许你这般与婆婆开玩笑。”

说着还故意展示了一下自己满脸的皱纹,还有如同枯木般的手掌。

满头花白的头发,凌乱而又没有光泽。

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苍老和腐朽,并不像是任何一种伪装。

须弥和尚却只是含笑不答,眼神中的甜蜜不减分毫。

“相思成红蜡,红颜许年华。一朝白发生,枯木换新芽。”观月真人踏空而来,眼神之中神采莫名,好像是好奇,又像是钦佩,更像是惋惜的看着须弥和尚和他怀里的老婆婆。

“你和换皮婆婆做了交易,将你那一生好年华,一身好皮囊,都换给了邪派妖人,却得了她换下来的一身功力,只剩数载光阴···值得吗?”

“你已经走了,天音阁对你的追杀,也只是虚设,为什么还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回来?”

第四十六章我配得上他(为一直等你万赏加更!)

“五年前,我丢下他离开,是因为我恨他。”

“我被关了三年,所有我要让他被囚五年。”

“如今我回来,要救他···因为我还爱他。”虽然是老婆婆,但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的娇羞。

“你可真别扭。”须弥和尚意识空间中的林溪,咧了咧嘴。

深刻感觉到,自己和这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五年前,你带不走他!今天···你也一样带不走。”观月真人淡漠道。

倘若元神真人,连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点事都不知道,那这元神真人,也太废材了。

五年前,放任红蜡离开,只是因为做那件事的是妙琴。

不过是一个红蜡而已,若能成全妙琴,他放了又何妨?

真正让天音阁难堪,且骑虎难下的,从来都不是红蜡,而是须弥和尚还有他身后的大弥陀寺。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红蜡推开须弥和尚,浑身都涌出一股诡异而又强大的气息。

“都说换皮婆婆是数千年的老鬼,每过几十年就换一张皮,同时也会将属于那具皮囊的修为,作为交易,补偿给换给她皮囊的主人。”

“今天,就让我瞧瞧,换皮婆婆的力量,是否真像传闻中那么强。”观月真人手一招。

却见一把玉萧从天而降,将玉萧放在嘴边,无比惊艳的乐章,便徐徐展开。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换了天地。

之前分明是天光大亮,此刻却已然是夜深人静。

天有月,远有海,海上有孤舟,孤舟之上有旅人,寄情明月,明月万古在,同向明月,诉说相思苦。

这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以音律来迫人。

而是直接用音乐,制造了一个心灵的牢笼。

将人牵扯入无边无际的幻象中,然后沉溺死去。

红蜡取出一架琴。

随后开始弹奏求鸾曲。

曲调既哀怨,却又激昂,充满了偏激,又充满了浓烈如火的热爱。

但是在那明月沧海寄旅人的意境中,她的这点本事,根本就拿不出手。

哪怕是在她的乐章里,依旧有着大量的真元充斥。

却始终撕不开裂缝,打不破幻境。

有时候,一个幻境就像一个噩梦。

即便你明知道都是假的,却始终无法挣脱,难以动弹。

唳!

琴音凌乱,却突然有节奏引导。

一连串古怪的音符,从幻境之外传来,却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青鸾,将困在幻境中的人,带离出去。

赤鳞崖山脚下,妙琴十指染血,面色惨白,脸上却带着笑容。

伴随着音符的波动,红蜡和须弥和尚,都落在了她的身边。

那青鸾,却是她的音符所化。

她看着面容苍老,早已不复年华,似乎已然毫无竞争力的红蜡,却一脸不甘的说道:“我还是再一次输给你了,我用一年的时间,为他弹琴奏曲,以诉情肠。”

“你却用了四年的时间,为他生活造饭,几乎风雨无阻。”

说到这里,她却又道:“不过,我终究还是赢了你。我的琴技,胜你一筹。”

红蜡一步上前,身形如鬼魅。

已然将匕首,架在了妙琴的脖子上。

“观月真人!你为了她煞费苦心,应该不愿看她就此夭折吧!”

“让我和须弥走!否则,我们便拉着她,让她与我们陪葬。”红蜡眼神凶狠,语气冷冽道。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美丽的皮囊。

说出这样的话时,果真就只是一个凶狠的老太婆了,再也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但是须弥却看着她,一如当初。

只是双手合十,对妙琴面露歉意。

观月真人从虚空中踏出,走出自己用音乐构造的幻境。

看着被挟持的妙琴,然后又看向须弥和尚。

“和尚!你心安吗?”观月真人问道。

林溪在须弥和尚的意识空间中,使劲的喊道:“告诉他!你心不安,然后劝一劝红蜡,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死结,观月要脸面,而你和红蜡要活着,妙琴就是纽带。其实不难办的···既然红蜡可以改头换面,那你也可以假死脱身。”

须弥和尚却对观月道:“我心中自然不安,但是她既然要做,那我也只有陪着。只要陪着她,我心又安了!”

红蜡闻言,如夜枭般发出怪笑:“须弥!我读不懂你的佛,没办法陪你到西天。但是我可以陪着你下地狱,可以陪着你被挫骨扬灰,可以与你一共灰飞烟灭在这世间,你说可好?你可愿意?”

须弥笑的真诚,心中的光芒,几乎刺的林溪睁不开眼:“当然愿意!”

“你才是我一生参不透的禅机,你若不在,天上天下没有乐土。”

林溪感觉自己这一回,是真的吃饱了。

红蜡笑的很开心。

她虽然看着苍老,但是笑起来,却真的好像一个孩子。

猛然间,她又动了。

她舍弃了妙琴,冲到了须弥的身边。

用尽她此身全部的功力,化作一道遁天符,打在了须弥的身上。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还有···我爱你,不输你爱我!”

说罢之后,猛然转身,宛如厉鬼朝着那观月真人索命而去。

嘣!

一个音符,在空中炸开。

已经失去全身功力的红蜡,在那音符的暴击下,化作了一团血雾。

在被虚空的波动吞噬送走前,须弥看到的最后画面,却是那释然的一笑。

她终究已经不愿再活着。

她虽爱的功利,爱的别扭,如妖如魔。

但是她也是女人,一个女人最难承受的,就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展露丑态。

红蜡···燃尽了自己的光辉,送走了须弥。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开始。

除了八年的苦难,须弥所做的一切,仿佛是毫无意义的。

这至少在林溪看来,有些不划算。

而须弥的意识空间里,最后的光与最后的暗,全都湮灭掉了。

血海干枯,佛陀崩碎。

他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寂静。

忽然他对林溪说道:“来吧!做你应该做的,然后代替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情。”

林溪却没有急不可待的扑上去。

而是摇头道:“不干!你现在的愿望,一定是杀了那个观月真人,替红蜡报仇,这我可做不到。”

林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即便是消耗他八年来积累的全部负面情绪,燃烧之后引来阴邪灵气,灌入须弥体内,最多也只是将修为推到相当于元婴的层次。

距离元神真人,依旧有十万八千里···这仇,可不好报。

“不!不是复仇,而是···成魔!我在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是她了,我每日诵经,替她祈福,只求她能平安···。”

“我们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为什么我还活着,她却死了?”

“佛不救人,就让魔救人吧!”

和尚在意识空间中,冲着林溪双手合十一礼:“但求!我魔···慈悲!”

第四十七章我自混沌来,成魔也成佛

面对须弥和尚的一再深切恳求,林溪不再推辞。

就在意识空间之中,一颗魔头,一个和尚,相互走来。

然后重叠在一起。

所有的光芒又全新绽放出来,渲染了整个意识空间。

现实中,须弥和尚的肉身睁开了双眼:“我自混沌来!成魔···亦成佛。”

“是时候,让我将扭曲的画风,重新掰回来了!”

在无法彻底做主的这八年里,虽然林溪也稍微为须弥和尚与红蜡的爱情感动过,但是他还是有更多不顺畅之处。奈何···那须弥和尚不听他的,否则何至于此?

如果须弥和尚彻底是他林溪,一切或许会不同,一切或许又绝不会成为那般摸样。

对或者错,无法评价,也无法分辨。

“痴人才懂爱,聪明的人,只有喜欢。”林溪摇了摇头。

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酸臭味,然后翻了个白眼。

空间波动,一道身影,如跗骨之蛆一般的跟了过来。

是观月真人。

虽然红蜡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将须弥和尚送走,但是这并不能为须弥和尚争取太多的时间。

当看到观月真人的一瞬间,林溪脸上的表情变了。

不是沉溺过去情深似海,亦不是悲痛欲绝,更不是苦大仇深。

那是一种荒唐、疯癫到了一个极致的表情。

嘴里还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怪歌:“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观月真人看着林溪,发出冷笑的质问:“疯了吗?我还以为你会更有骨气一点。装疯卖傻,可不是什么好招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根本配不上红蜡。”

观月还真没说错,林溪这样的天魔,某种意义上,确实配不上红蜡。

但是站在林溪的角度,他也真不会招惹红蜡这样的女人。

对林溪而言,本就是花花世界,大家又何必太过认真?

林溪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歌声,而是继续往下唱着:“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走啊,乐呀,哪儿有不平哪儿有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观月真人神情大变。

他忽然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直接一掌朝着林溪拍来。

急忙之下,他甚至没有运用自己天音阁的本家手段,而是用了最直接,也最猛烈的攻击方式,完全丢掉了自己的风度。

一道金光从远处遁来,笼罩在林溪的身上,将他牢牢的护持在一个金色的木鱼下。

观月真人倡促而起的攻击,虽然打的那金光乱晃,却无法真正的击破它,伤害到林溪。

林溪疯癫的笑着,就像事不关己,看着好戏。

心中却道一声果然:“须弥和尚是大弥陀寺的天才弟子,才十八便已经修出了八宝琉璃舍利子,此番情劫,虽然有妙空神僧一再回护,但是大弥陀寺本身···也做的太少了,且自从须弥进入天音阁后,前后八年时间,大弥陀寺根本不闻不问,这就有些古怪了。”

“现在看来,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大弥陀寺的考验,倘若须弥和尚渡过了情劫,参悟了某些佛理,大弥陀寺就会出面保住须弥和尚。倘若须弥和尚执迷不悟,甚至堕入魔道,那么就任由其被观月真人,或者天音阁的某位修士打杀。”

林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一般的天魔,在碰到观月真人这种强劲对手的时候。

想的一定是燃烧负面情绪甚至是自身本源,引来大量的阴邪灵气,快速提高实力。

而林溪却来了一拨反向操作。

他的魔性即便是再怎么隐藏,在那些元神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怕也难免泄露一两分。

既然如此,林溪便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了刺激,却在情劫之中,悟出了某些佛理的疯和尚,如疯魔如菩提,佛魔一面生,花开凭两意。

“金刚木鱼···大弥陀寺,妙法!”观月真人冷哼一声。

远处已经有数十个佛门弟子,脚踩着金光,抬着金色的莲台腾空而来。

漫天的花瓣洒落下来,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清香。

佛门唱法之声,一阵阵的传来。

巨大的莲台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宝相庄严,身披锦斓袈裟,眉心有佛印,耳垂落肩的大和尚。

和须弥和尚的师父妙空神僧相比较起来,这个妙法和尚显得卖相要更加的浮夸,完全不像正经佛门僧人的做派。

“阿弥陀佛!观月施主!多年未见,如今怎么火气这么大?若是心头不顺,可去佛前忏悔,本座当亲自为你说法解惑。”大和尚双手合十,厚厚的手掌,闪烁着不灭的金光。

观月真人讽刺道:“满身的黎民血汗,满肚民脂民膏,怕是那天极城里的皇帝,也没有你这般做派和架势吧!”

天极城是大溱国都,而大溱便是整个青宵界中,最强盛的皇朝。

也是极少数,不受宗门摆布、控制的强势皇朝之一。

面对观月真人的讽刺,大和尚却笑眯眯的说道:“佛生慧眼,无分男女、高下、贵贱、贫富。然世人皆顽愚,真佛若泥胎木塑在荒山,也无人问津,伪佛塑金身坐金莲在庙堂,亦被奉为世尊。”

“我等渡的是凡人,而不是真佛,一切表象,皆是种种幻象。破布袈裟也是衣,锦斓袈裟也是衣,破布穿得,锦斓为何穿不得?”

林溪此刻闻言,哈哈大笑,指着那大和尚,疯疯癫癫的喊道:“妙极!妙极!和尚可有酒肉,贫僧干渴多日,早就饥肠辘辘啦!”

大和尚一眼看来,见林溪满身污渍,身材干瘦,眼神浑浊,却满嘴的胡言乱语,不仅不生气,反而喜笑颜开:“本是没有的,不过七十里外有一处得意楼,酒肉皆好,待本座替你取来。”

说罢之后,伸手一抓,远在七十里外,得意楼厨房中的好酒好肉,便都出现在了大和尚手中。

大和尚一挥手,便全都归置在林溪面前。

林溪也不犹豫,上手就抓着那酒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肉杀生,酒废粮,既为出家人,心中可有碍?”大和尚看着吃喝痛快的林溪,便开口询问道。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其实还是考验。

显然这和尚还想问一问,林溪是真的悟出了点什么,还是只是因为一时疯癫,说了一些自己都不知所谓的言语,碰巧而已。

林溪啃着猪蹄子,满脸油腻,咧着嘴大笑:“众生平等,我亦平等,今日我吃猪,明日猪吃我···妙哉!妙哉!”

大和尚双眼金光大放。

大手一挥,对那观月真人便道:“须弥我们大弥陀寺保定了,你要杀他···我大弥陀寺三千僧众,八百苦修,皆与你天音阁死磕!你可愿赌?”

第四十八章疯和尚

观月真人看着妙法大和尚。

忽然扭头,对林溪问道“疯和尚你可想为红蜡报仇”

林溪嘻嘻哈哈道“红蜡红蜡佛前燃红蜡,殿内烧香脂,浪费、浪费,不如全部偷来换酒喝,佛祖菩萨不喝酒,贫僧我倒是爱喝的很。”

那脸上的表情,动作和神态,古怪而又疯癫,前言不搭后语,十足的疯子。

观月真人看不出来林溪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卖傻。

他本想用红蜡,激林溪主动动手。

只是这疯和尚却不上当。

“如此,便且先罢了,赤鳞崖上,会有一座红蜡墓,疯和尚若是还有心,不妨去看看。”说罢之后,观月真人步入虚空,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怂不怂的。

主要是,和尚们发起疯来,真的挺可怕。

何况,佛门属于修行界的大势力,大弥陀寺只是组成这个势力的一环。

而天音阁虽然也有部分道家传承,却毕竟另为一脉,与道门的牵连不深。

当初妙空神僧受了三派三位长老的全力一击,本就已经替须弥担下此事,天音阁也只好除首恶,而不再计较须弥和尚之事。

如今红蜡已经死,虽然中间各种缘由,隔了八年。

但是,最初那个道理和脉络,还是可以理清楚的。

真要说开了,天音阁也未必那么站得住理。

“他走了须弥师侄你可随本座回大弥陀寺”大和尚笑眯眯的对林溪问道。

林溪嘴里咕噜噜的喝着酒,油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随便擦拭着,狂点头道“回回且回去且回去”

一面说着,一面转着眼珠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似乎是有自己小打算的摸样。

毕竟疯和尚只是疯子,不是傻子

有元神境的大和尚领路,不过个把时辰,一行人便返回了大弥陀寺。

大弥陀寺身处雷州腹地,山下多有富庶,故而香火鼎盛。

从山脚到山顶,一路蜿蜒,多是香客。

佛门修士与其他修士有很大区别。

说的好听点,就是更加的亲民。

妙法和尚虽然在修士界的名声不如妙空神僧那么好听,但是在这些普通香客眼里,却是当之无愧的活菩萨、活弥勒。

一路上山,满地跪伏,纷纷乞求祷告。

大和尚坐在莲台上,却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对跟在身后的林溪道“师侄回去后,且先换一身袈裟,再去拜见你师父,随后且看本座,替你召开**大会,引天下佛修,皆入弥陀寺,见证师侄风采。”

**论道,本是寻常。

只是人势利了,事情也就变得势利了。

这就好像,大学老师讲课,传道受业,或者几个不同学校的老师之间,相互交流学术,本是寻常。但是一旦某个人,忽然在某个领域,获得了一些突破,然后广告天下,邀请各方学术专家,还有媒体记者前来围观的时候,事情就不那么单纯了。

不言对错。

生存世间,本就难逃名利二字。

守住自己应得的,这是本分。

林溪面对大和尚的邀请,心中急速思量。

答应下来,固然有机会扬名天下。

但是他这个破情而悟道的疯和尚,是假的。

单凭他前世积累,今生所想的那点东西,即便是结合了须弥和尚的底子,只怕也挡不住来自四方和尚的刁难和发问。

一旦露了底,只怕就难办了。

而直接一口拒绝也不大好。

这显得心虚,也显得思维过于正常,不像个疯子应该做的事情。

“要得要得法会要办要办承包宴席的,要请山下城东的王厨子,听说他烧的酱肘子,是一绝,得让大伙都尝尝,酒水要用天泉楼的玉液,最好是把杏花楼的姑娘们也请来,唱歌、跳舞什么的,都把氛围弄起来。”林溪兴奋的说道。

当然,这些都是胡搅蛮缠的话,只是这样说,那是流氓痞子,不是得了道的疯和尚。

所以林溪又道“贫僧听说,城西的乞丐徐三,从祖父开始就是乞丐,他们一家人好手好脚的,却以乞讨为生,不妨也请来。李家的二公子,喝醉酒就喜欢打骂下人,无论其家人如何规劝,他也从来不改,也请来。还有杏花楼的豆腐姑娘,都说她肌肤如雪,香软好似豆腐一般,却是来者不拒,一文钱的生意也做,一百两的生意也做。”

大和尚妙法闻言,眼神大亮,露出极为感兴趣的表情“还是师侄想的妙,此三人,分数懒惰、暴虐还有自甘堕落,皆是沉沦苦海之人,若有人能渡他们出苦海,那便是福报。”

显然,妙法和尚已经想到了这次法会的爆点,操作的好,一定可以轰动整个佛门。

而林溪也成功的将法会的矛盾中心点,给转移了出去。

“不过渡化豆腐姑娘弃恶扬善,这真的会有福报我怎么觉得会被很多人诅咒”林溪脑子里转动着古怪的念头,脸上的疯色不改。

嘴里继续哼着小曲,时不时的又流出几句,似乎有些意思,却又不明意义的话。

稍加梳洗,林溪却还是披上了自己的旧僧袍,穿着破鞋。

对妙法吩咐小沙弥,放在房间里的华丽袈裟,视而不见。

一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众多和尚的侧目下,走到妙空神僧的禅房门口。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以须弥和尚的身份,存在于大弥陀寺的最大考验。

妙空毕竟是须弥和尚的师父。

但是这一关,林溪不得不走。

他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

并不是疯疯癫癫的一走了之,自己胡乱周游天下便可。

这和林溪的利益不符。

林溪是天魔,他天然的需要站在矛盾的中心点,去汲取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同时也要满足须弥和尚死前的愿望,以魔渡人。

简单来讲,就是让林溪,引渡一些人,开解一些人,做到须弥曾经想,而却又没有做到的。至于多少人才算数,怎么样才是合格这个林溪也不清楚。

或许一人足矣,或许千万人都不成。

这方面,林溪看的很开。

至少现在,他已经赚了,得了须弥和尚的肉身,可以自由的行动,同时即便是完成不了任务,也能带着须弥和尚的人魂返回混沌潮汐。

“老和尚可安好小和尚来拜见”林溪站在禅房外面,对着禅房内大声喊道。

第四十九章胡大官人和老白(为蓝天火云万赏加更)

“老和尚尚好,小和尚没来···不见!”禅房内,传出妙空神僧的声音。

林溪一愣,紧接着浑身一冷。

“难不成···被看穿了?”林溪颇有立刻就遁走的冲动。

不过却又克制住了。

“那就下次再见吧!”林溪摇着手,疯疯癫癫的转身,觉得还是远离妙空神僧禅房的好。

青山碧水间,竹楼小桥外。

林溪盘腿坐在溪边青石上,看着溪水潺潺,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以须弥和尚的身份,扬名天下,再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是一种收获负面情绪的方式。同时以类似于魔道的手段,去渡化一些人,渡化···什么才是渡化?渡化向善,还是渡化为恶?”林溪进行着掂量。

“还有妙空老和尚,总觉得他已经看透了我,但是为什么却又不出手?是之前的伤势太重,一直没有好。还是···另有打算和期待?”

“他说小和尚没来,小和尚指的一定是须弥,他的意思是···须弥还有可能活着?”林溪又观察了一遍被自己控制的须弥灵魂。

属于须弥的印记,确确实实都被他给吞掉了。

就连身处混沌潮汐的林溪本体,也陷入了思考。

身为天魔,其实林溪比起那些真正存在数百上千甚至上万年的天魔,他还是太嫩了。

虽然有传承记忆引导,但是天魔的秘密,林溪并未全部洞悉和知晓。

“或许,再进一步升级,拥有相当自保能力后,可以试着接触一些,真正成型,拥有智慧的天魔。”

嗖!

一块石头,破风朝着林溪飞来。

林溪身披琉璃色,曲指一弹。

将那石头拦下,却发现,石头上附着的力量,一层接着一层,仿佛连绵不绝一般。

真元运转,气息混元。

借助着座下大青石的力量,林溪将这力道抵消。

却连累的大青石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曲风七连指,可是胡大官人来了?”林溪开口说道。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声音道:“怎么样老白!我就说了,这和尚精明的很,即便是疯了···那也精明的很,绝对不会把咱们搞错。”

一个身穿灰色短装,披着黑狐裘,胡子邋遢,头发凌乱,身材魁梧健硕的男子,先掠过竹林,犹如一只大鸟一般盘旋落在林溪身边。

紧接着,白衣的公子哥,优雅的踩着竹叶,翩翩而至。

“和尚自然是精明的和尚,只是差一点就成了死和尚。而死掉的和尚,即便是再精明,也下不了棋,读不了佛经,做不了画,也就没什么用处了。”白衣公子哥,轻摇着折扇,然后轻笑着说道。

那胡子邋遢的壮汉,便等着牛眼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林溪道:“所以说,这就是和尚你不够意思了!是没有把我和老白当兄弟,否则打上天音阁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和老白?”

如果是别人这样和林溪说话。

那么林溪一定会怀疑他的用心,这个人一定言不由衷。

毕竟须弥和尚被关在天音阁八年,八年的时间,足够让许多消息闭塞的朋友,都得到消息,若是有心来助,怕是早就来了。

但是从须弥和尚的记忆中,林溪可以了解到,这位胡大官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最喜欢的,就是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断绝和外界的往来。

所以,他如果不知道须弥和尚的事情,那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白衣公子哥,看着林溪,然后笑着说道:“我已经追踪到了换皮婆婆的下落,你如果要去找她,我可以代为引路。”

白衣公子哥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救须弥和尚。

他一定是知道消息的。

毕竟作为摩天崖黑帝的唯一弟子,手里掌握着摩天崖麾下三派十二楼,耳目不说遍及天下,也至少在雷州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林溪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会麻烦你的!有劳了!”

白衣公子微笑着,温润如玉。

他的温和与当初李铭的那种温和是不同的。

李铭的温和带着距离,带着淡漠,带着一种骨子里居高临下的骄傲。

而这位白衣公子的温和,是真正令人暖心的,就像他在修士界的外号。

胡大官人一屁股坐在林溪身边,然后大声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和老白,你们都能有自己的故事,都能找到你们爱的人,也被人那样爱着。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这个过程存在,就让人羡慕。”

“而我,却只能顾影自怜,有时候随便找一个女人,然后不断的告诉自己,我有多么爱她,简直爱的要死了。”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有任何负面情绪涌向林溪。

胡大官人说着话,已经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一坛酒,然后直接递给林溪。

瞪着牛眼道:“你可别说不喝,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现在可是酒肉和尚花和尚,色戒、浑戒都被你这个疯和尚破的干净,痛快!”

林溪接过酒坛子,拍开酒坛子上的封泥。

浓郁刺鼻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放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我从老谢那里弄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灵酒,但是就是这浑浊的滋味,我才最喜欢。”胡大官人在一旁说道。

林溪仰头倒酒,酒染衣襟。

随后将酒坛子交给胡大官人。

胡大官人倒了一口后,又交给那看似潇洒,仿佛有洁癖的老白。

老白也是一口灌下去,一点也不勉强。

一坛酒当然不够喝的。

所以胡大官人又拿出了好几坛。

等到满地都是酒坛子了,林溪作为天魔,都感觉脑袋有点晕。

胡大官人说话,就更没法子将舌头屡直了。

老白却依旧是之前潇洒的摸样,仿佛喝进去的酒,全都被倒进了无底洞。

至于是不是运功作弊了。

当然,老白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天赋异禀而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琉璃僧变成了疯和尚,你是要成魔,还是成佛?是杀上天音阁,还是放下仇恨?”胡大官人拍着林溪的肩膀问道。

老白看着林溪,没有说话,他的话似乎一直也并不多。

但是他的意思,是和胡大官人一样的。

林溪喝了一口酒,然后神情一变,指着二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表情既滑稽,又显得古怪。

“我就是个疯和尚,成魔成佛,与我何干?”

“魔亦可,佛亦可,只需渡人都亦可。”

“忆也可,忘也可,她若还在无不可!”

“她都不在了···我做那些作甚?”林溪此刻无疑是影帝级别的表演,已经将自己充分的代入到了须弥和尚的角色中去。

第五十章兄die,我不想报仇

胡大官人和老白对视了一眼。

老白摇了摇头,胡大官人喝了一口闷酒。

“下一个月,初三,咱们到芒砀山一聚,先想办法,找那换皮婆婆沟通,把肉身给抢回来。”胡大官人说道。

老白道:“召集三派十二楼的好手,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他们应该都会给我面子。等到人聚齐了,咱们一起上天音阁,讨个说法。”

林溪看着这两个人脑门发热的‘朋友’,只能摇头,苦笑着说道:“爱也苦,恨也苦,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不如且归去,不如且归去···。“

胡大官人虎目含泪,表情狰狞道:“和尚你受苦了,既然已破戒,便都破个干净又如何?这件事,自有我和老白替你张罗,总之···不能让你白白吃这个亏。”

“胡大官人这话说的我爱听,这世上的仇恨,确实是少一桩比多一桩要好。但是和尚的事情,不在此列,此事不平,我心中也不畅快。”老白点头道。

“不是!两位大哥!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人话?我特么不想报仇,不想报仇,不想报仇啊!”林溪绝望的看着两个须弥和尚‘生前’好友。

突然对于自己疯和尚的人设,有了一些悔意。

疯子虽然不傻,但是疯子的话···没人信啊!

林溪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他感觉自己越是往下说,这两个家伙便越是来劲。

敷衍了几句后,二人便都踌躇满身的去了。

带走的是林溪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虽然也不是怕了天音阁,怕了观月真人。

但是木有必要啊!朋友!

反正须弥和尚的遗愿也不是替红蜡报仇不是···。

接下来几天,除了配合妙法和尚的安排,准备**大会的事情。

林溪也通过一些渠道,了解的了老白和胡大官人的动向。

他们真的在行动,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他们的修为与须弥和尚大抵相当,年岁稍微长一些。

但是人脉却都很广。

胡大官人擅于交友,修行界的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人面广,面子也值钱,一句话出去,多少还有不少人当个数。

而老白的背景硬,后台狠。

摩天崖的黑帝,是当今青宵界,少有的几个处于渡劫期的老怪物,为人亦正亦邪。

亦正亦邪这个词,当混合上超高的修为和不弱的势力之时,代表的就是黑白两道,正邪两面,都是手眼通天。

老白作为黑帝的唯一弟子,那也自然是很多人必须捧着的宝贝疙瘩。

他一声令下,都得买账。

“所以,有这样两个朋友,须弥和尚当初究竟是怎么混的那么惨的?”林溪更加觉得,须弥和尚是真的死的不冤。

不管老白和胡大官人怎么闹腾。

到了月中的时候,大弥陀寺就已经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和尚。

就连远在眠洲大雪山的月轮寺,也有秘传佛门弟子,前来参加法会。

这当然不是须弥和尚的面子。

全都是看在大弥陀寺和妙法和尚的面上。

当然,也不乏许多和尚,打着你搭台,我唱戏的主意。

人多了,难免也就有了矛盾。

虽然都是佛门弟子,但是各自对佛法见解的不同,这是道之分别。各派对法术、手段的应用重叠,这又是术的争执。

再加上,各方所守戒律有区别。

放在对头眼里,就犹如魔道一般。

整个大弥陀寺上下,都被忙乱成了一锅粥。

林溪装作疯和尚,整日披着破僧袍,手里还摇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破扇,疯疯癫癫的四处乱走,招惹了不少小麻烦,搞得是鸡飞狗跳。

虽然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除了真正的得道高僧之外,大多数都只是**凡胎,有些情绪,是越压抑越汹涌。

表面上都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给林溪输送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因为担心须弥和尚还有什么‘后手’,林溪时常点燃负面情绪,将阴邪灵气引入舍利子中。

那原本好好的八宝琉璃舍利子,此刻已经变得犹如黑水晶一般,不仅胀大了一圈,并且已经成为阴邪真元的主场。

阴邪真元与须弥和尚原本的八宝琉璃真元混合在一起,新生的真元,阴冷、霸道却又通透、明镜,带着一股邪异的禅韵。

这一日,风正好。

天光明亮,万里无云。

大弥陀寺内的广场上,已经立体的堆叠满了各方来的和尚。

妙法和尚穿着最华丽的袈裟,满脸油光的向四方有名的大和尚打着招呼,看着摸样,不像是个出家人,更仿佛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

虽然如此,但是林溪却并不敢轻视妙法和尚。

佛家有众生相,有苦修之僧,清苦如乞儿,贫贱似奴仆。自然也有富贵僧人,穿戴似富贾,享乐如权贵。

连林溪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真的可以应付这所谓的**大会。

妙法和尚却已经不计成本的去筹备、置办。

其本心究竟作何打算,林溪实在猜不透。

钟鸣之后,吉时便至,在阵法的牵引下,当空烈日,绽放出一抹金光,穿透了大雄宝殿的琉璃瓦顶,折射出来的光芒,宛如给整个大弥陀寺,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彩色光环。

随后,有四方大佛的虚影,在阵法的催动下,显露出来。

就宛如这场法会,是在诸佛的见证之下进行。

随后漫天的金花落下,磅礴的灵气,被聚灵大阵从四方拘拿过来,塞进整个会场。

一些小地方来的苦修和尚,碰到如此海量的灵气,就忍不住寻了个人不太多的地方,盘腿打坐,开始炼化灵气,提取真元。

浮夸和奢靡的氛围,仿佛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

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传来了法螺吹响的声音。

来自各方大寺庙、大佛宗的长老、弟子,被隆重介绍。

一些花了大价钱,在凡俗之间,有着一些身份地位的信众,被允许在较远的地方围观,面对如此声势,纷纷跪拜,口中称颂。

左右有数十僧人,手捧着各式法器,从法坛两侧走出,然后庄严的静立。

不远处,还停放着三个莲花台。

莲花台上,以不同的方式···‘坐’三个人。

一个满身污垢的乞丐,正斜躺着,浑身没骨头似的,在捉着身上的虱子,同时数着怀里的银钱,这是他参加法会的报酬。

一个衣着很清凉的女子,正十分躁动不安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的还冲着一些小和尚抛媚眼,弄得对方面红耳赤。

最后一个富家公子哥,却是躺在莲花台上,呼呼大睡,身上还有着浓郁的酒臭味。

第五十一章入梦引渡

依次经过洒净、上香、诵经拜忏、献贡、绕佛传灯等一套流程之后。

**大会开始进入主题。

一众僧侣开始围绕着林溪,询问各种佛经典故,佛法道理。

其中大部分,林溪结合须弥和尚的记忆,也都对答还算完整,只是偶尔又故作深意的颠三倒四,虽然有悖常理,却又听起来别有乾坤。

这也是为了维持人设。

终于,在一番轮流轰炸后,所有僧众,都将视线投向了这一次法会,要核心解决的问题。

视线依次扫过浑身懒散的乞丐,烟视媚行的豆腐姑娘,大多数和尚都将注意力,率先放在了还在酣睡的富家公子身上。

佛门引渡,那是有先辈足迹可寻的。

虽然说是佛门慈悲,但是对那些他们认为需要引渡的人,他们的手段有时候也真谈不上多光彩。

就像西游记里,唐太宗夜游地府,得见十八层地狱,种种刑罚,这其实说穿了,就是恐吓。

和乌鸦哥收保护费,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乞丐和豆腐姑娘都是社会的最底层,即便是以幻象让他们去见种种惨像,也未必唬的住他们。毕竟在场的这些和尚,都不是西方的佛祖菩萨,不可能将豆腐姑娘和乞丐,先拉入地府,然后在放回来。

这毕竟是干涉轮回,影响冥界秩序的行为。

即便是修成了真佛,只怕也未必敢轻易尝试。

相反,富家公子出身富贵,可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若能以幻象恐吓,以恶鬼索命而滋生其心中恐惧,或许能更改其顽性,也说不准。

林溪还未说话,妙法大和尚也只是在莲台上,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笑的灿烂。

便有天门寺的和尚站出来,主动揽下此事。

妙法和尚笑眯眯道:“既然圭贤法师有此妙术,便让大伙瞧瞧吧!”

说罢直接挥袖,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光幕。

光幕中折射出来的,竟然便是那富家公子此刻脑中的种种景象,显然是已经料到了这天门寺圭贤和尚接下来要怎么做。

只是这富家公子脑子里的画面,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景下,着实显得有些有碍观瞻。

林溪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然后看的津津有味。

果然,在没有什么多余生活娱乐的时代,有一种事情,就属于最大的乐趣,而围绕着这种乐趣,衍生出来的各种花样,当真是令人目不暇接,甚至···匪夷所思。

满场的和尚,有一大半低下了头。

有一小半则是目不斜视,只有微微数人,虽然看着,却毫无波动。

仿佛这些画面,与牛喝水、狗撒尿、小鸡啄米、鸟雀南飞一般,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种再寻常,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

唯有一人,看的津津有味,看的神情投入,甚至还砸吧了下嘴巴,只差恨不得拿出纸笔,将这画面记录下来,学习知识。

“哼!佛门败类。”有和尚忍不住说道,说话的时候,却还低着头,表示自己绝不见非礼之事。

林溪闻言,哈哈笑道:“我眼里虽然看着,但是心里却没有污垢,而你们眼里虽然没看,但是满心里想着的,却都是这事,究竟谁才是败类?”

众僧闻言,纷纷败退。

这话属于耍无赖,偏偏···和尚们还很吃这一套。

此时,那来自天门寺的圭贤和尚,已经开始施展自己的手段。

大弥陀寺搭好了舞台,想要站上去,抢了林溪的位置唱戏的,不止是一两个。

若能一举成名,那佛门资源倾斜下,修成元神或许不是很靠谱,但是金丹境、元婴境却还是有指望的。

名利之下,无人不心动,也无人不想争取。

有些和尚,甚至恼恨的看着圭贤,感觉是这圭贤和尚,抢先一步,夺了他们的机会。

圭贤和尚卖相颇佳,一身青衣僧袍,走到那富家公子身边,运转真元,施展佛门微妙之法。

下一刻,那原本令不少小和尚面红耳燥,不敢直视的画面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阴森恐怖的画面。

只见有恶鬼在那公子的梦中作祟,似乎追赶着他。

“阿才?阿香?还有那个谁?旺家还是兴业?”富家公子认出了这几个恶鬼的身份,指着他们一一辨认。

显然,这些恶鬼还不是那圭贤和尚虚构的,应该是提前做过功课。

“公子!你害了我等性命,如今却不记得我等名字吗?”恶鬼化作阴风,环绕在富家公子身边,然后说道。

下一秒钟,富家公子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条藤鞭。

随后这藤鞭疯狂而又暴虐的打向三个恶鬼。

藤鞭一响,三个恶鬼再如何的凶神恶煞,也都被打的哇哇乱叫,别说吓唬人了,能保全自身,都算幸运。

富家公子却嘴上叫骂道:“好你们几个贱奴才!还敢来吓唬公子我?你们活着不是什么玩意,死了也别想有什么气候。公子我岂会怕你们?明日便将你三人挖坟抛尸,骨头都丢给野狗吃,看你们还敢放肆。”

噗···!

圭贤和尚吐血倒退,脸色难看。

林溪嘴角闪过一缕讥讽。

这富家公子能被林溪点名,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就在大弥陀寺山脚下,这样的恶人,大弥陀寺的和尚们,怎会没有听说过?怎会没想过处理一下,以弘扬佛法大义?

这样的手段,自然也早就用过了。

只是都没用罢了!

正是因为其难以渡化,劣性不改,这才被须弥和尚记在心中,打算什么时候,亲自出手前往引渡。

随后林溪占据须弥和尚的肉身,掌握其记忆和灵魂后,才能一口道出。

妙法大和尚,敢搭台,让别家和尚抢先去引渡,也正是知道其中缘由。

噩梦全靠圭贤和尚的法术所化,噩梦被破,法术反噬,圭贤和尚直接败退,被天门寺的其它和尚背了回去,隐藏在人群后面,无脸再露头。

有了圭贤和尚的率先示范,一众和尚都知晓,这需要引渡的三人,皆非寻常,不可以常理计较。

大威德寺的浦沅和尚便对妙法道:“此方我等前来,皆是为印证贵寺须弥法师之妙法,方才天门寺的圭贤法师,不过是抛砖引玉,却不知须弥法师,有何见解?”

富家公子的噩梦已破,却似乎受了刺激,有清醒的迹象。

人一旦醒了,再用这等入梦之法引渡,消耗便成倍提升。

再加上,这富家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啃的软骨头,既然如此不如将皮球直接踢回去,检验一下这位须弥和尚的成色。

第五十二章社会的毒打(推荐票加更!)

林溪走到富家公子身边。

手指微微点在这位富家公子的额头上。

双眼闪过一道幽光,这位富家公子内心中的破绽,全都在林溪眼中显现。

天魔,才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稍加思索,林溪便有了方向。

悬挂在空中的光幕,有了变化。

画面中呈现的,却并非是与富家公子本身相关的场景,而是完全虚构了另一个场景。

不少和尚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冷笑。

虽然入梦手段,属于修士的入门级法术。

基本上,只要拥有了真元的修士,都可以修行。

不过还是有很多忌讳的。

比如,一般只能针对普通人使用,修士的魂魄过于强大,很难引入梦中。

其次,梦中发生的一切,多应与被施术者息息相关,这也是为了加强代入感。

用一个很通俗的方式理解,就是大多数的入梦法术,都只能进入被入梦者的浅层梦境。

深层的梦境,太过于光怪陆离,并且与现实间隔太远,一般的修士,罕有敢深挖的。

而浅层的梦境,就要讲究一个代入感。

否则,很容易让做梦的人,察觉到自己在做梦。

而一旦,被入梦者察觉到自己在做梦,他们就会引导自己的梦,并且在自己的梦中,变得近乎无所不能,十分危险。

拆开i讲修士的入梦之法,就是以真元构建桥梁,将自己的部分精神投入到被入梦者的意识之中。

然后制造各种幻象,i引导被入梦者。

主场,还是属于被入梦者的。

这也是之前,圭贤和尚为什么会被反噬,并且受伤的缘由。

“我叫胡大柏,是一名普通的酒楼伙计,今天我受到了老板的夸奖,老板承诺只要我卖力工作,每天多做一个人的活,三个月以后给我涨工钱,算双倍。我很高兴!或许···我可以有一天,成为掌柜的。”梦的画面有些机械,旁边甚至还出现了引导式的对白。

影像模糊,似乎那富家公子随时可能苏醒,毕竟···这样的梦与他所生存的现实,差别太大了。

画面再闪,直接进入了三个月后。

富家公子在梦中所化的胡大柏,被酒楼老板寻了一个由头,赶出了酒楼,并且扣掉了之前没有发的两个月工钱。

“我叫胡大柏,我又找了一份工作,在城东做木匠学徒,给了师父五十文钱的拜师礼,师父没有儿子,孤寡一人,他答应我,只要我帮忙打杂三年,就教我真正的手艺,继承他的衣钵,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我对未i充满了信心。”尴尬的旁白再次出现,这一次的画面,倒是稍微稳定了些。

显然之前的‘憋屈’遭遇,让富家公子稍微带入了一些。

任何故事,其实都需要一个输出点。

爽快、恐惧、情yu、郁闷、憋屈,这些都可以是输出点,最怕的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的起伏,那看似四平八稳,谁都挑不出毛病,但是也会变得谁都不感兴趣。

当然,胡大柏的故事,谈不上有什么精彩的。

最多也就占了‘憋屈’,这两个字。

然后画面又一次的跳跃,其中有许多胡大柏努力、辛苦、付出艰苦劳动的画面。

而就在三个年后,原本被断定无子的木匠师父,忽然多了一个从宗亲那里过继i的儿子。

于是胡大柏被寻了个由头,赶出了木匠家。木匠为了不被人辱骂背信弃义,便先寻衅,扬言胡大柏欺师灭祖,想要偷学手艺,并且威胁师父。

胡大柏在小城里的名声,彻底臭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唾弃。

“我叫胡大柏,我打算去繁华的大城市去看看,那里的机会比较多,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他们的决定,我要报复那些伤害过我的人。”这一回,旁白不是那么尴尬了,甚至好像,就是那富家公子自己发出的声音。

和尚们的表情,都微妙起i。

有一些有经验的老和尚,甚至已经明悟了其中是怎么回事。

梦越深入,越难以解。

林溪确实没有进入富家公子的深层梦境。

但是他却对浅层的梦境进行了挖掘。

用一种情绪作为引导,不断的对梦境进行跳跃和拓展,让富家公子的思维,不自觉的就跟着继续往下走,渐渐的真的代入了进去。

“接下i,应该是寻找一个契机,引导胡大柏信佛向善了!”

“由此而影响富家公子本身的思想。”许多和尚频频点头,感觉从林溪这里学到了一招。

只是他们自以为有所得的太早了!

林溪已经看穿了富家公子内心的软弱,又岂会那么简单的只是教导一番佛法?引导他所谓的向善?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百分之九十的人,他们做出了某个决定后,无论当时多么的坚定,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恢复原状。

何况,区区一个梦而已。

梦中的善恶,都不是真正的善恶。

自然梦中的觉悟,也不是真正的觉悟。

胡大柏到了大城市,经历了很多挫折。

被同乡骗钱,被工头欺负,被老板辱骂,被像野狗一样驱逐。

社会的阴暗面,似乎全都堆积在了胡大柏的身上,他正在惨遭社会的毒打。

让他逐渐的接受阴暗而又肮脏的现实,甚至开始被同化。

他开始渐渐的,不像最开始那样乐观、朴实,变得阴郁而又圆滑。

他也开始学习着坑害别人,并且两面三刀,说话不算数,背后下刀子。

因为这种蜕变,他的生活有了改观,日子渐渐的好了一些。

他攒钱娶了妻子。

六个月后,妻子给他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将胡大柏乐坏了。

然后一天下工回家,胡大柏发现自己积累的积蓄全都被卷走了,妻子和儿子,都消失不见踪影。

胡大柏开始发了疯似的寻找。

他的人生再次变得颓废而又没有光亮。

然后他变得酗酒,开始留恋花街柳巷。

最后不幸染上了脏病。

没有人愿意在请他做工,他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唾弃肮脏乞丐,跌落到了人生的最低谷。

和尚们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猜测,这个时候,林溪应该会化身某个指点胡大柏的高僧,为他治病,指引他出路。

但是和尚们还是猜错了。

悲惨始终没有远离胡大柏。

他在病困交加、恶疾缠身的时候,捡到了一条小狗。

他将小狗视作自己的亲儿子一般,自己捡i的吃食,都要分一大半给小狗,自己忍饥挨饿。

这小狗,似乎就成了胡大柏晦暗人生中,最后的一点点光芒。

然后有一天,大雪弥漫,胡大柏已经乞讨不到什么东西,也捡不到什么别人丢弃的残羹剩饭。

他抱着已经长大的狗哭泣,哭诉着自己的无用和无能为力,拼命的向已经饿的汪汪乱叫的狗道歉,却被狗一口咬在了大腿上。

他被饿极了的狗,咬掉了一大块肉。

而胡大柏也在疯狂中,用石头砸死了狗,然后吃掉了狗肉。

依旧···没有什么转折。

阴郁、昏暗、绝望,就是整个梦境的主题。

所有的和尚都面色古怪,这样的发展,既让他们郁闷,又颠覆了他们的常识。

最后的最后,胡大柏还是死了。

被几个出城玩乐的富家子弟,当做玩具一般,戏耍抽打而死。

死在了茫茫的荒芜里,就连野草,都不愿覆盖他的尸体。

梦境就此破碎。

富家公子茫然的睁开双眼,然后···呆滞的看了看四周,表情僵硬而又麻木,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

看着他这幅样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以后还会不会对下人们暴虐行事。

或许,他不仅不会再残害任何人,并且···会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提不起兴趣i,往后余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这样的富家公子,整个法会会场,议论和声讨的声音,便直接爆了!

第五十三章佛家故事

“心性已绝,神智失灵,这个人已经废了。”

“这等手段···这等手段,已然入魔,已然入魔啊!”不少和尚开始指着林溪大声议论。

林溪却并不当一回事。

现在来看,富家公子确实像是已经被一顿社会毒打,搞的灵气全无,变成了行尸走肉。

但是就像之前所言,梦毕竟也只是梦。

哪怕是现实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时间抹平伤口。

更何况,只是梦里发生的一切?

这最多只会成为富家公子心中的一个疙瘩。

让他性情发生一些变化而已。

只是这变化,究竟是往好处,还是往坏处,就不是林溪所能控制的了。

他毕竟···也只是一个萌萌哒天魔而已。

高坐莲台上的妙法和尚,伸手点出一道灵光。

灵光注入那富家公子的体内,对方损伤的魂魄,被迅速的修复。

原本麻木的眼神,开始恢复神采。

只是任谁来看,也找不到这富家公子之前的暴戾,反而多了些阴郁和沉闷。

看着富家公子这样的变化,一众和尚们内心复杂。

要说承认林溪这渡化算是成功吧!

总觉得,不对劲,而且这和想象中的那种,从此以后弃恶扬善,并且成为佛门舔狗,大小节日,都捐献巨额香油钱,但凡有事随叫随到的被渡化者,决然不同。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暴虐的狂战士,被引导了新的方向,变成了一个冷血、残忍的杀手。

但如果否认,似乎也不合理。

毕竟这个富家公子身上法身了变化,拥有慧眼的佛门高僧不在少数。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富家公子身上的暴虐之气,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怕是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随意打杀下人了。

林溪却没有去管周围的非议。

他心情好极了。

周围汇聚过来的负面情绪,他吸收的很爽。

走到那个还在冲着小和尚们抛媚眼的豆腐姑娘旁边。

林溪围绕着打量了几圈。

“怎么?小和尚也想开开荤?看在你们这次请姑奶奶来参加法会,给足了银子的份上,姑奶奶可以给你算个九折。不过···和尚你可得把身子洗干净了,姑奶奶不喜欢碰脏东西。”豆腐姑娘冲着林溪瞪眼道。

之前富家公子被渡化的景象,她也看到了。

看似在调戏林溪,实则却是一幅防备的姿态。

任谁,都不想被别人,在自己的梦里‘为所欲为’,并且还展示给那么多人看。

“你很喜欢钱?”

“放心,我不会入你的梦的,同样的招式,和尚我不会用第二次的,我向佛祖发誓。”林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豆腐姑娘将信将疑的看着林溪,依旧警惕。

“谁不喜欢钱?你这不是废话吗?”豆腐姑娘一摆手,然后不屑的说道。

“但是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是非得用这样一种···。”林溪说道。

豆腐姑娘冷笑道:“不用再这一种,用哪一种?姑娘我打开门做生意,赚的都是辛苦钱,不偷不抢,有什么不好?我喜欢最好的绫罗绸缎,喜欢最精致的食物,喜欢出门坐轿子,还喜欢有四五六七八丫鬟伺候。那和尚你告诉我,我不做这个生意,用什么来享受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里,豆腐姑娘很骄傲的继续道:“那些男人们有需求,有的是家里的老婆年老色衰,有的是年纪轻轻找不到老婆,来我这里发泄一些欲望,再正常不过。偏偏是你们这些臭和尚啊!爱多管闲事,自己躲起来养小尼姑,却来耽误别人出来找乐子。”

“像我这样自力更生的好姑娘,那才是化戾气为祥和···比你们这些没用的和尚,有贡献多了。”

不得不说,豆腐姑娘牙尖嘴利,不是个好欺负的。

即便是这满寺庙的大和尚,有些还在腾云驾驭,有些显示妙法佛相,看起来十分不凡。这位豆腐姑娘也没有发憷。

林溪听的都差点鼓掌了!

真的是···好感动啊!

对啊!

像这样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一心用自己的劳动,用自己的体力,换取美好生活的好姑娘,凭什么要指责她?

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周围的和尚们,却都被激怒了。

一瞬间将注意力,从原本的林溪身上,聚拢在了豆腐姑娘身上。

虽然没有什么污言秽语,但是那言辞之间的辛辣和挖苦,有些着实不像是出自出家人之口。

“不对!怎么朝我过来的负面情绪少了?”

“这是被抢了风头啊!”林溪看向豆腐姑娘的眼神,不太妙了。

自力更生没毛病,但是抢我负面情绪,就是你不对了!

林溪双手合十,然后一本正经道:“既然姑娘如此固执,那我为姑娘你讲一个故事吧!”

周围的和尚们都渐渐的收住口舌。

向信众讲解佛家故事,用故事传递道理,最后让执迷不悟的人,开解人生,放下曾经的执着。这也是佛门渡化信众的一大手段。

看来这个须弥和尚,还是懂的嘛!

一些大和尚在点头,纷纷猜测着,林溪要讲的,是哪一段故事。

而那么多的佛家故事中,又有那些,是可以和眼前这个情况对上号的。

林溪开口了。

只听他用十分舒缓,却又清亮的嗓音说道:“话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统治着大鱼之国,能征善战,而这位皇帝本身,也十分善斗,所以···大家都叫他大鱼斗皇,他所过之处,臣民无不拜服。他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每天都过得十分奢靡。”

一个很普通的开头。

很多故事的刚开始,都是这种设定。

国王、皇帝还有王子,基本上是很多佛家故事主角的标配。

虽然没有听过什么大鱼之国,还有什么斗皇,不过···想来应该是某些佛家故事的变种或者修改。

一些老和尚,已经觉得察觉到了林溪的全盘计划,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林溪则是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斗皇每天从酒池肉林中醒来,面对那些曾经让他觉得美好的身体,他渐渐的觉得索然无味。直到有一天,他站在皇宫的城墙上,却听到了从远处的平民居所中,传来的美妙歌声。”

“他被这歌声吸引了,幻想着,这美妙的歌声背后,一定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姑娘。”

大小和尚们,纷纷点头,感觉林溪这个故事的套路虽然老套了一些,但是···一定会引出某个佛家真理。

“斗皇被这歌声吸引,从此不再沉迷酒色,而是对这歌声的主人,有了无尽的联想。他开始想着,和她能够一起生活,一起统治整个国家。”

“于是斗皇无法再忍受相思之苦,亲自带着大量的珠宝和礼物,去往那个姑娘的住处,并向姑娘表达爱慕之情。”

故事渐渐展开,大家都知道,要转折了。

“但是···发出那美妙歌声的,并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已经年过六十的老妇人。”

哈?

所有渐渐开始被故事吸引的人,被这个措不及防的转弯,搞得有些懵。

第五十四章你值得更好的!

不管别人一脸的崩坏和不敢相信。

林溪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老妇人接受了斗皇的礼物,却并不答应与他见面,而是要求斗皇表示自己的诚意。每天拿出十万两白银或者等价的礼物,来见她。如此持续一个月,她才肯让斗皇见一见她的手指头。”

豆腐姑娘已经听的入神了。

周围的和尚们,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还没有仔细分辨出,有什么不对劲。

“如此这般,斗皇与老妇人的这种关系,维持了半年之久。为了这个歌声动人的老妇人,斗皇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国库。而老妇人由始至终,都只是隔着门,让斗皇见过她的手掌。”

“即便如此,斗皇却越发的对这个老妇人欲罢不能。他几次都想要冲进来强行与他梦中的女子相会,却被老妇人用各种理由搪塞甚至威胁。”

环顾了四周一圈,林溪用饱含恶意的口吻,进行了最后的总结。

“威风凛凛的斗皇,最终亡国了,他失去了他的全部。而老妇人却卷走了斗皇给予他的全部财富,换了一个地方,换了华丽的宫殿,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奴仆,过起了极为奢靡且富足的生活。她甚至找到了一些落魄的修行者,为她炼制重新焕发容颜的丹药。”

故事到此,落下了帷幕。

所以说···究竟能从这样的故事里,得出什么结论呢?

是说色迷心窍,祸国殃民?

这么解释,倒也勉强可以说得通。

但是总觉得···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美色的会危害国家?会让一个原本野心勃勃的皇帝,变得失去理智,愚蠢无比?”一个和尚忍不住对林溪问道。

豆腐姑娘也好奇的看了过来,等待着林溪的答案。

她最初是抗拒林溪讲故事的。

毕竟···谁都不喜欢被人说教,何况一个本就已经将自尊丢到了垃圾堆里的女人,骨子里其实,是更不喜欢被人否定的。

林溪摇摇头,看着豆腐姑娘道“不!我的意思是,既然一个老妇人,都可以通过手段,不付出任何的身体上的支出,就能得到这样的回报,豆腐姑娘···你有着这样的资质,应该得到更好的,而不仅仅只是用出卖自己的方式。”

···!

整个场面都陷入了一秒钟的安静。

没有人想到,林溪竟然会这么说。

豆腐姑娘却陷入了沉思。

“和尚你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豆腐姑娘试探问道。

林溪点头道“那是当然,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豆腐姑娘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得到某些华丽的衣衫时的喜悦吗?现在···你再看到类似的衣服,还会有多少开心呢?”

豆腐姑娘急忙点头,已经摆正了姿态,一幅向林溪请教的摸样。

“你现在正值青春,容颜美丽,身姿曼妙,所以即便是许多远在百里之外的人,也会慕名而来。但是终有一日,年老色衰,那时你再依靠什么来,满足你的奢侈和?”林溪问道。

“所以很有必要,将自己的裙子扎紧一点,不要那么快让别人得到和满足,要懂得吊胃口,拉高自己的身价。当你飞上天的时候···即便是有一天掉下来,也会在空中飘很久。但如果你只是站在树梢上眺望,那么树被砍了,你就只能摔进泥泞里,什么都不是了。”林溪双手合十,在心中道了几声阿弥陀佛。

也不是他要有意引导豆腐姑娘,哄抬···价格。

只不过,渡化嘛!

这不是引导豆腐姑娘放弃贱业,放弃作践自己么?

林溪相信,经过这样一番深入灵魂的探讨,豆腐姑娘一定会痛改前非,改掉以前的臭毛病,坏毛病,变得矜持、自律起来。

豆腐姑娘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溪,换做一般男子,被这样看着,只怕骨头都酥了二两。

但是林溪不同!

他是天魔,天魔不需要····。

所以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要讽刺豆腐姑娘此刻的婊情。

“大师~!”长长的尾音,带着娇柔的颤抖。

一些小和尚没顶住,偷偷躲在人群里,撅起了屁股,免得露出丑态。

“大师!小女子不才,不懂如何把握人心呢!”豆腐姑娘说道。

林溪道“要想俏,一身孝,先把你这一身花花绿绿给换了,然后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往后早晚礼佛,通读佛经···。”

终于似乎归入主题了。

虽然大小和尚们,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也不是很说的上来。

就是···不对!

不对就对了!

此刻,林溪遥想当年,激情燃烧的年月里。

那些才貌不佳的女老师们,依靠什么拉高销量和下载量?

想来不必多说,大家也都懂得的吧!

至于不懂的,也就不必懂了···真心话,为你好!

大小和尚们,多数不懂。

但是豆腐姑娘似乎回忆起了些什么,面颊飞红,她倒是···懂了。

于是盈盈拜倒。

“多谢大师指点,从今往后···豆腐姑娘便死了,活着的只有素斋姑娘,小女子往后,一定青灯古佛,常伴佛经。”

广场上的气氛,似乎尴尬而又诡异。

谁都知道不对劲。

但是从富家公子到豆腐姑娘,林溪确实也真的将他们渡化了!

社会毒打和万恶的哄抬···价格,将原本两个难以解决的难题,似乎都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种解决···嗯···不好说!

总之···见仁见智吧!

何况,他们一贯的那种解决,也未必真的是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如今,三个难题。

就只剩下乞丐一个。

懒惰是天生的,而乞丐···特别是好手好脚的乞丐,那一定是懒人中的懒人。

毕竟,虽然日子难熬,但只要你好手好脚,没有碰到灾荒年,就能找到一份工作。

乞丐一家世代乞讨之地,比邻大弥陀寺,若真有什么大的天灾,也都有大弥陀寺的高僧们帮忙解决,所以这方面其实是不用愁的。

如何说服一个懒惰的人,放弃懒惰,而懂得自我奋斗···这似乎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回,讲故事或者入梦,或许都不一定管用了。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回···林溪还能用出什么花招。

第五十五章毕竟贫僧···也不是魔鬼(一直等你万赏加更)

林溪走到那乞丐的身边。

看着假装睡着,不理会自己的乞丐。

林溪也不嫌脏,凑到他耳边,只说了两句话。

“我知道你在听,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第一,我打断你的四肢,让你以后也只能以乞讨为生,第二,给你变个性别,然后把你卖到窑子里,那样躺着赚钱,应该更适合你,第三,为你找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你去认真工作,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毕竟贫僧也不是什么魔鬼,如果你不选的话,贫僧也绝不会为难施主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溪却分明在只有乞丐才能看到的角度,冲着刚刚睁开眼的乞丐咧嘴一笑。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呢?

那应该是包涵了这世间,所有恶意的笑容。

面对这笑容的时候,乞丐甚至想起了六岁那年,被两只饿极了的野狗盯着时的景象。

用不了三个数的时间,乞丐就做出了判断。

“我选三,我选三!”

林溪轻轻鼓掌:“很好!你果然还是有救的。佛度有缘人,我这里还有一道符咒,为了避免你阳奉阴违,故意做工偷懒,让工头开除你,然后好做回老本行,这道符咒就是督促你用的。”

“你且放心,它绝对对你无害,毕竟我们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绝对不会乱造杀孽。不过发动的时候,会使得你体内的阳气下降,阴气上升,你的雄性特征会逐渐的隐匿,而皮肤会变得更加光滑,样子也更加的清秀,说不定,不等你彻底变成女人,就会有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对你有了垂涎之意。”

说罢之后,林溪直接将一道符咒打入了乞丐的体内。

一些还在思考,林溪这种做法,是不是够‘慈悲’的和尚,现在也只能沉默不语了。

待到三人被送下山后。

法会还要继续。

并且,已经有从法会,变成批斗大会的势头。

来自龙阁寺的天泉禅师就指着林溪道:“佛门败类!佛门败类!身为佛门中人,怎可以如此歹毒狠辣的手段,对付无辜信众?”

话还没有说完,林溪直接当面怼了回去。

“无辜?他哪里无辜?你说的是那个富家公子吧!他做的那些事,死后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十八层地狱是什么,不用贫僧来复述一遍吧!地狱是谁在管?地藏王菩萨···你的意思是,地藏王菩萨也有错?”

天泉禅师知道林溪在偷换概念,打断了林溪的回怼,冷声道:“他的罪归他承受,你身为佛门弟子,又岂能与之一道,堕入地狱,犹如恶鬼?”

林溪双手合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观音寺的天谕师太指着林溪道:“那你教唆风尘女子,去用手段勾引权贵,这也是一心为她好?”

林溪道:“师太此言正解,正是为她好。那女子侍奉千万人,你们污蔑她是肮脏的。但若只是侍奉一二人,还是如此?凡俗之中,嫁娶尚且还要挑选家世,彩礼是否丰厚,莫非这也是不洁?我等修佛,只是修这天地间的道理,修世间的疾苦,可没听说过,还要连凡人的欲望和繁衍之事,也要干涉。”

“何况,我亦叮嘱她,每日诚心礼佛,放弃一些不必要的奢华和铺张,如此功德,师太为何视而不见?”

林溪连下两城,众多僧人,都被怼的哑口无言。

虽然心中还是不忿,嘴上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言辞。

还是大威德寺的道信和尚站出来说道:“无论你如何花言巧语,那乞儿之事,你如何狡辩?先以言语威胁,再以符咒控制,若是这天下教化人心,都以符咒来控制,还需那万千佛经何用?”

林溪就差接一句:“本也无用。”

却还是有理智的。

他虽然是要挑起在场佛门修士的恶意,却并不想直接引发对他的直接审判,将他彻底打为异端。

所以便解释道:“人皆有惰性,佛门清修,亦有戒律和规范。须弥仍记得,七岁那年,因为偷懒多睡了一个时辰,被戒律僧人用戒尺打了手心,罚扫佛堂一月有余。如此经历,想来在场的诸位,多少也该有过一些吧!”

“如尔等所言,莫非这佛家的清规戒律,也不用守了,一切全凭本心?”

“至于符咒···那更是无稽之谈了,我不过是吓唬他而已。我须弥有何手段,还能施展出改换性别,并且时刻监视那乞儿,是否用心做工的符咒?”

此言一出,众僧更加哑口无言。

其实符咒,林溪当然是用了。

那乞丐这般懒惰,区区言语威胁,最多也就吓唬他几日而已,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原形毕露。

当然,也就像林溪说的,他没办法做出那么智能的符咒来。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道阴气符而已。

即便乞丐去做工,体内的阳气还是会衰败,阴气还是会上升。

从而导致外在体征上,有一些不是特别明显的变化。

不过,乞丐没什么本事,只能做体力活。

只要多运动,多晒太阳,就会改善状况。

反之,则是阴气郁结,变化越发明显,只是不可能真的给他改换性别而已。

接下来的发难,只能用‘无力’两个字来形容。

林溪才思敏捷,往往那些发难者,还没有成功难倒林溪,倒是被林溪三两句话,诓入了他们自己原本编制的语言牢笼里,困的走不出来。

等到了日落时分,原本既定为三天的讲法大会,因为大量的僧人离场,而不得不提前结束。

大多数和尚、尼姑走的时候,嘴里都说着各种不太合适的话,并且往林溪处,输送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林溪却笑得很开心,毫不在意的在山门前一一送走那些饭票,依依不舍的摸样,真诚无比。

一场浩荡、盛大的发会,就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

但是无论如何,须弥和尚的大名,却是由此给传了出去。

毒僧···这就是林溪的新出炉的‘匪号’。

这听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称号。

更关键在于···一听就像是个龙套的称呼,一点都不boss。

这不免让林溪有些抑郁。

他堂堂一代天魔,降临凡尘,化作和尚,难道···魔佛这样威武霸气的称呼,不适合他吗?配不上他的英俊潇洒吗?

林溪的为自身新匪号的抑郁,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更让他抑郁的事情,已经来了。

第五十六章戏彩城

小巧的千纸鹤,就落在林溪面前的桌台上。

胡大官人的声音,还在小小的空间内寂寞的回荡。

“须弥!老白已经找到了换皮婆婆的下落,十二楼的高手也已经集结,我也以你我二人的名义,向不少故交好友发出邀请,大家响应的都很热烈。这一回,咱们一定可以让那老鬼吃一个大亏,交出嫂子的肉身。”

···!

林溪已经听了第三遍,每听一遍,就头疼一遍。

所以这芒砀山一聚,他还是非去不可了。

“也罢!终归是要面对的,我既然继承了须弥和尚的肉身,他的有些因果,便与我扯上了关系,想躲也躲不掉。而且···我连续渡化了乞丐、豆腐姑娘和富家公子三人,须弥和尚的灵魂,却没有丝毫释然的迹象。这就有古怪了,要么是他的心愿,并非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不想报仇,只想渡人。要么就是···。”

想到某种可能性,林溪就觉得头疼。

暂且先放下。

最近妙法和尚似乎很热衷于炒作‘须弥和尚’这个品牌。意图将他打造成新一代的佛门新偶像,为吸引广大信众,完全是煞费苦心。

所以,不太乐意面对那些崇拜目光的林溪,觉得还是躲出去为好。

毕竟,充满了热情、崇拜和善意的意念,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多少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难受。

驾驭着琉璃佛珠,一路腾云,林溪落在了芒砀山的主峰山头上。

那原本荒芜一片的山头上,此时已经多了许多风格奇异的建筑。

许许多多形象各异的动物,都人立起来,穿红戴绿的在这些建筑中,做着奇怪,而又颇为精彩的表演。

带着浓郁酒香的喷泉,炸开之后落下变成爆米花的烟火,还有用糕点和肉食,做成的各式各样的装饰物品,都将整个建筑群,点缀的梦幻而又奢靡。

胡大官人抱着酒坛子,从几个打扮艳丽的美女包围中脱身出来,然后出现在林溪身边:“和尚!来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戏彩大师丹鹤子的戏法城,丹鹤子是咱们这一次计划的关健,那脱皮婆婆实力高深莫测,要想让她主动交出嫂子的肉身来,还得想点办法才是。”

其实哪怕是到了现在,林溪对换皮婆婆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

多是从胡大官人还有之前观月真人嘴中听说的。

当然,作为表面上的须弥和尚,若是表现的对占据了红蜡肉身的换皮婆婆,没有多少了解,之前不是特别关注,这似乎也显得不是很合理。

所以林溪也一直只是听着,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提问。

虽然须弥和尚不是很了解换皮婆婆,导致林溪也没能继承多少有用讯息。

不过幸好,戏彩大师丹鹤子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了解过一些的。

丹鹤子的修为并不特别高,是一位老牌的金丹修士。

但是他的传奇之处在于,他一手打造的戏法城。

这是一座奇幻、瑰丽而且充满许多不可思议乐趣的城市,一般情况下,这座城只存在于他随身的背篓里。只有当他需要用到它时,才会将戏彩城释放出来。

在这座城里,即便是修行高手,也难免受到情绪影响。

会变得兴奋、冲动,并且更容易受到迷惑。

穿过了彩色的大舞台,琳琅满目的街道,左右皆是酒家和青楼,其中还有各式各样的街边表演,正在上演着。

作为天魔的林溪,他的双眼格外不同。

他能清晰的辨认出,这座城,就是一个可以折叠的笼子。

那些稀奇古怪,可以人立起来,做表演的动物,其实都是一些奇异的虫子。

满街的行人,也都是纸人而已。

所有的热闹和欢腾都是假象,这座城里,真正的活人,其实没有几个。

穿过街道,街边的角落里的小面馆,或许可算是整个画面中,唯一的真实。

却又与整个弥漫着奇幻色彩的城市,格格不入。

老白已经坐在了面馆里。

周围还有几个人。

他们的神情各异,装束也都各异。

还有一个老头在下面,面汤滚烫,散发出浓浓的烟雾,将老头的形象,模糊的有些朦胧。

等看到胡大官人和林溪走过来的时候,老头便捞起了锅里的面条,然后高喊一声:“面来了,都趁热!”

说罢端着大大的托盘,将七八碗面,放在不同的桌子上。

看着面前的面条,却没有人动筷子。

胡大官人和林溪也都在老白身边坐下了。

林溪看向碗里。

肉眼去看,这碗里有着细长而又爽口的面条,清亮的汤水,点缀的几粒香葱,格外的惹人食欲。

但是用天魔的魔眼去看,这碗里分明爬着的是一条条古怪的虫子,与之前林溪看见,变成各种动物的虫子,如出一辙。

林溪左右看了看,对胡大官人使了一个眼神。

胡大官人招呼一声,然后笑容很真诚道:“吃吧!吃吧!都吃面,丹鹤子一番美意,咱们可不能浪费了。”

说罢拿起筷子,将那一条条虫子,放入嘴里,就真如吃面条一般使劲吸溜着。

林溪又看向老白。

老白紧皱着眉头,看向碗里的神情分明是抗拒,却还是学着胡大官人的摸样,举起了筷子,就要下手。

“怎么回事?”

“这是陷阱?”林溪扫视周围。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要动手吃面了,只是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等等!大家先别吃!”说话只是,林溪已经运转真元,一掌拍向胡大官人的胸口,将对原本吃进去的虫子,全都给逼吐出来。

啪!

丹鹤子放下了手里下面的漏勺和筷子,神情不愉的看着林溪。

胡大官人拍着胸口,急忙说道:“别误会!别误会!丹鹤子,不是我等想要违约,是我没有向须弥和尚说清楚。”

说着拉着林溪低声道:“咱们和丹鹤子没有交情,请他出手的代价,就是咱们都得吃他一碗面。这些虫子,咱们吃进肚子里,都得用自身真元喂养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再交还给他。他这戏彩城···要维护起来,单靠他一个人,可难办的很。每用一次,消耗都很大的。”

结合之前看到的那些,林溪懂了。

这似乎,就和租客要租房子,得先交房租,是一个道理。

念头急转,林溪却冲着丹鹤子道:“既然如此,须弥便不能让诸位代须弥受过。需要培养多少毒虫,皆我一人承担即可,莫要为难他人。”

第五十七章换皮婆婆(上)

既然事已无法避免。

那就将利益最大化。

林溪此刻必须站出来,说这句话。

当然,吃虫子很恶心。

即便他是一个天魔,还是觉得···恶心。

这和吃天魔虫,不是一个道理。

现在林溪甚至怀念,当初须弥和尚还在的日子,遇到这种情况,他完全可以将肉身的控制权,交还给须弥和尚。

“须弥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不起我老胡是不是?”

“不就是吃几条虫子吗?我还能给恶心到了?而且相比起吃进去···吐出来才更恶心。丹鹤子已经够可以了,特意用幻术将虫子变成面条,好让咱们入口。左右不过是损失些许真元而已。”胡大官人说道。

老白却放下了手中的折扇,忽然对丹鹤子问道:“既然是以真元喂养幼虫,那为何非得吃下去?”

丹鹤子神情自然的说道:“唯有吃下去,方才最好,折损真元最少,且这些幼虫,还有提纯各位功力的效果···。”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胡大官人这里。

这一刻,气氛很尴尬。

毕竟在决定吃虫子之前,是胡大官人当众一派壮志豪言,然后定下了此事,众多不过是看在其颜面上,骑虎难下而已。

“所以说,只要喂食真元,是否吞下去,并无大碍?”林溪对丹鹤子问道。

丹鹤子点头道:“自是如此。”

如此这般,倒也简单了,林溪一个人,就可以包办了全部的‘费用’。

他的境界提升,虽然还必须自行领悟,舍利子化作佛婴或者···魔婴之法。但是真元的积蓄,全靠燃烧负面情绪。

林溪的负面情绪储备,可当真是极多。

交够了‘房租’。

众人终于可以坐下来,正式讨论换皮婆婆的问题。

“换皮婆婆是有三千年修为的老鬼,正面交手,不逊色于任何元神真人。当然,她作为鬼修,先天受制极大,如雷、火、光等属性的术法,皆对其可以造成成倍伤害,而这芒砀山,便是昔日换皮婆婆的埋骨之地,虽无人能找到她的尸骨所在,却知晓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返回芒砀山,闭关苦修。”老白首先开口说道。

随后胡大官人又补充道:“不过,她有嫂子的肉身在,虽然限制了发挥实力,但是对于雷火属性的攻击抗性,却大大提升,综合实力相当于一个元婴巅峰的修士。”

看了看四周众人,胡大官人又接着道:“所以,咱们必须利用戏彩城,令这换皮婆婆自行蜕皮,脱离嫂子的肉身,然后再以雷火之阵,对其进行围攻。”

林溪突然道:“既然有办法令其脱离肉身,那为什么咱们还要动手与她争斗?难道···咱们的目的,不是红蜡的肉身吗?”

···!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

林溪也恍然回过神来,胡大官人大约···是一个很马虎的人吧!

老白摇着扇子笑道;“当然!咱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换皮婆婆之所以每过数十载,就要更换皮囊,那是因为即便是她功力通玄,也因为与肉身不契合,而无法阻止所得肉身的衰老。而她则最喜人间欢愉享乐,若是年老色衰,则难以与那些年轻俊俏的小哥,享乐鱼水。”

“遇到好看的皮囊,若是能交易回来,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是不能,她也会费尽心思,布下陷阱,让那肉身的原本拥有者,主动放弃肉身,将肉身‘自愿’给了她。”

“戏彩城内多迷幻,丹鹤子之前是未曾功力全开,故而还能被瞧出许多破绽。”

坐在一旁,数着大量真元饱满,状态奇好的一众虫子的丹鹤子,一挥衣袖。

就见那之前墙角里,一幅画卷娓娓展开。

画卷中,原本一名姿态万千,风情万种的美人,便从画卷里走了出来,对着众人盈盈拜倒。

“小女子许姬见过诸位真人、活佛。”

旁边有一个道人,眼神之中流露出痴迷之色,却并无任何亵渎之意。

而是围绕着那女子转了两圈,随后感叹道:“这是昔日吴丹青的十八美人图之一,被誉为‘道尽妇人之美’的许姬图?”

数百年前,雷州之地曾经有一位画家,最擅长画美人。

其中尤以其十八美人图最为出名。

这十八美人图,道尽不同年岁,不同阶段的美人,其中美丽。

虽然美,却并不艳俗。

其中稚女图元芽、少女图秋葵、还有最为令人印象深刻,感怀极深的老妇图,都已经消失于一场大火,为许多人心中憾事。

而许姬图,是这十八图里,比较艳丽,突出美女外在颜色的一张图。

当画中女子,飘然而下,步入人间的时候,其美丽虽然脱胎与人间烟火,却带着一种超越一切人间颜色的魅力。

丹鹤子再一挥袖。

整个戏彩城便都弥漫在了那汤锅泛起的浓郁烟气之中。

霎时间,人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雾。

再去看那雾里的景色,一切都变得更加的真切。

所有人立行走的动物都消失了。

街上多了许多异国他乡之人,他们穿戴各异,有着不同的外表形象,说着不同的语言。

真正的凡间百味,似乎印在了整个戏彩城中。

老白对一个双耳穿着赤蛇,头上戴着白色头巾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便起身,嘴里发出了各种奇异的声音。

当这声音震动空气之时。

林溪隐约察觉到了,似乎空间都发生了某种异常的变化。

“芒砀山多出一座城,换皮婆婆不会不在意,丹鹤子的戏彩城还是很有名声的。所以霍髑的震空术就很有必要。”

“它可以将这座城伪装成,因为空间的异样震动,而暂时从遥远之处,投放到了这芒砀山的一座城。这种异象,虽然罕见,但是并非没有。”老白解释说道。

有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很干练,如果不是曲线玲珑,实在难以相信,是一名女子的女修士,开始将奇异弯曲的短笛,放在嘴边吹奏。

当笛声响起的时候,悠扬的曲调,传扬出去,绵长且幽深,带着一种让人几乎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这是安魂曲,刘玥是邙山刘家的子弟,而安魂曲对于任何鬼魂而言,都有着无法抵挡的诱惑力,他们会不自觉的被这种声音吸引。不过···得小心了,很快这座城里,就会多出很多的鬼怪。”

“这首曲子刘玥还做不到针对换皮婆婆一个,必然是群体性的。”老白接着解释道。

第五十八章换皮婆婆(下)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在荒烟蔓草的山道上,疏离的响着。

一头黑色的驴子背上,却坐着一个身穿红衣,手持腊梅的女人。

她蒙着半张脸,却让露出来的半张脸,更加的充满了神秘的魅惑。

她赤着脚,雪白的纤足,在黑夜里白的晃眼。

幽冷的歌声,在山道上蔓延着,就像那夜色里的影子,好像是存在的,又好像并不存在。

“一夜青丝换白发,冢内枯骨尤怜人。云疏月色晚来枯,吊唱相应又何人。风雅千年总无趣,却道是悲欢离合····。”

坐在毛驴背上的女人,摘下头顶的红纱。

那描绘细长的眉毛,微微扫过那朦胧的月色。

远处在若隐若现,似真似幻之间,不知何时,竟然起了一座城。

灯火、风烟、远处传来的笑与乐,还有嘈杂,都顺着风,揉碎了散落在山涧。

这当然是很稀奇的。

但是骑在毛驴上的女人,艺高人胆大。

她既然感兴趣,就不会调转驴头离开。

所以她拍着驴子的屁股,缓缓的走进了这座诡异的城池。

一入城,便有一股浓郁的尘世气息扑面而来。

来往的行人、商客,还有叫卖的小贩,相互争执的朋友,扭打在街边的地痞,维护城内秩序的武士,远处阁楼上抱着美姬笑乐的贵人···。

从城外吹进来时,还显得萧瑟的寒风,到了城里都似乎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这里是嘈杂的,是喧嚣的,却也是令人不想抽离视线,舍不得转身离开的。

多少人在热闹的都市里,活的哪怕是像一条狗,还是死赖着不走,或许也就是为了这点繁华,这点虚幻的热乎气。

红衣的女子,就像一个幽灵,她与整个城池的氛围格格不入。

骑着自己的小毛驴,翩然的从人群中穿过去。

那城中间的戏台上,一位怜人正在唱着曲子。

她的身姿很曼妙,容貌也十分的惊艳。

但是红衣女子看着那舞台上唱歌的女人,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怎么可能?许姬可是吴丹青的十八美人图中,对美人外在容貌、气度描绘最为惊艳的一幅,她怎么会不动心?”胡大官人躲在远处的阁楼上,小声的嘀咕着。

看着那红衣女子似乎兴致阑珊,有离开的兆头,老白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然后说道:“我先去想办法拖住她,你们快点想办法,万万不可让她出了这戏彩城。”

换皮婆婆除了喜欢美人肉身之外,还喜欢和俊俏的男子有邂逅。

而在场的众人中,老白便是那个最符合俊俏男子设定的家伙。

一片繁华中,红衣女子牵着自己的小毛驴,从人群中穿过。

却在此时,有萧声响起。

萧声呜咽,曲调悠扬。

满街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那月色迷蒙,灯火相映里,一个白衣的公子,踏着月色,翩然跃在楼台之顶。

绝世的风姿,俊朗儒雅的外形,还有那温润如玉的气质,都足以让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为之屏息。

红衣女子牵着小毛驴,轻巧的从白衣公子所在之处走过。

她既没有张望,更不曾回头。

老白的表象,似乎并不能令她满意。

红衣女子已经走到了出戏彩城的城门口。

只差不到五米的距离,就要离开此处。

至于强留···这是万不得已时,才会选择的下下策。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你与小僧,是否在何处见过?”一个声音,打断了此刻繁华中的宁静。

就像是将两个决然不同的色调,猛然间强行的糅合在了一起。

红衣女子抬眼看去。

他看着那月光下的和尚,看着周围的灯火,洒在他依旧青涩的脸上。

秀丽的大眼睛里,忽然填满了莫名的水雾。

晶莹的眼泪,从眼角不自觉的滑落。

“你是谁?”

“为什么···我看着你,竟然想要流泪?”那是林溪也同样熟悉的声音。

而此刻仿佛在某种不自觉的‘本能’驱使下,走过来的林溪,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

那既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某种心痛。

这种感觉,林溪曾经在上一世为人的时候,有过一些。

但是后来就被弥漫烟尘的炮火给遗忘了。

等到他化身天魔之后,有时候作为人是一种什么感觉,他都有些模糊,保留的不过是一些曾经作为人的记忆和习惯罢了。

“小僧须弥,见过女施主!”林溪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掩饰自己意识中的些许不安。

他已经确定,须弥和尚并未真正的‘死去’。

他依旧活在这具躯体里,以某种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的方式。

“须弥···须弥!我听过你的名字。”红衣女子正是那换皮婆婆,她看向林溪的眼神,既有着惊叹,也有着好奇,还有一丝丝隐晦的,不易被察觉的···恐惧。

林溪猛然抬头,燃烧大量的负面情绪,直视换皮婆婆的内心。

他起先看到的,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在换皮婆婆内心中,那复杂的记忆,曾经出现过的各种恐惧与脆弱,都在他的眼前呈现。

但是这些恐惧,又并非真正的恐惧,都只是一时的恐惧,就如同作为孩子时害怕打针,等到长大了也就不怕了。

此刻林溪感受到的,就是基于这种状态,进行了数百、数千倍的增幅和放大。

换皮婆婆毕竟不同于林溪以前窥视的目标。

她存在的太久了,数千年的老鬼,经历了多少沧桑,她只怕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在换皮婆婆此刻内心的底层,林溪还是得到了他需要的答案。

“红玉···红蜡!”林溪清晰的喊出看似两个,实则一个名字。

红衣女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她的惊恐开始扩大,同时一抹浓浓的深情,在她的眼中弥漫。

她复杂而又挣扎着。

看着此时的换皮婆婆,或许···就像林溪站在湖面上,看着自己的倒影。

红蜡已经死了,但是残留在红蜡肉身里的某些潜在的东西,却居然影响了换皮婆婆这个数千年的老鬼。

或许是某一瞬间的执念,已经超越了换皮婆婆数千年的记忆积累。

林溪微微一个苦笑,然后对换皮婆婆道:“聊聊吧!”

原定的计划,或许要改了。

现在不是换皮婆婆是否肯交出肉身的问题了。

而是因为红蜡的肉身,换皮婆婆的灵魂,都受到了影响,未必可以轻易的脱离。

这是换皮婆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遭遇到这样的麻烦。

她之所以着急返回芒砀山,为的就是闭关整理自己的灵魂,将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都从脑子里清理出去。

第五十九章沉睡的火

换皮婆婆看向林溪,眼中猛然闪烁起凶光。

林溪感觉背脊一寒,急忙说道:“杀了我,只会让你更加无法摆脱阴影,你只会被红蜡影响更深。”

话音未落,带着阴寒气息的手掌,已经拍向了林溪的胸口。

但是林溪却并不觉得,危险全都是从正面而来。

恰恰与这一掌的表象相反,危险来自于背后。

林溪没有扭头,而是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然后手持一个宝瓶印,身如琉璃,绽放明光。

天魔不是邪魔。

他们出自混沌,来自天外,甚至时常借着修行者渡天劫之时,跟着进入物质界,附着入修士体内。

所以那种单纯意义上,带着光明、或者雷霆属性的力量,无法克制或者影响天魔。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唯一可以对抗天魔的力量,唯有源自心灵,源自意志的力量。

此刻,林溪便是须弥和尚。

所以属于须弥和尚的佛门手段,林溪一样可以用,没有半点阻碍。

当宝瓶印绽放明光,林溪的背后传来的是厉鬼的惨叫。

换皮婆婆毕竟是积年的凶鬼,不可能因为林溪三两句话,就真的慈眉善目的坐下来,和他好好聊聊。

她更倾向于,直接杀了林溪,以解心结。

“遭了!动手!”早已埋伏的胡大官人等人,纷纷出手。

胡大官人浑身冒着蓝火,凌空化作一只巨禽,朝着换皮婆婆抓去。

两个道人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法台,开始挥动令旗做法。

天穹之上,有雷光闪烁,似乎随时都有天雷会被引导下来。

当然,区区一些金丹修士,难以驱策真正的天雷,更多的不过是借来天象,以此聚集这天地间的阳刚之气。

换皮婆婆手中的腊梅吹落了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好似最凌厉的刀刃。

然后朝着胡大官人化作的巨禽绞去。

老白腾空在天,手里扬起一面黑色的令牌。

这令牌一晃,折射出一道光,洒落在换皮婆婆的身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可以瞧见,一个无比苍老的老妪,附着在那红衣的女子身上,上半边略显透明的身体,似乎就要抽离出来,却又被什么力量硬生生的给塞了回去。

之前还对林溪穷追不舍的换皮婆婆,立刻转移了目标,然后看向老白。

“黑帝的落魄令?既然有如此宝贝,那就给我吧!”说罢之后,换皮婆婆舍了林溪,一个闪身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林溪正对面,出现在了老白的头顶上空。

此刻林溪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看似只是一瞬间的交手。

但是对于林溪而言,却仿佛已经过了三四天。

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然被拉入了一个幽暗、恐怖的鬼域。

鬼域之中,皆是厉鬼、煞魂,不仅都十分凶残,并且擅长变化,隐匿行踪。

若非林溪的本质是天魔,某些方面,是这恶鬼们的老祖宗,只怕撑不了三天。

老白手持落魄令,面对换皮婆婆的毕竟,也是险象环生。

落魄令虽强,但是毕竟是黑帝之法宝,老白只是借用,与那落魄令就有些不太契合,并且落魄令使用一次,对真元的消耗很大。

轰隆!法台上的两个道人,他们终于召来了雷霆。

雷霆连落,却都被换皮婆婆以阴幕抵挡。

有肉身的换皮婆婆,对雷霆的恐惧并不高。

双手连拍,法台上的道人跌落下来,周身鬼气缠绕,已经失去了还手能力。

胡大官人和老白找来的帮手,也都纷纷出手,只是却都基本在换皮婆婆的手上,走不出一个回合。

“和尚!这女人的身体里,一定是有‘情咒’,只有你能打开,还不出手?”被打飞的胡大官人,在天上传来声音。

情咒是一种独特的咒法。

通常有很多修士道侣,自诩情比金坚,便会立下情咒,即便是一世不能双双成仙,长生久视,也要相互牵绊,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过,若是心有杂念,或者对心中所爱之人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坚定,情咒就会化作诅咒,使得命数大减。

红蜡若是生前,对自己用了情咒,就为了永生永世都记住须弥。

那么确实有可能,在她将肉身换给了换皮婆婆后,导致换皮婆婆被束缚在她的躯壳内,无法挣脱并且受其残余在躯体内的记忆和情感影响。

甚至连黑帝的落魄令,也无法将换皮婆婆的灵魂,彻底打出红蜡的肉身。

情咒一成,是无解的。

所以胡大官人的意思,是让林溪彻底的激活情咒。

只要情咒开始彻底生效,那么在这门特殊咒语的作用下,即便是换皮婆婆也会迷糊,开始迷茫自己的真实身份。

否则继续这么打下去,等到所有人的手段都耗尽了,还是换皮婆婆会赢,并且取了所有人的性命。

在胡大官人开口提醒的时候,林溪便也已经从须弥的记忆里,找到了有关情咒的注解。

然而,情咒认的不是人的外表,而是内核。

林溪不清楚,他操控须弥的肉身和灵魂,那究竟算不算真正的须弥,能否瞒得过情咒。

片刻功夫,换皮婆婆已然将落魄令抢到了手中,老白被她用阴气捆住,束缚在半空中,正在挣扎。

落魄令三次摇晃,换皮婆婆的灵魂,只差一点就挣脱了红蜡的肉身束缚。

却又都总是被一道红光重新给拉扯回去。

换皮婆婆似乎有些疯了,在听到胡大官人提起情咒之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林溪的身上。

阴气弥漫的手爪,朝着林溪的脖子抓来。

环绕在林溪周身的琉璃之光,一再破碎。

由师父妙空神僧赐予的佛珠,也在此刻散落开来,无法继续抵挡来自强敌的侵袭。

林溪已经决定,直接遁走离开,或者点燃负面情绪,爆战一场了。

却在执行这个判断前的千分之一秒,做了另外一个决定。

他看向换皮婆婆,将自己全面的代入到须弥和尚的角色中去。

这一秒钟···他真的就还原成了须弥。

那么痴情,又那么矜持的看着迎面而来的‘爱人’,既想要触碰,却又要强行的克制。

原本林溪还想要说点什么的。

毕竟,这种气氛下,不加一点催泪的台词,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甚至林溪连准备抄袭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但是此刻,当他真正代入到须弥的身份里,去彻底的感受他的情感时,却发现所有的语言或者对白,都是无力并且苍白的。

须弥对红蜡的爱,是克制而又可以放下一切的。

而红蜡对须弥的爱,是放肆并且疯狂到罔顾一切的。

当两种不同形式,却又同样深刻的爱汇聚在一起时,没有任何语言,可以代替那一秒眼神的交汇。

换皮婆婆的手指在林溪的脖子前停顿住了,她的表情起初是挣扎且狰狞的,却又渐渐的开始柔和···被一抹羞红替代。

犹如一团沉睡的火,正在被悄然的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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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女友三千大寿时,送了···(推荐票加更)

戏彩城依旧繁华。

但是此刻,却格外虚假。

毕竟,真正的繁华,在遭遇了冲突和打击后,会陷入萧条。

而虚假的繁荣,遇到再大的风浪,也要维持表象。

唯一真实的小面馆里,气氛很是尴尬。

林溪已经从那种代入式的表演中‘苏醒’了,但是很显然换皮婆婆没有。

她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红蜡,并且与自己那长达三千年的鬼生记忆混淆在了一起。

“须弥!我的洞府就在附近,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吧!”小媳妇似的跟在林溪的身边,换皮婆婆用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娇俏口吻说道。

林溪看了看胡大官人,胡大官人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这个人果然不靠谱。

林溪又看向了老白。

老白低下了头,似乎脚下的泥土疙瘩,是什么了不得的真仙遗宝。

“哈哈!也行吧!大家都是朋友,同去!同去!”林溪毫不客气的将众人都给裹了进来。

会陷入如今在这种尴尬的状况,实非林溪所愿。

怎么想都是被胡大官人给坑了。

胡大官人和老白等人,都推脱了几句,却实在无法打消林溪的‘热情’,往林溪处输送了几波负面情绪后,一行人跟着换皮奶奶这个数千年的老鬼,去往她的洞府。

虽然大家嘴上说着不要。

但是身体都很诚实,显然对于换皮奶奶那神秘的洞府,都很好奇。

更好奇的是,作为三千年的老鬼,她的洞府内,都积攒了多少家底?

芒砀山不是特别大。

但是大小山头,加起来也有几十座。

而换皮婆婆的洞府,却是直接将一个山头给隐匿了。

那是一处阴脉所在。

换皮婆婆将这整个山头,都藏到了阳间与阴世的夹缝里,只有在阴阳交替之时,才能由换皮婆婆,用特定的手法开启。

入得那隐藏的山头,首先入眼的,是多达上百具的棺材。

那棺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和换皮婆婆有许多类似,属于一脉相承。

不难想象,这些一定都是换皮婆婆之前退换下来的躯壳。

换皮婆婆虽然有时候也将肉身换给别人,给别人使用。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将褪换下来的躯壳,自己保留。

从棺材堆里往里走。

接下来的一切,便看起来正常了起来。

有成片的建筑,挤满了山头。

不同风格,不同时期的装饰都有。

许多鬼魂游走在这些建筑群中,将整个山头,都影响成一片鬼气森森的鬼域。

看着这些神情呆滞,没有记忆,只有魂体的鬼魂,林溪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叫。

假如将整个鬼城全部搬空,那么他就是一波肥。

看了看身边的换皮婆婆,林溪准备先等等。

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完全被红蜡的记忆影响,开始对他百依百顺。

古老的宫殿内,众多的女鬼献上舞曲。

众人分座左右,看着桌上的元宝蜡烛香,表情僵硬。

而换皮婆婆却依偎在林溪身边,一幅小鸟依人的摸样。

不断的有手指,撩拨着林溪某些敏感的神经。

红蜡当然不会这样‘放肆’。

但是换皮婆婆毕竟也不是真的变成了红蜡。

她只是被情咒影响,以为自己是红蜡而已。

“等会我带你去看我的宝库,我积累了三千年的宝藏,你可以任意取用。”

“不过现在,我要先送你明王甲,青琉灯还有无色佛剑。只有你拿着它们,我才会稍微放心一些,毕竟···那么多人想要伤害你。”换皮婆婆一脸认真的对林溪说道。

说话间,已经有一列凶鬼持着托盘,一脸恐惧,浑身仿佛被油烫一般,端着十几个蒙着黑布的托盘走了过来。

换皮婆婆挥手揭开所有托盘上的黑布。

托盘上呈现的,当然不仅仅只是她之前所说的三件宝物。

除了那闪烁着浓郁佛光,宝光闪耀的明王甲。

看似古朴,呈现青色琉璃状的古油灯和一柄毫无杂色,通透晶莹的短剑之外。

还有佛珠、僧衣、僧鞋、拂尘、木鱼、禅杖、袈裟、飞舟、宝莲、玉蝉、灵角、龙香···等等大小各异共计二十六件宝物。

这些宝物看起来来历都不同,带着不同佛门派系的印记和气息,同时似乎所属的时代,也有很大区别。

最古老到最近代的物品之间,年代跨越长达将近两千年。

“须弥!过去你的二十六年,我都没有送你一件礼物。现在···我就将缺席的二十六件宝物,全都给你补齐了。往后的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我都会送你礼物。并且一年会比一年好。”换皮婆婆满脸柔情蜜意的对林溪说道。

林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闪烁流光的宝物,内心也同样毫无波动。

他是一个天魔啊!

给他这些有什么用?

不如把那些厉鬼送他,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这么多人当面,不好开口。

林溪不在意,除了胡大官人和老白以外,其他的同行修士们,可都眼珠子通红。

胡大官人是过于粗枝大叶。

而老白···只要他想,他的身家,可以更丰厚。

毕竟这就好像靠富婆的小白脸,和靠老子的富二代,还是有着很多区别的。

此刻,林溪意外的,收获了一波负面情绪。

他甚至可以倾听到一些人急迫的心声。

“我不想奋斗了,为什么没有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女鬼来包养我?”

而换皮婆婆似乎还嫌不够,而是猛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在后山,我还养了一匹有着龙族血统的灵马,可以腾空入海,不惧水火,呼唤雷霆,十分了得。须弥你还没有坐骑吧!等会我就派鬼使,去将那龙马牵来,给你当坐骑。”

“不过这龙马,素来以过了百年的灵芝为食,饮灵石乳。我再给你备一些龙马素来爱吃的口粮,放置在储物袋中,也免得你还需自己去寻,多有麻烦。若是用完了,也尽管找我来取。”

此刻大殿内的妒忌,都差点要凝聚成型了。

就连老白和胡大官人,也纷纷侧目。

对于上好的坐骑,他们也是眼热的。

毕竟···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属于超级限量款。

而林溪却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

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小和尚差点要撞钟。

林溪急忙默念观自在心经,这篇佛经林溪前世就常用,具有延时蓄力的作用,当真是一大妙法。

此时结合须弥和尚的佛性,再诵念起来,心头之火,悄然而灭。

“果然,我作为堂堂天魔,怎么会连区区邪火都压制不下来?换皮婆婆···你休想得逞!”

第六十一章不给自己报仇吗?

换皮婆婆不是红蜡。

林溪也不是须弥。

之所以再次强调这一点,其主要原因在于,林溪作为一个天魔,绝不是什么道德君子。有些事情,他并不渴望,但是如果非要开始的话,他也并不会拒绝。

只不过,想到那美丽的躯壳下,是一个苍老非常的灵魂,这就让人恶心和膈应了。

“这就好似一个已经七十岁的老太太,通过各种整容手段,不计成本的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美丽少女摸样,寻常男子若是知道了真相,还能下得去手吗?”

“应该是不能够的吧!”林溪摇晃了一下身体,将自己与换皮婆婆的距离,再次拉开些,免得受到骚扰。

不过,林溪想到这样的方式去比喻,显然也是有些高估某些人的节操了。

假如他的面前有弹幕,或许满屏飘过的,都是‘我能下手’这四个字也说不定。

林溪的动作幅度稍微有些大。

以至于无论是老白还是胡大官人,还是其它那些同行的修士,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有人似乎微微有些幸灾乐祸,同时内心的嫉妒,被稍微平缓。

而老白确实是个谦谦君子,他已经在替林溪想办法,解脱此刻的尴尬。

“前辈!此番承蒙前辈招待,我等感激不尽。不过···前辈莫非是忘了,杀身之仇?”

“即便只是一道分身,天音阁敢直接除了,也是不给您半点颜面吧!”老白开口对着换皮婆婆说道。

之前的闲谈中,众人已经套出话来。

这换皮婆婆将属于红蜡的记忆、身份、经历等等,都当做是了她游戏人间,幻化的一道分身。

分身被毁后,属于分身的记忆自然回归本体。

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是换皮婆婆既然自己这样信了,那众人便依着她这么往下推便好,完全没有必要拆穿。

换皮婆婆将手掌往桌上一按,满面寒光道:“天音阁之事,我自然不会罢休,几个小辈既知是我分身,还敢放肆,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话音一转,却又接着道:“不过,贸然前去攻打,我虽也不惧,却也难免两败俱伤,为人所趁。还需再从长计议···。”

果然三千年的老鬼,能够活下来,活的滋润,不是只依靠实力,更重要的是懂得从心。

天音阁四大元神真人,单独拿一个出来,换皮婆婆都未必能独斗,若是四大真人齐聚,再加上天音阁的主场优势。

换皮婆婆三千年的道行···是真不够看。

人是天地主角,除了与生俱来的人魂,主宰自身性格和自我之外,尚有天地二魂,通天灵地煞。故而在修行一道上,真正的活人,有着其它异类难以想象的优势。

换皮婆婆是多年老鬼,鬼已经不再属于人,而只是人的一道地魂而已,修炼难度,所遇劫难,是寻常人的数十倍,乃至上百倍。

若换了活着的修士修行三千年,即便是不成仙,那也是修行界的巨擘,几乎无人敢惹。

换皮婆婆开口推脱,胡大官人不断给林溪使着眼色,让他用‘美色’勾引,让换皮婆婆改变主意。

对于找天音阁‘报复’这件事,林溪现在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他更想要通过这件事,搞清楚须弥和尚,是否真的死了。

而天魔吞魂夺身···其中还有什么影响的因素,是他这个天魔,还不是很了解的。

“婆···红蜡!此事不劳你心忧,贫僧自当去替你讨回公道,即便是百死,亦是无悔。”林溪很淡然的说道。

换皮婆婆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还在权衡。

嘴上却迅速肉麻的说道:“我的小心肝,你可莫要如此,你我便在这山中,过那神仙日子如何不好?非要去在意那等闲事。”

林溪闻言摇头道:“对你而言,自是如此。对我而言,却并非这般。”

“你是红蜡,红蜡却非你。而贫僧心仪的,红蜡已绝于空寂山下,赤鳞崖边。若不能为她讨回公道,贫僧只怕心魔滋生,永难安宁。”

说这话时,林溪稍稍泄露了一丝自己本来的气息。

换皮婆婆立刻一眼朝着林溪看来,紧接着双目闪烁着幽暗之光,鬼气森然。

“果真有心魔入侵,好大胆子···也罢!也罢!”

说到这里,换皮婆婆咬着嘴唇,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便走上一遭吧!这么些年,我也有些情面,待我召集了三山五岳的大妖魔,与我一道出发,威逼那天音阁,给出一个交代。”

听闻此言,老白立刻便有意反对。

“不可,前辈···此事若是如此,只怕难免会···。”

“难免会劳师动众,这人情越用越薄,怎劳烦你如此这般?”林溪打断了老白的话。

老白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

单单只是将换皮婆婆卷进来,那还可以说是因为换皮婆婆也与此事,有些瓜葛和关联。

但若是召集了三山五岳的大妖魔,齐齐围堵那天音阁。

性质立马就变了。

变成了正邪之争,到时候天音阁自然会获得不少正道修士的支援。

而作为导火索的众人,也难免被打上邪魔外道的标签。

老白的师父黑帝,本是亦正亦邪,他自然也不担心被打上这种标签。

只是,将原本还算可控的一件事,变得不可控,波及至少整个雷州修士界,这并非老白所想所愿。

林溪阻止老白继续说下去的内在理由,也很充分。

事情搞大了,他才有利可图。

听闻了林溪之言,换皮婆婆即便是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嘴上却还是得强硬的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为了你,为了我,耗费些许情面,也是值得。只要你心安,我便不在乎这些了。”

说话之时,眼神看向林溪,除了那飘渺的情义,更多的是贪婪的占有欲和情yu。

同等程度的情感,抵达不同人的内心,演变出来的效果往往不同。

红蜡的爱,炽烈如火,正她本人身上,表现的是一种疯狂,犹如飞蛾扑火般的祭献。

而落到了换皮婆婆身上,却变成了强烈的之火,燃烧、吞噬、霸占···这才是其本质。

决心已下,换皮婆婆召来鬼使,将自己的书信,送往各处,召集各方多年故交。

而如此一来,老白原本召集的那群十二楼的高手,便都在老白的悄悄暗示下,隐匿起来,留作后手,并不与那些妖魔鬼怪一道。

打定主意,是让换皮婆婆,连同她的那些邪魔外道的朋友,作为先锋先去探路。

第六十二章围上天音阁

世上的事情,但凡有三个人知道,便再也瞒不住了。

何况,换皮婆婆广发妖魔帖,邀请整个雷州地界上的各方大妖魔,齐逼天音阁,这等大事,自然更是瞒不住了。

一时间,整个雷州都轰动了。

甚至相邻的琼洲和海洲修士,也都有所耳闻。

青宵界幅员辽阔,陆地和海洋,依照一些古图记载,属于接近于对半分的状态。

而就陆地而言,在上古仙朝时代,被青宵界的第一任仙皇划分为三十六州之地。

之前,林溪两次降临,所在的大濋、大祟,都未能占据真正的一州之地。

至于一些凡间王朝内部分定的所谓州府,都并不受整个青宵界的修士认可。

故而雷州虽以州之名,却是上古分划的三十六州之一,整体面积要比大濋和大祟加起来都大上许多。

闻风而动的,不仅是各方大妖魔。

雷州地界上,与天音阁交好的正道宗门,也都纷纷驰援。

更有许多有野心,有抱负的年轻修士,妄图将这场注定牵动整个雷州风雨的事件,当成了自己登上名利之山的舞台。

换皮婆婆的宝库空了一大半。

人情归人情,但是该给的好处,还是要给。

毕竟,妖魔不是正道修士,没那么多虚伪的情面。

说穿了都是利益。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换皮婆婆携带着众鬼,化出一团阴云,遮天蔽日的便朝着天音阁、空寂山而去。

半路上又与其它好几处阴云汇集。

嬷驮山的山魈王,麻雀谷的乌雀大妖,死人坑的老僵尸,古战场的战魂,魔山宗的长老。

众多跺跺脚,半个雷州修士界,就会抖一抖的邪魔外道,都聚集起来。

遮蔽天穹的魔云,笼罩了山河大地。

此时的天音阁内,气氛凝重。

虽然有众多正道修士驰援,但是若是以空寂山作为战场,与众多邪魔外道开战,天音阁势必损失惨重。

至于直接阻击妖魔于空寂山外即便是天音阁有心,也开不了这个口。

以空寂山为本,以天音阁数千年的护山大阵为依靠,一旦打起来,对于己方而言,不仅相对安全,人员上的折损尽量减少,并且战而胜之的概率更大。

但若是直接决战荒野,那么势必在人员上的损失,十分惨重。

天音阁为护山门,或许不惧生死。

但是却也不能将来驰援的正道修士性命,也不放在心上。

若果真如此,便是自绝于同道。

庞大的阴云魔气,一路向北靠近空寂山。

渐渐有雷鼓在云中鼓动,又有阴煞战旗,在云中招摇。

所行之处,一片荒芜,许多妖魔借着声势,肆意的放任自己手下的小妖、魔人,祸害一方,造下杀孽,修炼邪法,炼制魔器。

如此血债,也都老实不客气的记在了林溪还有换皮婆婆的头上。

本是最多一日,便可抵达的路程。

如此这般拖拖拉拉,竟然也在路上走了将近小半月有余。

等到了空寂山外。

整个天音阁的外围,已然变了摸样。

原本瞧着,也是一派仙家之地,飘渺多云烟,白玉生紫气,古松常青翠,仙鹤采祥瑞。如今却仿佛成了一处战争要塞。

四周的山峰,许多都被挪移过来,化作了阵眼。

简单的五行大阵结合了天音阁特色的音杀之术,被不断的重叠,覆盖在了方圆数百里内。

更有许许多多的妙法、奇阵、陷阱、机关,隐藏在这大范围的阵法之下,足以令人防不胜防。

群魔众妖,并未直接攻上山去。

而是先行修整,各自归纳一路所得。

就在距离天音阁数百里的一片旷野上露宿,四周都布了巡哨,以防正道修士晚间突来偷袭。

天气早已转暖。

但是修士之能,足以改变天象。

此处已经位于天音阁布下的五行大阵边缘,处于金、水二相,相交之处,衍生风雪冰霜。

寒风凛冽,铅云低垂,那团聚于阵中的风雪,似乎随时可能刮出来。

方圆数里的平野上,到处烧起了一堆堆柴火。

一众妖魔,皆非什么军伍,除了听命于各自的主子,相互之间,没有统属,也没有交情,更不必遵守太多秩序。

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但听得唱歌吆喝之声,震动四野。

有人挥刀比剑,斗法斗狠,吵嚷成一片。

时不时还打出一点真火来,弄得血腥无比,大有还未对天音阁开战,内部就先分裂大战一场的趋势。

一处篝火旁。

林溪将一旁飞过来的人头,挥袖打飞回去。

那人头却还在空中,发出癫狂的呼啸声,张扬无比。

林溪看了看周围。

相比起围堵换皮婆婆于戏彩城时,人员少了许多。

除了老白和胡大官人以外,也就几个非正非邪,和他们交情不错的散修还在。

“事情已经脱离控制了,找天音阁问个道理,虽然是咱们的本来意愿。但是将换皮婆婆卷进来,确实不是什么良策这一次,是我任性了”老白首先检讨自己,脸色十分难看。

他原本只是灵机一动,想着利用换皮婆婆却与天音阁为难。

再让十二楼的人,随后逼近,如此或许能省些力气。

不曾想这换皮婆婆虽然应下了为难天音阁之事,却这般胆小,情愿耗费了大半辈子的积累,也要召集了各方妖魔鬼怪,齐齐逼到天音阁,硬生生的搞成了这般摸样。

林溪看着老白满脸的愧疚,眼神显得有些涣散,应该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并且十分自责,便安慰道“此事并不怨你,要说源头,皆在贫僧这里。”

“如有罪恶,便都由贫僧承担。”

嘴上说着,脸上愧疚着,林溪的心里却美滋滋。

天知道这么多妖魔鬼怪齐聚一起,每天可以诞生多少高质量的负面情绪。

何况,还有天音阁、空寂山上的那些正派修士。

现在林溪甚至是完全无惧生死的。

不管闹的再大,只要基础收获足够高,那就是血赚。

“难怪那么多天魔,一旦降临物质界,就发了疯似的搞事情,动不动就以灭世毁灭一切为行动目标和口号,咋一看这个目的有点无厘头。现在一想妈的,真是机智一匹。灭不灭世不要紧要紧的是将大量的修士动员起来,让他们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中,散发出强烈的负面情绪。”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聚过来的营养,林溪差点没有绷住表情,露出满意的神色。

“和尚此事虽由你而起,却是我一力主张,且步步引导,到了如今这局面。所以此事由我而起,自然也需由我来终结。”老白站起身来,一脸坚定,似乎已经有了他的想法和决断。

第六十三章老白的决断(推荐票加更)

“你打算怎么做?”林溪问了一句,随后再心中又补了剩下的半截。

“我知道了,好阻止你。”

林溪可不敢小瞧了老白。

他自身的实力,或许丢进这即将展开的乱局里,连个泡泡都鼓不起来。

但是他代表的势力,却绝对不小。

倘若他真打算敞开了来做什么事,这件事即便是再难,也不代表没有成功的希望。

老白想了想,然后手里抛出一个透明的玉钟。

玉钟将众人的对话,隐藏在这缭绕的夜色里,不被人窃听。

“我准备了夺山九策,环环相扣,若是这些妖魔鬼怪依照我之计策行事。即便是一群乌合之众,也能渡过这外围的众多机关、阵法,打上天音阁。”老白先说道。

随后又道:“不过,这九策皆需隐秘不为外人知晓,方才可以施展。”

“所以,等着九策被妖魔们采纳之后。我便会用两界梭,冒险穿过这层层阵法的阻碍,进入天音阁,将九策交代给天音阁。”

老白的计划说起来简单。

但是真论起来,这是九死一生的活。

取信于大妖魔们很难。

取信于天音阁更难。

而穿越整个数百里的阵地,那就是拿生命在冒险。

即便是有所谓的两界梭,但是此番局面,即便是他师父黑帝亲至,直接闯入这一连串的大阵中去,最多也只能落得个全身而退。

众人都在沉默。

胡大官人首先便一拍手掌,然后说道:“我去!”

“我老胡的面子大,等到了天音阁,只要我说出实情,他们一定要卖我老胡的面子。”

眼见老白要开口阻止,老胡便一瞪牛眼道:“怎么?你这是信不过我?不肯把两界梭借给我?”

“老胡!这一次不是儿戏,两界梭毕竟是我师父的法宝,我来用的话,可以将威力尽可能的发挥出来。”

老胡却道:“便是你老白可以逞英雄?我老胡便不能威风一回?”

两人正在争执,林溪却道:“好了!都别吵了!”

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林溪眼神深邃道:“不知道我的琉璃法身配合两界梭,顶不顶得住!”

接着对老白和胡大官人道:“要想取信于天音阁···非得我去不可,你们谁去,都说服不了他们。反而会被视作陷阱。”

“此事关乎多少人性命,也要为那些一路而来,受这些妖魔迫害的人讨回公道,已然非是我一人之事。既然由我而起,就该我来负责。”

林溪说的大义凛然。

众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激动和惭愧。

那由内心而发出的敬佩,差点没有让林溪吐出来。

这种情绪,如果不小心吃掉了,就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难受极了。

林溪这么的大义凛然,当然是为了···再赚一波了。

先进入天音阁,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割一波韭菜。

然后再利用天音阁给一众妖魔挖坑,这些妖魔若是知晓是他‘出卖’,对他的痛恨···也一定会爆表。

这就是吃两头了。

“此事,不容再争,咱们隔音而谈,虽然安全,却也危险。时间久了,难免会被哪位大妖魔察觉到不对劲,就此定下来吧!”林溪看到老白和胡大官人还有话说,便一摆手道。

老白闻言,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又吞了回去。

“既然如此···便这般决定吧!和尚!小心。”老白深深的看了林溪一眼。

差点没把林溪的鸡皮疙瘩都看出来。

“和尚!你放心,就算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和老白···也绝对不过丢下你不管,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无边地狱,咱们兄弟也闯进去,将你给捞出来。”胡大官人瞪着双眼,虎目似含泪说道。

“老胡说的不错,咱们三人谁也别争,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和尚出了事,咱们两填上去。三条命加起来,就不信过不了这一关。”老白道。

“还有我们!”当了半天看客的其余几人,纷纷出身,显然是为三人之间的情谊感动。

老白将两界梭交给林溪。

在林溪看来,这玩意更像一个古怪的胶囊。

操控起来倒也不难,只是终究不是他林溪之物,所以使用起来,难免显得有些生涩。

接下来,便是老白向换皮婆婆献策了。

有着林溪帮忙吹风,换皮婆婆很快接受了老白的九个策略。

再交给其它大妖魔去看,也都迅速得到认同。

这九条策略,单独来看,确实都是破开天音阁防御的良策。

也是老白师出名门,见识不浅。

否则一般修士,即便是撞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任何一条。

等到一众妖魔,开始规划,如何实行这九条策略之后。

林溪于五行大阵阵内气息,稍显薄弱的一个时间,披着两界梭一头闯入了其中。

猛烈的风雪扑面而来。

两界梭化作护罩,保护在林溪的身边,并且带着他快速的飞驰。

前一刻还是坚硬的冰雹,下一刻便是燃烧一切的烈火。

五行大阵,五行为始,却又有几乎囊括大多数自然之力,演变各种自然气象的能力。

配合着那无处不在的杀戮之音。

林溪甚至觉得,自己是闯入了真正的地狱。

除了外在恶劣的环境,阵内的各种小阵,也是令人防不胜防。

它们往往连锁设定,触碰到一个,便会接连爆开。

林溪不计成本的投入真元,竭尽全力的催动两界梭,同时燃烧海量的负面情绪,吸引阴邪灵气入体,不断的压缩成真元。

如此循环,倒也在这阵内的狂轰乱炸中,保持了几分‘余地’。

寻常修士,当然做不到林溪这般,时刻将防御法宝催到极致,法宝不破,便不怕受损。

即便是功力再深厚,也总有消耗尽的一刻。

所谓神功妙法,也不过是积累的深了些,回气快些,且多了许多配套的神通、妙术。

哪里又比得上,林溪这样,直接燃烧负面情绪,引得那天地之间的阴邪灵气,直接灌体,都用不着自己去主动吸收。

两界梭不愧为黑帝之物。

裹着林溪一路穿过数百里阵地,却几乎未曾受损。

等到林溪冲到了天音阁的山门前,看着那熟悉的风物,不禁感慨良多。

上一次,冲上天音阁的,还是须弥本人。

现在却换了他林溪。

林溪正要抬脚跨进去。

却已然有一道音波,无形无质的朝着林溪扫来,这一招来势汹汹,丝毫不见有留手之意,便是要将林溪,直接斩杀。

第六十四章须弥五罪

咔!

保护林溪闯过整个阵地的两界梭,在那音波的震动攻击下,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林溪倒退几步,面露惊讶之色,却急忙开口道:“住手!贫僧须弥,此来是有要事,求见四位天音阁的真人。”

大阵内的攻击,虽然凶狠,且变化多端。

但是多数攻击,都属于零散状态,范围性的攻击。

而此刻,堵在天音阁门口的,是有修士操控的手段,灵活性以及力量的收束性,都不是阵内的那些攻击可比。

当然假使妖魔大举进攻,那大阵之中,自然也会多出许多天音阁的弟子,或者正道修士坐镇,发挥出来的效果,又会不同。

四道人影,在门楼前凝聚。

看着被两界梭保护的林溪,其中怀抱琵琶的白衣男子,冷言怒视着林溪道:“须弥妖僧,你引邪魔妖道,围攻我天音阁,此时却还有胆子独自闯上山来,倒也真是不惧死。”

“且先稍等,在下立刻便摘了你的脑袋,挂回到赤鳞崖上,用你祭旗。”

林溪叹了口气,然后表现出疲惫的表情道:“非要放狠话吗?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我杀了你老母,又勾引了你老婆,你也该先将我引入天籁宫中,先见过四位真人再说。无论我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从我身上获得一些妖魔们的情报,这不会错吧!你现在直接就要杀我,如此的浪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妖魔收买了,故意来害天音阁的。”

那怀抱琵琶的男子,原也只是放放狠话,此时被林溪这一顿唇舌抢攻,顿时哑口无言,只能继续怒视着林溪,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

“带他进来!”云深雾锁的空寂山深处,传出观月真人的声音。

在数名天音阁修士的‘挟持’下,林溪故地重游,心中难免也有些感慨。

只是意识窥探内心,照见整个识海,却也并未发现,还有什么须弥和尚的意志残余。

林溪与天音阁无仇无怨,甚至可以说···天音阁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产粮大户。

故而,在林溪的心中,对于天音阁不该有任何的恶念。

反而若是须弥的意识还有残余,那么进入天音阁,林溪的气息也会被影响的稍显浮躁。

“难道真的就全都被我消化吸收了?之前的那些异常,只是我过于敏感?”这个念头,只是在林溪的脑子里闪了一瞬,便被他否定。

乐观是一种很好的心态。

但是盲目乐观,则不是。

天籁宫中,真人不止一位。

当然天音阁的四位真人,早已齐聚,纷纷坐于云台,位居首位。

旁边还有许多,与天音阁交好的正道宗门中前来驰援的修士。

其中尤以一个骑着青牛的道童,一个黄衣的女子,还有背着剑匣的大胡子最为惹人注目。

须弥的记忆里,有着关于这三个人的某些印象。顿时对接下来,他要搞的操作,又有了许多信心。

天音阁四大真人中,老熟人观月真人,此刻也早没有了昔日的从容与高高在上。

曾经,无论是审判须弥,还是杀死红蜡。观月真人表现的,都是一种坐看生死离别,他且任意拨弄命运的高傲。

但是此刻,即便是他再如何掩饰,涌向林溪的恶意,不会作假。

那精纯而又庞大的质与量,差点没让林溪舒爽的发出不太合适的声音(可以谐音)来。

周围,也都有或多或少的负面情绪涌动。

这让林溪十分确定,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须弥!你可知罪?”观月真人看着林溪,他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压迫。

单独来听这几个字,其实很无脑。

但是配合上此刻观月真人,故意以音攻之术,混合自身元神真人的气势压迫过来时,那其实就是一种撼动心神的秘术。

倘若林溪意志不够坚定,只怕会被吓的尿裤子,然后一五一十的,什么都给交代了。

须弥的意识空间中,与须弥灵魂结合在一起的魔头分身,晃动了一下,差点被震散。

却又凝聚。

稍微模糊中,林溪很确定,在须弥的灵魂里,游离着某种力量,在主动帮他承担,来自观月真人的意志压迫。

“须弥···何罪?”来不及细想,林溪仰着头,骄傲的回答道。

“勾结妖魔,残害正道,祸害苍生···你岂无罪?”观月真人每说一个字,都从云台上,往下走一步。等说完时,距离林溪仅有两米的距离,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溪,似乎要将某些意志,如同钢钉一般,钉入林溪的灵魂。

林溪双手合十,尔后道:“贫僧只是在尔等的错误中,选择护住了我所爱的人,并且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你们···依旧高高在上,不知悔改。如果这就是错,那么这泱泱正道,实属可笑。”

“你问我是否无罪?”

“我有罪!”林溪主动上前一步,将与观月真人的距离拉的更近。

直视着他的双眼,没有丝毫的逃避。

“须弥之罪一,未曾得见天音阁弟子追杀一无辜女子时,便立刻远遁千里,不听、不见、不闻、不问、不管。”

“须弥之罪二,面对天音阁弟子的无礼追杀,蛮横跋扈,不该反抗、搏斗,只应束手就擒,任其宰杀,犹如羔羊。”

“须弥之罪三,天音阁欲虐杀吾爱···一个无辜且无能为力的弱女子,贫僧不该直接攻入山中,只该在那山脚下,一步一叩首,跪上山顶,乞求宽恕。”

“须弥之罪四,三年守塔,五年被困赤鳞崖,须弥早该放下一身傲骨,老实认错,自裁谢罪,活着便是最大的罪过。”

林溪转动了身体,看向四周的众多正道修士。

接着最后道:“须弥之罪五,妖魔联盟妄图以须弥之事为由,攻上天音阁,以至魔涨道消,贫僧万不该冒着身陨之危,不计前嫌,独上空寂山,前来报信,泄露妖魔联盟之机密。”

“此来须弥之五罪,条条皆恶,罪罪当诛!真人若是认可,便将须弥立即毙杀当场,须弥若是还手,便让贫僧永堕阿鼻。”

林溪这接连五罪,条条扎心。

看似五罪,实则五条控诉,不仅将过去之事梳理了一遍,更是当着众多正道修士的面,将天音阁的那点遮羞布,直接给扯了下来。

“佛门中人,贪念美色···无耻!”一名天音阁的弟子冷笑讥讽道。

林溪却道:“贫僧自是破戒,佛祖都未曾管,你是何人,且由你管?”

“岂不是吹皱一池春水?”

第六十五章观月道歉

语言是最苍白无力,却又最锋利伤人的武器。

当你的声音,仅仅只能自己听见的时候,再凌厉的语言,也只是无助的哭号。

但是,当你的声音,可以传扬天下,为人人所知时。

那些无力的哭号,也有着比最锋利的神兵利器,都要强大的威力。

此刻林溪的声音,没有传遍天下。

但是在场的正道修士,皆人人得以听闻。

老君观的当代天师,翠屏阁的娥黄仙子还有南海剑派的燕北仇,皆是整个青宵界三十六州都闻名的强者,绝非困守一地的坐地虎。

他们既是天音阁,请来的最大依仗,却也是最不用在乎天音阁颜面,只求正道之人。

林溪所言,句句属实,只是用一些春秋笔法,将一些事情隐去。

其归根结底,表达的核心意思,无外乎是‘天音阁等三宗弟子,失去的只是生命,而须弥和尚失去的,可是爱情’。

当然,直白的这么说,会被耻笑。

换个表达方式,效果决然不同。

观月真人自持武力,玩弄他人的人生,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面对须弥与红蜡的爱情。

须弥坐困愁城,他将红蜡看的比心中的佛还要重要,所以他不屑于,更不想···拿他和红蜡之间的感情,去做任何的文章,使用任何的手段。

但是林溪不是须弥。

对他而言,有些事情,就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匕首,就是要在人最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直接把这匕首,往心窝子里捅进去。

一如那句话···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劣是卑劣者的通行证。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和尚。”坐在青牛背上的道童,神情淡然的看着林溪,用稚嫩的童音说道。

这个小道童,看着幼小。

却是老君观的当代天师。

老君观的修行之法,历来只延寿,而不定颜,故而门内多有耄耋老者,唯有天师可返老还童,跨过某种屏障。

“你所说之事,虽多有偏颇,却也总体不错。佛门戒律本就只是一家一派规定,外人无从插手,也不必去管。和尚吃肉、喝酒、娶老婆,也都和咱们无关。”

转过身来,看着天音阁的四位真人,天师接着说道:“不过,以无有之罪,追杀于人,便偏离了正道,因己之过,迁怒他人,最后强行拆散一对好姻缘,导致天人永隔,便已然是错的厉害了。”

小天师的语气平淡,并无任何苛责之意,却让整个天籁宫,都鸦雀无声。

之前还在指着林溪的那些天音阁弟子,此刻便都不敢再跳出来反驳。

南海剑派的燕北仇说道:“游历至此,听闻天音阁也是维护一方的正道,如今被妖魔所困,自当驰援。如今听来,却也未必,若是狗咬狗一嘴毛,那我便也无心干预,且自去了。”

说罢,便竟然真的转身要离开。

燕北仇出身的南海剑派,本不是什么大宗门。

但是燕北仇此人,却是另有奇遇,得了上古剑匣的认主,又有神秘的剑道功法传承,一身剑道修为,在青宵界可入前十之列。

若有他在,那些三山五岳的大妖魔,未必有一个,敢和他正面交手。

若是他走了,天音阁此番凝聚的声势,便要散去许多,有失军心。

天音阁除开观月真人之外的另外三位真人,齐齐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瞧向观月真人,各自张嘴,似乎向观月真人传音说了什么。

下一秒钟,观月真人的脸色,便被挤成了猪肝色。

可见其内心之愤怒和难堪。

更加汹涌而又磅礴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欢喜之色。

“道友且慢!”观月真人先叫住了燕北仇。

片刻之后,观月真人方才走到林溪面前,深深一礼,尔后道:“昔日之事···便是本座未曾细查,多有疏漏,还请···还请法师多多见谅。”

元神真人,向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折节赔罪,这已然是泼天的大礼。

这就好比,马老板因为商品发货延期,亲自向一个普通网购用户道歉一样。

但是,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林溪瞧不上。

他只是无神的看着天籁宫的穹顶,唏嘘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林溪彻底不要脸了,他开始抄词了!

此词一出,便无人不动容。

皆可感受到,那词句中的惨淡和哀愁,以及无尽的思念。

于是娥黄仙子便站出来,替他说话。

娥黄仙子的眼角微微泛红,皱眉看着观月真人道:“真人此番道歉,实属欠缺诚意,与其说是道歉,听入耳中,只觉刺耳,更像威胁。”

扭头对林溪道:“小和尚莫怕!今日此事,天音阁还需给个交代,否则这妖魔没打上天音阁,我却要先掀了这天音阁,瞧瞧这传闻中的音修大派,是否已然堕落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女人的感性,有时候蛮不讲理。

她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和男人不同。

女修士便更是如此了。

而且一旦有了强大的力量,她们更拥有了任性妄为的本钱。

观月真人听了娥黄仙子之言,气的差点元神都蹦出天灵盖。

却终是不愿,在大敌当前之时,还和娥黄仙子闹翻,以免生出大敌,误了天音阁数千年的传承。

这心头的一股怒火,自然是冲着林溪过去了!

这样···很好!

林溪表示很开心,这就是他要的。

“如此···仙子待如何?”观月真人冷声道。

娥黄仙子道:“正道修士,即便是应对生死仇敌,邪魔大害,也鲜有打的对方魂飞魄散者。小和尚的心中挚爱,既然本无罪,那魂魄应犹在···。”

林溪双眼一亮,然后表现迫切道:“她的肉身也还在,却被那换皮婆婆所夺,若能夺回肉身,可有···可有回旋余地?”

娥黄仙子拍手道:“这便再好不过了,我这里有一粒返生丹,可以激发生机,滋养元神,正好合适。”

周围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返生丹是难得的灵丹,元神修士用都合适,娥黄仙子直接拿出来,不仅显得财力惊人,并且也似乎很看好须弥和尚和红蜡啊!

只是却又听那观月真人,黑着脸···冷冰冰的说道:“红蜡的魂魄,本座一时失手···已然打散,再想重聚,怕是不能了。”

话音未落。

一把重剑已经飞出剑匣。

“恶贼!且先吃我一剑!”

第六十六章不计前嫌须弥高僧

出手的自然是燕北仇。

此人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虽然不过是林溪的寥寥数语。

但是结合前后关系,以及观月真人的态度,他已经自行脑补了全部过程。

此刻这一剑,来的自然是又急又凶又猛。

观月真人也没想到,这燕北仇居然就这么动手了,反应不及之下,只是勉强给自己瞬间加持了一道护身咒。

虽然是低阶术法,但是元神真人用来,自然也是威力不俗。

只是面对的却是燕北仇含愤一击,古而那护身咒形成的保护,顷刻便碎。

剑势刚猛,势大力沉。

虽然不显任何异象,却是已然将劲道全都凝聚于剑锋之上。

观月真人无奈之下,以自身洞箫法宝直接抵挡。

那与观月真人相伴数百年的洞箫,在燕北仇的剑下,亦无法抵挡多久。

炸碎之后,剑锋余力,依旧冲向观月真人。

观月真人急忙躲闪之下,虽然未曾被巨剑直接击中,霸道、凛冽的剑气,却已然刺入了他的躯体,在他的周身经脉中游走。

噗!

观月真人口吐着夹杂剑气的淤血,面色青白交织的看着燕北仇。

“燕北仇!此地是天音阁,你敢放肆?”与观月真人素来交好的云海真人,手持着古埙,已经挡在了燕北仇面前,阻止他继续挥剑劈向观月真人。

“哈哈!天音阁?也不打听一下我燕北仇是什么人,漫说是你天音阁,即便是天下音修圣地九霄琳琅宗,我燕北仇看不过眼,依旧敢拔剑。”

“观月贼徒,为一己之私,害人性命不止,连魂魄也不放过,此等行径,何以论为正道?不杀之不足以平我燕某之愤!”燕北仇剑气冲宵,周围已经隐隐结阵的众多天音阁弟子,纷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即便是同为元神真人,闻名整个青宵界的剑侠和只是坐地虎的一派尊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林溪在一旁,看的很爽。

虽然他并不是须弥,虽然当初因为观月真人之举动,他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但是,若是站在须弥的角度去看,那么一切又都十分的憋屈。

如今见到观月真人被燕北仇追砍如狗,林溪心中也有小小的痛快。

不过,他还是得站出来,阻止闹剧继续。

毕竟,天音阁如果这个时候就散了,林溪拿什么去坑那些换皮婆婆招来的三山五岳大妖魔?

坑不到人,他谈什么继续收割负面情绪?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三位施主的正义执言。观月真人虽然有罪,贫僧身为佛门中人,也难以用大慈悲之心,宽恕于他。但是···这天音阁的满山弟子,却是无辜的,若是这般斗下去,只会被妖魔所趁···。”林溪一面说着,一面面露苦涩。

娥黄仙子一脸动容的看着林溪,然后唏嘘道:“小和尚!你不必如此委屈,有咱们在,天音阁保得住,这观月真人···也必须受到惩罚。”

就连一直表情淡然的老君观天师,小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和尚倒是好心胸,原以为你别有所图,如今看来···却是老道起了小人之心。”

随后这位天师目光一扫,看了看天音阁的四位真人,随后问道:“天音阁立派数千年,一直秉持正道而行,当年与我老君观,也算是有些香火情分。如今老道便逾矩问上一句···自今日往后,天音阁是否还愿走那正道光明之路?”

云海真人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同门师兄弟,代替众人回答道:“天音阁自然是正道,天师何出此问?”

小天师小脸紧绷,满脸严肃道:“既是正道,那便需以正道行事,错了认,认就要改,若不能改,便要受罚,老道说的可对?”

燕北仇虽剑道修为通天,当世可称前十。

但所持不过是自身武力。

而老君观的天师,为当今青宵界道门领袖之一,他若不认可天音阁为正道门派。

从此只怕便再不为正道所容。

今日前来驰援的正道修士,便该散去一大半。

别问为什么,天师、燕北仇、娥黄仙子三人,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小和尚’的情爱之事,做到这般份上。

毕竟从单纯利益角度出发,为了一个已经发生的不幸,和一个正道宗门决裂,怎么想也不是很划算。

然而这世上之事,非是就此而论。

利益虽是主流话题,但是永远也不能因为自己向往利益,而否定存在一些令人心折的价值观。

正道之中,自然多有伪善之辈,藏污纳垢。

但是正道被称之为正道,绝不仅仅因为只有伪善之辈,这其中必然还是有一心为公,满腔正义者。

观月真人推开搀扶自己的弟子,神情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镇定。

虽然···还是有更加汹涌的恶意,朝着林溪涌过去。

林溪甚至觉得,除非他吞了观月真人的灵魂,否则不可能再比现在从他身上获得的好处更多了。

“天师意如何惩罚我?”

“杀了我,让我给那女子赔罪吗?”观月真人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抒发的怒火。

强权、实力、势力,他当初就是凭借这些,肆意的操纵、戏耍甚至观赏着须弥和红蜡的爱情,引导着他们的人生。

而现在,他却同样面对命运无法自控的状况。

“真人言重了,老道并非霸道之辈,怎会如此?只需真人自斩三寸元神,然后炼成元神真符,送给这和尚,此物虽无法挽回他心中所爱,但是也算是寥以补偿了。”小天师说道。

观月真人闻言,咬着牙,怒意在身上涌动,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元神真人,最重要的就是元神。

即便是肉身陨灭了,只要元神无碍,就能转世重修或者直接夺舍再存。

倘若元神受损,则是真正的重伤。

寻常元神修士,即便是元神大成,也不过区区九尺元神。

观月真人初入元神境界,修行数十年元神不过二尺有余,斩了三寸,就等于废掉了他近百年修行,要想重修回来,还不知多久。

更麻烦的是,这等自残元神的行径,可能导致元神崩溃,走火入魔。

“如此···观月谨遵天师法旨!”观月真人挣扎片刻,面对天师那淡漠的双眸,只能低头道。

言语之中,已然没有了认错之意,更多的是面对强权的屈服。

更加汹涌的恶意,朝着林溪而来。

林溪···被天音阁的恶意狂潮包围了···。

第六十七章定计

观月真人环顾四周,随后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在自己的脑门上。

念头一动,指尖似乎用力。

下一刹那,满面苍白,原本就受伤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一道深紫色的符箓飞出,朝着林溪飘来。

林溪顺手接在手中,只觉那看似轻薄无质的符箓,竟有千斤重。

林溪知道,这种沉重,源于他‘不配’。

这是以一个元神真人的三寸元神制成的符箓,作为一个只有金丹境界修为的和尚,他不配握有这张符箓。

而同时这符箓的作用,林溪也了然于胸。

“如此,天师···还有须弥和尚,你们可满意了?”观月真人推开搀扶自己的弟子,双眼含恨的看着林溪···还有天师。

天师却看向林溪,似乎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溪双手合十,然后道一声:“阿弥陀佛!大敌当前···前尘之事,暂且搁置。”

须弥爱红蜡,爱的太深。

换了真正的须弥,此刻只怕是愿意与妖魔为伍,然后攻入天音阁的。

林溪如果为了表现大度,将人设扭曲的厉害,终究不太好。

“搁置?”观月真人的语气中,带着十分清晰的嘲讽。

“便先搁置吧!”接着果断回应。

天音阁作茧自缚,请来了几个他们根本无法掌控,无法影响的正道大佬,所以才给了林溪这样‘告状’的机会。

但是,这三位大佬,不可能永远驻扎在天音阁。

若是‘须弥和尚’自己不依不饶,不肯干休。

那无论是观月真人,还是天音阁,都很乐意让他,感受什么是真正的怒火。

云海真人见气氛又有回转回去的势头,便立刻接过话茬道:“须弥和尚!你方才便说,你此来是提供该我等妖魔动向和安排,不知是何安排,却烦你冒险闯入空寂山?”

林溪闻言,也不纠缠之前的话题,顺势便将老白的九条策略一一呈上。

等到林溪说完,天音阁中掌权有参与布阵、布防的修士,皆是一头的冷汗。

老白的那九大策略,几乎条条都打在了他们的死穴上。

倘若真的让妖魔们这般执行,天音阁即便是能保住,也注定会元气大伤,从此沦为雷州的三流小派,再也不复昔日的风光。

“天若!此番大阵,由你统筹规划,你有什么话说?”云海真人面色铁青的召唤出一名元婴境的弟子,开口责问道。

那弟子神情惊慌道:“弟子···弟子不知···未曾想到···想到···。”

“你是否未曾想到,那些妖魔会驱赶大量凡人入阵,用大量的血煞冤魂,来污染五行大阵,让咱们的大阵,反而成为束缚咱们的牢笼?你当然想不到,因为你是用对阵正道修士的心态,在面对妖魔。”

“正道修士不会去做的事情,那些妖魔们,也不会做吗?”云海真人冷声继续质问道。

天若修士满头冷汗,堂堂元婴修士,一时间竟然也失语,难以为自身辩解。

林溪冷笑着,开口便怼:“果真是天音阁风范,事前不知道,事后再问责。这五行音攻大阵,本就是倾天音阁之力布置的,不仅是他一人没想到,你们都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抢些脸面?”

负面情绪嗖嗖嗖的又朝着林溪汇聚过来。

林溪表示,对于这样大规模的负面情绪集结。

他已经很习惯了。

并且,很快···将会有更大一波汇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布置,那就想办法,利用这些漏洞,将计就计。”林溪又提醒道。

云海真人看着林溪,神情平静,语气冷淡道:“那须弥大师···你觉得应该如何?”

林溪道:“妖魔们要驱赶凡人入阵,那你们就打开大阵,不以五行大阵为核心阻敌,而是以修士组成小阵,再结合之前的一些其它布置,分割敌人,分而困之。”

一个天音阁弟子,此刻似乎终于抓住了林溪的尾巴,兴奋的喊道:“好你个贼秃,原来是这般叵测心肠。怕是故意骗开咱们的五行大阵,也好为妖魔们开道吧!”

此言一出,别说是那些前来驰援的正道修士。

就是天音阁内部的不少修士,也都纷纷用诧异和古怪的眼神,看着那说话之人。

表面上分析,似乎是这样。

但是···既然妖魔们已经有了破阵之策,并且效果极佳。

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难不成还真的是怜悯苍生,不忍生灵涂炭?

这个理由搞不搞笑?

云海真人怒喝一声:“闭嘴!退下!”

此时云海真人真的感觉到了···整个天音阁,都应该进行一场大的整顿。

或许,之所以会有今时今日的窘迫,全都是因为门下的这些弟子们,都习惯了跋扈,而没了脑子。

对于一个宗门而言,门下弟子蛮横霸道不讲理,那都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毛病,甚至是出一些野心勃勃,明里是白,暗里是黑的弟子,也并非不可。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全都沉溺于某种氛围,变得不懂得用脑子。

这才是一种宗门,渐渐走向衰弱的征兆。

“等到开战之后,贫僧自会立于阵中最为危险之处,作为诱饵,吸引那些妖魔的集中攻击。以此为核心,诸位尽管出手,围攻困堵,且将这些妖魔,统统收服,也还那些被他们残害的百姓一个公道。”林溪义正言辞道。

此言一出,满场看向林溪的眼神再变。

“大师高义!”一直没有说话的碧湖真人急忙冲着林溪说道。

这般堵住林溪的退路,好似生怕他反悔似的。

燕北仇横了碧湖真人一眼,露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说道:“一会,我便扮作寻常弟子,跟在须弥小和尚身边,若有危险···我便一力承当了,保管不会让小和尚受到半点伤害。”

说罢之后,却还看了天音阁的众人一眼,这一眼若有所指。

天音阁众人心中纷纷委屈。

这都把他们想成啥子人了?

难不成,大战一开,他们还会背后下刀子,下手偷袭杀死来助阵他们的‘援兵’?

若真这么干了,那岂不是逼着那些前来帮忙的正道修士们离开,自绝于天下正道?

他们天音阁的人,就都这么没脑子的吗?

显然,他们自己也忘了,某些制杖操作了。

第六十八章苏醒

天音阁内的风波,暂时落下了帷幕。

因为来自妖魔的冲击,已经开始。

就像林溪所说的那样,妖魔们驱赶着附近的百姓,用百姓去血祭五行大阵。

幸而有林溪提醒,天音阁早有准备,在那群百姓入阵的一瞬间,先用幻阵引导,将他们带离主战场,随后故意扬起血色。

让妖魔们以为大计已成。

乌泱泱的乌合之众们,一股脑的便都在各方大妖魔的催使下,扑入阵中。

然后在天音阁弟子和正道修士的引导下,被分割为小股。

换皮婆婆等大妖魔,很快就明悟过来,这是上当了。

还未来得及找出谋划策的老白等人寻衅,便听到空寂山外,战场中央传来了林溪的声音。

“出卖你们的是我须弥和尚!尔等不过邪魔,残害百姓,凶狠无德,贫僧羞于与尔等为伍。”林溪的话不止这么一句。

但是很多妖魔,包括换皮婆婆,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不再管林溪还说了别的什么。

愤怒包裹了他们全部的情绪。

攻打天音阁可以失败,但是···林溪必须死。

被林溪牵绊住了主力的妖魔队伍,在众多正道修士的绞杀下,损失越发惨重。

此时换皮婆婆正凶狠无比的盯着林溪,嘴里一面问着‘为什么’,另一边却将几个天音阁的弟子撕碎,然后抽走他们的魂魄,看的林溪一阵眼热。

云海真人和碧湖真人同时出手,围攻换皮婆婆,完全不在乎什么元神真人的颜面。

这一战,发动的核心就是林溪扮演的须弥和尚和换皮婆婆。

如今林溪反水,换皮婆婆再被击败,那么妖魔这边的气势,就要损失大半。

林溪站在战场的中央,收集着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高质量负面情绪,整个天魔都舒服的差点从须弥和尚的肉身中飞出来。

“差不多够了!现在局面已经给我玩崩盘了,整个雷州怕是很难在找到我的容身之所,就这么离开吧!现在少一个须弥和尚的完整魂魄,也不是什么过大的损失了。”林溪内心中,一个念头在告诫自己,不可贪心。

但是另一边,他的天魔本性,又在让他继续停留,选择获得更多、更多,贪婪的没有节制。

燕北仇的剑,已经第三次为林溪打退了前来袭杀他的妖魔。

看着就在身边,剑意越来越炙热的燕北仇,林溪却只觉得内心发寒。

倘若这样强大的燕北仇,察觉到了他的‘真实面目’,那他是否能全身而退?

嗡!嗡!嗡!

那连通着空寂山和大峡谷的钢索,被再次‘弹奏’起来。

这一次,它的响动与上回红蜡强行触动不同。

它形成了完整的曲调,这曲子简单而又古朴,却带着仿佛天地而孕育的肃杀之音。

音波所过之处,天地一片灰黄,那些妖魔鬼怪们,皆被一**的带走。

“空寂琴响了!这是谁在拨弄琴弦?”天音阁的四大真人齐齐皱眉,脸色微变。

这把空寂琴,竖于天地之间,是天音阁最恐怖的乐器。

但是能够拨动它,用它弹奏曲子的。

唯有天音阁的阁主。

上一任阁主寿元耗尽,主动入轮回后,便再也没人能催动它。

故而天音阁也变成了四大元神真人共同执掌,而没有阁主统管大权。

天地间,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钢索之间跳跃。

素白的手指间,闪烁的竟然是泛红的微光。

“妙琴?”看到那一抹身影的天音阁众人,纷纷诧异,却又接着面露狂喜之色。

妙琴能动用空寂琴,这就代表天音阁将再度拥有阁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因为妙琴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为了新任阁主的诞生,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对!她不是妙琴!”首先提出反对的是云海真人。

紧接着其它几位天音阁的真人,也都露出了诧异而又思索的表情。

而此时,原本还在战场中央,肆意收割负面情绪的林溪,猛然感觉自己的分身在须弥和尚的灵魂中一僵。

就像一条原本在湖水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猛然被冰冻在了冰块里。

他失去了对须弥和尚灵魂的控制权,也失去了对须弥肉身的控制权。

更加令他惊奇的是,本来属于他收集、储存的负面情绪,还有‘污染’过的阴邪佛门真元,也都失去了控制。

“须弥和尚···你果然没有死!”林溪早有判断,远在混沌潮汐中的林溪本体,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远远的粉红色河马,看着那不断变换表情的魔头,大眼睛里好奇之色更甚。

林溪收集的负面情绪,具体以一个数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超过了千万点。

一点就相当于当初李铭的一次贡献量。

而当须弥和尚重新获得主动权的时候。

千万点负面情绪,一瞬间被燃烧了三百万···。

黑色透明的琉璃舍利子轰然破碎。

一个半黑半金的佛婴,跃入灵台,端坐于识海之中。

这是元神的雏形。

而就在这佛婴的额头上,烙印着一个林溪很熟悉的佛印。

“果然···还是妙空神僧动的手,他当初就应该看穿了我,故意留下三道佛印,看似给予了须弥和尚保护自己的力量,实则将他本身的意志渗透入须弥和尚的灵魂,在我吞噬须弥和尚的时候,他的力量悄然的隐匿下了须弥和尚最核心的精神印记。”林溪进行着总结。

有时候被坑,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经历,可耻的是在一个问题上,被连续反复的坑。

林溪也只是刚做天魔,第三次降临物质界而已,和元神层次的修士打交道,更是第一次,会出现一些差错,那是再合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意识空间中,林溪仿佛看到半魔半佛,佛魔一体的须弥和尚,踏着黑莲朝他走来。

须弥和尚的脸上,挂着似慈悲似嘲弄的微笑,随后开口对林溪说道:“我魔慈悲!我便是魔,我便是慈悲!”

现实中,一直护持在须弥和尚身边的燕北仇,忽然猛然皱眉,本能的看向须弥和尚,甚至一秒钟都没有迟疑,便朝着须弥和尚挥剑。

嗡!

天地震动,琴音恐怖。

强烈的音浪包裹了燕北仇,将他吹飞出去,远离了须弥和尚附近。

大量的妖魔见有机可乘,直接朝着须弥和尚扑来。

却未曾见到,在须弥和尚的背后,一尊黑金色的佛像虚幻的升起,然后猛然的拍下了双掌。

第六十九章癫狂

林溪当然不是毫无准备。

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所以留了一些后手。

只是现在还不是发动的时候。

表面上,他是在和须弥和尚博弈。

但是实际上,真正引导须弥和尚命运的,却是那位在大弥陀寺内的妙空神僧。

在妙空神僧,彻底从迷雾背后,露出真容之前,林溪不会随意动用自己的底牌。

此刻战场上,因为有须弥和‘妙琴’的加入,又多了许多混乱。

无论是扑向须弥的妖魔,还是近在咫尺的天音阁弟子和正道修士,在须弥和尚的半魔状态下,都被纷纷化为齑粉。

他虽然是初入元婴境,但是这等特殊状态下,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甚至可堪媲美一个元神真人。

“是她!”

“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虽然重伤,却依旧参战的观月真人,看着那在钢索之间飞舞、跳跃的妙琴,终于感知到了,那不同于妙琴的气息,究竟属于谁。

此时的须弥和尚,竟然杀入妖魔群中,朝着那换皮婆婆冲去。

换皮婆婆遭到了背叛,原本因为情咒被蒙蔽的心智,就有挣脱的迹象。

此刻再见真正的须弥和尚,面对他那如疯如魔,冰冷无情的眸子时,便彻底的清醒过来。

“竟敢如此欺瞒于我,小和尚···你便死来!”换皮婆婆的愤怒,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一种癫狂。

这一战的对她而言,本无必要。

全是因为这个和尚,还得她不仅失去了三千年积累的库藏,更会得罪整个雷州的正邪修士。

即便是她侥幸逃过今日一劫,雷州也再无她的容身之所,只能抛弃了三千年的老巢,带着自己的尸骨,逃往别处。

半空中,森罗鬼气与黑金色的佛影碰撞。

溅射的能量,散落于战场,将一些还在混战的小修士收割带走。

换皮婆婆惨叫一声,全身的鬼气,就像是遭到了硫酸腐蚀一般,不断的冒着烟气,鼓着气泡。

须弥和尚手持佛珠,面如恶鬼,口诵着金刚经,幻化出来的法相,却是遮蔽天穹的魔影。

“希有世尊,魔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须弥和尚浑身魔意膨胀,已然升华癫狂。

比起林溪这个天魔之耻,他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彻头彻尾的魔。

肆意、张狂、杀伐果断。

那一身的白色僧衣,在磅礴黑色真元的渲染下,已然渲染成了墨黑色。

所有林溪从换皮婆婆那里收刮来的佛门法器,全都被颠倒了性质,成为了邪气深邃的魔宝。

“如是我闻,一切应有法,如我法,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黑色的佛光四溅,整个战场都在被包裹。

燕北仇背后的剑匣变形,一共七十二柄细长的飞剑,从剑匣中飞出,组成了剑阵,勾勒漫天灵气,化作剑气落下。

娥黄仙子妙舞天穹,洒下漫天灵雨,滋润那些被须弥和尚所伤的正道修士,驱逐侵入他们体内的魔气。

天师坐镇当中,目视着须弥和尚,却警戒、防备着什么,一直未曾出手。

轰!

燕北仇的剑阵居然被韧性十足的黑色佛光给弹开了。

林溪心疼的发现,他收集的负面情绪,又燃烧了接近五十万点。

须弥和尚的气息还在高涨。

他几乎是以每一个呼吸瞬间,便往前迈进一步的姿态推进着自己的修为。

原本不过初入元婴境界的佛婴,竟然长大到了六寸,距离一尺元神,已然相差不远。

元婴过一尺,渡过了人间阳雷之劫,便等于凝练的三魂七魄不再是阴神,而是阳神···也是元神,可以脱离肉身,遨游无穷。

黑色的莲花拂尘,扫过天地,将换皮婆婆捆住。

须弥和尚修长的手指,竟然直接抓住了换皮婆婆的魂魄,将其地魂,硬生生的从红蜡的肉身中拽了出来。

随后红蜡的肉身,被须弥和尚携着一起飞向正在钢索之间舞动的妙琴。

妙琴的身上,一道道红色的烟气冒出来,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走向须弥和尚,遁入须弥和尚怀中的肉身内。

咔嚓!

就像是一个机关木偶,被注入了灵魂。

红蜡的肉身,开始僵硬的做着各种扭曲的姿势。

“果然还不够···你的天地二魂皆碎,即便是引动肉身中残余意识,也不过是恢复了些许人魂,配合你为妙琴护住的残魂,终究缺失甚多。不过不怕···且待我取了她的天地二魂,成全于你,渡你出苦海。”说罢须弥和尚抓住妙琴,就要拉出她的天地二魂。

“贼和尚!尔敢!”观月真人猛然跳跃到了妙琴身边,手中的长萧,带着啸音攻向须弥和尚。

此刻···须弥和尚的元婴已经膨胀到了九寸。

天穹之上,隐隐有雷光闪烁。

修炼的功法,再刚猛、阳刚,元婴的本质都是阴神,是阴属。

一旦气息外泄,脱离肉身,便会吸引这天地间的阳气凝结,化作雷霆。

轰隆!

第一道雷光,同时朝着观月真人和须弥和尚落下。

须弥和尚单手擎天,竟将那雷霆捏碎,将道道雷光在手掌之中,搓成雷丸,然后以元婴将其吞之。

九寸元婴,再度生长一分。

道道雷霆落下,道道皆被须弥和尚收服吞下。

他不仅仅在一日之内,破丹成婴,更要在这一日之中,将元婴蜕变成元神。

观月真人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他看着陌生的须弥和尚,猛然间感觉背脊有点发凉。

便见那须弥和尚一面扛着雷霆,一面朝着他扑来,手持佛印,却似疯魔,恐怖非凡。

下意识的,观月真人竟然退了一步。

再一个照面,他便被须弥和尚以大金刚拳印直接击飞出去。

或许那比大金刚拳印更加霸道、癫狂的···已然不是大金刚拳印,而是应该称之为大疯魔拳印。

佛门术法之中,果真多藏着魔意。

那更像是,原本的魔,被束缚在了戒律的框架之中,当舍弃了框架,抛弃了束缚,废掉了戒律,便放出了阿鼻地狱的恶鬼。

妙琴还是落入了须弥和尚的掌中。

此时的妙琴,似乎也恢复了自我。

她原本痴迷望向须弥的目光,也难得的有了一丝清明。

往日种种,一再于眼前掠过,却不再是向往和期待,而是背脊上一层层的冷汗。

正应了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七十章棒喝(推荐票加更)

此刻,须弥和尚的面前,再无阻碍。

燕北仇已经被漫天的魔气堵在了数十丈外,观月真人也被击飞,天音阁的多数弟子,也和妖魔们混战在一起。

至于娥黄仙子似乎更热衷于救人,至于天师···他一直不曾出手。

仿佛···他可看到了,在须弥和尚背后存在的那一只手。

须弥只要取出妙琴的天地二魂,融入红蜡的肉身中,似乎就可以将红蜡复活。

此刻他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妙琴的额头上。

修长的指尖,距离妙琴的眉心,不足一寸。

妙琴惧怕的浑身都在颤抖,她已经在这一刻,丧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这就仿佛叶公好龙一般。

平日里将须弥和尚放在心中,自诩为唯一深爱他,比红蜡爱的更为坚定的女人。

但是此刻,真正面对入魔癫狂的须弥和尚时,终究是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甚至是魂飞魄散的恐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很多人其实都和妙琴一样。

自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其实···真正面临考验时,并非如此。

那些自诩情深的人,那些自认为坚定不移的人,那些以为自己玩世不恭的人,那些号称无法无天无情无义的人,他们终将在某一刻,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就只是一个凡人。

会自私、会后退、会奢望、会动心、会后悔···更会绝望。

妙琴瞪大了双眼,她的内心在疯狂的呼喊着。

她呼喊着救命,却张不开口。

她终于真正的认错了,她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该为了颜面,而毁了两人的一生,错害了那么多无辜弟子的性命。她不该为了自以为的爱情,而做那么多自以为是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结果。

不是好人,却也连坏人都做的不彻底,心中还有情,却尽做无情无义之事,别扭、自负,终究自尝苦果。

林溪被‘凝固’在须弥和尚的灵魂深处,对于须弥和尚每一瞬间的变化,都了然于胸。

此时的须弥和尚,面对最‘核心’的仇人···妙琴,情绪的变化是波澜起伏的。

而恰在此时,一道金光,犹如一根大棒,砸在了须弥和尚的元神之上。

“痴儿!痴儿!还不醒来吗?”妙空神僧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须弥和尚的内心深处。

须弥和尚的元神稍显迷茫,黑色的真元,环绕周身,不断的兴起波澜。

“师父?”

“师父!”须弥和尚吃惊的看着妙空神僧。

以他此时的境界,不难看出,妙空神僧在他意识空间中显现的竟然只是一道残魂。

那曾经在师父禅房前发生的一幕幕,飞速的闪过须弥的眼前。

“师父···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须弥和尚脸上的狠戾、霸道、疯狂都被猛然收敛,此刻尽全是忏悔和迷茫。

“不错!为师八年前就已经圆寂了,你不会怪为师···没有来天音阁救你吧!”妙空神僧却很坦然的说道。

林溪此刻听闻此言,也终于整理清楚了全部的头绪。

原来妙空神僧,早在硬接三位长老一击时,便已经身受重伤。

后又被须弥和尚打断伤势修复,以自身修为强行帮助须弥和尚压制魔念,便引发伤势,彻底无法挽回。

故而,当林溪替代须弥和尚,在妙空神僧禅房门前恳求时,妙空神僧借这个机会,将自身最后的元神,化作三道佛印,注入了须弥和尚的体内。

那看似只是给予了须弥暂时的力量,实则是隐藏在其内心深处,守护着他最后的灵魂印记。

并且等到最合适的时候,以当头棒喝之威势,来指点须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花开凭两意,佛魔一念间。

既然须弥可以一念成魔,更可以一念成佛。

只要他悟了,大弥陀寺就会多一位年纪轻轻,便修成了元神的佛门大德。

未来的成就,无可限量。

至于林溪之前,在妙空禅房前听到的声音,那或许是提前设置,又或者···干脆就是妙法等和尚代替妙空发言。

毕竟大弥陀寺一直未曾公布妙空圆寂,显然正是因为知晓其中某些内幕。

“师父!师父!”现实中的须弥和尚,双目不断涌着泪水,原本伸向妙琴额头的手指,不住颤抖。

之前须弥和尚,已经杀了不少人。

他入魔时,那凶悍的手段,足以被许多修士记为一生噩梦。

但是为何妙空要阻止他杀死妙琴,完成替红蜡重塑三魂七魄的最后一步?

因为是否杀死妙琴,代表的是一个选择。

是须弥和尚彻底倒向魔的一面,向自己内心的**屈服。

还是重回‘佛’的怀抱,选择释然,选择放下,选择让一切归于已经成为的摸样,放过妙琴···也放过自己。

“师父此生修行三百余载,侥幸得元神,却也潜力早尽,少年时有憾,逃避深山,遁于空门,自以为可骗过本心,却终究徒劳。”

“须弥!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你之情劫,为师皆看在眼里,甚至是为师在背后,一力推动。许多事情,本不至于是如今这般摸样,但是为师却放任它,变成了这般。”

“须弥···你恨为师吗?”妙空似乎不打算放过须弥,他继续爆料,牵动着须弥内心的情绪波澜。

须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愿承认。

所以他才会舍佛求魔,以得解脱,不愿选择。

但是选择来临时,逃避···如何能逃避?

恨还是不恨?

须弥不愿说,不敢说,不想说。

“须弥!你并非这么懦弱的孩子,告诉为师,你想彻底抹除为师最后的一抹痕迹,彻底的将为师灰飞烟灭吗?”妙空双目圆瞪,吹着胡子,在须弥的意识空间中,猛然放大。

就仿佛一个梦魇,一个诅咒,一个魔障。

相比起林溪,他更像是须弥心中的魔,更像是须弥的禁锢和枷锁。

林溪觉得,这个时候,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否则再迟一点,他也就只能看一看片尾字幕了。

叮铃铃!

清脆的牛铃响起。

小小的道童,骑着青牛,竟然以真身步入了须弥和尚的意识空间。

看了看周围,看了看正在对恃的师徒。

天师叹息一声:“果然如此,大和尚!为了培养一个佛子,便惹得这般是非,几乎将整个雷州,都卷入这场风雨之中,祭献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值得吗?”

妙空和尚听闻此言,神情没有丝毫动摇,而是说道:“一切种种皆有因,一切种因皆有果,因果相循,打破常规,方能悟道。”

“我做的,只是推动了一切因果的来临,是非恩怨,生生死死早已注定,非我掌控。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若能渡一人成佛,贫僧便是堕入地狱,那又何妨?”

第七十一章告别

天师看着妙空和尚,似乎愣住了片刻,然后才吐出两个字:“贼秃!”

妙空却双手合十,脸上一派悲天悯人道:“道长骂的是!不过道长准备怎么做呢?阻止一个和尚放下屠刀,还是督促他,拿起屠刀,去杀掉一个女人,成全另一个人?”

面对天师的闯入,妙空之所以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是因为他笃定了天师是真正的正道修士,即便是看不过眼,却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那些不恰当的事情。

“果然贼秃!”天师骑在青牛上,小脸皱成一团,显然已经被挑起了怒火。

他数次将手抬起来,却又都放下了。

“无论这小和尚怎么选,此事之后,贫道都将会把他带回老君观,囚禁百年以作惩罚。”天师说道。

妙空不仅不恼,反而双手合十,鞠躬一礼道:“如此···老衲便还得多谢天师成全了。”

说罢之后,又扭头看向须弥和尚,缓缓说道:“痴儿!你还不悟吗?佛祖割肉饲鹰,阿难化身石桥,地藏菩萨许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那要渡的并非外人,而是己身。”

“你何须···。”

话音未落,忽然一个魔头从须弥和尚的意识深处,打破了凝固的精神禁锢,飞驰出来,然后张口直接啃在了妙空和尚的脑门上。

啪叽!

妙空残魂的半个脑袋被啃掉了。

“大胆邪魔···。”妙空正要凝聚散落在须弥体内的力量,进行反击。

却猛然发现,自己散落在须弥体内的力量,竟然凝聚不起来。

须弥本身的真元太过浑厚,也充斥着林溪的印记,林溪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但是他还能暂时定住须弥的真元,替他堵截那些属于妙空和尚的力量汇聚。

哧溜!

林溪就像是吸面条似的,将妙空的残魂,又吸进去一半。

妙空的残魂影子已经变淡了许多。

须弥和尚似乎想要动手阻止,林溪却咬着妙空的残魂,一个闪烁躲到了天师身后。

天师此刻对于近在咫尺的天魔,竟然也视若无睹,反而挡住了须弥元神朝着林溪靠近,似乎等待着须弥的选择。

须弥看着不断淡化的妙空残魂,现实中手指不断的在妙琴的眉心抖动。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师父!红蜡不曾辜负弟子,弟子···也绝不辜负红蜡。”

“即便是她辜负了弟子,弟子···也还是不愿辜负她。”

“成魔还是成佛?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

下一瞬间,魔性的真元爆发,在妙琴的痛苦声中,她的天地二魂被强行剥离抽取出来。

失去了天地二魂,妙琴即便不死,以后也将痴傻一世,再也难有完整的意识。

属于妙琴的天地二魂,归入红蜡的身躯之中。

那原本看着‘僵硬’的身躯,霎时间便鲜活起来。

红蜡的双眼开始汇聚灵性。

蔓延的红雾,就像是一缕缕红纱,披在她的身上,让她在风中,在那漫天的乌云下,在那蔓延的杀戮里,成为了唯一的亮色。

她痴迷的望着须弥。

而须弥也入魔的看着红蜡。

他们彼此无比靠近,却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

“须弥···我杀了你!”观月真人手中的洞箫炸开,凄惶而又充斥着金石之声的乐章,激烈的奏响。

而须弥仅仅只是撑开了自己的袈裟。

便在这纷乱的战场之上,隔开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红蜡伸出手指,用指尖抚平须弥和尚紧皱的眉间。

“你又救了我!”红蜡满眼深情的看着须弥说道。

须弥双眼泛着邪气,周身魔意沸腾,却在她面前变得温柔道:“是!无论做什么,无论需要牺牲什么,我都会去救你。我说过,我要渡你,今生今世,我只渡你。佛渡不了你,我便成魔,让魔来渡你。”

红蜡的脸上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

而这样的笑容,是从灵魂向外绽放的光芒,曾经获得过红蜡肉身的换皮婆婆,无论如何也无法这样的笑。

一道道荧光,从红蜡的身体往外泄露。

然后便又如乳燕归林一般,回归妙琴的身体。

“你做什么?”

“你快住手!我不允许你这么做。”须弥张开双手,恐怖的真元,要将从红蜡肉身中,泄露出来的魂魄精气,重新堵回去。

红蜡却忽然上前,用手掌贴在了须弥的胸口。

然后用力···推开了须弥。

“你既然不忍我魂飞魄散,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举世皆敌?”

“须弥!你愿意为我入魔,为我背叛师父,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但是我更愿意,你坐在高高的天穹上,如佛陀般怜悯众生。我更愿意你行走在这苍茫大地,见证无数潮起潮落。我要你带着我的眼睛,去看遍这山川河流里的万紫嫣红,带着我对你的思念,却教化黎民众生。”

“你要记得我,也要淡了我。不是你渡我···而是我渡你。”

凄美的声音中,红蜡在绽放的光芒中,如同在半空中,在阴霾里被点燃的一抹烛光。

微弱的光线,却仿佛无穷尽黑暗里,艰难而盛放的至圣光明。

须弥伸手要抓住那一缕光。

光线却穿过了他的指缝,就像溜走的时光。

当蜡烛的光辉,最后的燃尽。

妙琴的身体,缓缓的飞回天音阁内。

须弥和尚独自站在风中,长风吹过他被染成黑色的僧衣,仿佛依稀可以听见委婉的歌声。

契阔死生君不问,孤僧四顾寻酒家。

无端狂笑无端器,纵有欢肠亦成冰。

欲悟色空为佛事,故栽芳树在僧家。

风流总是迎人过,春风不曾惜红蜡。

“阿弥陀佛!”须弥和尚迎风合住双掌。

满身的真元,皆在一瞬间蜕变。

洗去了漆黑之色,还原琉璃。

一尊琉璃的佛印,撕裂了天穹的阴影,将光芒洒向人间,普照大地。

“此番乱战···应了了!”佛音震荡,竟如法旨。

那满山的妖魔,在这震撼一切的佛音中,大批的晕厥倒地。

天音阁和正道弟子们,也纷纷住手,抬头望着天上落下的金光,看着周围满地的断肢残骸,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莫名悲切。

轰!

就在须弥和尚的灵台之中,林溪裹着所有的收获,包括···妙空和尚的残魂,化作一道乌光,洞穿了空间,遵循着与本体的联系,迅速的回归。

须弥和尚一扫衣袖,一道佛印飞向林溪,尾随着林溪的分身,与之一同返回混沌潮汐之中。

同时他也出手,接下了来自燕北仇飞向林溪分身的剑气。

第七十二章终于是个人样了

“妈蛋!居然被下了标记,做了定位,看来须弥这小和尚是不愿与我干休啊!”林溪看着自己体内那淡淡的佛印,却是笑着骂的。

他身为天魔,在自己的主场,要将一些体内不属于他的东西挖出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须弥小和尚虽然升级升的快,却也还没有能耐到,跨越时空,穿透世界壁垒,通过给林溪分身下咒,便掌控林溪主体的程度。

只是,须弥小和尚也聪明,他这一道佛印中,蕴含的是大威德、大智慧、大毅力的佛门真意,其中意志正巧与天魔对立。

林溪曾经与须弥和尚同为一体,知道怎么触发它。

也就是说,这一道佛印,等同于须弥小和尚送给林溪的一件利器。

有了这玩意,在危险的混沌潮汐之中,林溪就有了天然克制别的天魔的本钱和底牌。

林溪可以清除这道佛印,却是自废了强大的‘武功’。

“也罢!既然小和尚还想和我继续玩游戏,那我便依了他,这回没把他的魂魄带回来吃掉,下一次···绝对可以!”其实用不着多做考虑,林溪一早就有了决断。

放下了佛印之事,林溪开始消化和吸收大量的负面情绪和老和尚妙空的残魂,为自己塑造身躯。

从那空荡荡的头颅往下,便是脖子、脊椎、肋骨,然后是五脏六腑···。

海量的负面情绪不断的消耗。

而不远处,一直‘盯着’林溪看的粉红色河马,看向林溪的眼神,开始闪烁‘垂涎’的光芒,头顶上的一撮白毛,旋风似的乱转,表达着主人激荡的内心。

耗时大概三天的时间。

林溪为自己打造了一具正常的人形躯壳。

当然,他现在距离混沌魔神,还有十万八千里。

这人形的躯壳,也并非实体,只是固定的一种形态。

同时,不同器官与器官之间,拉通了能量通道,催生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异能。

现在的林溪,彻底的摆脱了底层天魔的帽子,成为了混沌潮汐之中,比较强大的天魔。

“也算是有个人样了!不知这回,能不能探索一下那艘巨船!”林溪还在思考。

突然却回头,满脸冷笑的,看着一张粉红色的大嘴朝着他咬来。

印在林溪眉心的佛印,绽放出一道金光。

狠狠的按在那不老实的粉红色河马身上。

河马发出一声悲鸣惨叫,然后夹着尾巴飞快的逃了。

“有意思!居然没有被一击打死,这河马···还真不简单。”林溪早就注意到了河马对他的觊觎,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有没有胆子真的进攻。

至于河马的生死,林溪并不放在眼里。

当然,现在他提起了一点点兴趣。

毕竟,并不是所有天魔,都有资格和能耐,承受佛印一击的。

“用我自身的天魔之力催动佛印,即便是我与那须弥和尚的某些关系,导致这佛印对我天然有所认同,消耗也是以二十换一。即便是我现在的积累,也不堪久用。”

“不过,我现在具备了完整的形态,就可以修行记忆中传承的天魔法了!”想到这里,林溪有些兴奋起来。

物质界的绝大部分修行法门,对于天魔而言,都是不适用的。

所以,林溪先后吞了好几个修行者的魂魄,却也无法真的用本体,去修炼这些源自物质界的法门。

而在天魔的记忆传承中,会根据修成的魔身不同,而获得不同的天魔法。

这才是天魔修行的根本。

林溪修的是人身,在天魔之中十分罕见。

故而在他的记忆里,与他匹配率较高的天魔法,只有十几种。

依照林溪的辨认,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天魔击心、魔魂化煞、魔天百变还有亿万降身归伏之法。

天魔击心,是以魔元囤积于魔心之中,以魔心感应它心,心心相印,可直接强击,亦可制造幻象,更能洞悉敌人时刻心中所想。

同时对于提炼混沌潮汐中的能量,转化魔元,亦有很大的优势。

魔魂化煞,部分地方和天魔击心类似,只是以自身魂念,转化诸多煞气,以各种不同的阴煞甚至阳煞对敌,手段千变万化,可以组成不同的战法,属于妥妥的技术流。

当然在林溪看来,域外天魔的修行法门,以及战斗方式···全都偏向技术流,想要过渡到无脑横推,那还得成为混沌魔神,彻底转变生存形态才行。

所以···这又给了林溪一个继续朝着混沌魔神,坚定进化的动力。

不为别的!

就为了无脑横推···爽爽爽!

魔天百变,顾名思义,变化万千,修行速度一般,但是战斗方式,战斗风格···可以任由自己的喜好调节。

有些天魔,喜好变成各种强横的异兽,进行正面强刚,也有的天魔喜好变成俊朗美女,用来蛊惑人心。

至于最后的亿万降身归伏之法,不用多说···那当然是林溪专门给自己挑的。

这门法门,对于多数天魔而言是鸡肋。

对林溪来讲却正好合适,修行此法会得到一种特殊的魔元,这种魔元正常情况下,无法动用,无法施展任何的攻击。唯有等到降临物质界,遁入某个物质界生灵的体内后,才会被激活。

它可以直接转化为物质界生灵的真元、妖力、神力等等能量,附着在寄宿体的身上,跟着一起壮大,适应各种物质界修行法门,在回归之时,消耗这些积累的魔元,将肉身中的某些能力提取带回。

因而也不至于使得,在物质界的修行积累,全部都浪费。

至于这四种,他选哪一种?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熟的天魔,要懂得全都要。

多修几门天魔法,并不会串台或者走火入魔···毕竟林溪自己就是天魔。

唯一的烦恼,大约是···消耗比较大。

而林溪,正是不愁消耗的狗大户。

即便是塑造了人身,现在林溪依旧有将近三百万点负面情绪没有消耗。

这些全都储藏在他的体内,随时准备燃烧化作魔元,用来修行四门天魔法。

“除了最初的天魔虫之外,之前我的境界,一般在天魔中,被称之为魔胎境,意味天魔之胎,尚未成熟。而现在我是魔元境,可以修行天魔法,有效的提炼魔元。而下一个境界,是魔核境···。”

“当然,天魔进化不是升级打游戏,这种分化,仅仅适用于那些以完整躯壳而主要进化方向的天魔,至于那种以单一器官类型进化的天魔,它们又是另一个体系,能力十分诡异,实力分划也不是那么好一眼看透的。”

第七十三章魔墟

林溪没有利用积累,一口气将修为提升到魔核境。

而是更多的转化为四种天魔法的修行,以及各种大小异能的应用。

负面情绪和灵魂,对于天魔而言,就是万金油的能量。

似乎隐约可以对应,香火愿力和功德,对于物质界修行者的作用。

之所以这么对应,是因为林溪在凝聚了固定形态之后,又发现,负面情绪在物质界,转化为阴邪灵气,是属于一种兑换,对于天魔本身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而到了混沌潮汐之中,直接吸收负面情绪,其实还是可能会受到影响。

比如,吸收的负面情绪中,恐惧这种负面情绪,占比较重,那么进化方向,就会朝着恐惧天魔的方向偏向,甚至会影响到性格、作风、手段等等。

而吸收灵魂,以灵魂为养份进化,却能保持最初的自我,不至于被某些潜在的因素影响。

这也是林溪,没有使用积累的负面情绪,快速转化为境界的原因之一。

巨船的甲板,林溪又去了一次。

这一次他不仅没能探查更深入,反而对其中传出的危险,感觉的更加敏锐。

很显然,即便是进化了,但是深入巨船,依旧不是他现在可以进行的探险。

在巨船的甲板上,留下气息作为坐标。

林溪漫无目的的在虚空中飘荡着。

他就像一个黑洞,所有方园数千米内的天魔,都会自动的被他吸收。

当然,这些被吸收的天魔,也只能为林溪的修为,带来微不足道的进步。

林溪在虚空中飘了很久。

他也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观察着古怪、黑暗,却又生机勃勃的混沌潮汐底层。

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天魔。

就像深海海底的鱼类,都喜欢放肆任意的生长。

混沌潮汐底层的天魔们,也多数奇形怪状,别说是像林溪这种类人形态的天魔,即便是像之前粉红河马天魔那样,拥有一个正常外形的天魔也没有。

更让林溪感觉神奇的是。

这些古怪的天魔,它们的实力也十分的不均衡。

林溪曾遇见一个天魔,就像一个长满了鼻毛的大鼻孔,当它在特定的环境和时间,打出喷嚏的时候,掀起的能量气流,甚至可以影响道混沌潮汐。

那曾让林溪十分的惊惧,即便只是远远的看见,也受到波及,差点没有稳住虚化的魔体。

但是除了特定的条件之下,在一般情况下,那大鼻孔天魔,仅仅和被林溪最初吃掉的巨型天魔虫能力相当,可谓是混沌潮汐中的弱者。

“单一的进化,可以带来某一方面的优势,甚至累积、叠加出奇迹。但是不可控性和随机性,却又太强,从整体而言,则是完全不如那些,拥有固定、完整形态的天魔。”林溪再一次总结了这个结论。

不过又补充了一点:“但是单一进化的天魔,即便是看起来表面弱小,如无必要也最好不要随意招惹。”

远远的,林溪瞧见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在它的身后,还跟着三个恶犬似的天魔,它们有着巨大的头颅、凶狠的獠牙,长着八只并列的眼睛,身体却很瘦小,背脊上还有骨刺。

“这是被追杀了?”林溪看着觉得有趣,没有插手干涉的意图。

但是很快,林溪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追杀。

粉红色的河马,看着有点憨憨的、呆萌可爱。

事实上,却是当之无愧的老硬币,那被它溜着的三头恶犬天魔,在它的带领下,一路横冲直闯,最后被收入了一个古怪的黑腔中。

然后粉红色的河马摇了摇头,发出一道古怪的音节,那黑腔便从虚空中飘落下来,化作一个小小的黑色口袋,落在了它的身边,被它小心的藏在了嘴里。

“类似于法宝一样的东西?”

“一般的天魔,绝对无法自己在混沌潮汐中制造这种玩意,这说明要么是这河马自己有天赋,要么是捡来的,要么是交易!”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林溪双眼放光。

脚下一蹬,身影已经瞬间的落在了河马的旁边。

粉红色的河马头上的一撮白毛,猛然全都竖起来。

随后四蹄狂奔,就要逃出林溪的魔掌。

林溪却手掌一挥,化出一道绳索朝着河马捆去。

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家伙捆成了烤猪摸样。

走到河马旁边,看着大眼睛里闪烁着水光,眼泪汪汪的河马,林溪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团魔火出现在掌心。

“听得懂我说话,就眨三下眼睛。”林溪很坦白的威胁道。

河马迅速的眨了三下眼,接着将眼睛瞪的大大的,即便是似乎有像眼泪一样的东西流出来,它也没有让眼皮再有多的动弹。

“很好!看来果然是个有脑子的!”

指了指河马还没有全部吞下去的那个袋子,林溪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

河马的头顶白毛竖起来,其中一根飞出,落在了林溪的手指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溪听到了一个嗓门很大,但是说话超怂的女童音。

“这是我在魔墟换的,用一块上古修士流落到混沌潮汐中的元神碎片。你要去魔墟,我可以带路但是求求你别吃了我。”

“魔墟?”林溪顿时感兴趣起来。

“对对对!魔墟!这里是混沌潮汐的最底层,所以没有魔墟,都只有一些不成型的小天魔,那些有点气候的天魔,都已经去往更深处,更上层的潮汐,那里的能量质量更好,并且有很多强大的天魔可以相互交流。”河马快速的说道。

“更上层?怎么去?”林溪倒是知道,混沌潮汐被分割为了很多层,其实就是依照能量涌动质量的不同,划分的不同层次。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往更高层次的混沌潮汐。

“不是都有感觉的吗?跟着感觉走!”河马回答道。

林溪一愣,紧接着,回想起那一再在他灵魂里传响的呼唤,随着他实力越强,呼唤也越强,只是后来,被林溪自主屏蔽了。

感情那真不是什么强大的天魔在做局。

而是一种指引?

林溪稍微有些尴尬!

还好还好没人也没天魔,知道他这么怂的过往,还有被迫害妄想的心态,否则还真没脸做魔了。

“你怎么还留在这里?”林溪看着河马,觉得这厮也一定是超怂的缘故,所以才选择留在混沌潮汐底层虐菜。

“我我是来寻宝的!”河马闪烁着大眼睛,竟然坦诚相告?

第七十四章阿傩

“不!你是来虐菜的!”林溪好言相劝。

“不,我是来寻。”河马还要狡辩,却正巧对上了林溪那恐怖的眼神,下一秒钟,求生欲让它选择了说谎:“我是来虐菜的!虽然积累慢了一点,但是这里至少很安全,没有多少真正有实力的天魔,可以让我生活的很滋润。”

林溪满意的点了点头,小河马可教也!

“说说魔墟还有你要寻的宝。”林溪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河马。

毕竟这河马曾经还想吃了他。

林溪也是很记仇的。

河马面对林溪的笑脸威胁,头顶的白色呆毛转了转,然后先回答道:“通过第一层核心处的能量瀑布,逆行而上就能进入第二层。而在第二层混沌潮汐中,有五个魔墟,分别属于五个不同的天魔,他们都是至少魔核境的天魔。”

林溪点了点头。

“我之前去的是属于火焚天魔的火焚魔墟,和一个阴诡魔做的交易。”河马继续说着,虽然这个话题显然已经不再令林溪感兴趣。

但是它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

“那个阴诡魔可狡猾了,幸好我很聪明,成功的摆脱了它的标记,然后趁机溜到了底层。”河马还在说着废话。

林溪却已经笑的有些阴冷:“没用的废话,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先砍你一条蹄子做烧烤。”

河马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林溪,嗓门依旧嘹亮:“宝藏!宝藏!那艘大船你看见了吧!里面藏着一件可以打破世界壁垒,穿梭来往于虚空和物质世界的重宝。我就是来找它的!”



林溪觉得,白期待了。

假如那艘船里的秘密就是这个,那他真的不用再冒险去探索那艘船了。

“不过,我的雷达会不会本就是那艘船里的重宝?”林溪念头一闪。

说不准,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假如我的雷达,真的是出自于那艘船,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我的穿越,变成天魔也有可能,和那艘船有关?”这不得不让林溪,产生联想。

现在想太多没用,需要的是证实,而不是单纯的妄想。

“你有名字吗?”林溪看着河马问道。

每一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天魔,都可以从混沌中,获得一个名字,这是他们的真名,若是物质界的凡人,获得了这名字,就有可能引来该天魔的注视。

所以,向物质界宣扬自己的名,也是许多天魔,热衷于去做的事情。

当然,那些弱小的天魔,如果被强大的天魔知晓了名字,也容易被对方控制和奴役,并且难以摆脱。

故而,大多数天魔,在对待自己名字的问题上,是既开放又保守。

“阿傩!你可以叫我阿傩!”河马很迅速的回答道,听起来不像是刚想的名字,但是这也确实不是它的本名。

“阿傩?”

“傩!这个字可不简单啊!古老的祭礼,通鬼神,除邪祟,祛灾厄,乃是最古老的祭祀之词。看来这名字不是你自己随便取的,是谁给你的?”林溪问道。

林溪自己当然没有这样的见识,但是他吃了几个魂魄,其中还有老和尚妙空的残魂,故而许多讯息储备,已经早非寻常同阶天魔可比。

河马的那张粉红色的大脸上,似乎也闪过人性化的意外之色。

“是有人给我取的,但是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否则他就会听到,你也应该不愿意,面对一个无法抗衡的天魔吧!”河马阿傩说道。

林溪想了想,挥手将阿傩身上的束缚解开。

随后说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阿傩瞪大了双眼,看着林溪,有些不敢相信道:“这就让我走了?”

林溪挥手,将手里的那根白毛,重新插回到河马阿傩的脑门上。

然后就再也听不到阿傩的声音了。

这阿傩吃了也不会有多大进补,身上似乎还有一些麻烦。

既然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讯息,林溪当然选择和它拉开距离了。

怂?

不存在的!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混沌魔神,一路莽莽莽、爽爽爽的天魔,林溪会怂?

这是合理的魔生规划,以及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安排,不会因为路过的某些风景,而偏离了原本正确的航道。

脚下用力,魔元爆发,林溪已经远远的甩开了竟然大胆追上来的河马阿傩,朝着混沌潮汐底层的核心方向飞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的还能感受到一些强大的气息。

但是这些气息,却又与他间隔了一层。

赶路的过程中,林溪也想过。

是不是暂缓进入更上层的混沌潮汐,选择在最底层继续发育。

毕竟,他有着雷达在,即便是位于底层,也不缺少资源。

这个念头,在林溪脑子里盘桓了许久。

却还是被他否定了。

底层魔神这个称号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之前附身小和尚须弥的经历,不断提醒林溪,他对于天魔投身物质界,进驻躯体,替代原主,吞魂夺身之事,还不是那么的了解。

有很多他不明白,不知晓的内容。

这是传承记忆里,没有记载的东西。

他需要自己去获取更多,关于天魔的知识和答案。

天魔也是存在智慧的。

这也就说明,天魔们的行事、手段,甚至修行的天魔法,都不可能真的就只是按部就班的遵照传承记忆里的内容来。

林溪现在所练的四种天魔法,虽然也是林溪挑选过的。

但是用屁股想也该知道,这应该是基础法门,或许在这些天魔法的基础上,还有各种优化出来的天魔法,有着更强、更广泛、也更不可思议的能力和潜力。

综上所述,林溪必须跨越能量瀑布,进入更上层。

“不过要不要在进入更上层之前,先在猥琐一波?”林溪有点犹豫。

“假如遇到好的穿越目标,难度不像小和尚须弥那次那么难,就先暂缓计划,进行穿越物质界。如果没有就直奔上层!”林溪做出了决定,并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往混沌潮汐底层核心赶去的路途并不短。

以林溪现在的速度,即便是在虚无中飞行了大约将近十几天的时间,距离核心处也还遥遥无期。

而在这个过程中,林溪的雷达,倒是响过几次。

不过,只看反馈回来的讯息,林溪就否了。

有些家伙,自身条件不行,口气倒是大,不是张口要绝世无双的修为,就是称霸一界的势力,林溪表示唾弃,并且不想搭理这些疯子。

连基本的等价交换都不懂,还学别人召唤天魔、。

第七十五章瀑布

越往靠近混沌潮汐底层核心处走,天魔越多,并且都是多少有些进化的魔胎,而不再是单纯的天魔虫。

或许正是因为,大多数的魔胎,都不具备完整的、独立的智慧,所以才更容易响应呼唤,比林溪更早的前往底层核心。

林溪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吃的。

大约相当于过了三个月后,这才抵达了底层核心。

看着那位于核心处的能量涌动,林溪咧了咧嘴“那河马管这个叫瀑布”

原本林溪以为,混沌潮汐底层的能量瀑布,最多就只是一个通道,了不起还会有一些能量涌动造成的麻烦。

但是此刻,当看到整个视野的平面,都突兀的呈现出一个往上凹陷的漩涡,那疯狂的、扭曲的力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时,顿时整个魔都不太好了。

在林溪那具备强大天赋和异能的双眼窥探下,汹涌的能量潮汐里,包裹着的是大量的天魔,它们混入这向上的漩涡里,顺着那扭曲的力场,冲向未知的更高层。

但是大多数的天魔,远远还未抵达目的地,便先都被粉碎在了这漩涡中。

而且更古怪的是,林溪可以辨别出,这上下相连的漩涡,竟然是无数股扭曲的对冲力。

也就是说,从下往上,属于逆流而行。

而从上往下,同样如此。

上层的庞大能量杂质,通过这个漩涡,朝下沉淀,并且强力冲击化作潮汐,影响整个底层。

下层的力量,又拼命的往上涌动,反刍回上层。

从下往上,属于十里挑一,要想冲上去,运气、实力缺一不可。

而从上往下,属于百里挑一,只怕就真的得赌运气了。

“难怪来新手村刷怪,有完整意识的天魔,迄今为止之看到阿傩一个。看来还真不是天魔们的节操高,懂得保护幼苗,而是因为多数下不来,即便是冒险一跃而下,也有可能被拍死在这漩涡中。”

“看阿傩那胆小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勇气冒这个险的魔。也就是说,它是掌握了某种,可以无伤无险穿越漩涡的法子”林溪想到这里有一种将那粉红河马抓回来,再审问一番的冲动。

“看来,现在还不能着急着去上一层,我该想想办法,提高自身的存活率。”想到这里,林溪开始仔细的搜索传承记忆。

重点关照记忆中,那些保命用的天魔法。

天魔不具备实体,所以自然也没有所谓的练体之法。

不过,倒是有一些法子,可以将自身的能量收缩,减小体积,压缩质量,具备更强的适应力和抵抗性。

林溪挑了一门看起来靠谱的,用储备的负面情绪,快速的推动。

很快,林溪就掌握了这门并不高深的天魔法。

原地一个转身,便化作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这种子看起来,无比接近于实体状态,能量分外凝聚。

试探着往漩涡外围游动。

片刻之后,林溪一脸侥幸的从漩涡外围脱离,然后脸色难看的看着那通往更高层的漩涡。

“魔种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来自混沌的选择,这就像是一场优胜劣汰,不仅仅考验资质,也考验运气。运气不好,或者资质不行的天魔,都将被打碎成能量的残渣,重新扫回混沌的潮汐中,等待重新的演变,化作全新的天魔虫。”林溪拉开自身与漩涡的距离。

他当然是整个底层中,最强大,也最优秀的天魔。

但是强大、优秀,不代表脸就不黑。

万一运气不好,被卷入了上下能量对冲尤为激烈的区域,那么林溪再强,在这浩瀚沛然的宇宙威能面前,也只能饮恨。

“还得去找那河马”林溪先有了决断。

紧接着,却又听到了雷达的声音。

进化成人形的林溪,雷达的扫描范围,也扩大到了三万米方圆。

这也是之前,林溪可以捕捉到那么多召唤讯息的原因。

只是因为那些召唤者,都过份不靠谱,所以林溪才没有响应。

寻常的天魔,他们固然只需蛊惑人心,然后肆意妄为便好,但是他们降临物质界的难度,也是林溪的百倍往上。

林溪降临难度被大大降低了,但是也因此,受到了更多的限制。

似乎完成某些召唤约定,也属于被召唤的条件之一,涉及因果林溪还无法窥探和理解。

“星宇之魔,听我召唤,助我神功,威凌无穷。”断断续续,好似口号,又好似功法口诀的声音,透过雷达,传到林溪耳中。

林溪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魔头了。

他知道,有很多天魔,曾经降临物质界,留下名字、传说甚至是传承,等待有人接收他们的名字和传承,然后点名召唤他们,给他们再次潜入物质界的机会。

眼下,这个召唤者,似乎就掌握了某个天魔的名字和召唤咒语。

不过他召唤的天魔,却没有响应召唤。

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名字的主人,已经陨灭在了混沌的潮起潮落之中。

这种事情,也并不罕见。

林溪依旧没有响应召唤。

因为他并不完全清楚,召唤者的愿望是什么。

表面上听来,似乎和某种魔功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溪就不用搭理了。

鬼知道,当初那个天魔,究竟是创造了什么样的魔功,修炼这魔功的方法、条件又是什么。

又过了许久,絮絮叨叨的咒语开始变得零碎。

“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回应我”

“我要打败他,我要超越他,我要登上青云榜,我要替代他替代他”渐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咒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疯狂的自白。

“青云榜”

“这么巧”

“不会吧”林溪表情更加古怪起来。

青云榜是青宵界修士们,对新生代年龄不满五十,却已经名满整个青宵界的年轻修士的排行。

当初的小和尚须弥,还没有资格列入青云榜。

当然现在也没有资格。

因为青云榜上,一般不列举元神境的修士。

林溪知道青云榜,是因为老白榜上有名,位列青云榜第三十九名。

“又是青宵界怎么感觉,和这个世界特别有缘分”

“而且这个召唤者他的要求,有点意思啊看来是被某个人压制的很惨,他的愿望仅仅只是超过那个人,这样说起来,完全有操作空间嘛”林溪不由心动。

第七十六章再降临

林溪现在对负面情绪,还并不是很渴求。

当然,身为域外天魔,负面情绪和灵魂,属于硬通货,永远不够。

只是因为,林溪需要花费时间,去彻底消化负面情绪转化的修为。

所以,就目前来看,似乎穿越物质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

“要不,再去收割一波,等到了魔核境,在去更上一层?”林溪心想。

天魔的魔核,虽然也不是实质存在的物质,却已经是高度能量的结晶,无比接近物质。

倘若林溪成了魔核境的天魔,再以魔种之法,全身收缩入魔核,跨越从下到上的能量漩涡,似乎并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

“且去吧!”

想到这里,林溪熟练的分裂出一道分身,然后顺着雷达上的褶皱,穿越了世界的屏障,顺着召唤的脉络涌入一具躯体。

这一次的降临,居然又和之前几次不同。

前两次降临,都是先蛊惑宿主,然后吞魂夺身。

后一次,则是与须弥和尚存在一种共生的概念。

但是这一次,林溪却发现,他仿佛先穿越到了一个梦境中。

在短短的时间里,看遍了一个出身不凡,有野心,有抱负,却在强烈光芒下,注定暗淡的少年半生。

这个少年的不甘、愤怒、挣扎还有绝望,都让他感同身受。

随后林溪睁开了眼。

看到满地横尸,一片狼藉的密室。

而他则是躺在一个画满了诡异符号的阵法中。

“居然没有和原本这具身体的灵魂对话,便直接吞掉了他,只需满足他的愿望即可···是因为,我已经变强了吗?”林溪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终于···也有了点天魔的样子了。

毕竟也已经是魔元境的天魔,和一般还在魔胎境的小天魔,拉开了距离。

“也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并不强,十六岁···筑基中期。和大多数同年龄的修士比起来,自然已经是极为优秀了,比如···当初那个骄傲的李铭,在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面前,压根不算什么。”

“但是,他的灵魂,却根本抵挡不住我的意志冲击。因为···我更强,并且真的很强。”林溪握了握拳头,然后挥手洒出烈火,销毁着此地的痕迹。

将那些尸体,还有阵法,全都销毁。

清泉山翠微湖,南陵剑阁,白家。

这是整个青宵界,都响当当的招牌,八大剑门之一。

南陵剑阁虽然是宗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南陵剑阁是白家的。

不仅仅是因为,姓白的已经统治了南陵剑阁四千多年。

更因为,当今南陵剑阁阁主白天奇的儿子白玄,是当今青宵界青年修士中,最为锋利,也最为耀眼的一把剑。

青云榜第三,拥有举世无双的剑婴,十八岁的剑道宗师,自创的玄字九剑,入了地级绝学榜,文武双全,曾经以文采压服三国文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惊世骇俗的经历···都是白玄的标签。

不仅如此,世人皆知,白玄容貌无双,他的剑没有几个好汉敢正面抵挡,而他的笑容则没有几个少女能抵御。

而林溪这一次降临的这个小子···叫做白凡。

是白玄的弟弟···庶出的!

和那个闪耀整个青宵修行界的哥哥相比。

白凡无疑是相当平凡的。

在白凡的记忆里,总是有着,当他千辛万苦,突破一个小境界,想要找父亲炫耀,寻求夸奖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个闪耀非凡的大哥,一脸平静的突破大境界,并且在剑道修行上突飞猛进,甚至进入某些不可思议的境界,连身为南陵剑阁阁主的父亲,都自愧不如。

所有人都在赞美白玄,并且面对白凡,时常露出遗憾的表情。

在白玄的对比下,白凡的那些小进步,显得那样的卑微且不起眼。

渐渐的,全部人···甚至连同白凡的父亲,都开始忽视他,甚至下意识的遗忘他。

似乎大家都觉得,这样平凡的白凡,根本不配称为白玄的弟弟。

而白玄那绚烂的人生履历上,似乎也会因为有白凡这么一个弟弟,而沾上污点。

整个南陵剑阁,整个白家···唯一会在乎白凡的,或许正是那个白凡内心无比痛恨,时刻想要超越的哥哥···白玄。

白玄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磊落,没有半点杂质。

他可以将自己领悟的玄字九剑,对白凡倾囊相授。

也可以连夜飞驰三千里,去猎杀幼蛟,取其精血,为自己的弟弟筑基所用。

更可以为了照顾弟弟的自尊心,竭尽全力的收敛自己的锋芒,甚至不允许有人在他弟弟面前,对他表现任何崇拜的情绪。

但是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令白凡更加的疯狂。

被一个人从才能、天赋、才情上都全面的碾压,这已然是一种煎熬。

更煎熬的是,这个人的人品、性情、人格魅力,也是那么的无法挑剔,臻至完美。

林溪坐在飞紫楼的书房内,眺望着远处的云彩,整理着思路。

飞紫楼立于清泉山最秀雅的翠峰之上,不仅景色宜人,并且灵气充沛,晨可招紫霞,晚可餐酥风,即便是在诺大的南陵剑阁内,也是一等一的吉地福地。

原本是白天奇特意安排人为白玄所建。

白玄却将此楼送给了白凡,这本是一片好心。

但是在白凡的心里,居住在飞紫楼···就像是时刻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这让他觉得难堪。

似乎每一道投注过来的视线,都在告诉他···‘你不配住在这里’。

“真是···别扭的少年啊!”

“有这样一个强大,并且一心照顾自己的哥哥,躺着当咸鱼不好吗?却非得要争名,争利,证明自己?”林溪觉得白凡这厮,就是没有惨遭过社会毒打。

假如林溪本魔有这样一个哥哥,那还努力做什么?

乖乖抱大腿不就好了吗?

“不!不!不!我是要做混沌魔神的天魔,不能这么没出息。总之···白凡的愿望,至少表面愿望是,超越自己的哥哥,然后扬名天下?”林溪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这是他曾经作为文元祥时,养成的习惯,现在虽然脱离了文元祥这具躯体,但是莫名的···这种习性却居然还保留着。

“有点难啊!坦白说···虽然修为上,我可以选择用魔元置换,快些迎头赶上。但是其它方面,那要的是天赋和悟性,这方面···我到底有没有天赋还不可知。即便是有···只怕也很难达到白玄的程度吧!”想到那位他现在名义上的哥哥,林溪也不得不感叹‘恐怖如斯’。

第七十七章公子世无双

“大公子回来啦!”

“大公子回来啦!”

欢呼声,从山脚下,一直蔓延到了山巅。

于是整个清泉山,似乎都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林溪就站在飞紫楼上,运用魔眼眺望远方。

便见有一蓝衣青年,骑着龙头虎身鹰爪而狮尾的异兽,从远处而来。

他的腰间悬着剑,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包袱,并未放入储物法宝之中。

一路上山而来,对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南陵剑阁弟子,都报以微笑。

有很多弟子想要向他请教,也有许多长老,邀请他一起饮茶、论道。

他都一一答复,即便是拒绝,也让人难以生厌,如沐春风。

这并非是八面玲珑,而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暖意。

“他的灵魂···一定很美味!”林溪有些走神,却又迅速的收敛自己眼中的魔光。

因为那风光无限的青年,已经驾着异兽,朝着飞紫楼来了。

人还未至,声音中便先夹杂着无限的喜意传来:“小凡!我这一次,特意取了万寒门的万载玄冰,有了它便给你打造一柄冰魄灵剑,与你功法属性正合。”

“万寒门?”

“有点熟悉···好像听过。”林溪微微一愣。

林溪思忖之时,那俊美非凡,风姿飒爽的青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还挂着真诚的微笑,那笑容即便是再如何心肠冷硬的人瞧见了,也不免为之心折,稍稍放松一些警惕。

他的眼眸如星光般明亮、璀璨,带着发自骨子里的自信和坚定,同时又宠溺的看着林溪。

这让林溪头皮有些发麻。

假如这位白玄公子,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不是原本的弟弟,而是被天魔寄生夺舍,不知会怎么做?

迅速的进入角色。

林溪学习着白凡原本的摸样,别扭而又疏离的冲着白玄道:“万载玄冰···我自己会去取,用不着你来好心。”

虽然改变形象,然后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必将是之后的计划。

但是,改变不能太突兀。

白凡不是魏凌峰、文元祥,前者家族弱小,最强不过筑基,眼力有限,见识也有限。

而后者只是寻常人。

白凡出身豪门,父亲更是南陵剑阁之主,元神境的强者。

林溪如果一瞬间就表现的,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那无异于是在昭告所有人,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原本的白凡了。

林溪还在表演,白玄却已经伸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然后揉了揉林溪的脑袋。

“还是这么大脾气,你愿自己去取,便自己去。不过哥哥的好意,你得先收下。等会我再教你几招,这一回···我已经想到法子,让你如何真正入门玄字九剑了!”白玄说道。

对于林溪刻意表现出来的敌意和生疏,没有半点介意。

林溪更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故作风度的作秀。

因为从白玄处,未曾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涌过来。

“玄字九剑,不是已经教了吗?”林溪听闻白玄之言,先是一愣。

紧接着结合白凡的记忆,这才恍然大悟。

白凡学会的,只是玄字九剑的皮毛,也就是表面上的套路、招式以及运用真元、剑气的方式、方法。

真正的核心,如剑意、剑势以及其中真正的关窍,并未入门。

玄字九剑,是白玄以半年时间,观遍整个南陵剑阁内的剑谱之后,自创而出。

天才所创的自然也是天才的剑法。

少了历代修行者的打磨,固然剑势凌厉,威力不凡,却也拔高了门槛,并非一般人可以学得会的。

白凡即便是有白玄手把手的教,依旧难以入门,一直在门外徘徊。

“你的剑···我就不学了吧!”林溪看似别扭的说道。

既然目标是超越白玄,那么以对方创造的剑法去扬名,那简直就是笑话。

因为那样一来,无论是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最终还是会有大半的功劳,主动的被归功到白玄头上。

白玄看着白凡,然后急忙解释说道:“这一回,我将九剑拆解为了九种不同的剑诀,你可以循循渐进,最后再将它们组合起来,虽然费工夫了些,但是门槛降低了,其实没有那么难···不要放弃,好吗?”

林溪还要说什么。

却又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玄儿!不要再将时间,继续浪费在这个废物身上了。”

“以你的资质和才能,如果你全心全意的修行,不出半年就可以战胜杨狂,成为青云榜首。有了这样的荣耀,你再进阶元神境,便能直入隐仙榜,有资格挑战仙门,将来飞升成仙,也不在话下。”

话音传荡之间,一个身穿玄袍,面容与白玄、白凡有几分相似,却更威严、霸道的男子,走上楼来。

他的身后,时刻呈现扇形,分列着七把长剑。

每一把长剑上,都仿佛寄宿着一个强大的灵魂。

这些都是拥有古老剑灵的灵剑,它们犹如南陵剑阁的历史一般悠久。

代表着南陵剑阁的底蕴。

白玄听闻此言,却对着男子道:“父亲!小凡固然精进不算快,但是历来刻苦,孩儿相信,他将来绝对不弱于任何人。还请父亲,莫要如此苛刻,伤其信心。”

意外的···林溪从白天奇那里,收获了一小笔。

虽然也不算多,聊胜于无。

“修行靠的是资质,是天赋,是资源还有机缘,资源这一块···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但是他的天赋有限,资质寻常,当年他出生的时候,大长老为其摸骨,便已然断言,他将来最多止步元婴,故而为父方才给他取一个凡字。”白天奇说道。

白玄道:“资质并非不可改,孩儿将来定会为弟弟,寻来更改资质之灵物。”

此刻,话题的核心,反而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一脸淡漠的站在一旁。

这似乎就是白凡,平日里处理这种状况的姿态。

但是,林溪觉得,可以稍微带来一点点的改变。

“够了!我虽资质、才情皆不如哥哥!但是我的骄傲,不弱半分。父亲可以轻视我,但不能在我的飞紫楼里,这般践踏于我。”

“哥哥!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不过···我更希望,你的好心,是当我挑战你的时候,你肯用尽全力。而不是现在这样···事事都替我去做。”林溪一口气说完,眼中冒着愤怒的火光,将一个压抑已久,吐露心声的少年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七十八章缺点也很吸引人

白天奇和白玄,此刻皆是一愣。

虽然这林溪这话,听起来还是孩子气,但是却和以往相比,稍微有所不同。

白天奇上下打量着林溪。

这让林溪很紧张。

上一回,有须弥和尚金丹境的魂魄做掩护,都没有逃过妙空的法眼。

这一次,林溪虽然有了长足的进步,气息隐匿更加高明,演技也更加精湛,但是···也难保不会被看穿。

“哼!本事没长进,大话倒是会说了。”白天奇冷笑说道。

林溪表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内心却稍稍为之一松。

或许正是因为白天奇平时对白凡,没有那么多的关注,完全不像妙空对须弥倾注心血,所以并未注意到这一丝异常。

白玄却惊喜道:“父亲此言差矣!”

说罢,冲着林溪道歉道:“小凡!确实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考虑周到。不过我终归是你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若不帮你,还能去帮谁?”

“大哥知道你心中有负担,如此···以后大哥便不再自作主张了,不过···你若是有需要大哥的地方,大哥义不容辞。”

看着白玄那阳光到刺眼的微笑,林溪都有点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可能超越他。

表面上的强大,可以开挂弥补。

但是内心的强大,则很难。

“知道了!”林溪生硬的回了一句,接着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常态’,默默无言,宛如一个小透明。

白天奇警告了林溪一番后,便走了。

而白玄也悄悄的留下了万载玄冰,同样离开了飞紫楼,走之前还不忘给弟弟加油打气。

随后南陵剑阁库房,给飞紫楼送来了大量的修行资源,还有一些不属于南陵剑阁,却十分珍贵的各种修行典籍。

资源是白玄用自己的功劳兑换的,不算中饱私囊,即使白家本就是南陵剑阁的主人。

而白玄,就是大家公认、默认的下一代剑阁阁主。

至于那些修行典籍,应该也是白玄收集到的。

天之骄子,得天独厚,自然气运也十分不凡,收集到一些失传、罕见的修行典籍,它派绝学,这也并非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那些修行资源,对于任何中低阶段的修行者而言,都是值得珍视的。

但是是对林溪来讲,却是废物。

至于修行典籍···林溪现在倒是可以看看。

不仅增加自己的见识和知识储备,更关键在于,他现在有着亿万降身归伏之法,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用的顺手、习惯的法门,带回混沌潮汐之中,为本体所用。

“白虎啸金气、七十二路镇风指法、天阴玄章、唤天术、六锻虚身····。”林溪随意的翻看着,集合他脑子里的修行常识,可以确信,这些修行典籍任何一本,拿出去都可以引发一阵腥风血雨,被一些中小型的门派、势力,列为核心传承,绝不外传。

而此刻,因为白玄的缘故,这些神功典籍,却在他眼前,任由他筛选。

“以管窥豹,能够轻易拿出这么多绝学的白玄,他的真实实力和能力,绝不仅仅只是表现出来的这些。又或者说···为了不进一步的刺激到白凡那脆弱的自尊心,白玄在白凡面前展现出来的能力,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果然,这世上就是没有公道可言,上天给了一个人极好的出身,还会给他不俗的容貌,给了他不俗的容貌还会给其惊世的天赋才情,更甚至让他拥有完美无瑕的人格魅力、聪明才智。”

“而又有许多人,不仅一样也占不到,命还不好,做啥啥不成,干啥啥就废。”

林溪是天魔,当然没有资格怨天尤人。

老天爷要是发现了域外天魔,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死他。

当然,现在的林溪,对于老天爷来讲,就是小虾米,只要他自己不张扬,还不值得针对。

“白玄···可以堪称是修行界的完美偶像了。”

“面对这样的完美,我若是想要和他去比拼完美,那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幸好···其实我也用不着完美!”

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林溪,不是普通的天魔,他有着普通天魔,绝不可能有的见识。

假如将白玄看作一个里外如一的完美偶像。

那么想要超越这个偶像,林溪就必须将某一方面的‘不完美’发挥到极致。

简单来讲,就是拼人设。

完美是一种人设,不完美···也是人设。

就像李小龙的硬桥硬马真功夫,可以成为国际巨星。

房事龙的杂耍搞笑一样的功夫表演,一样是国际巨星。

事到如今,从表演、影响力等角度来看,很难说谁比谁更高明了。

“但是不完美,不代表要去作奸犯科,这是违反了人们心中某些道德底线的,即便是可以讨取一部分人的欢心,却难以做到真正的轰动。”

“那我该给自己弄个什么人设?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一根筋的偏执狂?习惯装哔的装逼犯?还是处事奢靡,排场铺张,喜欢多管闲事,却又有底线、有情义、有血有肉的修二代?”林溪瞬间就在脑子里,拟定了好几个人设模板。

修为这方面,可以用天魔法配合负面情绪做假。

但是首先,一个漂亮的人设,就是成功打响名头的基础,也是成功的一半。

就像星二代。

有些星二代,为什么一直活在父辈的阴影里。

而有些星二代,却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甚至超越父辈?

就是要出格!

就是要特色!

不过尺度要拿捏好,出格不是出错,特色不是特脏。

林溪在飞紫楼里‘闭关’了半个月。

终于为自己整理出了一揽子的,形象重塑排期表。

随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首先···林溪需要改换套路。

世人皆知,南陵剑阁最厉害的就是剑!

而林溪却偏偏要用···刀!

刀剑之争由来已久,若是一般弟子,敢在南陵剑阁练刀,自然要被归入异类,甚至扫出门庭。

而白凡,终究是阁主之子。

所以他初时练刀,无人多说什么,只当是这位平日透明的二公子,又发疯作妖了。

直到林溪坚持练刀两个月,并且风雨无阻,每日在广场上挥刀不止,并且练的还是最基础的刀法,这件事渐渐的,引来了不少人的讨论。

风头开始有些变化起来。

首先来干预林溪练刀的,既不是白天奇,也不是白玄。

而是白凡在南陵剑阁内,名义上的师父,大长老的三弟子鲁向琨。



第七十九章引刀争雄

万剑齐飞的广场上,唯有黑衣的少年,独自挥刀,汗如雨下。

手里厚重的玄铁大刀,每一次挥舞,都会带动极为猛烈的风压。

周围众多南陵剑阁的弟子,纷纷侧目。

而林溪,则是表面神情专注的挥刀。

两个月···已经足够印证了!

白凡不是什么天才,林溪···很可惜,也不是!

区区两个月的时间,要想将一门基础的刀法,练到出神入化,甚至压过那些修炼南陵剑阁高超剑术的弟子们,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幸好···林溪自身就是外挂。

当他以天魔法配合负面情绪转化的魔元挥动手中的刀时,一股凶煞之气隐隐凝聚,强大的气魄感油然而生。

即便是简单的劈砍,也给人一种能够斩断山河的错觉。

白玄以剑道扬名青宵,那他这个做弟弟的,要想在剑道上的建树超过哥哥,那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林溪必须另辟蹊径,用刀来证明自己···反正白凡原本练的那些南陵剑阁的剑术,虽然也算及格,却只是凡人之姿,舍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刀法首重气势,凝练煞气。

而林溪的天魔法,在这两方面,都有补益。

随着林溪练刀的动静越来越大,一直在暗处观察的鲁向琨终于走了出来。

“未曾想,你在刀道上,还有如此天赋。只不过···可惜了!”鲁向琨用遗憾的眼神看着林溪,然后十分果断的说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再练习刀法,否则的话···以门规处置。”

路走错了,重新再走。

这本来没问题。

问题是···白凡是阁主白天奇的儿子,他注定不可能投入他派,进入某个以刀道为主的门派修行。

而在南陵剑阁中,林溪越是展现自己的刀道天赋,传扬出去,便越是讽刺。

鲁向琨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面对‘师父’的打压,林溪早有准备,只是冷淡的说道:“你要教我,却教不好我,既然如此···便以真功夫来决定,谁对谁错可好?”

“你我皆不用修为,仅仅以技法论胜负。你若胜了我手中的刀,我便弃刀不用。你若胜不了···便莫要挡我。”

鲁向琨八十年前就已经入了元婴境,也算是老牌元婴强者,一身修为即便不是深不可测,那也极为不凡。

而他拜入南陵剑阁,也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的时间,足够他将一手南陵剑阁的剑术,打磨的十分老练。

自然比不上白玄的神才天赐,却也从努力中,磨砺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林溪以两个月的刀法,就敢挑战鲁向琨的三百年的剑术,可以说很狂妄了。

面对林溪的‘挑战’。

鲁向琨先是涌起一股怒意。

这股怒意,当然毫无折损的被林溪吸收。

随后怒意渐淡,转而变得有些平淡。

“为师固然不知,你何以对自身刀法这般自信,即便是你在刀法上,有超出寻常的天赋,但是···你注定无法练刀,更不是为师的对手。”

“今日便让为师,破了你这妄念。”

说罢之后,并不拔剑,仅仅只是双指并拢,以指代剑,就要来战林溪。

要知道,他与林溪比斗,定下的先决条件就是不可动用修为。

如今以指代剑,便是对自身剑术,有着极为强大的信心。

“进招吧!”鲁向琨说道。

林溪屏气凝神,双手持刀,就像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地。

他不是什么刀道天才,更不懂得什么了不得的刀法绝学。

但是···他知道怎么演。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面对战斗,他仿佛是傅红雪上身了,丁鹏上身了,聂风上身了,宋缺也上身了···。

一股渊渟岳立的宗师气度,从林溪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种气度,当然是可以演出来的。

如果不能···那些演宗师演的出神入化的演员们,难不成还都是武学大宗师不成?

但是真和假的区别,就在于出手之后。

这一秒钟,林溪他动了。

他的刀,顺着最简单,也最霸道的轨迹挥动了下来。

很简单的一招下劈。

这也是林溪练的最多的一招,他势必要将这一招的外形,练的完美无缺,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破绽。

天魔法驱动。

没有真元流转,却又煞气盘踞。

此刻的鲁向琨,就像是看到了一头下山的黑色巨虎朝着自己扑来。

当打起精神,认真对待的时候,赫然便已经迟了。

一剑终究没有刺出去,鲁向琨利用自己元婴境修士的本能敏捷,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一刀的锋芒。

所谓的压制修为,终究不可能是真正的公平。

这就如同,大人与小孩玩闹,即便是力量用的与小孩相当,但是身形上的优势,依旧存在,无法避免。

鲁向琨退了一步。

如果是脸皮薄一点的,已经认输了。

鲁向琨的脸皮不算厚。

但是,他还不愿认输。

如果他认输了,那他三百年的苦修,岂不全都成了笑话?

所以即便是先机已失。

他还是要挥出自己的剑。

剑指并拢,一剑刺向林溪。

这一剑即便是没有任何的真元包涵,依旧可以随时化作十七门剑法中的一百七十六种不同的招式,同时也包涵了数百种不同的变化。

即便林溪掌握的白凡记忆里,也有着这些变化中,大多数剑法的记忆。

但是差距就是差距,不是知道就可以弥补的。

林溪是假的凶。

鲁向琨是真的强。

面对这样的一剑刺来,林溪不管不顾,向前一步,就是一刀。

“竟然不躲,更不挡?”

“好凶悍的刀法!”鲁向琨紧皱眉头。

他已经在后悔没有拔剑了。

他必须承认,虽然他的这位徒弟,南陵剑阁阁主的二儿子,虽然只是练了两个月的刀。

但是刀法一道上,竟然已经登堂入室,有了令他难堪的造诣。

铛!

剑指点在了林溪的刀背上,厚重的大刀重重的弹开。

林溪却没有收刀回身,而是借着力道,一个转身。

重砍!

煞气汹涌,势大力沉。

脸上的表情,更是沉稳而又冷漠。

此时的林溪,竟然真有了几分刀法高手的风骨,很难让人瞧出伪装的破绽。

“天才!”

“他拥有不弱于他哥哥白玄的天赋!”

“是我们耽误了他?”此时的鲁向琨,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这样的念头,紧接着···便似乎还一发不可收拾。

废纸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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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轰动全派(推荐票加更)

一刀!两刀!三刀!

眼前的‘白凡’似乎压根不知道防守为何物,更不知道什么虚招,什么是虚实变化,什么是与步法、身形的配合。

他就是大开大合的砍,正面强刚。

但正是这种毫不花哨的打法,令人血脉喷张,令人难免心折。

什么攻敌必自救,什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什么一力降十会,这些道理只要是懂点修行的人,都知道。

话本里都用烂了。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

首先,进攻不是人的本能,防守才是。

修行者修仙,修的是长生,修的是不死,归根结底是保命,而不是击敌。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修行者,特别是修为高深年岁久远的修行者,都是大从心者。

舍弃了防守,而任性的相信自己的进攻,这需要克服的障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其次,即便是做到了以攻代守,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你还没有攻到对手,就被对手直接弄死了。

正因为,其中有着种种障碍,种种艰难。

这才显得林溪此刻,那看起来粗犷到粗糙的刀法,要有多难得。

刀法重势,比剑法更注重杀心。

此刻,林溪的表现,可谓是将刀法的内核,展现的淋漓尽致。

短短时间内,林溪已经出到了第一百零八刀。

他的衣服上,已经满是鲁向琨用剑指戳出来的剑孔。

但是鲁向琨的衣服上,也同样布满了,林溪用刀劈开的裂痕。

不同之处在于,林溪没有真正受伤,是因为鲁向琨及时收力。

而鲁向琨没有受伤,是因为林溪的刀···无法破防。

在不运用真元的情况下,以白凡这具肉身原本的力道,一刀砍在元婴修士的身上,即便这个元婴修士,并不以练体著称,林溪依旧无法划开任何一道油皮。

之前鲁向琨之所以会退后一步,更多的是被林溪给惊到了,本能反应而已。

轰!

林溪一个马踏向前,双手持刀,凶狠的劈砍。

鲁向琨抬头一看,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虚幻的魔王,凝聚在林溪的背后,冲着他挥刀而下。

下意识的,他便回了一剑。

这一次···他忘了收住力。

噗嗤!

剑指刺透了林溪的胸口。

而林溪的刀锋,却悬在了他的眉间。

“你输了!”林溪看着鲁向琨,冷淡的说道。

这一瞬间,他就像一颗被蒙尘的明珠,终于洗去了尘埃,绽放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周围围观的南陵剑阁的弟子们,甚至都能感觉到,林溪的蜕变和升华。

大量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

即使林溪对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嫉妒···就是本能。

人们会本能的嫉妒那些比自己有天赋,有本事,甚至更勤奋的人。

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抱着一种,‘我做不到,最好谁都做不到’的心态。

而这种负面情绪,坦白讲···林溪之前收集的是很少的。

之前林溪收集更多的是愤怒、恐惧、憎恨一类的负面情绪。

这令林溪欣喜。

尽量的丰富自己的负面情绪类别,不至于严重失衡,这也是他必须注意的事项。

鲁向琨吞了一口口水,喉结耸动着。

他还能感觉到,指尖处传来的热血触感。

如果是生死之战,他当然已经杀死了林溪。

但是比武决斗,单纯的刀剑较量,他运用了真元···即使只是一丝,他也已经输了。

他输给了自己的弟子。

三百年的剑道修行,却比不过两个月的刀道修为。

鲁向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

同时···一股精纯、庞大的妒忌,也涌向林溪。

他也在妒忌,妒忌‘白凡’的天赋。

即使这天赋,在南陵剑阁显得如此的扎眼。

但是天赋就是天赋,再扎眼的天赋,再‘异端’的天赋,人们嘴里说着不屑,心中却都无比的向往。

一如那些对a的妹子,再怎么说36e穿衣服没气质,含胸驼背平衡差。

私底下却还是研究过,哪家整形医院靠谱,这些早已暴露了她们内心的真实渴望。

鲁向琨甚至没有给林溪疗伤,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走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剑法输给了用刀法的弟子,他已经没脸在留在原地了。

而胸口还在冒着血花的林溪,也没有着急给自己止血。

而是扛着大刀,张狂且霸道的发出自己的笑声。

这是第一次···白凡在这南陵剑阁内,如此张扬,如此肆意的发出自己的声音。

而这,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不过,刀法···我还真得练,不仅是做做样子,当然最好还是把表面样子,练的更真实,更彻底一些。否则将来遇到更强的对手,更大的挑战,单靠现在的功底,可能会穿帮。”林溪心中,也有压力。

剑首宫中,白天奇听着七长老的汇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白凡是他的儿子。

他对白凡的轻视、无视,都源于他觉得白凡给他蒙羞,给白玄蒙羞。

而现在···似乎这个废物儿子,并不是废物?

高兴?

兴许有一点!

但是更多的,还是难以言尽的复杂。

相比起白天奇的复杂,南溪楼内的白玄,就要单纯的多。

他为‘白凡’找到自己的道路感到高兴。

同时接连修书数封,以飞剑传书,给自己的好友们,让他们帮忙留意,收集各门各派的刀法刀谱,以及一些老刀客的修行笔记。

白凡注定不可能改投它派。

所以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多做打算,给自己弟弟收集资源,尽量不浪费了他这天赋和天份。

演了一场大戏的林溪,回到飞紫楼,还在包扎伤口,白玄派人送来的上好疗伤药就到了。

林溪也没有客气,更没有别扭,而是直接用了。

既然已经抒发了自己的‘志向’,展示了‘天赋’。

那么性格上,有稍微大一点的转变,显得更加释怀,而不再小家子气,也应该是合理的吧!

事件,正在发酵。

不到两天,白二公子有着超凡脱俗的刀道天赋的消息,便传遍了南陵剑阁上下,引起轰动。

到了第三天,消息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大范围朝着四面八方传扬。

白天奇终究还是个父亲。

当儿子有了出息的时候,他即便是心情复杂···也没有出手镇压和阻止。

这也不算洗白!

毕竟,对于‘白凡’展露天赋一事,他也并未表达任何的善意或者迟来的关怀。

用冷处理来形容白天奇的态度,更为合适一些。

第八十一章磨刀

“良好的踏出了第一步,不过或许在更多人眼里,我不过是闹了个别扭。别说超过白玄,距离白玄现在的名气、地位,都还有极大的差距。”飞紫楼中,林溪很有哔数的分析着。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步步为营,缓步发展,稳打稳扎,不适合天才···即使是假天才。要想被大家认可为,拥有不弱于白玄的天赋,我必须得表现出一飞冲天的姿态。所以我不能让刚刚刮起来的这股风平息下来,而是要趁热打铁,再搞事情。”林溪仔细对照了脑子里曾经见识过的各种‘套路’,然后背着刀出了飞紫楼。

剑首宫外,众多剑阁弟子林立。

昂扬的剑气,磅礴的剑意,以剑首宫为核心,威凌四方。

南陵剑阁出了个白玄,固然使得其名声大噪。

但是并不是说,南陵剑阁全靠白玄,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是普通的门派,即使是有了白玄这样的天才弟子,只怕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帮助其成长,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他顺利成材。

南陵剑阁本身,就极其强大。

至于天下修行门派排第几,剑修门派中又排第几···这其实是很难分说的。

因为一个门派,不像个人。

个人实力如何,比过打过就知道了。即便是没有比过,凭借战绩,凭借修为,等等方面的讯息,也能做出合理的分析和误差不大的定位。

但是一个门派,它们往往暴露在人前的只是冰山一角,隐藏起来的獠牙,才是最为凶险和锋利的。

人们往往只能凭借,一个门派的成立年数,门人多寡,暴露出来的强者数量,还有门下是否有可继承基业的英才弟子,来进行一些模糊的定位和分析。

而这样的数据,却经常有极大的误差。

青宵界就曾经闹出过这样的笑话。

一个新崛起的门派,短短百年,便席卷了整整三州之地,该门派的掌门实力强大,为人霸道意图荡平三十六州,重走古仙之路,再立仙朝。

然而就因为,有一次率众闯入一座荒山,肆意打碎了一个破旧道观内的一尊天尊雕像,然后···这位有着满怀野心,雄图霸业的掌门,就直接被镇压了。

出手的是毫不起眼,在修行界什么没有什么名头的老道士。

看起来垂垂老矣,连扫把都拿不稳的老家伙,镇压一代枭雄,却只用了一根手指。

故而,有点经验和经历的修士,都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可以作为参考,但是永远也不能当做事实。

剑首宫前,林溪抱刀而立,整个人的气势张扬而又霸道。

不少剑阁弟子腰间的灵剑,都纷纷嗡鸣,似乎受到了某种挑衅,忍不住要出鞘。

“剑阁弟子白凡,恳请阁主,打开剑坟。弟子欲以剑坟磨刀。”林溪开口大声说道。

剑首宫内的白天奇没有任何的反应。

七长老却走出来,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到林溪身边,小声道:“胡闹!你可知道你在作甚?”

“剑坟不是寻常处,历代剑阁弟子陨落后,其贴身佩剑,都留在剑坟之中,除了极少数灵剑偶尔从剑坟飞出寻觅新主,大多数灵剑都沉寂在那里。若是意志不坚,极容易受剑煞侵袭,变成剑奴。”

林溪昂首挺胸,大声说道:“正是要用剑坟内的剑煞练刀。”

“无敌的剑法是悟出来的,而无敌的刀法,则是杀出来,磨出来的。”

“剑坟磨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去挑战天下刀道高手,猎杀那些凶恶的妖魔、邪人。唯有如此,方能铸造我的无敌之路。”

林溪此言,惹得一众剑阁弟子,都忍不住侧目。

游战天下,一人一剑,挑便江湖···这是多少剑阁弟子毕生的梦想。

就像很多上班族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在海边吹风,在沙漠看月,在草原策马奔腾,在路上遇到各种各样的故事和朋友。

但是现实总是枯瘦的令人绝望。

剑阁弟子们都知道,自己的剑并不够锋利。

而上班族们也都知道,自己荷包里并没有钱。

能跨出那一步的,都是勇士。

人们总是会去敬佩···甚至嫉妒那些,敢于去做,他们不敢做之事的人。

林溪又收获了一小笔。

七长老看着林溪,又看着林溪怀里的刀。

“你决定好了?”七长老问道。

林溪道:“即死无悔!”

“好!刀虽不是剑,但无论是刀客还是剑客,都必须有一颗精进勇猛,无惧挑战之心。打开剑坟的资格,我便可以给你,无需你父亲允许。不过···你还得先签下生死状,你若陨灭在剑坟之中,则无怨无悔。”七长老说道。

林溪一伸手道:“给我吧!”

七长老拿出一片玉牌。

林溪握在手中,刻录讯息,随后从七长老处取得令牌,转身大步而去。

来也潇洒!去也潇洒!

对于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剑阁弟子,林溪冷漠无比,丝毫不予理会。

有天赋,有能力的人,他们的怪癖,总是会被当做个性而被容忍。

林溪不需要,在人品这件事上,和白玄去比。

七长老回到剑首宫,向白天奇汇报了林溪的回答,并且上交了玉牌。

玉牌中,飞出一行大字。

“此去无悔,三月之内,必刀劈剑坟,谢父亲成全。”

白天奇看着这行大字,表情变幻,挥袖散去这一行字。

终究还是又对七长老说道:“将这件事告诉玄儿吧!”

“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林溪抱着刀,拿着进入剑坟的令牌,一路穿行。

步入了剑阁的后山禁地。

和许多话本里,表面上写着禁地,禁止入内,却没有任何防备,可以随意出入,并且藏着重宝或者大机缘的门派相比。

南陵剑阁的禁地,不仅有着重重把守。

并且有着大量的阵法、禁制、陷阱、机关,走错一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林溪手中的令牌,这不仅仅是一块通行令牌。

更是一张护身符。

有了这块令牌,所有的阵法、禁制、机关,都不会对他起作用。

禁地之内,不仅有剑坟,还有剑狱、剑谷、天南剑关宫四处。

剑坟为众多灵剑之坟。

剑狱内则是关押着南陵剑阁犯了重罪的弟子,以及一些被镇压的邪魔妖人和曾经挑战剑阁,与剑阁为敌的修士。

剑谷是剑阁第一任阁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天南剑关则是第三任阁主,一剑劈开天穹,破碎虚空,化仙而去之处。

当林溪走到剑坟之外时,还未正式入内,便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

嘈杂的剑音,似乎直接针对他的灵魂,发出了致命的冲击。

第八十二章剑坟‘苦修’

曾经的林溪,弱小的被一道剑意一冲就散。

第一次降临,面对大河剑宗的剑侠时,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而现在,已经不同了!

将龟缩在白凡灵魂内的分身,凝聚成魔种的形态,林溪抵御着四面八方,如江河般汹涌而来的各式各样的剑意。

这些剑意有的霸道,有的刁钻,有的坚毅,有的炽烈,有的决绝,也有的绵延不断,充满了韧性。

如果是凝聚了剑意的剑修入内,很容易就被这些庞大的剑意带跑偏,最终偏离了自身的信念和轨迹,成为剑的傀儡···也就是剑奴。

剑,本身只是一种兵器。

但是当大量的修行者,赋予了这种兵器,太多的含义后,它就绝不仅仅只是一件兵器这么简单了。

它是荣耀,也是责任,是一种道路,更是一种灵魂,是剑修们不可磨灭的信仰,也是无数心怀剑侠梦的少年,最向往的一种生活。

“果然···这里的很多剑,都拥有了剑灵,而剑灵本身就是一种弱化了的‘魂’。”

“剑修以自身的信念,日积月累的灌注在剑器之上,从而赋予了这些本不该有灵的武器以灵智。至于为什么,有些剑器骤一形成,便有灵,那是因为锻造它们的材质极为上佳,或许原本就存在着许多灵性。而拥有高超技艺的铸剑师们,凝练了这些灵性。”

“所以···理论上来讲,这里的所有剑灵,我都可以吃。吃了之后,我就可以得到,这些剑灵们,关于剑的所有‘记忆’。”林溪的脸上,荡漾开一个放肆的笑容。

什么以剑磨刀···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舍弃了天魔法,单纯以真正的刀术而论,林溪不过是勉强入门而已。

除了为了扩大声势,制造话题。

林溪入剑坟,也是为了这里众多的剑灵。

肆意的收割人魂,容易被针对,只怕还没有收获多少,就被正道修士抓住,直接赶回了混沌潮汐之中。

但是,躲在南陵剑阁的禁地内,肆意的收割这些剑灵,那就不同了。

以魔眼侦查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监视和窥探之后,林溪便放肆起来。

直接扑向剑坟中的一柄灵剑,不顾它的挣扎和悲鸣,探出探出粗壮的魔魂,暴力的捅入剑器之内,将剑器内的剑灵直接抽取出来,然后一口吞下。

剑灵虽然都很凶悍,意识却相当简单。

除了那些存在超过千年的老古董,大多数的剑灵,拥有的灵智不超过七八岁的孩童。

林溪也没有太过放肆,吞一两个剑灵,便换一处地方,循环着来,以免让这些原本互相不太对付的剑灵们,同仇敌忾,一起针对他。

如此,林溪吃够了一个月。

被林溪吞掉的剑灵,已经足足有上百个之多。

林溪的身上,时不时的会散发出一道道古怪的剑意波动。

这些波动,时而汹涌如火,时而缠绵如水,时而酷烈如雷霆,时而沉稳好似山岳。

单单这么看,似乎林溪适合再转回剑道去。

但是,并不是这么论的。

就像那些翻唱歌手,很难走出自己的天地。

靠吞噬剑灵得来的各种剑意,对于林溪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看起来花样繁多。

但是林溪敢打赌,无论他用哪一种剑意,施展什么样的剑法,都抵挡不住白玄的轻轻一剑。

大杂烩是好吃,但是永远都上不了正席。

“嗯?”林溪的双眼闪烁,猛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云端一闪而过。

若非林溪以眼为根基,之后‘衍生’的每一个器官,最终都会有一部分能量,总汇到双眼,以至于他的魔眼威力不凡,只怕根本无法发现那一丝异样。

“是白玄?”

“他来做什么?”

“是来监视我?”

这样的念头瞬间就被林溪否定,如果是监视,就难免有恶意。

而这样的恶意,也一定会被林溪捕捉。

“所以···其实是担心我吗?”林溪微微苦笑。

虽然白玄一番好心,但是···这也让林溪,不能继续肆无忌惮的吞噬剑灵。

“也罢!是时候,该真正练刀了。”

“虽然那些剑意用不了,剑灵中蕴含的剑法招式,我也不会用。但是将这其中蕴含的道理,提炼出来,转化为刀法和属于我自己的刀意,却并非不可能。”

“何况,我还有天魔法可以加速、作弊。”

想到这里,林溪开始正经的挥刀。

他的刀法,还是那样的简单、粗糙,并且大开大合。

云端的白玄,看着林溪身上闪烁的各种剑意杂质,紧皱着眉头。

“这样下去···小凡他撑得住吗?这里的剑意如此驳杂,他却要用这些剑意来磨练自身的刀意,若能磨练出来,这刀意自然天然压过众多寻常的剑意、刀意不止一筹,但若不能···后果不堪设想。”

“也罢!若是他能成功,我便不出来,若是不成。我便也只能强行以我的剑意,为他粉碎那些杂质剑意,如此他往后即便是怨恨我,至少···也不会因此而疯癫。”白玄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继续紧盯着林溪练刀。

身具上百种剑意的林溪,在对抗剑坟之中,那庞大剑意洪流的时候,已然没有了最初的狼狈。

两方的对冲,践碎的灵光,在林溪的意识空间中飘荡,被他飞快的吸收和消化。

渐渐的,连林溪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的刀开始变了!

刀法招式,似乎类似于一些重劈重砍的剑招,但是却更加的霸道,更加的凶狠,更加的不留余地。

原本简陋的招式,挥洒之间,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灵性,破绽也不再谓之破绽,简陋也不再是单纯的简陋。

没有天赋的林溪,在吸取了上百道剑灵之后,意外的具备了某种天赋。

而在于剑坟更庞大的剑意对抗中,那些驻留在林溪体内的剑意,纷纷粉碎化作原始的营养,为林溪吸收。

这是属于林溪···这个域外天魔,独特的优待。

换做是真正的正常修士,敢用这种操作···早就疯了。

林溪身上的‘剑意’,正在变得单纯。

入剑坟两个月后,林溪身上的剑意全消,一股凶猛绝伦的刀意,在他的身上荡漾,犹如猛兽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而当这刀意,彻底喷发、释放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点炸了马蜂窝。

所有剑坟内残存的剑灵,都被激怒了。

废纸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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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刀斩剑坟,欲下剑阁(为你想得却不可得的人万赏加更!)

所谓剑意,皆是人意。

剑修长年累月的某种意志,与天灵毓秀的宝剑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生出剑灵。

剑修与刀修,相斗多年,互争长短。

自然,剑意与刀意也不对付。

林溪之前刀意不显,故而剑坟内的剑灵们,都只是凭借本能行事,排斥它们不喜欢的生灵。

而此时,刀意一出,便是向整个剑坟的剑意挑衅。

一瞬间,整个剑坟的灵剑,都飞了起来。

它们‘俯视’着林溪,纵横的剑气,组成了一条长河,汇聚成一片,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双手持刀,此时已经忘记了谋划,更丢掉了天魔之耻的帽子。

一股蛮横、霸道的意志,在他的心头荡漾。

“丧家之犬,失主孤魂···也敢放肆?”林溪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刀犹如满月,划出一道轨迹。

嗡!

刀光与剑气交错。

那汹涌而奔袭来的剑气,竟然被撕裂出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云端之上,原本打算出手的白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紧接着,便笑了起来,显得极为高兴。

林溪挥舞着刀,刀法是那样的酷烈、霸道、凶猛,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种你死我活的悍勇。

等到林溪再回神的时候,他竟然单凭手中之刀,劈穿了整个剑坟。

轰隆!

但听一声巨响,剑坟裂开了大缝。

大量的灵剑从剑坟中飞出。

林溪的刀光,激发了它们的斗志,早已随着主人逝去的‘雄心’,居然也被林溪一刀刀唤醒。

它们都想要出去,重新寻找新的主人,然后陪着主人一起成长,打败林溪这个狂妄的‘刀客’。

此时的南陵剑阁弟子们,猛然发现,原本数十年不得一见的灵剑觅主,此时似乎便成了常态。

但凡是有些天赋的弟子,都会有一柄相性相符的灵剑,自发的飞到其身边,与其交流。

而就在所有南陵剑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有些惊慌、惊喜之时。

林溪踩着风,提着刀,如狂魔般走出了剑坟。

“从此剑阁无剑坟,此地唤作磨刀崖!”林溪的声音,传遍四野,轰动全宗。

这一回,林溪造成的轰动,已经完全不弱于当年,白玄观遍剑谱,然后创出玄字九剑之时的风头。

甚至因为,恩泽了众多的剑阁弟子,一瞬间带来的名望,犹有过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感叹声中。

还有如汪洋大海般的嫉妒里,林溪可以敏锐的察觉到,白凡的灵魂,悄然的释然了一半。

虽然他还没有超越白玄。

但是在白玄的影子里,他终于绽放了属于‘白凡’的光芒。

让剑阁弟子们都记住了,白玄之外还有白凡。

白玄若是剑中之仙。

那白凡,就要成为刀中狂魔。

剑首宫中,林溪再次见到了白天奇。

此刻,即便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白天奇脸上的复杂。

二儿子不是废材,这很惊喜!

但是,刀道天赋···并且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劈开剑坟,迫使那些灵剑们,纷纷另觅新主的刀道天赋,这似乎显得有些讽刺了。

“父亲!我欲下山,挑战群雄!”林溪抱着刀,言简意赅。

挑战群雄,扬名天下,这是白凡的愿望。

而林溪的目的,便是让自己成为刀中骄子,引得天下修刀者,妒忌他的天赋才情,吸收大量以‘嫉妒’为主的负面情绪。

白天奇下意识的否定道:“不行!你虽然修刀有成,但是境界太低···。”

话音未落,便看到眼前的儿子,境界一瞬间开始高涨攀升。

一股磅礴的刀意,强横而又霸道的,裹挟了大量的灵气,灌输入体。

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筑基圆满。

这还没完···强大的灵气形成了恐怖的风压,以清泉山上的灵脉,完全可以满足林溪此刻表演性质的吸收。

冥冥之中,一颗被刀意裹住的金丹,凝聚旋转于‘白凡’的气海丹田。

并且这一粒金丹的强度,还在快速提升。

一直到了金丹后期,方才打住。

林溪曾经进驻过须弥和尚的肉身,掌控过他的灵魂,金丹期···在林溪眼中并无秘密。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操纵白凡的肉身,进入金丹境界。

至于强行以刀意拘拿大量的灵气,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以魔元转化修行者真元的痕迹而已。

“如此,父亲可放心了?”林溪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霸道,对着白天奇询问道。

白天奇是元神真人。

白天奇见过很多天赋绝伦之辈。

他自己的大儿子白玄,本就是天之骄子,剑道神才。

但是此刻,他还是被林溪的操作秀得有点呆滞。

刀意、剑意一类意志修行,有助于提高资质,强行收纳灵气,提升修为,这白天奇是当然知道的。

但是···像林溪表现出来的刀意这般霸道,这般效果显著的,还真没见过。

这已经不是改变资质了。

根本就是脱胎换骨。

“你可以挑战天下,不过天下高手很多,强者更甚,他们不是你的亲人、朋友,当你挑战他们,想要踩着他们的名声往上爬的时候,就要做好被他们杀死的准备···如此···你准备好了吗?”白天奇扶着座椅,俯视着林溪冷声质问道。

林溪闻言,丝毫无惧,而是哈哈笑道:“刀之所向,纵横披靡,向死而生,百折无悔!”

白天奇剑眉飞扬,猛然站起身来,然后大声笑道:“好!这样才配是我白天奇的儿子!你要战天下,我便让你战天下。整个琅州所有青年一辈,刀道高手的名单,我会给你准备好,同时···为父还为你准备三盒天香断续膏,两瓶天星保命丹,五枚一瞬千里符。”

林溪心里恨不得要更多,嘴上却说道:“天香断续膏和天星保命丹给我,一瞬千里符···不需要!如有退路,如何向死而求生?”

“求道之路,本就崎岖,若无背水一战的勇气和决心,就不必开始。”

林溪自身没有这样的觉悟,而且···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觉悟。

因为哪怕是白凡这具肉身死了,他也不会死。

他的本体还在混沌潮汐中飘着呢。

但是他懂得,什么是人设。

在固定的、设定的人设里,做这个人设应该做的事情,说应该说的话···这就是表演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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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欲战天下,先过三招(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说得好!”白玄踏着剑芒,从殿外飞进来。

“小凡!你说的不错!若无直面生死的决断,如何悟的出斩断生死的招法?”白玄感叹道,似乎亲身有所体悟。

接着却又对林溪道:“作为同样的求道者,我赞赏你这样的决心,并且认定值得去做。”

“但是作为你的哥哥,我却也很担心你。”

“所以···与我一战吧!我只出三剑,走过这三剑,我同意你下山。”

“走不过我这三剑,我这个哥哥即便是被你怨恨,也要强将你留在山上。”白玄说道。

林溪看着白玄,他早就知道,以白玄对白凡的看重,没有那么轻易的让他下山而去。

下南陵剑阁的清泉山,容易!

以前的白凡,也不是没下过山。

只是此下山非彼下山。

依照林溪的设定,这一回他下山,可不是游山玩水,采买各地奇珍异宝,而一路血战,一路都是九死一生。

别说什么,大家都会给南陵剑阁面子。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对于很多人来讲,他们可以死,但是不可以无名。

真正的强者,都不会因为会去买什么人,什么势力的面子,就将自己半生付诸了许多努力,和难以想象的艰辛,获得的名气拱手让人,成为旁人的踏脚石。

更何况,‘白凡’这两个字,还代表不了南陵剑阁。

南陵剑阁,也绝不可能,为了‘白凡’,而去得罪天下人。

林溪将扛在肩膀上的长刀放下来,杵在地上,双手扶住,然后平静的看向白玄。

他正在想着,该怎么回答白玄,才显得既张扬、霸气,又不至于失了分寸,显得无礼、蛮横。

“既然哥哥要战,那我自然乐意奉陪。”

“哥哥有三剑要教我,弟弟也有三刀,要请哥哥鉴赏。便以一丈方圆为距,三刀三剑之内,谁若出圈,谁便落了一筹。”

“我虽是弟弟,却也不需哥哥让我!”

林溪的回答响亮,而又坚定。

白玄点了点头:“如此,便让我···成为你下山前的第一战对手吧!”

天剑广场上,林溪与白玄相对而立。

两人的周围,竖着一圈长剑。

大量的剑阁弟子,围拢在四周,等待着这对同胞兄弟的较量,刀剑的争锋。

如果是以前,大家或许都会讨论,‘白凡’的自不量力。

而这一次,虽然大家都认为,林溪一定会输。

但是,却已然不认为,他没有与白玄一战的资格了。

“小凡!我会将修为限制在与你同等的境界,当然···因为我的身体素质,稍胜你一些,所以···我自我限定,将修为限制在金丹初期。”白玄说道。

林溪道:“可以!来···战吧!”

说罢之后,也不废话,扬起长刀,便是一刀迎风,朝着白玄砍去。

白凡原本的话就不多。

但是那时候的白凡,因为话不多,所以显得阴郁、阴暗。

而此时的林溪,表现的依旧不算话多,给人的感觉却大变。

显得果敢、勇猛、充满了阳刚之气。

有着明显区别于剑修的霸道和张扬。

面对林溪的这凶猛狠辣,仿佛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一刀。

白玄长剑一抖,身形如仙鹤般翩然跃起。

然后挥洒出一片璀璨而又夺目的剑光。

绚烂的剑气,如烟花一般,在半空中炸开,诗意般灿烂的剑,带着惊人的美丽,迎上林溪那朴实无华的一刀。

叮!

叮叮叮···!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响动。

而二人收住刀剑的时候,林溪站在原地,撑着长刀,胸前起伏,飞扬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微微敞开的胸口衣襟,显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膛。

白玄却转换了位置,出现在林溪的身后,用剑遥遥指着林溪。

这一刀一剑的互换,似乎无胜无败。

但是林溪很清楚···他已经败了。

白玄根本不是要阻止他下山。

这所谓的三剑之斗,与其说是一种阻止,不如说是一种提前的预演。

他正在用实战的方式,告诉林溪,在真正面对决斗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问题。

林溪的刀法朴实无华、大开大合,这固然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那一刀,林溪用的太猛,打的太急,挥的太尽。

如若是勉强势均力敌的对手,或者根本不如林溪,林溪便可一刀建功,将胜负决定于分秒之中。

但若是对手胜过他一些,那么他气息尽时,招式走老,便很危险。

白玄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只是指出了问题所在,让林溪自己留意。

第二剑,白玄主动进攻了。

这一回,林溪的剑舍弃了之前的繁华与绚烂,只是简单的刺。

但是这一刺,快若闪电,势若奔雷。

坦白讲,甚至比林溪之前的那一刀,还要霸气,还要凶猛,还要更有一种一往无回,视死如归的气势。

而且,相比起林溪的‘霸气四溢’,白玄的这一剑,堪称是真正的返璞归真、平平无奇,在外人眼里,真的就是除了快,一无是处。

偏偏是这一剑,林溪根本无法抵挡。

他只能被动的挥刀,意图强行换伤。

刀剑穿梭,交叉而过。

林溪的刀被白玄的剑,强行架着,过了一招。

“这差距···有点大啊!”林溪心里很有哔数。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仿佛就是势均力敌了。

人人都在感叹,‘白凡’一朝转变‘装备’,立刻便脱胎换骨,竟然有能力与白玄,不胜不败的对比两招。

很明显的,白玄这一剑,还是在‘教学’。

他在教育林溪,当面对同一种‘途径’的高手时,如果方方面面都不如对手时,应该怎么去做。

他还是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留给了林溪一个思考。

最后一剑了!

林溪屏气凝神,他忽然闭上了双眼。

当然,其实他还看得见,甚至看的更清楚。

他可以看到,白玄周身,每一股气流的流动,每一道剑气的运行。

他甚至悄然的发动了弱点直视的异能,想要看清白玄剑法中的破绽。

白玄的剑法,当然有破绽,他的身形、步法、气息,都充满了破绽。

但是这些破绽往往又是虚假的,它们会在一瞬间消失,然后变成白玄最强的某些点。

没有不存在破绽的剑法,只有没有破绽的人。

深吸一口气,林溪挥刀!

朝着白玄刹那之间,似乎一闪而逝的破绽。

第八十五章鏖战四方

这是林溪超越了水准的一刀。

面对白玄造成的压力,他那初成的刀意,结合天魔法变化而成的煞气,撕裂了长风,一瞬间便跨越了距离,朝着白玄斩去。

那中强大的压迫感和撕裂感,仿佛可以连时间都斩断。

而白玄,他的手却突然空了。

原本紧握在手掌中的剑,垂落下来然后跟随着白玄的指尖,分裂、幻化成数十柄剑。

这些剑依次排开,尔后就像扇面一般伸展。

一柄柄剑从天穹之上坠落,然后就像同时,有十几个白玄一起施展剑法。

共同配合之下,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剑阵。

在这剑阵之中,林溪那仿佛可以斩断一切的一刀,被一点点的限制,一点点的蚕食。

终于所有的刀光刀意,消散一空。

林溪睁开眼,白玄收起了剑。

“不胜不败···你走吧!”白玄一挥手,却是一个指环朝着林溪飞去。

林溪握在手中。

这显然是一枚储物戒指。

而戒指里除了放着许多疗伤药物之外,还有大量的刀谱和刀阵图。

林溪懂得了白玄的意思。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不是武者之间的对决。

哪怕是号称一剑破万法的剑修,也绝不是手捧着剑,然后便闷头就上。

剑阵,永远是剑修必修的法门。

同理,以刀为主要武器的修士,一样可以以一己之力,布置刀阵,将敌人困入阵中。

即便林溪以大开大合的简朴刀法为主,并不乐意用刀阵。

但是却不能不对这种进攻或者防守模式,没有一定的了解。

林溪握着戒指,抱着刀,冲着白玄拱了拱手,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转头便走。

虽然有点小感动。

但是林溪更有哔数的是,白玄所有的‘善’,都是因为他现在是白凡。

倘若白玄知道了真相,那么只怕如今所有的‘善’,都会变成最大的‘恶’。

站在天魔的立场,或许玩弄人心,操纵人类的情感,是一种莫大的欢喜。

但是林溪那残留的人性,却又在阻止他去做这种过于决绝的事情。

他也并不是非得从白玄这里,也收获一大笔不可。

何况,林溪的未来规划是混沌魔神,而不是最顶级的域外天魔之主。

也就没必要,在人性的这条路上,走到黑,甚至到达玩弄哲学的程度去。

当林溪走下清泉山的时候。

所有的剑阁弟子,都对他抱剑行礼。

这礼,并非是因为,他是阁主白天奇的儿子。

而是因为,敬佩林溪的胆量,以及敢于去实践的勇气。

做到了别人想做,而又不敢去做的事情,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既让人钦佩,又让人羡慕、嫉妒的。

山门口,依照阁主白天奇的命令,已经有弟子给林溪牵来了一头足下生黑烟的黑色猛虎。

这是异兽黑云虎,速度惊人,并且可以踏云而行。

是极为上等的坐骑。

而黑色猛虎的背上,还放着一个口袋。

口袋里有一块玉盘,玉盘上记录的,就是林溪可以挑战的目标,以及他们大致所在的区域、范围。

同样承诺的膏药和丹药,也放在口袋里。

骑上黑云虎,林溪招呼一声,黑云虎便四爪生烟,驮着林溪奔入云层,朝着一处飞驰而去。

林溪选的,正是距离他最近的目标。

上古异刀门的隔代传承人,量山刀王···老牌金丹强者王承恩。

林溪需要用一场结结实实的硬战,来打开自己挑战天下,鏖战四方的序幕。

与王承恩的一战,林溪负伤数十处,有几刀差点就砍断了他的脖子,让他这具肉身直接报销。

但是王承恩毕竟年纪大了,并且不像林溪这样悍不畏死。

所以,面对林溪那凶猛无比,只攻不守的狂猛之刀,他时常被被动的打乱节奏,无可奈何的防守。

久战之下,便被林溪以早就抓住的破绽,一刀刺入胸口。

王承恩用他的生命,成就了林溪扬名天下的第一步。

虽然在决斗之时,二人早已签下了生死状。

但是王承恩的亲朋故友,不会真的这么罢休。

表面上,只是冷漠处理,暗地里却已经下了悬赏暗花,要取林溪的人头。

从挑战王承恩开始,林溪一路北上。

惊艳一刀徐开诚,北虚传人炎换羽,大刀宗师司马南,刀楼少主罗新河···。

一个又一个的刀道高手,倒在了林溪的刀下。

而找准时机,无人窥视,或者无人可以看清他真面目的情况下,林溪往往也会吞掉这些对手的人魂。

有了这些刀道高手的人魂补充。

林溪在刀道上的进步,便更为惊人。

刀道天才的名声,已经开始响彻整个琅州。

因为林溪每次出手,都不留活口,且往往一刀毙敌。

故而便有了绝刀的称号。

一些年纪较大,成名已久的刀道高手,一面痛斥林溪的心狠手辣,一面又心中惶恐,林溪未至···他们却已然惧了,生怕林溪寻上们来,挑战他们。

而随着林溪名头越来越大,暗地里的悬赏也越来越高。

林溪下山第二十九天,他已经打穿了小半个琅州。

同时,也已经有连续五个成名已久的刀道高手,闭门认输,不与他比刀,将自己的名声,连同脸面,直接双手奉上。

第四十日,林溪的声势已成。

接下来,他将要挑战的,就是青云榜第十二名的娄观宇。

娄观宇号称第三刀皇。

天下人称,娄观宇将会有希望,继千年前飞升的雷九和数百年前,被六位渡劫宗师围攻而死的金江,成为第三位震惊天下的刀中皇者。

而娄观宇,也应下了林溪的邀战。

二人约定,于七日之后,在雾吹山缠烟峰一战。

此战,注定名扬天下,轰动整个琅州,甚至吸引许多其它州的刀道高手前来观战。

毕竟,娄观宇是青云榜十二。

而林溪扮演的白凡,也是最近轰动一时的绝刀。

小松溪,孤寂的竹楼前,闪烁着寂寞的灯火。

灯火下,一道身影拉的细长。

林溪正在练刀。

他本不是什么天生的刀客。

一切不过是演技而已。

但是,当他吞了太多的盛名刀客的人魂后,他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顶级刀客的才能。

那些人魂里的记忆、天赋,都被他吸收、消化,与自身的本领融汇在一起,贯通于一处。

远远的,一道香风飘来。

清冷的星光下,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妙龄少女,用雪白的玉足,踩着夜色,带着神秘的魅惑,登门而至。

第八十六章镜女

林溪没有回头去看。

美女又如何?

有什么用?

比得上一条上好的人魂吗?

能和大量的负面情绪相比吗?

完全比不上,所以还不如练刀来的实在。

女子却娇柔的走到林溪的身后,然后自来熟的伸手,打算去触摸林溪身上,那古铜色的肌肉。

雪白的手指,在夜色里,闪烁着诱人的荧光。

少女脸上的惊讶和好奇,足以令任何雄性,升起强烈的炫耀情绪。

林溪却退开了一步,收刀扭头,看着这突然闯入的少女。

“滚远点!否则···砍了你!”林溪的语气,冰冷而又坚硬,就像一块冰,如同一段铁。

少女仿佛受了惊吓,微微的缩了缩身体,大而妩媚的眼睛里,朦胧着水汽,长长的睫毛,细细的抖动着,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这样的娇羞和脆弱,却好似一团烈火,要将百锻钢融为绕指柔。

“更深露重,山中瘴气袭人,不请我入屋子里,喝杯酒···暖暖身体吗?”少女似乎没有听出林溪语气来的不耐烦,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溪。

那双剪水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天真和无辜。

这不免让人生出强烈的保护欲,却又按耐不住心中的暴虐,要将这天真与无辜,全都碾碎在自己的‘铁蹄’之下。

这是一个很懂得男人心的女人。

她知道,怎么去征服男人。

嗡!

长刀划破了夜晚的暧昧,冰冷的刀锋,架在了雪白的脖子上。

“你以为···我在同你开玩笑?”林溪冷笑着质问道。

在天魔面前耍心眼···真的是不知死活。

林溪只需要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女人内心的软弱,同时知道她的来历和目的。

她是娄观宇豢养的‘刀婢’。

除了日常侍奉娄观宇的起居,她还负责,替娄观宇打听对手的虚实,了解对手的深浅,同时···瓦解对方的斗志和雄心。

一名刀客,如果失去了敢于舍身忘死的勇气,那么一身的功夫,就先弱了一半。

就像许多被林溪斩杀的刀修。

他们曾经比林溪现在附身的白凡,要强大的多。

更有着雄极一时的锋芒。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权利、地位、财富、美人、名望,已经瓦解了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的刀变得迟钝,战意变得萧条。

所以,他们才会纷纷倒在林溪的刀下。

美丽的少女,眼中似乎还含着委屈的泪水,却微微拨开自己领口那原本不算多的薄纱。

白的晃眼,大的惊人。

深不见底的锋芒,足够斩杀三千愚夫。

“是镜女不够美丽吗?竟然得不到公子的半点怜惜。”少女眼泪婆娑的望着林溪,就像是望着自己最崇拜的大英雄。

美丽的皮囊总是千篇一律,但是那崇拜你、敬仰你,视你如神灵的眼神,就像是画龙点睛,让美丽的皮囊,有了让人沉醉的灵魂。

林溪手指微动。

刀锋轻颤。

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滑落,然后落入了雪白而不见底的深渊。

夜色里,这一幕,好似一幅画卷。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要与真正的第三刀皇决斗,而不是一个,只晓得在幕后操纵女人,来给自己获取优势的懦夫。”林溪冷言道。

他可以一刀杀了这个女人。

但是他也知道,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人手里拿着记录影像的法器。

只要他挥刀而下,第二天便立刻会有,绝刀白凡肆意屠戮无辜少女的传闻。

林溪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是白凡···必须在乎。

如果名声臭了,那么想要在名望上超越白玄,就再难成功。

一路鏖战四十天,林溪见过了许多肮脏的手段。

但是不得不说,娄观宇···恶心到他了。

嗖嗖嗖!

大量的符箭,从竹林里射出来。

是观雨楼的刺客们又出手了。

观雨楼是一个杀手组织。

他们的成员,可以来自各门各派,都隐藏了真实的身份和面貌,然后有计划有组织的行动,猎杀目标。

随着林溪的悬赏金额越来越高,自然观雨楼派来的杀手,也越来越强,用的手段,也越来越凶狠。

箭雨只是第一波。

随后,十几个笼罩在黑雾里的杀手,拿着各种武器,正面强攻林溪。

远处的密林里,还有一些专攻诅咒、术法的修士,挥动着法旗,调动阵盘,冲着林溪施法。

刀光一闪,箭雨被轻易的拨开。

恐怖的刀意,携带着汹涌的煞气,将五个杀手劈成碎片。

那直接诅咒灵魂的术法,对林溪而言,不过是战斗中的‘甜点’。

从密林里飞来的大火球,还有从地面蔓延而来,犹如巨蟒一般的草藤,被林溪一刀同时斩断。

“公子小心!”镜女一声惊呼,然后扑身过来,用肉身替林溪挡住了偷袭的一刀。

鲜血如墨,渲染了整个画卷。

林溪紧皱着眉头,然后挥刀将剩下的刺客解决。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作为天魔,林溪的心头,都涌动着无法克制的愤怒。

“移情**!”林溪看着生命正在流失的镜女,结合白凡记忆里自带的见识,林溪知道了为什么镜女的表现竟然如此的···生动,甚至比他这个天魔影帝,都还要来的入木三分。

镜女是爱着林溪的。

这听起来很荒诞,但是只要将对方记忆里,某一个人的影子,替换成林溪,那这爱便变得理所当然,变得再应该不过。

或许,那幕后操纵之人觉得,再铁石心肠的汉子,也拒绝不了真正的一往情深。

**或许无法腐蚀真正的刀客,但是爱慕却可以。

“娄观宇···!”林溪握紧了手里的刀,然后拿出续命丹,屈指一弹送入镜女的朱唇之中。

想了想,林溪还是将她捡回了竹楼。

既然娄观宇连移情**都用的出来,那么镜女一旦无功而返,必然难讨得什么好。

第一次···林溪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他必须要杀死。

即便是当初,祸害了须弥和红蜡,大好姻缘的妙琴和观月真人,林溪对他们,都谈不上恶感。甚至觉得,他们就是送财童子。

而此时,林溪只想要用手中的刀,去教娄观宇怎么做人。

林溪与镜女,在小竹楼里,一起待了七天。

这七天,没有人知道,竹楼里发生了什么。

那些暗中窥视的家伙,只知道林溪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竹楼。

七天之后,雾吹山缠烟峰周围,已经站满了从各方而来的修士,并不仅仅只有刀修。

看热闹,是通性。

即使是修士,也难以免俗。

而这一次,白玄和白天奇也来了,他们就隐藏在云端,同样等待着决斗的开始。

第八十七章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谢一直等你的盖楼万赏!)

此时娄观宇就坐在树下,扶着刀,眺望着远处的云烟。

雾吹山的浓雾,常年不散。

有人说是因为,在雾吹山的深处,沉睡着一头蜃龙。

没有人确认过,是否真是如此。

但是,这里的地利对于娄观宇而言,确实极佳。

他最擅长的便是雾影七杀,在这大雾环境下,实战能力可以发挥到百分之一百五。

而‘白凡’,这一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却始终未至。

娄观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知道,他又一次的成功了。

卑劣?

无耻?

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能不断的往上爬,成为这天下,最有名的刀客,成为青云榜前列的少年英才。

他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修行到更高的境界,甚至破空成仙,长生久视。

一时的卑劣,是短暂而又虚幻的。

当千年过去之后,那些昔日浮云低雾般的往事,都将随风而散。

只有继续活下来的人,才会成为人人称颂的圣者,被铭记在不朽的岁月里,成为歌谣与伟大的史诗。

即便心中笃定,‘白凡’不会再来了。

娄观宇却并未着急。

更没有任何急迫的表情。

反而表面上,做到了风度翩翩。

而此刻的林溪呢?

他难不成真的沉迷与温柔乡,陷入了爱欲之中,难以自拔?

小小的竹楼内,镜女依旧昏迷。

她已经睡了七天,是林溪给她下了咒,让她始终不能苏醒。

而这七天里,林溪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清除自己脑子里,原本不该有的一些念头。

他是天魔···但是却似乎越来越‘软弱’。

这种改变,本来是潜移默化的。

但是那个想要改变他的人,还是稍微着急了一些。

让林溪察觉到了端倪。

对镜女心软,还有因为镜女的遭遇而愤怒···这就是林溪察觉到变化的诱因。

“还不愿出来吗?出来见我吧!须弥!我知道···你早就找到了我。”林溪的声音,再一次的在小小的竹楼里回响。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林溪没有动,即便是知道,与娄观宇的对决,已经要来不及了。

但是,没有解决隐患之前,他哪里都不会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就此回归混沌,虽然可惜了一点,但是···这一次,也不是全无收货。”林溪说道。

“你知道,我会做得出来。”林溪又道。

就在林溪说完这句话后,在他眼前的空间,闪烁起了微微的褶皱。

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和尚,穿越了空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竹楼缝隙里,窥探出的斑驳影子中,却并未那和尚的影子。

这是元神,而非真身。

“你当然做得出来,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须弥和尚看着林溪,笑着说道。

“这样继续不好吗?”

“虽然我无法看清,但是可以确定,你拥有人性,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天魔。让我帮助你,获得人性上的救赎,迟早有一天,你的人性会战胜魔性,彻底的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魔。”须弥对林溪说道。

林溪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须弥和尚,讽刺道:“你要拔掉了毒蛇的牙齿,让它善良?你要毁掉了老虎的爪子,让它变得温顺?你要夺走了狼的凶性,让它们像狗一样,冲着人摇尾乞怜?”

“伪善!”

须弥和尚双手合十:“不错!小僧确实伪善!”

“但若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做到表面的善,这世间便会杜绝了许多的恶。”

“毒蛇没有了毒牙,狮子和老虎没有了利爪,所有凶猛的、凶残的,都失去了它们残害别人的武器,那一切又会是一个新的完整轮回。”

“小僧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只要走在这条路上,就不会停下脚步。而你···就是小僧的第一个目标。”

林溪指着须弥和尚,忽然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想到!没想到!妙空和尚还是棋差一招,小和尚你还是真的入魔了。”

“你有着圣心,却行的是魔道。这是你最大的修行,也将是你最大的恶。”

说着,林溪又道:“小和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女人,她独自来到了一个,大家公认的乐土,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既谦逊又善良。他们热爱生活,并且辛勤劳动。”

“而女人却在广场上,做了一个实验。她将自己的手脚都捆了起来,然后告诉所有人,可以用任何的工具,用任何的手段,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

林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知道须弥和尚正在用心的倾听。

这个故事,与须弥和尚现在正要做的事情,有着某些相关、相似之处。

“起初,没有任何人上前,大家都只是围观而已,然后劝着女人,告诉她···在这里,没有人会想要伤害她。”

“随后···女人换了一个方法。”

林溪站起身来,走到须弥的元神旁边,继续说道:“她找了一间偏僻的屋子,屋子没有任何的灯光,也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小的门,然后她又在门口挂上了牌子。标注上之前所说的话。然后用黑布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猜···她都经历了什么?”

一个转身,林溪背对着须弥和尚:“她感受到了最黑暗的痛苦,最深沉的恐惧,最残忍的虐待,还有最不可思议的非礼。”

“人性的恶,被束缚在了笼子里,但是骨子里的凶狠,依旧会生根发芽。老虎没有了爪子,依旧想要吃肉,狼变成了狗,也还是会咬人,没有了毒牙的蛇,终究会成长为巨蟒,用另一种方式去杀生。”

“和尚···你的路走错了!你想要创造新的平衡和轮回,却连什么是恶,都没有搞清楚。我是天魔,但是我并不生产恶,一切的恶都只是我的食物,而不是我的产出。”

说话之间,伴随着须弥和尚的动摇,林溪将自己意识中,那些过盛的东西,进行了一定量的剔除。

而须弥和尚,却陷入了幽深的沉默。

“我说过,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我知道···你这是在狡辩,但是我也必须承认,你说的并非错误。不过···一条路,是不是走不通,走到了尽头,才会知道。假如这世上没有了恶,所有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假如每一个人都坦诚以待,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你说服不了我,即便是身陷地狱,我也会坚持自己的道···而你,永远是我第一个必须渡化的魔。”

第八十八章刀,见笑(为恨天有我地有环的万赏加更!)

剔除了最后一丝多余的杂念。

林溪再也不看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镜女一眼。

他并没有想过,会说服须弥和尚。

他只是需要,证明一些事情而已。

果然,那道佛印,确实有隐患。

而且,须弥和尚成长的很快,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纯情而又痴情的小和尚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并且坚定不移。

“等到用不着这佛印的时候,就快点剔除吧!否则···还挺麻烦的!”不管身后的须弥和尚,林溪抱着刀推开了门。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一天将要过去。

林溪却依旧不紧不慢,跨着稳定的步伐,朝着山巅走去。

而此刻山顶,众多前来观战的修士,早已议论纷纷。

在很多人嘴里,林溪已然成了一个不敢与娄观宇一战的逃兵。

也有极少数的人猜测,是不是娄观宇背后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悄悄害了林溪。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善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任何人,任何事。

当然···某种意义上,他们对娄观宇的揣测没有错。

娄观宇依旧在等,没有一丝不耐。

他甚至已经露出了微笑。

雾吹山的夕阳,穿过浓雾,就像是为山林镀上了一层金粉。

站在朦胧的雾色里,山风吹拂着浓雾,裹着夕阳下的金光,就像仙子在云中雀舞。

“来了!来了!”有人在半山腰高呼。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击中过去。

娄观宇皱了皱眉,紧接着却又露出一个好像期待已久的微笑。

蜿蜒而又微微陡峭的山道上,林溪一身的黑色劲装,手里提着黑色的长刀,正大步而来。

风云和浓雾,都被他甩在脑后。

他每走一步,周围的浓雾混合着金光,都被震散。

夕阳正在快速的落下,黑幕开始笼罩一片山河。

汹涌的煞气,在云中搅动。

酝酿的气势,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钢刀,刺破了这满山的迷障,直接劈到了所有人的眼前。

“你迟到了!”

“是不敢么?”娄观宇看着走近的林溪,开口问道。

林溪看着娄观宇,然后说道:“只是为了照顾一个女人,她说她叫镜女,她还说···她很爱我!”

“但是我不信!”

“移情**虽然偏门,但是···我恰巧知道。”

一股恶意涌向林溪。

娄观宇并不愿林溪,提到这件事。

因为听到这话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有脑子的···绝不在少数。

“看来你没有信心战胜我,故意拖延时间,让我气势消退,如今又说这样的话,来乱我心神。镜女是我的婢女,你绑架了她,看来是想要威胁我?”娄观宇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罢!无论如何,一切···都得看刀!”林溪说罢那凝聚的煞气,恐怖的刀意,已经朝着娄观宇碾压过去。

娄观宇虽然擅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本身却也确实有真本领。

面对林溪的刀意逼迫,他一个闪身,隐匿在了浓郁的雾气中。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雾气,都变成了他的武器。

在林溪简单的五感里,似乎每一寸空气里,都裹挟着恐怖的刀芒。

娄观宇的攻击,简直无处不在。

但是林溪却没有动。

他的魔眼已经看穿了真相。

娄观宇正手持着透明的短刀,站在距离他三米左后方之处,没有丝毫痕迹的缓缓靠近。

转身,挥刀···劈!

嗤啦!

满山的雾气,都为之一清。

林溪的一刀,斩断了风,斩断的云,斩断的雾,也斩断了···娄观宇!

鲜血洒满一地,断裂的尸体,诉说着逝去者的不甘心。

如此让大家期待已久的大战,竟然在一招之间,便落下了帷幕。

所有观战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林溪会赢。

而是没想过···会赢的如此简单。

“二弟赢了!”白玄在云端,微微吐出一口长气,然后笑着说道。

白天奇冷淡道:“蓄势已久,踏破了娄观宇的心防,洞悉了他的阴谋,且公之于众。若是如此,还不能一刀斩了这个虚名无实之辈,他便不配做我的儿子,更不配做我南陵剑阁出来的第一把刀。”

白玄看着白天奇,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林溪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而是多了几分战意。

方才林溪挥出的那一刀,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才真正的令他提起了兴趣,至于之前的三刀三剑的交手,对他而言···则只是单纯的教学而已。

赢了!

林溪赢了青云榜十二的娄观宇,杀死了号称第三刀皇的娄观宇。

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林溪淡漠而无视娄观宇的尸体,大步离开的背影。

所有在场,亲眼目睹这一战的人,都知道···明天的琅州,将会因为今日这一战而轰动。

而白凡这个名字,也将取代娄观宇,位列青云榜第十二。

成为整个青宵界都少有的青年才俊。

“南陵剑阁的白天奇···了不得啊!老子虽然只能是个守成的凡夫俗子,倒是生了两个惊采绝艳的儿子。老大是一柄神剑,而这老二···却是一把如魔般的霸刀。”一个老修士,在人群中感叹。

而他的声音,恰巧也被白天奇捕捉。

白天奇正要发怒,一眼看到那老修士,却瞬间哑火,原本满胸的愤怒,都只能压抑在心口,难以抒发。

“哼!太白山的老东西!早晚有一天,吾儿会去夺了你的剑圣之位,看你如何嚣张。”白天奇在心中暗下誓言,却带着白玄,迅速的返回南陵剑阁。

今夜过后,‘白凡’绝刀的名号就稳了。

白天奇作为南陵剑阁的阁主,也可以开始动用剑阁的力量,消除一些林溪挑战天下带来的负面影响。

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消耗宗门的力量,这是‘违规’,会受到一定的抵制。

但是,为了门派的天才精英,而做出一定的资源倾斜,这是合理的操作,谁也没话说。

杀死了娄观宇,对于林溪来讲,不过是完成白凡心愿路上的一个小小的里程碑。

他的人设,已经通过这四十几天的挑战,彻底的立了起来。

现在···他需要将这个人设丰满化,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逐渐达到···白玄的高度。

第八十九章苍云三宝

现在的‘白凡’,主要的标签还是南陵剑阁阁主之子,白玄的弟弟。

次要标签,就是绝刀,狠人,游战四方等等。

没有一个立体化的人格呈现。

当然,先以一定的人设,制造爆点,吸引眼球。

然后在丰满人设,这是一个套路。

就好像很多女星,最开始都是靠秀事业线和好身材出位,等到名气上来了,各种荣誉加身了,衣服也就穿的格外严实了。

好身材大家都知道,那还得给别人看一点,原本不知道的。

换个方向,一些以清纯人设走红的,后期往往都会朝着另外一个极端崩坏,成为成人和大尺度市场的宠儿。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其实和劝‘姐儿’从良,与骗良家下海,是一个道理。

这么形容,当然不是林溪要下海了!

何况···即便他愿意下,也没人看不是。

林溪已经扬名天下,现在很多视线,很多眼睛都盯着他。

所以,在下了雾吹山之后,林溪没有返回南陵剑阁,而是直往苍云城而去。

苍云城距离雾吹山,足足有一千多里,即便是有黑云虎为坐骑,也跑了将近三个时辰。

林溪之所以,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到苍云城,自然是因为,苍云城便是整个琅州最大的销金窟。

这里原是赤子教的地盘。

赤子教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滥杀无辜、为非作歹的邪道门派。

但是也绝不受天下正派认同。

盖因为,赤子教的核心功法《赤子心经》,讲究的是‘历尽红尘心不换,身屡尘埃性尤洁’。

赌场、青楼、角斗场、这是苍云城的三大特色,也是三大营收项目,被外人戏称为‘苍云三宝’。

更是赤子教挑选门人弟子的场所。

那些在赌场里,阅尽人情冷暖,看遍了金银流淌的赌徒。在青楼欢场,每日迎来送往,一点朱唇万认尝的姐儿。在角斗场中,以生死搏杀而谋生,昨日的同伴,明日便要生死相搏的奴隶。

他们若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看到了这世间最黑暗、最冷血、最残酷的事实,还能保持一颗真诚以待,初心不改的赤子之心,就可以有机会,被赤子教引渡入门,成为赤子教的弟子。

自然,有着赌场、青楼、角斗场这三种,吸引‘游客’的项目,苍云城也是整个琅州,最大的信息集散中心。

但凡是有点名气的人,一旦到了这里,有任何的作为,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四方。

而林溪,之所以要来苍云城,就是要在短时间内,赚取最多的财富,获得最美的女人青睐,以及打败那里最嚣张跋扈,风头最劲的人。

白玄的君子路线,不适合林溪。

林溪便索性走浪子路线。

这样不仅仅可以以奇胜正,更能引得大量的嫉妒,为他所吸收。

苍云城的名字,起的还算霸气。

但是这却并非一座雄伟的城市。

秀丽的丽水环绕着它,将这座城,围绕着五座大小不一的河岛,分割成了三个部分。

河面上,飘荡着的是花花绿绿的画舫。

五座岛上,灯红酒绿,沸沸扬扬。

被分割的三部分,一部分是最贫困,人口也最密集的贫民区。

那里是恶的温床,却也是极端之‘善’的觉醒地。

一部分则属于主流的‘消费区’。

苍云城内,最大的青楼,最大的赌场,最大的角斗场,都坐落在那里。

还有一部分,则是隐蔽在云遮雾绕之中,是赤子教的宗门所在,一般而言,并不对普通人开放,只有得到邀请的修行者同道,才能进入。

林溪抵达苍云城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但是得到消息的不少人,却不是很理解林溪的做法。

苍云城自然有刀修。

但是都算不得什么高手。

倒是也有几个老前辈,但是不至于出来,和年轻人争名。

何况···老前辈与青年修士动手,这不是争名,而是让名了。

林溪站在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上,眺望着沿河两岸。

此时,正是天光初亮之时。

一些醉倒酒肆,宿醉花街的男人,终于都纷纷从温柔乡里清醒过来。

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出大大小小的翠门。

在苍云城里,无论是做大生意的,还是自己独门独户,做点小生意。

只要将两扇门全都刷成了翠绿色,就代表着,这间屋子里的姑娘们,都是打开双腿,开门迎客的豪爽姑娘。

也有一些赌光了最后一个子的赌客,被赌场丢出门去。

除了手上的红印子,还提醒着他们,已经欠了赌场一屁股债,他们什么都没有从赌场里得到。

但是,这些人,却都像是被系上了项圈的狗,无论走的再远,跑的再快,但凡是寻得点带肉的骨头,还是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人生在世,酒色财气···似乎都得沾一样。

赌博,占的就是一个‘气’字。

真正的老赌徒,表面上是求财,但其实还真没几个,真正是求财去的。

所以赌场,是最害人的玩意。

世上许多事物,都有价格。

即便是真仙用过的仙器,虽然罕见,却也并不是花钱买不着。

但是,唯有‘赌’是没有上限的。

任你有多少钱财,多少家底,一夜之间,都可以让你清洁溜溜。

害人不浅。

林溪若是入了赌场,就等于老鼠掉进大米缸了?

想得美!

赌场内的负面情绪虽多,却也太杂。

说到底,都是相互混杂,互相仇视、妒恨,并非冲着林溪来的。

再多,林溪也吸收不了。

就好像,一个人崇拜上帝,那么他的信仰之力,就绝对不会落到佛祖身上,是一个道理。

“客官,是初来咱们城吧!”

“看客官的样子,应该是来长长见识的?”驾船的小老头,也不回头,便对林溪问道。

林溪嗯了两声。

小老头见林溪的谈兴不高,也就没有继续攀谈。

像这样的老头,看着质朴,实则一肚子鬼主意。

和他多说两句,他就能熟门熟路的给你指点‘方向’,让你知道去哪个胡同里吃胭脂酒,去哪个赌场里浪里漂金。

聊的开心了,能多得一份赏钱。

月底结账的时候,就有回扣。

都是生存之道,却也是最坑人不过。

“客官,如是初来,可需要向导指引?或是车马仆从随行?小老儿倒是有些门路,可以给客官介绍一二。”又过了一会,驾船的小老头,又说道。

林溪这回,压根不理会他。

远远的码头上,几个身穿锦袍的大汉,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的身后还停着马车。

马车上坐着的人,似乎并不简单。

“接我的人来了!”林溪说道。

小老头看了一眼那马车上的标志,瞬间面色如土,低着头不再多言,老实划船···甚至不再敢多看林溪半目。



第九十章常胜不败之法

轻轻一跃,跳上岸边,林溪看着马车上的人。

而马车上的人,也一定在看他。

“飞云刀霸陈兴霸,我应该没有叫错吧!”林溪看着马车上的人,朗声问道。

马车上的人,撩开车帘,露出全貌。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富态的中年,穿着锦袍,戴着圆帽,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水头极好的玉符,手指上套满了储物戒指。

“你没有带刀?”林溪看着陈兴霸问道。

陈兴霸道“带了!”

“你没看见吗?”陈兴霸扬了扬自己满手的储物戒指。

这些由珍宝阁处品的储物戒指,统一储物空间,大约都是一个六十平米的屋子大小。而陈兴霸带满了八根手指,这说明他积累了不菲的财富。

他的刀,已经不再是手里的利刃,而是被他掌握的财富。

他不再信任自己的刀,也自然不再是当年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飞云刀霸。

“我不是来找你比刀的,而且···现在看来,你也不配!”林溪的话,丝毫没有客气,更没有留半点情面。

陈兴霸却也不恼,反而露出了笑容,带着如商人般的圆滑。

“那你来苍云城做什么?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如是一些小事情,我倒是可以帮你,行个方便。”陈兴霸说道。

林溪抱在怀里的刀,没有丝毫的动摇,嘴上却道“我来喝酒,喝最好、最烈的酒。我来睡觉,睡最漂亮,最有名气的女人。我还来等人···等一个敢主动来挑战我,且有资格挑战我的人。”

陈兴霸哈哈大笑“如此何其简单!暖冬阁的雪日春是最好的烈酒,我能给白老弟你寻来三百坛。秋雨楼的素红姑娘,远近闻名,即便是一些修行界的高人,也愿意等她化好妆,打扮妥当。我可以给白老弟你,包下她一月。”

“至于对手,那就更容易了,以白老弟你现在的名声,有多少想出头,想一飞冲天的少年郎,想要挑战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溪闻言,却摇了摇头。

随后说道“雪日春只是普通的凡酒,我要喝的是赤子教流传出来的赤子丹心。秋雨阁的素红···听都没有听过,我要伴我清晨起身的,是琅嬛玉仙楼的柳仙。”

陈兴霸的笑声,就像是猛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突然就停顿了。

赤子丹心,有价无市,每每流出一坛,都最少价值五万灵珠。

琅嬛玉仙楼则是苍云城最大的青楼,而柳仙则是琅嬛玉仙楼的花魁。

有传言说,柳仙已经被赤子教的教主看中,即将选为第三嫡传。

想要尝了柳仙的头汤,即便赤子教并不在意贞节,却也无异于是在隐约挑衅赤子教。

更何况,这位柳仙眼高于顶,非金钱、权势、力量所能胁迫。

“白老弟果然胸怀不浅,老哥哥我虽然薄有家产,却也···无能为力。”陈兴霸食言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过了气的刀客,如今只想着在这烟花繁华之地,赚点钱,好好修行,图个安乐长寿。

“无需多助,且帮我寻一处生意好的赌场,在其正门口,暂时得一摊位便可。”林溪说道。

同时,将手里的刀,换了一个姿势拎着。

陈兴霸表情一僵,却继续笑道“这好办!不过···老弟!你不会是想要虎口夺食吧!”

“哥哥可劝你一句,这苍云城里的销金窝,每一处背后,都有一个不太好招惹的老板。越是显眼,后面的人也就越硬。绝刀的名头,可压不住满池子的蛟龙。”

林溪道“我不做赌博生意。”

陈兴霸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好!哥哥信你这一回。”

陈兴霸掏钱买平安。

苍云城中,原本心中踹踹不安的刀修们,也都终于敢出门了。

既然林溪对陈兴霸都没兴趣,那自然也就瞧不上他们了。

而城中最大的金钩赌坊对面,开了一家铺子。

除了卖一些常有的貔貅玉器、转运灵珠、发财符等玩意之外,与其它类似的铺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里还卖《赌经》。

苍云城内的赌场,背后都有高人坐镇。

所以,赌场内有聚财之阵,专门破人运财术,生邪运的法门。

故而,绝大多数的聚财、聚运的法器,都难以生效。

这类的铺子生意,只能说是一般。

大多数都是一些外地来的游客,一半想碰运气,一半当买纪念品,才会买一些。

但是《赌经》却是破天荒,头一遭见了。

据闻,这赌经之中,记载了常见的三百六十五种命格,对应不同的时辰、星斗,所产生的运势波动,以及旺财的方位和吉利数字等等。

用法简单,即便是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也能根据时间地点,按图索骥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赌博场所和赌博方位。

在有‘成功者’的宣传之后,这《赌经》被传的越来越玄乎,于是很快就到了一经难求的地步。

更甚至,这《赌经》会每三五天,便根据星斗运转,世事变化而进行更新。如果不购买正版,而选择了盗版,赌输了钱,则完全与售卖《赌经》的铺子无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赌经》便风靡了整个苍云城,成为了新兴产业。往往一本简单纸张刊印的《赌经》,竟然可以卖到五分灵珠的地步。这简直就是上千倍的利润。

更因为商家的提早宣传,故而即便是盗版者层出不穷,打出的宣传口号,一个比一个响亮,吹的牛皮一个比一个大,却始终难以媲美正版《赌经》的销量。

更有,得《赌经》奥秘,一代赌神高进崛起的传说,在坊间流传,传闻的有鼻子有眼,更为《赌经》,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暖冬阁内,秀雅的包间内,桌子上摆着三坛酒。

三坛···赤子丹心。

陈兴霸端着酒杯,冲着林溪,脖子通红,满脸兴奋道“来!白老弟!我是真的服了你了!没想到你刀法通玄之外,还通这等搬运巨财,点石成金的妙法。”

“不不不···点石成金已经不足以形容老弟你的本事了,你是点废纸成灵珠。一月不到,便聚资百万,这往后···咱们还能赚更多的钱。”

“别人赌博,咱们却稳赚不赔!这实在是妙,实在是太妙了!”

林溪其实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

他原本还有计划二、计划三,但是现在显然都用不着了,一本《赌经》,已经让整个苍云城,风起云涌。



第九十一章开阁(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赤子丹心绯红而又透明的酒液入喉,不仅浑身都涌起了一股燥热的暖流,并且有一股莫名的热血激荡在胸口,似乎不吐不快。

溢价超过三成购买来的赤子丹心,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也就这样了!

在拥有自己的肉身,成为混沌魔神之前,真正的热血这种东西···不属于林溪这个天魔。

现在的林溪,出入已经极为奢靡,除了依旧练刀不缀,且刀不离身之外,林溪的就像是被这花花世界迷乱了双眼一般,享受着财富带来的快乐。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快乐,一般人真的想象不到。

即使是修行者,一个有钱的修行者,和一个穷逼修行者,看到的修行世界,也是决然不同的。

随着《赌经》带来的财富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其背后的‘主使者’,也逐渐浮出水面,为人所知。

曾经的飞云刀霸陈兴霸,虽然令人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绝刀白凡。

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大器晚成的典范,也是一个一朝改道,便腾空而起,青云直上的典型。

因为林溪的‘激励’,许多在原本的‘道路’上没有天赋的修士,纷纷改换门庭,想要像林溪这样,通过改变道路来改变命运。

然后···命运就会对他们施以毒打,很明确的告诉他们,弱鸡就是弱鸡,无论是换了什么道路,都是弱鸡。

跨界成功,是属于天才的专属。

真正的凡人,必须用数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和汗水,扎入某一个行业里,不计成本的去努力和投资,才有可能稍稍撬动命运的壁垒,获得一点点对天才而言,微不足道的回报,来获得在这个世上,继续艰难生存的资格。

激励了一批人,也坑了一批人的林溪,再次用事实,陈述了这样一个简单,而又沉重的真相。

他再一次的成功了。

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赚取了巨额的财富。

买《赌经》看《赌经》,已经成为了整个苍云城,新的文化现象。

那些本就已经手头不太宽裕的赌徒们,还必须从自己的赌资里,压缩出一小部分来,去购买时常更新的《赌经》,以免错过让自己一夜暴富的机会。

“琅嬛玉仙楼的柳仙,还是没有准备招客么?”林溪对陈兴霸问道。

陈兴霸一愣,然后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倒是有点眉目了!”

“听说···雷州的那位薛慕白就要来苍云城了,柳仙早闻其名,有意开阁,吸引薛慕白前来一会。”陈兴霸说道。

林溪听到薛慕白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一愣,觉得有点熟悉。

再一想,这才恍然大悟。

薛慕白就是老白的全名。

老白···并不姓白。

只是因为他的名字里,带一个白字,并且喜欢一身白,所以才被胡大官人,唤作老白。

须弥和尚,也是跟着一起叫罢了。

老白青云榜三十二名,林溪现在青云榜十二。

按道理,名头应该比老白响亮。

但其实,不是这么论的。

青云榜代表的是修行界后起之辈的潜力、实力、战绩。

并不代表了一个人真正的名望和地位。

老白排名第三十二,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并不喜好争名夺利,很少主动去挑战排名靠前的青云榜修士。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老白学的太杂了。

他既是音律大家,也是画道高手,更是书法宗师,有名的大诗人。

从‘文’的角度来讲,甚至胜过了白玄。

同时,老白当年,与魔庭圣女的爱情故事,也传扬了三十六州,为人所众知。

如今当初那位魔庭圣女,已经回归魔庭祖庭,接受了上一任教主的传功,成为了新的魔庭教主,功力滔天,为天下少有的渡劫修士之一。

她与老白的身份、实力差距,又给这份爱情,增添了许多‘魔幻’色彩,引得不少人感兴趣。

所以,柳仙想要见识一下老白,实属正常不过。

毕竟,那是魔庭教主的男人。

“没想到,又要遇到一个熟人了吗?”

“不知道,须弥和尚会不会与老白同行。”林溪心中想着。

上次他与须弥和尚的交锋,他占了上风。

虽然之前也被须弥和尚稍稍摆了一道,却毕竟并未有什么损失。

若是再遇到须弥和尚,该如何处之?

“而且···对于须弥的灵魂,我可是还没有死心呢!”林溪冷笑着,然后抬头看向陈兴霸:“我需要一个入场名额,我不管你怎么弄到手,你办成了,我再给你指一条发财路。”

林溪看着满脸堆着笑容,满口道好,满嘴兄弟的陈兴霸,心中却坚硬如冰,丝毫不为所动。

假如···陈兴霸说话的时候,不是一直有一道道名为妒忌、怨怒的负面情绪,涌向林溪,或许林溪还会把他说的话,当真一二分。

老白抵达苍云城的速度,比林溪预想的要快。

就在林溪和陈兴霸,分享了赤子丹心后的第六天,老白到了苍云城。

同时柳仙再度开阁,接待宾客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城。

柳仙是花魁,并且是传闻中,赤子教教主预定的徒儿,她开阁并不是真的引入幕之宾,更多的只是宴请一些倾慕她的人,聚会一番,走个过场。

至于是不是有人,能够入她法眼,真的登堂入室,那便两说了。

而这一次,有人信誓旦旦···这位柳仙怕是保不住了。

她不仅提前传出风声,愿意为薛慕白开阁。

更亲自发了名帖,送往薛慕白处,邀请他参加酒宴。

如此,也引得不少苍云城的本地儿郎,起了争雄之心,纷纷不忿。

暗地里都憋着坏,想要在今晚,让那薛慕白,大大的丢丑。

华灯初上,在白天酣睡了大半的苍云城,在夜晚苏醒过来。

繁华的闹市,还有街道旁,那花枝招展的姐儿们,就成了这夜色里,最美丽的风景。

浓郁的脂粉味,吹到了丽水之上,足以伴随波涛,渡到百里之外。

琅嬛玉仙楼就在苍云城的正南方向,兴安大街的主道正中央。

那仿佛玉山一般的楼,在夜色里,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大量打扮清丽脱俗,不似凡尘的女子,就行走在这玉山之上,穿梭于玉洞仙府之中,宛如天宫仙子,而不是那做皮肉生意的庸脂俗粉。

大俗即大雅,大雅既大俗。

有时候,一件事俗气到了极致,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或许真的就是这般的雅致和超凡。

第九十二章九楼规矩

由幻术制造的一轮巨大的圆月,在玉山一般的楼宇之后缓缓升起。

而那圆月之中,却又仿佛有琼浆玉液洒下,化作薄薄的水雾,朦胧在楼宇之间。

一瞬间,百花齐放,先有百鸟的叫声,仿佛从深山丛林中响起。

然后是悠扬的笛声,稀疏的琴声,婉约的琵琶,清冷的二胡···。

许多种乐器在一起合奏,却又绝不会有杂乱之感。

林溪也是在天音阁待过八年的魔,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懂得不少音律知识。

眼下这琅嬛玉仙楼的曲乐,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月下,有仙子在百花丛中起舞。

灵气盎然莫归兮,婉然一笑荡三秋,紧束的纤腰,雪白的小手,雾光朦胧里,带来的却是一种令人心痒难耐的撩拨。

对于那些未登宝殿,不懂风月的愣头青来讲,当然是直接展示一切,要来的更有冲击力。

但是对于懂得的,有见识的人来讲,留白和艺术气息带来的诱惑···才会更有魅力。

那些没有看见的,在脑子里幻想呈现时,将会无限的趋近完美。

舞蹈开始变得急促,就像是有什么在驱赶着月下的舞者。

凌厉的鼓声敲响。

十八个肌肉发达的壮汉,显示着自己雄壮的胸膛,在左右两侧擂鼓。

而却在这汹涌的鼓声里,一个清亮的歌声,穿透了鼓声,竟然和鼓声,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二者相互配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所有人都站在琅嬛玉仙楼的门口,看着这盛大的开楼仪式。

当然,以往不会这般郑重。

只是点到为止。

今天···实属特殊。

“咦!这唱的是薛慕白的《秀龙词》吧!听说这首词,就是薛慕白给魔庭教主写的。不过是一首分别、相思之词,应该是哀怨、凄凉一些。此处这歌女唱来,竟然多了几分雄浑、壮烈之感,却也并不显得突兀,实在妙哉。”林溪和陈兴霸的身旁,一个不过炼气期的老修士,摸着胡子摇晃着脑袋,很是感慨的说道。

在鼓声、歌声中,两扇翡翠雕琢而成的巨大玉门被缓缓推开。

只有手持邀请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自然今天晚上来的,要么是豪门巨富,要么是名士高修,那些一般的小商人,或者小修士乃至平民百姓,都是没有资格入内的。

入得内部,总算是有了楼宇的格局。

看起来,就像是将楼、山、园林、花圃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

楼有九层高。

每一层都设有门槛。

二楼凡人止步,三楼炼气止步。

四楼却变成了身家不厚者止步,五楼气质低劣者止步,六楼身份低微者止步,七楼无有才华者止步。

至于八楼、九楼,那是花魁们居住、生活的地方,唯有受到花魁青睐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去。

“所以···这青楼是真的牛批,要钱要身份,这都很合理,毕竟是消费场所,不好明着说最低消费多少,就只能先设门槛,把那些消费不起,纯粹过来白piao的先挡在外面。但是要长相、要气质、要才华···这就有点过份了!”林溪心想···虽然白凡的这幅皮囊,其实很不错。

“大家诚心诚意,明码实价,你诚心卖,我诚心买,钱货两讫,岂不美哉。如今搞这种噱头,就有点伤人了啊!还有没有做生意的样子?”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和尚,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僧衣,脖子上挂着的,却是一串透明的头骨佛珠,此时指着琅嬛玉仙楼的那些规矩大声叫骂道。

一个看着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年龄不超过三十的美人,曼妙的走过来,对那和尚双手合十一礼,语气端庄,神情淡雅道:“好叫这位佛爷知晓,本楼一至四层,各式品貌、容姿者,皆与五至七楼的姑娘并无差别,只是楼层越高,会的绝活各有不同。”

“一楼的姑娘们,只会些小曲,识得的字也不多。二楼的则是懂得些音律、乐器,也有的擅长舞技者,筋骨酥软。三楼的会些许诗画,知晓情趣。而四楼的···已然入了修行门槛,习的多是从阴阳阁、欢喜宗、洞箫派、合欢谷流出来的外门功法,各种技巧、滋味,妙不可言,且有助修行。”

“五楼的姑娘,有些修习文道、画道、棋道入了境界,有了些许道行,若是不通此道者,即便是去了,也与这些姑娘们话不投机,着实浪费了花销,反倒是不美了。”

一些人听着这介绍,已经开始倒吸冷气。

这怎么听着,倒是不像什么单纯的青楼贩笑之所了。

却像是一所···特别的学校。

学习成绩好,优秀的就有资格上到高楼,去挑选自己的客人。

而学习成绩差的,就只能留在底层,没得选择,给钱就必须得笑脸相迎。

接受鞭挞教育。

林溪也不得不感叹···这些人,还真的是会玩。

他上一世,还是人的时候,也最多只是听闻,一些高档的ktv,经常会去一些艺术学院招收工作人员,还会有一些会所出面,有会说花钱和资源,培养、打造一批小网红,作为噱头和爆点。

而眼下,这琅嬛玉仙楼,像是真的要用仙子来待客一般。

面对美人的柔言解释,那大胖和尚的火气也消了下来。

看着美人,就想上去动手动脚,却暗地里被一股真元扎了一下,周身窍穴先被封麻了一半,立刻便老实了,不敢再放肆。

美人一甩云袖,转而飞身,落到一楼正中的舞台上,对所有人道:“妾身想来,诸位今日聚集在此,便是为了柳仙姑娘开阁一事。”

“不过,柳仙是咱们楼里的第一花魁,她要选谁,她自己才能说了算。如今看来,她却是属意薛慕白公子的,不知薛公子可到了?”

众人纷纷打量着楼里的各位,却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

这个时候,不是没人想过冒认,但是薛慕白也非无名之辈,又岂是这么好冒认的?

半响不见有人作答,便有苍云城里的二世祖高喊:“薛慕白不过是一个抱着女人大腿,侥幸扬名的小白脸,没什么值得柳仙姑娘喜欢的,若是孙姐姐不嫌弃,我高二禾倒是愿意先做个探路石,试试柳仙姑娘是否瞧得上我。”

说罢身形一闪,便直接朝着最高的九楼飞去。

人还在腾空,却被一道人影一脚给踹了下来。

“獐头鼠目的,也有脸上高楼,真不怕坏了规矩?还有···老白的名声,也是你这样的家伙可以玷污的?”来者一身灰色大衣,披头散发,留着胡子,瞪着大眼,虽然五官豪迈,却不修边幅,说不准···也是个上不得高楼的。

废纸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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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大放厥词(求推荐、收藏)

林溪看着来者,微微皱眉。

胡大官人!

没想到来的不仅仅是老白,连胡大官人也来了。

那是不是须弥和尚,也跟着来了?

一阵爽风,从门外吹进来。

白衣飘飘,俊雅无双的男子,踏着风直接就坐在了三楼的围栏上。

琅嬛玉仙楼的不少姐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古人皆说:姐儿爱俏。

诚不欺我!

其实说穿了,男人好色,女人也好色。

只是相比起男人,大多数女人,表现的都不适合太过明显,特别是对女性格外苛刻的年代更是如此。

林溪前世的时候,有一个长相格外高大英俊的朋友,就经常有免费的肯德基吃,不仅免费吃,有时候还可以免费打包,免费包夜上网,真正是羡煞旁人。

店员有时候,情愿自掏腰包,补偿给店里,也要让林溪的那位朋友吃饱···真的是好心人。

“这位就是薛慕白,薛公子吧!如今一见,果然是才貌无双,风度翩翩。想来我们诺大的琅州,也唯有南陵剑阁的白玄公子,方能与薛公子媲美了吧!”那站在舞台上的美人,微微一笑,然后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老白,笑容里的甜美,若是倒进茶杯里,足够甜齁人的嗓子眼。

“还是这么骚包!”林溪抱着刀,看着老白,当然不打算过去和胡大官人、老白相认、打招呼。

毕竟,真正和他们有交情的是须弥和尚。

林溪···却是寄生在须弥和尚身上的天魔。

视线集中之下的老白拍了拍手里的折扇,然后微笑道:“这位姐姐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小修士而已,承蒙相邀,如今也只是不好绝了柳仙姑娘的好意而已。实在也不敢,强出什么风头。”

“说的不错!你确实无法与白玄相提并论。”林溪开口了。

一瞬间,大厅里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林溪身上。

而林溪的身份,也开始在大厅内流传,由知道来历的人,对身边的同伴普及。

老白听了林溪的话,当然不恼,而是继续保持微笑道:“白玄公子文武双绝,早有仰慕之心,如今得见白玄胞弟,也是如此锐气逼人,倒是让在下,对白玄公子,更加倾慕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却是柔中带刚,反刺了林溪一下。

不过···林溪并没有从老白身上吸取到任何的负面情绪,这说明老白的心态很好。

只是嘴上做着较量,却并未往心里去。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既然你这个主要宴请的主角都来了,柳仙什么时候出来?”

“我却要瞧瞧,琅嬛玉仙楼的第一花魁,究竟是个什么摸样。”林溪抱着刀,看向第九楼。

都说,赤子教收徒,首重赤子心性。

若是心多杂念,有了污垢,修行就会停滞,甚至走火入魔。

不过多数赤子教修士,皆将赤子心经,作为辅修功法,以特殊的心境状态练功,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唯有教主一脉,以赤子心经为主功法,以嫡传的七花诀为辅修。

赤子心经一旦有成,任何再寻常不过的术法、咒术、拳法、掌法、剑法等等,都可以发挥出远超寻常的威力。

所以,能被赤子教教主选中的柳仙,一定···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傻白甜?

叮叮当当的环佩敲响之声,从楼顶传来。

先是有两个容貌绝世的女子,撩开了白色的帘布走了出来,手里提着花灯,左右站着,做婢女打扮。

随后方才有一女子,莲步珊珊的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笑容,眼睛里的灵气,直逼入人的心底。

她的容貌,并未胜过这楼里的其他女子多少,但是这一股迫人的灵性,却将她又和其他女子,拉开了巨大的距离。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可以从她的眼里,看到星辰大海。

林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不在乎,柳仙的容貌究竟是不是绝顶的美丽。

他只在乎,柳仙是否值得所有的人去倾慕与珍惜。

很显然···柳仙确实拥有这样的条件。

而且,已经不仅仅限于男人。

即便是再‘正直’不过的女人,也会被她的那双眼所吸引,愿意成为她的守护者,保护这双珍贵的眼睛,不去沾染任何的尘埃,和多余的···不应该属于她的故事。

而林溪,就是要成为她的故事。

唯有这样,才能留名。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人嫉妒。

“哈哈哈···!好!宝刀需有鞘,英雄配美人。柳仙···我白凡看上了,谁敢与我争?”林溪霸气四溢的环顾四周,毫不客气的展示着自己对柳仙的觊觎。

这种做法···似乎有点违背常规套路。

主角的出场,都相对靠后,并且要表现的被动一点,不能太主动,太猴急。

一般来讲,都是一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先出来大放厥词,属于抛砖引玉。

而作为主角的林溪,应该原本默默无闻的躲在人群里,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被‘意外’的拱出来,然后展示自己的才华和本领,吸引美人的青睐。

但是现在,林溪却先蹦了出来,成了那好似不知好歹的冒犯者。

果然,叫骂声不绝于耳。

滔滔恶意,朝着林溪涌来,让他心中畅快。

柳仙看着林溪,目光里带着探究,却几乎没有任何的恶意,她就像是一个不经人世,生长在玻璃缸中的小公主。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观赏’,却好像不是特别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噌!

长刀出鞘,煞气肆意的席卷着整个琅嬛玉仙楼。

那些叫骂的声音,被迫的微弱了下去。

面对林溪的霸道,真正敢当面亮剑的人并不多。

胡大官人倒是想要出手,却被老白用眼神制止了。

嘎吱···嘎吱!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儒雅中年,被一个异族美人,推着走了出来。

“白二公子好大的威风,青云榜十二的绝刀···好大的煞气!只是你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琅嬛玉仙楼,是赤子教的地方,敢在这里撒野···便是白天奇亲自来了,也得掂量几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把他给我丢出去。”儒雅的中年,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轻描淡写的说道。

两股阴风朝着林溪袭来。

一左一右,两个原本不起眼的龟奴,此刻却毫不客气的展露了杀机。

这竟然是两个金丹境界的好手,更难得的是,他们修炼的二体同心,配合着施展两仪刀阵之法,将林溪困于阵中,杀机凛冽,天衣无缝。

第九十四章污染(为恨天有我地有环的万赏加更)

扬刀如凤鸣。

当林溪的刀,归还刀鞘的时候。

两个龟奴已经被割断了咽喉。

好好的酒宴,便染上了血色。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肆无忌惮···你这样,还配称之为南陵剑阁的弟子吗?”一个古板的老修士,站在人群中,对着林溪大骂道。

林溪长眉一挑,看了看手中的刀:“我这样···还算吗?”

说罢之后,却又轻笑一声:“当然还是算的,大家也都看见了,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没有收住刀而已,毕竟···我只是青云十二,不是青云第一,偶有失手,在所难免。”

儒雅中年被林溪气的脸铁青。

却也不太敢再多做废话。

琅嬛玉仙楼再奢华,再气派,毕竟也还是青楼。安排几个有特色的金丹修士驻场,已经是极限了。

以往一些有本事的修士来这里,也都看在背后的赤子教面上,不会闹出什么大的难堪。

而此时,林溪直接挥刀,完全不讲什么规矩和套路,反而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抓瞎。

而楼上的那位柳仙姑娘,则是已经惊呆了。

她原本听闻薛慕白的名声,又向往薛慕白和魔庭教主之间的爱情故事,故而才不顾劝阻,选择开阁。

甚至亲自去书,邀请薛慕白前来。

一切都和她预期的很相似,宾客群至,满堂高朋。

薛慕白也来了,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实在是太多女儿家,心中那个梦寐以求的人儿。

但是···结果却和她设想的不同。

一个恶形恶状的家伙,打破了这一晚的美梦。

她设定的三大考验,五道难题等等,都还没有说出口,此刻···便也已然说不出口了。

柳仙将视线投向薛慕白。

她奢望着薛慕白,就像故事话本中的英雄一样,挺身而出然后打败‘大魔王’,拯救她。

但是薛慕白只是坐在那里,即使依旧风度翩翩,却没有任何插手干预的冲动。

看着已经无人敢直接面对自己的锋芒。

林溪哈哈一笑飞身而起,跃入九楼之中,一把揽住柳仙。

然后推门而入。

将自己的长刀,就立在了门口,威胁之意,嚣张跋扈简直到了一个极致。

而未过多久,九楼之上,原本隔音极好的房间内,竟然传出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很显然···是有人刻意破坏了其中的隔音阵法。

房间里,林溪独自坐在窗边,正喝着赤子丹心。

而柳仙则是躺在床上,被脱掉鞋袜的脚底板,两根羽毛自发的抖动着,不断的上下挥舞,逼迫的她,不得不发出一些不太好的尖叫。

“你这个混蛋!快点放开我,住手!”

“我叫你住手啊···!”

带着明显笑音和舒服之意的古怪声音,传扬下去。

久见风月的客人们,纷纷神情暗淡下来。

有时候,女人的住手···不一定是住手,混蛋···也并不一定是混蛋。

若是一方被迫,一方强迫。

那么或许还会有人,气血上涌,冲上楼去。

但是,此刻明显是郎情妾意,一拍即合的征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不成,吃不到肉,上去偷瞧几眼,算是喝汤?

此刻的林溪,简直舒服极了。

因为楼下传来的负面情绪···特别是以嫉妒为主的负面情绪,几乎连绵不绝。

和吸收负面情绪的舒爽比起来···柳仙?

柳仙是什么?

和妹子‘玩游戏’,哪有吸收负面情绪舒服?作为有理想的天魔,林溪知道什么才是正经事,绝不会跑偏。

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今夜之后,注定将会有更多的人嫉妒林溪。

至于之后,柳仙会不会澄清真相?

有时候,真相这种东西,越是澄清就越是解释不清楚。

柳仙现在那酥入骨子里的笑声和抗拒声,已经传遍了每一个在场听众的耳朵,他们情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愿意相信,青楼里的姑娘,都只是装装样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

或许是,察觉到了真相,那位传闻中,要收柳仙为弟子的赤子教教主,并未现身。

而更甚至可能,便将这件事,当成了对未来弟子的一次考验。

真相是什么,林溪不在意。

“今天过后,我的名头会更响亮···不过可能是污名,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找到方法,将污名洗刷为美名。”这本就是林溪计划之中的事情。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相比起宣扬真善美,更改提及丑恶是非。

所以,才有那么多明星,以绯闻、炒作、负面新闻起家,然后再慢慢洗白。

当然,洗白了就直奔一线大流量,洗不白就成了捧不红的某某某,受人鄙视和耻笑。

琅嬛玉仙楼一楼的小包间里,胡大官人听着那还不断传下来的声音,用力的一敲桌子,愤怒道:“你为什么阻止我?老白···你难道真的变了?变得畏首畏尾,变得害怕强者和权贵?”

老白却将一杯水,倒在地上,然后伸手一指。

一道灵光落入水中。

那发生在九楼房间里的实情,便如数呈现。

“你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强者出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知道,白凡不过是在做戏而已。”

“须弥的真身正在老君观与天师论道,要想脱困,即便不需百年,也非三五年之功。但是他以元神传音告诉我,让咱们小心这个白凡。”

“连须弥都让我们警惕的对象,又怎么可能,真的是那种**熏心的莽夫?”老白缓缓说道。

胡大官人抓了抓头发,然后纳闷道:“那他这么做,却是为了什么?一身污名,对他何益?”

老白敲着扇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闲得无聊,也许是在故意设局,等什么人。还也许···就是在自污,毕竟···他现在也算扬名天下了,但是却还是不免拿来和他那个妖孽哥哥做比较,做点出格的事情,彰显自己的颜色,也很合理。”

“所以···咱们还是顾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老白···你真的还信她?”

“要知道,你师父现在,可是在关健期间。她约你来琅州见面,不会是存了什么歹意吧!”胡大官人提醒着说道。

老白皱着眉头,随后摇了摇头:“我相信她,何况···师父他···。”

“是谁?”老白挥袖,打出一道灵符。

灵符遁过门窗,朝着远处一道灰影落去。

那灰影落入地面,随后遁入地底,消失不见。

“五行遁术,大五行宗?”老白低语一声,表情更加凝重起来。

第九十五章交叉

“麻烦了!”林溪看着乐晕过去的柳仙,感觉有点麻烦。

晕过去不要紧,要紧的是,柳仙的皮肤现在很烫,就像是雪白的皮肤下,流动着滚烫的岩浆。

“应该是体质特殊,或者有什么特别的血脉。在强烈的刺激下被激活了。”

“还真有这种巧合?我还以为是那些写话本的,写出来忽悠人的呢!”林溪感觉脑壳疼。

“问题是,除了那些有一系列应对方式的血脉家族。大多数身怀特殊血脉的普通修士或者普通人,面对血脉或者体质的觉醒,都处于一个好坏参半的分叉口。我现在也不适合贸然处理,否则容易适得其反。”林溪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

满是鲜花和水晶的房间里,一道道光线,在凝聚、合拢。

就在林溪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紫衣佳人。

林溪分明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却无端端的觉得,她的美丽惊世骇俗。

“元神!元神真人!”林溪心中一惊。

“匿形而显神韵,厉害!不过我要看清真容,其实也做得到,只是不好因为太过激发魔元,而暴露身份而已。”林溪心想着。

手却一抓,已经将立在门口的黑色长刀抓到了手中,防备着。

这把原本不过是林溪,临时从南陵剑阁库外门库房里找来的长刀,并非灵器、法宝,甚至连法器都不一定谈得上,唯一可取的就是还算坚硬。

如今随着林溪转战四方,纵然已经布满了缺口和痕迹,却孕育出了一丝丝灵性。

毕竟,染了那么多成名刀修的血,又有林溪的刻意培养,想没点变化,都不可能。

紫衣女子瞧也不瞧林溪一眼,直接抱住了浑身滚烫的柳仙,随后直接划破了空间,消失在了林溪眼前。

由始至终,也没有半句话。

“糟糕!”柳仙被带走的一瞬间,林溪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但是等那紫衣女子和柳仙全都消失之后,林溪方才回神。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那紫衣女子元神,应该就是赤子教的教主。

师父带走弟子。

合情合理。

但是如果这位赤子教的教主,不主动出来解释。

那么,林溪如何向那些,听了一夜‘春风’的人们,交代柳仙的去向?

指望赤子教主动站出来承认、解释?

林溪没有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赤子教的开放和神秘,就是整个苍云城的两面。

苍云城有多开放,多繁华,赤子教内部,就有多保守,多神秘。

很少有真正的赤子教门徒,在外面随意走动。

何况,为了扬名,林溪杀了守在琅嬛玉仙楼的两个金丹龟奴,这就等于是结了怨···。对方就更没有必要,主动替他解释了。

“必须有人背黑锅,这责任不能落在我身上!”林溪心想。

他只是想扬名,不是想成为众矢之的。

“嗯?还有人?”林溪感觉到了墙角的水池里,有那么一瞬间,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睁开魔眼一看。

水池里趴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瞎了一只眼,眼眶里装着的是一块取代眼珠的玉珠,玉珠中闪烁着的是五道古朴、简单的五色符文。

他似乎也在窥视林溪。

然后两人的视线,碰巧对上了。

“屮!”

“来得好!”中年与林溪,同时露出了一个金馆长似的表情。

轰!

楼宇震动。

琴音缭绕,曲乐宜人,藕花深处,蛟龙走水。

此时的琅嬛玉仙楼,正是最激烈,也最静谧之时。

猛然的震响,惊醒了许许多多的游客。

他们有的放下了手中玫红色的棋子,忘记了拨弄琴弦,有些顾不上再欣赏山水名画,画作上的落款变得潦草,还有一些被吓得猛然一个哆嗦,不小心将水洒在了洁白的玉钟上,露出羞恼的表情。

最惨的是一个老修士,他的百年道行,一瞬间缩入了腹中,怎么都叫不出来,旁边的两位女性同修道友,同时给他输送功力,替他修补道缺,也难以有所建树,唯有摇动铃铛,召唤此地修为更加精深的年长女修,前来查看。

只是那年长女修,或是不擅驻颜,或是多爱口腹之欲,故而体型彪肥,皮肤也显得粗糙黝黑。

老修士见了之后,无奈的闭上双眼,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大厅中央,林溪披头散发的用刀,将那中年钉死在地板上,然后用脚踩着他的脖子,故意阻止他说话,然后却狠戾的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掳走柳仙姑娘?你们有什么目的?”

中年瞪大了眼珠子,拼命的挣扎着。

有着五种符文的玉眼珠,不断的转动着,想要遁走,却被林溪用刀芒死死的封锁,根本无法成行。

胡大官人和老白,也闻声赶了出来。

看到被林溪钉在地上的中年后,二人对视了一眼。

“他没有遁走?”胡大官人传音给老白问道。

老白回道:“应该是灯下黑,他被咱们发现了行踪,但是没有听到关健的内容,所以又回来了,还想继续打听,只是···不知怎么竟然被白凡发现了。”

被钉在地上的中年,名叫‘归骅子’,是大五行宗仅存的传人之一。

大五行宗本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老宗门,曾经有着无数的辉煌。

不过在数千年前,就开始衰落。

随着宗门嫡传的大五行剑、大五行遁还有五色灵光等绝学失传,大五行宗越发的衰败。

而数百年前,老白的师父黑帝,曾经为了得到大五行宗的《五行真经》,攻上了大五行宗,将大五行宗覆灭。

所以,残留下来的大五行宗弟子,也算是与黑帝一脉结仇。

老白与胡大官人几乎是孤身离开了雷州,来到了琅州,对于大五行宗而言,正是报复的最佳时机。

所以,侥幸得了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件大五行宗法宝认可的归骅子,便悄悄的跟踪老白二人,探听老白和胡大官人的谈话,寻找机会。

不仅为了杀死老白,更要找到对付黑帝的办法。

不过,因为五行遁术的施展,全依赖于那枚眼珠似的法宝,所以···五行遁术轮转之间,会有卡顿。同时每化入某一种五行所属物质中一段时间,就会被‘踢出来’缓口气,然后重新再融入。

这也是林溪和老白,都能抓住机会,发现他的原因。

当然,也是这归骅子运气不好。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说···柳仙失踪了?”一位柳仙的仰慕者说道。

虽然柳仙似乎被人尝了头汤。

但是对于那些原本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的人来讲,这反而是某种不切实际的‘希望’。

毕竟很多人,都抱有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觉得一个女人,还处于‘封闭’状态时,越优秀,自己便越配不上。特别是青楼这种地方,就更是这个道理了。

而只要等到她,多经历了一些‘磨难’后,自己便有了机会,配得上了。

无论是人品风度,还是财富地位···都是如此。

简单来讲,就是捡剩下的···。

第九十六章隐秘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林溪愤怒道:“我不过是微微打了个盹,这厮的同伙,便掳走了柳仙姑娘。”

“我方才与柳仙姑娘谈心半宿,引为知己,此事不能如此算了,待我将他送到赤子教,让赤子教的人,帮忙审出柳仙姑娘的下落。”

找人背锅注定只能蒙骗一时。

所以林溪想着的,是如何将这个谎言给闭合上。

既然带走柳仙的是赤子教,那就将这个‘线索’还给赤子教。

如此一来,赤子教却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诬陷林溪了。

毕竟故作沉默,与刻意诬陷,那是两种概念。

林溪现在的身份,也并不是什么浪荡江湖,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南陵剑阁。

在有必要,相对维护南陵剑阁形象的同时。南陵剑阁,也会成为他的靠山。

说罢之后,林溪也不再管大厅里的人,如何议论纷纷。

提起被钉在地上的归骅子便走。

老白二人,瞧着林溪奔出大门,朝着赤子教的方向而去。

瞬间便都跟了上来。

“老白!这个人,不能让他交给赤子教。大五行宗的那些杂碎,这么有胆子监视你,一定还有别的想法,甚至也与你那个老相好,约你在这里见面有关。”胡大官人对老白说道。

老白点了点头,然后对胡大官人道:“一会我出手拦住他,你负责找准时机抢人。记住···一定要用五行之外的力量封住人,否则别到手还跑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已然到了整个苍云城最安静的时候。

赌场的门都关着,里面还能隐约听到一些兴奋的喧哗声,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些骨牌和色子,在桌面上撞击的声音。

街道两侧的青楼,灯光都变得暗淡下来,稀疏的乐器和乐曲声,让夜色变得零落。

河面上的画舫,都已经靠岸,河水怕打着船底,微微怂恿着画舫,缓缓的起伏着,就像摇篮。

林溪提着刚刚被解开禁制的归骅子,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凉风从河面上吹来,街角的灯笼,斜斜的挂在屋檐上,来回的打着摆子。

“你想用我顶罪?”

“我告诉你,这是没用的。赤子教的人,根本不会见你。”归骅子被林溪拎在手里,脸贴着地面,缩着牙说道。

“看来你现在,大概已经反映过来我是谁了。所以···是不是很后悔?挑错了地方藏着?”林溪问道。

一股恶意朝着林溪涌来···质量不低。

“绝刀白凡!早知道那个房间里有你,我绝对不去。只是九楼的房间,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最多也只有几个粗通修为的小姑娘,没曾想···今日竟然来了恩客。”归骅子恨意满满的说道,言语之中,皆是悔意。

“我不管你为什么躲在那里,是为了偷窥,还是为了窃香。总之···就当你运气不好,我被人摆了一道,恰巧你在场,帮我脱身,再好不过。你便认命吧!像你这样的家伙,赤子教的人,当然不见。但是我···他们不敢不见。”林溪自信道。

“难道你没有听说吗?赤子教现在的三长老,当年就是琅嬛玉仙楼的花魁,你父亲白天奇,曾经是她的入幕之宾,二人曾有过山盟海誓。只是后来,你父亲将故人忘在了脑后,即便是赤子教的人,皆需心怀赤子,但是赤子亦有难忘难解之恨···你现在还确定,你可以安然脱身吗?”归骅子冷笑说道。

林溪表情不变,依旧朝着赤子教的方向快速奔走。

“你不信我?”

“你为什么不信?我的五行遁术,虽有破绽,但是破绽极少。所以只要我想要听到的秘密,十有**都会被我听到。”

“我可以用祖师爷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归骅子继续说着。

林溪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说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并不在意。我只是需要给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说法,并不需要向赤子教交代。”

“何况,一个长老而已,他也代表不了赤子教。”

“你若想要保命,不妨说一点更让人提得起精神来的东西。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琅嬛玉仙楼,又为什么会躲在那个房间。”

“原本···我还真当你偷香窃玉,不过现在,你可是不打自招了。”

说话之时,林溪燃烧负面情绪,直窥视归骅子的内心。

虽然得到了对方的弱点,但是掌握的讯息,却并不太多。

这一回,归骅子沉默了。

林溪却将他提起来,然后看了看他的那只眼珠子,伸手似乎想要抠下来。

“等等!别动手!”

“我说就是了!”

“我是跟着薛慕白来的,他的师父黑帝,是我们大五行宗的仇人。我们听说黑帝即将面临千年大劫,所以想要从薛慕白处,探听出黑帝的虚实和弱点,好提前做准备。”归骅子不得已,半真半假的透露了部分讯息。

修士的元神,修到了九尺,便可选择入劫。

也就是俗称的渡劫期。

一般来讲,元神境的修士,有着一千到一千八百年左右不等的寿命,这依照个人机遇不同,有上下浮动。

而许多元神修士,都会在寿元不多之前,进入渡劫期。

而到了渡劫期,则是每千年则有一场大劫,劫过则生,若是抵挡不过便是死。

除非能参透天人之理,由凡蜕仙,打破虚空,进入更大的世界,更广阔的天地,才能逃过天劫临身。

而绝大部分的渡劫期修士,往往追求的都只是如何渡劫,哪怕千年大劫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险。

但是成仙之机,却飘渺无凭。

青宵界中也有传言,唯有五十岁之前,修成元神,百岁之前破入渡劫期的修士,抢在第一次千年大劫前,便有了雄浑的修为和手段,才有可能,在面临第一次千年大劫时,寻得成仙的契机,成功登临仙道,成就真仙。

这也是青云榜之上,隐仙榜的由来。

相比起青云榜,隐仙榜的筛选,无疑要严苛的多。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须弥的师父妙空和尚,愿意舍弃一身修为,甚至魂飞魄散,也要帮助须弥,小小年纪就悟通佛理,成就元神大修士的原因之一。

妙空潜力已尽,不过是空有神僧虚名。

而妙空还年轻,若能二十几岁便成了元神,那隐仙榜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而老君观的天师,说要囚禁须弥百年,就是故意要气那些和尚,让他们的算计落空。若能干涉须弥百年,让须弥不能在百岁前进入渡劫期,那就算是恶心了那些苦心造局的和尚们。

第九十七章交手

林溪拎着归骅子,想了想然后说道:“只要你再诚实的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考虑放了你。”

归骅子剩下的一只正常眼,微微发亮,虽还有疑惑和不信,却还是点头。

“你问!”

“薛慕白···为什么会来苍云城?”林溪问道。

归骅子似乎犹豫了一刹那,然后快速回答道:“因为魔庭教主约他在这里碰面。他们是老情人,薛慕白一直对魔庭教主念念不忘。”

关于老白和魔庭教主那一段,林溪是知道的。

不过,此刻他也方才知道,为什么老白会凑巧的出现在苍云城。

“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苍云城?”林溪又问。

归骅子闻言,挣扎道:“你说过,只问最后一个问题的。”

林溪将手往下松了松,任由归骅子的脸贴在地上,被青石板摩擦着,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才又提起来。

“我记错了,这两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归骅子舔了舔嘴巴上糊着的鲜血,嘴巴有点漏风道。

“因为苍云城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之处,不过···依照我们大五行宗的消息来源,当初他们二人,出现在苍云城,本就并不简单。似乎都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最后薛慕白成全了当时还是圣女的魔庭教主,而现任的魔庭教主,也是因为当时的收获,回归魔庭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在老教主确定无力抵挡千年劫数之后,接受了老教主的传功,成为了新的魔庭教主,当世少有的渡劫大宗师。”归骅子这回学乖了,懂得一口气,将相关的话题,全都倒出来,也免得林溪再折磨他。

半响不见林溪有任何松开他的想法,即便是心知有诈,归骅子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不是答应我,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放了我吗?”

林溪恬不知耻道:“哦!不好意思!我刚才是骗你的。”

“你···无耻!枉为名门正派!”归骅子被气的直发抖,猜到归猜到,当面这么讲出来,又不一样。

“没办法!我坏嘛!”林溪拎着归骅子,继续往赤子教的方向走。

其实到现在,林溪已经不太想将归骅子交给赤子教了。

毕竟认真说起来,是否将归骅子交给赤子教,并非必须的。

他只是需要一个‘替身’,替他在当时那种处境下,背下黑锅而已。

只要没有当场被石锤,之后即便是有些风言风语,也无妨。

反倒是这个归骅子,有着大五行宗的五行遁术,这天地万物,一大多半都是五行所属,以他的五行遁术,皆可如入无人之境,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斥候。

林溪很想将他收为己用。

只是他本身,并不是擅长长期控制类手段,也还没有掌握,天魔奴役凡人、修士的方法。

直接物理驯服的话,只怕成功率不大。

正想着。

远远的,迎面一白一灰,两道人影迎面走来。

正是老白和胡大官人。

“白兄!此人与我二人有些瓜葛,不知可否相让与我二人?”老白对着林溪抱拳一礼,然后客气的说道。

林溪看着二人,冷淡回答道:“不可!他的同伙掳走了柳仙姑娘,我需当用他,给赤子教一个交代。”

“胡说!柳仙姑娘分明是被一个紫衣元神掳走的···。”胡大官人鲁莽道。

老白一拦冲动的胡大官人,急忙对林溪说道:“我二人也是因有贼人窥视,方才用玄光水镜术,扫视四周,并非有心针对,或是心有恶意。如果白兄不介意,我二人可为你佐证、担保,去赤子教进行解释。”

老白还在废话,林溪却已经当头一刀,朝着老白砍去。何止是不讲理,简直就是不讲理。

他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须弥和尚究竟对老白他们说了多少。

以林溪对这二人的了解。

胡大官人自然是一个行动派,但是江湖经验丰富,不该如此冲动、冒进。

而老白虽然性格温和,为人义气,但绝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家伙。

此时这二人,一个装傻充愣,一个故作婆妈。

面对他时,一直都呈现一种保守的防御姿态,显然是须弥和尚,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来得好!”胡大官人一声咆哮,十指连弹。

十道劲风,交织成网,组成符箓,朝着林溪镇压过来,带着一股厚重如山的气息。

看胡大官人这出手,显然是相比之前进步了。

看来经历了妖魔攻打天音阁一事,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和成长。

不过,这样的手段,在现在的林溪面前···还是差了。

刀芒闪烁,胜过了天上的繁星。

那交织的符箓,被一刀粉碎,刀势不尽,继续冲向胡大官人。

老白急忙闪身,挡在胡大官人面前,手中的扇面一展,挥手一扫。

那画着山水的扇面中,便有滔滔江水涌出,连绵不绝的朝着林溪的刀芒迎来。

老白青云榜三十二名,但是实际水准,可入二十五以内。

而若是配合上,他师父为他配备的各种法宝,符箓和保命手段,前十都有一战之力。

他手中的山河扇,正是当年黑帝年轻时用过的,是一件古老的法宝,传承自古老的山河社稷宗,只是据闻这个宗门已经全宗搬迁,驾着虚空图,离开了青宵界,不知去向。

扇面之上,绘有三山二水。

若能全都挥洒出来,足以将整个苍云城都荡平。

面对滔滔不绝的洪水,林溪却并不慌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对老白二人即便不是了如指掌,却也知道许多他们的底牌。

而林溪却断定,须弥并未对他们,说出关于自己的‘实情’。

即便是说了,须弥掌握的许多讯息,也早就过时了。

山河扇是厉害,但是老白不过金丹期,真元有限,根本无法催动全部的三山二水。

只能使用其中极少部分的威能。

抽刀断水,林溪的身形,迅速的接近老白二人。

刀光闪烁,刀背一扬,将化作黑鸟的胡大官人给抽飞出去。

下一秒钟,刀已经朝着老白当头砍下去。

老白的眼中,并无慌乱之色,虽然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却显得沉着非凡。

林溪很清楚,这一刀···杀不了他。

老白身上的护身宝贝,可是不少!

然而就在此时,月光含怒,光芒如剑,那原本银色的月光,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幽蓝色,犹如光牢一般锁定了林溪,令其寸步难移。

“手下留情!”老白对着月光高喊一声。

第九十八章月婵

月光停住了。

林溪的头顶冒着冷汗。

刚刚那一瞬间,他不仅仅感觉到了死亡。

更有一种追源溯本的毁灭,纠缠在他的周围,令他浑身战栗。

可以断定,只要被那月光射中,不仅仅白凡这具肉身不存,天魔分身被毁,甚至有一部分的力量,会追溯到本体,对他的本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果然,渡劫大修士,不愧为仙境之下最强的境界。

理论上来讲,他们甚至可以称之为半仙。

因为,如果每一次的千年大劫,都能渡过的化,那就是长生不死,与真仙匹敌。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在青宵界历史上,记载渡过千年大劫最多的,便是一万三千多年前陨落的碧海真人。

这位大佬百年筑基,三百年才结金丹,五百年元婴,八百年元神,一千七百多岁破入渡劫期,一共渡了六次千年大劫,直到第七次千年大劫,才在劫数之下灰飞烟灭。

至今都有人揣测,这位碧海真人并未真的陨落,而是封印了自己,躲避大劫。

当然,这只属于一些底层修士的臆想。

甚至还有谣言,说这位碧海真人,曾经在渡过四次千年大劫之后,斩杀过降临青宵界的真仙。这就更没影子了,应该是属于过渡消费和解读,形成了极度不实传言。

话题跑远了。

回归眼下,林溪收刀矗立,望着天上的月,眼中燃烧的是熊熊的战意。

冲天的煞气和刀意,恨不能将月劈开。

“我也没有真的杀死老白的意图,相信有点眼光和想法的,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就招惹到了老白这个老相好?要不要这么护夫?”林溪觉得局势似乎有点收不住,却要紧守着人设不能崩。

老白却看着那明亮的,晃着蓝光的明月,开口说道:“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

明月下,一道道月光凝聚一个身穿蓝色宫装的女子。

她蒙着面纱,露出湛蓝色的双眸。

她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衣袂翩翩站在月光里,看向老白的眼神,分外的温柔。

渐渐地眼神转为凌厉,猛然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醉倒在温柔乡里,不肯醒来。又怎么好意思,坏了你的好事?”

声音并不像一般少女那样明亮、清脆,带着一点点沙哑,完美的御姐音。

语气却如嗔如怒,如泣如诉,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老白是个负心汉。

“我以为,我们不必再分辨这些。”

“还有···白兄是我朋友,我们只是在开玩笑,且先将力量散去吧!”老白对着月光下的女子说道。

语气强硬且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舔狗气质。

果然是一位软饭硬吃的好汉。

感觉着周围散去的‘危机’,林溪握紧了手里的刀,没好意思往老白的背后站。

此时此刻···归骅子还被林溪牢牢的抓在手里。

他知道,归骅子一定还有更多的实情没有吐露。

“月婵!我们有多久没有见了?”老白深情的望着月光下的女子,然后开口问道。

“三年零两个月又二十七天,需要我精确到时辰吗?”月婵问道。

“三年!三年了你为什么都不愿见我?”

“三年了,你可知道,我打听你的下落,有多辛苦?”

“还是说···你觉得薛慕白,已经配不上你这位魔庭教主?”老白激动的对月婵问道。

林溪的表情渐渐变形。

他开始感觉,事情不太妙。

当初他降临在须弥的身上,因为无法做主,导致画风严重的歪过一回。

怎么?

还要再来?

老白和这位魔庭教主月婵的对话,真的有朝着狗血八点档过渡的趋势啊!

“老白!弟妹!要叙旧,不如换个地方,这里又空又冷的,互诉衷肠···也不急于一时,可对?”胡大官人说着话,却走到林溪身边。

然后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林溪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被林溪拎在手里的归骅子,招了招手。

意图明显。

归骅子努力的翘起脑袋,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溪。

在他心中,虽然林溪又凶、又野蛮、又不讲理还不守承诺,但是无论如何···也比落到胡大官人和老白手里要强。

“方才老白救了我一命,这人给你们,咱们两不相欠。”林溪冷冰冰的说道。

“老白?”胡大官人怪异的看着林溪。

一般人都称呼薛慕白的本名,或者薛公子等等。

怎么眼前这个白家二公子,直接就这么自来熟,喊了一声‘老白’?

林溪也察觉到了自己失言。

毕竟一位渡劫大修士当面,林溪不可能无动于衷。

整个人的大部分精神,都放在如何警惕这位渡劫大修士上,虽然这么做···不一定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我什么事,我便先走了!”林溪硬邦邦的说道。

无论如何,远离渡劫大修士,准没错。

“不急!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喝杯酒。”胡大官人说道。

显然是不打算一个人当电灯泡,一个人吃狗粮。

至于归骅子···俘虏没有人权,狗粮都不配吃。

“柳仙姑娘下落不明,我心甚忧···。”林溪说道。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柳仙被谁带走了,你我心中都有数。今日这事情···你已经卷进来了,最好还是配合一下。”胡大官人在林溪耳边,低声说道。

林溪眉头一皱。

终于回过神来。

胡大官人这是在搅混水。

表面上看,老白和他的老情人阔别三年之后,再次重逢。

可喜可贺!

但是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胡大官人担心老白,却不好当着月婵的面说什么,故而要将林溪牵扯进来。

这里是琅州,而林溪现在的身份,是南陵剑阁白家的二公子。

哪怕南陵剑阁明面上,并没有渡劫期的大修士罩着。

但是底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手段。

将林溪拉上贼船,再不济···也能当个缓冲。

胡大官人···还真不愧为老白的好兄弟。

林溪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胡大官人狐假虎威,他心知肚明。

不过富贵险中求。

老白和月婵在苍云城再会,背后定有玄机。

他想要参与到这种大事件中去,获取名望的同时,也能增加自己在无数人心中的‘传奇度’,变相的有助于完成‘任务’。

同时,不知道···渡劫大修士的负面情绪,滋味会不会更好?

林溪想一想就流口水。

一般情况下,林溪当然不敢招惹渡劫大修士。

但是现在,明显有制约这位渡劫大修士的人存在,林溪当然要利用一下了。

第九十九章情侣交锋(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深夜被敲开门的酒馆老板,看到那一大块金子的时候,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酒是劣质且还掺了水的浊酒。

下酒菜也都只是一些厨房里剩下来,稍稍加热过的残羹剩饭。

茶也自然不必提了。

但是在座的人都饱了。

老白和月婵相互对视,有情饮水饱。

而剩下的三人,一直在被塞狗粮。

从大约小半个时辰前开始,就完全没有其余三人插话的空间。

空荡荡的大堂里,就只有相互拥抱在一起的二人,正在互诉衷肠。

但是渐渐的,最迟钝的归骅子,都感觉到了氛围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对。

因为那正在秀恩爱的二人,他们的语气尽管充满了爱意,眼神也都舍不得离开对方分毫,但是话题却渐渐的变得古怪且刻意。

“多亏了你的半块伏龙玉,若非如此,只怕今日我早已非我。”月婵说道。

老白连忙点头道:“我早就听师父说过,你们魔庭圣女一脉相承的《月魔功》另有蹊跷,对属相、出生的时辰、命格都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其中隐秘···绝对有诈。”

月婵道:“不错!《月魔功》其实本名《月下换身炼神术》,练到巅峰,三魂七魄全都化入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中,一旦面临无法抵抗的劫数,便以传功的方式,缓慢与继任者结合,渐渐的二人合为一人,逃过大劫,脱离死兆。”

林溪在一旁听的眼皮直跳。

“这种法子,怎么听着···有点像天魔降临召唤者肉身?只是相比起来,月魔功的要求更高,也更复杂。难不成是某个修士,以天魔为蓝本,创造的功法?”

“还有···月婵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解读魔庭核心功法的隐秘,难不成就不怕泄密?还是说···?”

林溪的担心无用。

因为话题注定还在继续。

老白一脸担忧道:“果然,你没有来见我,是有原因的。即便是有伏龙玉,可以镇压异念,你还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来寻我。我真傻···早就知道月魔功有诈,却还让你回去,之后苦苦寻你无果,却还差点没有来得及,帮助一位我最要好的朋友。”

此刻这话,倒是与老白为什么没有在须弥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帮他对上了。

须弥和红蜡正在天音阁的追杀下,亡命天涯,后又被囚禁天音阁的时候。

老白应该是也和月婵有了交集,并且并不在雷州,之后也都一直在寻找月婵的下落,直到苦寻无果,才返回雷州,听闻了须弥和尚的事情。

月婵的表情,逐渐的变得有些暗淡。

老白敏锐的把握住了这一丝暗淡,紧握着她的手,然后急迫的问道:“是不是还没有解决?是不是半块伏龙玉不够?”

胡大官人突然握了握拳头。

“可惜,都怪我没用,没有找到另外半块,否则的话···。”老白神情暗淡道。

月婵用手捂着老白的嘴:“不!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如果不是你,我早已非我。正是你才成全了我,所以不要责怪自己,其实也并非无法可想,倘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便舍了这一身的功力,那些不属于我的,全都与功力结合在一起,若无功力在身,自然也没有杂念纠缠···。”

此时的林溪,已经彻底品出味来。

尽管她自己不承认,但是有六成把握,月婵···已经不是月婵了!

说起来绕口。

但是理解起来不难。

月魔功有化三魂七魄入功力的功效,故而也能做到,将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全部功力,几乎无损的转嫁给指定的继承人,做到短时间内制造一个新的渡劫修士。

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到了渡劫期还能直接以传功的方式成就。

而那化入功力中的三魂七魄,则是可能渐渐的与功力的新宿主进行重叠。

两个人格,逐渐的合并为一个人格。

确实,月婵拥有半块伏龙玉。

依照老白的解释,这是一种可以抵制异种念头,侵入识海的宝物。

但是这种东西的力量,也一定是有极限的。

月婵能抵御上一任魔庭教主的意志,但是那功力里化入的···未必只有上一任魔庭教主一人的意志。

可能是魔庭数代教主的共同积累。

所以,月婵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她也应该是怀疑,老白手里,还有半块伏龙玉,想要从老白手里,将另外半块套出来。

而老白到底有没有另外半块呢?

看老白的表现,林溪不确定。

但是看胡大官人那一瞬间紧张的握拳,林溪有点谱了。

老白虽然爱着月婵,却并不是失去了理智和思想。

他也在怀疑月婵,在防备着她。

“黑帝即将渡千年大劫,而渡劫期大修士,最应该防备的,就是域外天魔的入侵,如果伏龙玉可以抵御异种意识,那么对于黑帝而言,就是十分必要的渡劫宝物。”

“那些敢入侵渡劫期大修士的天魔,可不是我这种还在魔元期的小天魔,应该最少都是魔魂期···。”想到这里,林溪再看向那正在你侬我侬的二人,突然感觉十分别扭。

与此同时,老白这张护身符···或许并不保险?

林溪这才明白,他把老白当成护身符。

胡大官人他们,又何尝不是将他,当成了护身符?

“不!绝不能这样,我听闻另外半块伏龙玉,最后是在琅州仙宫遗址出现过,我们再去找,一定会有结果的。”老白一脸痛苦的说道。

看看他的演技···林溪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虽然擅长塑造人设,但是在入戏程度上,还是大大不如老白啊!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至于老白口中的仙宫遗址,指的是古仙庭时代,由当时的仙庭打造的九十九座天空城,仙庭崩毁于内乱,战乱中天空城纷纷坠落,砸入三十六州各地。

数万年来,一直有不少修士,会冒险闯入仙宫遗址,寻找古仙庭的宝物。

事到如今,这些仙宫遗址内,还有多少宝贝,不可知···即便还有,反正也绝不多了。

但是危险却依旧。

所以已经很少有人,冒险去闯仙宫遗址了。

老白将话题扯到仙宫遗址上,转移视线的目的,显得有点明显了。

月婵的眼神,都有点没绷住,一瞬间···发生了些许变化,被众人都敏锐捕捉。

第一百章名利之毒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仙宫遗址···是不可能去的!

那就是一片基本上没有价值,却十分危险的废墟。

能到手的好处,也早都被掏空了。

半块伏龙玉,也当然不会在仙宫废墟之中。

那只是托词。

月色逐渐的暗淡,漫长的夜也终于要走到尽头。

“我要走了!我还会来找你。”月婵意味深长的看着老白说道。

同时也扫视了林溪和胡大官人一眼。

这让林溪莫名觉得惊悚。

被一个渡劫期大修士记住,并且不是什么好印象的记住,这绝不是好事。

月光散尽,那月光凝聚的人,也消失在了小酒馆中。

烛火摇晃,在晨曦升起之前,带着最后的冰凉,从河畔吹来的夜风,着急的敲打着门窗,年久失修的木窗,发出衰老的呻吟声。

“她这对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又或者说,这个月婵,究竟是她本身意志为主,还是···。”胡大官人看着老白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停止了不太适当的话。

作为月婵本身而言,她需要伏龙玉,倘若真的已经与那些夹杂在功力里的意志彻底融合,就绝不会再打伏龙玉的主意。但是这样试探老白,拿感情作为筹码,又说明月婵的本来性格,已经受到了影响。她也绝不再是单纯的她了。

最后她仿佛不了了之的就这么离开,留下了一句,还会再来找老白。

这似乎是顾念旧情,没有直接施辣手。

但是却依旧矛盾。

“你们聊你们的,我先走了!”天快亮了,林溪也该继续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了。

关于老白和胡大官人的事情,他真的不想插手干预。

这件事涉及了两个渡劫大修士,真的很危险。

被一晚上都塞在桌子底下,被金色的绳索法宝牢牢捆住的归骅子,看着林溪远去的背影,不断的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道道恶意涌向林溪。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青色的街道。

远山寺庙的钟声,已经叫醒了沉睡的苍云城。

“长风出祁山,苍茫破云海。祁山长风门侯君,敢问阁下是否是南陵剑阁白二?”朝阳下,一个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宛如弯月般的短刀,挡住了林溪的去路。

“长风门?没听过!侯君?更没听过。”林溪冷淡的回答道。

以挑战而扬名天下,注定也会遭遇别人的挑战。

出名的太快,缺少底蕴,难免会让一些人错觉,认为他的扬名,不过是运气好,并没有真本事。

踩着他林溪的脑袋,可以成为这片天地间,那站在风口浪尖的宠儿。

“等我击败了你!大家便都能听到了!”弯刀出鞘,刀光携带着清晨的一缕晨辉,整个人都仿佛化入了光里,如风一般砍向林溪。

侯君挑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间、地点,堵住了林溪的去路。

他有着十足的信心,并且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只有一个念头···赢!

但是实力的差距,无法用信念弥补。

天时地利人和···所能带来的改变,必须是在一定区间内的波动。

而林溪的实力,超过了侯君所能感受的区间。

没有人看到林溪是怎么出刀的···同样也没有人看到,他的刀回鞘。

但是侯君的脖子上,却多出了一道刀痕。

鲜血染红了青石地板,在阳光下显得刺眼。

周围百姓的尖叫声和慌乱来的后知后觉。

林溪一路往南走,一路上便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挑战。

有单纯为名的,有为了某些利益而来的,还有嫉妒林溪摘采了柳仙这朵花的···。

即使林溪一路已经斩杀十数人,但是依旧有人前仆后继。

名利是一碗毒,但是无数人皆甘饮。

因为对很多人而言,默默无闻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等林溪走到城南城门口的时候。

拦住林溪的,是一个乞丐。

乞丐也配着刀,他有着筑基期的修为,但是起伏不稳。

对于林溪今天遇到的那么多对手来说,这是最弱的一个。

但是林溪作为天魔的本能,却让他从这个乞丐身上,嗅到了危险。

“你要拦我?”林溪问道。

乞丐回答道:“我叫龙冶,丐宗第七分舵的弟子,练的是当年刀乞儿传下的杀牛刀。”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第一次就要睡觉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半年前,就在这城门口,我瞧见了柳仙姑娘半面。”

“从此心思浮动,难以割舍,运功之时,气息浮躁,根本无法搬运周天。”

“我师父察觉到我的心思异常,从绿衣巷的平阿姑那里,找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的皮肤很黑,并不光滑,长相一般,涂抹了脂粉,也掩盖不住皱纹,她的胸膛也很干瘪,就像是空荡荡的口袋。而我就在她身上,结束了我的第一次。”

乞丐在说话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听着。

他们并没有嘲笑乞丐。

因为这就是很多人,都曾经面对过的现实。

很多少年,爱慕美貌,都想和意中人切磋高下。

但是现实却是,他们的第一次,往往都终结的并不是那么如意。

没有浪漫的花,也没有猩红的烛,没有低头一笑,羞涩不已的美人,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我跟着师父修行了十七年,练了十三年的刀,我不想活的浑浑噩噩,也不愿以后睡的女人,都是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最低贱的女昌。”

“所以我想要成为你!”

“请将你的名气,全都交给我吧!”

说话之时,乞丐身上的真元波动,犹如登塔,一层层的往上递增。

等他出手的时候,修为竟然已经增幅到了金丹后期。

这当真是了不得的法门。

无论他用了这法门之后,会承受什么样的副作用。

这真的是很了不起的法门。

竟然直接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同时,乞丐的这一刀,也朝着林溪劈来。

这一刀简单、直接、干脆,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意志,仿佛推使着人,自发的朝着这刀口靠近。

“好强的刀意,返璞归真的刀法···看来又是一个真正的刀法天才。可惜···看来修行天赋一般,并且没有什么资源培养,否则绝不仅止于此。”林溪也只是心中这样感叹。

挥刀还击时,却绝不手软。

刀道天才···好呀!

吃了他的人魂,林溪自身的刀道天赋,也该升级了。

也唯有更高级的刀道天赋,或许才能媲美白玄在剑道上的天赋。

第一百零一章蓄势待发

龙冶的刀,不是快!

而是一个字···压!

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带着一种逼人的强势。

林溪必须庆幸,是在龙冶还籍籍无名的时候遇见了他。

倘若此时的龙冶已经掌权一方,是一个手握权柄,习惯了生杀予夺的大人物。

那么林溪面对他这一刀时,绝不会如眼下这般从容。

刀与刀并未碰撞。

刀是冲着人去的,而不是冲着对方的兵器去的,为什么要碰撞?

更何况,无论是林溪还是龙冶,都没有想过防守。

林溪是不在意,而龙冶是抛开了一切,放手一搏。

噗嗤!

刀划破了龙冶的胸口,鲜血喷洒出来。

龙冶的脸,呈现着异样的通红。

某种催发身体潜能的功法,已经被他运转到了极致。

方才那一刀,林溪是冲着龙冶的脖子去的。

却被他猛然平底拔高了一尺,用胸口挡下。

而龙冶的胸口,还塞着两块坚硬的玄钢。

林溪那一刀,砍断了玄钢板,且划在了龙冶的胸膛上。

或许有人会疑惑,龙冶既然已经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不直接下蹲?

那是因为,他看穿了林溪的变招。

知道倘若下蹲躲闪,林溪一定会顺势下劈,他只会落得被一刀两半的结果。

至于后退···往哪里退?

招法已失,多退一步,林溪只需刀芒一吐,便继续收割。

所以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龙冶却已经找到了最佳的处理方式,用藏在胸口的玄钢板,硬接了林溪一刀。

从怀里掏出染血的钢板,龙冶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越发的自信满满。

他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林溪的刀法。

所以接下来这一刀,绝不会失利。

刹那间,二人再度扬起了刀。

阳光下,闪烁的刀光,喧嚣如节日下,飞扬的鞭炮。

林溪感觉到了自己刀法遭到的阻碍。

就像是一张网,更像是一块印,遮住了他刀法的活动空间,越逼越紧。

林溪终归只是一个假的刀法天才。

当面对真正的天才时,总会稍稍差了那么一筹。

当初他可以一刀斩了娄观宇,并非对方名不副实,而是因为娄观宇心境已失,林溪把握住了机会,方才可以一刀毙敌。

其实倘若娄观宇不耍那些小手段,而是直接与林溪较量,或许结果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不到一柱香!”林溪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没头没脑,仿佛是林溪的呓语。

但是龙冶听了之后,面颊却涨的更加通红。

一口气,猛然松懈了。

就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

那原本被临时推动到金丹后期的修为,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下滑。

但是,林溪并没有给龙冶将修为下滑到谷底的机会。

刀已经当头劈下!

鲜血模糊了龙冶的视线,他最后的不甘心,还有那被堆积、压抑的野望,也都全部埋葬在了这猩红的血色里,渐渐昏暗。

周围没有什么大高手!

林溪快速的伸出触手,抓住龙冶的人魂。

当龙冶死亡的一瞬间,天地二魂便已经归还给了天地,唯一还能留存在尸体上的,便也只有人魂。

龙冶的人魂,被林溪吞噬。

一瞬间,林溪仿佛听到了‘刀’的心跳。

他真正的懂得了刀的呼吸。

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中之刀的‘想法’。

林溪其实很清楚。

这些都不过是错觉。

归咎起来,其实与绝对音感是一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舞蹈和歌曲,在一些特别的人身上,会出现生命力,仿佛活着。

刀也一样!

以前的林溪,用的都是死刀。

哪怕是吞噬了那么多刀道高手的人魂,得到的大多也不过是经验,而非天赋。

但是此时···林溪在刀道上的短板,终于被彻底的补全了!

最开始,他是猛力的挥刀。

将自己的真元,将自己的魔元所化的煞气,全都拥挤、排放出去。做到一种视觉和感觉上的轰动···。

那是外行的做法。

而之后,林溪转战四方时,渐渐的懂得了收敛,渐渐的知道,如何用最节省的力道,劈砍出最快、最狠、最凶的刀。

而此时,林溪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尽力。

什么又是人与刀合,气与意合。

“可惜了!”林溪看着龙冶的尸体,微微感叹。

随后大声说道:“苍云龙冶,丐宗第七分舵弟子,精修杀牛刀,刀法精湛,天赋非凡,我···白凡!愿称其为迄今为止,遭遇刀修之中最强之人,绝不弱于昔日青云榜十二娄观宇。”

林溪的话音落下。

一个也不过是筑基初期的老乞丐,一脸悲痛的走出来,抱起了龙冶的尸体。

随后对林溪说道:“白二公子果然高义!能得白二公子这般认可,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说罢老乞丐踉跄的抱起龙冶,一步一蹒跚的走入了人群中,消失在了城门口···路的尽头。

随后便听见有人高呼:“跳河啦!跳河啦!”

林溪运用魔眼,上升视野看去。

那老乞丐的已经抱着龙冶的尸体,沉入了丽水之中。

老乞丐有心自杀,闭了真元,封了丹田,用不了多久,就会与龙冶一起,埋葬在滔滔河水之中。

林溪救他,更没有去打听他们的故事。

也没有必要去打听。

这世上的人,活在这世上,总会都有自己的故事。

每一个人都想讲自己的故事给别人听。

但是很少有人,愿意去真正的倾听别人的故事。

就像老乞丐说的,龙冶能在死后,得到林溪的认可,这已经是他的荣幸了。

多少人死后,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林溪打穿了苍云城。

也将所有的挑战者镇压。

他的实力,为许多人再次见证。

而拥有了更高刀道天赋的林溪,正在蓄势待发。

他和白玄之间,迟早再有一战。

唯有正面战胜了白玄,白凡的执念方才全部达成。

“还不够!还不够!”林溪闭眼,一瞬间再次在脑海里,模拟了与白玄的交手。但哪怕是当时白玄展露的那些手段,对上现在的林溪,林溪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想不到找到更好的对手?”一个秃鹫般的男人,踏着浮云,盘旋而落下。

他用看猎物般的眼神看着林溪,然后对林溪问道。

“谁?”林溪反问。

“雷刀俢阳!”男人开口说道。

林溪闻言,微微一愣。

因为这个人···林溪其实曾经见过,知道他是谁,更了解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第一百零二章阳谋

“雷刀俢阳···远在雷州,虽早闻其名,不过暂且难与之一战。”林溪说道。

“他现在已经不在雷州了,黑帝遣他前来琅州保护薛慕白。你若能胜他,那这天下的刀修,单以刀道修为而论,足以胜过你的便已然不多了。而你在青云榜上的排位,还可以再上几个名额。”那男子说道。

雷刀俢阳虽未入青云榜,却也是一个传奇。

他出身于雷州的一个小家族,修行天赋奇差,所有人都觉得他,甚至没有机会突破到筑基期,成为掌握真元的真正修士。

于是十六岁那年,俢阳一人一刀,独自行走于荒野,猎杀妖兽、猎杀妖魔、袭击邪派修士,以虎口夺食的方式,获取修行资源,硬生生用大量的资源,将自己堆入了筑基期。

之后六十多年,都盘桓于筑基期内,难以寸进。

却多次凭借手中的刀,越级击杀金丹修士。

被许多卡在筑基期无法进步的散修,视为偶像。

俢阳九十五岁那年,被三个金丹修士围攻,虽然斩敌,却也身受重伤。

随后被黑帝所救,其后黑帝,更是以强大神通,将一头蛟龙的精华本源,注入了他的身体,改换了他的资质。

跟随黑帝一百多年,如今的俢阳虽然尚未突破入元神,但是其强大毋庸置疑,多少元神真人都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其人更是黑帝的左膀右臂,即便是黑帝这样的渡劫大宗师,也依旧有倚重他的地方。

当初老白带着一票人,帮忙攻打天音阁的时候,俢阳便一直守在老白身边。

随后妖魔被坑,老白这个献计者,自然受到围攻。

全靠了俢阳一人一刀,将众多妖魔斩杀当场,如岿然大山一般,护住了老白。

“黑帝即将渡千年大劫,却将俢阳派来···是想让俢阳保护老白?不!俢阳再强,如果月婵想要对老白不利,俢阳也护不住他。”

“除非···俢阳带着另外一件东西来了。”

想到这里,林溪再看那男子,运转魔眼,一眼洞悉某些内情,忽然笑道:“原来是魔庭的右护法当面!”

“我白凡虽然立志战遍这天下的刀修,成为举世无双的第一刀修。但是···却也不是任人利用的傻瓜,你们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有什么目的···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恐怕,你不是想让我来战那俢阳,而是另有其人吧!”

林溪表面要扮演一个,为刀痴狂,并且悍勇非凡的刀修。

但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林溪,不会真正的发生变化。

他自己很有哔数,知道现在的自己,绝不是俢阳的对手。

能够真正斩杀俢阳的···唯有白玄。

月婵是魔庭教主,想要借用伏龙玉,保持自己的独立灵魂。

但是很显然···魔庭内部,有许多人并不想打破‘惯例’。

俢阳此来琅州,很有可能随身携带着半块伏龙玉。

即便是魔庭···也没有把握留下俢阳,特别是当着月婵这位教主搞小动作,就更不可能了。

元神真人级别的长老,只怕是一个也无法动用。

所以才想出,利用林溪这种阴损的主意。

面对林溪的拒绝,那男子阴冷一笑:“你想要避战?”

“很快,雷刀俢阳来琅州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琅州。许多琅州本地的刀修,都会挑战他,然后死在他的刀下。这个时候···你这个琅州最新崛起的大刀客,究竟是战,还是不战?”

说罢之后,直接扶摇直上,消失在了林溪眼前。

林溪紧皱着眉头。

这是阳谋。

在逼他就范!

“不过,还在很是小瞧我呢!”林溪心想。

日上正中,天火炙热。

一道消息,传遍整个苍云城。

南陵剑阁的白家二公子中毒了!

下毒的是揽月画舫的秀梅姑娘。

那是一个清冷、孤傲似红梅的姑娘,即便是接待恩客,登科及第之时,也依旧冷若冰霜,冰肌玉骨。

如此做派,却也满足了不少特殊癖好者的需求,平日里生意也不错,一杯酒就价值千金。

但是传言,当白二公子登船的时候,这位秀梅姑娘却一反常态,十分的热情。

甚至于房内,亲舞了一曲‘踏焰’,火辣而又性感。

毒就藏在不可言说之处。

白二公子中毒,下毒的秀梅不知所踪。

有人传言猜测,秀梅···其实是听雨楼的杀手。

苍云城的所有有些本领的医修、丹修,都去给这位白二公子看过了,却都说此毒无解,不出七日,白二公子···必亡。

也就在此时,雷州俢阳进入琅州的消息,传遍开来。

接连三日,都是俢阳一刀斩杀了某某成名刀修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琅州的刀修···甚至其它修士,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列举了一大堆可以抵挡俢阳嚣张气焰的刀修名单,其中林溪扮演的白凡,也在其列。

但是无可奈何···白凡身中剧毒,已然一脚踩进了鬼门关。

当然,也有谣言,说‘白凡’早已知晓俢阳将至琅州,故而假装中毒,以此避战,实乃小人所为,非真刀客。

不过这种说法,并不是很站得住脚。

因为白凡的中毒,是经过很多医修、丹修看过、瞧过的,确实是已经危在旦夕。

没有作假的痕迹。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林溪···确实是中毒了!

秀梅也确实是听雨楼的杀手。

不过,这是林溪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利用了秀梅,他故意中的毒。

虽然眼下这具身体,只剩下七天的可活,但是林溪却很自信···自己绝不会死。

无论是白玄,还是那想要利用他,推动白玄与俢阳一战的魔庭中人,都会想办法将解药送到他手中。

光影斑驳。

风吹楼影。

蓝衣的公子,穿过了布置在林溪房门前的阵法,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房间。

公子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

红皮的大葫芦上,铁画银钩般的刻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两条玲珑剔透的灵鱼,就拴在葫芦口的红绳上。

林溪模糊的睁开眼,看了看白玄,看了看他手里的酒葫芦。

“徐九公的酒仙葫芦···内有千年灵酒,可解百毒,可助修行,增进功力···徐九公的亲儿子,被人打废了丹田,他都没舍得给亲儿子喝一口酒疗伤。你是怎么把他整个酒葫芦都带来的?”林溪用虚弱的语气问道。

白玄用手指,灵巧的避开了那两条灵鱼的纠缠,林溪便看着这两条灵鱼刹那间变成剧毒的毒蛇,却被白玄挥指轻巧斩落。

随后白玄打开葫芦口的塞子。

一股清淡,却悠远的酒香传出。

有酒雾蒸腾出来,仿佛瑞兽在雾气中奔走。

“喝了吧!”白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酒葫芦递到林溪的嘴边,然后轻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大召唤术

林溪没有迟疑,拿起酒葫芦,就先灌了一口。

先是一股浓郁的酒香,沁入心脾。

随后便犹如甘冽清泉一般的酒浆,带着一丝丝酒味缠绕在他的味蕾。

就像一颗颗饱满的粒子,在他的口腹之中,微微的炸裂。

如火一样汹涌,却又像水一样温柔的能量,洗练了全身。

林溪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

恐怖的毒素,就混合在这口酒气里,被全都排斥出去。

那对于整个苍云众多医修而言,难以下手的奇毒···如此便解了。

而且林溪还感觉,白凡的这具身体,修为也微有松动,他感觉到,自己主观上找到了突破到元婴的办法。

当然,突破元婴,林溪并不会轻易尝试。

因为突破元婴,需要彻底的凝练三魂七魄,那可能会让他露出破绽,显出真容。如果没有隐藏好,被发现了行迹,则是整个修行界都追杀的存在。

解了毒,林溪的拖延之法,等于被破。

但是林溪已经不担心了。

这一招自饮奇毒,为的就是召唤白玄来。

既然那些魔庭众人的目标,其实是白玄。

那就把白玄招来,直接先告诉白玄真相,然后再寻找破局的方法。

等到林溪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后。

白玄皱了皱眉然后微微斥责林溪道:“你可知,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你还算冷静,没有入了圈套。”

接着白玄那原本一直温和平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明显的怒容。

“哼!魔庭?右使···向归田!好大的胆子。”

一股锐意,在白玄的周身微微流转,尔后迅速收敛。

但即便是偶尔露出的那一丝气机,依旧令林溪浑身难受,一瞬间感觉仿佛被万剑穿心。

林溪能够判断出,那才是真正的白玄。

眼前这个温和如玉的白玄,只是真正白玄的鞘。

他将绝世的锋芒,就隐藏在那温和如玉的剑鞘之中,只有等到真正的时机,才会展露。

“你打算怎么做?”林溪试探着问道。

白玄转身,冲着林溪微微一笑,表情中带着郑重,他似乎认真了:“怎么做?”

“用不着多想!”

“既然他们敢算计咱们兄弟···那就挑翻他们!”

“剑不出鞘,便以为空利?”

魔庭在苍云城中是有驻扎之地的。

毕竟赤子教亦正亦邪,很少主动参与正邪之争。

此时阳光正好,小风舒爽。

守在门口的几位魔庭弟子,有些微微打着盹。

这似乎是与以往,并没有区别的,悠闲又祥和的一天。

但是猛然一个瞬间,一道璀璨无边的剑光,从天穹之外飞来,然后狠狠的扎入了府邸之中。

三层大阵,在这道剑光之下,压根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谁敢在我魔庭分舵闹事?”之前算计过林溪的向归田,从府邸深处冲出来,他的周身飞舞着几十张黑色绘制血色符文的符箓,恐怖的气息,环绕周身,这些符箓展开,随时可能将周遭化为血海。

噗嗤!

一柄白如玉般的长剑,一瞬间刺破了他全部的符箓。

然后飞着将他钉在大堂正中央的石柱上。

任由其如何痛苦的挣扎,都无法脱离,只能发出痛苦的咆哮。

“断玉剑!”

“是白玄!”大堂中,几个赶过来的身影,看着那定住向归田的玉色长剑,纷纷变色。

下一刻,他们的屋顶就飞了。

“白玄!这里是魔庭分舵,你若放肆,便是与魔庭为敌。”说话的修士下一瞬间,便被剑气切断了四肢。

“这里是苍云城,你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不怕,惹出赤子教的高人来吗?”又一个魔庭修士大声质问。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剑。

剑光纵横,闪耀千里。

这一瞬间,整个魔庭驻地,只有璀璨的剑光,锐利、锋芒毕露还有···举世无双的辉煌。

那些路过的修士们,察觉到气息,都纷纷变色,只敢绕道而行。

等到剑气渐渐收敛。

整个驻地,便只剩下一片废墟。

废墟之中,废掉的魔庭修士,多达数百人。

其中元婴境界的修士,便有近十人。

这样的损失,便是魔庭也是伤筋动骨。

若非魔庭教主在此地,只怕这分舵之中,平日里也绝不会有这么多魔庭精锐。

“可惜了!你们的元神长老,一个也不在。”云中传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

“告诉你们长老,我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我白玄都接下了。再敢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白玄便携剑上飞凤山,劈了你们魔庭祖庭。”说罢之后,最后一道剑光落下。

霎时间,整个驻地内,犹如炸开了一朵白色的繁花。

恐怖的剑气,如花瓣一般朝着四周绽放。

摧毁性极强的剑气,在恐怖的剑意支撑下,彻底的将原本魔庭驻地所在,磨灭成了一片沙土之地。

一众被废了修为的魔庭修士,就被埋在这沙土之中,苟延残喘···眼中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太小看白玄了。

都说白玄是无双公子,温润如玉。

却忘了,对方扬名依靠的,却是手中那冠绝一代的剑。

整个青宵界,年轻一辈的修士中,在剑道上能胜过白玄的无有一人。

他是未来的剑圣、剑神、剑仙。

这样的人物,发起火来,又岂是他们这些庸俗昏碌之辈可以招架的?

任你多少阴谋算计。

任你打了什么歪主意。

我自一剑破之。

废了你的修为,灭了你的气焰,杀了你的心性,如此···你还能如何?

白玄没有杀人。

但是他将恐怖,种在了魔庭弟子的心中。

远远看着那恐怖剑光的爆发,林溪紧了紧拳头。

他自以为,已经距离白玄不远了···。

但是此番一看,他还是个弟弟。

和白玄的能发能收,并且动如灭世比起来,他的那点蛮横的霸道的刀劲,显得似乎有些可笑。

“俢阳···!”林溪此刻,难免想到了俢阳。

他现在已经拥有了龙冶的刀道天赋,但是这天赋比起白玄来,还是差了许多。

再加上白玄不可能停滞不前。

所以按部就班的去修炼,去领悟···想要做到超越白玄,根本不可能。

林溪需要收集更多刀道天才、好手的人魂,继续提高自己的天赋。

而俢阳,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目标。

“既然你们想利用我,那我就利用利用你们。”林溪站在窗前,露出了冷笑。

通过南陵剑阁的渠道。

一个消息,疯传了整个琅州。

俢阳手持伏龙玉,执此玉可破魔庭教主魔功,力压魔庭渡劫大宗师。

第一百零四章雷刀俢阳

残阳如血。

丽水却在残阳下,发黑。

河畔原本翠绿的草甸上,已经扑满了尸体。

刀客的战斗,注定无法像剑客那样华丽、优雅,充满了浪漫。

选择刀的修士,他们注定伴随着‘残酷’。

满地的断肢残骸,就是最显著的证明。

那碎裂的尸体,控诉着施刀者的残忍和凶猛。

俢阳紧了紧手中的符带,原本黄色闪耀金色符文的符带,此刻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而符带则是紧紧的将俢阳的手,与他手里的刀捆在一起。

自从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战,他被人用夺兵咒,盗走了手中之刀,以至于失了利刃,差点身死之后,他就习惯用符带将自己的手与刀捆在一起。

哪怕是失去了远程御刀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俢阳有着满头的卷发,嘴唇上是长长的八字胡,鼻子很大,显得格外突兀,这样的五官,挂在他那张平平无奇的大圆脸上,显得似乎有些滑稽。

但是,他还有一双锋利、霸道、残忍、冷血的眸子。

当看到这一双眼的时候,你就会忽略了他的长相,只记住他的眼。

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蹒跚。

再强的人,也会受伤。

俢阳他只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刀修,并不是打不死的神佛。

但是,受伤的猛虎,才是最凶狠的。

如果有人以为,这个时候可以过来捡便宜,那么就真的是想多了。

远远的一只白头的雄鹰呼啸着九天之上的寒风,朝着俢阳飞来。

俢阳眯了眯眼睛。

雄鹰背上,跳下两个人来。

“俢叔叔!”老白冲着俢阳打着招呼。

俢阳看着老白,皱了皱眉头:“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你不该来找我。”

伏龙玉的作用已经暴露。

俢阳现在,就是一块大大的吸铁石,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都会朝着他集中。

老白这个时候前来找俢阳,无疑是将自己卷入一个大大的漩涡。

“来了也好!半块伏龙玉你带走,至于怎么处理···你自己心中可要权衡好。”俢阳顿了顿,从自己胸口被缝合的皮肉里,掏出半块玉佩来。

翠绿色的半块玉佩上,雕刻着半个龙头,一些奇异的符文,在玉佩中流转。

只要盯着它多看一会,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一头被镇压、封印的怒龙。

当然···伏龙玉内,并无真龙,更没有什么龙魂。

其中记录的是一种特殊意志,一种足以镇压怒龙之魂的意志。

有了这样意志的帮助,任何来自灵魂的异样,都可以被镇压而下。

老白接过伏龙玉,然后对俢阳道:“俢叔叔!咱们一起走!有九风鹰在,旁人追不上咱们。”

俢阳看向老白的眼神,多了一丝温和。

老白这句话,不仅仅透露出,不顾危险也要帮他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老白表现出了离开的意图。

除了黑帝,没有人比俢阳更清楚,这半块伏龙玉,对于黑帝的重要性。

数年前,老白明明已经找到了另外半块伏龙玉,却将它交给了魔庭圣女月婵。

而今,黑帝为了成全自己的弟子,竟然在千年大劫来临之前,将另外半块伏龙玉,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带来交给老白。

这是黑帝作为一个师父的器量和关爱弟子之心。

但是摩天崖下,众多黑帝所属,皆心有不忿。

黑帝亦正亦邪,他麾下的那帮人,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倘若黑帝无法渡过千年大劫,那么黑帝麾下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那票人,全都会受到清算。

“九风鹰的速度是很快!但是快不过魔庭的毒箭,快不过那些想要打击魔庭之人的筹划和有心设伏。和我在一起,都走不了!”

俢阳深深的看着老白,然后握紧手中的刀,无惧的目视前方:“我并非你的师父,但是却看着你长大,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今天···便教你一课。”

“欲成大造化者,当有所舍。畏首畏尾,只会抱憾终身。”

“你且去吧!我俢阳一生唯战,只要刀还在手中,便不信有人,能取我性命。便是这老天爷要收了我,我也要劈开这天!”

俢阳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他不是故作姿态。

胡大官人拉了拉老白:“走吧!这是俢先生的路!他一生唯战,若是此战得胜,那他便直入元神,再无挂碍。”

“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唯有尊重他的选择。”

老白深深的看了一眼俢阳。

深深一礼。

“学生···受教了!”说罢之后,二人转身上了九风鹰。

九风鹰展翅,阳光下羽毛上的油脂,折射出道道彩色的虹光。

唳!

突然九风鹰发出一声惨叫。

那宽大的翅膀,被两只巨大的铁箭洞穿。

云层之上,飞来一只巨大的帆船。

那悬挂的旗帜,正如满月,却有一道黑云贯月。

这是魔庭的标志。

“闪开!”俢阳一声咆哮。

刀已经愤然而起。

怒!

看到俢阳挥刀的人,只怕都能在一瞬间,感受到他的愤怒。

那是一种对一切的怨怒和不忿。

他拥有举世少有的刀道天赋,却基本全无修行资质。

这种愤怒,埋在了他的骨子里,无法更改。

哪怕是后来,有黑帝以大神通,替他改脉易骨,但是这种改变,其实也只是一时的,无法长久。

俢阳···注定无缘仙道。

所以他越是强大,便越是愤怒。

空有屠龙之刀,却注定见不着真龙,这既是憾,更是怒。

他的刀,划破了长空,狠狠的砍在了巨大的帆船上。

一道幽光闪烁波纹,将俢阳的刀芒,牢牢的抵御在了外面。

俢阳毫不气馁,短短时间内,便连劈七十二刀。

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强。

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凶。

当一共七十三刀的刀芒汇合于一处,那巨大帆船上的幽光,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

立在巨大帆船几个角的阵旗,还有一些阵纹,都开始闪烁和泯灭。

“好一个雷刀俢阳,刀如怒雷,霹雳九天,你若是元神···我怕是都要稍稍惧你三分,只可惜了···你只是元婴。所以今日,你必死在这里。而伏龙玉···你也一定要留下来。”月婵的声音,从帆船内传出。

这一刻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尽显魔庭教主的威严。

与那一夜,伏在老白怀里的女人,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

老白看着那巨大的帆船,几次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俢阳冷冷的看了一眼老白,将老白即将吐出的话,全都压迫了回去。

这一刻老白毫不怀疑,倘若他敢开口求情,敢直接交出伏龙玉求和,那么俢阳···一定会挥刀砍了他,无论他是谁!

第一百零五章百刃刀婴

刀!

刀!

刀!

视线所及,皆属刀。

这一刻,俢阳的刀,超越了界限,超越了思维。

俢阳已经将自己的精气神凝练到了极致。

只差稍稍一股劲,他便能踹开对他而言的天堑,进入元神境,增寿至少千载,得享长寿。

但是天空却在一瞬间,变幻了颜色。

一瞬之前,还是烈日高悬。

一瞬之后,悬挂在天际的,已然变成了那一轮巨大的圆月。

渡劫大宗师,已经是半仙,拥有了部分‘仙’的威能。

而月光下,所有的刀光,都在粉碎,所有的凶狠和不甘,霸道与愤怒,都必须蛰伏。

犹如猛虎站在高岗之上,对着天穹咆哮。

即便它的啸声,足够让百兽惊惶,却无法令那万载悠悠的岁月,那高悬于银河的明月,有丝毫的动摇。

这是境界上的绝对压制,也是实力上的绝对压制。

嘣!

俢阳的刀上崩碎出了一个缺口。

而俢阳的身上,也多了一丝裂痕。

老白握紧了拳头,他想要说什么,做点什么,却终究只能旁观。

这是俢阳自己的选择。

嘣嘣嘣···!

大量的缺口在俢阳的刀上崩开。

而他的身体,也布满了裂痕。

鲜血纵横,洒满全身。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但是俢阳迈着滴血的步伐,却没有停止挥刀。

刀!

是霸主的武器,也是勇士的武器。

手握长刀,就当百死无悔。

“杀!”俢阳踩着血,踏着自己的战魂,冲上了云霄,将天空的云,都染成了血色。

弯曲的刀,走着最笔直的线。

这一刀,斩碎了数个魔庭的修士,然后劈到了月婵的面前。

此时的月婵,终于露出了全部的真容。

肌肤雪白,吹弹可破,高挺的鼻梁和小嘴。

银色的长发,在刀风之中,狂舞。

她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然后抵住了俢阳的刀锋。

一滴殷红的血,缓缓的从她的指尖渗出。

下一刻,她微微屈指,然后一弹。

刀···碎裂成了一片片。

而俢阳,也如破布娃娃一般,坠落下来,掉入了染黑的丽水之子。

“刀修!可敬···!”月婵淡淡的说道。

随后却又紧跟了一句:“也可笑!”

是的!

对于大多数传统的修士而言,无论是剑修还是刀修,都是可笑的!

这世上的法术千千万万,各种各样的应敌、应对手段,层出不穷。

对于修士而言,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拒绝正面交锋,拒绝照面,间隔千里万里的解决对手。

但是刀修、剑修之流,却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残酷,最血腥,也最没有退路的方式去战斗。

剑修尚且还有御剑千里取人头的手段,而刀修···要比剑修更绝对,他们将自己与对手、敌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他们更喜欢将刀紧紧的握在手里···犹如自己的生命和权柄。

“可笑吗?”一叶扁舟,穿过了层层的雾霭,出现在了那被染黑的水面。

一张网,捞起了俢阳仅有一丝余气的身体。

“无名黑刀,长三尺八,染血数十,曾斩青云榜十二娄观宇,苍云刀客龙冶,今日有幸沾染雷刀俢阳之血,不甚荣幸。”林溪手捧着自己的刀,对俢阳说道。

俢阳的眼神黯淡,他的生机已经断绝,此刻他只是盯着林溪的刀。

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一名刀客,死在刀下,是其最佳的归宿。

噗嗤!

长刀划过,大好头颅飞起。

那原本就依附在刀刃上的一丝丝魔元,迅速的将俢阳的人魂抽走。

这一个刹那,林溪走完了俢阳的一生。

林溪和龙冶、娄观宇所修的只是刀意,而俢阳所拥有的···是刀魂!

他的荣耀,他的生命,他的理想,他的不甘与愤怒,守护和决心,全都寄托在了刀上。

刀锋所向,百死无悔。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溪···顺理成章的突破了。

他原本是不适合在这样场合下突破的。

因为那会暴露了他的本质。

但是此时···他没有了顾虑。

他已经被俢阳的刀魂感染,那属于刀客的决心、意志,胜过了林溪的本能。

冲天的刀气,晃动着天穹星斗。

金丹碎裂,在灵气的淬炼和敲打下,化作了一柄绽放百刃的刀,入驻了林溪的丹田。

那是刀婴!

与白玄的剑婴同级的刀婴。

“刀修···不可笑!”当林溪凝聚刀婴的一瞬间,竟然也朝着那巨大帆船上的月婵挥刀了。

月婵脸上挂着冷笑。

但是当刀芒临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面色微变,微微往后一退···躲闪了!

堂堂渡劫期的大宗师,竟然躲了林溪一刀。

“燃婴?”

“你方才凝聚元婴,便燃烧元婴,化作一刀···此事你本就是受牵连,俢阳此时死在此地,也是你一手造成。你为何要斩这一刀?”月婵对林溪质问道。

林溪握刀道:“我算计俢阳,是为了活。而我用刀斩你,是因为···有些东西比活更重要。”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刀修可笑?”月婵脸上的讽刺更甚。

林溪却不再废话,他出了第二刀。

“冥顽不灵,果然还是可笑。”

“刀修可笑,而你···弱的可笑!”月婵伸手一指,月光贯穿了时间,带着千古以来的永恒光辉,朝着林溪落下。

月光里,所有的刀光,都显得格外的脆弱。

林溪燃烧了刀婴而发出的一刀,真的似乎很可笑。

天空···划过了一道光。

就像一颗流星,划破了黑夜。

剑鸣声,剑啸声,粉碎了月光的永恒。

一种更加骄傲,更加永恒的意志,贯穿了这片被笼罩的,人为制造的夜晚。

“白玄!”

“你也来送死?”月婵骄傲的质问。

即便是白玄来了,她也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青云榜第三,隐仙榜的有力竞争者又如何?

潜力也只是潜力,并不是无法匹敌的实力。

但是下一刻,天···裂开了!

阳光洒落,月光零碎。

那原来不过是一场幻境,不过是一种伪装,月婵并未真正的改天换地,偷天换日。

而白玄手中的那柄剑,则夺取了日月的辉煌,闪耀了整片天空。

“越陵剑!没想到···居然还在!”月婵忌惮的看着白玄手中的那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古剑。

南陵剑阁南指的是第一代祖师南镶子,而陵则是这把越陵剑。

越陵剑的来历早已不可考,相传是上古时期古越国的镇国神剑,古越国被仙庭覆灭后,这柄剑也就成了古越国的陪葬品。

直到许多年后,南镶子得到了它。

其后相传,南陵剑阁的第三代祖师,带着这柄剑打破虚空,飞升天外去了。

如今看来,传言有误。

这柄剑,一直都在南陵剑阁,并且选择了白玄,成为它新的执掌者。

第一百零六章尘埃暂定(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白玄执剑,立于风中,一人独对那巨大的魔庭帆船,却有势均力敌的威势。

“白玄无礼,还请教主今日退去如何?”白玄用剑遥遥指着月婵。

月婵却笑了,笑的妩媚。

而这种笑,是真正的月婵所不会有的。

“越陵剑?”

“确实不错,不过单凭这一把剑,就想让我收手,有点自以为是了吧!”月婵说道。

白玄道:“白玄当然不敢小瞧了教主。”

“不知三千剑修组成的凌天剑阵,教主可愿一试?”

话音方落,一道道剑光,从四周冲宵而起。

不知何时,南陵剑阁的众多弟子,早已埋伏在了四周。

剑阵一成,隐隐以白玄手中的越陵剑为核心。

月婵环顾四周,又感觉到灵魂中的隐隐分裂之感,咬了咬贝齿,冷哼一声:“好!好手段!退!”

一声令下,魔庭的巨大帆船,穿破了云层,便朝着远处滑走。

而此时的林溪,已经‘清醒’过来。

“我擦···我刚才,都做了啥?我这么威了的吗?敢冲着渡劫大宗师挥刀!”林溪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却又急忙停住了手。

“果然,我就适合成为混沌魔神,正面刚才是我的本质,背后阴谋算计什么的,都只是为了生活,被逼无奈而已。”林溪很有自知之明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刚才要不是白玄来的快,他这个分身,怕是要完。

这一次的投资···就真亏本了。

月婵退去后,老白二人迎了过来。

看着俢阳的尸体,老白却对林溪一礼,然后说道;“我二人要带修叔叔的尸体返回摩天崖,今日二公子仗义执刀之谊,薛某改日必报。”

虽然俢阳陷入困局是林溪主使的。

最后更是林溪砍掉了俢阳的脑袋,但是薛慕白不怪他。

薛慕白是个聪明人。

知道林溪只是‘被迫卷入’的人,真正的根子在他的身上,要说是谁害死了俢阳,那只能是他,而不是别人。

“你们就打算这么回去?”

“身怀伏龙玉,魔庭不会放过你们,那些对伏龙玉有觊觎,想要针对魔庭教主的人,更不会放过你们。”林溪说道。

他对伏龙玉···倒是没什么想法。

甚至依照本心,他恨不得这种玩意,全都消失为好。

即便是隐隐感知,林溪依旧可以从老白的身上,感觉到一阵阵令他厌恶的气息。

“修叔叔敢一路杀到此地,我二人又何惧再杀回去?”老白满脸冷色道。

林溪点了点头,便不再劝。

他和老白还有胡大官人,到底算不算朋友呢?

这真不好说。

但是无论如何,一个像老白这样的人,决定了的事情,那就不要去阻止他。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已经被俢阳点燃。

现在,他到了蜕变的时候。

他是黑帝的弟子,是将来摩天崖的主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他必须狠,也必须强。

而狠人和强人,不是自己窝在家里,咬牙切齿出来的。而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老白和胡大官人走了。

他们这一回去,注定是九死一生。

但是都和林溪无关了。

此时白玄正盯着林溪。

林溪可以从白玄的眼中,感觉到浓浓的战意。

白玄看向他的眼神,终于变了。

以前,林溪觉得,白玄看他就像看一个孩子。

一直都是宠溺的。

而此刻,白玄看他,确是在看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

这正是林溪所一直追求的。

“等你修为稳定了,我们再打一场吧!”白玄主动邀战了。

那些还在周围戒备的剑阁弟子,听到白玄此言,纷纷侧目···但是却没有太过诧异。

林溪之前的表现,已经征服了他们。

敢向渡劫大宗师挥刀,单凭这一点,便已经超越了这世上九成九的刀修、剑修。

做白玄的对手,自然是足够了。

面对白玄的邀战,林溪很想一口答应。

但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之前他与白玄一战,那其实是指导战。

即便是输了,也无伤气势。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没有赢的可能。

但是现在,他已经具备了成为白玄对手的资格,即便赢面较低。

倘若输了,便是输了气势。

再想要赢,便更难了。

“我需要等等!”林溪说道。

“等什么?”白玄问道。

“等我的刀音,在人们的耳中,多飞一些时候。”林溪说道。

白玄闻言一愣,然后却又笑了:“原来如此!那便···再等等吧!”

随后对身后的众多剑阁修士道:“向四方传言,三个月后我兄弟二人,将在剑阁排云峰一战,既是兄弟之战,亦是刀剑之争。邀请四方修行高人,前来观战。”

一位剑阁弟子,对白玄问道:“正式发帖吗?”

白玄道:“当然!”

林溪全程听着白玄的安排,不得不感叹,白玄···果真是个君子。

他明知‘白凡’是在蓄势。

今日一战,必将传扬四方。

俢阳的刀,白凡的刀,都将因为魔庭教主而成为一时传奇。

而这势,也将成为林溪执刀的信心和气势。

但是白玄依旧给了林溪这样的时间,甚至主动推了一把,将他推的更高,推的更传奇。

丽水畔的一战,经过数日的酝酿,终于风传天下。

雷刀俢阳,可歌可泣。

绝刀白凡,可期可待。

而白玄、白凡的兄弟之战,刀剑之约,也同样传开,轰动了整个青宵界。

以前的白凡,确实在很多人眼里,都远远比不上白玄。

要说二人一战,便是笑话。

但是现在,白凡竟然对渡劫大宗师挥刀,并且让渡劫大宗师退了一步···无论当时月婵退那一步,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战绩,就是名利。

林溪此时扮演的白凡,在名头上已经追上了白玄。

剑首宫中,林溪第三次见到了白天奇。

“三个月后的一战,无论你有什么手段,你且记住···我不许你赢。”白天奇盯着林溪,就像一头雄狮正在警告自己的幼狮。

林溪若是真正的白凡,此刻只怕早已满心悲愤,但是他并不是白凡,所以他只是反问道:“父亲也觉得···我有可能赢吗?”

白天奇被这句话噎的一愣。

随后怒道:“这里是南陵剑阁,白玄是将来的剑阁之主,注定要代表整个剑阁入隐仙榜,甚至破空飞升之人。他是整个剑阁的颜面,也是剑阁的未来···他不能输!”

林溪闻言,反而摇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了解他呢!”

“他输得起,剑阁也输得起。”

“但是我不能让···。”

第一百零七章武帝庙传刀

父子间的对话不欢而散。

白天奇的态度很强硬。

但是他对林溪无可奈何。

虽然偏心,但是毕竟还未丧心病狂,为了一个儿子的前程,去毁灭另一个儿子。

他只是···平庸而已。平庸的人总是竭尽全力的,做着平庸的决断,并且自认为是正确无比。

白凡的名声传的很快。

每天,林溪都可以吸收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嫉妒’。

名利是毒,但是却几乎人人都想沉醉其中。

白氏一门双杰,更是引得天下侧目。

对于白玄与白凡三个月后的一战,谁胜谁负,也都是众说纷纭。

有人信誓旦旦的认为,白玄必胜,毕竟白玄的优秀由来已久。

但是也有人觉得,赢的会是白凡,因为白凡从改练刀,到扬名天下,也并未过去太久。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白凡再进一步···甚至好几步。

就连南陵剑阁内部,各种猜测和揣度的声音,都从未断过。

飞紫楼中,林溪将刀盘在自己的腿上,脑海中不断的回闪着俢阳的一生。

同时再次提炼和感悟着,俢阳对刀的理解、运用以及执着与赤诚。

彻底的成为俢阳,只要白玄不用越陵剑,他确实可以与之一战,但是谈不上战而胜之。

唯有超越俢阳,才能获得更高的胜率。

林溪没有闭关太久,半个月后便又下了山。

他要去享受‘名声’带来的成果。

这是一个蓄势的过程。

当许许多多的人都对他的刀抱有期待,许许多多的人,都希望他赢的时候,他的刀势就得到了锤炼。

“敢问可是白二公子当面?”一个抱刀的老汉,挡住了林溪的路。

林溪看着老汉,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敌意。

“东三十里,武帝庙,可敢一会?”老汉冲着林溪问道。

林溪扶着手里的长刀,朗声笑道:“有何不敢?”

山峦多怪石,嶙峋奇巧,而就在这怪山之巅,有一间破旧的古庙。

庙中的神台上,泥胎木塑的是一个手持大刀,坐在虎背上的怒目将军。

将军本名‘关思飞’,是琅州数千年前大洐朝的开国元勋,一口大刀曾经立功无数,杀敌盈野。

多年流传他的故事和传说,渐渐的便不知怎地就封了神,成了‘武帝’。

而就在这武帝庙内,坐着十几个神态各异,穿着打扮也各异的刀修。

他们虽然各有不同,有的看起来如富家老翁,有的如寻常百姓,有的做将领打扮,也有的看起来凶神恶煞不似善类。但是他们却同样,都抱着一把刀,并且紧握手中。

当看到林溪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视线,便都集中在了林溪身上。

一个看起来身材精瘦,唯一手中无刀的老者,上下打量了林溪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随后便有一个面目凶狠,身穿短装的大汉跳了出来,手持一柄鬼头九环大刀。

“黑山姚黑虎,请赐教!”说罢之后,便一刀朝着林溪劈来。

林溪没有躲闪,而是挥刀迎了过去。

与这九环刀碰撞之间,只听各种杂音乱溅,刺耳摩擦,撼动心神。

“九环刀有音攻之效,鬼头可积累煞气,音煞相合,再辅以大开大合的五虎断魂之刀法,愈战愈勇,战场之上,纵横捭阖。”老者在一旁解释说道。

交手不过三五招,手持鬼头九环刀的大汉,便收刀而立,站在一旁。

紧接着,一个小脚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的是子母刀。

冲着林溪拱拱手,小妇人用柔顺的声音说道:“乔家,三房祖奶奶乔氏熊欣,多年不曾用刀了。”

话虽如此,当她出手的时候,一道道阴柔、毒辣的刀风,连绵不尽的朝着林溪涌来,若不是有俢阳丰富的战斗经验撑着,林溪非得丢丑不可。

“子母阴阳刀,一长一短,一攻一守,犹如阴阳环抱,互生助力,阴阳合,攻守转!”老者的话音中,老妇人的刀势猛然变了。

原本她以子刀进攻,母刀防守,故而刀法诡异,处处凶险。

此时却是母刀进攻,子刀防守,刀法狠辣,犹如母护子,处处显露决绝凶狠之势。

刀势一尽,老妇人同样收刀,站在一旁,就看着林溪,没有再说话,没有再出声。整个武帝庙中,充满了一种肃穆、庄严的氛围。

“下一个是谁?”老者问道。

一个胖头和尚,摸着光头走了出来。

他手里的,是一柄戒刀。

“行空寺···善果!”和尚单手持佛礼,另一手却紧握戒刀。

老者依旧在一旁解释:“根本杂事云:‘佛在室罗伐城,苾刍欲裁三衣,便以手制,衣财损坏’,此刀为割衣物用,不允杀生。只是利器在手,自有凶心。故而挥刀如裁衣,杀人似割布。刀出九式,八式以守代攻,唯有一刀···乃为破戒,杀生入魔,坏人性命。”

林溪与那和尚善果交手,只觉对方的刀法中,带着一股极强的粘粘劲道,将他霸道、雄浑的刀气,全都沾了了起来,就如同裹入了一团乱布之中。

直到猛然一瞬间,所有的束缚炸裂,唯有一刀···惊艳而出,状若疯魔。

和尚收刀,调整呼吸。

脸上原本癫狂的神情,渐渐收拢,然后挪开了位置。

接下来,林溪分别见识了苗刀、斩马刀、雁翅刀、大刀、连环刀、柳叶刀、鱼头刀、单刀、大砍刀···等等一系列的刀,以及各种刀的用法、其中隐含的招式、技法。

这既增长了他的见识,也让他明悟了各种用刀的法子。

虽然是技巧,但是技与力与理与道,其实都是互通的。

林溪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却能从他们炙热的眼神中,感受到他们浓烈的期待。

刀修,相比起剑修来,确实宛如一盘散沙。

在剑修已经被高高的拱起到神坛的时候,刀修们却深知被打入杂修的行列,不被重视。

白玄、白凡一战,看似只是兄弟之战。

但是对于很多人而言,却分明是刀剑之争。

白天奇说···南陵剑阁不可以输。

但是对很多刀修而言···白凡一定要赢。

赢了未必能改变什么,但是至少···有人曾经为了改变什么,而进行过努力。

这就已经足够了。

什么都不做,等待着时事的自行变迁,那是何等的懦弱和悲惨无力?

“各种刀和对应的刀法,你都见识过了,而现在你可做好准备,接老夫的刀?”最后老者走了出来,看着林溪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我将引领你们

老者的手中没有刀。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林溪此时,如果还认不出,眼前这个老者是谁,那么白凡、龙冶、俢阳的记忆,就白看了。

“刀狂前辈!请指教!”林溪说道。

刀狂闫雨,曾经手持一把刀,令天下都颤抖的人。

但是属于他的时代,也注定早已经落幕了。

他也曾经热血过,抗争过,为了一个信念,不惜与天下为敌。

但是最终,他没有败给有形之物,而是输给了时间。

时间的冷漠,终将让一个人看清楚,他的所有努力,都仿佛徒劳。

‘白凡’的异军突起,令他惊喜。

也正是刀狂闫雨,在林溪身上,看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光,所以才召集了这么一票刀修,在这武帝庙中,为林溪演示各种刀道。

“没什么好指教的,唯有一刀,你且看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千万别学。”说罢之后,伸出一只单掌。

“指为剑,掌为刀,脱刀而化掌···劈!”闫雨挥动手掌,一掌劈下。

轰隆!

庙宇之外,天穹之上,顿时晴天霹雳。

天空仿佛被一把巨刃,疯狂而又凶猛的斩开。

这一刀,有开天之势。

闫雨收起了手掌,然后摇了摇头:“老了!老了!当年若是刀劈出去,这座庙要塌了,现在它却完好无损。”

武帝庙中,有人不解。

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这说明闫雨对力道的运用,更加的收发由心,更加的细致入微,需要用尽全力之处,一点也不节省,不需要耗费力道的地方,则是半点也不泄露。

林溪却隐隐有感。

是否打破武帝庙,对于闫雨这一刀而言,并无实质性的影响。

只是···当年的闫雨,或许不会在乎和顾忌那么多,所以那一刀,可以是无所畏惧的,也是敢于挑战一切权威的。

而现在,这一刀已经失了‘神’,只剩下操控入微的气力,看似完美,实则缺憾。

“这一刀,你看懂了吗?”闫雨看向林溪。

林溪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如果说,这武帝庙中,大部分的刀修,他们的刀法招式,还是处于发挥各自武器特性的话。

闫雨这一刀,分明就到了师法天地的境界。

闫雨那化刀为掌的一招,模仿的是天地间最为霸道的雷霆。

一刀劈出,便是一道雷霆划破长空,撕裂苍穹。

那既是一种极端的力,也是一种极端的技。

林溪点头,正是因为,他看清了这一点。

而他摇头,却是因为,他不懂···闫雨为什么要脱刀以掌代替。

确实,人就是刀,刀就是人,说起来似乎颇为有道理。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刀···或者说所有的武器,他们本就是人类在与自然,与万物抗争的过程中,由先辈的智慧、经验和鲜血与尸骨里,总结出来的器物,它们是一种延续,而不仅仅只是一种象征。

丢掉了武器,而只取其象征,这其实是偏离了正道的行为。

就像大多数剑修,虽然口中喊着人剑合一,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是却永远在寻找各种各样的材料,打造更好的、更强大的剑器。

一柄好的武器,对一个修士的加成,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有看不懂的地方?”闫雨问道。

随后却又接着自行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别学我。”

“刀修的路很杂,不像很多剑修,有路径可寻。大多数出名的刀修,他们都并不纯粹,如同六千多年前飞升破界的天意如刀宋思平,他的刀法固然精湛,但是他的阵法、丹术、术法、推演之术,一样强大,一样达到了巅峰。他并非是以刀扬名,刀···只是他利用的一种手段。他并未将此道,上升到一个足够的高度。”

林溪听着点头。

这他是知道的。

不是说用刀的没有强者。

为什么刀剑可争锋,就是因为,近战武器中,这两种武器的使用者,最容易出现盖压一时的强者。

问题在于,剑修之道,有迹可循。

有着许许多多能叫得出名号的剑仙,站在这条道路的顶端,如同烈日当空一般,为后来者指引着道路。

他们信奉着一剑破万法,信奉着诚于手中剑,不向别处求。

而刀修中的强者,却可以同时身兼许多身份,他们的道并不纯粹。

他们无法为后来者,指明一个可以按部就班过去的方向。

“我曾经想过,舍弃了刀的形态,而保留这种意志,化刀为掌,让它被更多人接受。为刀修趟出一条道来···。”

“但是我错了!脱刀为掌,那时···我用的到底还是不是刀法呢?又或者,只是一种像是刀法的掌法?”闫雨的眼中闪烁着迷茫。

林溪给不了他答案。

事实上,林溪有点心虚。

说句正经话,他也只是利用者而已,只要对他有利···其实他也并不在乎,用的是刀,还是剑或者别的什么手段。

当然,如果被俢阳等人,人魂中记忆影响,林溪确实可以短暂的,进入某种‘真正刀修’的状态。

林溪闭上了眼,他似乎还在感受闫雨方才那一刀。

猛然,他睁开了双眼。

手中的黑色长刀,轰然劈出。

噼啪!

犹如雷霆撩动,击破了庙宇的屋顶。

璀璨、张扬、凶狠、霸道的刀芒,撕裂了云层,仿佛要碎裂长空。

林溪竟然模仿了闫雨那一刀,并且将之还原,还原成了纯粹的刀法。

“前面没有路,那就斩出一条路。如果不知道怎么走,那就跟在我的身后。”林溪手持着刀,站在倒灌进来的长风之中,飞扬着长发,如此说道。

闫雨乃至庙宇内的众人,就这么看着林溪。

随后由闫雨带头,冲着林溪抱刀行礼。

“如此···便拜托了!”

轰隆!

被斩碎的云,开始化作雨滴落下。

倾盆的大雨,笼罩了嶙峋的怪山。

林溪站在雨里,眺望着远方。

“现在···都似乎成为了一方刀修领袖了,不知道···这一回消息传出去,我能收获多少嫉妒?嗨呀···不会等回到混沌潮汐的时候,变成嫉妒魔主吧!”

“不行啊!这样下去,我会偏食的!”

“必须要饮食均衡才行!”

众人眼里,背影霸道、孤傲、坚挺的林溪,此刻心中却想着众人绝对无法猜测到的事情。

第一百零九章前奏(为恨天有我地有环的万赏加更)

八月十五,月儿圆。

南陵剑阁已经有上百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从青宵界各处而来的修行者,都拥挤过来。

有交情的,就由南陵剑阁安排住处,先做歇息。

没交情的···就想办法攀点交情,至少到时候看决斗,能占个好位置。

而这些修士中,又尤以刀修和剑修为多。

相互之间,冒着火药味。

而理所当然的,南陵剑阁作为剑修门派,对于各地而来的刀修,是有所歧视的。

本来···一般来讲,剑修是压根瞧不起刀修。

所以,也就自然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歧视。

只是现在氛围起来了,反而给了许多人一种,刀修竟然已经媲美剑修的错觉。

此时的林溪正和白玄,对坐在排云峰的鼓楼上。

楼上的鼓声已经敲响了第七遍。

但是二人的对战,却还未开始。

对战的双方不心急,看的人倒是都挺急的。

“就这么陪我坐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找一个显眼一点的方式出场,对你的气势积累,更有用些。”白玄给林溪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

他一直很平静,没有因为这次决斗搞的声势浩大,而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对他来讲,这只是他经历的众多战斗中的一次而已。

本也不应当有太多的不同。

“有必要吗?”林溪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漂浮在表面的茶叶,然后问道。

白玄闻言,微微一笑:“确实···也没什么用了!现在的你,已经懂得了收敛锋芒,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刀和剑,不同。

剑如君子,故而要懂得显露锋芒,也要懂得收敛锐利。

而刀是霸者,唯有时刻张牙舞爪,方能威慑四方,令匪类胆怯。

林溪将自己的刀放在桌子上,然后拍了拍。

嗡嗡的玄音,震荡出来,一丝丝的刀芒,如电弧般践碎。

白玄看了看林溪的刀,然后笑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话锋一转,忽然感慨道:“短短不过一年时间,你的变化却这般大,有时我也十分感慨。曾经···我很担心你。”

说着用温和的眸子看着林溪,显示其并未作伪。

“幸好···你自己走了出来,并且另辟蹊径。虽然对剑阁而言,这是一种背叛。但是我是你的哥哥,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突破。”白玄用庆幸的口吻说道。

这番话,换作旁人来讲,或许有动摇林溪心神,战前挖坑的嫌疑。

但是白玄来讲,却显得如春风拂面,并不觉寒。

“你担心的没错,你弟弟已经扑街了。”林溪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虽然···蛮想试一试,这样的话,能赚多少负面情绪,质量会有多高···不过再一想,还是别作死为好。

“往事如梦,如今回想,难免羞愧。站在屋子里,看到的只是门前庭院,站在山顶,看到的也不过方圆百里,站在云端,方能俯瞰众生,仰视星河。以前的我,只看向你,所以我永远都不如你。而现在的我,看向的是整个世界,是那无垠的星空,未知的虚无。所以你只是我的一个对手、兄弟,再无其它。”林溪站在白凡的角度,做着这样的总结。

白玄闻言,笑的便更加的温和灿烂。

“大家都已经等了很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白玄问道。

林溪却道:“不着急···让他们等等又何妨?他们将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妄图强加在我们的身上,对我们的这次决斗,进行了太多本不属于我们的定义。让他们多等一等···就当寥以还击吧!”

说着林溪的脸上,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有些调皮的样子。

白玄听了却抚掌大笑:“凡弟说的有理,那就让他们继续等着,干着急!”

林溪此刻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负面情绪,就快舒爽上天了。

决斗时间就是今日。

但是许多观战的人,已经从清晨等到了夜深。

他们当然会不耐烦,也当然会因此生出许多负面情绪。

嘎吱!

鼓楼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白天奇黑着脸走了进来。

“玄儿、凡儿!可是还未准备好?”白天奇问道。

说话之时,还狠狠的盯了林溪一眼。

“随时可以开始,只不过···我不乐意,还不想打,不是很提得起兴趣。”林溪说道。

白天奇一瞪眼,万千般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孽子!”

接着却又松软了口气对林溪说道:“凡儿!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天下修士都齐聚在此,就等着你们一战。无论如何···这一战都不可避免。”

说罢隐晦的还递给林溪一个眼神。

他似乎是以为,林溪此时不愿战,是因为他当初提的要求。

而林溪在闹别扭。

这也让他心中稍安。

毕竟,如果是这样,就代表‘白凡’这个孽子心乱了。

假如心乱了,那么原本不足四成的胜率,立刻锐减到不足两成。

只要白玄发挥不失误,那么也就赢定了。

南陵剑阁的招牌···也算是保住了。

“不如这样吧!”

“我听说,很多人以我和哥哥的决斗开了盘口,赔率是一比五。我这里有三百万灵珠的私房钱,不如父亲拿去,压我赢···对了!要是父亲对我有信心,不妨也压一笔。”林溪随口说道。

白天奇此刻感觉自己的元神,都要炸了。

脑门上的青筋不断的跳动着。

“逆子!你究竟想作甚?此事···此事,怎是我南陵剑阁可插手的?”

“无论战局如何,我等若是插手,难免瓜田李下,落人口舌···。”白天奇怒声道。

林溪冷笑道:“迂腐!”

白玄却笑道:“既然凡弟对自己这般自信,那我便也压凡弟一千万灵珠吧!”

林溪看着白玄,然后说道:“你可别因为利润太高,而故意输给我。”

白玄道:“那我就给自己再压三千万,这样无论输赢,我似乎都不至于赔本了。”

听着兄弟二人的对话,白天奇气不打一出来,却终究知道,对这兄弟二人,他是一个都奈何不了,只能冷着脸,杵在一旁。

“罢了!终归开个玩笑。”

“既然父亲这般着急了,那咱们也别让人失望了。便出去一战吧!”林溪说道。

白玄却道:“何必出去?既然咱们就在这里,而这里就是排云峰,那便直接进招吧!”

第一百一十章刀剑争雄(恭贺本书第一位盟主恨天有我地有环)

咚咚咚···!

鼓楼上的鼓声,敲响了第八遍。

而这一次,决战真正的开始了。

林溪盯着手里的刀,随后···一刀劈出。

他这一天,都没有闲着。

无名的黑刀之上,已经布满了压缩过的刀芒。

此刻,黑刀上盘踞的能量,已经囤积到了极致。

哗啦!

当这一刀砍出去的时候,仿佛肉眼可以看到的一切,都在被割裂。

在林溪出手的一瞬间,白玄也同时出手了。

二者出手的时间,其实并不分先后。

原本白玄并未手中握剑,但是此时,却于怀中暴涌出一片剑雨。

剑雨扩散,演变的是南陵剑阁各门各类的剑法,竟然在小小的鼓楼内,将南陵剑阁闻名于世的凌天剑阵,缩小在了指掌之间。

这就是玄字就剑的第一剑。

说起来道理很简单,就是分裂出尽可能多的剑气、剑芒,然后一心多用,用剑芒化剑招,然后组成剑阵。

但是这样的···简单道理,却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的人,都挡在了门槛之外。

哗啦啦···!

楼宇在林溪的刀光下破碎。

方寸之间的战斗,对他而言并无益处,他要扩大战斗的空间。

同时在众目睽睽下战斗,也更符合林溪的利益。

楼宇一破,林溪首先冲了出去,然后一步移动到了一株古松顶上,回身一刀砍下。

巨大的刀光,以横扫寰宇之势,蛮横而又霸道的要粉碎白玄那方寸之间形成的剑阵。

只是那剑阵一转,便将林溪这一刀消磨。

此时···犹如漫天的星光,都凝聚在白玄的身边,围绕着他,受他摆布,被他控制。

林溪在夜风里,被调皮拂动着的衣衫,猛地静止下来。

他右脚轻轻踏往地上,即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整座排云峰都仿佛晃动了一下。

而在他的头顶,闪烁着的···却似乎是雷霆。

闫雨当初演示过的一刀,他现在就要用,而不是当做绝技压箱底?

白玄周身,剑光渐渐的收敛,化作了他手里的一把剑器。

那当然不是越陵剑。

倘若是越陵剑,林溪直接就认输好了,都不用打了。

因为林溪的黑刀,本身除了坚硬,并不具备什么其它的特质。

所以白玄用的,也不是什么名剑,而只是一柄材质坚固的普通长剑。

“果然是白玄,剑意通玄,运转如意,难怪有人会给他冠以‘天剑’之名,只可惜···即便是天剑二字,也配不上他,故而并未大量认同这个称号。”观战的人群中,有修士说道。

等待了已久的战斗终于打响,所有观战的人,都很兴奋。

许多剑修和刀修,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的战斗,似乎是想要从中,学习到点什么。

就在此时,林溪全身衣衫,骤然如同狂风中的大旗一般飞扬,猎猎狂响,锁峰的云雾绕着他急转起来,然后便化作了如魔如龙般的煞气。

白玄丝毫不惧,微微一笑,手往后收。

长剑一撩,像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缕尘埃。

想要无敌于世之人,必先有无敌于天下的心境。

那恐怖的煞气、气势,能够吓倒一些普通人。

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讲,其实也就是一些花里胡哨的光影效果。

白玄不清楚林溪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来做这种事情,但是他也不用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斗风格。

既然已经是对手了,那白玄就不会再如指导战时一般,对于对手的出招指手画脚,狂妄点评。

这是他对于对手的尊重。

天穹之上的雷鸣更加的疯狂。

气机交感,天际的雷鸣,传荡而下。

哗啦!

一道霹雳便是一刀。

俢阳号称雷刀,而闫雨传授的那一刀,更是师法天地雷霆之威。

故而此时,林溪挥刀便快如闪电,势如奔雷。

与天象合,与周围的环境、气势,全都融合。

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契合的程度。

林溪并不是在做无用功。

他是要将整个战场,变成自己的主场。

林溪卓立於卷飞狂旋的浓雾阴云之中,不住催发自己的魔元转化为煞气。

而白凡这具躯体的真元,也如狂澜一般激荡。

白玄全身衣衫不动,整个人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沉稳。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剑。

然后便这样轻易的,简单的刺出了第二剑。

当这一剑刺出来的时候。

所有在场的剑修,脸上都露出了仿佛见了真仙一般的表情。

刺···是剑法中,最为常用,也最为多用的一招。

不同的门派、套路,都有不同的刺剑之法,运劲之术。

但是此刻,白玄这刺出的平平淡淡一剑,放在任何剑修眼里,都仿佛包含了自己所学剑法门派中的某些不传之秘。

“乌龙出海!”

“不对!这是长虹贯日!”

“不不不!这分明是我们北辰剑派的北斗星引···。”

“我怎么觉得是,剑分天下!”众多剑修,在底下吵翻了天。

他们渐渐的,都已经明白过来,白玄这一剑,确实是像很多不同的剑招。

但是它却哪一招都不是。

它仿佛总汇了一切的变化,又似乎本就是···一切变化的源头所在。

天地间的阴气和阳气在天空中交汇,然后相互揉碎,融合在一起,怒如奔雷,摩擦生电。

锵铮!

剑刺穿了雷霆,刺破了电光,分裂了阴阳,定住了翻涌的云海和激荡的天地能量。

高天之上,一切原本翻涌不休的东西,全都停顿了。

林溪的眼神,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没有想过这样一招建功,不过白玄的玄字剑,才用到第二剑,便已经粉碎了闫雨传授的刀招,足以见得···白玄的剑法之玄妙。

至于在白凡原本的记忆里,本有玄字剑剑法这种事···。

有时候,有了不等于会了,会了不等于通了,通了也不等于精了。

再加上,林溪本身对剑法的天赋,也并不比白凡更好。

所以···那段记忆,有或是没有,都没有差别。

此刻,林溪无暇多想。

因为刺眼的剑光,已经朝着他过来了。

这一剑···他看在眼里,仿佛回想起了,上一世从小说里看过的所谓‘天外飞仙’。

白玄当然不会什么天外飞仙。

他这一招刺,已经返璞归真的同时,更足以变化任何以刺为主的剑招。

在不同的人眼里,它便是不同的招式,不同的表象。

第一百一十一章刀歌

“还真的···果然是不简单呢!”林溪此时会不会陷入无计可施的窘迫?

当然不会!

林溪高估了俢阳,也低估了白玄。

所以以单纯俢阳的水准去应对白玄,这就等于白给。

即便是再加上那些刀修们传授的套路,这最多不过,有一点眼花缭乱的花招,多拖延一点败落的时间。

但是,可别忘了!

林溪并不仅仅是林溪。

他可以是俢阳,可以是龙冶,可以是娄观宇···更可以是魏凌峰、是文元祥···是须弥!

他曾经拥有这些人的记忆和情感。

俢阳他们赋予了林溪,可以媲美顶级刀道天才的天赋。

而现在,他便是用那充沛的记忆和情感,填充这天赋的时候。

“臣子恨···何时灭!”

面对白玄那妙到了极致的一剑,林溪回首就是一刀。

这一刀挥出去之前,无数人的脑海中都开始幻想它的绚烂、恐怖与强大。

但是当真正定睛去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任何幻想,都是单纯、愚昧、蠢笨和无知的。

这就像一条鱼在如何幻想鸟儿在空中的自由自在,就像鸟儿在幻想猛兽在大地上的放肆奔跑。

超越了他们的本能极限,他们想象不到。

天上圆月高临峰顶之上,带着忧郁和悲伤的色光,罩在急转着的黑色煞气上,把它化成了一团盘舞着的充满了梦幻,宛如最瑰丽的梦境般的谜团。

此时恍惚之间,似乎人们都看到了一位孜孜不倦的老者,为了这天下,为了所有生民,为了自己所热爱的国家和土地,奉献着最后的精神和力量。

但是,那一切的奉献,却又在同一时间,被一种莫名的悲伤和恨意破坏。

林溪此刻,沉入了属于文元祥的记忆之中,‘借用’文元祥的手,以众多刀修的天赋为基础,挥出了这一刀‘臣子恨’。

他曾经那么的热爱,却又在灵魂的深处,有着最无法诉说的痛苦和憎恨。

这种情感是矛盾且复杂的。

这就好像一条忠心耿耿的添狗,他或许是真的爱着那个心爱的女神。但是在其内心最深处,也一定是无比的痛恨着那个,消费着、浪费着、耽误着、却又无视、折辱着他的女人。

当这一刀挥出来的时候。

即便是白玄那走到技巧巅峰,已经近乎于道的一剑,也显得暗淡。

用刀法宣泄情感,书写一生。

许多刀修,看到了林溪这一刀后,纷纷亮眼,心中有所领悟,却又感觉···并不是那么抓得住。

谁都有想要讲的故事,想要表达的情绪。

但是,通过手里的武器,化作惊世骇俗的刀招,将其表现出来,那就需要强大的天赋,以及···浑厚至极的积累。

这种积累,就是林溪作的弊。

他拥有数十位刀修的人魂,自然也就获得了他们多年的刀修积累。

那些积累或许并不惊艳,并不如何的出彩。

但是却是无法替代的基础,无法忽视的基石。

所有最绚丽的,最灿烂的,起初都必须是最艰苦的,最乏味的。

白玄面对这样的一刀,心神沉入了心湖中的最底部。

真正的白玄,仿佛也终于在这一刻,脱离了剑鞘。

他不再是那个温和如玉的公子,在他的双眼里孕育着无敌的战意,再也没有了原本的‘与世无争’,他从来都不是不争,只是一般人所争的那些东西,他统统都看不上。

似醒还醉的眼骤地睁亮,爆出无可形拟的精芒,剑器化作一道长虹,先冲天而起,紧接着飞上了云端,在那苍茫的夜色下,在那皎皎的明月之间,化作千万条光束,肆意的洒向人间。

这一刻,白玄的剑,化作了光,化作了风,化作了一切肉眼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剑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无处存在。

林溪引情入刀,将无情的刀,化作了这世间最真挚,也最刻骨的情感。

仿佛是一曲刀歌,唱的却是那些在世间翻滚无奈的人。

而白玄却是将剑上升,化作自然,化作这天地间的道理。

此时,原本看似最无情的人,挥舞着的是这世间的有情之刀。

而那原本好似情感丰富,性格温和之人,用的却是最无情,最冷酷的剑。

刀剑就这般毫无预兆的碰撞,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

声音其实是有的,只是震动的频率早已超过了人耳所能听见和承受的极限数值,它们穿透了空间,进入了另外的一个层面。

峰顶的黑色乌云和雷电,猛然地聚拢到刀剑交接的那一点上,接着漫天霞光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消逸得无迹无形!

就仿佛之前的所有景象都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迷梦,它欺骗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但是没有人觉得那是虚假的,因为他们的背后都已经被冷汗所渗透打湿,他们每一个念头都在想着,当自己面对那一剑或者那一刀时该怎么办。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都在诉说着恐惧,莫说是面对那样的一刀一剑,即便是想想他们都觉得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唯有极少数的人,他们不同。他们感觉激动不已,他们看到了前进的目标,追逐的背影,还有立誓一生必须要打败的人。

有些人他们不怕死,就怕前无进路,唯有固步自封。

天地都仿佛在白玄和林溪的决斗中慢了一个节拍。

等到刀剑已经彼此震开,两人也都退开了十几丈远之后,天地之间方才彻底的狂风暴卷。

明月失色,乌云盖顶。

滂沱大雨漫天打下,江山湮没在这飘摇的风雨之中,但是却无人想着躲雨,人们甚至施展避雨符,或者避水咒的功夫都没有。每一个都努力的睁大了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刚刚开始的旷世大战。

大雨在林溪和白玄的身边自动饶边。

他们身上溢出的刀意和剑意已经让这毫无情感可言的大雨也感觉到了惧怕,林溪魔眼中泛着光,与白玄那已经变得分外凌厉的目光针锋相对地交击着。

天空中,刀与剑的气息,有情和无情的锋芒,正僵持交战着,大地之上生机与死气不断的纠缠,相互咬着尾巴。而人就在天地之间,主宰和运转着这一切。

无论是谁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他们自己调动起来的这股磅礴、浩瀚、无止无尽的力量炸成粉碎。

林溪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可以可以将世间的一切都封存尽甜如蜜的罐子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绝美的场景。

然而这笑容只是一刹那,远比昙花盛开的一瞬间,还要来的短暂。

霎那的甜蜜之后,便是更加的痛彻心扉。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她从桥上经过。”

一刀出!

天地具惊!

万物同悲!

情深难愈,永堕阿鼻!

“浮生怨···须弥!”

林溪将自己代入了须弥的情感之中,他借着须弥···或者说,当年那个与红蜡相爱,愿意为了红蜡堕入魔道的须弥之手,挥出了那令天地悲哭的一刀。

第一百一十二章剑折(为一直等你盖楼万赏加更)

白玄看向白凡的目光中,既然有着探究,也有几分心疼。

但是更多的,却还是那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深刻的战意。

“深情绝恋,至死不休的一刀!可以有名字?”白玄问道,话虽如此,但是谁都感觉的出来,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些问题。

“本没有名字,偶尔听了一个故事,心中所感,便有此刀···其中曲折反复,多有变化,天意人心,实难猜测,倒是道尽了浮生之怨苦,不妨便称之为浮生怨吧!”林溪说道。

“好一刀浮生怨!心中的情有多深,痛有多苦,挥出的刀就有多绝、多狠。看似有情之刀,却也无情到了极致。这是魔刀,彻彻底底的魔刀,无情之魔不可怕,因为他们的魔念只是一种生物的本能,肆意而无法掌控。有情之魔才是真正的魔中之王,因为他们的魔念都源于心中的执念,执念不消,魔念不除。只会日积月累,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法抵挡。”

“阿弥陀佛!若是放纵此刀,入得人间,苍生难免要遭到屠戮,危矣!”

说话的是来法阁寺的镜明大师。

当然他的话,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甚至几个刀修还出言讥讽了几句。

魔刀不魔刀的,他们才不会在意。

对于刀修而言,他们追求简单、直接、方便、果断。

既然都是杀敌所用,那是否入魔,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武器本身就是凶器,手握凶器,却还想着天下慈悲,那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镜明大师不再多言,静观大战。

“浮生之刀,直指人心。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唯情永恒,只怕被这一刀伤到一丝一毫,这伤也难以痊愈,仿佛永恒,好霸道,好魔性的刀法。”

白玄在空中自由的移动着身形。

“一切都有因果,一切都有开始和结束,时间最是无情,却也最是有情。”

说罢之后,白玄一剑刺出。

这一剑看不出是攻还是守,看不出是开始出招,还是已经出招完毕,正在收手。

就像一个古怪的圆,没有棱角,就看不出哪里才是攻击点,又或者任何一处都是。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一招妙···而且隐隐仿佛有时间在其间冲刷,将一切以开始和结束演化,那致命的魔刀也被套上了枷锁。”空剑门的掌门拍手大赞道。

轰隆一声。

刀光和剑意同时暗灭,天空一片万里无云。

唯有幽幽的冷月还用它那清冷的视线,怜悯的看着它脚下的苍生。

战局···不胜不败。

林溪将自己的精神,从须弥的那种情绪记忆中抽离出来。

就在方才,他似乎又感觉到了须弥,正在‘注视’着他。

那一刀继续下去。

他可能会赢。

由情所生的绝望、怨恨之刀,最终会绽放出解脱、开悟的花和果子。

那一刀挥下,便有可能是普渡众生。

由魔入佛。

但是他这个天魔,也就被顺理成章的渡化。

所以,林溪停下了自己运转越发圆满,即将水到渠成的刀势。

白玄也收手而立,诧异的看着林溪。

“刀势未尽,为何收手?”白玄问道。

他在怀疑。

怀疑林溪开始放水。

白天奇站在远处,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他很满意林溪刚才的收刀表现。

同时,也被林溪那一刀,惊出了一声冷汗。

倘若林溪没有及时收刀,那么白玄极有可能受伤落败···。

那样一来,白凡之名固然更加‘璀璨夺目’。但是整个南陵剑阁的名声···可就完了。

注定会让南陵剑阁,成为剑修界的笑话。

“不得不收!否则的话,我将不是我。别人的故事,终究是别人的。听来的,也只是听来的。现在我还有最后一刀,这是我的一刀,或许很平凡,或许很庸俗,或许并不值得骄傲,没什么可震撼的,但是···却还是想让哥哥品鉴一番。”林溪说道。

林溪接连以文元祥、须弥二人的记忆、思想入刀,化作了惊艳绝伦的两式刀招。

特别是须弥的经历所化的那一刀,更是引起了轰动。

所以,此刻,林溪口中的最后一刀,引来了不少人全神贯注的观察,不肯错过任何细微的一个瞬间和细节。

风停了!

雨也早停了!

云开雾散!

就连那明月的清辉,稀疏的星光,也都显得寡淡。

林溪持着刀,就像握着剑。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苦心所求。

一瞬间,白玄仿佛看到了幼年的白凡,跟在自己的身后,仔细的、小心的,却又破绽百出的模仿自己挥剑的样子。

名利!

那些天之骄子,从不必去求它们。

它们就像天生的光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死死的黏在那些骄子们的身上。

但是,平庸的人,却躲在角落里,日复一日的刻苦努力,日复一日的挣扎、彷徨、恐惧、不甘,对现在不断的否定,对过去的不断重复,对未来的不断期待···再质疑。

嫉妒!

那是一种会令人疯狂的情绪。

此刻,白玄仿佛亲身感受到了白凡的痛苦。

那站在光芒万丈的背后,落寞、瘦小的影子,显得那样的孤单、可怜。

嗡!

刀声颤抖。

一刀刺来!

没错!是刺!

一般而言,刀法多为劈砍,再有撩、抽、拉、崩等等招式技法。

唯独刺···运用极少。

即便是有,那也是一些细长类的刀具,使用的招式。

但是林溪手握的,分明是厚背大刀。

刀运剑招,凡人之妒。

这一刺,是凡人的不甘,是寻常的愤怒,是普通的颠倒,是狂妄的挑战。

但是也正是这样的一刀,突然让白玄,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艰难’。

他既是难以面对这一刀,也是难以面对那光芒背后,一直躲着的影子。

嘣!

刀剑碰撞,一声脆响。

白玄的剑···折了!

所有山路上、山坡上、山脚下的剑修,全都哗然。

他们无法想象,那强大的仿佛剑仙谪凡般的白玄,竟然被白凡斩断了手中的剑。

“平凡之刀,艰苦之刀···我输了!学到了!”白玄冲着林溪洒脱一笑道。

林溪却怀疑的看着白玄。

他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他一刀斩断了白玄的剑,还是他自己折断了剑。

但是林溪却很确定,白玄正在蜕变。

他将从一个天才,蜕变成一个凡人。

然后···再显露真正,碾压一个时代的锋芒。

就像坐在神剑山庄的谢晓峰,永远只是三少爷。

而流落平凡,成为没用阿吉的他,最终才会化作剑神。

有些人从平庸走向精彩,耗尽了全力。

而也有一些人,选择从灿烂走向平庸,去换一个视角,看待这世界的颜色与美丽。

第一百一十三章刀别剑梦,淡去江湖

白玄输了!

无论他为什么输。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兄弟交手,自然不能以生死分晓胜负。

故而,一人兵器折断,这便已经是分晓胜负的标准。

当然,不要脸,死撑着不认输···也不是不行。

重点在于,白玄绝非这样的人。

那满山的剑修,皆尽哗然。

除了极少数早已登峰造极的剑道前辈,瞧出了些许端倪,大多数的剑修,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梦都碎了。

白玄···那是剑修年轻一辈的领袖,过往在白天奇的刻意宣传下,无数的剑修将白玄当成了目标,当成了偶像。

而现在,白玄却输给了他的弟弟,一个刀修。

反之,刀修们也都有点懵。

虽然他们也想过,白凡能否赢。

但是,说实在话,他们内心其实是并不相信,白凡能赢了白玄的,最多就是输的不难看,说起来···不丢刀修的脸。

大量的负面情绪涌向林溪。

这一刻,那满山的剑修,都是林溪的充电宝。

与此同时,林溪也感觉到,白凡最后的灵魂,彻底的释然···。

天地人三魂七魄,已经皆在其掌握。

对于天魔而言,人魂、负面情绪好得,唯有记录着天地所眷的天地二魂,极为难得。

其中之神秘,还有必要原因,林溪现在都不是完全了解。

只是凭借本能知道,一百道精英修士的人魂,都比不上任何一道普通的天地之魂。

“白凡!白凡!白凡!”刀修们已经欢呼起来。

这场胜利,犹如甘霖,降在了每一个刀修的心田。

其实,这种胜利并不能改变什么。

因为即便是林溪赢了白玄,剑修的强势、主流,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刀修的依附于其它修行方式,难以独立成派,也还是一如既往。

人们此刻兴奋的,或许也仅仅只是战胜权威。

在刀修们的欢呼声中,大量的剑修拂袖离去。

他们看向白玄的眼神里,充满了责怪,怨怒还有隐约的,不愿被外人瞧见的愉悦与兴奋。

代表剑修的白玄输了。

这是整个剑修的问题。

但是白玄输了,这却又令许多,原本在他影子里存在的剑修,感觉松了一口气,更觉得···白玄也不过如此,既然区区一刀修都能战而胜之,那他们若是努力些,得些机缘···未尝不可做到。

白天奇的脸已经黑到了极致。

他无法忍受,自己最为骄傲的那个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一直瞧不起的二儿子。

这仿佛是在嘲讽他,一直以来,识人不明,看不见明珠。

同时,作为南陵剑阁的阁主,他不得不顾虑,白玄输了之后,将会对南陵剑阁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片喧嚣中。

唯有两个当事人,心态没有那么复杂。

白玄读懂了另一种人生的存在,他需要换一个视角,去全新的看待世界,看待自己手中的剑。

剑本是兵刃,是凶器。

但如果,对于剑修而言,剑仅仅只是剑,而没有上升到某种天地自然、万物道理、哲学变化的程度,那么剑修也绝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辉煌与在修行界无法取代的地位。

白凡···或者说林溪,他也知道,他可以离开了。

相对于前几次降临和逃离,他这一回显得从容不迫。

在所有南陵剑阁弟子、长老乃至阁主复杂而又陌生、抵抗的眼神中,林溪扛着刀,下了南陵剑阁。

远远的,白玄在背后喊:“小凡!你去哪?”

林溪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洒脱的摆了摆手。

“去找一个安静的,可以淡去江湖,远于纷争的地方安静一段时间。或许我还会卖一些好酒,找一个好女人···养一条好狗。”林溪回答道。

“留在山上,一样可以。”白玄想了想说道。

林溪淡然一笑:“可以吗?”

说罢大步流星离开,转瞬便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白玄看着林溪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到了淡淡的惆怅。

他或许并不知道,对他而言,此刻‘白凡’的离去,便是此生最后一面。

就像所有大张旗鼓的离别,都只是试探。

真正的告别,悄无声息。

平平凡凡的某一天,一顿饭后,一句晚安,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交流···又或者定下某个约定后的下午。

你便永远的失去了这个人,终其一生便都再不得相见。

直到许多年后,也才会猛然醒悟···‘我终究失去了他’。

而那些在模糊的记忆里,逐渐杳无音信的人啊···只愿你们在山河故里、烟雨江湖,肆意驰骋,依旧少年。

背后的视线,逐渐消散。

林溪连续换了五次路线,这才甩掉了最后的尾巴。

上升魔眼,再也没有看到有人跟踪后,林溪随意的潜入一座深山。

然后掏出一个简陋的洞府,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隐匿阵法。

抱着刀,盘腿坐在洞内,林溪稍稍迟疑后,还是分裂出了一丝属于白凡的灵魂,附着自己的魔念,继续维持着白凡这具身体的基本功法运行,保持简单的身体活性机能。

毕竟,白凡本身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挖掘了,但是也还可以作为一个坐标,和时刻可以降临的‘备胎’。

随后主要的天魔分身,携带着大量的负面情绪和白凡的三魂七魄,以及那些收获的人魂,一起顺着与本体的联系,返回混沌潮汐。

嗡!

林溪的本体,此刻还在那恐怖的能量瀑布之下。

当所有的收获,加载在本体上时,林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危险···已经不再是危险了!

掌握了强大的刀道,林溪完全可以凝聚刀意,挥刀逆行而上,用强大的魔元化作刀芒,破开那些阻碍,直接冲入混沌潮汐的更上层。

当然,因为收获的丰富,‘营养’的均衡。

林溪本体的修为,也往上提升了一截。

距离突破到魔核境已经只差临门一脚。

林溪也不着急,想突破随时都可以,不过他想先去更上层的看一看。

与一些有意识的天魔,交流一下后,再做决定。

刀光在混沌潮汐的能量涌动中爆发,锋芒、霸道的刀芒,裹住林溪的身体,在汹涌的混沌潮汐中不断的上升。

然后轻易的突破了某个界限。

进入了混沌潮汐的更上一层。

混沌潮汐的底层,是混沌能量的杂质沉淀所在。

所以能量的本质很差,却意外的能够孕育天魔幼虫。

而上升了一层后,林溪便感觉到,整个混沌潮汐中的能量质量,变得高了许多。

即便是直接吸收混沌潮汐中的能量,也能缓慢的带来一点点本质的提升。

方才上升入更高层,还没等林溪看清楚。

便有一张巨口,从不远处飞来,一口朝着他笼罩过来,连同他···以及其它侥幸上升的天魔,全都要一口吞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虚梦界

混沌之中,扬起刀鸣。

不过一刀,便斩破了那巨大天魔的头颅。

等遁出了其虚体,方才看见,这是一条怪蛇般的天魔。

有着巨大的头颅,身体却十分的纤细。

当其被林溪一刀砍破了头颅时,不等林溪出手。

大量的天魔便一拥而上,将其瓜分。

“这位兄弟好身手啊!不是第一次上来吧!之前下去可是寻了什么好宝贝?”一个浑身漆黑虚幻,唯有一张老瘦白脸的天魔,飘了过来和林溪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然后打着招呼,试探性的问道。

“不!我是从下面第一次上来。”林溪笑着回答道。

有时候,真话听起来,就像假话,越发高深莫测。

那白脸天魔明显不信,却顺着口风说道:“那兄弟你可真是天赋不凡,蛇诞算是倒了霉,遇到兄弟你···不过可真是大快魔心!这家伙,总是堵在上升口,吃那些新上升过来的天魔,天怒魔怨的,早就该死了。”

“不过,他虽然该死,但是他还有几个兄弟,都很厉害。”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应该赶快走,然后寻一个聚落加入进去,背后有了依靠,也就不怕了。”

林溪心知肚明,天魔们本就是一群宇宙能量残渣汇聚造化而生的家伙,它们本就代表了这宇宙间的恶。

像之前的蛇诞那般,堵在新手村门口杀新手的有之。

像眼前这个白面天魔这样,妄图拉近关系,然后趁机设套的···更多。

“那···我要想加入聚落,有什么要求和选择?”林溪没有戳穿白面天魔,而是趁机打探口风,一脸小白的提问,就差没到脸上刻着‘我很好骗’四个字。

白面天魔那张猥琐枯瘦的脸上,露出古怪而又恶心的笑容,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道:“嘻嘻嘻!混沌潮汐第二层,被称之为虚梦界,和底层的虚数界不同。虚梦界有许多窗口,能和诸天万界众多生灵的梦境相连。”

“而为了攻克一些生灵的梦境,尽可能多的收割负面情绪,便由一些大天魔牵头,组成了聚落甚至墟市。”

关于混沌潮汐不同层次,不同的划分和名字···林溪倒是真的第一次听说。

在传承记忆里,并没有这些讯息的记载。

这就说明,相关的总结,是天魔们后来归纳出来的。

“在虚梦界中,那些最大的聚落,是很难加入的,不仅对修为有硬性要求,对所属的进化方向等等,也有各种指标规定。除此之外,较为中型的聚落,便是最佳首选,不过最出众的魔狩聚落需要缴纳大量的魔元,血噬聚落需要签署天魔契约,相比之下···咱们梦魇聚落要简单许多,只需要有引荐者便可。”

“而我···可以做你的引荐者。”白面天魔逐渐的突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

所谓的大聚落难入,其它聚落各有陷阱和难度要求,其实就是为了形成一种对比效果。

就像市场上很多卖产品的,为了突出自己产品的优势,也会贬低同行是一个道理。

其实大多数本身的质量,也极为堪忧。

“喔!那真的是太好了!不过我对虚梦界还不是很了解,你能帮我多解释一下吗?”说着林溪手里拿出一团凝聚度不低的魔元,做出随时要给予白面天魔的姿态。

白面天魔兴奋道:“当然!当然!”

“虚梦界内,有很多窗口,可以将天魔的意志与物质界的生灵梦境相连。在梦境里,天魔可以用各种手段,获取梦境主人的负面情绪。不过因为梦是过于虚幻的东西,所以很少有天魔,能蛊惑物质界的生灵,在现实中真正的召唤它们,成功降临物质世界,收割灵魂和负面情绪。”

“我听说过,再往上一层,就能进入虚识界,天魔们能够依照知识、文字、艺术、虚幻的灵感等等,潜入物质界生灵的意识中,相比起虚梦界来,又有了许多优势,更加方便。不过要想进入虚识界可不容易,远比从底层的虚数界上升虚梦界难多了。”

白面天魔解释的并不是很透彻。

林溪却理解了大概。

底层的虚数界,只能听到那些物质界生灵的主动召唤。

并且只有十分强烈的主动召唤,才有可能波动虚数的混沌潮汐。

也唯有林溪这种,身怀金手指的天魔,才能做到多次降临。

而上一层的虚梦界,存在一些特别的地方,可以进入物质生灵的梦中,与对方的梦境相连,在物质生灵的梦中搞风搞雨,尽可能的收集恐惧、情yu、贪欲等等负面情绪。

不过,即便只是想的,林溪也能猜到···这种收获量并不大。

梦中的一切,都过于虚幻和虚假。

没有真实情感的碰撞,难以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何况···只要进入筑基期,就基本上杜绝了大部分的生理基础需求,也就是可以不睡觉了。

如此一来,等于强大一点的修士,都不可能做梦,更不可能被入梦。

“说起来,虚梦界似乎有点类似于我上一世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那个动画片好像是叫怪兽大学···还是怪兽电力公司。通过恐吓梦中的孩子,获得能源。虚梦界里的天魔,本质上和那些恐吓孩子的怪兽,没什么大的区别。”

“至于所谓的聚落,除了互通有无之外,可能也是为了集中起来竞争资源,霸占更多的入梦窗口。否则的话,以天魔们各个自私自利的性格,没有足够的利益,不足以将他们联合起来。”林溪通过与白面天魔的对话,逐渐整理出了一些头绪。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梦魇聚落?你只要付给我十···二十份魔元,我便给你做引荐者。”白面天魔期待的看着林溪。

林溪回头微笑的看着他。

“不!我觉得···我不需要!”说罢之后,以掌为刀,一刀劈出。

直接就砍掉了白面天魔的脑袋,然后将其吞噬。

意外的是,这一次吞噬天魔,林溪竟然还捕捉了一些信息碎片。

其中不仅仅有林溪的传承记忆里不具备的一些部分,还有不少关于虚梦界的讯息。

“原来如此,有了意识的天魔,和没有意识的天魔,还有这样的差别。”此刻林溪再看向周围,那些明显具备灵智的天魔,表情都变了。

他的嘴角高高的裂起,好像毒液般的微笑。

然后···整个魔如一把刀,杀入了那些天魔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墟市

片刻之后,所有堵在新手村出口的天魔,被林溪独自一魔清空。

而对于整个虚梦界,林溪也因此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之前那个白面天魔,有些地方说的确实正确。

比如,所有大的聚落,想要加入进去,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区别在于,大的聚落,花费的代价更大,而小的聚落代价较小。

其中整个虚梦界最强势的,是燃烧聚落。

加入这个聚落,必须签署仆从契约,成为这个聚落的主人焰魔巴德的仆人,并且舍弃原本的形象,转变成为魔焰仆从。

当然,除了加入聚落之外,很多天魔也选择独行。

只不过,独行的天魔,很难找到固定的入梦窗口,只能撞运气,或者悄悄的偷渡。

“对我而言,入梦赚取负面情绪,毫无吸引力,所以从这一点出发,花费代价加入某个聚落,对我而言,是并不划算的。更有可能暴露我的特殊···。”

“不过,天魔的聚落,类似于物质界生灵的门派,其中除了占据的资源之外,还有更好的,更适应天魔修炼用的功法。”想到这里,林溪皱了皱眉。

被他吞掉的那些天魔留给他的记忆里,什么杂七杂八的内容都有,却十分统一的,没有半点关于非传承记忆功法的记录。

“应该是都有记忆封锁,一旦被吞噬,所属的那段记忆自动删除遗忘。这样也就避免了功法的泄露和大范围传播。”

“哼!能想到堵新手村的天魔,肯定也都没什么好货,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即便是没有功法记忆,也并不值得可惜。”

林溪顺手将几个从下层虚数界上升的天魔抓取过来,然后捏成一团团小饼干的摸样,塞进嘴里。

摇了摇头,然后朝着新得的记忆中,一处墟市的方向飞去。

和虚数界的单调、漆黑、平淡无趣相比,虚梦界要生动活泼的多。

它整体就如同一团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迷梦。

四面八方都折射着,从诸天万界投射而来的蜃影。

有些高大似山,也有的微小若尘埃。

那高大若山的,演绎的或许只是一些凡人的生活琐碎。

而卑微若尘埃的,却也有可能,是某一方世界,某些大人物正在进行的隐秘行为。

这些影像,就像是天魔们的教科书。

看着这些从诸天万界折射过来的影像,原本单纯凭借本能活动的天魔们,才会渐渐的被开启灵智,具备各自的性格,有不同的倾向。并且对物质界多出一些‘常识性’的了解。

“所以说···其实天魔还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他们秉承着天性为恶而生,却因为后天的这种‘教导’,而将恶逐渐发挥到极致?”看着周围那许许多多折射出来,不堪入目的画面,令人不齿的行为,林溪心想。

有了画面,就有了参照物。

即便是再模糊,再粗糙,再变化多端,也总能找到规律。

依照特定的规律,林溪往一个方向飞了大约三天时间。

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巨人的光影。

那是一个身材健硕,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仿佛是在沉睡,而他沉睡的影子,折射到了虚梦界中。

林溪也无法分辨,这巨人究竟是真的存在于某个物质世界,还是只是某个物质世界生灵的梦境中,虚构出来的影子。

而林溪所找的墟市,就在这巨人的心房处。

煞魂墟市,是整个虚梦界中,最公平,也最稳定的墟市。

并不是因为这座墟市的缔造者‘善良’。

而是因为,这座墟市的原本主人,被他的部下们偷袭杀死了。

那些偷袭了主人的部下们,各自无法臣服对方,所以选择了轮流掌管这座墟市。

反而因此构成了某种权利的平衡,给其它的天魔们,带来了一定的福利。

或许这也就是权利的本质。

天魔们的墟市,没有凡人们所谓的城墙、城堡等等一切外形上的构建。

它存在于一片灰蒙蒙中,更像是一段段跳跃的念头,在飞快的接触,又飞快的散开。

天魔们,可以通过这种交流互通有无。

具体点形容,倒是很像网购。

所有的天魔,通过墟市,进入共同的‘网络’,然后并不直接面对面的交易。

墟市抽取一定的佣金,让交易双方,能够比较放心的相互交接,获得各自想要的。

而通过吞噬之前那些天魔,林溪很清楚,自己在虚梦界中,属于‘土豪’一类。

通常来讲,天魔们自行凝聚的魔元,就属于硬通货。

一些交易的结算,可以用魔元作为基础单位。

当然,也有一些天魔,选择抓捕更弱小的天魔,作为交易的货币。

这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天魔们,本来就是一群混乱无序的虚无生命,绝不会存在所谓的道德、法律等等标准。

而负面情绪,属于更高一个等级的‘货币’。

假如一份标准的魔元,相当于一块钱。

那么一份标准的负面情绪,无论什么属性,都相当于至少十块钱。

而一份人魂,从质量高低不等,相当于一千到无价。

至于三魂七魄俱全的魂魄···那就是无价。

没有任何天魔,会出卖这种类型的魂魄。

林溪虽然是土豪,但是因为天魔们的混沌无序,林溪却是财不可露白。

否则的话,哪怕是评价最好的煞魂墟市,也有可能因为林溪暴露的‘财富’而,舍弃了那所谓的平衡,全部对林溪展开围剿。

“果然有高等级天魔创造的天魔法售卖,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未必比传承记忆里的那些天魔法更好,而且价格也并不便宜···不是买不起,而是不可露了财。”

除了林溪最关心的天魔法之外,还有一些天魔器物。

这些天魔器物的来历,也很简单。

一些特殊进化的天魔,被猎杀后,也不是都会被直接消化吸收。

有些有手段的天魔,会选择将被猎杀的特殊天魔他们的某些天赋保留下来,制作成只有天魔可以使用的天魔器。

“你到底要不要?”

“这是刀骨魔的刀臂切割下来,制成的骨刀,有接近真实物质的凝聚度,价值至少三条凡级人魂,不讲价!”正在与林溪魔念交流的一个天魔,很不耐烦的问道。

三条凡级人魂,就是三个普通人的人魂。

这样的代价,对于林溪来讲,真的就是洒洒水了!

但是林溪却不想用人魂买单,而是商量道:“我出三百份负面情绪,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虚梦界可以入生灵梦中惊醒引诱、恐吓收集负面情绪,所以相比起人魂,负面情绪作为‘货币’,并不算扎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梦境体验

“五百份!”贩卖骨刀的天魔自以为狮子大开口道。

林溪差一点就一口答应了。

不就是五百份负面情绪么?

林溪虽然没有细致的统计过,但是粗略估算一下,将所拥有的负面情绪等份化的话,他至少拥有四五千万···。

寻常天魔,修炼进化,多靠的是吞噬同类,还有吸收混沌潮汐中散落的能量。

只有在突破境界,还有进化的关键节点,才会使用负面情绪,引导自己朝着更高品质进化。

唯有林溪,会那么的奢侈,将负面情绪作为日常修行消耗。

当然,如此一来,也注定了林溪,在天魔中是彻头彻尾的异类,资质极高,品质也极高。

很容易吸引一些,触感敏锐的天魔窥视和觊觎。比如河马阿傩,就是这样被吸引过来的。

可以说,林溪对于天魔而言,是类似于唐僧肉般的存在。

“三百五十份!这是我三十年的积累了。”林溪尽可能的说了一个比较漫长的时间数字。

毕竟一个魔再穷,再没本事···三十年也应该能积累三百五十份负面情绪了。

“三十年,三百五十份···看来你很有些本事。看你的意识很清晰,说明你进化的很完整,你的积蓄不应该只有三百五十份,或许···有六百份?四百···这是我最后的报价。”贩卖骨刀的天魔说道。

说着似乎担心这单生意黄了,又补充道:“这柄骨刀,来自于一个魔核境后期的刀骨魔,而他的手臂制成的骨刀,属于精华部分。为直接消化了这柄骨刀,也能给我带来相当于接近三百份负面情绪的能量。”

林溪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二百五十份···不过都是统一的嫉妒情绪。要知道梦境里获取的,一般多为恐惧和情yu,妒忌是很难获取的。你可以通过这二百五十份妒忌情绪,将自己朝固定的某个方向引导进化,获得异能。”

贩卖骨刀的天魔不再迟疑,一口答应下来。

两个魔,就这么不照面的,完成了这一单生意。

按照比例,林溪给墟市缴纳了二十五份负面情绪。

而贩卖骨刀的那个天魔,也要缴纳二十五份负面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林溪分明降了价,却交易顺利的原因。

就价值上来讲,二百五十份妒忌情绪,因为其在虚梦界的稀缺性,相当于三百七八十份的恐惧、情yu情绪,但是双方缴纳的税款,却还是十比一的抽成。

并且并不需要以嫉妒情绪为基础缴纳。

“我这里还有缝缝魔的虚针,镜魔的窥私镜···你有没有兴趣?我算你便宜点。”和林溪完成交易的天魔,似乎觉得林溪身上还有油水可以捞。

同时,林溪隐晦的察觉到,有一股道道魔念,似乎在周围扫荡,寻找着什么。

“呵呵!看来即便是在墟市内,有管理者压制,这些天魔还是本性难移。无法准确的定位我,却开始用地毯式搜索,一边稳住我,一边寻找···。”林溪心中冷笑,觉得果然不能对天魔们的节操,有多高的期待。

也难怪粉红河马阿傩,会被逼入虚数界。

“窥私镜只要你一百五,还是妒忌情绪结账。虚针要贵一点,不过只算你两百,你有贪婪情绪吗?我想要两百份贪婪情绪。”那个天魔还在努力的‘勾搭’林溪,给出一个足够令魔心动,却又不是那么好决断的价格。

林溪却断开了与他的联系,然后悄悄的隐匿在众多的天魔中,随后随着许多离开墟市的天魔,一起离开。

等到离开墟市很远后,林溪方才取出骨刀。

然后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

虽然说是骨刀,但是却看起来并不像骨质。

而是一种由银白色光点组成的刀形器物。

它还是虚幻的存在,并非物质,却也拥有了一定的‘质量’,可以容纳魔元在其中填充、流转。

更可以承受林溪的刀芒、刀意。

有了这柄骨刀在手,林溪的战斗力,直接提升了三成左右。

见识了墟市,林溪又在虚梦界中游走了一段时间。

其间与许多天魔发生冲突。

而无一例外,这些天魔都成为了林溪的食物。

和林溪这个精通刀道,又有骨刀在手的天魔比起来,寻常的天魔即便是表面上看,积蓄的魔元比林溪浑厚,其实也根本挡不住林溪的一刀之威。

天魔降世,不仅仅可以收集负面情绪,魂魄。

还可以学习物质界的许多手段,将它们带回混沌潮汐,成为护身根本。

和那些需要依靠物质界的物质,才能发动的法术、咒术比起来,更加要求自身素质和能力的刀道、剑道一类,似乎更契合天魔需求。

这么游荡了许久,林溪的雷达,也不是没有再响过。

只是林溪都没有选择降临。

还是那个问题,许多召唤者,本身的素质太低,起点太差,却要求太多、太高。

如果是一般的天魔,即便是九死一生,也都要响应召唤了,赚多赚少···总要去闯一闯。

有一些天魔,甚至不惜为此降低自己的境界、位阶。

因为吞噬了魂魄和大量负面情绪的天魔,可以进化的更好,拥有更多的潜力。

但是,对林溪来讲,回应那些无厘头的召唤,就属于浪费时间。

他现在并不缺修炼和进化的资源,着重在于更了解混沌潮汐,挖掘其中的隐秘,以及想办法获取一部上好的由天魔强者创造的,适合他的天魔法。

单纯传承记忆里的天魔法,对于各种能量的利用和消化,都太低、太慢了。

就在林溪在混沌中瞎转悠之时,一个七彩梦幻的窗口,忽然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隐约的,他仿佛还能看见,那窗口背后,色彩斑斓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却是虚幻的,就像是泡沫,轻轻一戳···就会破了。

周围几个发现了这个‘泡沫’的天魔,纷纷兴奋的扑了过来。

然后···就被林溪毫不客气的砍掉了脑袋,捏成了小饼干当零食吃掉。

“这就是入梦窗口吗?”

“这个窗口后的虚幻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物质界生灵的梦。许多生灵拥有隐藏的天赋和灵感,在清醒时,隐匿不存,在睡梦中却能发挥出来。所以许多人,清醒时,意志无法抵达混沌潮汐,睡着了却可以。我可以通过这个窗口,进入某个物质界生灵的梦中,去影响他的梦境,从而获取一定量的负面情绪。”

“嗯···虽然收获本身对我无益,但是···就当是体验生活了。”想到这里,林溪缩着身体,穿过‘窗户’,一脚踩进了那个七彩斑斓的梦境之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安朵的梦境

刀光剑气,纵横交错。

分明相貌平平,却莫名其妙表达、散发着英气逼人、美丽大方‘标签’的白衣的少女,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在众多黑衣人中,杀的是七进七出。

猛然一回头,少女正好瞧见,一个黑衣刀客,一刀劈向一个坐在轮椅上,肤色雪白,面容俊秀,却多有病气的少年。

下一个镜头忽然跳跃,不知怎么的。

少女一剑刺穿了那个刀客的胸口。

同时抱着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在半空中,缓慢的、漫长的、不知所谓的、莫名其妙的转着圈圈。

而周围那些原本似乎是来刺杀少年的黑衣人,此时却已然都宛如智障了一般,全都僵直的站在远处,既不进攻,也不打断这个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

“别担心!我来了,我是妙剑女侠安朵,我会保护你的。”少女攻气十足的对少年说道。

而那少年雪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了绯红之色,咳嗽了两声,然后‘娇弱’的低下了头。

站在梦境虚无之中,看着这一切景象的林溪,捂了捂眼睛。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些内容,似乎并不太适合未成年观看。

“所以说···这是一个女子的梦境?而且···不得不说,女人一旦污起来,真的是比男人还要过火。”站在梦境里,那些散发在梦境里的凌乱讯息,就像是一个个符号,可以任由进入梦里的天魔捕捉。

“宸国,明昊之都,安府的粗使丫鬟···。”林溪很快确定了梦境主人的身份。

果然···并不是什么很有来历的家伙。

当然了,懂得修行,来历不简单的人,是很少做梦的。

自然也就不会有梦境意识,被虚梦界捕捉。

“宸国···以我现在对于青宵界的了解,倒是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国家。如果不是这个国家太小,在青宵界不起眼的话,那就是···安朵来自于另一个,不同于青宵界的世界!”林溪心中一动。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他在梦中蛊惑安朵,在现实中诵念他的名。

或许可以有机会,打破某种‘固定’,不再是每次降临,都是青宵界。

毕竟林溪和一般的天魔不同。

一般的天魔要降临物质界,需要大量的‘基础’。

而林溪需要的,却仅仅只是一个定位,一个坐标,一个微弱的褶皱。

至于假如计划真的成功了,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姑娘。

林溪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念头一动,林溪遁于无形,然后与那个与安朵抱在一起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灏公子苏梦卿,这是与安朵抱在一起的少年的名字。他并非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一个话本中的人物。在话本里,他本是豪门公子,却遭奸人陷害,满门被诛,唯有孤身一人逃脱虎口,却在逃跑途中身患重疾,双腿失觉,且不得修行。但是这位灏公子却利用自己的智慧,步步为营,将那些曾经陷害过,谋害过他以及他家人的仇人,全都逼上绝路,最终在中毒身死前,报了大仇。

而描写灏公子苏梦卿的话本,叫做《靖仇录》,在宸国十分的流行,安朵也是看了话本之后,沉迷于故事里的情节,然后不自觉的在梦中代入了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出现在某些故事的关键点,成为苏梦卿关健的那个人,与他一起浪迹江湖,报仇雪恨。

这种幻想,很多人都有过。

就像很多人看了武侠小说,也会幻想自己进入某个故事里,与主角产生交集,对故事做出更改。

有能力的,还会在原有故事的基础上,写一写同人,将自己的梦境,描绘给更多的人去看。

“救救我!”林溪盯着安朵,然后深情款款的说道。

“救你···?”安朵一愣。

梦境是分层的,有时候越是离奇的梦境,做梦的人,便越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

那更像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演绎一出话剧。

剧本是自己的,主角、配角、灯光、幕后、群演都是自己。

安朵现在,就有些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面对突然不按照台词走的‘苏梦卿’,安朵有点发愣。

当然,因为对苏梦卿的‘好感’,以及入故事太深,她并没有从梦中惊醒,然后对林溪形成抵抗。

“对!救我!我是真实存在的。”

“我被困在了故事里,无法出来。只要你救我出来,我们就一起双宿双飞,远走江湖。”林溪用粗糙的谎言,十分浅薄的忽悠道。

梦境是跳跃式的,也是转瞬即逝的。

大多数天魔,进入别人的梦境后,都会用魔元逐渐的占领梦境,然后成为梦境的主宰。

然后在梦境之中,为所欲为,尽可能的榨干被入梦者的精力。而这种梦,往往是极具有压迫性的,根本不会留给任何被入梦者自我思考的时间。

更不会交换什么真正有用的讯息。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在一场噩梦或者春天之梦醒来后,会觉得特别疲惫,好像没睡觉,反而更累了的原因。

而林溪因为并不需要那些负面情绪,所以没有接管安朵的梦境。

在安朵自己的操控下,她散乱而又复杂且不统一的思维,会在短时间内快速变化。

可能上一秒钟,还在做着关于故事话本里,美女救英雄的美梦。

下一秒钟,就会变成发大财,或者得到某些贵人欣赏的梦境。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发生在梦里的,只是一些日常琐碎,并不关健。

经验丰富的天魔,往往会不着急接管梦境,而是通过阅读这些琐碎,收集尽可能多的梦境信息,然后根据被入梦者的生平,编造一些与其息息相关,足以以假乱真的梦境,以此收获更多。

比如幻化成对方逝去的亲人来叙旧。又比如满足对方,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步步为营的推进,让一切显得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最后再突然的坍塌、毁灭,形成强烈的反差。

“困在故事里?”安朵似乎疑惑的询问。

但是周围的场景,却在飞速的变化。

黑夜、阁楼、花园、血渍、杀手等等都在化作梦境的粒子消散。

而一些新的景象,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记住!记住我的名字,然后真心实意的呼喊我,我叫林溪!我也是你的灏公子,我被困在···。”话音未落,梦境已经转换。

之前还英姿飒爽的安朵,此时已经变装成为了丫鬟。

然后一个肥猪一样的老爷,坐在大堂中央,色眯眯的看着她。

“朵儿!你就从了老爷我吧!老爷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肥猪一样的老爷,满眼都流露出‘恶心’两个字,搓着手说道。

安朵满脸泪水,跪在那里拼命摇头拒绝。

但是那并不多的悲伤、惶恐等负面情绪表述事实,这姑娘就是戏精本精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机会

“庸人罢了!”

“又想要,又下不了决心,想要成功,却又舍不得代价。”

看着安朵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林溪又默默的补充了一句:“而且,对自己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有钱人很多都好色,这是不假。

但是别人好的是‘色’,而不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即便是在安朵的梦境里,她本能的给自己的外貌加了十级美颜,但是底子在那里,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操作空间。

当然了,如果安朵技术超群,有某方面的特长,那么确实也可以弥补颜值的不足。

然而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成功的道路在哪里,并且晓得应该如何获得成功。

但是,他们之所以平凡···或者说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因为,永远在迟疑,在犹豫,无法下定决心,无法做到将自己作为商品,肆意的践踏、贩卖,无法舍弃自己所为的良知、胆怯或者是懒惰。更无法逼迫自己,努力且不断前进。

安朵在梦里,梦到老爷要强行‘纳’了她。

这既是她似乎抗拒的,又是她隐约期待的。

她总想着现实生活来逼她一把,将她推上某条道路,却又固执着某些东西,舍不得放手。

“虽然是梦,但是反应的却是内心,实在是太真实了···。”林溪聊以感叹。

然后,再次进入老爷的‘体内’,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一样是让安朵,回归现实后,呼唤他的名字。

一次!

两次!

三次!

安朵的梦境不断的在变化,而林溪始终如影随形,不断的反复提醒她。

提醒安朵,呼唤林溪这个名字。

直到,安朵终于不堪重负,从睡梦中惊醒。

啪!

迷梦破碎,林溪从梦中跌落出来。

那入梦的窗口,也跟着关闭。

大部分‘灵感’不强的物质界生灵,他们的梦在虚梦界显化,只是偶然现象,并且入梦窗口出现的地点随机。

只有极少数‘灵感’特别强,却又没有修行的普通人,他们的梦会固定时间、地点的出现在虚梦界的某处。

而那些地点,就是虚梦界大小聚落争夺的‘资源’。

给安朵洗脑,只是林溪的随手行为。

之后,林溪继续在虚梦界之中流浪。

虚梦界的天魔,修为和境界,主要在魔元、魔核两重境界,那些魔魂级的掠食者,在虚梦界很少见。

因为魔魂境的天魔,已经拥有了更多的异能和本领。

虚梦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他们生存。

进入更高层次的虚识界,才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更合适的养份,也让他们能够有更多的机会,降临物质世界,去掠夺所有天魔都需要和垂涎的灵魂与负面情绪。

林溪就这么一边流浪,一边消化负面情绪和魂魄,用来增进修为。

虽然原始的天魔法转化率不高,但是只要提供的资源量大,进步还是飞快。

而且,原始的天魔法,转化率虽然成问题,但是转化的魔元质量,却并不低,反而相当高。

所以,即便是林溪流浪途中,因为各种各样的际遇,获得了一些天魔们后天创造的天魔法,也并未转修。

那些天魔法,虽然可以提高转化率。

但是转化的魔元质量反而降低了,并且许多都有固定的进化指向。

依照那些天魔法修炼,到了深处,便会自然被转化为某种类型的天魔。

这不是林溪所愿意的。

类型化的天魔,虽然有固定的长处,但是弱点也往往十分明显,并且潜力一眼看尽,极容易走到进化路线的尽头,顶到天花板。

这与林溪成为混沌魔神的愿望,严重违背。

就这样一直流浪。

直到有一天,林溪意外的,从一个小型墟市上,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妄言天魔曹孽,曾经陨落在了青宵界?”

“又是青宵界?”

“而且陨落?天魔降临物质界,还能陨落的吗?”林溪有些诧异。

转而一想,却又有恍然明白过来。

毕竟,也不是每一个天魔,都有他这样的金手指。

抓住机会,当然都想赌一把大的。

有些天魔,选择放弃继续存在于混沌潮汐,而是全部投入物质界,用全部的精力和能力,获取最大化的利益,也是有的。

而与收益成正比的,当然也就是风险。

一旦被发现,被击杀,那么就是真正、彻底的湮灭,没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

当然了,对很多天魔来讲,其实本身就不是选择题。

他们降临一次,往往需要消耗许多本质。

如果不能满载而归,虚弱的他们,在混沌潮汐之中,也迟早沦为其它同类的食物。

与其如此,不如赌一把。

“这么说,我还得降临青宵界?”

林溪颇有一种,命运推使之感。

林溪早已不是那个对混沌潮汐,所知不多的萌新了。

在不断的‘交流’以及偶尔的吃‘小饼干’中,林溪对许许多多曾经发生在混沌潮汐之中的事情,都有了一定了解。

妄言天魔曹孽,曾经是虚梦界最强大的天魔之一,并且掌握了由当年古老的原始天魔‘耶’所创造的天魔法。

那是整个混沌潮汐中,都少有的强大天魔法,可以通向好几种强大天魔途径的尽头,并且积蓄庞大而又强力的底蕴。

甚至传言,其中记载了部分,转化混沌魔神的秘密。

而和在混沌潮汐之中不同。

天魔一旦本体降临物质界,混沌潮汐内的许多规则,便无法在约束天魔。

也就是说,假如林溪能够找到妄言天魔曹孽的遗留气息。

极有可能,从那些遗留的气息之中,挖掘出由原始天魔‘耶’创造的天魔法。

看了看雷达。

现在雷达的范围,又有扩大。

但是传来的召唤声音中,却很少有专门的指向性。

往往要求很高,却又不清楚,那召唤者是否就在青宵界内。

倘若是在青宵界,林溪即便是亏一点本,也愿意再走一遭。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重新降临白凡这具肉身的选择。不过这个选择···只能万不得已时选。毕竟白凡出的风头够多了,应该也已经惹来了一定的怀疑,如果被察觉了的话,那就真的太危险了···。”

“重要的是,以白凡的身份活动,收益不可能太大,就是真的在亏本了。如果还找不到曹孽的遗留气息···。”

林溪摇了摇头。

迎面一个跋扈的魔核境天魔,正以鲸吞一切之势飞来。

却被林溪扬手打出一道佛印,将其直接灭杀。

虽然佛印留在身上,会让林溪降临青宵界后被须弥定位。

但是,这玩意留着,在混沌潮汐之中,却是当之无愧的杀手锏。

以林溪还在魔元境后期的修为,对付魔核境,运用了佛印,都是一击了账。



第一百一十九章涟漪

“所以说,在混沌潮汐中,有这么一手绝活,还真是方便。如果能把须弥给吞了,那说不准,他的那些佛门手段,我也能用,将来也做一个魔天佛祖什么的,岂不妙哉?”林溪想着想着,便露出‘甜蜜’的表情,显然是日常想屁吃。

猛然间浑身一抖,一个哆嗦,整个魔像过电一样荡漾起来。

那虚幻的身体,辐射出一圈圈的水波般的纹路。

林溪快速将念头收束,看向自己的体内。

那已经变得更加精美,多出了许多神秘花纹的雷达表盘上,此刻就像是被掀起了涟漪,一圈圈的扩散着波纹。

“怎么回事?是发生什么了吗?”林溪仔细的聆听着。

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召唤声响。

而似乎又有一条十分‘开阔’的通道,出现在了雷达之上。

林溪试了一下,却无法穿透,通道就在那里,却又仿佛隔了一层。

猛然间,林溪抬头,却正巧看见,头顶上方,数个虚幻的梦影,在一股莫名的能量冲击下消散。

那更深层的虚无处,仿佛正发生着什么。

林溪又拨弄了一下雷达的表盘。

这一回,雷达的表盘上,竟然呈现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在一片焦黑的高崖上,一团遮蔽天穹的黑烟,正和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人纠缠在一起,他们同样散发着强大、恐怖的气息。

即便是间隔着雷达表盘,林溪依旧感觉的出来,他们那种令魔绝望的强大。

“有人在渡劫,而强大的天魔,正在入侵···。”看了一小会后,结合自身的见识,林溪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渡劫期的大宗师渡劫,会引来域外天魔的窥视和降临,而往往有资格正面强行与渡劫大宗师争夺肉身,吞噬其灵魂的,都最少是魔魂期的天魔。这一类的天魔,如无意外,每一个都存在了几千甚至上万年,拥有丰厚的积累。”林溪继续观望着。

虽然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是看一看···也不掉块肉,长长见识也好。

只是画面有些模糊,而且时不时的还会断掉,需要林溪重新调整,寻找‘信号’。

这种感觉,像极了林溪上一世,小时候看信号不好的黑白电视机时的感觉。

渡劫大宗师和天魔之间的争斗持续了很久。

这中间,或许过去了最少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里,林溪的看直播的‘信号’至少中段了上百次。

甚至时间久了,林溪都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这种拉锯,或许还会持续。

然而就是有那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林溪好像找到了最佳的信号接收点。

画面不仅仅清晰起来。

并且还有了声音,不再是看无声哑剧。

“你正在虚弱,而我借着你的手,掀起杀戮,越来越强。你支撑不了太久了!现在你可以臣服我,成为我的一部分,而我可以答应你,以你的身份活着,对你在乎的人,稍微好一点。”这似乎是那个天魔的声音,声线低沉而又沙哑···很反派。

滚滚的黑烟包裹中,却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传出来:“我楚凌霄纵横两千载,一辈子什么敌人没见过?从未服输,更别想我屈服。”

“你想要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那好!那就给你吧!”

说罢之后,他的身体里似乎涌起了一股猛烈的吸力。

所有天魔的气息,都被他吸入体内。

终于···模糊了一个月的人影,在林溪的眼中清晰出来。

林溪忽然瞪大了眼。

因为···他认识这个人。

或者说,见过这个人的画卷。

猛然间,这个人的脸开始疯狂的扭曲起来。

在他的一张脸上,竟然同时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表情。

一种是从惊喜到惊慌,而另一种是决绝到疯狂。

“不,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随我去吧!”

轰!

这样的爆炸声并不存在。

这是林溪自行在心中,后期配的音。

事实上,这种爆炸,是一种直观的、心灵冲击。

某一个瞬间,看着那张脸,就会感觉到,在他的脑海里,或许发生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碰撞和爆炸。

而也在同一个瞬间,原本虽然单薄,却始终存在的‘分界’,被撕裂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林溪来不及多想,心跳加速,直接撕裂了自己的一半,然后狠狠的朝着那裂缝中塞了进去。

熟悉的穿越感再次降临。

顺着某个被强行突破的通道,林溪降临在一具躯壳里面。

然后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被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冲击,整个分魂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甚至远在混沌潮汐中的本体,都有些僵直。

如果不是佛印依旧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只怕僵直的林溪本体,会被一直窥视他的许多天魔一拥而上的分食。

嘎吱···嘎吱!

周围似乎有些颠簸,浑身也提不起劲来,每一处都有着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鼻子里嗅到的是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林溪模糊的睁开眼。

脑子还有点不太清楚。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了?”

灵魂三问之后,林溪的脑子里闪过三个不同的身份。

前世为人,今生为天魔的林溪,虚识界的魔魂境大天魔岙虚。还有···楚凌霄。

“我是林溪!”

“我是林溪!”

“我是林溪!”林溪不断的重复着,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好让自己不在那庞大的‘记忆’洪流的冲击中迷失。

然后迅速的运转携带而来的魔元,将另外两个记忆绝大部分都暂时封印起来,不再接收,留着之后慢慢的,一点点的消化。

等到封印好了之后,林溪方才松了一口气。

更加仔细的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

“果然···是一架马车!”

“等等!以他的身份,为什么会乘坐这样的马车?虽然看起来装饰的还算舒适,但是和他的身份相比···这样的马车,简直就太寒酸了!”

“果然在那场长达一个月的僵持中,又发生了些其它的什么吗?还是说···我在记忆的洪流冲击下,失神了很久,其实降临时间和苏醒时间,并不在同一个点上?”林溪还在发愣。

马车门口的门帘却被撩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的熟脸出现在林溪的眼前。

他看到林溪真开眼,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师父!您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

“您别担心,咱们现在很安全。”

“前面就是冬江,过了冬江就是万寿山庄。万寿山庄的万寿老人,一定有办法帮您。”

第一百二十章穿越成大佬

林溪看着老白那张再一次出现,熟悉的俊脸,依照楚凌霄的习惯,淡漠的点了点头。

随后挥了挥手。

老白从马车里退了出去。

林溪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现在的处境。

首先···很显然,林溪降临在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身上。

这个人物在林溪前两次降临的时候,也都耳闻过。

那正是老白的师父,摩天崖黑帝···楚凌霄。

当世少有的渡劫期大宗师,麾下掌管着三派十二楼。

上古宗门,山河社稷宗的隔代传承者。

当然,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接管了楚凌霄肉身的林溪,除了自己的魔元还能动用外,属于楚凌霄本身的力量,除开渡劫期修士那强劲···却在天劫下已经残破不堪的肉身力量,原本属于这具身体里的修为,是一点也无法调动。

至于楚凌霄的灵魂已经和夺取他身体的天魔一起碎掉了。

就散落在凌乱不堪的识海里,被林溪暂时封印。

林溪这一次,倒是不必再费尽心机的去完成什么心愿。

但是想要带着楚凌霄和那个天魔破碎的魂魄返回混沌潮汐,却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消化。

如果一次性接收太多,以他们记忆本能的强大,以及讯息的复杂与庞大,很容易将林溪自身的意识冲散,陷入自我认知的混乱。

又整理出了一些基础信息,林溪用沙哑的嗓音对着马车外说道:“慕白!三派十二楼的人何在?”

马车外的薛慕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随后才简单的回答道:“启禀师父,狂沙派和雪山派都已经反了,山形派···已经被灭门。十二楼也都散了,大部分十二楼的门人,都在被正邪两道追杀。为了掩护师父您离开,醉道人、屠仙姑、黑面和尚、铁囚奴···都牺牲了。”

林溪闻言,在脑子里翻找,迅速对上了一张张面孔。

这些人,大部分是元婴,而醉道人更是元神境的大修士。

“狂徒和剑魔呢?”林溪又问。

除了上一回死在林溪刀下的俢阳之外,黑帝楚凌霄视之为左膀右臂的还有两人,分别是狂徒司徒狂和剑魔西门伤。

老白语气中带着恨意道:“师父您渡劫走火入魔,十五大门派齐攻摩天崖,乱战之中,司徒狂狂血发作,不知所踪。而西门伤···他一直都是大河剑宗的人,他是大河剑宗宗主的独子,大河剑宗真正的大师兄。”

林溪是了解老白的。

像老白这样一个人,如果用饱含恨意的语气去说一个人,那么就说明,他对这个人,是真的恨之入骨。

西门伤是以前黑帝楚凌霄的得力手下,强敌进攻之时,他若是反水,自然会给整个摩天崖麾下势力,造成极大的伤害。

或许三派十二楼的反叛和散伙,都和西门伤的背叛,有着极大的直接关联。

林溪不是真正的楚凌霄,无法感受那种背叛带来的耻辱和仇恨。

猛然的,一直在快速行驶中的马车一顿。

古怪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马匹不安的嘶鸣着。

为了掩人耳目,老白等人护送楚凌霄去万寿山庄,不仅改头换面,并且尽量低调行走,宛如凡人一般。

用的也是从马车行买来的普通马车,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寒山三友在此,楚老魔头!你的死期到了。”恐怖的啸音穿过山道。

三个穿着打扮,稀奇古怪的人影,分别站在山头上,俯视着下方护着马车的众人,眼中尽是狂热和兴奋。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黑帝楚凌霄,曾经有多么威风霸气,令多少人羡慕和仰慕。

如今就有多少人,想要在他落难的时候,过来踩一脚。

何况,楚凌霄的人头很值钱。

而楚凌霄所代表的财富、宝藏、神功、妙法,更令无数人眼红。

所以,现在要杀他的人,便如过江之鲫。

“鬼松、邪梅、妖竹···我还记得你们,当年你们在太巫山一带为祸,专以童子血为引,修炼邪功。我师出手,惩戒尔等,是尔等搬出了师父寒鸦道人与我师昔日的一点香火情分,这才侥幸逃得一命,并且赌咒发誓,从今往后为善去恶,不再做任何有违道德之事。”

“怎么如今···竟然还有胆子来挡吾等去路?”老白指着那山峦上的三人怒道。

寒山三友,皆入元神境,虽然都用了一些手段,耗尽了潜力,但是三人联手,实力非凡。

以此刻围绕在马车周围的这些人手,根本挡不住他们。

寒山三友中的鬼松闻言,拈着自己的胡子怪笑道:“当年黑帝大人好威风,好神气,我们兄弟三人,自然不敢招惹,只能求饶。”

“时至今日,天道轮回,楚老魔头遭了劫难,我三人自当来报昔日之仇。”

“不过,他若是肯出来,从我三人裤裆底下钻过去···那看在咱们师父的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也并无不可。”

鬼松此言,说的轻佻。

真有人信了的话,那就是白痴蠢货了。

老白气极,紧握着手中的山河扇,然后对胡大官人说道:“老胡!带着我师父走,我来拦住他们。”

胡大官人摇头道:“不行!老白,我和你师父没交情,和你才有交情。你一个人留下来,必死无疑。我们两个一起,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让他们带你师父走,我和你一起断后。”

“哈哈哈!好兄弟!好情谊!不过可惜了···一起留下来吧!”妖竹手持一杆黑色的竹竿,迎风一舞。

恐怖的啸音,撕裂人灵魂般顺着空气蔓延过来。

却在此时,一块令牌从马车内飞出去。

然后化作一座小山,直接镇压在了妖竹的身上,将他压趴。

林溪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是你们要杀我?”

“好!那就给你们杀!”

脸色冰冷,眼神霸道,睥睨四方。

“来!”林溪冲着鬼松和邪梅招了招手。

那二人看了看被压在小山下的妖竹,脸色煞白,牙关都打着哆嗦。

看向林溪的眼神,分明带着恐惧,给林溪贡献了一大波的负面情绪。

“您···您没事?”鬼松强撑着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

林溪却好像很疲惫一般,退了一步,坐在了马车外面的驾驶位置上,喘口气:“还没死,所以···你们敢试一试么?”

“试一试,我还能不能动手,还能用几次山岳令!”

看着那二人迟迟不动手,林溪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怎么···口口声声要杀我,如今却连主动进攻的勇气都没有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冬江杀机

此时的‘楚凌霄’很虚弱。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寒山三友才都不敢动手。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谁说了都懂,但是真面临选择的时候,大多数却往往是恐惧占据了上风。

林溪若是强撑着,摆出一副直接可以秒杀寒山三友的态度,这三人反而不惧了。

偏偏林溪看着虚弱,却出手压制了妖竹,这就让他们有了一种虎老余威在的错觉。

都不想和‘楚凌霄’拼命,都不想成为其陪葬。

看着不敢动手的三人,林溪冷笑一声,转身便回了车厢。

随后车厢内传出虽然虚弱,但是坚定的声音:“走!”

马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

寒山三友虽然都没有动手,却也不甘心离开,就这么跟在后面,似乎随时等待着机会。

而车厢里的林溪,也没有放松警惕。

方才,他燃烧负面情绪,强行催动了山岳令,镇压了一下妖竹,已经被这件法宝震伤了一下,让属于楚凌霄的肉身,在原本复杂的情况下,有多了几分破损。

“丹田破碎,百脉皆乱,灵台混沌,所有的真元皆无,这具身体···简直比废人都不如。即便是废人,我燃烧负面情绪,转化为阴邪灵气入体,也能多少快速长出几分修为来。而现在这个身体···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林溪觉得头疼。

更头疼的是,黑帝楚凌霄的身份也很敏感,他的仇人、敌人遍布整个青宵界。

曾经确实是黑白通吃,正邪两道都要给他面子。

但是换一个意思,就代表他两边都不靠,两边都是仇人。

以前大家给面子,是因为他强。

现在他弱了,那堪称举世皆敌。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楚凌霄和那个天魔的碎魂还有记忆,对我的吸引力真的很大,在消化它们之前,我也还真舍不得离开。”

“毕竟富贵险中求!如果没有这样的风险,我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凭借我自己的本事,想要吃到渡劫期大宗师的碎魂···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林溪此刻倒也心中有数的很。

有着寒山三友,跟在身后,虽然多了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一些发现了‘楚凌霄’踪迹的宵小,因为猜不透这三人的路数和目的,而不敢贸然的对林溪发起攻击。

倒是起到了一些保驾护航的作用。

不过这种利用只是暂时的。

寒山三友很快就会想到,利用这些低阶的修士,不断的试探、消耗林溪以及林溪身边的力量。

只要他们抓住破绽,就会立刻攻击,绝不再迟疑。

冬江源于巴可拉玛大雪山,浩浩荡荡,蔓延数千里,拥有几十条成型的支流。

江水凛冽阴寒,冬日无冰,却终年刺骨,直到以大荒山为界,过了赤水支流,才会变得正常。

而万寿山庄,位于冬江上游,江水之冷冽,再熟悉水性的渔人,也不敢随意泅渡。

江面上,此刻烟波浩荡,寒烟浓烈,刺骨的江风吹拂过江面,令所有站在江畔的人,精神都为之一爽。

老白从怀里掏出一只纸船。

那纸船顺手一抛,便在江面上,化作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帆船。

即便此刻,行迹已经暴露了,老白等人也没有直接带着林溪飞渡冬江,直往万寿山庄的打算。

固然,直接飞行而渡,是最快速也最直接的方法。

但是这也会暴露了许多弱点和底牌,更会直接变成众人集火的靶子,不利于防守和反制。

反而不如隐藏在船只之中,显得神秘莫测。

看着老白顺手抛出的纸船,林溪感觉有点眼熟。

好像是在何处,见过类似的东西。

再一细想,忽然恍然大悟。

“那艘船···那艘沉没在混沌潮汐最底层虚数界深处的船···虽然大小无法比较,质量、水准更是天差地别,但是究其存在形态,却极为相似。”

“难不成···那艘船,出自于山河社稷宗?”林溪忽然感觉到,在楚凌霄的记忆里,还有许多他需要去费心挖掘的东西。

并不仅仅只是对方的修为和见识。

还有关于山河社稷宗,关于那艘沉没在混沌潮汐深处的船。

寒烟笼罩了江面。

逐渐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这绝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因为此时正值正午,烈日会驱散大部分江面上的寒雾。

像这样浓烈的雾气,也通常也只有在清晨才会出现。

“小心,有人在做法,注意来自水下的偷袭,还有隐藏在浓雾里的敌人。”

“徐柳、周波!你们操控符船。”

“张开、赵旭!你们主持阵法。”

“王乐,李异、郝天明,你们持刀剑护在左右,注意视线死角···。”

老白有条不紊的在甲板上布置着。

船轻飘飘的划过水面。

剥开了浓雾。

那雾气深重里,亭台楼阁、庄园美景,似乎已经在望。

而山脚下的门楼上,便写着四个大字。

万寿山庄。

门楼下面,有许多人已经恭敬以待。

老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随后对船舱里的林溪道:“师父!万寿山庄···咱们到了,看来万寿老人未曾忘记与师父您的情谊和约定。如今正安排人迎接咱们。”

林溪闻言,来不及细查更多,楚凌霄记忆里,那些关于万寿山庄的记录。

而是走出了船舱,远远的眺望着那江岸的一切,然后紧皱眉头。

“不对!掉头!别过去!”林溪突然开口说道。

老白一愣,负责驾驶符船的二人,则是已经在林溪的命令下,调转了船头,重新朝着雾气深重之处行驶。

可见相比起老白,所有人更信任楚凌霄。

即便他的决定,似乎无法理解。

“师父!有问题?”老白小声问道。

林溪当然说不上来有什么可以说得出口的问题,他只是···感觉不到任何从江岸上传来的‘恶意’。

那不像是一片存在活人的区域。

即便楚凌霄和万寿老人,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万寿山庄的人呢?

他们也对于接待楚凌霄一行,承受来自正邪两道的压力,毫无怨言?

没有负面情绪诞生,那是不合理的。

即便是有埋伏···也应该有恶意。

偏偏,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最大的蹊跷。

“小心!有人在江面上布阵,浓雾只是掩盖阵法的手段。”此时,胡大官人忽然开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半妖老胡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林溪却诧异的看着胡大官人,然后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浓雾遮蔽了江面,并且有人用法宝,掩盖了气息。

在这种环境下,胡大官人还发现,有人在江面布阵,这就有点古怪了。

胡大官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却还是叹了口气,看着老白说道:“本也没想要隐瞒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这种情况下,索性便也说开了。”

说罢之后,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脑袋顶上便弹出两个大大的耳朵。

看起来有点像狗耳朵。

“我是半妖,凭它···我能听到江面上的动静,甚至是细微的变化。”胡大官人说道。

老白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要修炼变化之术,你是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虽然胡大官人是半妖,但是老白的态度,却没有半点生疏,有些话更不避讳和忌讳。

胡大官人点了点头,然后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能听到,江面和江底下,都有人在活动。他们的阵法很复杂,也很庞大。”

老白紧皱着眉头:“现在我们全力驱动符船,能离开吗?”

胡大官人道:“只怕很难,全都被笼罩住了,而且范围很大,逃不出去。”

林溪走了出来,拒绝了老白的搀扶。

然后用沉稳的音调道:“现在开始,你用心听,然后告诉我答案。”

“先告诉我,有哪一个方向的阵法,布置的还不完整。”

胡大官人疑惑的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不难,问题是···知道也无用。

等到他们朝着不完整处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早已完整了,更会落入敌人的网中,彻底失了先机。

“西南方向,大约一千五百米的方向。有一个小缺口。”胡大官人说道。

林溪站在船头,仿佛眺望着远方,然后用郎朗笑声,鼓足了气势说道:“诸位以雾为隐,用幻术牵引,再于江面上布阵,确实看得起我楚某人,不过···倒是手段欠缺了一些。”

“西南一千五百米处的破绽,若是不快些补全了,难道就真不怕楚某人逃了出去?”

雾气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林溪的话。

胡大官人头顶的耳朵动了动,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

然后用传音对林溪说道:“前辈,东南角,三百六十米···有破绽稍纵即逝。看来是有人因为前辈您的话,心中慌乱,出现了一些差错。”

林溪微微一笑,更加自信道:“东南角,三百六十米处···看来是有个不成气候的小家伙,布阵时不专心,有破绽啊!要是都这样,那这场为楚某人准备的杀局,就有点儿戏了,难不成···是在小瞧我楚某人,竟然连这样的玩意,都拉出来见客?”

浓雾里,还是没有回音。

但是从胡大官人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却越来越多。

而林溪也不断的开口,指出整个大阵包围中,各处稍纵即逝的破绽。

随着林溪的话越老越多,那阵法反而变得越来越凌乱。

人的名,树的影。

不仅仅是因为,林溪开口,令布阵之人产生慌乱。

更因为,那主持大阵之人,担心被林溪彻底破阵,而在林溪的‘指点’下,不断的调整着阵法的各种细节,自乱了阵脚。

这看似简单的交锋,似乎那些话谁喊都可以。

其实不然。

那必须是林溪,以楚凌霄的身份说出来才有效,才有用。

换了老白、胡大官人,或者在船上的任何其它人,都无用。

因为威慑力,因为数千年积攒的凶名,因为大家虽然都想杀死楚凌霄,却又都在担心和怀疑,他还剩下多少实力。

就如同,唱空城计,坐在城墙上弹琴的,必须是诸葛亮本人。

换了任何其他人都不成。

终于,主阵者似乎终于被林溪的‘戏弄’激怒了,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包围了林溪一般。

“楚凌霄!你若真的还有本事,何不破阵?如此故作神秘,装腔作势,可见早已是强弩之末。”

林溪闻言,眼头一亮,哈哈大笑道:“是又如何!天下人皆知,我楚凌霄渡劫走火入魔,但是那又如何,无论你是谁,试问天下人,何人敢此刻,当面与我楚凌霄一战?”

浓雾中的声音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方才有另一个声音道:“楚黑帝说的不错!你虽此刻穷途末路,却也还是声名赫赫的黑帝,你临死前想要多拉几个陪葬的,却恕我等不愿奉陪。”

“姓楚的!你灭我大五行宗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浓雾里,一个恨意满满的声音道。

“楚凌霄!今日你恶贯满盈,死期已至。父亲、祖父、三叔、二叔!孩儿今天便要为你们复仇,杀了这个大魔头。”

浓雾里,各种对楚凌霄的控诉之声传出,就像是打开了闸门,再也难以收住。

林溪看了看老白。

老白早就做好了准备,山河扇用力一挥。

只见一条怒江,从扇面之中飞落出来,混入冬江水中,朝着一个方向冲击宣泄过去。

一般而言,大阵皆需阵眼。

大小阵眼,便是阵法的中枢要害。

在固定的地点上,一些不重要的阵眼枢纽,可以用阵旗代替。

但是在江面上,在流动的江水中,每一个枢纽,都必须由真正的活人承担。

当那些控诉声传出的时候。

老白已经分辨出了哪一个方位的人最多,最密集。

以山河扇中的滔滔河水冲击,混入江水之中。

就像是往一张不断收束的大网里,放入了一颗鱼雷。

轰然一下,大网便被炸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而符船,则是朝着那个大缺口,快速的移动。

胡大官人用手捏着鼻子,嘴变得老长。

随后吹出一口长气。

随着长气吐出,骤然起了狂风。

狂风大作中,江上的雾也开始翻涌,变得凌乱无序。

林溪始终站在船头,没有出手。

他不是不可以出手。

虽然属于楚凌霄的实力没有了,但是林溪本魔,还是有能力的。

但是他却不能随便出手。

因为他一旦出手,就等于告诉了别人,他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那些还在观望的所谓‘高人’们,就会立刻拉下脸皮,疯狂的对他进行围攻。

哗啦!

水花乱溅!

符船终于冲破了浓浓的迷雾,走出了阵法笼罩的区域。

再往周围看,船上大多数人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变得更加的阴郁和绝望。

第一百二十三章老汉也有相好的

罗列在浓雾之外,江面之上的,是成片的符阵。

那些颜色各异的符箓之间,流窜着的术法气息,令人头皮发麻。

而更远处的两岸山峦上,则是大量的剑修齐齐御剑。

滔滔江河之力,在他们的剑气催动下激荡、翻涌,显然他们都是来自于大河剑宗的弟子。

剑魔西门伤卧底在楚凌霄身边近百年,摩天崖麾下势力瓦解崩溃,可谓是西门伤一手造成。

如今楚凌霄未陨,深知楚凌霄实力恐怖的西门伤,如何还能安心?

故而追杀楚凌霄一行人的势力中,尤其以大河剑宗最为卖力。

“绝路了吗?”林溪紧皱眉头。

说实在话,论起套路和操作,林溪其实并不算少。

但是任何的杠杆,都需要一个起码的支点。

而现在···所有的支点都被撬走,没有实力作为支撑,再多的想法和套路,都无济于事。

老白和胡大官人一左一右护在林溪身边。

之前林溪没有注意,如今细看,老白似乎已经突破到了元婴。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可以割据一方的元婴修士,在眼前这局面下,却也仅仅只是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剑气分开了江面。

一道人影,踏着水波,隔着符阵,站在了林溪的对面,直视着他。

老白看着此人,原本儒雅俊俏的脸上,竟然也充满了狰狞。

“西门···伤!”老白喊的咬牙切齿。

西门伤却神态平和的对老白打着招呼。

他是一个看起来神情冷峻,气势凛冽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衣,背后背着三把剑。

“慕白!你若愿意随我去大河剑宗,我保你无虞。虽然崖···楚凌霄恶贯满盈,但是你我知道,却是心性纯良,不该遭厄。”西门伤对老白说道。

老白冷笑一声:“恶贯满盈?西门伤···我一直将你当做大哥,视作兄弟。师父对你也历来不薄,虽然未曾收你为徒,但是一应用度,修行所需,从未有过吝啬,更时常亲自指点你修行。你能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和名声,全赖师父精心栽培。”

“你如何能背叛师父?你怎么能背叛师父?”

西门伤看向林溪,脸上似乎还有几分愧疚的摸样,眼神却分外的坚定说道:“崖主之恩,西门伤难以报答。但是是非公道,非以一人之心决断。楚凌霄一生,为一己私欲,曾灭五行宗、太极八卦宗、混元门等十数门派,纵容麾下三派十二楼肆意妄为,为非作歹。”

“有今时今日的结局,皆是他一手造就。”

薛慕白闻言,哈哈冷笑:“好一个满口道德的西门伤,身为弟子,我不便妄议师父。但是醉道人呢?他视你为亲兄弟,一直诚心待你,更传你他师门秘传的慧心剑。屠仙姑对你一腔情义,摩天崖上下,谁人不知,你又如何能下手?”

“助纣为虐,虽不该,却也是他们的命数!”西门伤闻言,叹息一声,随后说道。

“好!好一个命数!西门伤···你之虚伪,令人作呕。你自诩正道,当年师父发兵覆灭混元门,敢问是否是你做的先锋?混元门破灭之后,混元门的镇门之宝混元伞,可是一直在你手中,未曾上交?你若果真如你所言的那般正义,你何不寻得混元门的传人谢罪求恕?”老白冷声质问道。

林溪此时插话了,慢慢悠悠道:“他寻不着了!当年我需混元门的混元一气之法,融汇自身各种真元,找那混元门商议未果,便发兵攻之。混元门破后,我并未下令追杀余孽。不过···西门倒是积极的很,想来混元门现在已经是彻底断了香火吧!”

西门伤闻言,整张脸彻底的冰冷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道出昔日龌龊,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时至今日,楚老魔以还是不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果真死不足惜。”西门伤大声道。

林溪却朗声笑道:“我楚某人一生行事,从未有任何遮掩,做了我不会不认,没做过的事情,你非要强加与我,我楚某人也不屑否认。”

“只是,西门···我分明不记得,曾经将你教成这番无耻摸样。”

“细看你今日这般,楚某人倒是失望的很,你若是个英雄好汉,敢直接承认自己的野心和叛逆,不用那么多无所谓的借口,我倒是有些安慰。”

西门伤听着林溪那句句教训晚辈、弱者的话,自觉刺耳无比。

背后的三把剑同时出鞘,引动两岸剑修剑气,驱动符阵同时朝着浮船碾压过来。

眼看就要将这碍眼的一切,都全部碾碎。

而林溪···也做好了,趁着混乱快速返回混沌潮汐的准备。

啾!

一声雀鸣。

九霄之外,一个大大的玉碗落下来,将符船牢牢护住。

那符阵爆发的威力,还有齐齐蜂拥而来的剑器,打在那玉碗上,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却始终无法突破防御。

一股香风从天上落下。

大量的花瓣,从天而降。

白色的鸾鸟拉着玉车,飞驰在玉碗之上。

而玉车中,却传出一个成熟而又充满了威严魅力的女子声音。

“姓楚的!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如今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西门伤看着那翱翔的在天际的玉车,看着那盖下来的巨大玉碗,满脸忌惮,咬着牙道:“玉昆宫李扶摇!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会来?”

玉昆宫···一个不弱于昔日摩天崖的势力。

而玉昆宫的李扶摇,谁都知道她和楚凌霄是生死之仇。

千年来,摩天崖和玉昆宫,从未和平共处过。

两个势力之间的摩擦、争斗,已经不胜枚举。

西门伤还在摩天崖潜伏的时候,就曾经斩杀过李扶摇的六近婢之一的玉音。

而李扶摇六近婢之一仙草,则是杀过曾经西门伤在摩天崖的上峰镜先生。

所以,西门伤才会诧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最不该来救楚凌霄的人,却竟然来了。

再细看云中,那层层叠叠的白金之色的飞舟,其中隐隐的人影,和各种混杂的气势、气息,可见李扶摇这一次,竟然是倾巢而出,将整个玉昆宫都给带出来了。

“她当然要来!”

“那已经是快两千年前的事情了,应该也只有一些老家伙才记得。”

“他们两个,当年可是修行界出了名的神仙眷侣,曾经也羡煞旁人。”水波翻滚,一只巨大的老龟,驮着一片山庄,从江底浮现出来。

而老**上,站着一个看起来已经苍老无比,仿佛古松般的老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未至穷途

“万寿山庄!”

“万寿老人!”

此刻自然有工具人,一口叫穿了这个老人的身份。

都说万寿山庄,就在冬江之畔。

但是鲜有人知晓,冬江之畔的万寿山庄,其实一直都驼在一只老龟的背上。

只是这老龟鲜少移动位置,年深日久,背上的土石堆积如山,又生了各种树木花草,便渐渐似乎与陆地链接在一起,别无二致了。

然而,更鲜有人知的是,万寿老人并非是人。

他本是龟背上的一株古松。

松与龟,皆是天生长寿之种,修行之后,更增寿延年。

故而,二者合一,便是万寿。

而万寿老人,自然也堪称青宵修行界的活化石。

许多随着时间,而逐渐被遗忘的‘真相’,全都留在他的记忆里,依旧清晰。

此时,很多人既忧心,因为李扶摇和万寿老人的到来,是否能依照计划,留下楚凌霄。

却又同时,心中八卦楚凌霄和李扶摇这对老冤家,昔日究竟为何分道扬镳,两千年来相爱相杀。

显然,万寿老人没有替别人解惑的意思。

他或许知道真相,但是有些事情,触及**,他不会随便爆料。

“既已是昔日恩爱,又经两千年的蹉跎和对立,李宫主为何还要来?”西门伤黑着脸,咬着牙问道。

他是最担心,也最害怕,今天留不住楚凌霄的。

楚凌霄不死,他心不安。

玉车内的李扶摇,没有理会。

而是步出玉车,瞬身出现在了林溪的身边,一把抓住了林溪的胳膊,同时眼神探究的看着林溪。

林溪龟缩在识海深处,感觉很紧张。

“全身都废了···连灵台都碎了,亏你这个老东西,还能撑着。”李扶摇皱着眉头,虽然容貌绝世,但是身上的威势太重,也有些暮气,反而让人忽视了她的容颜。

林溪只能微笑,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还在飞快的整理一些楚凌霄的记忆碎片,但是因为李扶摇在侧,故而不敢太过张扬。

“果然···你还是你,宁肯碎了元神,毁了灵台,与天魔同归于尽,也不愿遁出元神,再寻机会,夺舍重生。”李扶摇依旧握着林溪的手腕,感叹说道。

林溪不清楚,她这话,究竟是赞叹还是在试探。

但是他清楚,这个时候,如何还不说话,就要露陷了。

众多念头,在林溪的心头一闪而过。

然后,他扭头,直视着李扶摇,然后唏嘘感叹道:“我老了···你还是那么美!”

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夸她···就行了!

既然楚凌霄和李扶摇有旧情,如今这个时候,李扶摇还倾巢而出,前来驰援,就说明二人之间,至少李扶摇对楚凌霄,还有情。

所以,适当的说一点情话,或许···。

啪!

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林溪的脸上。

林溪有点懵。

李扶摇已经满脸的寒霜,眉目含煞的看着林溪。

林溪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被看穿了?要糟糕?”

“跑路?”

“跑得掉?”

林溪还在纠结,李扶摇却冷笑道:“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当年一句软话都不肯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今天却说这种话糊弄老身,当老身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来楚崖主这些年过的倒是快活的很,磨练了一口好牙。”

···!

林溪有点懵。

似乎···他没有被看穿?

“果然两千岁的美女,和二十岁的美女,并不是同一个物种,有些概念不能直接代入和换算。我失策了···。”林溪心想。

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可一言不发。

否则挨了一巴掌,还委屈受了···这不符合楚凌霄的人设。

当然林溪本魔,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天魔。

他凶得很!

所以林溪眼神立变,冷飕飕的说道:“李扶摇!你今日也是来欺我时运不济的么?”

“虽然多年不见,你越发的成熟美丽,魅力惊人,令我忆起了往昔情谊,过往种种。但是···你焉能如此欺我?”

“我楚凌霄虽然落魄,但是自忖,还有几分手段保留,不受你这等鸟气。”

眼看着二人就要闹掰,西门伤眼睛都亮了,等待着一个李扶摇当场翻脸,一掌拍死负心汉的结果。

但是他显然,没有完整的听清楚,林溪之前都说了什么。

李扶摇起先也是动怒,然后雪白的面颊上,却又迅速的飞红。

嘴上不饶人道:“无耻之徒!这么些年了,越发没长进,天劫怎生未曾劈死你?”

话虽如此,却已经翻出一个宝盒,然后说道:“此物是仙蟾遗蜕,有重塑肉身之功效,虽然无法完全治愈你身上的伤,却也能在短时间内,令你肉身无恙。”

“之后的问题,咱们再慢慢去想。”

“宋老!你说可是?”说罢李扶摇俏眼带煞的望向万寿老人。

老白更是机灵,此刻直接跳出来,对李扶摇道:“原来是师娘当面,昔日慕白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娘多多见谅。”

李扶摇闻言,脸上竟然出现了慈爱的表情,语气瞬间温和道:“慕白啊!你是个好孩子,不像你师父。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落到如今这般下场,也是活该。仙草那丫头跟我提过你,上一次···也多亏你助她脱险。”

说着又翻出一块宝光闪烁的玉佩递给老白,显然是当成见面礼了。

江面上,寒风依旧。

但是符船上的众人,却都觉得心中变暖。

重新又有了新靠山···真好!

而那些守在周围,想要楚凌霄性命的人,却只觉得被寒霜包裹,满心的绝望。

玉昆宫不同于楚凌霄的摩天崖。

那是老牌的宗门势力之一,来历已不可考,底蕴深厚。

李扶摇也是渡劫期的大宗师,实力并不弱于昔日的楚凌霄多少。

如今有她前来给楚凌霄撑腰,如果没有人能拦住李扶摇,那么这场围杀,注定就是个笑话。

李扶摇的视线一转,忽然又盯上了西门伤。

一瞬间,西门伤浑身都紧绷起来,感觉有些不妙。

剑芒冲宵,又一道身影出现,挡在了西门伤的面前,拦住了李扶摇那凌厉、冷漠的视线。

“赵寒!你也敢拦我?”李扶摇冷笑道。

替西门伤,挡住李扶摇视线的,正是大河剑宗的宗主赵寒。

同时也是西门伤的父亲。

至于为什么父亲姓赵,儿子姓西门。

那当然是因为,西门伤本就是假名。

只有傻子,才会用自己的真名去当卧底。

第一百二十五章山河社稷宗

如果说五行宗这样的门派余孽,与楚凌霄结仇,是因为灭宗之恨。

那么大河剑宗苦心孤诣,想要覆灭楚凌霄以及其摩天崖势力,完全是出于野心和自保。

大河剑宗的起源,来自于一张‘剑河图’,有传言此图源自昔日的山河社稷宗。

故而楚凌霄一直有意攻取大河剑宗,而大河剑宗也同样窥视着楚凌霄手中那些,关于山河社稷宗的正统传承。

大河剑宗的宗主赵寒,并未入渡劫期。

而是处于元神后期的阶段,不过基于剑修普遍能打,此地又是冬江之上,倒是也可以将赵寒的实力,再往上拔高一些。

赵寒面对李扶摇言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神情自若道:“如今咱们这么多人聚集在此,纠集了十几个门派势力,聚拢了数千修士。总不能就这么散了。”

“今日···楚凌霄,必须要先给出一个交代来。”

“给什么交代?让他割了自己的脑袋,双手奉上?”

“赵寒!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底气和胆子?昔日你们惧怕楚凌霄,只敢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做一些龌龊勾当。如今···你们便不惧我李扶摇么?”李扶摇冷笑着盯着赵寒。

渡劫大宗师一怒,便是天象变化,仿佛万物翻转。

赵寒虽站在江上,与滔滔江水合二为一,化作大河之剑冲霄而起,有刺破天地的伟力,却在这恐怖的天象变化之下,依旧犹如风中烛火,飘摇不定,随时可能被黯灭。

大战一触即发。

却在此时,万寿老人手持着木杖,用力一跺。

江面上,蔓延起了无穷的绿意,一片松林竟然横断了整个冬江,笼罩出了一个辽阔的区域。

玉昆宫的人,尽数收入那松林之内。

一层层阵法,以松林为核心,扩散四周,笼罩下来。

巨龟仰头,发出咆哮。

一层龟甲,厚厚的遮天笼罩而下,在那阵法之外,又套上了一层防护。

松林之内,巨大的树屋内,林溪、老白、李扶摇还有万寿老人,都齐聚一堂。

“宋老!何必废了你这近百年的道行,布此万松万寿大阵?他们以为纠集一群乌合之众,便敢冒犯我玉昆宫的威严?简直可笑。”李扶摇扭头对万寿老人说道。

万寿老人却摇摇头道:“都两千多岁了,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性烈如火。”

“记得你和楚小子关系的人,虽然多半已经死了,但是还记得的···也还有些。那些人既然敢动手,当然是有把握能够牵制住你。”

“赵寒,不过是先出头的一块探路石罢了。”

“我这大阵,还能支撑一些时日,最少一两个月内,他们攻不进来。若能在这一两个月内,将楚小子的伤疗养的差不多,倒是还有转机。”

“我记得,你们当年,有一套合击之术,威力不凡。如今以渡劫期修为施展出来,这天下间,怕是除了真仙之外,无人再敢直面锋芒了。”

林溪站在一旁,故作高深的点头,不发表意见,继续在不暴露的前提下,竭尽所能的先整理楚凌霄那庞大、漫长的记忆,至于对于灵魂碎片的吸收,暂且押后。

李扶摇闻言,叹了口气,然后皱眉说道:“我又何尝不知!”

“这老东西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打探消息了。明面上,围攻他的是以大河剑宗牵头的十几个二三流门派,为的也都是一些过往的仇怨和利益纷争。但其实···可是有好几个‘老朋友’,在背后捣鬼、作怪。”

“只能说,山河社稷宗的传承,太令人眼红了。特别是一些渡劫无望,困于飞升艰难的老不死,他们无路可走之下,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会令人意外。”

山河社稷宗是青宵界上古时代的传奇。

举派飞升,迁徙出青宵界的事迹,至今还在流传。

渡劫大宗师,千年一劫,劫过则生,不过则陨。

第一次第二次通常有些积累的都能渡过,但是从第三次开始,难度呈十倍、百倍增加,如何能过?

所以,很多渡劫期的大宗师,想的都是学习昔日的山河社稷宗。

在无路可走之后,带着自己的一切,飞渡虚空,去往更加广袤,拥有更多‘仙缘’的世界。

毕竟青宵界虽然不是没有人飞升成仙,但是成仙的条件却太过苛刻了。

一旦错过了合适的年龄和机会,那无论后来如何厚积薄发,威势滔天,都已然无用。

只能做人间的霸王,做不了长生久视的真仙。

李扶摇与万寿老人还在对话。

而林溪整理楚凌霄的记忆,也终于整理到了对方接触到山河社稷宗传承的那部分。

楚凌霄少年曾是燕州的一介寻常书生。

因喜好杂书,而意外的得到了修行法门,踏上了修行之路。

不得不说,他的运道不错。

一路修行,屡屡有奇遇,即便是有困难险阻,也逢凶化吉。

李扶摇便是他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大贵人。

昔日的李扶摇是堂堂玉昆宫的少宫主,年少懵懂,未经世事,在游历途中,结实了初入修行门槛的楚凌霄。

二人结伴而行,日久生情,后又一起得奇遇,受古仙传承,合练了一门奇术,威力极大。

直到楚凌霄修到了元婴后期时,偶然剿灭一处妖穴,得到了一幅天宫图。

莫名的被这图所吸引,日日沉迷,逐渐冷落了李扶摇。

而李扶摇当年也是年轻气盛,见爱郎如此冷淡,以为他已然变心,便一怒之下回了玉昆宫。

随后二人之间,又阴差阳错,多有误会。

便不仅不再往来,更生出嫌隙。

而那天宫图,当然就是山河社稷宗的手笔。

似乎也是为了避免,整个门派的搬迁出现意外,导致宗门覆灭。

山河社稷宗的一位长老,提前将一处含有山河社稷宗传承的宫殿,藏进了画卷之中,留待天赋适合山河社稷宗的修士获得,继承山河社稷宗的道统传承。

得了山河社稷宗传承的楚凌霄,迅速且快速的崛起。

在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便已经成为了当世少有的渡劫大宗师。

更掌握了诸多山河社稷宗的秘术传承,手段高明,难逢敌手。

只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凌霄开始热衷于收集一些其它门派的特定秘传,先去交易、求取,如若不成便强行去偷抢,还不成便集结势力,围攻而上,覆灭其宗门,断其传承。

第一百二十六章合修

山河社稷宗,在青宵界是一个传奇。

而关于这个传奇,曾经有许多人研究过它。

偶尔遗留下来的,一两件关于山河社稷宗的法宝,也就成为了人们研究的对象。

关于山河社稷宗的核心传承,主流修行界有三种说法。

其一,是以画入道,以意容纳山河。

以大河剑宗的剑河图为例,所谓剑河图的称谓,是大河剑宗为之所取,其本身未必是这个名字。

昔日得此图的是一名剑修,又恰巧见图中,滔滔大河直入剑门峡,便觉有剑气从画中冲宵而出,宛如滚滚大河,滔滔不绝。

便渐渐领悟出了大河剑气和大河剑意。其后又经历了数代人的磨砺、衍化、推敲,方才有了今时今日大河剑宗的规模。

虽然始于剑河图,但若是说整个大河剑宗的全部真意,都在那图中,就未免有些天真了。

其二,是以符为本,变化万千。

许多修行者认为,山河社稷宗的那些奇异‘画卷’‘法宝’,它们本质上其实是符,是各种各样的符,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连贯起来,组合而成。

其三,是封印天地,以封印之法,将所见所得,大至山河湖海,小至一人之意念、真元,都封印在画卷、书册之中,需要动用时,再释放出来。

依照楚凌霄的记忆来看。

这三种说法,都是正确的,却又都是偏颇的。

山河社稷宗,真正的内核是‘气’。

以一气贯通,封印、描绘、组合,构成了画中虚假而又真实,真实而又虚假的空间乃至世界。

楚凌霄所得传承并不完整,故而为了补全这‘一气’,他才拿五行宗、太极八卦宗、混元门这样精修气道,以天地一种气韵规律为主的门派下手。

反而是同样得了一部分山河社稷宗传承的大河剑宗,他迟迟未曾动手,将其摧毁,视其为鸡肋。

知晓了山河社稷宗的秘密,对林溪眼前的局面来讲,其实没有什么过于实际的好处。

不过他倒是期待,万寿老人和李扶摇联手,是否能让他眼下这具身体的状态好转。

仙蟾遗蜕的功效很不一般。

此物为玉昆宫的至宝,若不是李扶摇早已是玉昆宫千年的宫主,地位根深蒂固,几乎无法动摇,只怕还不能拿出此物来帮助林溪。

有了仙蟾遗蜕入药,再经万寿老人帮忙。

楚凌霄肉身上的麻烦,不过耗时三日,便彻底解决。

林溪也头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渡劫期大宗师肉身的强大。

不客气的说,单凭肉身力量,此刻的林溪,便强过昔日为‘白凡’时百倍不止。

如今再回想起来。

当初能从月婵手上脱身,固然是因为月婵这个渡劫大宗师还属于水货,并且自己都分裂的厉害。但是运气的成分,也不可少。

“肉身的问题好解决,但是元神上的伤势···却几乎无法挽回。”

“他的元神已经散了,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将元神碎片还禁锢在识海中,未曾彻底散去,只怕早已归散天地,魂归万物。”万寿老人又一次替林溪检查完毕,然后神情有些歉疚道。

“就说,还有没有办法救他!”李扶摇直截了当道。

万寿老人捋了捋胡子,然后细想后道:“或许,可以试一试shuang修,他现在的问题是,元神已碎,无法用元神调动原本的修为,引导功力,恢复自身。”

“倘若有人可以与他二体同心,以强大的元神替他推动修为,或许可以因此牵引其元神,在功力的浇灌下,缓缓恢复。”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想,他的伤是天地所至。含有道痕,一个不慎,或许会传染,将其劫数转嫁到替其运转功力者身上。如何选择···你们还需自己考量。”

李扶摇直接一摆手道:“不用考虑了!我来!”

确实,在场的众人中,唯有她最合适不过。

昔日与楚凌霄本就是一对。

如今与之合修,也是理所当然。

并且她也是渡劫大宗师,以其元神,帮助‘楚凌霄’运转功力,缓缓恢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行!”刚刚从整理记忆中清醒过来的林溪,立马出声反对。

李扶摇脸色拉了下来:“你信不过我?”

林溪摇头道:“不!我是不想连累你。”

“何况,你现在是咱们这群人的主心骨,如果你都出事了,那咱们可都全完了。”

前一句话,李扶摇本想反驳。

但是当后一句出来的时候,李扶摇却唯有沉默。

虽然万寿老人说她性格依旧火爆。

但其实,两千年的阅历,早就足够让人改变。

至少···变得懂得顾全大局。

而林溪,看着沉默下来的李扶摇,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很想能够让楚凌霄这具身体的修为全面恢复。

这样他有了一具渡劫大宗师的全部修为,在这方世界,即便谈不上为所欲为,也可以放手行动,再也无需顾忌太多。

但是,合体修行,需要灵魂照映。

他如何能让李扶摇看清自己的灵魂本质?

“那不如···让我来!”

“我与师父的修行方式一脉相承,即便是修为弱了些,但是···。”老白站出来说道。

万寿老人立刻摇头道:“你不成,元婴虽是元神胚胎,但是不同于元神,未经任何的风吹日晒,脆弱无比。若是离体,自身难保,更别提帮你师父了。”

“除非···。”

“除非什么?”老白眼头一亮,急忙追问。

万寿老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始终不答。

被逼问急了,这才道:“除非二人肉身有相连之处,通过体内接触,将元婴直接渡入···。”

说到此处时,有迟钝的还未反应过来。

敏锐些的,则脸色极为怪异,一幅想笑,却又难堪的表情。

老白也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溪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意见。

虽然他现在是天魔,严格来说,就是一团能量,无有具体意义上的男女之分。

但是···作为具备前世记忆,拥有人格的天魔,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直男。

修为虽好,但是节操为重。

“可惜了,要是有合适的女修就好了,老白为什么不是个妹子?”林溪倒是有自信,在老白面前,隐藏住自己的真实。

这可不是随便找个女元婴就能干的事情。

毕竟干是能干了,但是事情却办不成。

老白以元婴帮助林溪代为调动修为运转,那是因为他们的修行方式一脉相承。

脱离了这个基础,就只能寻求同级别的渡劫大宗师,以强大的修为和元神,强行推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魔核境

“此事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看着欲言又止,似乎想要下定什么决心的老白,林溪背脊一凉,急忙说道。

“确实,我们还有时间。”

“而且,你的肉身既已无碍,只要避开一些针对灵魂的攻击手段,想来也不至于太危险。”李扶摇也松了一口气说道。

万寿老人似乎有些失望似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尽量调配一些,能修复元神伤势的丹药出来,能有多少作用,不敢保证,不过至少不会再恶化。”

等众人都散了。

林溪独自调息,整理思路。

“其实,我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万寿老人说的那么危险,他不了解实情。”

“只要我完全吸收和消化了楚凌霄的碎魂,找到他记忆里和灵魂中,关于突破元神、渡劫的感悟,完全可以借用燃烧负面情绪,再次将修为推上去。而且因为本就是渡劫大宗师的肉身,绝不会有根基不稳,或者肉身无法承受强大功力的负担。”

“关健在于,如何在短时间内,消化楚凌霄的碎魂和记忆···。”想到这里,林溪感觉问题,又绕了回来。

他这一次降临青宵界,搞事情,收集负面情绪是次要的。

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耶’留下的强大天魔法。

从而提高自己对负面情绪、灵魂的消化速度、转化率,当然提高魔元质量也是其中一部分。

但是,现在以他掌握的天魔法转化率和消化速度,想要完全消化吸收楚凌霄那庞大的灵魂碎片,至少需要三五十年的时间。

而很显然,林溪没有这个时间。

他必须尽快将属于楚凌霄的灵魂碎片和记忆吸收。

“两个方向,一是提高我本身的阶位,我如果进入了魔核期,那么消化速度自然大大增加。”

“第二,就是获得全新的,更高效率的天魔法!”

想到此处,林溪先松开了对楚凌霄记忆的探索,转而去窥探,那个倒霉的魔魂境大天魔岙虚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系出同源。

对于魔魂境大天魔岙虚的灵魂碎片吸收,要比吸收楚凌霄快速一些。

不过耗费了半天功夫,林溪便整理出了一些头绪。虽然距离全部消化还有距离,却也能掌握大半其记忆梗概了。

当然,这也和天魔的生活轨迹,记忆讯息,相对单纯有关。

岙虚···魔魂境的大天魔,虚识界真魔部落的成员之一。

他的生平没什么好介绍的。

无外乎依照大多数天魔的进化轨迹,通过多年的积累和沉淀,一路攀升最终走到了魔魂境。

他的本体状似黑牛,却生了八条腿,身披虚幻的鳞甲,嘴里还长着一张人脸···总之长的就是很随便了,而且还有些挑战审美。

楚凌霄渡劫的时候,天道屏障撕裂,沟通虚空的通道正好出现在他的身边。

于是这厮没有多想,舍弃了大半的虚空本源,全部的投入到了通道之中,降临物质界···孤注一掷。

毕竟,需要对抗的是渡劫期大宗师,由不得他不谨慎,不拼命。

然后···就像林溪知道的,他被楚凌霄拉着一起,同归于尽了。

二人的灵魂本源,都早已灰飞烟灭了。

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剥落的碎片而已。

而翻看着岙虚的记忆,林溪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真魔·绝,名字有点古怪。不过有点意思!”林溪打量着从岙虚记忆里提取出来的这份天魔法,感兴趣的阅读着。

作为天魔们在原始天魔法的基础上,演变创造出来的天魔法。

真魔·绝,集合了数种原始天魔法的优势,而对于‘绝望’这种负面情绪的转化率,则是达到了极高的消吸、转化度。

比起林溪现在所用的天魔法,高出了十倍不止。

“但是只适用于绝望这一种负面情绪,其它的负面情绪消化率、转化率,也就比原始天魔法,高出一点而已。”

话虽如此,林溪还是决定转修。

反正对于天魔而言,转修天魔法···其实是很方便的事情。

本就是一团能量,以何种形式存在,如何转化,都可以任意调整和控制。

没有肉身,固然导致本体的脆弱。

但是没有肉身,也就没有了限制。

不必去考虑,肉身的接受程度,以及转化时,是否会对固有的造成冲击和损害。

用了三天时间完成转修。

林溪的境界不升反降。

这很正常,低等凝聚度的魔元,朝着更高凝聚度魔元转变,有损耗再平常不过。

而且这点损耗,林溪还真不放在眼里。

混沌潮汐中,与分身共享着记忆的本体,不断的消化着体内储存的负面情绪。

大量的魔元被快速转化出来,然后归入林溪的双眼之中。

终于所有的魔元坍塌,形成了一个点。

而这个点,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它是某一种能量高浓度存在、凝聚的产物。

从这个点开始,天魔开始具备一定量的‘真实’,而不再是完全的、纯粹的虚幻。

当然,说林溪现在,还是虚无的,也站得住脚。

因为这个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点,源于他的能量凝聚。

倘若能量消耗到了一定程度,点就会崩溃消散,一点真实彻底消失。

所以,在混沌潮汐中,很少有天魔的魔核能被捕捉、挖出。

大部分魔核境的天魔,在他们陨落的同时,魔核也跟着湮灭了。

进入魔核境后,林溪的转化率大为提升。

借着本体和分身之间,透过雷达,那便捷的联系。

林溪开始以更高效的速度,分解、吸收、消化楚凌霄的灵魂和记忆。

与此同时,楚凌霄这具肉身,因为修为俱损,变得仿佛常人般的气息,也在一路高涨。

最终在元婴境界停下了步伐。

“果然,魔核境不同于魔元境,一个大境界的差别,对楚凌霄这个渡劫大宗师碎魂的吸收速度,有着巨大差别。现在的我,想要完全消化楚凌霄的灵魂和记忆,需要三个月到半年,对比之前最少三十年的时间,无疑是进步了很多。”林溪松了一口气。

虽然短时间内恢复属于楚凌霄的全部实力还做不到。

但是,只要能重新凝聚元神,那么以元神调动楚凌霄肉身的庞大基础,面对眼前的危局···已经足够了。

“解除危机,只是第一步。”

“楚凌霄的身份很不错,对我而言,是特殊的、不可忽视的机缘。”

“重新掌握楚凌霄原本拥有的势力,更方便我寻找那个陨落在青宵界的天魔的下落,得到强大的天魔法。”感受过更高层次天魔法的优势后,林溪对传说中‘耶’留下的天魔法,拥有了更多的期待和野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计划反攻

“你的修为正在恢复?这不可能!”万寿老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林溪,那张树皮般的老脸此刻扭曲成一团。

万寿老人生性平和,这也是他能活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毕竟,一个不争不抢,性格温顺,却又实力强大,交游广阔的老树妖,没几个人会吃饱了撑着,想要找他的麻烦。

但是唯独对自己的一身医术,有着执着。

万寿老人亲口多次断言,‘楚凌霄’的元神之伤,没有外力帮助,不可能好。

但是几天不见,‘楚凌霄’却恢复了元婴修为,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相比起万寿老人的不可置信,老白却满眼的兴奋。

而李扶摇则是上下仔细打量着林溪,紧接着皱眉道:“你···练了魔功?”

林溪此时的一身功力,基本都由阴邪灵气组成,在李扶摇这个渡劫大宗师眼里,根本无法隐瞒。

面对李扶摇的质问,林溪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错!早年间,曾得一门‘化魔之法’。有废功重修,再起元神的特性。我不过是试着修炼一下,看能否借助这种特性,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成功了。”

李扶摇正邪观念并不很强,即便玉昆宫是最古老的正道大派之一。

此时闻言,忧心道:“魔道毕竟不受天道待见,你即便是转修魔功,重聚修为,但是下一次千年大劫,只怕···。”

林溪闻言,哈哈大笑道:“此番渡劫,我便已经是九死一生,若真有下一回,我便是继续维持原本修行功法,只怕也渡不过了。千年之后的事情,谁又知晓?如今···便只争朝夕!”

随着楚凌霄的记忆和灵魂被吸收的越来越多,林溪也渐渐沾染了一丝丝楚凌霄的豪迈、粗犷之气。

林溪既然已经说到此处,李扶摇也不好再说什么。

“大阵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最迟不过后天午时,大阵就会破碎。倒是我小看了这些家伙。”万寿老人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要准备,如何突围撤离了!”老白颇为着急道。

“突围?”

“为何要突围!咱们要反攻!敢围堵我楚某人,此事岂能这般算了!”林溪冷声笑道。

看着此时,底气十足的林溪,老白忽然一阵心安。

那个宛如擎天巨柱般的师父,似乎又回来了?

“你现在才恢复到元婴期,便敢如此大放厥词么?”

“外面,单隐约而来的渡劫大宗师,便有三位,都是你昔日的大敌。元神修士有数十位,还有几个是剑修。元婴期级以下修为修士,只怕有数千,早已结成大阵,张网以待。”

“反攻?以前的你,都没这个本事,现在便更不可能了!”李扶摇用挖苦讽刺的语气说道。

林溪闻言,盯着李扶摇,微笑说道:“虽然你说的不客气,但是我能听得出来,你在关心我!”

被林溪看的略为羞涩。

李扶摇一个转身,背对众人,冷声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不知羞耻,也不怕小辈笑话。”

林溪扭头对老白道:“十二楼虽然散了,但是大体上,是否还有保留?”

摩天崖下,三派十二楼。

三派势力,之前是分别交给西门伤、俢阳他们去节制。

而十二楼,却早就归于老白统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老白帮助须弥攻打天音阁,调动的是十二楼的势力,却没有调动三派势力的原因。

摩天崖被攻占后,十二楼势力虽也遭到冲击,但是因为由老白统管调度,所以损失相对较少。

“还有大约五六成的门人保留,核心骨干,也都基本还在。”老白回答道。

“那好!调动十二楼势力···让他们寻那些围攻咱们,弱小点的门派,去他们的门派驻地攻打。不求攻占,但是···尽可能的对他们造成大的损失。”林溪说道。

此计是围魏救赵?

当然不是了!

小门派此来围攻林溪人手,在众多修士中占比不重。

即便是全都抽走了,也改变不了太大的核心战局。

果然,对于林溪这个决定,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疑惑和思索。

“你这么做,除了恶心人以外,能有什么用?”李扶摇扭过头来,盯着林溪问道。

“当然有用!攻打那些小门派,适当的···可以覆灭一两个,然后放出风声,随便挑选一个合适的目标,表示定为下一个攻打目标。”

“如此一来,这群乌合之众内部,必然会兴起各种纷争,人心惶惶。”

“同时···放出话去,就说我快要不行了,即将陨落,想要临终一战,拉几个垫背的。这个时候,以那些大宗门的德行,必然舍不得放小门派的炮灰们回去,咱们还没开打,他们内部就先乱了。”林溪说道。

李扶摇诡异的看着林溪,冷笑道:“没想到,多年不见,经历了此番变故,你居然还长脑子了,而不是一根筋的莽了。”

林溪一惊,知晓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

以前的楚凌霄,虽然不蠢,但是也不是什么喜欢费脑子的主。

主要就是实力强,势力大。

看谁不爽,就打上门去,灭了他丫的。

正是林溪一直以来,最为羡慕和向往的无脑横推流。

这种弯弯绕,费脑子的算计,还基本上真没有过。

“以前是用不着,不过现在···多少也要变通一些。”林溪说道。

同时,肚子里还有接下来的计划二、计划三,都要暂时押后,且先不提了。

又或者···!

林溪看了看老白。

“或许,可以把接下来的计划,以不太明显的方式,传递给老白,让他主动想到那些点,然后提出来,从而洗清我的‘嫌疑’。”

想到此处,林溪在心中叹了口气:“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此时万寿山庄内部,林溪等人还在商议反攻计划。

山庄外的‘灭楚联盟’,也正在筹划着,如何攻打入万寿山庄。

“只要动用灭神针,最迟后天,便可攻破大阵,不过···之前天星观的天淳子占卜表示,楚凌霄的命星又强势起来,虽然晦暗依旧,却又散发出强势的气息。很有可能动用了某种秘法,刺激潜力。所以···谁能出手,正面拖住楚凌霄,便是重中之重。”主持商议的赵寒,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即便是那三位请来的渡劫大宗师,也都木头人般的坐在自己的蒲团上,没有任何表示,丝毫没有出头的意思。

毫无高人风范。

第一百二十九章先手

“断牙前辈!七百年前,许州春风得意楼中,您与那楚凌霄坐而论道,言语不和,愤而动手,打碎了昔日繁华非常的许阳城,最后您惜败一招,被楚凌霄打断了门牙。至此发奋,将自身道号,都改为了断牙二字,意为不忘耻辱。”

“如今大好机会,正是您重夺尊严之时,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再无他日。您愿意放弃吗?”赵寒对那三位渡劫大宗师中,一个满头青发,扎着长长胡子辫的老道说道。

老道裂开嘴,露出牙门口的断牙,缓缓说道:“昔日楚凌霄虽败我,然而与我一战,却是在公平的状况下。”

“今日,他修为大损,已然是强弩之末。我若战他,即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我已改名断牙,可不想多年后,被人再唤作‘不知耻’。”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谁能蒙的了谁?

正常状态下的楚凌霄,这位断牙道人,或许还真敢斗上一斗。

但是此刻,大家都以为,楚凌霄以某种秘术,刺激了潜力,燃烧了全部的希望,就等着最终一战。

如此情况下的楚凌霄,只怕比寻常时候,更加难缠。

一个不要命的渡劫大宗师有多恐怖,他们心知肚明。

眼见断牙道人不接活,赵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拿出了第二方案,坚定的说道:“楚大魔头危害已久,昔日我等敬重他是修行界的前辈高人,多有忍让,而他却屡屡得寸进尺,动辄灭人宗门,毁人道统,对修行界的危害,罄竹难书。”

“对付这等魔头,吾等也无需与之讲规矩,三位前辈,何妨联手对敌,惩戒此撩,也好正一正这天下修行之风。”

赵寒此番言语,说的是冠冕堂皇。

大抵是,和‘对方是魔头,咱们不必与他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是一个概念。

只不过,这三位渡劫大宗师中。

有一位来自赤血宗,修炼的正是修行界最恐怖也最残忍的‘血影**’,真正当之无愧的大魔头,和这位魔头比起来,楚凌霄昔日的那些作为,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至少楚凌霄从未对凡人出过手。

而这位魔头,可是曾经为了祭炼一件法宝,血祭了三十万人的凶人。

赵寒将这魔头,也归纳入‘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之中,当真可笑了些。

“赵宗主所言极是!”四周众多元神修士,纷纷认同。

三位渡劫大宗师,未必畏惧楚凌霄卷土重来。

但是他们可怕的很。

深怕楚凌霄不死。

他们日后,可就寝食难安了。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一个混入会议的元婴‘小’修士,有些迟疑的开口。

于是众多的视线都聚拢过来。

这位元婴‘小’修士,额头都冒出了一点点冷汗。

却还是强撑着压力说道:“既然···楚魔头已经用了秘术,强行催动修为。那就说明,他此刻的力量,绝不持久···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要打?”

“不如围而不攻,让他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这是一个思维盲区。

不是因为高人们很蠢,而是因为他们都想要杀死楚凌霄,却又都不想背负责任和压力,故而才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妥!所谓强行推动修为,拼死一战,只是咱们的推测,未必是真实。倘若只是围而不攻,说不定便给了楚魔头喘息的时间,莫要忘了,李扶摇加上万寿老人,不是没有可能,将一个废了的渡劫大宗师拉回来。”赵寒开口说道。

“不错!不错!”

“正是这个道理!”

“小小元婴,此地焉有你插嘴的余地?这般浅显的道理,吾等又岂会不知?”一众元神修士,纷纷开口,大放马后炮。

不否认,他们中间,有人想到过这一点。

但是若说全都能先知先觉,那可真太抬举他们了。

特别是那些,实力不足,只是与楚凌霄有所私怨,却被卷进来的小宗门。

他们的脑浆,确实有点不足。

毕竟,修行界的主旋律,就是弱肉强食,所谓正邪区分,不过是手段差别而已。

正派用的是软刀子,用的是缓慢蚕食。

而邪派就‘光明正大’多了,直接暴力击破,强行侵吞。

除掉了一个楚凌霄,并不会改变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状态。

反而会在这次行动中消耗底蕴和实力,并且被那些大门派,看穿虚实。

至于好处···是落不到他们头上的。

即便是最后能有个三瓜两枣的好处,里面也早就埋了毒。

“不过,静虚真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不妨先行试探,若那楚凌霄果真是以虎狼之法,强行推动修为。咱们就改变方式,困而不攻,任其自生自灭,也算是全了他渡劫大宗师的尊严。”赵寒却又做了个总结。

于是···皆大欢喜。

这边‘杀楚联盟’方才定计。

那边,林溪却开口说道:“明天咱们就主动攻出去!不用等到他们打破阵法。”

“如此着急?”

“这可不妥···十二楼那边布置,还需要时间。而且咱们现在讯息也传递不出去,很难做到很好的调度十二楼的力量。”李扶摇代替老白,将老白想说,又不太适合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林溪却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主动进攻,摆出一幅急不可耐的摸样。”

说着看了一眼老白,期待的看着他。

老白面对‘师父’期待的目光,忽然想到之前与师父的某次闲聊,灵光乍现,突然醒悟道:“原来如此!师父这是要制造假象,让他们都以为,师父此时的恢复,不过是假象,是强行以某种秘术,推动出来的余力,犹如回光返照。”

“如此一来,他们反而不敢与师父您拼命,而是选择围困不攻。”

“这样,就为十二楼执行计划,争取了时间。”

林溪一脸满意的看着老白,得意的点了点头,笑容既骄傲又矜持。

李扶摇的视线却在老白和林溪身上,不断的游走。

看着二人的神态和表现,渐渐露出了神秘一笑,仿佛是察觉到了某种秘密一般,嘲弄的看了一眼林溪,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

随后看向老白的目光,更加的慈祥,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姿态了。

第一百三十章横刀立马,谁敢一战

冬江上的风,还带着巴可拉玛大雪山上来的气息。

冬江水那蛮荒的味道里,几条寒龙鲟,悄悄的浮出水面。

一艘小船上,一根鱼线飞驰而来,一瞬间将几条寒龙鲟同时贯穿。

船上,是一众的欢呼声。

即便是大战前夕,依旧免不了有人,会先寻点乐子,即为整理紧张的心情,也为近日无聊的生活,多点调剂。

灵侗子满意的将三条寒龙鲟从鱼线上解下来,交给身旁仙厨门的弟子,随口吩咐道:“另外两条我不管,但是身上带梅花的那条,你得给我清蒸咯!最多加一点姜丝,这样味道才够鲜。”

正说着话,却感觉原本拥簇在身边,随他一同盯着那三条寒龙鲟流口水的修士,纷纷目光呆滞,表情凝重的看着他的背后。

灵侗子猛然回头,紧接着便感觉自己的整个眼球都仿佛炸开了。

寒风里,那横跨江面的松林,被从内部,缓缓的撕裂出一个口子。

一个他们熟悉,却只能仰望的身影,骑跨着一匹黑色的龙马,身披玄袍,手持关刀,从松林内怡然自得的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灵侗子浑身一个激灵,狠狠的打了两个哆嗦。

原本想要挥手打出警示符,但是胳膊却不知为何,却总也抬不起来。

“楚楚楚凌霄出现啦!”终于,灵侗子身后,那个仙厨门的修士,仰头发出了一声,仿佛绝望般的嚎叫。

轰!

整个沉睡的冬江都被惊醒了。

万千的符文,数不尽的剑光,层层叠叠的术法光影,都笼罩向林溪。

林溪没有出手,而是拍了拍黑色龙马的脖子。

那龙马打了个响鼻,四蹄一震,发出一声龙吟。

江面顷刻翻江倒海,滚滚的冬江寒水,便如水墙般高高耸起,又重重的拍下。

就像是被抹布清理过的玻璃,江面上朦胧的各种攻击,几乎被清扫一空,云烟散去,水汽弥漫里,抬头却已然能够看见,那湛蓝的天穹。

嗖嗖嗖!

十几道人影,瞬移出现在林溪的面前,相熟的互相结阵,警惕的看着林溪,既满脸杀意,眼神中却又都带着怯懦。

一道仿佛与冬江相连,滔滔不绝,绵延不断的剑气,朝着林溪拥挤而来。

看着这剑气,林溪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屑。

他是真的不屑。

在见过了白玄的剑后,再看其它的剑修,其中差别,就像懵懂的少年,经历了三万一次的混血嫩模后,再去看三百一次的街边发廊洗头妹。

“大河剑意不过如此!”林溪扬起了手里的关刀。

然后重重的斩下。

一重刀意一重山。

山峦阻断天河险。

林溪本就已经是刀法大家,此刻再融合了楚凌霄的部分记忆,这一刀劈下的时候。

就是大河崩断,水势被阻,任你如何绵延不绝,如何的沛然浩瀚。我自岿然不动,让你无可奈何。

遥想当初,林溪第一次降临,还被大河剑宗出来的剑侠,一剑逼回了混沌潮汐。

如今再看,却连大河剑宗宗主赵寒,亲自施展出来的一剑,也不再放在眼里。

看着自己蓄势而出的一剑,被如此轻易的一刀斩断,赵寒面寒如霜,握住宝剑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稍显发白。

“楚凌霄!你也不过是仗着修为。”赵寒冷声,还想抢回点颜面。

林溪却哈哈笑道:“废物!看不出来吗?我现在的修为,才恢复到元婴期,而刚才那一刀,我还没用力。”

赵寒闻言,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全都被堵了回去。

随后一挥手,冷声道:“结阵!杀了他!”

既然只有元婴修为那好!

正巧了结了这厮,也免得夜长梦多。

“哈哈!来得好!”林溪纵马而上,长刀挥舞。

虽然关刀用的不是很顺手,但是有着楚凌霄的身体记忆和被吸收的灵魂记忆,再加上林溪本身,也是用刀好手。

刀锋挥舞之下,纵横捭阖,未有一合之将。

任你是金丹、元婴、还是元神,一刀之下,不是伤便是亡。

那些临时组成的剑阵、符阵在林溪的刀口下,更是不堪。

虽然林溪的修为只有元婴。

但是他的肉身,却是实打实的渡劫肉身。

单单只是肉身之力,便足以媲美一大半的元神修士。

更何况,林溪还能开挂作弊,悄悄的燃烧负面情绪,引动天地间的阴邪灵气聚拢在周围,为他所用。

这就等于林溪为自己提供了强大的续航能力,对于一般元婴而言,只能动用一两次的大招,林溪却可以连贯使用,毫无停顿。

希律律!

龙马的鬃毛飞扬,黑色的鳞甲,在水波的折射下,闪烁着幽光。

大关刀重如山岳般的落下,仿佛银河落九天般的劈砍,将整个局面劈砍冲刺的七零八落。

而与此同时,一股悍然的气息,如烈火般高升。

所有灵觉敏锐的修士,都可以感觉到,此刻的楚凌霄,就像是一堆淋上了猛油的干柴。

战至癫狂酣畅淋漓时,林溪仰头长啸,长发飞舞,天空之上,骤然电闪雷鸣。

“楚某人在此,谁敢来取我项上头颅,扬名立万?”染红的江面上,林溪勒紧缰绳,大刀拖在水面上,原本黑色的玄袍。已经染成了猩红的血衣。

那都是死在他刀下的修士之血。

看着那满地的尸骸,林溪可以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名为恐惧绝望和憎恨的负面情绪。

而其中,却又还莫名的夹杂了一些崇拜,令林溪感觉难受。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林溪连喊三声,却无人应答。

连之前与林溪交手一招的赵寒,也退到了剑阵之后,远远的看着林溪,目光阴冷,却并不敢上前。

“呵!尽是无胆匪类。我楚凌霄英雄一世,竟然被尔等这般鼠辈,逼迫到如今境地,当真羞愧。”林溪尽管开着嘲讽。

但是所有强大些的修士,却都统一认为,他现在是开了残血,猖獗不了多久,不愿与他直面锋芒。

之前早已约定好的三位渡劫大宗师,此刻却竟然都好似遗忘了自己的使命。

装聋作哑,并不出手。

渡劫大宗师是很强,但是他们的强,往往适用于欺负那些远不如他们的人。

面对同级存在,他们有着足够的耐心、警惕和小心。

因为一个大意,就有可能导致,无法控制的后果和局面。

就像眼前的楚凌霄,曾经的夜帝,何等的尊贵,如今却被围堵在此,状若癫狂。

老虎跌断了爪牙,就会被野狗追赶和凌辱。

此时此刻,杀楚联盟一方,没人觉得,楚凌霄还能活着。

一个渡劫大宗师最后的疯狂,且成全他又如何?

漫说千年,便是百年过后,今日这冬江之上,谁英雄勇敢,谁胆小退缩,还有何人记得?

活着的人,才拥有一切。

死了的,一了百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内乱

此时的林溪,仿佛君王巡视领地一般,俯视着那些围困着他的修士。

除了若隐若现,阻止他离开的阵法。

所有的修士,对上了他的视线,都不敢直视,而是深深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尔等皆为土鸡瓦狗!”狂笑声中,林溪调转马头,转回了松林中。

看着林溪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没入那密密麻麻的松林之内,所有围堵林溪的修士,不由的从内心深处,吐出一口长气。

终于结束了啊!

紧接着,便是一股隐秘于心中,无能为力的愤怒。

谁都不是傻子,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修士们,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转回了松林内的林溪,其实也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坦然。

他其实也很担心,担心那些家伙,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怂。

只要有一个渡劫大宗师,无惧挑战,正面与他对接,他虚晃出来的那些气势和底气,就会顷刻坍塌。

“要快点成就元神才是啊!”林溪不是没有将自己代入进楚凌霄记忆里,关于成就元神那一刹那的感悟。

但是即便是以天魔的特殊性,直接套入楚凌霄的视角,但是也依旧差了一层。

想要将元婴化作元神,林溪差了那一点点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感悟。

如果是直接有一个元神,给他注入灵魂,那便好了!

当然了倘若楚凌霄的元神依旧在,那么林溪敢进入他的识海,窃据他的灵台,那就是自寻死路。

林溪的计划很成功。

他的主动出击,让那些围在松林之外的修士们,放缓了对松林外阵法的攻击。

接下来三天,林溪每天都会出去挑战,表现的一次比一次癫狂,甚至到了第四次时,显得格外的急不可耐,有些失去了理智的倾向。

于是,整个风向变了。

杀楚联盟的众多修士,不再着急进攻,而是被动防守,围而不打,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将楚凌霄给耗死掉。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是否是楚凌霄的缓兵之计。

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

他们更愿意相信,楚凌霄已经是强弩之末,所有的嚣张,所有的强势,都只是临死前的哀鸣。

“师父!十二楼已经开始行动了,明天一早,他们应该就会收到长青门被灭门的消息。”老白站在林溪的身后,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林溪回头,看向老白。

“你现在成熟了!”林溪说道。

不用参考楚凌霄的记忆,单单以林溪自身对老白的了解,就能发现在他身上那种明显的变化。

以前的老白,固然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烂好人,但是也绝对称得上一个守正君子。

这种动辄灭人满门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他懂得了取舍。

为了对他而言,更加重要的师父,他愿意背负着自己的良心债,去做那灭门之事。

至于这种变化,对于老白而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根本也说不清。

从大环境上来讲,懂得修行界的优胜劣汰,懂得使用肮脏的手段,这是必要且必然的。

任何一个威凌世界的大修士背后,都是累累白骨。

哪怕是那些最以慈悲为怀的和尚,也同样如此。

这就如同,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离不开剥削。

但是,从人性根本的角度来讲。

这种成长,其实是负面的,是会让心灵蒙尘的。

作为蛊惑人心的天魔,林溪充分的晓得,心灵蒙尘会在什么时候,给一个修士,带来多大的危害。

“其实仔细去想,去看,在修行界,能够走到某些极致的家伙,要么就得好的通透,要么就坏的彻底。做了坏事,却还有良心。想要做个好人,却又屡屡屈从于现实,最终只能平庸收场。”林溪摇了摇头,将自己各自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他们很快就乱了!做好准备,我们要反攻了!”林溪语气森然道。

反攻!

反攻那些敢围堵他,截杀他的人。

这不仅仅是报复。

更是将凶名,传遍整个世界。

将恐怖和绝望,散播出去。

这一回他林溪!绝不再做天魔之耻!

他要做点天魔应该做的事情。

同时,这也是一个收服大小势力,为己所用的大好契机。

寻找古老的天魔,陨落后留下的气息,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

单凭林溪一个,即便是在这青宵界里翻找一千年,只怕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

但如果,能够发动大量的修士,三教九流一同帮忙寻找。

则概率会大得多。

品尝到了更高等级的天魔法的妙处,林溪对于耶留下的天魔法,有了更多的期待和憧憬。

“师父!”老白忽然显得有些异样,仿佛背负了很多。

林溪看向老白,他实在没有心思,做知心师父。

不过,现在还用得到老白,不能让他太消极。

所以,林溪走上前去,按住老白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是想说如果不是你带走了那半块伏龙玉,如果你当初能够将另外半块带回来,抽成完整的伏龙玉,为师就不会有今日之厄,更不会屡屡陷入险境,更绝不会因此导致摩天崖的陷落,三大派和十二楼的分崩离析。”

“我说的可对?”林溪问道。

老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原本,步入了绝境,老白的想法很单纯。

若不能护住师父,那就先师父而亡,以报师恩。

但是现在,局势即将回暖,眼看师父也将脱困,更可能发起反击,那些原本被刻意忽视的思绪,便全都翻涌了上来。

轰!

林溪一拳打在老白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任由其撞在一株古松上,然后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然后冷漠的看着他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楚凌霄的弟子,不过是一个区区元婴。你以为你能决定什么?能影响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伏龙玉,是我让俢阳带给你的。给你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那些想要杀了我的,他们本就与我有仇,有利益之争。即便不是此时,也会在将来某一刻爆发,会因你而改变吗?”

“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份量。”

说罢之后,林溪离开了原地,转入阁楼之中。

“我刚才的背影,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有霸气宗师风范?”林溪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自认为果然是天魔中的影帝。

就在师徒二人交谈不久,杀楚联盟乱了!

长青门覆灭,留在杀楚联盟中的长青门余孽,纷纷哀嚎、痛哭。与此同时,大量的中小门派,接到了宗门来的紧急求援传信。

众多小门派,纷纷向以大河剑宗为首的杀楚联盟核心门派求援。

理所当然的,被推诿拒绝。

于是,在悲伤和积蓄已久的愤怒中,杀楚联盟正式进入崩溃状态,已经难以维持原本的场面和体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反攻!反攻!

“聚拢在周围的修士正在减少,而且···根据灵气波动来看,大大小小的争斗,不下于数十场,他们都乱了!”万寿老人盯着林溪说道。

虽然整个计划的推动,老白可以付一大半的责任。

但是万寿老人拿几千年的阅历保证,这背后一定有‘楚凌霄’的影子。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脑子的呢?”万寿老人陷入了深思。

“好!”林溪豪迈的一拍桌子,满脸兴奋的站起来,那表情活像一头发‘青’的公牛。

“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慕白!传讯十二楼,组摩天大阵!”林溪顺口吩咐道。

老白点了点头,手持玉符,时刻与十二楼的各方楼主,保持着联络。

“不对!联盟虽然散了,但是那三个家伙还在···咱们现在冲出去,会不会吃亏?”万寿老人虽然医道不凡,且活的久,见的多。但是对于正面强刚,与人交手···经验并不足。

“他们会离开的!”

“现在大势已去,他们只要看到我,已经并无陨落之相,且掌握了反攻大势,就有很大可能不会留下来,即便是留下来,也不会和我拼命。”

“毕竟,有资本的人,最不愿意的,就是放手一搏。”林溪一个不留神,又展示了一番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李扶摇在一旁冷笑:“我可记得,断牙的牙齿,还是你打掉的,他恨你入骨,难不成你不怕他真的找你拼命?”

林溪有一百种方法,反驳李扶摇这句话。

但是聪明的男人懂得,什么时候该收敛自己的锋芒。

嘴上赢了快活,往后的日子可不见得好过。

女人的报复心和记仇,可是很可怕的。

年轻的老白,经过林溪的数次提点,已经全面领悟了林溪的意图,于是很不懂得看眼色的说道:“断牙道人为了挽回颜面,故作豪迈的给自己改名。如今咱们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找到一个合理脱身的理由,他不会留下来为难师父。”

“毕竟,只要再熬个几百年,记得他断牙道号由来这件事的人,也就都死的差不多了。”

“哦!是这个道理么?”李扶摇的眼神中透露着危险,嘴上却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回应道。

林溪抽搐了一下嘴角,为老白默哀。

却丝毫没有提醒他的打算。

真正的战斗,总是发生的很突然。

没有无意义的宣告,更不会主动的先打个招呼。

啪!

天穹霹雳!

玉昆宫的修士,修养了多日,此时在李扶摇的指挥下,从万寿山庄中飞扑出去。

他们结成大阵,引天雷,聚金气,化风煞,摇地鼓。

层层攻击,冲向那一盘散沙的联盟队伍。

联盟队伍由于内乱,原本的阵型早已散乱,无法结成大阵对敌,只能被切割成单独的个体,面对玉昆宫修士的大阵碾压,大量的修士饮恨。

而在这两方冲撞,相互碰撞之时。

林溪一人一骑,手持关刀,纵横于敌修之中。

刀锋挥舞,所过之处,便是一片血海。

赵寒看着身边的弟子,成片成片的倒下,双眼充血,恨欲发狂。

而他身边的西门伤,则是紧握着手里的剑,咬着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哆嗦的声音。

最不想要看到,最恐惧,也最害怕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楚凌霄没有死。

看着他此时那生龙活虎,杀入众多修士群中,却还能肆意挥洒,毫无力竭之相的表现,很显然之前的几次张扬和疯狂,都只是‘表演’。

“我们被骗了!都被他骗了!他根本没事!根本没事!”

“这是阴谋,这是个阴谋···逃!快逃!我们抵挡不住他!”西门伤号称剑魔,但是此刻他却根本承担不住‘魔’这个字。

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正是因为在楚凌霄的身边待得时间足够久。

他才越发知晓楚凌霄的强大。

啪!

赵寒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西门伤的脸上。

“混账!谁都可以逃,但是你我父子不行。今天···楚凌霄必须死在这里。”

“他不死,就是咱们死。”

“我们还有机会,只要那三位肯出手,还有机会。”赵寒努力的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等他锁定那三位渡劫大宗师的方位,横渡过去之后,看到的却只有两道身影。

“梦岫大师呢?”赵寒对断牙道人问道。

断牙神情冷淡道:“他还有事,先走了!而且···他说自己与楚凌霄只是道法之争,并无私仇,便不掺和此事了!”

赵寒的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三个渡劫大宗师和两个···是有本质区别的。

赵寒没忘,楚凌霄身边还有李扶摇和万寿老人。

“血云前辈!还请助我!”赵寒转身,冲着一个红袍道人直接开口恳求道。

此时,如若还有谁能翻盘。

那一定是修炼了血影**的血云子。

毕竟是魔道巨孽,修行的都是杀生坏人道行的法门,最是狠毒、阴损不过。

红袍道人闻言,桀桀笑道:“楚凌霄昔日坏我好事,导致我准备了三百年的一炉血丹,化为乌有。如今若能将他留在此地,便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我欲将血影**,重塑为血海**,化万千血影,汇于血海之中,不枯不朽,不陨不灭。却是缺了一些灵感···听闻你大河剑宗的剑河图,内涵大河真意,不知可否借予我参详百年?”

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什么狗屁的血海**,赤血教一直以来,就有这个念头和方向。

但是这么多年了,多少大魔头,都没能掌握真正的窍门。

一幅剑河图,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所谓借观百年,至于百年之后,要不要的回来···那可真说不准。

除非大河剑宗将来,能有一位能强压赤血教的强者。

否则,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赵寒的面色变幻,陷入挣扎。

“快点做决定吧!看···楚凌霄就要杀过来了!他好像非要砍死你不可的样子。”血云子阴冷的笑着,用好像很滑稽的口气,说着冷酷的话语。

赵寒咬了咬牙,随后取出了剑河图。

血云子拿过图,略微一看。

随后掀起了漫天的血云阴煞,朝着林溪笼罩过去。

既然不是临终拼死一战,那么血云子自认为,对付一个重伤未愈,修为不过恢复到元婴期的楚凌霄,完全是绰绰有余。

至于断牙道人,他倒是也没有离开。

却也没有帮忙围攻林溪。

而是盯着云端的李扶摇,似乎防备着她。

不让她插手血云子与林溪的战斗。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正式进入收费章节了!

照例,来感慨一番!

爆更!

当然是要爆更的!

不过很悲剧,废纸为了准备上架,最近是不敢乱吃,不敢乱喝,不敢瞎跑,就怕出什么意外,影响了上架爆更。

但是···天气的变化来的太快,废纸的体质又一贯的弱鸡,今天还是感冒了!

头疼欲裂,依旧扑在桌上苦苦挣扎,想要多码几章。

尽管如此,收效欠佳。

所以,明天的爆更,应该是八章左右。

不过,废纸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一定多多加更,不仅将之前欠下的加更补上,并且会根据均订的变化,打赏,等等,进行各种加更、爆更,以表决心。

废纸也是多年的老写手了,请大家对废纸的能力,多多抱有几分信心。

也请有能力的读者,尽可能的支持正版,毕竟废纸也需要养家糊口。

感谢许多老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也感谢新入坑的朋友,对废纸的厚爱。

感谢责编游龙,费心指导和帮助。

感谢所有曾经和现在,正在帮助废纸宣传、推广新书的朋友!

废纸将一如既往,竭尽全力,写好书,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和期待。

谢谢大家!废纸叩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黑帝降临(求首订!)

此刻的林溪,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双割草的乐趣。

不用管太多,不用在意太多。

手持一把大关刀,骑着龙马,直接莽就完事了。

那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落过来的各种攻击,首先就被他身上的防御法宝和软甲抵御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也压根不能破防。

渡劫大宗师的肉身,寻常的筑基、金丹、元婴修士的攻击打在上面,和挠痒痒差不多。

唯有元神修士,以侵染了元神之力的攻击,方能伤害到渡劫大宗师的肉身,却也很难造成致命伤。

何况,整个战场之上,元神修士并没有那么多,还被玉昆宫修士阻击了一大半。

像白玄、甚至是俢阳这样天赋超群的修士,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越级而战···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而言,都只能是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野望。

“果然!像我这样优秀的天魔,就应该是这种画风。骑马、砍杀,然后收割负面情绪···还有灵魂!”此时战场上一团乱麻,林溪将自身魔元裹在刀口上,悄悄的吞一些人魂,虽然不能肆意妄为的吸收,但是这种偷取方式,也十分的刺激。

调整画风,是一份快乐。

偷偷的收集人魂,又是一份快乐。

两份快乐叠加起来,就是超级快乐。

就在林溪很快乐的时候,一团血云笼罩向了他。

显然是有人,不想他那么快乐。

一瞬间,大量的污秽之气朝着林溪涌来,仿佛要腐蚀他的肉身,侵蚀他的灵魂,污浊他的法宝,毁掉他的修行。

这团血煞之中,团聚的是大量的怨气、煞气、不洁之气。

林溪起初被血煞笼罩之时,浑身紧绷,呈现防守姿态。

但是下一秒钟,整个人一愣。

随后露出一幅贪婪的表情。

“这味道···有点好啊!要不···吃一口?”林溪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将血煞吸收了一部分。

然后,便难以克制。

怎么说呢!

这血煞,就像是一团不太纯净的阴邪灵气,裹着大量被压缩、提纯后的负面情绪还有许多带着指向性的破碎人魂。

这些对于林溪这个天魔而言,都是属于可食用范围,甚至某些方面,还可以称之为大补。

“哪里来的好人!这么孝敬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林溪的快乐再次加倍。

眼看着血煞越来越薄,林溪念头一转,在血煞中发出愤怒的咆哮。

“血云子!你敢偷袭我?”

“待我出去,必不放过你!”说话之间,却隐约带着几分痛苦和狰狞。

于是血云子很贴心的,又丢过来几团浓度更高的血煞。

这血煞,应该是血云子结合血影,提炼出来类似于法宝般的‘物质’,是他最拿手,也最有底气的手段。

寻常修士被笼罩在里面,顿时就会被蒙蔽元神,封锁五感,同时真元、气息、术法,都会被迅速‘污秽’,手段大减。

以往他每次动用,都未曾失手。

故而,听到林溪在血煞中发出怒吼后,血云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楚凌霄!楚崖主!楚黑帝!好大的名头,好响亮的称号。不过···今日,还是得死在我的血煞之下。”血云子大声宣告,仿佛已经杀死了林溪,获得了胜利。

一直未曾参战的李扶摇可不知道林溪现在的处境,看到他被血煞包裹,便再也按耐不住,选择出手。

层层玉光,从天而降,衍化万般妙相。

有琼花仙草,有珍奇异兽。

层层的玄光绽放,却各有神妙,难以捉摸。

断牙道人见李扶摇出手,紧皱眉头却还是挺身而上,挡住了李扶摇。

既然楚凌霄真的有可能就在此时被杀死,那么出手挡一挡李扶摇,似乎也没有大碍了。

“不过,希望这个疯女人别拼命。”断牙道人心中嘀咕着。

林溪此时,嘴角都快笑开花了。

在血煞的包裹中,他快乐的吸收着各种对他有益的养份。

然后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且让声音趋于虚弱的状态。

血云子虽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心疼自己血煞的损耗,却只以为是林溪以自身功力在进行消磨。

于是,更多的血煞打出来,近乎掏空了家底。

而在吸食这些血煞的过程中。

林溪感觉到,自己以阴邪灵气快速成型的元婴,正在飞速的生长。

很快就超越了九寸大小。

一跃出灵台,遁出体外,小嘴一张,将周围近乎一半的血煞,吸入元婴之中。

下一刻,元婴之上,刮起了巽风,闪烁着电弧,却长到了一尺大小,然后迅速变成二尺、三尺、四尺!

“元神境了!虽然谈不上什么无双根基,惊世元神。但是···终于元神境了!”林溪快速的将跃出的元神,收回体内。

若非有血煞挡住视野,遮蔽气息,掩盖天机。

只怕那元神真相,就会暴露了林溪的真实身份,他···并非楚凌霄。

元神一入肉身,顿时感官与之前决然不同。

以前林溪驾驭楚凌霄的肉身,就像是耗子拉大车,颇有有心无力之感。

但是此刻,有了元神调度真元,入微的催动肉身每一处的每一丝力量。

整个肉身,才真正的···鲜活起来。

一股原本就隐藏在这具肉身深处的力量,猛然爆发。

呜···!

狂风大作,黑烟四起。

有巍峨的黑山,遮天蔽日。

有浩荡的黑海,汹涌澎湃。

黑夜当空,改换天象。

夜幕降临。

“黑···黑帝!黑帝···回来了!”西门伤看着此时这番景象,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状态。

迎面与其对战的老白,只是一舞山河扇,便用一座矮小的山峰,将其压制。

此时血云子若是还察觉不到不对劲,那就太愚蠢了些。

收回血煞,看着折损近乎八成的血煞,血云子心疼的在滴血,看着那黑夜里,宛如君王降临般的林溪,咆哮道:“楚凌霄!吾与你势不两立!”

林溪却没有理会血云子的咆哮。

此刻,楚凌霄的许多记忆,都自发的被他吸收着。

那些原本没能吸收的碎魂,也都归入元神之中,虽然还是没有被他吸收,却已然能被他调度、有序的阅读。

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身后的黑山,那浩荡的,仿佛真实一般的黑海。

林溪仰头,发出豪迈的笑声。

黑帝!

黑帝!

黑夜中的君主,黑暗里的帝王。

“这才是真正的楚凌霄,这才是黑帝真正的本事和威风!”真元一抖,元神调动,早已刻画在身体里的那些山河脉络,贯通着各自的气息,于黑暗中一一显化。

于是,众多的修士们,他们看到了传说中,通往星天之外的通天山。看到了浩荡无垠,吞没一切光芒的永暗之海。看到了曾经在古老的时代,就已然被砍伐的跨界之树。看到了横跨南北,包揽一界的永梦大河···。

楚凌霄!

他果然是一代英豪。

虽然未能如那些天之骄子,进入隐仙榜,具备登仙资格。

却以山河社稷宗的传承为根基,吸纳各方门派的秘传气功,引导山河气韵,藏入肉身之中。

“好可怕的楚凌霄!好霸道的楚凌霄···好可惜的楚凌霄!”林溪不由感叹。

楚凌霄无疑是很有想法,也很有胆量和勇气的。

有这一手,他可以在渡劫大宗师中都称雄。

难怪无惧第二次千年大劫,将伏龙玉交给老白。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的肉身虽强,功法虽妙,但是面对天魔···他的元神,还是只是普通的渡劫修士的元神。

而那个降临而来的天魔,偏偏还舍弃了一切,以全部的真身真灵降临,与他争夺肉身。

使得拥有这等奇迹般手段的黑帝楚凌霄,被迫引爆灵台,二者同归于尽。

当林溪,以元神调动周身气韵,引出山河湖海,万般景象的时候。

整个战场都沉默了。

所有的声音,都开始熄灭,陷入了夜的寂静。

剩下的只有一个意志!

属于林溪的意志,当然在别人眼里···那是楚凌霄的意志。

“跪!”林溪一声令下。

所有的山河,所有的湖海,所有的惊奇景象,都开始散发它们那浩瀚而又伟岸的威严与锋芒。

黑夜里的帝王,降临了这污秽的凡间,命令着所有的不从者,跪下来听从号令。

噗通!

西门伤···他竟然第一个跪了!

然后就像是受到了传染一般。

大批大批的修士,就地跪伏。

最后,只剩下几个渡劫大宗师,吃力的抵抗。

林溪的视线,在赵寒、断牙还有血云子的身上游走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断牙裂开嘴,露出自己断掉的门牙,笑的有些‘萌’,一张老脸,皱出了大大的菊花,向着林溪的方向微笑绽放。

“恭贺楚兄劫满归来。”说罢之后,取出一把古老的瑶琴,其中散发着各种玄妙的韵味。

“此物乃是上古天琴宗的法宝,内含玄奇八音,便作为贺礼,送给楚道兄,恭贺楚道兄渡劫成功。”断牙道人很有礼貌,也很有风度的对林溪说道。

仿佛之前的那些行为,都从未存在和出现过一般。

林溪一眼扫过来,眼神中的蔑视和鄙夷,没有丝毫的掩饰。

“想献礼?”

“谁让你站着的?跪下!”

“爬着送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真喜欢莽(求订阅)

断牙道人抱着琴,怒视着林溪。

他当然不会爬过来。

送琴求和,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即便是从心,那也有个底线。

他···毕竟也是渡劫大宗师。

“楚凌霄!你莫要欺人太甚!”断牙咬牙切齿道。

此时的林溪,终于感受到了,一大波源自渡劫大宗师的负面情绪,朝着他涌来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那真的是···好极了。

果然,灵魂越强大的存在,涌动出来的负面清晰,质量就越高。

林溪看着断牙,然后轻蔑的笑了。

他甚至似乎连回答断牙道人的意图都没有。

“既然如此···也休怪我了!”断牙道人话音一落,身后有九团巨大的蓝色火球,突然升起。

虽然在林溪此刻调动的黑夜领域里,显得有些单调,但是其绽放的光芒,却也足以与这黑暗里的任何‘风景’媲美。

与此同时,血云子的周围也游走、贯穿着一条浩荡的血河。

不约而同的,两大渡劫宗师,同时朝着林溪开火了。

林溪膨胀了吗?

他膨胀了!

但是此刻,他有膨胀的资本。

黑夜里的山峦在崩塌,大海在咆哮。

隐约之间,却是两团‘气’,正在相互磨合,有人混元循环,山海磨盘。

巨大的蓝色火球,在这混元磨盘中,不断的消磨。

血河也被阻挡,分解为天地间最原始的灵气。

渡劫大宗师之间的交手,已经超越了寻常修士的理解范畴,仿佛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交锋,摘星拿月,改天换日。

一次交手,林溪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

只是新成的元神,稍有疲软。

成就元神,虽然调度起了楚凌霄肉身中蕴含的力量,却毕竟还差了一个大境界,还不能做到完整匹配。

与此同时,李扶摇也再次出手了。

她的出手,配合了林溪的手段。

二人的攻击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在黑夜里,无法阻拦,无法抵挡的暗流。

同一时间,血云子和断牙道人,同样被命中。

难以磨灭的道伤,出现在二人的身体和元神上,黑暗即将把他们吞噬。

血云子和断牙道人,都没有迟疑。

运转各自的遁术,朝着不同的方向遁走。

林溪一招手,黑暗中伸出一只巨掌,掌心有五行真意轮转,随后朝着血云子的方向拍去。同时天穹之上的黑云和星光,扭曲成一个太极图的摸样,笼罩向断牙。

空间扭曲,断牙和血云子,都消失在了冬江之上。

而林溪却很确定,他最后留给他们各自的一击,足够让对方负伤最少百年以上,需要长时间的闭关,才能平稳伤势。

元神上的疲惫,上次涌上来。

林溪缓缓的收起漫天的异象。

黑夜结束了!

但是冬江之上的那些‘杀楚联盟’的修士们,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的希望。

除了少部分逃离之外。

大部分的联盟修士,都被玉昆宫修士俘虏。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当然用不着林溪亲自来做。

对于林溪而言,这一场追杀、堵截、围困到反攻,几乎席卷了半个青宵界修士圈的风波,暂时可以告一段落。

驮着万寿山庄的巨龟,缓缓的靠岸,在两座青翠的山峰前,停了下来,然后渐渐的与周围的景色、风物,融为一体。

万寿山庄的松涛阁中,林溪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老白的汇报。

“共计俘虏元神修士七名,元婴修士六十三名,筑基、练气修士三千二百五十名,暂时都限制了修为,圈禁在青坳谷中,由玉昆宫的兄弟们看守。”

“不过师父,这些修士是放,还是废···还需您做决断。”

老白还是没有彻底黑化。

他依旧还存着善良。

战时杀敌,那是迫不得已。

但是已经结束了战争,若是直接杀俘,却有碍天和了。

林溪倒是很想一波全杀了。

吸收了这些人的人魂,那将是何等海量的收入?

但是···林溪也晓得,这么做不是不行,但是必须是他确定,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否则的话,就是世界之敌。

“能收服的,就喂禁符,三派十二楼要重现,都需要人手补充。至于那些不服的,且先关押,顽固和带头抵抗者,就地击杀!”林溪稍作思量,随后说道。

老白闻言,稍微一愣,却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违抗林溪的话。

他不缺善良,却不是无脑的圣母。

摩天崖下,三派十二楼需要重整旗鼓,确实需要补充人手。

而且,他的师父,也需要一些凶名,来维持威严。

否则,一个软弱的黑帝,不仅不会停止杀戮,反而会让许多野心勃勃的家伙,自以为有了可乘之机,开始继续兴风作浪。

杀楚联盟,只是这一次风波,涌上明面的一小部分而已。

未曾露面和曝光的敌人,其实还有很多。

“师父!咱们接下来,回摩天崖吗?”楚凌霄问道。

林溪揉了揉眉心,然后摇摇头道:“不!咱们去雪山派!”

“背叛者,必须受到惩罚!”

雪山派,原本摩天崖麾下三派之一。

当众多门派联军攻上摩天崖之时,雪山派不仅没有驰援,反而率先背弃了楚凌霄,背弃了摩天崖,宣布脱离摩天崖麾下管制,且派遣了一支队伍,做带路党杀上了摩天崖。

坐落在日雪山的雪山派,常年立于风雪之中。

但是罕有的,这一日大日煌煌,将雪白的山峦,照射的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蜿蜒盘旋在雪山之巅的银城上,飞扬着旗帜。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整个雪域。

一层层的防御阵法,一层层的陷阱机关,全都被打开。

所有的雪山派弟子,都手持法器、法宝,装备齐全的站在各自的岗位上,神情严肃的望着远方。

冬江上传来的战败消息,雪山派的人已经收到了。

尽管全派上下,皆人心惶惶。

但是事已至此,唯有做好防备。

抵御即将到来的报复。

远远的,有目力惊人的雪山派弟子,看见的一个黑点,正在快速的接近。

闪耀的符光,从雪山派的各个哨点升起。

轰!

横跨了十几里的刀芒,从远处快速掠来。

将一层层的防御阵法暴力、野蛮的撕裂。

一刀狠狠的劈砍在那银雪石修葺的城墙上,在数千年的风雪中,都始终未曾有多少磨损的坚固城墙,被这凶猛而又决绝的一刀,劈开了一道大大的裂痕。

雪山派的上空,开始盘踞恐怖的乌云。

乌云落下,便是足以瞬间冷冻一切的风雪。

如利剑般的冰凌,如钢刀似的冷风,带着寒毒的雪花,以及隐藏在这风雪里的各种诅咒、术法攻击,全都朝着那个黑点涌去。

雪山派的众人,早已蓄势待发。

但是黑暗,却在吞噬那金灿灿的烈日。

雪山上镀上的金辉,迅速的暗淡下去。

黑暗里,咆哮、惨叫还有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黑暗褪去。

那万古的日雪山,回归了古老的宁静。

残破的银城,就宛如风雪里,被人间遗忘的废墟。

纵眼望去,那掩盖在大雪里的,是一段注定被遗忘,却又会令天下修士胆寒的‘标记’。

独身上雪山,覆灭雪山派。

黑帝楚凌霄,正在用他的铁血手腕,向整个修行界,宣告他的归来。

一时间,整个青宵修行界,都失声了。

所有曾经敌对过,或者对黑帝,对摩天崖,抱有敌意的个人或者门派,都陷入了一种惶恐之中。

有人在组织反击。

他们害怕被清算,想要成群结队的来抵挡来自猛虎的进攻。

也有人选择求饶,通过各种渠道,表达悔意以及自己的忠心。

紧随着雪山派之后,狂沙派也同样遭到了覆灭。

黑帝楚凌霄,用自己的铁血手腕,警告着所有人。

胆敢背叛,就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摩天崖上,林溪感受着自己积蓄的海量负面情绪和大量收集的人魂,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报复不过是幌子。

光明正大的收集负面情绪和人魂,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果然,莽是真的快乐!而渡劫大宗师的修为,也是真的强。”林溪由衷的感叹。

他已经开始舍不得放弃楚凌霄这个身份,还有肉身了。

所以,他准备提取大量的魔元,尽量的‘丰满’眼下的这个分身。

等到准备暂时抽离的时候,将分身一分为二,让一部分常驻在楚凌霄的体内。

“既然打算常驻,那么就要尽量维持楚凌霄的人设。”想到这里,林溪不免想到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须弥。

须弥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佛印,而且他与须弥之间能生出感应。

所以,必须要封闭好本来气息,做到丝毫不泄露,以免须弥发现。

这并不是很难···主要是因为,楚凌霄的基础好,以渡劫大宗师的能耐,隐瞒一个不过元神阶段的须弥和尚,还是妥妥的。

第二个,自然便是与楚凌霄相爱相杀两千年的李扶摇。

幸好多年来,楚凌霄与李扶摇,都处于‘分离’‘对抗’的状态,所以林溪表现的稍显不自然之处,也还能解释。

但是最近,因为林溪的有些不经意的操作,某些沉寂的感情,颇有死灰复燃的征兆。

这不是个好兆头。

恋爱中的女人,既迟钝,又敏感。

太麻烦了!

“果然,还是直接莽最好了。感情什么的,真的是麻烦啊!”林溪摇了摇头。

此刻星光璀璨,山河错落。

月光下,一道身影,正踩着云,带着漫山遍野的花香,朝着林溪曼妙的走来。

此时···林溪心很慌。

第一百三十五章林溪很慌(求订阅)

她来了!

她来了!

虽然看起来很不经意。

但是从她那看似普通,实则精心挑选的一席白衣,那素雅却又不失魅力的发饰,周身携带的馨香,还有以渡劫大宗师的能力,悄然引导塑造的环境氛围来看···此女必定来者不善。

林溪已经做到了十二万分的防御准备。

面对林溪那‘灼热’的视线,李扶摇面颊上飞过一丝绯红。

从容的步伐,也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别扭。

“好巧啊!”李扶摇看着林溪,然后没话找话的说道。

林溪愣了愣,然后说道:“不巧吧!我都在这坐了一宿了。”

必须要承认,林溪还没有做好和李扶摇深入交流的准备。

毕竟,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林溪连床戏都能演的那么逼真,那就太不合理了。

在林溪心中,真正的影帝,一直都是雷神锦江,还有西门立文···。

李扶摇眼神一冷,脸上闪过一丝凶光。

却又想到了点什么,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伴着林溪,坐在了孤高的山崖之上。

脚下是浮云万丈。

茫茫渺渺之间,似乎可以那黑暗里的一切,都在脚下翻涌、蒸腾、宣泄、堆积。

远处的灯火,若隐若现的闪烁着。

近在咫尺的火光,在两人脸上,摇晃着光影。

“还记得两千年前,在钓龙台么?那一晚的景色,和今晚很像。”李扶摇捋了捋长发,将头上的发饰摘下来,任由满头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却渲染了她的成熟,深邃的眸子里,记载着无穷的故事。

林溪翻看着楚凌霄的记忆。

幸好···那一晚的记忆,没有什么是不能写的。

“记得!风很大,月很圆,还有···你很美!”林溪笑着说道。

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噢!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撩妹本能。

李扶摇低头浅笑,一个骄傲的女人,低头的瞬间,最是风情万种。

“你当时吹了一首曲子给我听,你还记得···是什么曲子吗?”李扶摇小声问道。

林溪原本不记得,不过翻看了记忆后,就记起来了。

但是这首曲子,有点问题。

它有着某些不可细说的隐喻。

当时的李扶摇,听完曲子后,就羞涩的踏云离开了。

但是今晚···林溪不知道,躲不躲的掉。

毕竟女人十八岁的时候和二十八岁的时候,面对有些事情,完全是两种态度。

而一个女人如果有两千多岁了,那么···。

“我最近新得了一首曲子,不如吹给你听吧!”林溪没有接住话茬,而是往别处引导道。

说罢之后,取出了一管长萧。

楚凌霄的记忆里,有着‘吹箫’这项技能。

事实上,楚凌霄会的很多,琴诗书画,样样都能拿得出来,毕竟两千多年的老修士,有些技能,也都是一学就会,稍加功夫,便可精进。

长萧放在嘴边,林溪缓缓的运转真元。

幽远、空灵却又充满了荒凉和寂寞的萧声,在黑夜里蔓延。

李扶摇听着萧声,眼神看向远方,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深思。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红尘岁月催···。”林溪放下了长萧,随后缓缓说道。

他似乎是有感而发。

却是想要将今夜的气氛,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扭转。

李扶摇却将脑袋,缓缓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千古修行唯寂寞,不如人间十年欢。”李扶摇小声说道。

林溪看向李扶摇。

李扶摇说道:“我的千年劫···也快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渡过去。”

林溪沉默不语。

渡劫大宗师的千年一劫,并非在只有天灾,亦有**。

就像这一次,来自诸多门派的围攻和截杀。

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楚凌霄千年劫的一部分。

天发杀机,自会牵引命数,将有些灾祸引爆。

外人即便是想要帮忙,其实也往往无从下手。

曾经也有渡劫大宗师,交游广阔,并且人缘极佳。

渡劫之时,有五六位同阶修士帮忙护道。

然而,终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依旧陨落在了劫难中。

“抱着我,好吗?”李扶摇低声说道。

这声音,带着一丝柔弱,又有许多刚强。

但是林溪,却分明听到了委婉的哀求味道。

林溪无法拒绝。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金丹,女大两千呢?送什么?

林溪此时的思维很开阔。

手却不自觉的,放在了李扶摇的肩头。

气氛正在逐渐暧昧。

猛然间,一道迅音传来,一柄短小的飞剑,落在了林溪的身旁。

同时,一道青光里,从那短小的飞剑上,折射出了一段文字。

李扶摇的气息,正在变得冰冷。

“大河剑宗···真的是该死!”李扶摇咬着牙,冷哼道。

林溪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羊群成群结队,并不值得惧怕。

但是当他们选择牺牲一些什么,请来狮子的时候,就不得不重视了。

林溪分别灭掉了雪山派和狂沙派。

给很多心中不安的人,带来了强烈的刺激。

于是他们花费巨大的代价,请出了如今青宵界唯一渡过三次千年劫的渡劫大宗师出手,邀请林溪,于七日后在终灭谷一战。

同时为了避免林溪避而不战。

这群人集结了大量的资源,准备放出风声。

如果七日后,林溪未至,那么将会有大量的暗花悬赏,专门针对摩天崖麾下所属和玉昆宫所属修士。

奈何不了渡劫大宗师。

但是那些低阶修士,面对悬赏暗花,必然难敌。

“果然,做的太过火了,还是会有反噬。如果我的手段,没有那么残酷,只怕还不能逼迫这些人,下定这样的决心。骨魔金奂之可不是什么善类,要请他出手对付我,那代价一定极为惊人。”林溪皱紧了眉头。

重新恢复摩天崖的势力,甚至对势力进行扩张,对他接下来的计划很有必要。

所以,他不能容忍,有一股力量,制约他发展势力。

大河剑宗发来的这封剑信里的内容,意外的戳中了林溪现在的软肋。

“你不能答应!骨魔金奂之,是青宵界最古老的渡劫大宗师,强大且神秘,一直没有人弄清他的全部底牌。终灭谷是上古战场,曾经是仙庭两大帝君的决战之地,掩埋着许多上古修士的尸骨。此地决战,对你有大不利。“李扶摇对林溪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寻上门去(求订阅)

林溪正在沉思。

时间,地点,人物,都由对手定下了。

这就等于是失去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对他太不利。

战可以,现在林溪很膨胀,本不惧战。

但是要合理的战,有规划的战。

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避而不战,非我所取。不过咱们就这么被胁迫,总觉得气不顺。可愿随我,长风而歌,云中迅舞?”林溪扭身转头,对李扶摇微笑着说道,同时伸出了一只手。

李扶摇微微淡笑,伸手牵住了林溪的手:“你愿去哪,我都随你。”

“好!”

风起,云聚。

大河剑宗!

剑宗之内,通灵之剑,纷纷鸣警。

冬江之战,狼狈逃回大河剑宗,甚至亲眼目睹亲子,被老白一击轰碎灵台的赵寒,手持大河剑,目光冰冷而又畏惧的看着天空的忽然变色。

一条剑龙,从大河剑宗内飞腾而起。

滔滔剑河汇聚,已如海纳百川一般,在剑龙身边徜徉、澎湃。

整个大河剑宗,已经全面激活,蓄势待发。

即便如此···也没什么用。

当恐怖的黑暗降临,剩下的便唯有绝望而已。

不过是弹指的刹那间,剑龙便被击碎,那浩荡的大河聚海之意,也消散一空。

所有人,都不得不直面,来自黑帝的恐惧与恐怖。

看着从黑天之上,降临的两人,赵寒冰冷的眸子,忽然掠过一丝疯狂。

“楚凌霄!骨魔已经答应了与你一战。暗花也早已发出,共计二十一笔巨资,也都交由多个中阶势力代为掌管。你躲不掉这场决战,你也必然会死在骨魔手里。我···大河剑宗,也不过是先你一步罢了!”赵寒对抗着林溪带来的压力,疯狂的笑道。

林溪看着疯狂的赵寒,很想血洗了大河剑宗。

不过···这并不是他此来的目的。

所以他只是挥手打出一道攻击,直接击碎了赵寒的元神,令其还能短暂存活些许时日。

“既然敢算计我,那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大河剑宗···七日之内,必将除名。所有胆敢与我为敌的人,你们、你们的弟子,你们的家人,所有与你们有关联的人,都必须知道,你们必将在悔恨和痛苦里失去一切。这场脱离了规则的战争,是你们先挑起来的。”

“尽管去传达,去告诉所有人吧!我楚凌霄,及我麾下的一切势力,都将耗尽一切,无论道义,无论方式,无论手段的去惩罚那些,胆敢与我们作对的人。同样,大量的暗花,会出现在市面上,你们所有在乎的人,他们的脑袋,都可以用价而估。”

当林溪的声音,顺着狂风,浩浩荡荡的洒满整个大河剑宗的时候。

所有大河剑宗的弟子眼中,都燃烧着恐惧的火焰。

而绝望的情绪,也在他们之间,迅速的蔓延。

面对敌人的‘逼迫’。

林溪的第一步应对手段十分简单,甚至可谓粗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但是正是这样的手腕,却足够将整个青宵界都变成一片血海。

“楚崖主所言,便是我李扶摇的态度。摩天崖下所属会做的事情,我玉昆宫也绝不落后。”李扶摇的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大河剑宗的弟子,再看向自己宗主的视线,终于充满了愤怒和恨意。那是早已压抑,却被规则束缚的愤怒和恨意。

正是因为他的不自量力。

正是因为他的不顾规则。

正是因为他的疯狂冷血。

才造成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

所有人,都很清楚,今天、此时楚凌霄和李扶摇所说的这些话,传播出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他们都无力阻止消息的传播。

如此质量的负面情绪,看的林溪一阵眼热。

只可惜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天空掠过了一道恐怖的刀光。

代表大河剑宗的剑峰和剑河,在这一刀之下,同时被拦腰截断。

山河崩塌,万象俱灭。

仿佛就象征着,整个青宵界,即将崩溃的未来。

同一天内,林溪分别造访了一十七个不同的门派。

这十七个门派,多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和损伤。

而同时,林溪的那番话,也传遍了整个青宵界。

未过多久,便有一些宗门,开始传消息,有意与林溪谈和,相互不再攻伐,不再仇视,所有的恩怨,就到此为止。

但是,林溪还未给出态度的时候。

骨魔却向天下宣告,他与楚凌霄一战,绝不会停。

七日后的一战,势在必行。

这又令所有人都不解。

骨魔和黑帝楚凌霄,应该不曾结怨才是。

既然有人肯出来求和,为什么骨魔却还要将整个危如累卵的局势,再往前推?

“师父!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一次,真正请动骨魔出手的,是万寒门的门主。而他付出的代价是···碧海真人为自己修筑的七处疑冢的线索。”原本被扫荡为一片废墟的摩天崖,此时正在快速的重建。

重新耸立的摩天宫中,老白向林溪汇报着打听来的消息。

“万寒门···萧强!”林溪顺着楚凌霄的记忆,回忆起了一张消瘦、苍白的脸。

那是青宵修行界,当之无愧的老阴比。

据传闻,他万寒门门主的位置,都是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获得的。

上一任老门主尸解前,选定的继承人,并非是他。

之前的杀楚联盟里,并无万寒门的门人参与。

未曾想,原来是想要留在最后,给予如此痛击。

碧海真人是整个青宵界,唯一渡过六次千年劫的渡劫修士。

所以,他留下的任何传承和遗泽,都具有特殊的价值。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十二处疑冢。

其中有三处已经被挖掘。

并无人找到碧海真人的遗蜕。

不过当时的挖掘者,都收获不菲。

并且有流言表示,碧海真人并未真的死去。

而是布置疑冢,假死遁天,以偷天换日之法,悄然蜕变,企图羽化成仙。

萧强一次性的拿出七处碧海真人疑冢的线索来请骨魔出手,难怪他无法拒绝。

更难怪,骨魔主动宣告,不会停止与林溪一战。

“萧强与我虽有些过节,但是并非生死之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傻事。所以,他宁愿交出七处疑冢的线索,请出骨魔来与我决战,定然还有某些目的。”

“慕白!你安排人手,继续去打听。同时···传言天下,将这消息,散播出去。同时扇动谣言,就说···万寒门萧强,已经获得了碧海真人的全部遗泽,掌握了渡六劫而不死的方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动天下(求订阅)

谣言!

是最有力,也最无力的武器。

当然,林溪并没有打算,单凭这些谣言,便粉碎自己现在不利的局面。

什么是不利?

骨魔依旧要战。

地点依旧定在终灭谷。

确实,终灭谷内,积累数万年的阴气、煞气、邪气,对于林溪这个天魔而言,是有那么一点优势。

但是优势更大的是骨魔。

骨魔在第三次千年大劫中,扭转了自己的生死形态。

将自己妖化,成为了不生不死的骨妖。

拥有了操纵一切骸骨、行尸,短暂复活他们行动能力和攻击能力的神通。

而终灭谷的深处,究竟埋藏了多少古修士的尸体和骸骨,这谁也说不清。

“再传天下,此战···我若胜,则效仿先贤,于摩天崖上立山河界碑,传上古山河社稷宗诸多法门,有缘者皆可前来观摩。”林溪开口说道。

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并不一味的跟随敌人的节奏行动,才是真正的破局之道,应变之法。

山河社稷宗的秘传法门,对于楚凌霄而言,或许是立身之本,绝不可传的核心。

但是对于林溪来讲,则只是一些‘道具’而已。

他的根本是天魔,这些属于凡间修士的手段、法门,从源头出发,对他而言,并无任何益处。

就好比,现在的林溪,掌握着楚凌霄的肉身,修成元神,力达渡劫。

那又如何?

他的本体,还只是一个魔核境的天魔,并不会因此,带来太大的变化。

林溪需要的是,以楚凌霄这个身份,所造成的各种反应和收获。

老白闻言一愣,却还是点头称是。

短短三日,楚凌霄的决定,便传遍了整个青宵界。

于是,即便是堂堂骨魔,也在短时间内,受多位同阶修士‘造访’。

更有许多‘正义执言’之士表示,骨魔邀战之心不诚,故意拟定一个对自己有利,而对楚凌霄不利的决战场所。

如此行径,卑鄙龌龊,不符合其渡三劫渡劫大宗师的身份。

距离约定决战之日,仅剩两天之时。

骨魔终于传言天下,更改了决战地点。

将决战之处,定在了雷州白璧山。

“师父!您果然妙计,骨魔更改决战地点了!”老白兴奋的向林溪汇报道。

作为林溪的传声筒,在十二楼的帮助下,各方信息都是最先总汇到薛慕白那里,再由他总结归纳后,传递给林溪。

面对兴奋的老白,林溪却并不像他那么高兴。

因为骨魔屈服的太快了!

在林溪原定的计划里,最大的可能是先延期决战,然后再步步逼迫骨魔,更改决战地点。

他还有接下来的一揽子计划,有待实施。

但是相比起,决战地点。

骨魔似乎更在意的是决战时间?

林溪紧皱眉头。

事已至此,林溪也不可能拒战不出。

那不仅是名声扫地的问题。

更会导致,麾下众多势力,分崩离析。

也不会再有多少有志之士,加入他的势力,为他效劳。

还是那句老话,林溪需要人手,需要人才,各方各面的。

“不能大意,赶快去查,将白璧山的所有来历,相关的事迹、典故,全都给我查清楚,不能有半点遗漏。”林溪先说道。

紧接着又补充道:“对了后天什么日子?”

老白一愣,然后快速回答道:“是造火节。”

青宵界上古年间,有人王造火,将火焰传递人间,这才有了文明的兴盛。

所以每年的九月一日,都是青宵界的造火节。

这是一个古老的节日。

不过,因为缺乏固有的推广和应用,所以这个节日,依旧遵循古礼,进行祭祀和庆典的国家和势力并不多。

林溪闻言,点了点头。

结合脑海里,大量的记忆和知识,不断的搜寻着蛛丝马迹。

“巧合?”

“绝不是什么巧合!”

“人王造火,可能只是一个故事传说。但是将日子定在这么一天,则绝对事有蹊跷。”林溪紧闭双眼,飞快的过着楚凌霄那庞大而又漫长的记忆。

至于直接攻上万寒门,逼问萧强。

这一点···林溪做不到。

他敢灭了狂沙派和雪山派,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摩天崖麾下的势力。

门派内有多少底蕴,多少元神修士,林溪了如指掌。

至于大河剑宗,在楚凌霄的记忆里,也有充分而又完整的细节记录。

显然,以前的楚凌霄,也对大河剑宗上过心。

而万寒门,是真正古老的一流宗门。

门内必定有渡劫坐镇,且一定有传承多年的强**宝。

直接打上门去,只能碰一鼻子灰,讨不了好。

时间飞逝,两天时间,稍纵即逝。

白璧山位于雷州西面,背临岚水,面朝黄沙。

以白璧山为界限,竟然将视野分割成了两幅决然不同的画面。

一面是茫茫无尽的大沙漠,野蛮、荒芜、枯寂。

而另一面,却是山河秀丽,草木繁茂。

之所以有这样的奇景。

那是因为,白壁山陡峭挺拔,耸入云端深处,将由东向西吹拂的雨云和暖风,尽数挡在了山的东面。

而西面的大沙漠,因为常年缺水,昼夜温差极大,日积月累之下,便极为荒芜。

远远看去,白壁山宛如直刺苍穹的一块玉璧。

天光云影,皆尽在其石壁上穿梭折叠。

许许多多的人影,已经密布了白璧山周围。

无论这一战,是否真的成行。

始终都少不了看热闹的人。

林溪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人决斗了。

和前几次不同在于,他这一回,是等人的那一个。

其实虽然后出场,显得更有格调,更有逼格。

但其实,先到场的人,才更占据优势。

因为可以提前的掌握好走位的环境,发现每一处可以利用的地形,甚至悄然的释放真元,影响附近的许多气机、力场变化。

“又是决斗啊!”

“最近的决斗怎么感觉有点多···。”手持大关刀,站在山巅,看着远处的漫天黄沙,林溪心想。

烈日升到最高处。

从沙漠里吹来的热风,令人心情烦躁。

约战的骨魔,迟迟未至。

忽然,就听到山脚下,有人大声喊道:“骨魔杀死了万寒门掌门萧强,正在被万寒门的强者联手追杀,已经躲入了天怒大山,这一战···怕是打不了了!”

起初有人将这,当成一个笑话。

但是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受到传讯,印证了此言不虚。

事情···又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八章老不死的就是贼(求订阅)

夜过半,造火节也已然是昨日。

骨魔终归是没有来。

约战之事,就此作罢。

所有观战的人,都渐渐散去了。

连最后一个,最有耐心的观众,也在半个时辰前离场。

白壁山上,唯有林溪,独自隐匿于暗处。

他在等待。

等一个迟到的人。

当清晨的第一抹曙光,贪婪的洒在漫漫黄沙之上的时候,一个高大却全都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夜枭般的降临了白璧山,然后在四周搜寻着什么。

他的视线,渐渐的确定了一个方向,然后便僵立不动了。

无声无息,仿佛即将散去的夜幕里,最后不愿消逝的幽灵。

“从来都没有什么决斗,是吗?我只是被利用了。你坐了一趟我的顺风车,完成了你的计划。”林溪从树影里走出来,对着那全身被黑袍包裹的身影道。

“利用你的是萧强,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

“只是在由你掀起的巨大风潮掩盖下,他的真实目标被充分的隐藏了。”黑袍里笼罩的,正是本该在前一日,与林溪决斗的骨魔金奂之。

金奂之这么一说,也就解释通了。

为什么萧强与楚凌霄本无仇怨,更无利益之争,对方却要耗费巨大的代价,请出骨魔来与之决战。

因为,萧强不是想利用骨魔杀死楚凌霄,而是想用楚凌霄,杀死骨魔。

萧强与楚凌霄无仇无怨,但是和骨魔之间,定有什么无法迂回的争斗和龌龊。

得到了第一个答案,林溪顺势接着问道:“有些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老白之前,得到的关于万寒门和骨魔的动向,都太精准了。

这不像是一场阴谋计杀应该有的状态。

原本的十二楼,确实消息灵通。

但是经过打击,十二楼的许多功能和作用,还在恢复过程中,绝不可能真的做到天下动向无有遗漏。

能查清,是谁邀请了骨魔,以什么筹码邀请了骨魔,这些讯息,只能是有知情者刻意泄露。

面对林溪的质问,骨魔金奂之点头回答道:“不错!是我刻意放出的消息。终灭谷···是萧强为我挑选的埋骨之地,我需要他手中的线索,但是并不想冒险上当。所以我将一些内情透露给你,而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推动大势,让我顺势更改了约战地点。”

林溪没有问,为什么对骨魔看起来有利的终灭谷,却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因为这个问题,骨魔也绝不会会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改时间?”林溪问道。

骨魔回答道:“昨天是造火节,万寒门是极少数,还保留着庆祝造火节的门派。如果我们决战延期,错过了造火节,我想要找到机会,奇袭萧强,就几乎不可能。唯有让他们确信,我会在同一日,与你决战,他们才会继续传统,举行庆典。庆典之时,大部分的万寒门强者,都会进入寒窟,叩拜薪火祈福。”

林溪的心中,关于这一场决战的所有疑惑,至此便几乎全都解开了。

世界,是多样,而又复杂的。

在同一时间,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

没有人,会是真正的所谓绝对主角。

当有人产生这种错觉的时候,他就会成为别人利用的目标。

楚凌霄风华冠绝天下,冬江一战,灭二派而威凌天下,在这样的如火如荼里,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一切的发生,都围绕着楚凌霄在旋转。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在属于楚凌霄的故事里,还有一些人,进行着自己想要的故事,想要得到自己需要的故事结果。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改变计划,提前杀死萧强。又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即便是被万寒门追杀,依旧要冒险来见你?”骨魔金奂之对林溪问道。

林溪哈哈笑道:“那当然是,我的气度,超过了你的想象。萧强用碧海真人的疑冢线索引诱你上钩,是因为他确信。你对于如何渡过下一次的千年大劫,有着极深的渴望。”

“同理,你对我手中的山河社稷宗核心传承,也很有兴趣。假如无法渡劫,你或许可以,依照前人之路,离开这个世界,寻找新的出路。”

骨魔金奂之闻言道:“不错!我活了三千余载,见多了各种风云变化,名利与我犹如浮云,本就不值一提。若能以之,做成某些事情,那将之舍弃,我毫无挂碍。”

“杀你···我没信心,而且更没有信心的是,从你口中撬出山河社稷宗的秘密。但是萧强···。”

金奂之的嘴里,发出几声极具轻蔑的冷笑。

林溪却忽然道:“那么看来,你认为自己,绝对可以赢我···所以才避而不战?”

骨魔金奂之道:“本就是如此!”

“大言不惭!”林溪的声音,和他手中的大关刀,同时动了。

不是林溪鲁莽,也不是林溪贸然。

而是他知道,他必须要挥刀。

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人设。

更是要让骨魔瞧得起他,拥有与骨魔更进一步开诚布公的底气和本钱。

林溪很想知道,还有多少故事,隐藏在他掀起的巨大风波之下。

方才骨魔的解释,只是阐述了这场决斗的由来,和隐藏在其中的猫腻。

现在,林溪想要获取秘密本身。

刀光骨影,在这山峦上穿梭纵横。

没有人观战的决斗,打的激烈而又恐怖。

山顶、沙漠都留下了二人激烈交战的身影。

当战到第一百三十二个回合的时候,骨魔主动拉开距离,停止了战斗。

“黑帝楚凌霄···果然名不虚传!”

“我手中有七处碧海真人的疑冢地址,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探索?若有所获···你我共享,如何?”骨魔金奂之对林溪发出了邀请。

林溪杵着大关刀,嘴角飞扬着霸道而又张狂的笑容:“你这个老骨头,奸诈又狡猾,我信不过你,挖坟探穴的事情,你自己去做。我只要你最后的收获,分享给我。”

骨魔金奂之闻言,笼罩在斗篷下的双眼,闪烁着幽碧的邪光。

“凭什么?”骨魔金奂之问道。

“就凭我楚凌霄三个字。还凭你利用了我,总得给点报酬。你若不从,我便一路纠缠,我虽奈何不了你,但是你也同样奈何不了我。只需拖延到万寒门的强者围拢过来,即便是你这把老骨头,只怕也难逃劫数。”林溪把握十足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寻找曹孽(求订阅)

“你在威胁我?”骨魔冰冷的注视着林溪,可怕的气息,一直环绕周身,不曾散去。

林溪继续微笑:“是···又如何呢?”

骨魔微微沉默,随后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好!等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以给你一份。”

说罢之后,不再与林溪废话,重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黄沙漫天的尽头。

“答应的这么爽快···有问题啊!而且···他对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之前我那么撩拨,他都没有多少负面情绪散发出来,其中肯定还有算计。”林溪心中笃定。

这个老不死的骨魔,将万寒门的萧强坑死了,绝不是这么轻易就服软的角色。

“我对于什么碧海真人的遗泽并不感兴趣,不过骨魔···倒是让我很在意。他专门过来给我解释前因后果,然后还被我宰了一刀,威胁了一通,怎么想都不合理啊!”不合理的事情,暂时想不通,林溪便索性不想。

返回摩天崖,召集旧部,扩张势力,那才是当前最重。

有了先后的战绩,以及骨魔金奂之的避而不战,明面上‘楚凌霄’这三个字,几乎便约等于青宵界修士中的最强者。

在极短的时间内,林溪不仅重新补齐了三派十二楼,并且再往下,延伸出了一百零八个堂口。

将触角,遍及了整个青宵界的方方面面。

随后,就开始着手,收集自己想要的讯息。

只要是有关于陨落在天魔入侵之下渡劫大宗师的相关讯息,他都要知道详情。

那些被天魔侵占了肉身,最终在青宵界中,惹出偌大风波的事件,更是林溪着重研究的目标。

在青宵界可以找到记载的历史上。

有记录的,天魔入侵,占据渡劫修士肉身,惹出大风波的事件,一共有五起。

但是,这五次天魔入侵,天魔被整个修士界追杀的案例中,出现的天魔,其表现作风,看起来都不像林溪在虚梦界中,探听知晓的那个妄言天魔曹孽。

传闻中的曹孽,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喜欢躲在暗处,挑拨各方势力,相互博弈,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战火混沌之中。

而那记载的五次天魔入侵,大型围剿里,可以看出那五个天魔,分别倾向于情yu、暴力、杀戮、贪婪还有傲慢。

“传言说,妄言天魔曹孽,死在了青宵界,这究竟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林溪忽然某一个瞬间,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假如我是曹孽,身具古老天魔‘耶’所留下的天魔法,并且暴露了这个消息,那么我会怎么做呢?”林溪试着换位思考。

“逃离混沌潮汐,然后隐藏在物质界中,假死脱身···。”林溪迅速的得出了结论。

“按照这个思维,继续推测下去,曹孽极有可能并未陨落,而是依旧依附在某个修士身上,伪装了身份,存活了下来。”林溪的思路继续发散。

不是说,这么想就是正确的。

而是这样可以提供一个方向。

消息,是由不同的个体传递的。

并不是说,找到的消息,就是绝对百分百的正确。

林溪在虚梦界中,得到的关于曹孽的消息,本身就不可能,绝对真实正确。

接下来,林溪换了一个方向。

不再寻找关于渡劫修士被天魔入侵的讯息。

而是寻找,在青宵界历史上,存在那些强大的修士,突然性情大变,并且存在时间较长,最终不知下落,没有被定性飞升或者死亡。

书房内,林溪看完了最新汇聚来的讯息,将各种讯息,整理归档。

然后捏了捏眉心。

可以供怀疑的人选有一些,但是想要拨开历史的迷雾,抽丝剥茧般的寻得真相,则很难。

更难的是,这些人物,他们往往与许多大门派、大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瓜葛。

并不是林溪想要查,想要翻老底,就能轻易做到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扶摇推门而入。

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了,聚拢在林溪身上的风波,已经暂且平息,告一段落。

但是李扶摇却还是隔三差五,便来摩天崖,与林溪小聚一二。

这时常让林溪绷紧了神经,感觉危险。

“你最近,怎么对天魔入侵的事件,如此着迷?”李扶摇走进来,站在林溪的身后,然后问道。

林溪对于这个问题,早有腹稿。

用手指,揉了揉眉心,然后平静的说道:“我因为天魔,差点元神溃散,陨落大劫之中。而现在恢复之后,元神却正在吸收,天魔陨落后,留下的信息片段,其中有许多关于域外天魔界的讯息记载。”

“关于天魔,其中有些东西···竟然与山河社稷宗的宗旨,不谋而合。我在想,会不会当年,山河社稷宗决定,举派搬迁,是与天魔有关。”

林溪没有说谎。

他已经确定,沉没在了虚数界底部的那艘巨船,便来自于山河社稷宗。

而且,山河社稷宗的法门,确实有一部分,像是在借鉴天魔。

容纳山河,虚成一界,端坐于混沌之中,虚身降临诸界,汲取诸界养份,供养一派。

这就是山河社稷宗,最核心的奥义。

当年山河社稷宗举派搬迁,并不是为了飞升。

飞升成仙,是一种境界,而不是进入某个特殊的领域或者地方。

他们是为了占据虚幻之地,宛如天魔一般,感应诸界。

楚凌霄为了修炼,需要攻打各方门派,收集诸多练气之法。

同理,那些上古的山河社稷宗修士,应该也要收集各种各样的法门和资源,用以完善自身之道。

林溪用一个真相,掩盖了自己的谎言,真实的毫无破绽。

果然,听到了林溪的解释,李扶摇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虽然与骨魔金奂之的一战,无人得知,更无有胜负之分。

但是林溪还是立下了山河界碑,将知道的绝大部分,山河社稷宗的传承,以比较‘隐晦’的手段,刻录其中。

有缘的可以来看,至于能不能悟出点什么,则全靠自身悟性和运气。

李扶摇是特殊的,所以她看了全篇,以她的境界,对山河社稷宗的法门,自有极深的领悟。

“你想要效仿先辈?”李扶摇问道。

林溪点头道:“我这一次艰难的渡过来了,但是下一次···未必。而你,也即将渡千年劫。我们都必须寻找到新的方法。”

“无论那些上古的山河社稷宗的修士们,他们是成是败,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思路和方向,我不会放弃。所以,我需要提早知道,更多关于天魔的讯息。”

李扶摇眼波流转,似乎误会了什么,表情中带着一丝不自然和感动。

随后却又用故意冷淡的语气说道:“你查了那么多人,但是那么显眼的一个人,怎么又漏掉了呢?”

第一百四十章碧海真人早成魔(求订阅)

“你是说···碧海真人?”林溪问道。

李扶摇走上前来,将双手搭在林溪的肩膀上,然后说道:“其实,很多人都曾经猜测过,说碧海真人早就成魔,被天魔占据了肉身。”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溪忽然仿佛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个女人的紧张。

林溪知道她在担心和怀疑什么。

有些事情,不做是破绽。

做了,就是漏洞。

继续拖延下去,以李扶摇的阅历和见识,不怀疑···那绝不可能。

“碧海真人···确实很有可能,他的经历,很多人都研究过。说实在话,为何他能屡屡渡劫,连破六次千年劫,至今都是一个谜团。毕竟从他的前半生轨迹来看,他虽然入了渡劫期,却也称不上多么的惊采绝艳。”林溪顺着李扶摇的话题,往后说道。

碧海真人,百年筑基,三百年修成金丹,五百年元婴,八百年元神···这样的进度,真的不算快。

和须弥这种二十几岁的元神没得比。

和白玄这种二十出头,修成剑婴,并且有望进入隐仙榜的天之骄子,也没得比。

那么这样的碧海真人,究竟是凭什么,渡过了六次千年大劫,成为了青宵界经久不衰的传奇?

“有传言称,碧海真人杀过真仙,你信吗?”李扶摇忽然问道。

林溪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扶摇却继续接着说道:“这不是谣言,而是真的。那个被杀的真仙,就源自我玉昆宫。玉昆宫传承古老,只怕修行界,很少有人,还记得我们玉昆宫的由来。”

“其实,玉昆宫的道统,在许多世界都存在,偶尔会有玉昆宫所属的真仙,通过某些痕迹,游历到青宵界来···。”

林溪闻言,是真的惊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与他直言真仙之事。

以前,他对真仙,不是很有概念。

甚至模糊的以为,仙和凡,有着决然不可联通的壁垒。

成了仙的存在,会进入某些更广阔的天地。

但是现在看来,真仙应该是具备了旅行世界的能力,或许会有限制,但绝不是天人断绝,毫无交集。

不代表他们不会突然的,便降临像青宵界这样的世界。

“碧海真人能杀死真仙,就说明他具备了媲美真仙的能力。那么他为何还不是仙?只有一个解释···他是天魔,天魔无法修行成仙。”说到此时,林溪几乎可以完整的感受到,背后那灼热而又浓烈的视线。

果然,李扶摇是真的在怀疑他。

并且故意引出碧海真人一事,用来试探他。

此时应该如何回答呢?

林溪不知道。

杀了李扶摇,隐藏秘密,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溪将此,暂时列为备案。

不得已时,他会选择动手。

毕竟,李扶摇也是渡劫修士,更是玉昆宫之主,杀她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暂时忽视掉李扶摇的视线。

林溪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另一个身影。

骨魔金奂之···!

“等等!骨魔金奂之!”林溪忽然完全且彻底的明白过来。

那与骨魔金奂之接触过程中,感受到的各种不自然,还有对方刻意的解释、引导以及‘屈服’,此刻都仿佛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假设碧海真人早已成魔,被妄言天魔曹孽占据了肉身。那么以曹孽魔魂期的修为,又有‘耶’所传的天魔法在身,配合上以碧海真人渡四千年劫而不死,所积蓄的能力,他能杀死真仙,一点也不奇怪。”

“碧海真人可以是天魔,那么骨魔金奂之···他也可以是!并且是知道曹孽的下落,比我早许多年,便降临在了青宵界的天魔。他或许和我的目的一样,就是寻找曹孽携带的,由‘耶’创造的天魔法。所以他才会,故意来试探我,甚至表面替我解惑,更受我威胁。其实是想要摸清楚我的底细,弄清楚我是‘什么’。”

“现在想来,他释放的那几道负面情绪,应该是诱饵。”

“天魔与天魔之间,相互确定,会比寻常修士确认天魔,简单方便的多。”

“骨魔金奂之···能够准确的从萧强嘴里,把碧海真人的七处疑冢线索挖出来。只怕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拷问技术,而是直接吞掉了萧强的人魂。”

虽然都只是自己的推测,但是林溪有直觉,自己的这个推测方向,正确率极高。

至少有七八成,方向没有错误。

也唯有这样解释,那些不合理,不通顺的地方,才变得通顺起来。

想到这里,林溪开始苦笑。

他让金奂之得到了碧海真人的‘遗泽’后,过来传他一份。

这是原本的威胁,也是因为林溪,对碧海真人的所谓遗泽,并不看重。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一叶障目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金奂之真的可以从碧海真人的遗泽中,寻得天魔法。”

“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这个威胁···。”

想到这里,林溪扭头,看向李扶摇,握住她的手,然后说道:“碧海真人杀死了玉昆宫的真仙,难道没有人找他报仇吗?”

既然真仙可以自由穿梭不同的世界,那么以李扶摇口中,玉昆宫的底蕴,不应该只有一位真仙存在才是。

而碧海真人,是渡过了六次千年劫,这才‘陨落’的。

无论是真死还是假死,至少···其中有两千年的时间,足够复仇。

李扶摇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具体的信息我不清楚,我们玉昆宫的典籍,也存在缺漏。关于碧海真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缺失了,好像是被什么人故意隐藏了起来。”

林溪不确定,这个隐藏者,是李扶摇本人,还是某位玉昆宫的前辈。

疑问,或许永远都是疑问。

又或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能获得答案。

但是,眼下的钻牛角尖,死抓着不放,并无益处。

“谢谢!谢谢你的帮助,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林溪深情款款的看着李扶摇,眼神中却又隐藏着一丝痛苦。

至于为什么会有痛苦···?

林溪也不知道!

反正这么演就对了,多层次、多角度,让观众自己去解读。

果然,面对林溪这样的眼神,李扶摇先是一愣,紧接着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表情不自然却又带着几许挣扎,最后低头说道:“你说吧!你我这般关系,你的事情,我难不成还能推脱么?”

林溪吐出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要你将碧海真人杀死过真仙的事情传扬出去,并且给出铁证。”

既然已经落后了一步,那就继续将水搅浑。

用大势,将隐匿起来,偷偷挖掘‘宝藏’的金奂之给逼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再见白凡(求订阅)

碧海真人渡六劫而不死,这固然传奇。

但是这有可能是源于他自身特殊,也有可能是运气好,具备很大的随机性和不可控制性。

所以对于碧海真人的遗泽,虽然也有不少人在意,但是过了那最‘风头’的几年,之后还纠缠着不放的,也就那么些个。

然而,随着李扶摇拿出切实的证据在,证明了碧海真人当初,真的杀死过一位真仙,整个青宵修士界,都彻底的轰动了。

追寻碧海真人强大的秘密,再次成为了热门话题,占据了几乎所有修士们,相互交流时,谈论的主题。

于是,邀战楚凌霄未至,却在同日击杀万寒门掌门萧强的骨魔金奂之,便成为了许多人追逐、寻找的目标。

因为在林溪的刻意宣传下,大半个青宵修士界都知道,骨魔金奂之手里,拥有七处碧海真人疑冢线索。

即便是希望渺茫,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分一杯羹,探知碧海真人的秘密。

这边林溪方才出招,引滔滔大势,逼迫金奂之显形。

另一边,金奂之便安排人,宣扬黑帝楚凌霄早已非他本身,而是被天魔附体。

并且罗列了一大堆的具体证据。

摆明了是想束缚住林溪,让林溪被困于摩天崖,不好随意出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林溪明显感觉,随着传言的费扬,随后几次碰面,老白似乎都悄悄的在试探他,显然是因为那些谣言和证据,对林溪的具体身份,产生了怀疑。

“果然不出我所料,确定了我的身份之后,就开始对我进行限制···不过这也算是,狗急跳墙吧!”虽然好像是因为身份问题,遭到了许多视线的窥视和戒备,不好再有什么过多的举动。

林溪却并没有气馁。

会有这样的反馈,是他‘出招’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的。

之前林溪就想过,金奂之为什么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行为。

后来林溪想通了,金奂之是无法确定,他是否是全部降临到物质界。

所以,如果不是林溪这一次打乱了他的布置和节奏。

那么金奂之接下来,就会制造某个‘契机’,引导林溪更多的投资‘楚凌霄’这个身份,直到全部降临物质界为止。

到那个时候,也就是金奂之,真正出手对付林溪的时候。

他不仅想要得到传说中的那门天魔法,更不想让任何天魔知晓,是他得到了这门天魔法,以免怀璧其罪。

“幸好!我也不是没有准备!”林溪走进密室,密室里一个相貌俊秀,怀抱长刀的少年,正盘腿坐在温玉床上。

这可不正是白凡么?

当初林溪离开的时候,选择抽离了大半的分身,只留下一点点的意识,勉强帮助白凡这具肉身,维持单纯的‘活着’。

如今,也楚凌霄这个身份太扎眼,那也就是时候,让白凡再出山了。

十分便捷的调整好肉身。

将大半意识转移到白凡这具肉身上,操控着白凡的身体,从玉床上站起来。

“果然,和楚凌霄这具肉身相比,白凡是真的弱了好多···不过,现在元神在我眼中已然没有了秘密,短时间内将白凡的实力,提升到元神阶段,毫无问题。有了元神修为的白凡肉身,用来行走天下,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就方便太多了。”念头一动,林溪将楚凌霄的肉身,放在温玉床上,摆出闭关修炼的姿态。

随后便操控着白凡的肉身,顺着密道下了摩天崖。

消失数年的狂刀白凡,出现在了雷州范围内的消息,顺着某些消息网,传了出去。

只是却并没有惹得太多修士的重视。

毕竟,和眼下青宵修士界发生的大事件相比,白凡的重新现身,不过是巨大波澜旁,微微荡漾的细小涟漪。

雷州与琅州之间,间隔着细长的沧州。

古人便有云:沧州之美,天下无二。

这里有最为秀美却又不失壮丽的苍云山脉,有蜿蜒曲折澜沧大河,有层次丰富的山林,春可赏姹紫嫣红,夏可看百翠渐层,秋可见硕果累累,冬可观雾凇素裹。

还有白龙洞、九仙山、云飞锁月、双仙立峡···等等数百处奇闻妙景。

而这样的沧州内,最出名的,就要属花国。

花国内重女轻男,民风开放,并且或许是因为水土滋养的缘故,这里遍地都是美人,个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

走在花国的田野之间,若是瞧见有貌美女子,耕作于田埂之上,而几个或许相貌平平的男子,却躺在一旁,喝茶聊天,千万别诧异。

男嫁女娶,女耕男织···这才是整个花国的风俗。

林溪行走在花国都城芳都的百花大街上,已经能够感受到,四周时不时的窥视过来的贪婪视线。

就像男人爱女人身材窈窕,女人也爱男人身材健硕,有精致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膛。

而白凡的这具肉身,不得不说在外貌方面,还是没多少可挑剔的地方。

林溪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他需要先找到一个人。

得到他的帮助。

南陵剑阁的大公子,曾经的天之骄子···白玄。

林溪找的就是他!

对付金奂之···甚至可能还有碧海真人,单靠修为是没用的。

天魔才最了解天魔。

除了那些真正修得一颗菩提心的佛门高僧,天魔们最为惧怕的,就是具备极为强烈意志的存在。

如刀修、剑修的那强横的刀意、剑意,便更是天魔的死敌。只要将这份意志放大,进行意志层面的博弈,再强大的天魔,也不见得吃得消。

林溪不可能去找须弥求助···何况须弥还被囚禁在老君观,想出也出不来。

所以,林溪来找白玄。

天罡玉器阁···听名字,瞧着好似一个贩卖武器,或者玉器的地方。

但其实···它是一间青楼。

一间极为特殊,专门为女人们开放的···青楼。

而白玄,就隐藏在这间青楼里,做最低贱,最没人瞧得起的杂役小厮。

他隐藏了自己的外貌,伪装成了一个又瘸又哑还秃顶,瞎了一只眼的怪胎,生存在这最看重男人容貌和本事的花国都城里,无疑是已经从云端,跌入了最肮脏泥泞的社会底层。

现在是大白天,天罡玉器楼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

但是阁楼里,已经有一些用功的帅小伙们,开始锻炼身体。

除了极个别,用来应对特殊口味的姑娘的小伙子们,他们需要学习怎么描眉抹粉,怎么将自己打扮的如同女人一般,妖艳别扭。

大部分的小伙子们,他们需要的是结实的肌肉,和阳刚的外形。

毕竟···大多数时候,只有弯了的男人,才会喜欢女装好看的男人。女人们,还是更爱大肌霸一些。

这不由的,又让林溪想起了前世。

他曾经游历过以旅游和人yao为主要特色的国家,那里的特色人群,有些白天在健身房练肌肉,晚上就去各种特色酒吧和舞厅表演,在不能坑人的时候,还可以靠拳头,来赢得报酬。

当林溪推门进来的时候,一个胡子粗狂,穿着短衫,露出磅礴健硕胸肌,有着古铜色肌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荷尔蒙的壮汉,顿时眼前一亮。

随后走到林溪面前,围绕着林溪转了两个圈。

“鼻子虽然不大,但是还算高挺,走路姿势很正确,看来腰没问题,小伙子!是不是想要找工作?还有···你能吃臭腥味的东西吗?最高可以吃到什么程度?臭鲱鱼可以吃吗?”壮汉对林溪问道。

林溪拿出一块金子,随后道:“我是琅州来的,为了找人!”

壮汉立刻变了态度。

青楼这种地方,每天南来北往的,见过各方人士,不像一般寻常百姓那样无知,以为看到的一切,便是全世界。

关于琅州,壮汉听闻过。

那是一片男尊女卑的土地,与他们生存的社会现状不同。

“客人要找谁?”

“我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当然···如果是男客人的话,我推荐小鹿、小鲲,他们的女装扮相都很不错,可以以假乱真,并且也都接受男客人。”壮汉说道。

林溪皱眉道:“我找一个相貌丑陋的瘸子,他瞎了一只眼,而且还是个哑巴!”

壮汉立刻便道:“那客人您说的,就一定是阿狗了!他现在应该在柴房···强龙!带这位客人去找阿狗!”

一个身高将近两米,胳膊上还纹了龙头的大汉,放下了手里的石锁,朝着林溪走来。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阿狗!”

一路往里走着,强龙一面隐晦的询问着林溪,为什么要来找阿狗。

林溪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等到了柴房,推开门,一股酸臭味混合着灰尘,便扑面而来。

一堆柴火上,铺着枯草。

一个看起来瘦弱的身影,就躺在那堆枯草上。

此时的白玄,已经完完全全洗掉了昔日的影子。

看着此时的他,没有人会相信,这竟然是当初那个,举世无双的白家大公子。

白玄翻了个身,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强龙走过去,准备用脚将他踢醒。

噌!

长刀划过,强龙永远失去了他的一条腿。

他只能抱着血流不止的断腿,大声的哀嚎。

听到了动静,几个五大三粗,长相粗狂的女人,正手持着各种武器,从四处围涌过来。

而白玄,也终于‘惊醒’,然后面带迷茫的看着林溪,显得有些呆滞。

第一百四十二章木匠白玄(求订阅)

当阿狗看到林溪的一瞬间,表现的很自然。

没有那种遇到熟人的惊喜,或者突然的惊愕。

紧接着,当看到强龙被林溪砍掉的那条断腿的时候,适当的露出了惊吓,甚至害怕的表情。

嗯!

表演的很真实,很有层次感。

林溪很满意,觉得有学习、借鉴的空间。

“大哥!被我找到你了!别装了!”林溪说道。

阿狗的表情,依旧显得很惊恐,一幅听不懂林溪在说什么的样子。

周围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已经围拢过来了。

为了避免更麻烦,林溪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阿狗,然后一刀劈碎屋顶,带着阿狗踏云而去。

芳都附近的矮山坡上,林溪上下打量着阿狗。

挠了挠头。

“难不成,真的是搞错了?”

“体验生活这么拼也就罢了!亲弟弟来了还不认,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林溪心想。

虽然说白玄这套路,有点像三少爷。

但是他毕竟,也不是三少爷。

没有什么现实,是需要他去隐瞒自己的身份,麻痹自己而将自己跌入泥潭中,不肯拔出来的。

他这么做,更多的应该是为了感受平凡才对。

“之前我收到消息,证实阿狗是白玄,是因为十二楼的修士,曾经见过阿狗用树枝,赶走几个想要强暴他朋友的女流氓。而他当时用的剑法,虽然未曾激发任何的剑气、剑芒,却有着白玄剑法的影子。”

“难不成···是我误会了?白玄只是碰巧教了阿狗几招?”

“试试看!”

想到这里,林溪一掌朝着阿狗劈去。

刻意的将这一掌的运行轨迹,变得尽量慢些,假如阿狗真的是个普通人,那么也瞧得见这一招。

如果他还击了,那么林溪就可以凭借其还击时的手法,进行判断。

假如他不还击···那就更加证实,阿狗有所隐瞒。

啪!

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阿狗躲过了林溪的这一招。

“躲得好!白玄!我这一招,虽然出的慢了点,但是至少有七种变化,你用这种方式,虽然躲掉了与我直接交手,但是也还是暴露了你的眼光和身份。”林溪开口说道。

阿狗趴在地上,唯一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愤恨的光芒,呜呜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冒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人踹了一脚,还抢走了到嘴食物的野狗。

“这气质···影帝只怕也做不出来啊!难道我真的认错了?”林溪围着阿狗又看了两圈。

“凡弟!你认错了!阿狗我不过是随便教了他两招剑式和一些身法,用来自保而已。”一个声音,在林溪的身后响起。

林溪回头,正瞧见一个老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就淡化一分。

走到林溪面前时,不仅皱纹和老人斑都不见了,并且连胡子也自动脱落,除了还有馒头的白发之外,从外表上看,已经和曾经的无双公子白玄,没有半点区别。

“大···哥?”林溪看着白玄,喊了一声。

“这才有段时间没见,他的修为更加高深莫测了,一定已经入了元神,而且肯定不是什么简单元神···。”

“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了,还有个身份,是黑帝楚凌霄。但是见到他的一瞬间,居然还感觉到了压力。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林溪心中起伏波澜。

白玄却对着阿狗,做了几个手势,阿狗便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走吧!先去我屋里坐坐,我们边喝茶边聊。”白玄扭头对林溪说道。

随后二人一同返回芳都。

白玄的屋子,位于芳都西北面的贫民区,虽然地方偏僻了点,但是院子也不小。

里面摆满了各种半成品的家具、木质器物,还有一些雕刻的手艺活。

显然,白玄在这里,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木匠。

偶尔也客串一下雕刻师傅,给人雕刻一些人像、动物形象什么的。

别提什么,以白玄的手段,一个雕刻大师绰绰有余。

从水平上来讲,白玄当然是绰绰有余。

但是从普通匠人,到大师。

这其中的跨度,可不是单单技艺水准就能决定的。

而且···艺术这个东西,是最难去衡量的。

好或者不好,其实这个评判规则,以及评判资格,一直都掌握在那些,掌握了大量资源的人手中。

他们说了才算。

当然,白玄如果想火,早就火了。

可能,这便是他感受平凡的一种方式。

平凡,既不是高高在上,从云端俯视众生。

也不是跌入最深沉且无法反抗的苦难里,挣扎求生。

那应该是一种,繁忙的,平静的,忙碌于生计,看得到天空,却永远无法爬上去,见识过泥泞和肮脏,于是心生恐惧,不敢冒险,只能屈从于眼前状态的生活态度。

就像白玄眼前的现状。

拥有一门糊口的手艺,但是想要成为一名雕刻大师,却又害怕无法有所成就,失去眼前的生活。

至少在别人眼里,白玄是这样的。

“你怎么来找我了?”白玄给林溪倒了一杯茶。

茶色浑浊,没有茶香。

茶味倒是甘冽,仅能解渴。

这样的茶水,当年的白玄,是绝不会用的。

但是现在,他似乎很习惯。

“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林溪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紧接着,又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话,慢慢道来:“最近修行界发生的一些大事,想来你也应该会有所耳闻吧!”

既然白玄不是在自我作践,而是体验生活。

那么,他对于修行界的许多变化,不应该失去敏锐度。

所以,林溪省略了解说前因后果的时间。

果然,白玄点了点头道:“知道,楚凌霄、金奂之,还有碧海真人的遗泽宝藏。怎么?你也有兴趣?”

白玄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平淡。

他不感兴趣,那是真的!

毕竟,白玄才二十几岁,就有可能已经是元神了。

大好的前程等着,现在应该也已经有资格进入隐仙榜。

将来真仙有望。

对于一个六劫渡劫修士的遗泽,当然没有兴趣了。

即便,这位渡劫修士,被证实杀死过一名真仙。

“不是有兴趣,而是我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林溪低声说道。

白玄手一顿,抬眼看着林溪,表情依旧平静。

“传言楚凌霄是天魔,所以有很多人想要去求证,我也跟着凑了凑热闹,却意外的让我发现···上古时山河社稷宗的真相,以及谁才是隐藏在我们世界里,真正的天魔。”林溪继续说道。

即便他现在是白凡的身份,想要空口白牙的取信白玄,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和容易。

所以,在揭穿金奂之的身份之前,林溪还需要再用另一个,比较有震撼力,却又合情合理的‘真相’,震住白玄。

果然,听完林溪对于山河社稷宗的解释,白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曾经也在许多古遗址中,获得过一些关于山河社稷宗的讯息。其中记载,上古时代的山河社稷宗,确实犹如魔道一般,喜好收集各门各派的练气之法,甚至是一些蕴含真意的修行法门、术法等等。”

“如今结合你的解释,倒是让我恍然大悟。一个世界的资源和知识,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他们的搬迁,也就是理所应当了。”

林溪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然后我就听那楚凌霄与李扶摇交谈,提及了···金奂之是域外天魔之事。只是如今楚凌霄本人被诬陷为天魔,已经不便在插手此事,他好像也有意不去干涉,选择了沉默。”

“细细想来,如果楚凌霄已然是天魔,那李扶摇又怎会再与他搅在一起?”

白玄却笑道:“凡弟!这位楚崖主,可没打算不管,他应该是早就发现你了,故意泄露口风给你听。一则将山河社稷宗的真相流传出去,让你帮他辩解,佐证他并非天魔,只是因为传承特殊的缘故,有了一些类似于天魔般的特质。二则是想要让你,去宣扬金奂之才是天魔,并且替他去当急先锋。”

“不过···你能记得来找我,我倒是很欣慰。”

说到这里,白玄的脸上,流露出了林溪熟悉的···宠溺的微笑。

“额···这些都是你自己脑补的,我可没说。”林溪心中大笑,嘴上却没有泄露半分。

“那···我要上他这个当吗?”林溪问道。

白玄道:“一半!一半吧!楚凌霄是否是天魔,单单是山河社稷宗传承的问题,还无法令他自证清白。但是金奂之如果是天魔,那么身为青宵界修士一员,剿灭他就是义不容辞。”

说到这里,白玄一脸正色,再也没有了一贯以来的淡然。

修士与天魔,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天魔以修士的负面情绪,还有魂魄为食,强大己身。

而修士们,则因为天魔的各种特性,对其深恶痛绝。

只要是有天魔暴露,那么一定会遭到一切的攻击。

无论正邪,在面对天魔的立场上,都是一致的。

“不过,想要对付一个占据了渡劫大宗师肉身的天魔,单靠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咱们还必须找一个得了道的和尚。”白玄说道。

林溪脑海里,一瞬间就想到了须弥,然后迅速将须弥的形象,从脑海里抛弃。

“和尚好找,但是真佛难寻啊!佛魔一体,本就难以分辨,要是找的不是六根清净,佛心坚定的高僧,而是一个心怀伪善的假和尚,那可是坑自己。”林溪深有体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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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一息超圣云和尚(xianzhea的万赏加更!)

“放心吧!我说的这个和尚,绝对没问题。”白玄很自信的微笑道。

林溪闻言,反而更不放心了。

“他说的···该不会是须弥吧!”林溪心中生疑。

嘴上却问道:“不知那和尚,我是否知道是谁?”

白玄却忽然玩起了神秘,说道:“他正巧便在这沧州地界,咱们这便寻他去,等你见了他,便知道了。”

沧州之地,女多男少,女尊男卑。

所以,即便是佛门势力发展到了此地,也是姑子庙多,和尚庙少。

要是哪个姑子庙里,被发现藏了男人,那就是天大的丑闻,遭整个佛门唾弃。

而地方上,也时常少不了,一些花尼姑下山调戏良家少男的事情,往往容易惹得一方怨怒。

破窑山,石头庙就是林溪和白玄,此次拜访的‘高僧’所在地址。

不得不承认,当白玄说出地址的时候,林溪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很确定,须弥还被关在老君观。

“沧州多奇景,不过最奇异的,无外乎澜沧大河的源头那条圣阴河。圣阴河水,内含先天极阴之气,圣阴教也就坐落在河畔。每年都有一定量的先天极阴之气,顺着河水涌入澜沧大河。而澜沧大河却也是整个沧州百姓的母亲河。”

“正因为如此,在那一缕缕的先天极阴之气的造化下,整个沧州才会呈现阴盛阳衰的局面,女子无论是修行、习武还是学文,哪怕是做工、耕地,等等一应生计手段,都要强过男子许多。并且屡屡会有惊采绝艳的女子,出现在沧州地界···。”一路上山,一路上白玄还在和林溪聊着沧州的往事以及由来。

这些其实林溪早就都知道了。

不过白玄这么想当哥哥,教导弟弟。那林溪也乐于配合。

等到了半山腰,石头庙所在之处时,白玄正好说道一千八百多年前,那位野心勃勃,同时也修为惊人的石女皇。

同时,石女皇的事迹,也与今日他们要去的石头庙,有些许关联。

“石女皇雄才大略,巾帼不让须眉,若是未曾陨落,或许真的可以打出沧州,成就一番伟业,成为少有的多州之主也不一定。只可惜,终究还是太过相信她的弟弟,陨落于窦王府谋逆之夜。当年曾经兵强马壮,声势鼎沸的大邹朝,也终成往日云烟。不过,石女皇在时,兴建的许多石头庙,倒是保留下来了许多。”

“据传石女皇为极乐世界未来弥陀转世所化,所以石头庙里供奉的,差不多都是未来弥陀。”

二人说这话,已经站在了石头庙庙门口。

这是一座悬空寺。

修筑在山道旁,凹陷于山崖之中。

往下眺望,还有一弯幽潭。

寺庙之中,有古钟鸣响。

尔后听闻,木鱼敲打之声。

似乎也有僧人,正在诵经念佛。

林溪微微一笑:“虽是小山小庙,倒也雅致清幽,确实易藏真佛···。”

话音未落,林溪脸上的笑容便呆滞了。

因为他听见,那诵经声中的具体内容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哧溜!”隐约的,似乎还多了抽口水的声音。

“这···不是报菜名么?”林溪目瞪口呆。

“不行了!不行了!吃饱了!吃饱了!再念下去,就撑到了。”喃喃中,传出了自言自语。

林溪扭头看着白玄,表情有些机械。

“这会是要找的得道高僧?”

依照惯例,破戒的未必是坏和尚,但是···这样把吃挂在嘴边,心心念念的,一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天魔善于利用人心中的漏洞。

身为天魔的林溪,对这一点,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如果是一个心性有缺的和尚,那即便他再有佛性,再懂得佛理,佛法再如何高深,修为再如何的高明,都有可能,在一瞬间被带跑偏,成为敌人,而不是帮手。

“走!进去你就知道了!”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佛堂正中央,放着的是贴了金箔的大肚弥陀佛。

左右两侧,则是仅仅刷了红木漆的金刚、罗汉。

而一个披着青色袈裟的和尚,正敲着木鱼,竖着手掌,嘴里念念有词,哧溜着口水。

“和尚!大师!”白玄叫唤了好几声,这才将这和尚,从‘美梦’中惊醒。

扭过头来,倒是浓眉大眼。

只是皮肤黝黑,而且哧溜口水的摸样,稍显猥琐。

“阿弥陀佛!小僧方才,梦见了有天魔以美食诱惑小僧,小僧极力拒绝···。”没睁眼,和尚就在自辨,试图挽回形象。

林溪内心表示拒绝···他们天魔不背这个锅。

只是和尚没说完,终于睁开了眼,看见白玄,发现是熟人之后,便也放弃了解释。

用松松垮垮的姿势站着,然后对白玄道:“原来是你,来寻你佛爷作甚?”

白玄微笑着,然后扭头对林溪道:“来!凡弟,为兄为你介绍,这位是破窑山,石头庙的主持,也是此庙唯一的和尚,人称一息超圣,你可知此称号由来?”

和尚立马态度端正,双手合十,然后冲着林溪道:“这位是令弟?果然一表人才。”

“狂刀白凡···刀道天才,我听说过!”

“今日初见,小僧自号云和尚!”

林溪看着此刻,忽然也有些摸样的和尚,跟着回了一礼,问道:“那不知大师具体法号是?”

云和尚表情一僵,随后道:“往日种种,亦如云烟,去日诸多烦扰,皆抛入滚滚江水浪涛之中,无须再提···你便叫我云和尚吧!听着随意,叫着亲切。”

林溪一脸纳闷的看着云和尚。

他也是当过几天和尚的。

和尚们的那点把戏,他也是知晓的。

这云和尚,前没有铺垫,后没有后续,贸然的就开始装哔···这有点不守清规戒律啊!

不过相比起云和尚不守规矩的装哔,林溪更在意的是,他究竟有什么,值得白玄重视,信誓旦旦的认为他,就是得道高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林溪自认为,也是见过什么才是真正高僧的。

而要成为那样八风不动,拥有立地菩萨般心态的高僧,需要经历的苦难与折磨,也绝不寻常。

按照林溪的理解就是,经历一些人世间最痛苦的生死离别,或者艰难磨难。还不会发疯,并且保持一颗慈悲心的,就是他需要寻找的得道高僧。

而不是眼前这一位···。

随后,便是白玄与云和尚的交谈。

白玄先是将前因后果,再向云和尚描述了一遍。

接下来,便是云和尚表演,什么叫百般推脱,口若悬河。

再然后是白玄的步步紧逼,且似乎掌握了某些对手的把柄,丝毫不留退路。

最终···云和尚反抗失败,不情不愿的加入了除魔队伍。

整个过程,和谐、友善、民主、诚信···。

“这是个什么和尚?贪吃、胆小、油嘴滑舌···我当和尚的时候,表现都比他好。”林溪怀有质疑,不过也只能先这样了。

无论怎么说,白玄是真的强。

有他在,再请出南陵剑阁的越陵剑,再加上楚凌霄···随时可以调动策应,应该···问题不大。

等相约好了出发时间。

因为是山上没有客房,所以也只能原路返回。

二人修为在身,本可以踏云而行。

不过,白玄现在享受平凡,林溪也随他去了。

一路返回过程中,林溪屡屡从白玄口中,探听那云和尚究竟有何高深之处。

白玄经不住林溪的多次探听,终于还是松了口风。

“云和尚的厉害,本也不该我来说,等到来日,接触多了,你自有机会知晓。不过···你既然如此好奇,那我便提点你一番。”

说到此处,白玄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卡壳。

似乎有难以言语之处,耻于开口。

于是迂回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看云和尚此人,是何观感?”

他先问了林溪问题。

林溪顺势回答道:“贪吃、懒惰,而且怕事,修为瞧着···也并不高深。”

何止是不高深,简直就是不入眼。

区区筑基期,现在林溪完全不放在眼里。

白玄点头道:“没错!不止如此,他还贪财、好色、欺软怕硬···。”

“实在没有半点和尚摸样。”

“不过那只是现在的他,而不是某种状态时的他。”

“男人···有些时候,在特定的时间和状态下,会呈现一种超凡入圣的姿态,思维和思想,会在一瞬间,达到一个超越寻常时候的高度。”

“而云和尚···他的外号是‘一息超圣’,凡弟···你懂了吗?”

白玄一口气说完,表情有些古怪,似乎还憋着笑。

林溪将他的话,在脑子里回荡了几下,然后···表情怪异起来。

然后根本就压制不住笑声。

作为一个饱经考验的天魔,他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也就是说,云和尚在特殊情况下,会进入超频状态,成为另一个他?应该是这样!而且一息···太短了!太惨了!难怪···会成为高僧。这世道对他太残忍了,和他比起来···须弥那点苦难,或许真的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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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组队刷怪(求订阅)

“接下来,回剑阁么?”林溪看着白玄问道,直接跳过了云和尚的问题。

毕竟云和尚太惨了,作为有素质的天魔,还将别人的惨事挂在嘴边,一直念叨,还要请别人出手帮忙,对付强大的天魔,出生入死,岂不是禽兽么?

在林溪的原定计划里,是先请动白玄,然后召集剑阁人手,第一波狙击金奂之,想办法逼出对方的天魔之相。

随后再由他,驾驭着楚凌霄的身份,响亮登场,一击制胜。

但是很显然,这个‘完整’的计划,不能透露给白玄知道。

所以,白玄似乎是另有自己的打算。

“不回剑阁,咱们还得去多找几个帮手。”白玄说道。

林溪一愣,随后便点头。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多找一些探路石,总是没错的!而且···能被白玄看重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林溪心想。

果然,如林溪所料,白玄找的帮手,确实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基本上都是入了青云榜的青年才俊,少数不是青云榜的修士,来历却更了不得。

“青云榜第六的凶阵解开,青云榜第四的鬼医周波,还有已入隐仙榜,年龄上比白玄高一些的念苍生洪惜道···。真实了不得啊!他什么时候,有这样了不起的人脉了,我竟然全然不知!”林溪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人以类分,物以类聚,天才的朋友···都是天才。

就如同美女的闺蜜,也基本上都是美女。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还真有可能在提前准备的情况下,拿下金奂之。

司南阁中,一群青年才俊,悄然聚拢,如此多的天之骄子,聚集于一处,若是宣扬出去,足以引动整个青宵界,掀起一阵风波。

洪惜道坐在庞大的星阵之中,操控着一面法镜,镜面的白光,直冲牛斗。

而他的身后,数十台纺纱机,自动的开始运作起来。

竟然将从天穹之上,由法镜召唤下来的星光,纺织成纱,描绘如图。

一卷卷图案,从纺纱机上飞出来,展开在众人眼前。

白玄的视线,转移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包子脸少年身上,少年手指抵着眉心,眉心瞬间映出一片殷红。

随后少年闭着眼睛一指,正好指在了一幅图的某个位置上。

“江月年年望相似,江月何年初照人···星光璀璨,何尝又不是如此。念苍生洪惜道,竟然可以沟通星光,横跨出虚幻的时间,以星光为桥梁,定位出金奂之,在过去几天里,都去过哪些地方。”

“而心心童子,却可以凭借自身之心血,遥指定位,缩小寻找范围···。”

“果然,物质界的修行者,他们的手段,也都是千奇百怪,各有所长,不可小觑了。”想到这里,林溪暗暗警醒自己,断然不可在物质界,轻易泄露了自身的身份,更不能为了一时的贪念,而犯错。否则只怕永远也想不到,暗处会有什么样的手段,针对而来。

“找到了!就在伏牛山的乾坤洞。果然···那里有问题,我就听说过,乾坤洞深不见底,内似有乾坤颠倒,每年都会有不少修士,在那里失踪。”说话的少年,长着一对招风耳,有着大大的黑眼圈,他叫‘獒奇’,天生而有顺风耳的神通,能听八方之事,知晓许多秘密和秘闻。

“好!我们立刻赶往伏牛山乾坤洞,依照计划,分成两队,一队在外面布阵策应,遥控指挥。另一队跟我一起,直逼天魔,使其显形。”白玄朗声说道。

驾驶着飞舟,众人横跨大州,前往北海之畔的星州。

伏牛山和乾坤洞,都在星州地界。

飞舟由灵犀阁的小伙伴提供,飞行速度,相比起市面上大多数的飞舟,要强上一两倍不止。

抵达星州,大约只需要半日功夫便可。

到达了伏牛山,一线门的林彀便将一节节彩绳分别系在准备进入乾坤洞的一众修士手腕上。

“有了这节一线牵,即便是在洞内走散了,只要用真元激发它,便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联系,然后重新聚拢。金奂之本就是渡三劫的修士,如果是天魔···那更加凶险,不要单独行事。”白玄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

“诸位!今日大伙聚集在此,既是因为信任我白玄,更是为了整个青宵界的安危。诸位本无义务,陪着白玄冒险,白玄在此谢过诸位了!”说罢白玄,对着周围的众人鞠躬一礼。

随后不给众人还礼的时间,道一声出发,已然化作一团剑光,朝着乾坤洞的方向落去。

林溪紧随其后。

随后跟过来的,还有八人。

除了仙药谷的丹龙子和凶阵解开,其余六人,都属于正面强攻的好手。

即便比不上白玄,甚至是现在的林溪,却也都差不了太多。

这样一群人,在解开和丹龙的辅助下,只要不分开行动,即便是正面与金奂之发生冲突,也有周旋的余地,合理利用自身优势的话,甚至可能还有一两成的赢面。

林溪也疑惑过,既然白玄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了。

那干嘛不干脆点,把各门各派的高人前辈都给召出来,再纠集大军,直接压进?

转念一想,却又明白过来。

这群年轻修士,虽然修为都不是特别精深,只是天赋才情出众。

但是相比起那些老奸巨猾的老修士们,念头更正,心思更纯,相互之间也基本上没什么龌龊。

而那些老修士们,看着个个修为深,积累厚实。

实际上,心已经脏的不行了。

相互之间,看着和睦,说不准背地里,早就是生死之敌。

真要是将大举进攻,只怕惊动了金奂之不说,反而会被他利用。

对于天魔有什么手段···林溪可太了解不过了。

他这个才入了魔核期的天魔,躲在暗地里,都能掀起那么多的事端。

隐藏在金奂之体内的天魔,至少都是魔魂期,有什么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难以想象。

所以,与其找那些,看起来强,说不准就被天魔反而利用,一击即溃的老家伙们。

如今这样精简、单纯的队伍,反而更靠谱一些。

这样看来,白玄也是研究过该如何针对天魔的。

想到此处时,林溪莫名的感觉背脊一凉。

现在白玄对他是挺好,那是因为他是白凡,身份是他的弟弟。

但若是真身暴露···。

林溪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同时决定真与金奂之照面时,一定注意不要强出头,以免被瞧破了身份,一口叫穿。

紧跟着白玄,一行人,在洞窟内穿梭。

乾坤洞,深入地底,从往下七百多米开始,周围的景象,就变得古怪。

朦胧的灰雾,在洞内游荡、蒸腾,一些古怪的动物、妖物,躲在角落里窥视,带着满满的恶意。

银色的河水,倒挂在岩壁之上,有时会滴落一两滴下来,带着强烈的毒性和腐蚀性。

等众人下到了一千多米的时候,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岔道,还有不断重复的相同场景,足以将人逼疯。

幸而有洪惜道在洞外遥控指挥,替众人指路,这才不至于迷失。

到了三千多米的时候,出现的是冷热交加的场景。

越发浓郁的灰雾之下,往往一步踏出,可能是岩浆坑洞,也有可能是寒窟冻人。

进入洞内深处,五千多米的范围,一切却又都好似开阔、空旷起来。

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仿佛,穿过了世界的隔膜,进入了传说中的阴间。

周围的灰雾,依旧浓郁。

踩着浓浓的灰雾之上,脚下进入有一种不着力般,滑腻腻的感觉。

一条孤独的,由黑色玉质石板铺成的道路,顺着视野,蔓延到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小心!这里被改造过了,应该是碧海真人的疑冢之一,我研究过碧海真人的生平,他是丹道大家,也是阵法大家,在他四千多岁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那就是阵法归一理论。他认为,越复杂的阵法,其实越多破绽,反而是运用法门最单一的阵法,如果被复刻到了极致,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死阵,达到以阵欺天的效果。”凶阵解开在人群中开口小声说道。

说话之时,他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最前面。

看着那延伸到不知何处的道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里明显是一个延阵,将视线里,感官所及的一切,都进行拉伸和延长···。在许多阵法之中,这种阵势,都只是一种辅佐,作为欺骗人视角、感官而应用,从未有过,将此阵单独拆开,以纯粹的延伸作为核心,用以困人。”

“这不合理,因为,阵法的基础,只是利用灵气和场域,在特殊条件下,形成各种复杂的规则交错。也就是说,即便是再如何欺骗感官,但是本质上···这条路是有尽头的,因为世界本身,就存在尽头。既然如此,单独的延阵,如何能困人?”解开嘴里念念有词。

白玄却已经手握着越陵剑,周身隐约有剑气升腾。

“要我一剑劈开它么?”白玄笑问道。

解开一脸郁闷的看着白玄,指责道:“莽夫!蛮子!不懂欣赏,这样的奇阵,你若一剑破了,何等的暴敛天物。”

话音未落,白玄却已然挥剑!

管你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剑修的霸道,就是一剑破之。

第一百四十五章沙雕天魔(求订阅)

轰!

剑光劈开了道路,所有的灰雾,那散乱的线条,一切的阻碍,都在白玄恐怖而剑光下,被切成零碎。

林溪摸了摸怀里的刀,感觉背脊更凉了。

“白玄,更厉害了啊!和之前相比···。”作为天魔的林溪,绝不承认自己正在嫉妒。

这种进步方式和进步速度,究竟白玄是天魔,还是他林溪是天魔?

被解开吹捧的快上神坛的阵法,就这么被白玄一剑给斩破了。

这个结果貌似有些滑稽,但其实很合理···。

大概!

一股凉爽之意,从头顶飘洒下来。

众人眯了眯眼,感觉到有带着奶香味和淡淡腥气,却不令人反感的灵液,从头顶洒落,宛如朦上了一层水雾。

一人双手环抱,随手用力往上一推。

一个大大的火球飞腾而起,然后照耀四周。

光芒,点亮了整个硕大的洞窟。

也让众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高大的黑色雕像。

雕刻的人物,穿着道袍,头生双角,脸上带着恶意十足的笑容。

而从腰部往下,有些部位,不堪入目。

众人感觉的水雾,正是从那个部位的‘喷泉’里,涌出来的。

“妈的!”凶阵解开骂了一声。

随后人群中便骂开了。

丹龙子尝了尝水液的味道,随后说道:“大家放心,这是丹液,对人无害,反而有增进修为的功效。”

“谁他娘的,在乎不在乎,有没有什么好功效,这也太恶心人了。”

“推了这雕像!”烈山宗的朱豪手持两个雷鼓大锤,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说道。

“住手!”

“别动手,这可能是故意的,只要咱们动了这雕像,就会有陷阱爆发。”林溪大声说道,制止了冲动的众人。

“头上生角···这不是半妖,就是天魔。如果这雕像雕刻的是碧海真人的话,那么碧海真人的真实身份,就有待商榷了。”白玄忽然开口说道。

仅仅凭借一个雕像上的异样,就开始锁定碧海真人的身份。

这究竟是智慧还是直觉?

林溪背脊上,略有薄汗。

“天魔?”

“真要是天魔的话,这天魔都太恶趣味,太沙雕了吧!难道天魔,不都是那种,嗷呜···嗷呜!”

“我是说···那种很凶残的那种!”紫符宗的萧正泰,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道。

林溪走在人群里,真想反驳。

为他们天魔正名。

“天魔···不是都像碧海真人···不对曹孽这样的家伙,还有我···像我林溪这样的正派家伙,一心只想着搞事情,修魔道,从不沙雕。”林溪无奈的看着那巨大的雕像,以及巨大的不文之物,开始猜测曹孽的本相。

“难道···曹孽本身,是***天魔出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能提前做一些针对性的准备啊!”林溪开始浮想联翩。

越过了沙雕雕像。

接下来的行程,就完全没有了前辈疑冢应该有的氛围。

穿过了满是食人鱼的‘激流勇进’,越过了一片歌声‘美妙’的花海,回答了几个脑筋急转弯。

一群人快快乐乐的,就像是去了一趟游乐场,竟然平平安安,完好无损的抵达了乾坤洞的最深处,也是整个疑冢的核心地带。

到此为止,一众人都没有寻得金奂之的踪迹。

好像他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道路的尽头,是一块黑色的石碑。

石碑前还盘腿坐着一个头上生角的老人。

他的气息已经全部消散了。

生机灭绝。

唯有那坚硬胜过精钢无数的肉身,不朽不腐。

“那是···碧海真人?”萧正泰开口问道。

“他,死了吗?”解开的语气中,充满了复杂。

假如碧海真人真的是天魔,那么站在修士的立场,应该感到庆幸。

但是碧海真人毕竟还是一个传奇。

对于碧海真人曾经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解开崇拜已久。

“不!只是壳空了!这是一个躯壳,隐藏在躯壳里的天魔···早已遁离,就藏在这里。”云和尚此时宝相庄严,浑身都绽放着金光。

除了袈裟前,小小的一片湿痕,稍有些影响高僧形象,其余者···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完美无缺的佛门大德。

“什么时候?”

“他什么时候,完成的一息超圣?”林溪大感惊异。

原本他以为,这个和尚要起作用,至少还得有点别的什么前置。

比如给他看点刺激的。

“难不成···他只是自行脑补了点什么,然后就受不了了吗?”林溪只觉叹为观止,这世上快的人,千千万万,但是这么快的,实属罕见。

阴风呼啸。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人群中游走着。

“警戒!”白玄一声招呼,手中的越陵剑却大放光芒。

强烈的剑意,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在这强大的、精纯的意志下,任何的‘杂质’,都将无所遁形。

一团黑雾,聚拢而又分散。

最后在那巨大的黑色石碑前,显露出了身形。

这是一个强大的,诡异的,却又···滑稽的天魔。

看着这个天魔的形象,林溪莫名的,联想到了前世见过的···小丑。

除了头顶上多了一对角,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

“阿弥陀佛!”云和尚出手了。

他的手指掐着宝瓶印,金色的宝瓶,悬挂在他的头顶,一股吸力涌向那天魔,要将其收入宝瓶之中。

天魔似乎对着云和尚运用了某些手段,想要调动他心中的**。

但是云和尚毫不动摇。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他了。

现在的他,无欲无求,心无挂碍,正是六根最净,思想近无邪之时。

碰到了这样的云和尚,这个天魔算是倒大霉了。

他似乎还在迟疑,迟疑是否进入身边的那具肉身中去。

“他为什么不进去?单纯的天魔状态,面对此刻超圣状态下的云和尚,可太吃亏了,他不会不知道。只有回到了碧海真人的肉身,调动起碧海真人那深厚无穷的功力,他才能有力量反击,甚至反杀···。”林溪没有出手,而是在观察那个小丑般的天魔。

他无法确定,这个天魔,是否就是曹孽。

他总感觉,这其中还有蹊跷,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过于顺利也就罢了。

金奂之呢?

还有此地若真是碧海真人的真墓,那一切的陈设、布置,也太朴素了吧!

就连他一些被挖掘的疑冢都比不上。

假如这个小丑状的天魔,不是曹孽。

那他是谁?

是金奂之体内的那个?

还说,存在某个未知的,第三个天魔?

林溪有很多疑问。

但是这些疑问,都是无法拿出来讨论的。

那个正在被一步步吸入宝瓶中的天魔,林溪可以感受到,他作为天魔的强大。

或许已经是魔魂境。

所以,可以不凭借夺取的肉身,便在物质界这般存活,甚至还具备独立的生存、战斗能力。

但是,却似乎傻傻的样子,没有灵智。

越拉越近,越拉越近。

终于,整个小丑般的天魔,竟然就这么被云和尚,收入了宝瓶之中。

那原本头顶悬挂的宝瓶,开始收缩,化作一颗琉璃般的佛珠,被他握在手里。

佛珠里,小丑天魔,犹如被封印在琥珀的昆虫一般,栩栩如生,却无法有任何的行动。

“成了!”云和尚兴奋说道,似乎也从超圣的状态中跌落出来,气息一路飞降,回到了筑基期。

“小心!”白玄却猛然变色。

一剑朝着云和尚刺去。

但是已经迟了。

云和尚被一股莫名而来的巨力,直接斩成了两截。

手里凝聚的那枚佛珠,也飞了出去。

一具骸骨,从阴影里飞扑出来,将对它而言,滚烫的佛珠握在手里,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的,重新遁入黑暗之中。

众人下意识的便要追赶。

却被白玄一声叫住。

“别追!有诈!”

“丹龙子!快去把云和尚的身体接上。”

“解开!布金光阵,我要让这里都被点亮。”

“白凡,随我戒备四周,以刀剑之意,随时扫荡、警戒。”白玄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丝毫没有因为骤然的变化,而有所慌乱。

林溪依言而行,未有丝毫迟疑。

心中却已经在思量,这变化的由来。

“操纵尸骨···看起来是骨魔金奂之的手段。这么说···他一早就发现了我们,却故意没有出手,反而利用我们,进入了这乾坤洞的最底部,遇见了曹孽,将曹孽收服。然后他再趁机偷袭,得渔翁之利?”

整理前后的变化,这似乎很能说得通。

但是说得通,不代表全都合理。

这里不合理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那个小丑天魔如果是曹孽,为什么那么弱。

又为什么不回碧海真人的肉身。

还比如···既然曹孽这么弱,为什么金奂之不亲自动手,而要等待时机,行渔翁之利?

哗哗哗···!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从阴影里,随着地底的暗流怕了上来。

金光大放,阵法全开。

整个地洞都变得明亮、堂皇起来。

而那金色的光耀下,各种尸体、骸骨,带着凶意,成群结队的,如潮水般,朝着林溪他们涌来。

在这漆黑的地底深处,不知埋藏了多少尸骨。

而骨魔金奂之,又不知从何处,调集来了这些尸骨,发动了骨海攻击。

第一百四十六章刀心(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妈的!被包饺子了!和尚开佛光普照···。”萧正泰大声喊道。

随后这才醒悟,最针对这种路子的云和尚,已经被切成两半了,暂时上肢对下身失去了感应能力。

这也代表着,一息超圣的神技用不了,痿了···。

“煌煌炎炎,九火炎龙祖师在上,弟子萧正泰,持炎龙符咒,请祖师显威。”萧正泰手中,一张赤色的符箓点燃。

随后地底深处,涌出九条火龙,朝着那海量的骸骨扑去。

火焰所过之处,大量的尸骨,被烧成焦灰。

白玄随手出了几剑,便不再出手,而是观察着四周。

然后扭头对众人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找到机会就突围,记住与地面多联系。洪惜道会帮你们···我去追那个拿走天魔的尸骨。”

说罢之后,长剑一指,直接刺穿了一条长长的通道,笔直的朝着之前,手持佛珠的尸骨追去。

前一刻,白玄阻止同伴追击,是担心有陷阱。

如今陷阱的‘内容’曝光了,白玄应该是相信,同伴们能够解决‘麻烦’,所以选择了追上去。

林溪当然不甘人后,无论为了哪一个目的,都必须冒险跟着追上去。

临行前,却看了一眼,那黑色石碑下,碧海真人的尸体,念头一动,将这尸骨提着,随后方才跟着追了过去。

地底的空间很大,很深。

如果林溪最开始不是选择成为‘眼魔’,说不准视线在这种地方,都会受阻。

前方,始终能够感受到白玄那不灭的剑光。

他似乎一路上都在斩将破敌,十分暴力的横推。

跟在他身后的林溪,看到路上,被斩断的那些尸骨,心惊肉跳。

碎裂的蛟龙骸骨,残破的巨型骨人,成片的妖兽骨片···。

这一路的战绩,见证了白玄的真正实力,和其可怕的内核。

终于闪耀的剑光,在某一处停顿下来。

紧接着林溪便感觉到了两股强烈的气息,在碰撞、交汇。

等到林溪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白玄手持越陵剑,胸口染血,面色苍白的捂胸口,杵着剑坚定的立在原处。

而就在他的正前方,一条满是腐肉的腿和一只同样不堪的手掌,被永远留在了那里,散发着强大和凶厉的气息。

“他和金奂之交手了!金奂之被他斩断了一手一脚···或者说,金奂之认为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不在意肉身的损坏,所以故意用一手一脚为代价,换取白玄重伤,阻止了他继续追击。”林溪的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两种可能性。

随后取出丹药,飞扑上前,塞进白玄的口中。

白玄吞服了丹药,没有立刻盘腿调息,而是坚定的盯着林溪,双眼中闪烁着澎湃的剑意,却还是受限于身体,不得已对林溪道:“追上去!别让他逃了,他也是天魔。相信你手中的刀,然后···斩了他们!”

林溪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又将一套阵旗布置在白玄身边。

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随后才快步往前追去。

这个时候,召唤‘楚凌霄’降临似乎也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金奂之既然得到了曹孽,极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将其吞噬,获得想要的内容,然后返回混沌潮汐。

虽然还没能杀死林溪,隐瞒消息。

但是对于那个操控金奂之肉身的天魔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到现在为止,林溪都并不知道,那个操控金奂之肉身的天魔,其确切的身份和名字。

依照气息追索,林溪将大量的负面情绪点燃。

原本很一般的遁术,此刻已经推动到了极致。

终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然后他又听到了愤怒的咆哮和挣扎。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和碧海真人一起,在真仙的诅咒中,被磨灭了神智吗?你怎么可能还能反向侵占我的魔体?”这是金奂之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和谁对话。

林溪停下了脚步,隐匿气息,躲在一旁。

银色的,带有极强腐蚀性的暗河旁,金奂之露出了自己的真身。

他就是一具还在腐烂的枯骨,浓烈的腐臭味,在他的身上盘旋不散,断掉的左手和右腿,竟然在缓慢的长出。

失去了生机的肉身,却还能继续生长,足以见得其修为精深诡异,竟然将生死的轮转,放置在了肉身之上。

而两团黑色的烟气,似乎在他的身上纠缠不止,相互侵吞。

“真仙的诅咒?”

“看来,当年碧海真人杀死真仙,并不是毫无代价,他被真仙诅咒了。一个真仙以死亡为代价,进行的诅咒,定然十分难缠。或许曹孽在于这个诅咒对抗了两千多年后,终于无法在继续抵挡,这才修筑了众多的疑冢,将自己隐藏起来,同时等待机会···。”林溪进行着简单的推理。

“你所知道的线索和真相,全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而你不知道的是,我将诅咒,全部留在了碧海真人的尸体里,将我的魔魂剥离出来,保持着完整···不过因为诅咒的原因,我无法离开碧海真人的尸体太远,所以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独自待了数千年,就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我向一些侥幸从乾坤洞里离开的人暗示,暗示这里的特殊,更暗示昔日有天魔,获得了‘耶’的传承,并且陨落在了青宵界。而这些人里,他们总有人会做梦,而在梦里···他们的秘密无法隐藏,定然会被天魔获知讯息。”另一个声音,从金奂之的口里发出来,显然此刻主宰金奂之这具躯壳的天魔,换了一个。

疑问全都解开了。

为什么,曹孽身怀‘耶’的传承,且陨落在青宵界之事,会在虚梦界流传。

因为这本就是曹孽,费尽心机,引导所得。

他就是想要勾引来某些强大的天魔,然后寄居、占据那个天魔带来的肉身,然后吞掉天魔,补充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与云和尚交手时的虚弱和无能,都只是一种伪装。

“你要吞噬我,我也要吞噬你,咱们暂时都别争···先解决掉旁边的小蚂蚁,你觉得怎么样?”之前控制金奂之肉身的天魔,开口说道。

“很熟悉的气息,看来···是一个小天魔,没想到,这么弱小的天魔,都能有机会降临物质界,看来运气是不错···不过他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曹孽发出一声冷笑。

两个强大的魔魂境天魔,顷刻间在金奂之这具躯体里达成了共识,然后共同操控着金奂之这具躯壳,朝着林溪飞扑过来。

这一瞬间,林溪的魔念被定住了,他无法脱离肉身,返回混沌潮汐。

而在修为上,即便是断了一手一脚的金奂之,也足以全面压制他。

或许是因为,两个天魔的加持,全面的激活了金奂之这具肉身,具备的所有潜力。

林溪的脑子里,此刻正迅速的回想着刀的形状。

以天魔的特性,无法扭转眼前的溃局。

唯有从物质界学习到的刀意,再有可能劈开天魔的魔意封锁,杀出一道生机。

这一刻,他莫名的回想起了之前白玄的提醒。

相信手中的···刀吗?

这是何等的可笑!

一个活生生的修士,或者说活生生的天魔,却去相信一件兵刃,一个死物。

这可能么?

这靠谱吗?

但是事已至此,林溪没有选择。

唯有相信。

而当他相信手中之刀的一瞬间,他心中的刀,也被激活了。

就像是突然被赋予了强大的灵。

一直没有什么异样的黑刀,发出了一声霸道至极的刀鸣。

自动跳出林溪的怀抱,然后裹着恐怖的刀光,霸道的一刀挥出,正是林溪平时,最擅长,也最常用的刀招。

“原来如此,刀心即我心,而心念之力,足以跨越境界的不足,突破魔念的封锁。”林溪双手握刀,顺着刀势,继续劈砍。

金奂之撑着独腿,退后几步,枯朽的眼窝中,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灵魂火光。

“刀心?”

“怎么可能!作为天魔···你怎么会有心?”两个天魔,同时发问。

虽然天魔之中,也有心魔这种存在。

但是所有天魔的心,都是虚构的。

它们不是物质,只是一团特殊凝聚的能量。

而属于血肉之躯中诞生,在文明中孕育的‘心念’之力,是所有天魔,都最想得到,却又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力量。

两个魔魂境的天魔,被林溪惊住了。

林溪却忽然明白,或许他一直都算不得什么正统、传统的天魔。

他具备了一切天魔的特性,却还有一颗人心。

或许正是这人心,让他的伪装,往往在不完美中,不经意的完美。

他没有天魔那种,天生的绝对功利。

如果是传统的天魔,在面对白玄这种‘可口’的美食身受重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绝不是救他,而是一口吞了他。

轰!

金奂之的另一条腿也炸了。

一股海量而又汹涌的负面情绪被点爆。

随后只剩下半截身躯的金奂之,快速的被卷入一片灰烟之中,然后消失在了林溪眼前。

林溪的一刀,迟到了!

劈砍在那灰色的迷蒙处,仅仅划破了一丝屏障,留下了金奂之的半截衣角。

“遭了!”

“竟然让他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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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请君入瓮(求订阅)

未过多久,白玄等人追了过来。

看到林溪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再看一看四周,心中已然明白,欲除之敌,已然脱身。

“无妨!洪惜道等人还在外面,早已设阵伏击···。”萧正泰的话音未落,便收到了洪惜道传来的讯息。

外围的堵截,也失败了!

失败原因,在于无痕公子的临阵倒戈,破坏了阵法,撕开了早已布置的天罗地网。

无痕公子洗方博,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称赞其美名,言其人品高尚,天赋过人。

是这一次,跟随前来,剿灭天魔的少年天才之一。

因其擅长以描绘丹青,而布阵于图画之中,虽比不上凶阵解开,却也水准不低,故而分配到第二队,负责帮助洪惜道,在外围堵截,提供支援。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洗方博竟然是一个隐藏的衣冠禽兽。

在天魔的干涉下,被一发入魂,露出了真面目。

也使得外围的包围圈,露出了破绽,令身携两位天魔的金奂之,逃离了伏牛山,消失无踪。

众人沉默,还是白玄开口说道:“此事···是我之过。”

“事已至此,当通报天下,令天下诸多修士,皆警醒自身,莫要让天魔有可乘之机。尔后召集各方,品质高洁的修士,对天魔进行围堵截杀。”

“不!还有转机!”林溪说道。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过来。

林溪很清楚,直接通传天下,并不可取。

那会让整个青宵修行界,都变得风声鹤唳。

固然,无论曹孽,是否能吸收那个不知名的魔魂境天魔,都会在天下修士的堵截下,变得难以行动。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林溪本身的活动空间,也会变得狭隘。

最终是两败俱伤。

而且···一旦如此,林溪再想从曹孽身上,获取‘耶’留下的天魔法,就绝不可能了。

林溪将碧海真人的遗蜕拿出来,然后说道:“我之前听到了两个天魔,在金奂之身体上时的对话。那个曾经依附在碧海真人身上的天魔,似乎受到了真仙的诅咒,而这诅咒,一定不是那么好解开的。我们只要加强诅咒的效果,让那个天魔无法摆脱,他自然会顺着与这具尸体的联系找过来。”

林溪此刻想到的是李扶摇。

既然那个曾经被杀死的真仙,来自于玉昆宫。

那么这位真仙的诅咒,玉昆宫或许有办法将其加强,至少暂时加强效果···应该是做得到的。

“即便是将天魔吸引过来了,咱们···第一次留不住他,第二次···能行吗?”萧正泰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显然,无痕公子出问题,令这支凭借一时义气,拼凑起来的队伍,出现了裂痕。

大家都不清楚,此时一起战斗的伙伴,是否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用咱们出手,这一次···另有人与其对付。”林溪顺势说道。

“谁?”白玄一皱眉,然后才说道。

“黑帝···楚凌霄!”

没错,林溪准备出动大号了。

既然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搞清楚了,那就是时候,摘果子了。

有这些见证了金奂之有问题的修行界天才少年们佐证,楚凌霄的嫌疑,会被降低。

当然,这都不重要。

现在楚凌霄这个身份,如何行动也本未曾受限。

只是因为聚拢了太多的视线,有些调查上的行动,不适合用楚凌霄这个身份处理,林溪这才动用白凡这个小号而已。

摩天崖上,一众天才少年修士,受到了款待。

林溪一心二用,一魂操控二身,颇为勉强。

幸好,只是宴请诸人,并不需要动手,或者做什么太过复杂的事情,倒也糊弄过去。

随后林溪以楚凌霄的身份论功行赏。

分别赏赐众人各种法宝、功法或是灵丹妙药,以楚凌霄的身家,这些都是九牛一毛。

顺势的,白凡在吞服了灵丹之后,就进入了闭关状态,需要好好消化丹药,提升修为。

而林溪也终于可以将大半的念头,放在楚凌霄这个身体里。

黑天楼高百尺,站在楼顶,仿佛手可摘取星辰。

林溪以楚凌霄的身份,将碧海真人的肉身,放置在一个大型的阵法之中。

周围是不少来自玉昆宫的修士。

在这些玉昆宫修士的作法下,碧海真人的肉身,泛出一丝丝荧光。

隐约之间,似乎可以看见一条条带着猩红色的锁链,缠绕在碧海真人的身上,并且随着阵法的加强,锁链越过了虚空,朝着某处蔓延。

众多玉昆宫修士力竭倒地,立刻便有门人弟子,上前喂服丹药。

李扶摇站在林溪身边,眼神复杂,随后道:“阵法一成,至少一个月内,诅咒的效果会被加强,只要那天魔还在此界之内,他都会受到诅咒的影响,痛不欲生,必须毁掉碧海真人的肉身,他才能获得解脱。”

“你打算···在什么地方,等候那天魔到来?”李扶摇接着问道。

林溪呵呵一笑,便将心中打算说了出来。

“终灭谷!”林溪斩钉截铁道。

“终灭谷?”李扶摇皱眉。

那可不是什么善地。

作为上古仙庭大战后遗留下来的战场,其中各种冤魂恶煞,且无需多说。

有些莫名的凶险,一直都存在于战场遗址之上,一个不好引爆出来,哪怕是渡劫大宗师也吃不住。

林溪之所以选择终灭谷,是因为林溪相信,在曹孽获取到更好的肉身之前,一定还会以金奂之的肉身行动。

而终灭谷对金奂之不利。

早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林溪便已经安排老白,去万寒门问过了。

为什么当初,萧强要将他与金奂之的决战地点,定为终灭谷。

起初万寒门几番推诿。

不过老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非昔日那个单纯温和的公子哥了。

稍用手腕,还是从万寒门处,探得实情。

终灭谷中,百气交杂。

内有恶、煞、凶、险等等气象。

凡人若是至此,多为猛兽所害,或是跌入迷障,难以走出。

百人之中,若有一人逃生,侥幸走了出去,也必然心智大失,失魂落魄,痴傻一生。

修士至此,则更惨淡。

常有昔日战场景象,突然降临,将人卷入,引导修士入内参战,直至癫狂,最终陨落。

对于青宵界而言,终灭谷就是一处绝不该去的禁地。

而身为天魔,林溪理论上可以操控各种阴邪恶煞之气。

但是这终灭谷中的乱象气象中,还隐藏着各种其它难以言明的气息,并不为天魔调动。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天魔也没有什么主场优势。

当然···这是好事!

毕竟林溪只是魔核境天魔,而曹孽至少是资深的魔魂境天魔。

讲到利用天魔的优势,那当然是曹孽更具资格。

如今在终灭谷中‘扯平’,却是等于将双方,都归到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

不论其它布置。

单单正面交手的话,比的也只是各自占据的躯壳手段高下而已。

林溪携带着碧海真人的肉身,在终灭谷中一等,便是大半个月。

而关于天魔的消息也终究没有瞒住。

整个青宵修行界,还是因为天魔现世的原因,变得紧张起来。

也有许多修行高深,具有责任心的修士,行走天下,追寻那天魔下落,想要替天行道。

但是更多的,还是私心作祟者,假借铲除天魔之名清除异己。

以前不好动手、下手除掉的目标,现在只要想法子,栽赃一个天魔临身,或是与天魔勾结的理由,便可以枉顾其它,就地正法。

这些乱象,暂时都和林溪无关。

这青宵界闻名的禁地,反而成为了这纷乱之中的世外桃源。

即便是有心者,继续之前金奂之散布的谣言,要将‘楚凌霄’钉死为天魔,再掀起第二波攻击浪潮。

也因为‘楚凌霄’本人未曾有任何回应,深入终灭谷,唱了独角戏,而无法成形。

“青宵界···是越来越难混了啊!”

“看来这一次获得了耶的传承之后,就要远离青宵界,短时间内再不降临这个世界了。”林溪有些苦恼的想着。

说实在话,随着数次降临,他已经从方方面面了解了青宵界。

这一次之后,如果再有降临机会,其实还是青宵界···也不无不可。

毕竟轻车熟驾。

但是眼下,寻找‘天魔’,铲除异己或是表现另类者的风潮一起,即便是再次来到青宵界,可供林溪发挥的空间,也实在不多了。

就在这种等待中。

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终于还是迈步,进入了终灭谷的范围。

曹孽已经将原本附在金奂之身上的那个天魔给吞了。

原本依照计划,他会摆脱诅咒,然后慢慢的在青宵界发展,最终将整个青宵界的生灵,都变成自己的食物,成为当之无愧的灭世天魔。

但是,林溪取出碧海真人的肉身,加强了肉身上的诅咒。

让曹孽再一次感受到了真仙诅咒带来的痛苦。

他知道,这种加强不可能无止境的持续下去。

但是,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至于终灭谷的那些猫腻···吞了无名天魔的曹孽,当然也知道。

所以,在前来终灭谷,销毁碧海真人肉身之前,他做了一些别的准备。

随着另一个主角的登场。

这发生在两个境界相差极大的天魔之间的争斗,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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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决战终灭谷(求订阅)

身披金甲的神人,手持长矛,满脸怒色。

九色的灵光,在他周身绽放。

远处有仙兽哀鸣,在万箭齐发中,遥遥坠落。

而神人手持长矛,战意浓烈。

汹涌悍烈之势,扑面而来。

可怕的气劲,连同那金甲的神人,都与林溪交错而过。

尔后,却又散入了烟云水雾之中,再无痕迹。

一切都不过是幻象而已。

当年那场战役,死去的修士太多,也都太强。

所以即便是万年过去了,这里依旧还回放着许多关于那场大战的影像。

如若是将这些影像当了真,就会被拖进去,继续那场战争,成为一个战争之下,新的枉死鬼。

唯有视而不见,完全的无视之,才能行之坦荡。

当然···说起来容易,其实没那么简单。

即便是修成了元神的元神真人,到了此处,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些迷惑。

寻常修士至此,当然难以逃脱。

林溪手持关刀,身旁放着碧海真人的尸体。

又是一重幻象,朝着他扑来。

但是这一次,林溪不再视若无睹。

只见他单手持印,一个转身,一个山峰状的大印,顷刻便朝着前方打去。

这是山河社稷宗入门弟子,都必须修的山印。林溪这些时日,消化楚凌霄和那个与楚凌霄同归于尽的天魔的魂魄、记忆,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此时施展山印,便毫无生涩之感,已然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山印飞出,瞬间就恍如集合了山峦精髓一般,以崩天之势,朝着一个铺面而来的金甲神人击去。

嘭!

这一击,犹如力之极致,刚猛无措,整个就犹如有一块天,都朝着那金甲神人压了下来一般,恐怖绝伦。

林溪被一瞬间,卷入了一个古老的战场。

牵一发而动全身,林溪惹了大麻烦。

但是也有人,很无辜的被一起卷了进来。

那就是刚刚抵达,正要朝林溪发难的曹孽。

他操控的,果然是金奂之的肉身。

金奂之的肉身之上,纠缠着非生非死的气息,最容易被此地异样牵引。

林溪以山印攻击幻象,却连带的,将曹孽也一同,拉入了危机重重的古战场幻象之中,一时都难以挣脱。

曹孽手持一把骨杖,骨杖前的水晶骷髅头里,喷出一道道黑烟,带着无边的凶厉之气朝四周席卷。

曹孽显然不想和林溪,在如此凶险之处纠缠,想要直接粉碎幻象,以免被拖的更深。

林溪手持山印,脚踏大地,带着无比厚重、大气,镇压一切的力量,化作黑压压的乌云,犹如锅盖一般的狠狠的朝着曹孽笼罩下来。

砰!

黑烟化作长棍一般横扫出去,死命一档,曹孽暴退出去,身上的黑袍炸裂,露出金奂之的真容。

之前被斩断的手脚,全都长了出来,不仅如此。

所有的luo露的骨头上,篆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特殊符号。

这些是巫的文字。

巫便是远古时代,掌握了特殊力量的人。

不是仙,也不是佛,更不是练气士。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法,借用天地自然,山河万物之力。

他们大多只掌握知识,利用知识,本身却并不具备根源性的力量。所以巫既强,也弱。

曹孽将金奂之的全身,都刻录满了巫纹,就等于要借用巫的力量。

只不过如此一来,金奂之这个躯壳,也就彻底的废了,因为他的道路已经被污染,属于巫的力量,会随着对巫力的应用,而逐渐侵占全身。

“这就是你敢来找我的底气?”林溪看见这些巫纹,丝毫不乱。

左手手掌一翻,又是一记山印狠狠的拍了出去。

巨大的山峰,又是一击拍打在曹孽的身上,发出一声猛烈的轰鸣。

霹雳啪嚓一声,滚滚的黑烟顿时从曹孽身上炸裂开来。

曹孽退后两步,似乎没有意料到林溪居然如此强势。

林溪的嘴角露出一丝张狂的笑容,左手继续一划,又是一座黑色的大岳虚影凝聚成实体,然后化作巨大的山印,朝着曹孽碾压过去。

曹孽身上的巫纹流动,黑色的真元爆发出来,沟通终灭谷内,那些积累无数的尸骨。

随着一根根骸骨,从地底飞出。

一个巨大的骷髅巨人,以曹孽为核心,迅速的组成。

骷髅巨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组成这窟窿巨人的骨头,皆是源自强大的修士、妖兽。

巨大的骷髅巨人,挥舞着手掌,狠狠的拍下,一道道冒着黑烟的掌力带着恐怖的啸音,朝着那巨大的黑色山峰而去,企图阻止它的猛烈撞击。

就在这个瞬间,即便是在上古战场的幻象之中。

天也黑了下来。

黑夜里,林溪的力量全面的爆发。

五行之气、混元之气、太极之气、两仪之气,种种刻录在楚凌霄身体里的气运,都开始与各种山河幻象重叠,让那些原本有真元虚构的山川,具备了真实的韵味和重量。

哗啦!

只是一接触,方才搭建起来的巨大骷髅人,被黑夜里,可怕的山河直接碾碎。

但是曹孽并没有任何的惊慌,或者不安。

他始终很镇定,即便面对林溪的狂猛攻势,也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他似乎还在布置什么。

啪!

一声巨响,林溪微微退开一步,而曹孽则是踉跄的飞了出去,只剩下枯骨的双臂之上,一道道巫纹,差点被林溪一印震散。

林溪毫无喜色,反而紧皱眉头。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下一瞬间,林溪终于知道,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以为操控着金奂之肉身的是曹孽,所以一直将其当做曹孽对待。

但是就在,林溪操控楚凌霄肉身,与金奂之肉身交战在一处,并且似乎占据上风的同一时刻。

一个影子,悄然的潜伏到了碧海真人肉身身边,即将把一张紫色的符箓,贴在碧海真人的额头上。

紫霄雷符···相传可以引下天外紫雷,击杀真仙的符箓。

“休想!”硬受了那金奂之一击,林溪扬起手中的关刀。

一刀扬起。

便是天崩地裂的景象。

林溪将楚凌霄一生的霸道,一生的璀璨,都化入了这一刀之中。

楚凌霄一生,绝不弱人!

这是无比自信,也张扬跋扈的一刀,将楚凌霄的肉身内的全部真元,都调动激活。

与此同时,金奂之也动了。

他全身的巫纹都活跃起来。

这一瞬间,他站在天与地之间,天地间的所有力量,似乎都灌溉在他的身上,被他利用。

他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拥有着最野蛮、最蛮荒的气息。手中持着古老的骨杖,悍勇的朝着林溪当头砸来。

这是天地的力量,林溪也不能力敌。

所以林溪一个转身,躲开了这一击。

同时,也开始调动终灭谷的特性,针对金奂之而去。

金奂之非生非死,又被拉入了幻象之中。

他与此地的幻象,拥有相同的特质。

如果林溪能破出幻象,离开古战场幻象。

那么金奂之,就会被拖入幻象之中,随着幻象一起消失在终灭谷内,被拉入一个未知的空间和区域。

而他存在的一切,都会被封锁,都会被凝固。

当初萧强正是掌握了这一点隐秘,才会想要利用林溪,引金奂之入终灭谷。

林溪成功的将金奂之束缚住了。

终灭谷,终于依照萧强的遗愿,成为了金奂之的埋骨之地。

但是天魔曹孽,却也也成功的将紫霄雷符,贴在了碧海真人的额头上。

下一刻,天雷滚滚,足以粉碎一切的雷霆,即将落下,将碧海真人的肉身撕成粉碎。

这个时候,即便是林溪顶着楚凌霄的肉身,去飞身阻挡,也万万来不及了。

林溪仿佛看到了,曹孽新占据的那具肉身上,那个元神修士脸上的冷笑。

他仿佛是在嘲笑林溪的不自量力,也是在嘲笑,林溪这个弱小的‘天魔’,竟然敢对堂堂魔魂境的佼佼者妄言天魔曹孽出手。

只要除掉了碧海真人的肉身这个障碍。

曹孽便会立刻离开,绝不与林溪纠缠。

等到将来,新寻得上好的肉身之后,整个青宵界,依旧难逃他的魔掌。

而像林溪这样的弱小天魔,他已经记住了林溪的气息,留待日后,成了灭世天魔,杀回混沌潮汐之后,自可清算。

一切,都在曹孽的控制之下。

他甚至完全没有和林溪废话的**。

他不是傻瓜,当然知道,有时候废话太多,容易坏事。

至于之前与金奂之体内的天魔对话,也不过是为了抓住对方的破绽,快速吞噬而已。

天雷即将落下,距离碧海真人的肉身,也不足一尺。

闪烁的雷霆电光之中,曹孽突然回头。

猛然间,却隐约瞧见,林溪脸上原本的惊怒和绝望之色消失了。

那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带着的是嘲讽还是轻蔑···又或者胜利的喜悦?

曹孽心中一惊。

想要做点什么,却已然来不及了。

他被连同一起,淹没在了浩瀚的雷海之中。

终灭谷内的特殊气韵,在这浩荡的雷海之下,也似乎暂时被清扫一空。

终灭谷···终究只是一个决战点而已。

曹孽知道,利用思维盲点,放弃金奂之这具肉身,选择了奇袭。

那林溪也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终灭谷的特异,有其作用,却不是林溪准备的杀招。

第一百四十九章快乐天魔?(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曹孽吞噬了之前占据金奂之肉身的那个天魔,自然应该知晓终灭谷的究竟。

这种状况下,林溪若以终灭谷的地利优势作为杀手锏,就是愚蠢了。

所以,以终灭谷为地利优势,确实是是有的。

却绝对不是全部,这仅仅只是一种限制曹孽的手段,还有布置在真正杀手锏前的障眼法。

林溪将真正的杀招,隐藏在了碧海真人的尸体上。既然尸体才是,对方核心的攻击目标,那林溪当然不可能视若无睹,不做点什么,提前预备了。

曹孽与碧海真人的肉身,结合了几千年。

即便是曹孽他自认为早已经斩断干净了,但其实二者之间,依旧藕断丝连。

而林溪所做的,就是通过山河社稷宗的山水相连之法,将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系,进行了加强。

在真仙诅咒被强化的掩盖下,这种加强,反而被忽视,当做了真仙诅咒的附带品。

于是,曹孽用来击碎碧海真人肉身的杀招,便全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当碧海真人被天外紫雷击碎时,曹孽因为相隔太近,又没有注意到这种连贯关系,没有及时斩断,反而同样必须承受天外紫雷的轰击。

电闪雷鸣,当雷海的倾泻,渐渐的平缓,最终收敛之后。

恐怖的废墟里,依旧蔓延着电弧。

不过这点电量,对于林溪而言,则已经可以无视。

碧海真人的肉身,全毁了。

曹孽也粉碎在了这雷霆劫数之中。

仅有一些散落的气息,沾染在周围废墟之上。

林溪将这些气息收集起来,却没有着急融入自己的分身魔念之中。

而是调动起须弥和尚的佛印,开始对这些气息进行‘净化’。

果然,当林溪净化到第七缕气息的时候,这气息中传来曹孽虚弱,却又气急败坏的咆哮。

天魔不是人,他们最初,都是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沉淀物。

某种解释,甚至可以认为,天魔就是一种能量妖怪。

他们的念头,遍布于每一寸,他们的能量中。

所以只要还有属于某个天魔的能量在,就不能认定,这个天魔已经彻底消亡。

弱小的天魔,可以直接吞了。

以自身的魔念,将对方的念头碾碎,然后消化。

但是强大如曹孽这样的天魔,林溪可一丁点都不敢大意。

净化到第十二缕和十五缕气息的时候,曹孽的讨饶声还有威胁声,接连传出。

林溪却都置若罔闻,继续催动佛印的力量。

其实,林溪的刀心,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

不过,刀心霸道。

林溪不想将曹孽遗留的这些气息,全都给斩灭了,他还需要读取其中的讯息,获得耶的传承。

终于一共二十三缕曹孽遗留的气息,全部净化干净。

林溪一口将二十三缕气息吞下,然后运转天魔法,快速消化着其中记载的讯息和记忆。

除了一大堆暂时没有什么作用的记忆和做天魔的经验以外,林溪成功找到了耶留下的天魔法。

等到林溪,将全篇天魔法浏览完毕之后,不禁脸上流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神情。

曹孽作为天魔的形态,为什么那样···骚气,还有在乾坤洞之中的某些不太严肃的布置,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更解释了,为什么当初能操控碧海真人的肉身,斩杀真仙的曹孽,却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他这个魔核境的小天魔手里。

“我单知道风男快乐···从未想过,做天魔也要快乐!”林溪脑子里转动着耶留下的天魔法,脸上的表情古怪,而又讽刺。

耶留下的天魔法,确实是顶级的天魔法。

对于任何负面情绪、灵魂的消化,都有着极高、极快的转化率。相比起林溪后来转修的真魔·绝,新到手的天魔法,转化率竟然还高出了最少十倍不止。

更能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将天魔往最强大,也最神秘的原始天魔进化。

那是原初的天魔,真正的,从混沌之中,诞生的眷顾生灵。

这就说明,转化出来的魔元,质量极高,接近于混沌原初的魔元之力。

同时,这天魔法内记载的有些讯息,还指出了,天魔成为混沌魔神的方向,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晰,但是至少提供了方向。

这也正是林溪心心念念,苦苦追求的。

一般的天魔,最高的追求,当然是成为原始的域外天魔之主,成为整个混沌潮汐的执掌者,操控众生的知识、灵感、梦境和**,威凌诸天万界,与一切超凡入圣者比肩。

但是林溪不想一直做一团无形无质的能量。

他一定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肉身,真正的再活过来。

所以,他也必须坚定的,朝着混沌魔神的方向前进。

单从以上几点来看,这天魔法完全没问题,的的确确是林溪想要的。

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和冒险。

但是这天魔法,不仅有修行之法,还附带了一些攻击性的天魔术法、招式、技法。

起先,林溪是高兴的,然后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手段都有着十分羞耻的名称,比如···快乐斩、崇拜禁锢球、正义粉碎拳、纯情无双锁···。

单只是看名字,就让魔羞耻不已,恨不得直接埋进虚数界里,不要再出来见魔了。

很显然,这些羞耻的手段,应用的都是···正面情绪。对于任何天魔而言,任何的正面情绪,都有毒,大量‘饮用’,除了消化不良之外,还有可能导致魔体衰竭,境界倒退,等等不良影响。

严重的话,会直接危害到天魔的生命。

就像一些阴邪煞气,对于物质界的修士一样。

反理可证,既然物质界的修士,可以利用阴邪煞气,修炼一些特殊的术法,炼制特别的法宝。

那么天魔···当然也可以,将正面情绪,储存起来,转化为攻击方式,获得强大的···特别是针对天魔而言,强大的攻击力。

曹孽强大的秘密,就在这些羞耻的攻击之法里。

同样···他现在这么弱小的,弱小的不合理,不合传说中碧海真人威风的原因,也在这里。

毕竟,早就自我封印了那么多年,已然绝对谈不上什么快乐了。

而‘出狱’后,又因为整个天下,都风声鹤唳,导致他也没有收集到,针对他散发的任何正面情绪,没能激活这些杀招。

在面对林溪的时候,这些杀招无法激活,自然就显得束手束脚,不是那么的应对自如。

“所以,耶留下来的传承,就是快乐修天魔,成为天魔中的沙雕霸主?”

“这不是我要的绝顶魔功啊!”林溪绝望的捂了捂脸。

按照他的预想,传说中的绝顶魔功。

难道不是那种,杀人或者杀魔,就能直接加点变强,甚至推演功法手段,进行融汇整理,最后获得无上实力,一路横推,暴力无双,引爆全场么?

怎么···现在看来,他这个天魔,以后不仅要收集负面情绪,还要给人带来欢乐?收集正面情绪,给这些沙雕快乐的招式充能?

“要是真这么干,以后天魔之耻的帽子···还怎么摘掉?”林溪胡思乱想。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天魔之耻的帽子了?我怎么知道的?错觉吧!我这么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天魔,怎么可能是天魔之耻?”林溪点了点,觉得有些想法,一定是危险的错觉,是楚凌霄这具肉身残余的一些念头,在误导他。

莫名的···一些快乐情绪,涌向林溪。

林溪还没有开始修炼快乐斩,快乐斩的能量,就先蓄了一小截。

???

“谁?”

“谁在笑我?”

林溪疑神疑鬼的四处观望。

随后打了个冷颤:“终灭谷···好古怪的地方!不可久留···去也!去也!”

随后,脚下生云烟,人已经跃出了终灭谷,朝着摩天崖的方向返回。

现在还不是返回混沌潮汐的时候。

至少也应该,先转化完毕天魔法,消化了楚凌霄的记忆,以及三个魔魂境天魔的记忆再说。

不错···被曹孽吞掉的那个倒霉的,至今无名无姓的天魔,他的记忆也被林溪掌握了。

这个倒霉催的···居然也是个狠角色。

选择了全体降临,于是打出了gg,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我还得把新得的天魔法中,那些攻击手段修炼一下,积累一点相应攻击手段需要的正面情绪。我这不是真香,而是为了提前摆脱须弥和尚的纠缠。等我修炼成了快乐斩,就可以废掉须弥的佛印了。”想到这里,林溪的脚程又快了一些。

“难搞啊!白凡···人设早已经被我搞的严肃、刻板,并且苦大仇深了。楚凌霄就更别提了,虽然不是魔头,但是胜似魔头,名字说出去,可止小儿夜啼。这样的两个家伙···怎么让别人快乐的起来?”

“难不成,让楚凌霄成为正义的伙伴,到处去执行正义铁拳,制裁各方为非作歹的狂徒?会不会···有些麻烦了?”林溪脚踩着浮云,感觉脑壳疼。、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天魔的本份是什么,一心开始琢磨,怎么去带来快乐···。

第一百五十章就很难(求订阅)

摩天崖,黑天大殿上,林溪高坐在主位,下方是一些听闻了林溪与‘金奂之’,于终灭谷决斗消息的各门派高人。

“天魔已除,大家可以安心了!”站起身来,林溪振臂一呼,脸上的表情,激动而又澎湃。

下方恭贺、赞颂声倒是不绝。

但是那扑面而来的嫉妒、质疑、愤怒还有···厌恶是怎么回事?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是高兴、兴奋还有快乐吗?”林溪‘痛苦’的接收着这些朝着自己涌来的负面情绪,表情有些难看。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也为了提高大家以后,对天魔的防范意识。我决定···彻底开放山河界碑,无论是谁···即便是凡夫俗子,即便是与我楚某人有些龃龉,也一样可以观看山河界碑。”对于林溪而言,山河社稷宗的那些外门传承,一点都不重要,拿出去讨好一下广大的人民群众,或许还能收割一波快乐也说不定。

但是···快乐很少。

嫉妒、愤怒还有鄙夷、怨恨···却如潮水一般,朝着林溪狂涌而来。

这质量,这效果,甚至比得上林溪大大的造作一场了。

林溪看着那些脸上笑嘻嘻,嘴上说着各种讨喜话的各派高人,脸上挂着艰难的笑容,就差点叫骂出声。

耶传承的天魔法中记载。

天魔从魔核期过渡到魔魂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隘。

这很大程度上,已经完全定型了,一个天魔将来的成长上限。

积累的越丰厚,营养越均衡,突破魔魂期时,成就的魔魂越‘古老’‘原始’接近最初的混沌状态,将来的上限就越高。

想成为混沌魔神,在突破魔魂期以前,必须领会一丝混沌真意。

所以,林溪不着急突破。

在不着急突破魔核境的前提下,这些海量蜂拥而来的负面情绪,还真无法令他激动。

而快乐斩,那动也不动的蓄能条,让林溪很绝望。

当然···蓄能条是林溪自己在脑子里虚拟出来的,那其实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了,积累够了,快乐斩的技能‘图标’,自然被点亮。

倒是简单方便。

最简单的快乐斩,都这样难以蓄力。

其它更加难得的一些正面情绪,就更别提了。

“这些人心怎么这么脏?个个嘴上笑嘻嘻,心里mmp,真没一个好东西。”继续敷衍了几句之后,林溪没心思在和那些家伙纠缠,表面招待一番后,便都赶下了摩天崖。

接下来,林溪等待着消息的发酵。

怎么着···他‘楚凌霄’除掉了天魔,解决了大家的心腹大患,即便这些老奸巨猾的修行‘高人’们不买账,那些获知消息的小年轻们,应该给点面子吧!

何况···林溪自己还组建了水军。

只等着消息传扬出去后,就跟着带一波节奏。

总之就是先把他‘楚凌霄’往伟光正的方向吹起来。

即便是称之为青宵界,新一任的救世主···那也一点也不过份嘛!

毕竟那些啥本事都没有的流量小鲜肉,都敢给自己打上什么歌王、舞王、影帝、第一人的标签,他林溪可是实实在在的有手段,清清白白的有战绩,做一些合理的宣传,没毛病吧!

然后林溪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恶意满满。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负面情绪···走开!我不需要你们。”林溪感觉到了,最近越发浓郁,朝着自己涌来的负面情绪,整个人都变得忧郁起来。

他的水军发挥了作用。

但是···更多的水军,在反向操作。

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有说那一战,天魔赢了,如今的‘楚凌霄’,其实是被天魔夺身的假货···嗯!虽然过程有些不对,但是结论意外的正确。

也有说,这从头至尾,都是楚凌霄自己引导的一出戏。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天才修士们,都被骗了。

还有说,楚凌霄这是志在天下,所以故意用天魔为恶,以自身为善,逼迫善良的各方修士,投入他的麾下,为他驱策,成为他的门下走狗。

总之,什么说法都有。

林溪想成一界救世主,有一个伟光正的光环,用来给各种技能充能?

那是在想屁吃!

当然···效果也还是有的!

只是进度缓慢,远远没有达到预期。

“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果然还是做一个单纯的天魔更容易。难怪天魔常有···而圣人不常有。”林溪由衷感慨。

“必须换个法子了。”林溪知道,这样不对。

曹孽的办法,似乎是将自己变成一个恶作剧的小丑。

就像他在乾坤洞里的那些布置。

在激发人心中恶意的同时,也会因为这些滑稽的布置,而偶尔让人会心一笑。

出口粗俗的喷泉里,放置的却是有利于修行的丹液···这就是曹孽的小心机。

“呸!舔狗!”林溪表示羡慕嫉妒。

曹孽作为碧海真人时,精通阵法、炼器、炼丹等等大量副职业,这些副职业,就是他作为一条舔狗的武器,无论是心多肮脏的人,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都难免会高兴一下的。

但是林溪虽然吸收了曹孽的记忆,却并未掌握那些技巧。

这就好比,有很多事情,只要百度,就能得到相应的步骤,按照步骤似乎可以一步步来进行操作。但其实···其中还是会有一个经验的问题,很难做到,知道操作过程,便能完整的操作下来。

对于曹孽,林溪不敢大意,他吸收的只是记忆,而不是灵魂。

所以,无法直接复刻经验。

那些属于曹孽的舔狗手段,林溪即便是要学,那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练习、积累。

“你在想什么?”温柔的月光下,李扶摇踏空而来,踩着星光的她,今夜格外的美丽。

林溪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当然知道,李扶摇一直都在试探着他。

并且,渐渐有了更加激进的趋势。

如果说,在决战曹孽之前,林溪还可以选择赌一把,用‘牺牲贞操’的方式,来隐瞒和证明自己的身份的话。

现在···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

因为这个时候,无论他做还是不做,都同样满身疑点。

李扶摇之所以没有撕破脸皮,或许还是保留了一些小小的期待。

或者说···是对楚凌霄,那残余不多的信任。

她依旧相信,真正的楚凌霄,不是那么容易被天魔征服,占据肉身的人。

“我在想···如何防御天魔再次为祸天下,如何才能让青宵界,不再受天魔窥视。”林溪顺嘴说道。

这两天,假大空的话说多了,有时候有点习惯成自然。

所以···林溪近来,吸收的名为‘虚伪’的负面情绪,也挺多的。

李扶摇表情一愣,下意识的就翻了个白眼。

似乎在暗示林溪···你一个天魔,竟然说自己在想这种问题,究竟是几个意思?

“那你想出点什么来了吗?”李扶摇顺势问道。

林溪道:“想到了一点,但是还差点什么。”

“我觉得吧!只要整个修行界,整个青宵界,充满了快乐,充满了和平,充满了正气,那么即便是有天魔来了,他们也只能无功而返,根本无法伤害到青宵界,更不会出现,一个天魔在我们青宵界潜伏了数千年,却无人发现的丑事。”

林溪这话,倒是有点意思了,虽然还是很空乏。

李扶摇闻言,笑道:“怎么?楚崖主还想效仿先贤,教化天下?”

“教化天下?”

“可能吗?”

林溪知道道理都是假的,做事的人,才是真的。

说了再多的道理,听了再多,心里不认同,又或者是说一套,做一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能用一种办法,直观的让人们感受到善恶,感受到欢乐与悲喜,然后将一种感动,留存在心中,或许···日积月累之下,能有所改变吧!”林溪站在自己天魔的立场,身从地狱,仰望天堂,更有解读。

他知道,一切的善恶,一切的正面情绪或者负面情绪,都是从心出发的。

思想和知识,都只是心灵的一种载体。

“你是说,留影石么?”李扶摇问道。

她的语气,莫名的缓和下来。

或许是因为,林溪此时一心想要正能量的表现,让李扶摇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

毕竟,一个正经的天魔,是不会说这些话,更不会想要做这些事的。

“留影石?”林溪一愣。

随后一拍手:“对啊!还有留影石···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可以拍电影啊!”

“拍悲剧,拍喜剧,拍悲喜剧,拍文艺片,拍教育片,拍色···不行,这个不能拍!总之通过这种最直观的艺术形式,将最直接的情感,传递给观众。只要我作为主角出现在电影里,那么观众代入进去之后,那我岂不是赚大发了?”林溪的心思飞快的转动,无比活跃。

“特效、演员、场景都简单,一切照真的来就行了,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先拍什么?依照惯例,先来个倩女幽魂还是大话西游?”林溪摸了摸下巴,隐约感觉,自己在往传统天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一百五十一章快乐是短暂的,怨念是永恒的

奇遇、仇杀、快意恩仇、红颜知己、浪迹天涯、除魔卫道···这些大概是许多人,对于修行者的幻想与向往。

那种朝北海,暮苍梧的潇洒与惬意,谁都向往。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修士而言,闭关、闭关、闭关,然后例行公事的执行一点门派任务,换取微薄的修行资源,然后继续闭关、闭关···偶尔访友,才是真正的主题。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像许多小白眼中的作者,多是旅游,参加文化沙龙,签售会,会所嫩模,出入豪车,住豪宅。而真实的大部分作者,他们的日常是码字、码字、看书、看书、泡面、码字、掉头发、失眠···贫穷,生病,孤独,一无所有。

无法否认的是,有一些人,生活在理想的梦境里。

然而那对于无数的普通人而言,就像永远都只能看着,却一触就碎的泡沫。

这泡沫的虚幻与遥不可及,如同大神,一书成名,出道即巅峰,月更六千字,依旧月入百万,鲜花和掌声如影随形。

如同白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元神修士,剑道独尊,将来有望仙道,更是交游广阔,遍地知己,他每一次微不足道的经历,换在许多其它修士的身上,或许就是终身都无法拥有的精彩。

有人生来如梦。

也有人永远被踩在泥潭里,不断的啃食着现实的腥臭。

王乾朗就是千千万万普通修士中的一员。

他辛苦的照料灵园里的药草,想要通过努力,获得门派里那些炼丹师的赏识,收为炼药童子,然后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大家敬重的丹师。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修成金丹,拥有比较长的寿命,能够享受一下人生。

但是他辛苦照料的药草,被内门徐师兄的狗霍霍了,他申告无门。

被打了八十刑鞭,在院子里躺了小半年。

他选择去最污浊,也最容易被污染真气的屠宰院工作,宰杀门派圈养的妖兽。

每天勤勤恳恳的工作,用来洗刷身上浊气的清灵丹,却被克扣。

每日他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洗涤真气,避免走火入魔,根本无法修习更多的法术,提升修为。

后来他又做过拾荒弟子,采药弟子,甚至冒险加入了荒山除妖队···无一例外,都只能勉强,而又艰难的在这诺大的门派里,勉为其难的生存。

想要进步?

想要成为人上人?

想要有朝一日,在这天下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些都早已不在期待了!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块同门师兄传给他的留影石。

他又重新开始对生活抱有期待。

他开始继续努力,并且等待着有一天···好运降临在他的头上。

“多鱼道长也和我一样,穷困潦倒,事事不如意半生。不过他等到了,等到了二舅姥爷成仙后,给他留下的大笔财产,通过了考验,他甚至可以获得修行、爱情的双丰收···我也一定可以。”王乾朗推着恶臭的妖粪车,艰难的走在山道上,脑海中依旧回想着那留影石中看到的故事,脸上露出快乐的微笑。

在青宵界历史上,很少有人用留影石,记载虚假的东西。

所以,当林溪的第一部电影《王多鱼修仙》上映的时候,很多不明就里的小修士,都把这当真了。

亿万家财,从天而降。

一个月内花光十亿灵珠···这是何等的令人羡慕的!

而通过了考验,更有二舅姥爷留下的通天传承,无边财富···。

这不就是青宵界的修士梦么?

很多人都沉浸在美丽的梦境里,彻彻底底的将自己代入了多鱼道人的身份里,然后散发着‘快乐’。

很显然···此刻的林溪,也很快乐!

他为自己的正确选择而点赞。

只有吃饱了没屁事的人,才会为爱情不爱情去纠结。

经过市场调研,林溪有理由相信,无论是倩女幽魂,还是大话西游,都没有太多的市场。

所以他拍了一部《王多鱼修仙》,不仅填充了密集的笑点,更直戳广大修行同道们的内心。

果然,一击大成,旗开得胜。

此时林溪已经蓄出了一招快乐斩,并且还有朝着快乐斩二段提升的势头。

于是,林溪再接再厉,接连又拍了《末流门派的亿万富翁》、《一梦成仙》、《一击成名》、《冒牌天骄》等等一系列,好笑、励志,同时又充满了童话幻想的故事。

在这些‘作品’的烘托下,整个青宵修行界,都呈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和蓬勃的发展生机。

大量原本得过且过的底层修士,都开始对生活,对修行,充满了期待。

对未来,怀抱信心。

当然,拍摄这些电影,林溪用的都是小号。

毕竟大号太过于出名了,如果直接顶着楚凌霄这张脸去拍电影,只怕容易出戏。

而如果林溪本魔不参演,那些情绪不是冲着他来的,自然也就都吸收不到。

渐渐的,人们也都开始知道,那些出现在留影石中,被广为流传的故事,并不是真实的。

而是由摩天崖的黑帝楚凌霄出面,投入人力物力虚构出来的。

尽管如此,却还是有很多人,通过这些故事,获得了修行的信心,并纷纷按耐不住,给林溪来信···表示他们很有资质和潜力,希望能够加入摩天崖麾下,为黑帝卖命。

当然,也有借钱以及讨要传承,甚至直言,让林溪收其为弟子,传功传法,割舍一切,成全其成就伟业的沙雕。

再然后···林溪对快乐的收割,开始陷入瓶颈。

大量的怨念,却缠绕在林溪的周身,让他吸都吸不过来。

说实话···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看情况,他似乎又创造了一种,大量收集负面情绪,却又不会引起整个修行界反弹的办法。

果然···那些只懂得杀杀杀、吞吞吞的天魔,都是傻子吧!

林溪很忧郁。

最近拍摄的《天生道仙》还有《家有老仙》,都接连扑街。

虽然看的人还是很多,但是收获的快乐,却已经锐减。

观众们都有了抵抗能力,以及鉴赏能力。

之前林溪搞得那些搞笑梗,还能逗笑不少人。

而现在···大家脸皮都不会抖一下了。

至于其中描绘的那些奇遇等等,就更无法令人们,心生波澜。

“你这样继续不行,故事太单调了,缺乏低谷,没有低谷,又怎么掀起更高的高chao?”

“你虽然是想让人们快乐,但是一味的快乐,并不令他们真正的高兴。唯有那种感同身受,劫后余生的快乐,或许才能更加的深入人心。”李扶摇果然是贤内助,一语惊醒梦中魔。

于是林溪又操刀制作了大型古装修仙剧···风云雄霸天下。

由楚凌霄本色出演雄霸。

小号白凡饰演聂风,老白饰演步惊云,胡大官人饰演秦霜。

白玄客串,饰演满血拉二胡,残血到处浪的剑圣无名···倒也贴切。

果然,这样跌宕起伏的故事,虽然少不了狗血、中二还有虐,但是观众们看的很爽。

那些原本不搞笑的梗,穿插在那些足够虐的故事里,就显得搞笑了。

那些原本只是普通、平静的生活琐碎,也会在激烈的战斗,惨烈的牺牲之后,变得温暖人心,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果然,观众都是大猪蹄子,嘴上说着不要,但是真不给了,让他们一个劲的爽,他们就又觉得没趣了···和写书一样。”

“那些大火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被称之为毒点的虐点···妈的,被坑了啊!”林溪回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上一世,唏嘘不已。

总之,林溪玩的很开心。

顶着楚凌霄这个马甲,有实力,有资源,有人脉。

只要没想着称霸天下,独尊青宵。

搞点小热闹,没人想着和他别扭,简直就是为所欲为。

同时,林溪也抽空,将分身凝练的更加浑厚,甚至超过了本体。

随后一断成两截。

一半继续留在青宵界搞事情,积累底蕴。

另一半带着收获,返回了混沌潮汐。

眼下的林溪本体,在混沌潮汐中,也惹了一些小麻烦。

虚梦界毕竟不同于虚数界。

在虚梦界中,存在聚落这样的团伙。

他们聚众而行,霸占资源,很不友好。

过往林溪和他们,都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但是这一回很不凑巧。

偏偏就有这么一伙天魔,惹到了林溪。

又或者说···是林溪看上了他们的东西,主动去招惹。

青魔聚落,一个虚梦界中的中小型聚落。

聚落内,实力最高的天魔,也不过是魔核后期,当然···远远比不上林溪这种富养出来的魔核境。

林溪盯上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在青魔聚落掌握的资源里,有一个梦境的主人,似乎来自于一个机械、电气文明。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林溪还是想知道,那个梦境的主人···是否来自于他前世所生活、存在过的那个世界。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个梦的所有权。

林溪也要灭了青魔聚落。

这个时候,林溪本体掌握的力量和积累,就显得稍微有些不太充沛了。

所以他召回了部分分身。

获取了分身所带回来的力量,同时也得到了蓄满能量的二段快乐斩。

作为魔核境的天魔,对于快乐斩的蓄能,最多只能到二段。

否则的话,就会被快乐这种正面情绪反噬。

毕竟对于天魔而言,正能量···都是有害物质。

第一百五十二章前面的天魔们,你们快乐吗?(为恨天有我地有环万赏加更!)

虚幻的,彩色章鱼,在虚梦界里伸展着自己的触手。

章鱼是梦的投影,虚幻而不真实。

或许在梦境中创造它的生灵,早已死去。

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它却永久的存在于虚梦界中,作为特殊的景色而存在。

彩色章鱼的体内,游走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天魔。

而一个个通往梦境的窗口,就被收集在这里。由这些天魔们守护着。

也有一些天魔,不断的在不同的梦境中出入。

然后带回各自的收获。

作为聚落的一员,他们必须交出大半的收获,用来贡献给这个聚落的主人···一个形状好似黑豹,却有着三个头,每个头上都长着独角的天魔。

青魔聚落作为中小型聚落,它的抽水方式,还算人性化。

仅仅只是按照一定的比例,从每一个成员的身上,抽走每一次的收获。

而那些大型的聚落,就要苛刻的多。

他们将每一次成员,入梦境后,必须上交的负面情绪数额规定死,且规定的极高。

即便是单次收获,还及不上抽水的数额,也需要自行补足。

所以,大多数天魔,在进入梦境之前,都得先想好点子,确定自己入梦后的手段,足够获取足够多的好处。

林溪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彩色的章鱼前。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天魔们,都警惕的看着林溪。

没有任何一个天魔,询问林溪是否是要加入他们的聚落。

废话···一个魔核境的天魔,又怎么可能加入这种小型的聚落?

林溪看着眼前,至少一百多头天魔,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单单以刀心攻击的话,很难做到独身对抗这么多的天魔。

毕竟,林溪在这群天魔里,还看到了一些单一器官,特殊进化的天魔。

这种天魔最为诡异,弱小和强大,在他们身上矛盾统一。

“快乐斩!”取出骨刀,林溪隔着章鱼,将第一段的快乐斩朝着这些天魔砍了出去。

似乎有某种诡异的波动,顺着林溪的刀锋,飞了出去。

天魔们纷纷撑起自己的护罩,掀起黑烟,防备着。

也有些天魔,已经冲着林溪,发动了诡异的攻击。

然而,就在林溪的骨刀落下的下一瞬间,天魔们忽然停止了进攻。

他们开始发出各种各样的欢笑声。

笑声中,他们每一个都是那样的单纯、美好。

纯洁、幼稚的,就像一个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然后···林溪就看到了一场盛大的黑色的烟火表演。

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天魔,在负面情绪和魔元的暴走中炸开。

他们即便是在死亡之前,也依旧是快乐的。

并且将快乐,传递、传染给了身边的每一个天魔。

最后,就连那个青魔聚落的首领,也一样在欢笑中,化作一道爆炸的黑烟,消失在了茫茫的虚梦界中,再也没有了他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林溪此刻,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快乐斩···很沙雕的名字,但是它的威力,可一点都不沙雕。

一百多个天魔,在林溪的这一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入了‘欢乐’之中,然后爆炸。

就像是一道毒剂,被林溪一瞬间,注入了这些天魔的身体里,然后同时引爆···。

林溪一扭头,看到了许多围观的天魔。

就像是同时被下了什么命令一般,那些原本围观的天魔们···快速的散开,然后纷纷遁入彩色斑斓的虚梦界深处,消失无踪。

一些感觉到异常波动,随后赶来的天魔们,各种无法描述的怪脸上,统一的都带着疑惑的表情。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先一批赶来的天魔们,为什么要逃离。

接着看到了已经空荡荡的彩色章鱼···以及那些无主的梦境入口。

他们按耐不住本能的贪婪,纷纷扑了上来,他们朝着林溪发动了攻击。

然后,下一瞬间,他们也中了林溪的快乐斩。

没错快乐斩不仅是指向性的攻击,更是范围性攻击···并且有相当的延迟性,就是说斩出一次,威力会在固定的范围内,维持很久。

所以这些倒霉的天魔们,他们全都在欢声笑语里,化作了混沌中的基础粒子,再也没有作为一个单独的天魔,存在过的痕迹。

“嘿!前面的天魔们!你们快乐吗?”林溪大声,对刹住脚步,停在远方,惊恐看着他的天魔们,快乐的打着招呼。

此刻的林溪,也被快乐的情绪感染,变得有了一点点不符合他的沙雕气质。

一瞬间,所有被林溪打招呼的天魔,惊恐逃窜。

其中还有几个天魔,临时进化,多长出了几条腿,跑的更快了。

等到所有围观的天魔都散去之后。

伴随着快乐斩威力的消散,林溪也从那种莫名快乐的情绪中退出来,随后进入一早就看中的那个梦境之中。

梦境的内容,没什么好多做描述的。

在没有天魔刻意引导的情况下,普通人的梦境,无外乎发财、升官、艳遇还有挽回内心的某些遗憾。

林溪也毫无引导梦境发展的意图。

而是透过这个梦折射出来的现实,去了解一个世界,看看那个世界···是否是他,前世的家园。

那个他曾经生而为人的地方。

很可惜···并不是!

机械文明,确实很机械,但是通过梦境的折射,林溪了解到,那个世界的人们,使用的却是灵能机械。

电气文明也确实是电气文明,普及的却是奥法电气,一种从神秘学衍生出来的民间应用。

总而言之,这应该是一个神秘学与古怪科学平行发展的地方。

似乎隐约还有一些神灵活动过的痕迹。

对于这样的世界···林溪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天魔,都不感兴趣。

神灵统辖,而非自由修行的世界。

规则会过于严格,天魔进去活动,往往很容易被挖掘出来,最后被神灵直接除灭。

脱离了梦境,林溪看着周围那些至少长期存在的梦境窗口,摇了摇头。

随后丢下这对于大多数虚梦界的天魔而言,都是一笔巨额财富的梦境窗口,朝着虚梦界的深处飞去。

虚梦界已经不适合林溪了。

林溪想要试一试,看能否突破虚梦界与虚识界之间的间隔,进入虚识界中去。

通过曹孽的记忆,林溪知道,整个混沌潮汐一共有十层。

最底层的是虚数界。

是一切天魔的起源之地,也是混沌潮汐的最深处,尽管是最深处,却距离物质界最为遥远,各种资源也最匮乏,故而只要稍稍成长,具备了魔体的天魔,就会选择离开虚数界,进入更上层。

而倒数第二层,是虚梦界···这不用多做介绍了。

而倒数第三层,是虚识界。

能够进入虚识界的天魔,往往都至少有着数百年的道行。

而且也吞噬了许多的同类,在他们的意识中,积累了许许多多凌乱、杂乱、无序,却又有价值的知识。

进入虚识界的天魔,会整理这些知识,然后描绘成画卷,写成文章,或者乐曲,等待那些灵魂强大的生灵,再精神灵魂极为集中的某个瞬间,半清醒半梦幻的进入虚识界探索,天魔们会乘机与之沟通,兜售自己掌握的知识,然后获取潜入物质界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神之梦

可以说,从虚识界开始,混沌潮汐与物质界之间的绝对分割点,就在缓慢的淡化。

以林溪现在的眼界,还无法理清楚其中的头绪,以及二者之间必然的关联。

而从虚识再往上,还有虚灵界、虚空界、虚衍界等等。

暂时距离林溪还很遥远,无需多提。

从虚数界进入虚梦界,穿过了混沌的瀑布冲击。

而从虚梦界进入虚识界,却要穿越在能量暴走中的千层梦境。

那是在混沌潮汐的自然引导下,聚拢过来的神之梦,仙之梦···甚至是佛之梦。

它们无法被天魔掌控,就像一层层的考验,等待着天魔们去挑战。

梦里拥有着数不尽的真实危险。

稍不注意,即便是魔魂境的强大天魔,也会在这些碎梦之中,灰飞烟灭。

所以,能不能一路闯过去,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天魔来说,还是要靠运气。

林溪现在本不该着急,进入虚识界。

但是虚梦界的环境,对他而言,却如同鸡肋,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帮助和提升。

而虚识界中,那些由天魔们编造出来的知识、艺术,虽然大多数都是狂乱之物,但是却也是他们知识的汇集,如果积累大量天魔的知识,那么林溪就有可能,快速的理清头绪,领悟出一丝混沌真意。

所以,进入虚识界,已经是势在必行。

远远的,林溪已经看到了一圈圈,不断往外吐露彩色光斑的光环。

这些光环套在一起,犹如黑洞,通向未知。

有一些天魔,一脑袋扎了进去。

但是更多的天魔,却在这彩色的光圈前,迟疑不进,最终还是回转。

虚梦界的资源有限。

最高也只能供养出魔魂境的天魔,而这种没有经历知识考验,没有吞噬大量魂魄和负面情绪成就的魔魂境,往往都是最虚弱,也最无力的魔魂境。

获得过三个魔魂境天魔记忆的林溪,对于魔魂境境界内的许多蹊跷、门道,都了如指掌。

林溪甚至可以断言,大部分的魔魂境天魔,都还没有他这么一个魔核境天魔,对这个境界的内幕了解的多。

面对未知,林溪却手持骨刀,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和进入凡人梦境的感觉完全不同。

当林溪踏入千层梦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寒冷无比的国度。

很奇怪的是,没有实体的他,竟然感觉到了‘冷’这种真实的情绪。

“这是神之梦,所以梦境里的规则,由神说了算。而我···从原本的虚幻之体,在这个梦里,也具备了真实的身躯吗?”林溪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手心的纹理清晰,将手放在心口,还能感受到,真实的心跳。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肉身,林溪却没有半点欣喜。

拥有身体,也就代表了,在这个梦里···可以被轻易的杀死。

天魔的魔元,无法在神之梦内,汲取到阴邪能量,改造身体。

更何况···这个神之梦里的基本修行规则都是未知,朝哪个方向,去撬动超凡之力?

“幸好!刀心还可以用,佛印也还在···快乐斩也依旧可以动用,我也并非‘手无寸铁’。”林溪心中些许的不安,也快说的平静下来。

神之梦,不是神之心,更不是神之国度。

与仙佛相比,神明是最接近于人性的天人存在,他们拥有如同人一般的喜怒哀乐,**和野心,甚至也大多会做梦。

而仙佛不同,仙佛时常万年无一梦。

但若生梦,则必定是上天示警,有大事要发生。

而天魔若是闯入了这个时候的仙佛梦中···结果往往都很悲剧。

进入神之梦,这个开局···普普通通,不好也不坏。

毕竟通往虚识界的千层梦境之中,也并不都是神、仙、佛之梦,也有一些人间大贤,大艺术家、大文学家的梦。

他们的梦境,境界一样高深,甚至可能超越许多仙佛神明,却毕竟缺了几分危险。

对于进入这些梦境的天魔而言,就无疑是撞了大运。

在神的梦境里,神的主观意识,虽然还是高高在上,却未必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权能。

忍受着寒冷,林溪在漫天的冰雪里快速的奔跑着。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群狼群。

那是巨大的雪狼,它们的周围,环绕着风雪,就像是这雪地里的精灵。

林溪没有贸然的冲过去,而是选择了迂回,绕过了狼群,并且根据梦境中的指引,朝着梦境的核心地带进发。

梦境不是真实。

哪怕是神的梦,也绝不可能与真实的物质世界一模一样。除非做梦的神,是创世神,一个梦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在靠近边界的地方,往往会显得风景、景物、出现的动物或者人物,重叠性很高,很模糊···就像游戏世界里,不可探索的区域,大多都是贴图。

而越往中心区域进发,一切的变化,就会越复杂。

甚至到了核心区域,会给天魔一种,来到了物质世界的错觉。

因为那所发生的一切,都与物质世界太相似了。

林溪此时,就走向一所城邦。

风雪里的城池,盘山而建。

山脚下修筑着高大的城墙,半山腰上顶着风雪,林立着城堡。

而山顶上,则是神庙。

林溪猛然发现,通往城邦的道路上,多出了许多行人。

他们既不是林溪所化身的黄种人,有着黑头发和黑眼睛以及黄皮肤。

也不是白人或者黑人。

他们的皮肤偏棕色带着红,头发大多数是褐红色,也有极少数是血红色。

而很显然,拥有血红色头发的人,都应该是贵族。

因为他们普遍的穿着和打扮,都比较华丽,并且受人尊重。

从这些红发人身上,林溪感受到了一些超凡力量的波动。

即使是在神的梦境里,天魔的本能被压制了大半,但是小小的变化之术,还是可以行得通的。

所以林溪迅速变成了红发、红肤的摸样,不显异类。

同时,一股灼热的火气,也开始在他梦境的身体里流转。他的变化符合了神之梦中的设定,所以自然的,也就获得了力量的门钥匙。

这种力量像是血脉,又像是一种特殊的修行所得,更像是与世界交互之后,获得的某种···补偿。

“所以说···这其实应该是一个火神的梦境,而在他的梦境里,他梦到了自己的国度,自己统治的人民,信仰自己的城邦,被冰雪笼罩···,果然这就是火神的噩梦吧!”林溪心中有感,却没有搞事的想法。

在神明的梦境里,制造恐怖或者乱象,来吸收神明溃散的负面情绪···这是只有最强大和最白痴的天魔,才会做的事情。

‘眠龙勿扰’这个词语,用来形容神明之梦,十分的恰当。

所有想要通过千层梦的考验,进入虚识界的天魔,都必须懂得克制自己的贪婪,某种意义上战胜自己的本性。

第一百五十四章被缚之神(求订阅)

“日安,安德鲁阁下!”守在城门口的守卫,恭敬的向林溪打着招呼。

林溪微微一愣:“已经自发的为我生成了梦境中的身份吗?”

想到这里,林溪皱眉。

依照他吞噬的魔魂境天魔记忆里,关于神之梦的描述,一般来讲神的梦即使再真实,梦境属性依旧占据主体。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梦境中的npc并不具备真正的智能。

只要进入梦境中的天魔老实一点,不搞出什么事端来,不显得特立独行,认认真真的苟起来,等一段时间,神之梦破碎,做梦的神明清醒,也就渡过了这一层梦境,可以往千层梦的更深处走。

当然,千层梦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

从虚梦界通往虚识界的梦境,究竟有多少层,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一般来讲,从下往上,进入虚识界的天魔,经历的梦境,不会超过五个。

五个之内,必然进入虚识界。

至于有没有例外···林溪倒是不清楚。

毕竟,真有天魔例外,经历了更多的梦境,他也不知道。因为没有天魔,好运到能连过五关之后,还能闯过第六关。

“可能只是一点点的意外,毕竟是神的梦,有些特别之处,也难以避免。”林溪心想。

走在城邦的街道上。

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

但是此刻,似乎也只剩下萧条了。

从一些铁匠铺里传出来的炉火温热,并不能让这座被寒冬包裹的城市,变得温暖一些。

隐约的林溪还听到了一些‘人’的讨论。

“约克大主教,已经有三年没有获得神谕了。而寒冬之日,相比起去年,又提前了一个月。一年二十四个月,已经有十个月,处于寒冬季···最耐寒的冬麦,也都冻死了···。”

“神庙的圣火,越来越暗,听说···神已经沉睡了···。”

林溪听着这些讨论声,低着头,脚步更加的急促。

他已经很确定,他来到了一个不太妙的神之梦。

这个神之梦里的‘人’,竟然在肆意的讨论他们的神。

这是何等的荒谬?

这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这个神明正处在某种过渡阶段,以至于他对自己的认知,发生了混乱,所以延伸到了梦境中,就成为了一种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人’,对他身份的质疑。

而第二种可能是,神正在失其位···这些梦境中的‘谣言’,源于现实的反馈。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林溪想要看见的。

因为这样一来,也就代表着,这个神之梦,会随时处于不稳定状态。

就像是有天魔干涉一般。

随时都有天崩地裂,或者出现某种未知危险的情况。

现在的林溪,进入的神的梦境,无法做到进入凡人梦境那般抽离自由,不受干扰。

如果整个梦境,陷入了某种失序的疯狂。

他也有可能,被连带着一波带走···。

正应了林溪的猜测。

危机飞快降临。

厚厚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城邦。

飞速下降的气温,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梦中之‘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大量的‘人’死去。

而林溪,也快苟不住了。

梦中的‘人’都是虚幻的。

他们只是神明在某一个瞬间,诞生出来的某一个念头,不断分裂、细化而成的影像。

而林溪自己,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能感受到,那种即将被凝固的寒冷。

“不能再犹豫了!”林溪果断的下定决心,顶着风雪,登上了山顶,闯入了神庙之中。

传言中,守卫甚严的神庙,此刻却空无一人。

林溪知道,这是因为某些变故,导致整个梦境已经失衡了。

它已经开始了前期的扭曲与变形。

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将会扭曲的更加厉害,甚至到一种林溪难以解释,难以分辨的阶段。

到了那个时候,它就被封锁在了这个虚幻的梦境之中,根本逃不出去。

只能跟随梦境一起,湮灭在虚幻之中。

神庙在冰雪中屹立。

它是整个梦境之中,唯一具有温度的建筑。

一团摇曳的圣火,燃烧在神庙的大殿之内。

它既汹涌,却又暗淡。

就像衰老的狮子,疯狂的张牙舞爪,想要显示自己的雄威,但是威风不再,即便是许多猎物,也不再惧怕他的威严。

而供奉的神像,却模糊不清。

林溪只能看到,那神像仿佛是被捆绑着一般,束缚在某个物体上,脸上带着挣扎和愤怒···。

“妈的!这是一个被封印的神明,并且随着他的信仰不断的进入低潮,很有可能陷入死寂。他的意识里,潜在着毁灭的倾向···。”林溪直接在嘴里骂开了。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的运气不算坏。

没有进入仙梦或者佛梦。

现在看来···还不如进入仙梦或者佛梦之中。

毕竟仙与佛,皆是心灵上的开悟、觉悟之辈,他们即便是在外界,遭遇了某种劫难,内心还是能保留一定的平静。

映射于梦中,就是梦境相对‘稳定’,即便是混乱,也是乱中有序。

危险···却还能找到规律,勉强保命。

但是神明,他们大多数属于凡人、天地精灵封神,又或者是天生的血统与血脉,造就了其强大的本质,具备着强大的权柄和力量,而它们往往心性上严重不足。

在强烈的打击下,会有一些不可理喻的反应,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做个交易吧!”

“呼喊我的名字,我来帮助你。”林溪运用刀心,强横的破开周身的梦境束缚,然后发出了自己‘真正’的声音。

“是谁?”

“是谁潜入了我苏瑞思的梦中?是该死的、卑微的虚空生命吗?”一个浩大的声音,在神庙中响彻。

虚空生命···一些不属于仙道文明的生灵,对域外天魔的称呼。

除了虚空生灵,域外天魔们,还有虚空异魔、外神、异域生灵、混沌之精等等称呼。

当然,最多的说法,还是域外天魔。

就连天魔们,也最认同这样的称呼。

“卑微?”

“我吗?”

“你可以称呼我为···耶!”

“呼唤我的名字,让我降临你的世界,主宰你的身躯,我帮助你,脱离困境。”林溪说道。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的名字,并不具备威胁一个神明的‘威力’。

所以他选择了称呼自己为‘耶’。

在这种虚实交汇,真假不辨的神之梦中,伟大的名字,自然会具备伟大的力量,令神明都信服。

果然火神苏瑞思相信了。

他开始明显的迟疑和思考。

也就在他思考的一瞬间,梦醒了。

一切自然的坍塌,一切自然的摧毁。

而林溪,也趁着这个机会,逃离了这位神明的梦境,去往下一重考验。

第一百五十五章安远(求订阅)

第二层梦境,林溪的运气不错。

是一个大儒的梦境。

所谓大儒,是那些早已做到了表里如一,阅尽世间沧桑,却依旧能坚守本心的儒门德士,而非是在物质界的名望有多高,弟子有多少,权利有多大,影响有多广。

归根结底,能将梦境,投影到千层梦中的普通人,都是心性修行极佳,甚至到了一种难以撼动之境界的存在。

在这样的大儒梦境里,林溪即便是想要搞出点什么事情来,也会被潜意识的化解。

无畏无惧,不动不摇,坚持己道,克制**···面对这种存在,也只能毁灭其**,而无法折辱其灵魂。

所以,林溪作为大儒的学生,跟着在梦境中,学习了十载。

倒是意外的,将之前从文元祥的记忆里继承的许多知识,融会贯通了。

毕竟现在,出去吃个炸鸡,都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才能吃得饱,吃的便宜,吃的好,还吃的干净卫生。

林溪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天魔,在特殊情况下,努力一点,学习知识,充实自己,有什么问题?

出了大儒之梦后,林溪运气不错,分别经历了一个雕刻艺术家的梦和一个作家的梦,前者的梦,瑰丽而又刻板,拥有着无穷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却又束缚在一个固定的规则里,很神奇。而后者的梦···不说也罢!

总之,从作家的梦里出来的时候,林溪整个魔都好像瘦了一圈的样子。

“前后已经经历了四个梦境,怎么还没有走出去?我这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林溪感觉到自己又被套入了一个新的梦境之中,不由露出苦笑。

举目一望,一座高山,竟然耸入星穹之中。

漫天的星辉,都在围绕着山峰旋转。

闪烁的剑光,照耀了山河大地。

咆哮的巨人,站在星天之外,挥动着巨刃。

真龙在哀鸣,长着翅膀的鸟人,从燃烧的天空中跌落,蚂蚁般的大军,在立体的空间里,碰撞在一起,然后撞出长长的血河和肉山。

狰狞狂笑的邪魔,在废墟里,疯狂的生长,然后被意外飞来的神光,钉死在石碑之上···。

林溪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很弱小、无助···想哭。

“这···这特么,是哪位大佬的梦境?”林溪如果不是没有实体,现在尿都要出来了。

确实,这样的梦境,普通人也能做。

但是,那实质般的压迫感,那强行为林溪套上的一层身份,让林溪难以挣脱和束缚···这些都让林溪很确定,做梦的绝不是什么凡人。

既然不是凡人,那就说明,他此刻所做的这个梦,极有可能会成为真实。

或是已经发生的,或是即将发生的。

在这个梦境里,林溪的身份···似乎是一个杂兵。

至于这个杂兵,属于哪一方,依附于哪一个势力,为谁卖命···林溪一无所知。

在空气里,弥漫着大量的,无主的,质量极高的负面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每一丝,每一缕,都有着林溪从未感受过的质量。

即便是渡劫大宗师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与之相比,也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二者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林溪却一点都不敢吸收,只能龟缩着,苟着。

想办法,不去触碰那些可怕的攻击,不去靠近各种战斗波及十分密集的核心战场,甚至不去看那些投影在战场上的可怕身影,害怕引来注视。

幸好,整个梦境并不长。

虽然对于林溪而言,可能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但其实,整个梦的维持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分钟。

然后整个梦境就被一股强大的意识主动收束,并且开始有意识的抹除所有痕迹。

而林溪,也在‘爆炸’中,被冲击的偏离了原本的上升轨迹,跌入了千层梦的更深处。

林溪试着感应,自己还留在青宵界的分身。

但是联系似乎是暂时被隔断了。

林溪又打开自己体内的雷达。

雷达似乎还能起作用。

只不过,一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令林溪烦躁。

在雷达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气泡,将林溪包围着,根本没有留半点出路。

并且这些气泡,都代表着大大小小的危险。

也就是说,无论林溪再跌入哪一个梦境之中,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我在千层梦中迷路了···!”林溪不敢动,他看着周围飞速流逝的流光和光斑,却连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都不敢有。

实在是上一个梦,将他吓坏了。

林溪一直盯着雷达看。

看看在这千层梦中,能否收到来自物质界的召唤。

如果有,那么他无论对方的要求是什么,他都先回应了再说。

将几乎全部的主体都投放到物质界,先保命再说。

至于这么做后,如何离开那个物质界,如何返回混沌潮汐,这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情。

就这么等待、等待、等待!

林溪始终都没有等来召唤。

似乎千层梦的特殊,导致了那些微弱的召唤声,也都无法进入这里,更无法被雷达捕捉。

终于,就在林溪快要按耐不住,准备闯一闯的时候。

雷达之上,终于荡漾起了微弱的褶皱。

并且这褶皱,与以往的每一次褶皱,都不同。

其中似乎还有一条微弱的丝线,联系着林溪,这说明···这是具有指向性的。

是指明了要召唤他,而并非是那些无主、随机的召唤。

“即便是在青宵界,我也没有留下过自己的真名。除了···那个!”林溪迅速回想起了,那个做梦的少女。

“是安朵吗?”

“她终于召唤我了?”林溪听不见召唤声,但是除了安朵,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有针对性的召唤他,以至于在雷达的帮助下,微弱的突破了千层梦的特殊封锁。

“要不要去?”林溪只是犹豫了一瞬间。

随后便留下了一粒魔种,继续存在于千层梦中,本体却携带着大量的积累,共同降临物质界。

这是林溪第一次,选择本体降临。

而留下的魔种,是一个坐标。

当林溪觉得,有信心穿越千层梦的时候,他会根据坐标,返回千层梦中。

至于魔种会不会随着千层梦的波动而被毁灭···即便是真的如此,林溪也只能由他去了。

何况,林溪也不是真的会一筹莫展。

他拥有着山河社稷宗的传承。

只要在物质界打开局面,大不了重走昔日山河社稷宗的老路,带着物质界的肉身,硬闯入混沌潮汐之中,也并非不可。

“不过,这回降临,会变成一个妹子···有点扎心啊!”

“虽然说天魔本质上没有性别,但是我的前世记忆犹在,对自己的认同是男性···,降临在一个妹子身上,变成妹子,万一妹子的愿望是,让我帮她泡男人,那我混沌魔神林溪的一世英名,岂不是全毁了?”林溪在降临的过程中,陷入了忧思。

想想当初在安朵梦境里看到的那些···林溪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怀疑会变成真实。

如果是那样···他还有什么脸面?

“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次的降临时间,尤为漫长。

或许是因为,要穿过千层梦,更加的不容易。

同时,林溪也感觉到,雷达正在主动的,且大量的吸收他收集的负面情绪。

以往雷达每次使用,都好像没有消耗。

林溪便以为,这玩意打破了能量守恒···。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或许是因为,雷达本身,就具有自行聚能功能。

混沌潮汐中漂浮的虚无能量,足够让它自给自足。

但是穿越千层梦,消耗太大,单靠自给自足已然行不通了。

所以雷达在吸收林溪收集的负面情绪。

尽管大量的负面情绪被吸收,林溪却不觉得心痛。

因为伴随着这些能量,被雷达吸取,林溪能够感觉到,雷达的本质,雷达的核心,正在被他缓缓的侵入、掌握。

以前的林溪,只是雷达的一个使用者。

或许并不是第一任。

他对雷达的神秘,仅仅流于表面,内在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他正在慢慢的深入它,了解它,真正的掌握它,占有它。

即使这个进度似乎有点慢。

但是至少,是一个方向。

“看来,用我自己的力量,对它进行蕴养,通过水磨工夫···可能可以获知它具体真实是什么,而不是继续像眼前这样,被动的利用。”林溪心想。

在琢磨雷达的过程中,林溪终于感觉自己,穿过了某层介质。

随后,进入了一个虚弱、瘦小的身体里。

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十分的弱小,面对林溪这样‘强壮’的天魔,他连一丁点的抵抗都没有,便被林溪一口吞下。

与此同时,这个肉身的身份,林溪也有了答案。

安远···安朵七岁的儿子。

不错,距离林溪在安朵的梦境中,暗示她召唤自己,在安朵的世界里,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

安远之所以召唤林溪,是因为安朵曾经向他提起过,少女时的那个梦。

而安远则是记在了心里。

而安远的愿望也很简单,他希望有足够的钱,来医治好母亲的病。

林溪暗道自己的好运。

却丝毫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千层梦后不久。

一个虚幻的身影,从梦中走出,然后凝聚成实体。

他的目光,看遍了所有的梦幻与虚实,捡到了林溪留下的魔种,然后在一股强烈的、散乱的却又凶狠、原始、混沌的意志逼迫下,无奈的退出了千层梦。

第一百五十六章低武世界?(求订阅)

林溪现在很高兴。

摆脱了困境,也摆脱了那该死的青宵界,似乎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并且降临到了一个小孩的身上。

虽然小孩很弱,但是他的愿望也很弱。

只是区区治病而已。

林溪此刻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安朵。

虽然现在的安朵,已经苍老的犹如五十多岁一般,虽然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少女的娇憨,以及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但是林溪一眼就认出了她。

更认出来她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活人才有得救啊!死人我救个鬼啊!”林溪真想将安远的灵魂吐出来,然后再吃一遍。

“算了,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小孩完整的灵魂而已,我不缺这点东西。”林溪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然后开始整理安远记忆中的讯息。

定州城,余黄街,卖包子的大个,回春堂的刘大夫。

安远的记忆很散乱,缺乏较为完整的世界观。

他对整个世界的了解很有限甚至不如林溪了解的多。

林溪至少还知道宸国,还知道宸国的国都是明昊城。

安朵如何,从昔日大户人家的粗使丫鬟,沦落到了这样寡淡、可怜的境地,林溪并不知晓。

而她的儿子,为什么会跟着她姓安,而没有冠以父姓,林溪也不清楚。

安朵已经死了。

三魂七魄早散,闻着尸臭味,林溪很清楚,早在他降临之前,安朵就已经多时。在她活着的时候,一定饱受病痛折磨。

只是年幼的安远,还不相信这个事实而已。

看着安朵的尸体,林溪默默的鞠了个躬,然后想着怎么弄点钱,给她买一副好一点的棺木,然后安葬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安朵,将她梦到的故事,还有林溪这个名字,告诉了她的儿子。

林溪也不可能摆脱被困于千层梦的困境。

当然,林溪更不知道的是。

如果不是因为他选择了彻底降临,而继续留在千层梦中的话,他会被某个强者追踪到,然后直接抹除。

定州城并不繁华。

通过一些小手段,弄了一笔钱,给安朵安葬之后。

林溪就在一家生意很好的茶馆,找了一个跑腿的活,慢慢的了解这个世界。

虽然,很多讯息只要吃一个人魂就能得到。

但是,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状态,并且自身很弱的情况下,林溪还是选择更保守一些行动。

何况他这一次是连着本体一起降临的,如果翻车了的话,那可就真的是乐子大了。

因此,林溪甚至没有着急的点燃负面情绪,引阴邪灵气灌体,快速的形成修为。

而是按照记忆里,山河社稷宗的入门功法,一点点的修炼,以常规的路子来提升修为。

这样虽然慢了很多,但是不伤肉身根基。

时间匆匆,转眼过去两个月。

“话说在黄沙关外,神意门的当代门主,被尊为南斗天王的萧世离以一人之力,独战七大门派十八高手,那一战打的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萧世离为报师仇,真真是杀红了眼。据说那关外的黄沙,一夜之间都染了颜色。”

四周的人听的聚精会神,都不肯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林溪十分勤快的擦着桌子,听着说书先生又一次讲起这个说过好几遍的老梗,无奈的摇了摇头。

整个故事,一共分为十七节,这位茶馆请来的说书先生,会分出好些天来讲,有时候接连几天,还会讲重复的段落。

只不过相同的故事,每天讲还有些不同,细节上会有所变化。

并不机械。所以,哪怕是老顾客前来听,也并不觉得乏味。

每一次听,都是一个乐子。

单单从故事里的内容来听,林溪实在听不出,具体的那些江湖侠客们的真实实力水平如何。

反正到了说书先生的嘴里,一打起来就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天地变色,就是怎么夸张,怎么戏剧怎么来。

但是从一些偶尔来茶馆喝茶的武人嘴里,林溪倒是了解一些内容。

貌似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修仙’的元素。

神仙故事一直有流传,却并没有可以依照修行的法门。当然,也有打着修仙为幌子的骗子,江湖侠客们,对于这类人,表现的都是很不屑的态度。

江湖上大多,也都是一些武林门派。

了不得会一些内功修行之法。

这么听来,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低武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依照山河社稷宗的法门,按部就班的修行,达到修筑符船,超越世界,去往混沌潮汐的程度,那可太遥远了。”林溪摇了摇头,脸上丝毫没有气馁的表情。

因为一切,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虽然这个世界,粗略一看,似乎有点像是一个没什么潜力的低武世界。

但是林溪并不认为,它真的这么简单。

比如,他如今所在的宸国已经传承了五千多载如此长寿的国家,即便是在拥有修仙势力的世界,也属于罕有。

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低武世界,那么早就应该改朝换代,不知多少了。

又比如,林溪虽然在这个世界,修行山河社稷宗的练气之法,十分困难,却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缺少灵气。

为了修行,林溪也曾试着燃烧负面情绪换取阴邪灵气,来推动一下修为,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弥补根基,却发现,这个世界的阴邪灵气储量十分庞大,甚至远远超过了青宵界。

但是能够被他撬动,利用的却很少就像是所有灵气的源头,都被什么力量,给阻断了一般。

这也就造成了这个世界,修行困难。

似乎只剩下一些粗浅的武林门派。

“小远!小远!”一个声音,将林溪从各种纷乱的念头中唤醒过来。

林溪扭头,看见呼喊自己的,是一个做富商打扮的白胖子。

这个白胖子,是茶馆的常客。

林溪因为‘眼力贼’,所以很能懂得客人们,什么时候需要添茶水,什么时候需要一些果蔬、零嘴,所以虽然年纪小,但是在这茶馆里,却也认识了不少定州城里的‘大人物’。

“小远!过来!”白胖子冲着林溪招手。

在白胖子身边,还鞠躬站着一个半百老者。

这半百老者,就是茶馆的老板。

林溪‘乖巧’的走过去。

修行未成,现在的林溪,在不动用非常规手段的情况下,连个街边的泼皮都打不过。

所以该老实点的时候,林溪非常老实。

“郭爷!您有什么关照”林溪走过去,学着街边的混子,刻意用油滑的语气说道。

白胖子上下打量着林溪,看的林溪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然后才笑道“别怕!好事!郭爷瞧你机灵老实,手脚干净麻利,最重要是眼里有活,知道怎么做事。现在有一桩泼天的富贵,想要便宜了你。”

话听到这里,林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白胖子要坑他。

也不用废话。

林溪直接用魔元推动魔眼,一眼直视白胖子的内心。

同等的消耗,在青宵界,这样看一眼看的哪怕是元婴修士,消耗也远远及不上,在这个世界看一个普通人的消耗。

而这一眼后,林溪知道了一些白胖子心中的打算,也知道了对方的软肋所在,便镇定自若的听着对方闲扯。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功假练(求订阅)

“你且听好了,侗山派的掌门,寥大先生将在我府上小住几日。我府上缺几个人帮忙伺候,见你小子机灵,给你的机会,让你去伺候廖大先生。若是伺候的好了,廖大先生若是瞧上你,将你引入侗山派,那你小子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白胖子冲着林溪说道,一幅便宜了你的摸样。

林溪心中却明白,若真有这样的好事,白胖子又岂会给他?

他府上难不成,就连几个使唤的小厮都没有了?

不过是那个廖大先生喜怒无常,动辄出手打死他府上派去伺候的小厮。

这个白胖子府上的下人都快不够用了,这才外出哄骗一些少年,入府帮手。

专挑林溪这种,瞧着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下手。

即便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没人去讨个说法。

至于茶馆的老板,根本不会给一个死了的小伙计出头···更何况,看着摸样,定然已经提前收了好处。

虽然知道了其中内幕,林溪却一脸激动的点头答应,嘴上更是不住道谢,真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随着白胖子回了其府上,稍作梳洗打扮后,由管家交代了一些事宜。

林溪便被送到了别院。

别院的庭院里,一个高瘦的人影,正在腾挪迅移,手中一把长剑,舞的寒光烁烁,周围的花草落叶,都被剑锋绞的零碎,看起来倒也像几分样子。

不过,落在林溪眼里···就十足可笑了。

见过白玄那样的天才剑修,再看眼前这个···便只觉得实在上不得台面的很。

似乎是听见了有人靠近。

那人影迅速收功,仿佛是深怕被旁人,瞧得学去了一招半式。

待定睛,看清来人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时,脸上防备的表情,又迅速收起。

随后变得冷漠之极。

林溪端着水盆走过去。

高瘦人影,在水盆里洗手,随口问道:“是郭大凯安排你过来的?”

林溪看着他,并未回答。

高瘦人影皱了皱眉,盯着林溪看去,似乎就要发怒。

但是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道刀光,从那个小厮的眼里飞出来,直刺他的灵魂。

他那锻炼了几十年的武道之心,只是一瞬间,就被这刀光撕的七零八落。

林溪点燃了大量的负面情绪,随后通过双眼,施展夺魂之术。

废了好大力气,这才艰难的在廖大先生的脑子里,刻下了印记。

“主人!”完事之后,廖大先生低头,拱手冲着林溪说道。

楚凌霄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在他的记忆里,当然保留了一些乱七八糟,虽然不是很符合正道,却十分方便有用的小法门。

比如当前林溪使用的夺魂之术。

通过震破一个人的心神,然后趁机在对方的灵台之中,刻录特殊的符文,留下印记,奴役对方。

“走!进去再说!”林溪一转身,走在了前面。

廖大先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

等进了书房,林溪这才问道:“先完整的自我介绍一下吧!”

林溪没有选择直接杀了廖大先生,吞噬其人魂来获得自己想要的讯息,完全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切入这个世界,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特别是修行方面···。

所以廖大先生留着、活着还有用处。

“启禀主人,我叫廖志芳,是侗山派掌门,年五十七,后天一流武者,精通侗山剑法、破玉拳、游身掌、八步飞箭以及只有历代侗山掌门可以修炼的侗山铁衣功。”廖志芳说道。

林溪点了点头,便又说道:“将你所会的武功,全都口述出来,我且听听。”

廖志芳便开始从最入门的武功说起,随后连最后的侗山铁衣功,也都一丝不漏的道出。

听完之后,林溪的表情古怪起来。

以他的见识,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廖志芳说的这些武功,大多数都是经过删改后的。

似乎是有许多人动了手脚,看似将这些武功精简了,有了一定化繁为简,提升威力的效果。

但其实···这根本是在瞎搞。

将原本好好的修仙功法,硬生生的全都折腾成了江湖上,勉强还算过得去的武功技法、心法。

廖志芳口述的这些武功中,对原本色彩保留最多的,便是侗山铁衣功了。

即便如此,也只有开篇的总纲中,还夹杂了几句有点意思···,剩下的全都是各种不入流的删改。

“你修炼的武功,看来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啊!”林溪冷笑着说道。

廖志芳却骄傲道:“主人说的正是!这些武功,多为我侗山派的传承,经由历代祖师精心修改,将其中不实、不尽、有误、猜想之处,尽数都剔除,完成了实际的精简和加强,已然是当世第一流的传承。”

廖志芳说的很自得,林溪心中自然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显然是存在过真正的修行的。即便与仙道相比,更倾向于某种超凡武道。但是,其潜力、水准,是丝毫不弱于仙道的,甚至可以并驾齐驱。只是不知为何,天地有大变,将灵气都封锁了,一切原本大范围吸收、利用灵气的招式、手段,反而变成了花架子和不实的猜想,而被后来的武者们删除···。”

“但是这个世界,也一定还存在,那些真正掌握了古老武道的强者,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宸国立国数千年而不倒···通常来讲,一个封建王朝,超过三百年,就会急速进入腐朽状态,整个国家的资源、利益被分配完毕,资源基本上都聚拢在少数人手中,他们架空王权,争夺利益,欺压百姓,蛀空社稷。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也正是有志之士,高举反旗,振臂一呼,颠覆江山,再造乾坤之时。”

“如果非要将一个腐朽的,僵硬的,已经没有活力的王朝,继续延续下去。那就需要有一股,超越了寻常,超越了军队、百姓,以及一切世俗力量的力量,将任何的动乱都约束住。单靠现在这些武者,是做不到的。廖志芳是一流武者,但是以我来看···他能做到数十人敌,已经是极限,根本无法千人敌,万人敌。”

林溪脑海中的念头急转。

随后又对廖志芳问道:“你来定州城做什么?”

廖志芳回答道:“神剑马三爷,邀请各方高手,在定州城外的青湖渔岛相聚,为了商讨共同对付大魔头萧世离的法子。”

“我侗山派本不在相邀行列,但是听闻萧世离获得了百年前火离道人的传承,我有心想要渔翁得利。”

林溪闻言,又是冷笑。

“萧世离现在在江湖上人人喊打,但是民间的茶馆、酒楼里的说书人,却有意无意的,立场倾向于他。这分明是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动,分割江湖和民间的认知。”

“同时,却没有惊动江湖中人,引起他们的警觉。”

“所以,萧世离一定有蹊跷。或许通过他···可以找到,如何真正利用这个世界灵气,找到在这个世界,正确修行的办法。”

林溪想到这里,便问道:“那你可知,萧世离什么时候到定州城?”

萧世离一定会来定州城。

否则的话,廖志芳口中的神剑马三,不会选择在这附近召集各方人手。

至于,萧世离为什么会来?

这与林溪无关,他也不想了解。

逼迫一个人,必然去到一个地方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去想这个问题,那难免既浪费时间,又侮辱智商。

廖志芳听了林溪的问题,回答说道:“知道!就在七天之后。”

“萧世离的行踪,一直都很清晰,很多人都在跟着他。”

“那他的实力怎么样?”林溪又问。

廖志芳道:“江湖传言,萧世离已经是绝顶高手,甚至突破了先天境界。不过又有说法,说他的武功已经如同妖法,曾经有人,亲眼看着他,捉拿真气,隔十丈而化蛟龙,将修炼了铜甲功的镇西山宇文庆一掌劈死。”

“力出十丈,而具蛟龙之形?”林溪摸了摸下巴,原本···他是想要捏胡子的,不过年纪还小,并没有胡子这种东西。

“这绝不是简单的末流武功了,要想让真气或者真元,具备特定的形态,有两个条件。要么是外在的,利用某种手段,将其塑形···比如符咒、阵法等等。要么就是具备强大的武道意志,强行以意志控制真气,而意志能够离体···这对于低阶武者来讲,根本不可能。不是意志不够强大,而是不具备相应的载体。”林溪敏锐的进行分析。

意志强大的人,总是不会少。

即便是没有任何超凡元素的世界,也还是会有一些人,拥有超越一切的强大意志。

但是他们的意志再强大,也无法脱离肉身的束缚,去干涉外在的环境。

所以,强大的意志,想要脱离肉身,干涉外在,那就需要一定的载体。

就像所谓的刀意、剑意,它们本身就是一种强大意志的体现,而载体就是修士的真元。

所谓的刀芒、剑芒,其实就是在强大意志干涉下,被固定了形态,变得更加强大的‘真元’。

开个单章,聊聊心事

熟悉废纸的朋友都知道,废纸很少开单章说点什么,一直都很担心,会打断大家的阅读节奏,不太愿意麻烦大家。

但是有些话,一直以来,也压在心里,无人可说,却又不吐不快。

新书上架了,成绩远远没有预期的那样好。

甚至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但是废纸依旧在努力,也依旧不愿意认输。

前两天生病了,也许是天气变化,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也许是晚上凉了肚子。

接连两天,每天跑至少十几次厕所,整个人都处于天旋地转的状态,脑子一直嗡嗡嗡的乱叫,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人也恍恍惚惚的,甚至会忘了自己,在前几分钟,做了些什么。

而就在这两天的恍惚里,废纸也想了很多。

有时候会突然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在小说的世界里,我像是一个可以操控主角、配角、反派、龙套人生命运的神。但是在现实里,却卑微的如蝼蚁。

我需要计算,每一餐吃了多少钱,一顿饭超过三十块,就有可能导致生活费捉襟见肘。

我需要去担心,即将到来的房租、物业、水电、燃气、网费,能不能缴上,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撑到下个月发稿费。

我需要去满足,妻子、父母、亲人,对我的期待。尽量的去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儿子。

前天夜里,妻子突然告诉我,房价没有上涨,但是利率就要上涨了。

而我们的买房计划已经拖延了很久,那是我曾经承诺她的,她却一直体贴的,未曾催促我。

说着说着,她哭着告诉我,她想要在武汉买房,哪怕是住的离市区很远很远。我知道,在她遇到我之前,在这件事上,曾经受过很多委屈。

我很心疼,疼的发裂,多想大手一挥的告诉她···咱们这就去买。

但是,现实是···我只能告诉她,一切都交给我,然后安慰她。

但是我无法对她说出口,或许以我的收入,缴纳了每个月高额的房贷后,连生活都会成问题。

我只能尽量的克制自己的消费**。

已经不是第一次生病的时候,即使是再艰难,为了每个月六百块的全勤,也不敢断更。

更不愿去医院,既花费时间,又消耗金钱。

终于···今天废纸熬过来了,总算是好了些,到现在为止,才跑了五次洗手间···哈哈!该庆幸吗?

为了弥补前两天没有加更,废纸决定今天,即便是写到半夜,也要写满四更上传。

废纸已经竭尽全力。

不是为了多奢侈的生活,也不是为了那些说出来,多么光鲜亮丽的理想。

废纸只想要,不再为细小的开销而算计,让自己精疲力竭,可以在积累之后,满足妻子的愿望,在武汉给她一个家。

所以,喜欢看废纸的书,还觉得废纸的书,能够一看的朋友们。

我恳求你们,不要吝啬,订阅花不了几个钱,但是这却是废纸···一个多年的老写手、老扑街,全部的生活、生存希望!

谢谢大家!废纸···叩谢!

第一百五十八章结识(求订阅)

老鸦在树枝上,沙哑的叫着。

树林的尸体,横七八竖的躺着,他们的脸上,还挂着最后的惊恐。

身穿灰色大衣,头戴狐皮帽子的大汉,牵着马,从纵横交错,死不瞑目的尸体堆中走过。

他的步伐稳健,眼神坚毅,身上沾染的血渍,早已干涸。

他就像一块石头,即便是面对万年的风霜,也不会更改自己的脾气和志向。

出了树林,就是一条小道。

小道通向青湖边。

大汉站在湖边,眺望着对岸的定州城,深深吸了一口,从江面上吹拂过来的凉气。原本沸腾的气血,还有炙盛的杀意,缓缓的平息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大汉有种直觉。

只要他将轻功推到极致,他可以踏江而行。

尽管从渔岛到岸边,至少有数里的距离。

哗哗···!

响动的水声中,一艘小船行了过来。

大汉绷紧了神经,等到看到船头,站着的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少年时,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将体内,那奔腾不休,且每一刻都在壮大的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江湖上始终有传言,老人、女人、小孩、和尚、道士、乞丐···这是最不能招惹的几种人。特别是,当不适合他们出现的场景,他们却又偏偏出现的时候。

“请问是萧先生么?”少年站在船头,冲着大汉喊道。

大汉点了点头,随后回答道“正是萧某!”

说罢,大汉凝视着少年,发现在自己记忆中,有印象的少年高手,并无眼前之人后,这才缓缓问道“我与你有仇?”

少年摇了摇头“并不仇怨,只是耳闻了萧先生的名头。”

这大汉,自然便是最近一些时候,轰动江湖,甚至将名声,传到了平民百姓耳中的萧世离。

“那你也是想要我身上,火离道人的传承?”萧世离又问道。

少年还是摇头“不要!这世上,九成九的所谓绝世武功,我都不放在眼里,剩下的几样,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最多也就值得我稍微观上一观。”

“相比起绝世武功,我倒是更想看一些古籍···特别是那种‘废话连篇’,满书胡言乱语的古武典籍。”

萧世离没有质疑少年是在吹大气,或者说谎。

像他这样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也早已习惯了,有些人自以为是的,做出任何的断言。

“那你为何而来?”萧世离说着飞身登上了船。

他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一定不好惹。

但是他萧世离更不好惹。

那些以为他好惹的人,都已经用他们的生命,认识到了这个错误。

并且再无悔改的机会。

“为了问萧先生一个问题。”少年回答道。

这个少年当然是林溪。

“你想问什么?”萧世离问道。

他没有说自己回答,或者不回答。

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去回答林溪的任何问题。

“我想知道···萧先生你,是否已经打破了某种限制,获得了类似于···天地之力的加持。”林溪盯着萧世离,目光中闪耀着如同火光般的跳跃灵光。

面对这样的视线,萧世离莫名的,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不错!黄沙关一战,萧某打开了天地之桥,进入了先天绝世之境,至此之后,修为日益增进,尤未抵达尽头。时常有觉,天地之间,有一股浑然无边的巨大力量,仿佛可以撬动。”萧世离说道。

林溪没有操控萧世离的心神。

不是林溪不愿这么做。

而是他做不到。

萧世离的意志很坚定,远远超过了被林溪奴役的廖志芳。

林溪如果想要强行控制萧世离,在这个天地灵气有异的世界里,只怕得耗尽了积累的负面情绪,才能撬动天地,获得需要的力量。

所以,林溪仅仅只是‘魅惑’了萧世离。

让萧世离对自己生出好感。

愿意多说一些话。

当然,这种‘好感’是有限的。

假如林溪做出任何危害萧世离的事情,又或者询问的问题,过于刺激对方的内心敏感之处,萧世离就会生出反抗,从这种好感的假象中,挣脱出来。

“进入先天境界吗?”林溪先是一愣。

紧接着,迅速的否定了这个答案。

如果,撬动那些莫名被封锁的天地灵气这么简单。

那么,这个世界的武道,就不会在表面上衰落至此。

江湖上的先天境武者,虽然不太多,但是还有那么些的。

他们实力或许很强,但是未必能比此刻的萧世离强。

林溪又看了看萧世离。

他不觉得萧世离在说谎。

船缓缓的靠岸了。

萧世离跳上岸去。

转身抱拳对林溪说道“多谢小兄弟渡我过来,改日得空,请你喝酒。”

林溪拱了拱手道“萧先生一路小心了!之前岛上些许事,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重头戏···可还在后面等着呢!”

既然廖志芳想着渔翁得利,那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打着同样的主意。

有些问题,在萧世离的身上得不到答案。

那么林溪决定,自己去亲眼见证,在萧世离的身上寻找。

萧世离离开了,等待他的,必然是血雨腥风。

林溪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萧世离每天都必须面对大量的敌人。

他们有的明面挑战,有的暗里偷袭。

有下毒的,也有设陷阱的。

各种手段都用尽了,用绝了。

而林溪也亲眼见证着萧世离,从原本可以相比筑基期的战斗力,一路飞升,达到了堪比金丹的层次。

等到他在北蟒山一战时,一掌打出,竟然已经有了劈山断岳的威力。那些普通的武者,在他面前,孱弱无比。

和一般的武者相比,萧世离根本就是另一个画风。

就像在金老爷子的武侠世界,突然多出了一个步惊云···。

相比起金丹修士,武者这样直来直往的手段,反而更多了几分凶悍和决绝。

而林溪也真的发现,萧世离的‘进步’,似乎并不是绝对源于他自身。

或许他修炼的功法,有一定的助推作用。

但是那绝不是他一日千里的主要成因。

那是一种外在的因素,在推动着他,帮助他打破某种限制,将原本封闭的天地灵气,强行的灌入他的体内,提升他的修为。

定州城里,关于萧世离的故事越来越多了。

大小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他们的故事已经换了好几茬。

很多百姓都爱听。

虽然自己不能快意江湖,但是听着江湖上的那些事迹,人们就觉得,仿佛是自己经历了这些生死劫难。

千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独战江湖,血染山河。

第一百五十九章传说(为魔道教主冥河万赏加更!)

萧世离站在断裂的山口处,眺望着远方的山峦。

此时的他,也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力量,他的修为,早已经超越了他所了解,知道的‘先天’。

事实上,这两天,已经接连有五位先天武者死在他的掌下了。

那些先天武者,在他面前,并未比一般寻常武者强大多少。

实力的飞进,让萧世离自己都开始觉得有些担心。

他主动的克制着功法的运转,减少真气的搬运。

但是实力,还是在进步,天地之间那股沛然的巨力,正在灌注入他的体内,甚至让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撑破的水桶。

一步跨出去,萧世离站在了云端。

他做到了御风而行。

轻功竟然蜕变成了飞天之技···这实在令萧世离想不通,即便···这是他亲自施展出来的。

“说天亲,天可不算亲,天有日月和星辰。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说地亲,地也不算亲,地长万物似黄金。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远处传来了嘹亮而又满满都是暮气的歌声。

细细来听,确有韵味。

萧世离顺着歌声望去。

正瞧见,一个老道坐在毛驴背上,正慢慢悠悠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说爹妈亲,爹妈可不算亲,爹妈不能永生存。满堂的儿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黄土雨泪纷纷。说儿子亲,不算个亲,人留后代草留根···。”老道士还在唱,萧世离却已经一步跨出,朝着老道士落去。

看着从天而降的萧世离,老道却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

反而是继续唱着歌,眯着眼。

萧世离隐约间,仿佛能够感应到,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天地之力,正在这个老道人的周身激荡、徘徊、蜂拥着。

“他和我是一类人!”萧世离没来由的生出感悟。

随后抱拳说道:“晚辈萧世离,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是?”

老道士怪眼一翻,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随后说道:“晚辈?嘿嘿!叫师父!”

萧世离一愣。

“怎么?学了我的武功,得了我的传承,还不想认我这个师父?”老道士问道。

萧世离还有些发呆。

老道士索性敞开了道:“贫道火离!”

萧世离闻言,反而笑了,淡然说道:“前辈说笑了!火离道人是千年前的人物,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老道士坐正了身体,一个脑瓜崩朝着萧世离敲去。

萧世离分明看得清楚那一下怎么来的,却偏偏根本躲不开。

“寻常人当然活不了千年,但是你我皆非寻常人,已然都得了武道精髓,走的是上古武道之路,莫说是千年,若能练就一身不灭,可达滴血重生,血肉自衍的层次,到那时,便是武道之神,长生久视,也不在话下。”老道士吐了一口酒气,然后说道。

萧世离闻言,眼神有些发愣。

他很想开口反驳。

但是一想到这些时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又本能的觉得,似乎并不是谬论。

至少他现在的手段,放在过往来看,岂不是与传说中的仙神一般?

“天地之间,有沛然之力,若能借用,以肥己身,便可以武意通神,直问苍生。只是这天下间,习武之人甚多,有资格问鼎真正武道者,却寥寥无几。”老道士接着解释道。

萧世离想到过往习武之艰难,再想到近日来,那可怕的精进,不由问道:“为何会如此?”

老道士哈哈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有人在这天地间上了锁,让天地灵气,上浮于九霄,下沉于九幽,难以接引,不被利用。只是万事万物,皆有缺,即便是天网恢恢,亦有疏漏。天地之气,在这九霄九幽之间,积累多了,就自然会被倾倒一些,落入人间,化入人体,被少数人吸收、利用,全其武道,造化其人。”

依照这老道士的解释就是,谁有资格修炼真正的武道,这全看天意选择,属于随机的。

但是,隐藏在不远处,以秘法监听的林溪,却不信这一点。

这方天地的灵气被上了锁,关于这一点,林溪早已隐隐有所猜测。

而只有极少数人,可以受天意眷顾,修炼真正的武道这一点,林溪不信···或者不全信。

“所谓天意就是人意。”

“常规来讲,天意是一方世界,众生生灵的意志结合。而人往往是一个世界智慧生灵的主流,所以就有了天意即人意的解读。”

“等等···说书人···。”林溪忽然明白过来。

选择萧世离的,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意。

而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

这个势力或者这个人,或许就是这个职称火离的老道士。

或许不是。

他们操控舆论,暗中引导,让萧世离的故事渐入人心。

于是当人意聚集,萧世离成为了一个传说。

天意便眷顾了他,将积蓄无法倾泻的灵气,灌注到他的身体里,成就了其真正的武道。

“这么说来的话,在这个表面低武的世界里,隐藏着某些东西。有人或许打算,借用整个世界下一盘大棋···。”想到这里,林溪就有点忧郁。

原本掌握了武道的真相,令林溪很欣慰。

如果是传说度的问题,他完全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不断的搞事情,然后再进行大规模的宣传和引导。

从而获得天地灵气的灌注。

但是,如果这背后,还隐藏了某些强力人物,正在谋划着什么的话。

他就不适合这样贸然行动了。

否则,极有可能打破某些人的设定,而引来其注视。

“头疼啊!难得本体降临一次,就不能进一个省心一点的世界么?”林溪抓了抓脑门。

老道士和萧世离的对话还在继续。

“怎么样?跟老道我走吧!”

“这个世俗已经不适合你了,让你继续这打下去,整个世俗武林,都要被你一个人给全毁了。”老道士对萧世离说道。

萧世离却道:“离开?我会离开!但是不是现在,我还有大仇未全报,还有必须要杀死的人,没有杀死。”

老道士闻言,眉头一皱,随后说道:“你是说···白鹤松那个小家伙吧!很简单,为师这就替你将他给擒来!”

萧世离却道:“不!除了白鹤松,还有整个五泉山满门,昔日他们杀我神意门满门,如今五泉山满门,也定然鸡犬不留。”

第一百六十章办法(为潇湘-夜雨万赏加更!)

关于萧世离与火离道人争论如何报仇,林溪已然毫无兴趣。

当然,他也没有离开。

毕竟···现在他,正伪装成一棵树。

如果贸然移动的话,一棵会移动的树,总是惹人注目的。

萧世离虽然还处于一种懵懂状态,对自身的能力把握还不足够。但是火离道人活了一千多年,应该早已熟悉了对天地灵气的应用,感知能力不可小觑。

“抛弃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接下来还有两种法子,可以获得天地灵气。第一是将我自己虚拟化,运用故事传播的手法,让民间广为流传我的故事。这种法子转了个弯,虽然没有直接露面,但是如果整个世界的天地灵气,都处于一种···被分配的状态,那么异样的灵气分配,一定还是会引起布局者的注视···得不偿失,作茧自缚。”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让自己符合那个筛选者的条件,让对方主动为我造势,为我引来天地灵气的灌注。这要难一些,毕竟我不清楚,对方挑选的规则是什么。也许是天赋,也许是特定的命格,也许是血脉,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看的顺眼。”

“如果是前几种,有规律可循的话,我还可以将自己套入到对应的规则里去。但如果是完全看眼缘···就有点难搞了。”

“再不然,就是找一个可以调动天地灵气的武者,抢夺他的肉身,取而代之···不过这么做风险很高。毕竟在这chao蛋的世界里,天地灵气是不平等的。我怕是燃尽了积累的负面情绪,只怕撬动的阴邪灵气,也远不如某个真正的武者调动的多,争夺肉身···我不见得能赢。”

想到这里,林溪空了空脑袋,暂时不去深挖这个问题,而是准备先放一放,看看能不能通过某一个瞬间的灵光一闪,想到更好的办法。

此时的萧世离也在与火离道人的交谈中不欢而散。

火离道人并没有说服萧世离。

萧世离心中的恨意很深刻,他执意要将那些曾经出手针对、覆灭神意门的武者满门灭绝,十分狠辣。

而火离道人却认为他这样有伤天和,并且会造成更大的轰动,让潜在的真正武者暴露。

萧世离没有注意到。

林溪却注意到了。

火离道人似乎有意隐藏行踪。

这又是为什么呢?

掌握了天地灵气的武者,对于整个武林而言,就像是陆地真仙一般。

并非每一个武者,都是世外高人。

更多的武者,一旦掌握了远高于一般武者的实力,那么想的难道不是独霸武林,或者借用武力,掌握权力,享受奢华?

比如喝最烈的酒,吃最好的美食,骑最好的马和女人···。

而现实却是,一般武林,对于真正的,掌握了天地灵气的武者,基本上毫无印象,他们完全不知道,在自己头顶上,还有那么一群人,仿佛世外仙佛一般的看着他们,如观蝼蚁。

只可惜,无论是萧世离,还是火离,他们都不受林溪操控。

他们要说什么,完全受他们自己控制。

能够通过二人的对话,了解那么多的内情,已经是意外之喜。

林溪完全无法再奢求更多。

等到火离和萧世离都离开了之后,林溪并没有着急着解除变形,而是继续那么待着。

果然,过了不久,火离道人重新折返了回来。

他的双眼闪烁着火光,扫视过整片山林。

随后又纵身离去。

“这些掌握了真正武道的武者,都是天地灵气的宠儿。虽然仙道和武道不是一个系统,但是对天地灵气的利用却是一致的。所以我的变化,在整个山林之中,还是显得有些突兀,造成了灵气波动的异样。如果不是我谨慎,只怕就被他发现了。”林溪还是没有解除变化,继续保持着树的形状。

而火离道人却再也没有露过面。

直到三天之后,林溪方才悄然的解除变身,随后返回定州城。

在郭大凯的家中,寻到廖志芳之后,便随着廖志芳一起返回侗山派。

当郭大凯看着林溪,竟然真的得到‘廖志芳’的看重,并且被收为弟子,带回侗山派时,脸上的表情,可别提多精彩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绝不将机会‘浪费’在林溪这个外人身上。他自己可有好几个儿子呢···。

郭大凯能招待廖志芳,完全是因为,曾经与侗山派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即便是低武武林,能够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相比起一般的普通百姓,还是更有话语权和实力的。

而侗山派,多少也算是武林中的二流门派,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更不可小觑了。

随着廖志芳返回侗山派。

在众多门派弟子的见证下,林溪拜入廖志芳门下,成为了他的第三位入室弟子。

廖志芳的大弟子寥长歌,是他早年间收养的孤儿。

修为一般,剑法一般,各方面的水准也一般。

但是为人看着洒脱不羁,颇有几分浪子气度,江湖上也小有名气。

而二弟子费冠卿则是出自侗山山脚下的费家,也算是大族子弟,虽然满腹诗书,却气质阴郁,不像好人。

除了廖志芳的两位入室弟子之外。

整个侗山派内门,还有与廖志芳同辈的两位师叔,以及七八个同门师兄弟。

以及会一些侗山派粗浅功夫的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往往都是花钱学武功,经营的多是走镖、护卫甚至是山贼、土匪的活计,与侗山派并无太深的牵连。

也就是,这些外门弟子,在外面惹了事,侗山派基本上不负责。

而侗山派有什么危难,他们也没有义务前来助拳帮手。

相比起那些真正修行世界的修行大派,规则严苛,等级森严,侗山派的结构,要显得简陋、粗糙许多。

而成为侗山派的正式弟子之后,林溪便有资格去侗山派的书楼,尽情的浏览和阅读了。

其中多为各方地志,记载一些风土人情,以及一些民间常见的典籍。

真正的武功秘籍很少,上档次的就更少了。

侗山派的所谓‘绝学’,往往是由掌门人口口相传,即便是有秘籍,秘籍的记录方式,也另有窍诀,颠倒了秩序和刻意留下疏漏,绝非是直接、简单的完整记录,以免门派绝学外流。

当然,侗山派的绝学,林溪早就都了解过了。

甚至寻找一些侗山派的先辈笔记,对之前更古老,也更‘真实’的秘籍,进行了一定推导,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还原。

然而即便是林溪,推导出了更原始的侗山派武功,也无法练成。

因为他缺少天地灵气的帮助。

一切的问题,还是回归了最初。

没有天地灵气,修行困难。

第一百六十一章实验(求订阅)

“两个方向,总归都是要实验一下的。”

“那么···大师兄,二师兄···辛苦你们了!”看着不远处的山顶朝露台上,正在习武练剑的两位师兄,林溪的小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大师兄寥长歌有一招没一招的练着,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手中的剑上,而是在偷看不远处的同门师妹关青青。

而二师兄费冠卿相对来说,练的却刻苦一些,甚至时而跳跃到比邻悬崖的大石上练剑,以此来锻炼自己的专注力。

偶尔也会偷偷的对寥长歌送去一丝丝嫉妒的眼神。

虽然寥长歌练剑马虎,资质也算不上多好,但是却是师父廖志芳一手带大的,并且并无其它挂碍,所以侗山派上下,都认定了寥长歌是将来的侗山派掌门。

而费冠卿虽然刻苦,但是他的出身来历,注定了侗山派众人,不会愿意他来继承掌门之位。

当然侗山派最核心的武学,他也就自然没有资格去练。

林溪都不用费力去看穿费冠卿的内心,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之时,费冠卿正在房中看书,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快速的从窗户边飘过。

“是谁?”费冠卿提起长剑,立刻便追了出去。

跟着那人影,一直飞奔到了后山,星光稀疏,山风朦胧里,费冠卿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长歌是眼看不成器了,冠卿···他的出身,就是他最大的障碍。安远···你是为师的三弟子,为师对你寄以厚望。所以现在提前将侗山派的铁衣功传授给你。”听着那明显是师父廖志芳传出的声音,费冠卿咬了咬牙齿,心中原本就早有的恨意,此刻猛然更加的浓郁。

听到师父要传功给新入门的师弟,费冠卿不仅没有避走,反而侧耳倾听起来,深怕漏了半个字。

半响之后,又听到师父廖志芳说道:“远儿!你可记清楚了?”

只听那新入门的师弟回答道:“师父!记清楚了!弟子且背诵一遍,师父您多加指正。”

之前听的、记的还不是很全的费冠卿,立刻又开始默记。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师弟背诵的和师父教的不一样,显得更加复杂,也更加冗长。

而师父却连声道好,声音里带着抹不开的喜悦。

费冠卿在心中反复背诵着。

突然一道劲风袭来,一个人影已经如大鸟一般,朝着费冠卿飞扑而来。

下一刻,费冠卿便瞧见了师父廖志芳那张铁青的脸。

侗山派的警钟被敲响,祖师堂中廖志芳以及两位师叔,都坐在祖师牌位下方,费冠卿跪在下方,周围皆是闻讯赶来的侗山派弟子。

“这种偷学门派秘传的混账,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杀了吧!”师叔王可戊一拍椅子,愤然起身说道。

“费冠卿既出身山下费家,怎么着···也得给费家一个交代,不如废了武功,交给费家处置吧!”另一位师叔周达说道。

费冠卿被捆着,使劲挣扎,满脸狰狞的看着众人。

“弟子不服!师父处事不公,私传师弟门派绝学,如若要废,请师父、师叔一视同仁。”费冠卿大声喊道。

廖志芳却一点也没有慌乱之色,反而冷笑道:“冥顽不灵,还想胡乱攀咬,今日为师便毙了你。”

说罢廖志芳一掌就要劈在费冠卿的脑门上。

“师父!二师弟他也是一时糊涂,师父您网开一面···饶了师弟这次吧!”寥长歌跪地求情。

虽然寥长歌瞧着大大咧咧,放荡不羁,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有情有义了。

费冠卿看向寥长歌,起先是神情之中,颇有感动。

但是猛然间,且看到寥长歌那灯下的影子,似乎似曾相识。

“是你···是你故意引我过去的!是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你怕我威胁到你,也怕新入门的这个小东西威胁到你,所以你故意用了这种诡计,想要一箭双雕。”

“好呀!好!好一个看着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寥长歌,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费冠卿拼命的挣扎着。

这一刻,他最恨的当属寥长歌了。

而寥长歌却一脸惊愕的看着费冠卿,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最终,对费冠卿的处罚是打断了四肢,废除了武功,然后丢下山去,交给费家来处置。

倘若侗山派的内门武功,有半点外泄,那么整个费家,都会成为侗山派的仇人。

这个处理,并不能服众。

但是廖志芳似乎顾念旧情,力排众议,做出了这个决断。

未过多久,山下费家传来消息。

费冠卿已经在下山的第二天晚上,就自己吞金自杀了。

至于一个被打断了四肢的人,是如何做到的···大概也都不必在意。

而到了第三天,师叔周达特意下山去检查过费冠卿的尸体,确定死的是费冠卿。

由费冠卿偷学门派绝学,而引起的风波,在一个月后缓缓的平静下来。

而背后,策划了整件事的林溪却清楚的知道。

费冠卿并没有死。

死的是费家的一个仆人,这个仆人长的确实也有几分与费冠卿相似之处,但是更大的原因是,费家耗费了巨资,买通了周达,让周达撒了谎。

此时的费冠卿,就养在一个荒山的洞穴里,费家的人正在苦劝他将从侗山派偷学出来的绝学交出来。

当然,现在是劝,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逼。

如果还不交出来···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或许还会上刑。

费冠卿这边,还得先磨一磨。

林溪制造‘费冠卿’的惨剧,就是想要看一看,那个幕后操控、分配天地灵气的人,是不是对苦大仇深的江湖后起之秀,有什么特别的关照和情节。

毕竟从萧世离的身世来看,确有这方面的倾向。

同时另一边,察觉到侗山派气氛越发不对的寥长歌,越发的‘堕落’,每日饮酒,更是荒废了武功和修炼。

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二师弟如此恨他。

却心里明白,师父已经放弃了他,准备培养那位新入门的三师弟。

他虽嘴上不说,平时表现的也很淡然,但是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这一日,寥长歌又一次喝的醉醺醺的上山。

走在陡峭险峻的山道上,一阵凉风猛然吹来,寥长歌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忽然脚下莫名一滑,整个人一头便朝着山崖下面栽倒。

飞落在半空中,寥长歌突然想到了很多,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于是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终于他抓住了一根树藤。

强大的坠力,让他在树藤上划破了手掌,整个人身体还是不断的下坠。

终于在双手都快震碎,撕裂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脚下,有踩到了实地的感觉。

俯首一看,发现自己还在悬崖当中,却是一块凸起的石台撑住了他。

趴在石台上喘着气,寥长歌抬头看了看云深中的山峰,以及不见底的山脚,发出了一声声苦笑。

一扭头,却又正巧瞧见了一个仅容一人同行的山洞。

寥长歌能够感觉出来,有风从山洞里面吹过来。

已经无路可走的寥长歌,便趴下身体,往山洞里钻了进去。

外面很窄,越往里走,越是开阔。

等到了最深处,竟然是一个山腹中的水潭。

而水潭四周的石壁,似乎是经过特意开凿过的,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勉强提供着光线,能够让寥长歌看清石壁上的内容。

“是铁衣功!”寥长歌虽然还没能得传铁衣功,却修炼过一些入门的粗浅功法,所以能够一眼辨认。

再看左右,却居然还有铜骨功、银脉功、金髓诀以及将这几门功夫,全都融汇在一起的金关锁玉不死功。

“这里是侗山派的传功秘地?”

“难道我侗山派,传承的不止是铁衣功,而还有那么多神功妙法?”寥长歌简直看呆了,以他的见识,足以看得出来,那后续的几门功夫,绝不是胡编乱造,而是言之有物。

“得快点告诉师父!”这个寥长歌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紧接着,他却又僵住了。

此刻他悬在半山腰,不见天,不见地的,怎么去禀报?

“或许···我能练一练,若能练成,或许有了一身铜皮铁骨,倒是可以徒手翻越悬崖。”想到这里,寥长歌又看了看那水潭。

水潭里模糊的有鱼影摇晃,水波粼粼,似乎水里的鱼儿还不少。

却不知道,为何这山腹之中,还能有这样一个水潭,且还有鱼。

不过,这倒是暂时让寥长歌,不至于渴死饿死。

寥长歌的这场奇遇···当然是林溪一手安排的。

当然,林溪现在,可没有改换山脉,造就洞天的本事,他只是恰巧找到了这么一个合适安排‘奇遇’的地方。

至于那些所谓铁衣功的后续武功,完全是他凭借对铁衣功的了解,结合自身的见识,进行的推导和衍生。

无论是寥长歌还是费冠卿,都是他的试验品。

只是二者的侧重不同。

费冠卿走的是‘传统’路线,各方面会在林溪的引导下,朝着萧世离看齐。

而寥长歌···他很快就会学成神功,然后意外的被师父误会,逼下山去,经历一些江湖纷争,传出一些江湖美名。

然后在林溪的暗中宣传下,逐渐的家喻户晓。

第一百六十二章十年之后(求订阅)

转眼之间,林溪已经来侗山十年之久。

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七年前,费冠卿突然现身,杀绝了费家满门,一身铁衣已然到了刀枪不入的境地,就连侗山派师叔周达,也死在了其铁拳之下。

还比如六年前,失踪了四年的大师兄寥长歌突然现身,在和师父廖志芳密谈两个时辰之后,突然被廖志芳打出山门,从此浪荡江湖,做了一个游侠。

不知为何,却也渐有侠名、美名流传,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多有耳闻。

如今费冠卿已经是江湖上臭名远扬的魔头,手中染血已不知多少。

寥长歌也是名满天下的大侠,人人敬仰,威望甚高。

而侗山派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今的侗山派,相比以往要富贵了许多。

常人自以为,是瞧在寥长歌的面子上,没有人敢招惹侗山派,以至于侗山派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开。

却鲜有人知晓,侗山派的掌门廖志芳,也已然是当世少有的高手。

有林溪为其提供更强大的武学,偶尔送去一点点阴邪灵气,供其修行。

现在的廖志芳虽然瞧着满头白发,胡子花白,如同八十岁的老者一般,实力却超过了原本的他,至少四五倍不止。

而林溪这些年,表面在廖志芳的‘关照’下,也小有侠名。

说起小天剑安远,都得给面子,竖一竖大拇指。

当然,暗地里嘲笑廖志芳,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江湖人,却绝对不少。

毕竟和已经名满天下的寥长歌比起来,林溪扮演的小天剑‘安远’,似乎显得太稚嫩,也太低档次了一些。

林溪的真实实力,当然不至于此。

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极难撬动。

在没有获得天地灵气主动灌输之前,林溪的修仙之路,十分坎坷,偶尔燃烧负面情绪,弄点阴邪灵气进补,也不过堪堪将修为推到练气五层。

随便丢两个火符,就会气短的程度。

倒是武学修为,已然突破到了先天境界。

先天之前,内炼内力,其实多为搬运气血,生成一股血涌之气,消耗的是自身所食的食物精气。

而突破先天,需要的是以一股强大的武意,打通天地之桥,引一缕灵气入体,让原本的内力蜕变,生成可以外放的真气。

虽然与练气期所练成的‘真气’,同为一个名字,但是组成结构上,稍有不同。

认真区分的话,武者真气,是结合气血所生,对外界的依赖较少。

而修仙者的真气,则是完全提取自天地之间的灵气,若是天地干涸,则修为存,不仅修炼困难,并且一旦施展手段,回气速度也足以令人绝望。

“十年的时间,通过积累,还有我的屡屡给他们送经验,以费冠卿和寥长歌的水准,应该都足够突破到先天了。接下来···就该看看,从他们身上,能查到什么线索了。”林溪坐在窗前,身后一个美貌的侍女,正在给他梳头。

虽然这具肉身的母亲安朵容貌一般,姿色平平。

但是出奇的安远这具肉身长开了之后,竟然颇为俊秀儒雅,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眉目之间,自有风流,倒是让身后为林溪梳头的丫鬟,时不时的面颊飞红。

这可不是林溪刻意为自己整了容。

现在的每一点负面能量都极为宝贵,每撬动的一丝灵气,都得用在刀刃上,林溪绝不会用灵气,用魔元,用负面情绪,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看来,安朵当年的经历,应该也颇为特别。不过,与我都没有关系。”

“当今之要,是要盯紧了两枚棋子,得到实时反馈。”想到这里,林溪就一阵心疼。

虽然早就在二人身上下了咒。

但是每一次动用水镜术,都要消耗大量的负面情绪,多用个几次,他都要从原本的富豪天魔,变成赤贫天魔了。

遣退了依依不舍的美貌婢女。

林溪对对方眼中隐含的‘春’情视若无睹,反而觉得这一身过于招眼的皮囊颇为碍事,还不如寻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皮囊。

只是如今以‘安远’这个身份,做了诸多布置。

倒是也不好随便舍弃。

铜盆中的水波,微微荡漾。

林溪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的鲜血滴入盆中。

随后长发飞舞,以大量的负面情绪强行撬动阴邪灵气。

被撬动的灵气,缠绕在林溪的指尖,受他牵引,化作一道符咒落入盆子中。

顿时那原本清澈见底的铜盆内,忽然闪烁出了一些图像。

先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二师兄费冠卿。

他似乎是坐在某处酒楼里饮酒。

和当年算得上俊朗的他相比,现在的费冠卿,已经被岁月糟蹋的不成摸样了。

脸上戴着铁面具,看不出真容。

但是林溪却知道,他的鼻子和嘴巴,都被割掉了。

下手的是当初囚禁他的费氏族人。

当然,在费冠卿的身上,也有许多隐而不见的伤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冷、邪异还有凶狠的气息。

而在费冠卿的对面一张桌子前,坐着的是另一个‘主角’。

正是已经名满江湖,被尊称为逍遥客的寥长歌。

林溪当然不是随便挑选的时间施展水镜术。

今天,正是寥长歌约见费冠卿的日子。

随着费冠卿以‘错练’之后的铁衣功,造下越来越的杀孽。

虽然侗山派‘无力’追绞他,使得其凶名赫赫,越发‘玷污’侗山派的名声。

寥长歌却一直对费冠卿不肯放手,从六年前下山开始,听闻了费冠卿凶名的寥长歌,从未放弃过追踪费冠卿。

直到几天前,廖长歌听闻费冠卿,一夜之间屠灭河西关家一百多口人后,彻底便压抑不住愤怒,昭告天下约战费冠卿。

同时公布出铁衣功还有后续铜骨、银脉、金髓三部武功的秘密,以此为筹码,吸引费冠卿前来寻他。

果然,修为卡在先天之下,多时未曾有进展的费冠卿,出现在了招月楼,与寥长歌相见。

招月楼外,有多少围观,看热闹的武林中人,林溪并不了解。

毕竟水镜术的画面有限,不可能真的转移镜头,鸟瞰全画。

“师弟!当年你被师父逐出师门后,如今一晃,已是十年了。”看着铁面具后面的费冠卿,寥长歌唏嘘说道。

和当年那个潇洒不羁的青年相比,十年后已经是中年的寥长歌,幸好也并未变得油腻,比起当初,多了几分成熟,唇上也蓄起了小胡子。

“担不起逍遥客的一声师弟,同样是被逐出师门,你我二人处境可谓各异。你身具侗山派隐秘传承,却能逍遥江湖,而我当年,不过是受你蛊惑,听了只言片语,便有今日这般景象···呵呵!这世间之事,何其公平!”费冠卿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寥长歌微微沉默,却终究还是说道:“昔日之事,对错难究。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已然过了。长全门、南山派、北山何家、河西关家、铁手古玉、两屏剑钱中一、寒梅师太···这些人何其无辜?却都纷纷惨死在你手中。即便是为了这些无辜惨死的人,我今日也要清理门户。”

“哈哈···清理门户,说的还真是大义凛然呢!你替谁清理门户?说到底,你我都不过是被逐出师门的弃徒罢了!有什么区别?”费冠卿说道。

林溪看着画面中的费冠卿,却紧皱眉头。

他从费冠卿身上,没有感受到半点天地灵气灌注的波动。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突破先天。

但是,根据林溪收集到的消息,民间也并无一股势力,暗中推动费冠卿的名声。

“难不成,是这费冠卿太过于凶狠、毒辣,失了几分气魄和豪气,反而比不上萧世离了?我这是···人设没有复制对?”林溪心想。

关于这一点,林溪也没有办法。

毕竟费冠卿不是他的分身,他也只能做引导。

至于费冠卿遇到有些事情时,具体会怎么做,林溪也没有办法。

这就像命题作文。

林溪只能将费冠卿的‘人生’规划在一个相对的圈子里,却没办法将具体的细节,都替他写上去。

倒是萧世离,十年过去了,早已淡然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留下的只有赫赫威名。

倒是民间,关于他的故事、事迹还在流传。

一如火离道人。

也不知,萧世离是终究被火离道人说服,还是另有际遇。

潜藏的真实、强大的武林,还是隐藏在这个虚假的低武世界背面,操控、限制、掌管着一切。

侗山派在林溪的暗中引导下,即便已经将触角,伸到了各行各业,影响力遍及方方面面,却依旧没能抓住那些真正武者的一丝一毫痕迹。

仿佛他们从未真实存在过,都只是一些仿佛仙神故事的传说而已。

“是!没有区别!”

“但是我不会选择自甘堕落,无论如何···二师弟,今日···我是不会放任你这般离去了。”话不投机,寥长歌的言语之下,尽是要动手的倾向。

虽然寥长歌修炼了林溪留下的铁衣功的数种衍生武功,但是受天地所限,以及自身资质缘由,距离先天也还有半步距离。

第一百六十三章终见端倪(为灵活的胖纸620万赏加更!)

“说到底,还不是要打?”费冠卿冷笑一声,说罢整个人已经朝着寥长歌飞扑过去,显然是抢先动手了。

二人系出一门,所练的武功,虽然各有分叉,却万变不离其宗。

故而交手之后,招式偶有相同之处,反而更激发了铁衣功的特性。

拳脚碰撞,气劲四溢。

打斗之声,便犹如精钢相撞。

躲在周围窥视的江湖中人,只觉得二人交手,引起的劲风极为惊人,纷纷惊讶这侗山派的传承,竟然有如此威力,同时造就了如此厉害的两人。

二人交手过了百招之后,相互优劣就显露出来。

费冠卿出手狠辣、歹毒,往往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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