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妃不为后 - xp1024.com
《只为妃不为后》


公告

我喜欢写小说是因为我可以塑造一个人物,让他有血有肉。我可以让他的人生丰富有趣,也希望你们能通过他看到一些美好的东西,带给你们更多的正能量和一些舒心的感觉。

我的所有角色可能都不完美,但他们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他们是活在虚拟世界里复杂的人物,有自己鲜明的特点,也会有纠结和矛盾的地方,对待一个人也不是一直都是同一种态度。

他们也有思考,用自己的方式。希望你们会喜欢他们。这部小说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一是让我更加有自信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

二是带给我很多的欢喜,看见他们生活的欢喜和感动。写这些只希望大家这部小说有一个了解,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放心的去追,我不会随意的抛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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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噩梦

紫阳山,山上常年落雪,寒冰刺骨,山下却风景秀丽,温暖如春。然而最珍贵的要数山腰那一方可解百毒的温泉了,不过不幸的是,温泉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宫殿。

女子着火红色锦裙,万千青丝随意散在肩上,身上无一饰品,赤足走在光滑透亮的玉石上,一步一步的朝着中央的玉棺走去。她走的极慢,目光忐忑而期盼。

“哥哥”,女子半跪在玉棺前,她手轻柔的抚摸着玉棺,脑海里全是哥哥如春风暖玉般的笑颜。

“月儿,这红豆糯米方糕甚是甜,爹娘都不许你多吃,你莫要告诉爹娘哦”。红豆糕是哥哥与宰相家公子打赌赢的,又悄悄带她来假山里偷吃。但因为姬安歌告密,哥哥被爹爹罚跪祠堂半天,可也是因为姬安歌硬要跟着跪在一旁,爹爹最终无奈作罢。

“月儿,哥哥给你唱歌,你就不怕了”。这是五岁那日她与哥哥偷偷溜出去玩,被雨困在城外一所荒废已久的破庙里。哥哥就这样一直搂着她,一直唱着。直到爹娘派人找到他们。这次爹爹没有打哥哥,只是在祠堂关了半月。娘亲心疼的直哭,爹爹也未曾松口。

突然,玉棺内的男子睁开了眼,冲着她温柔的笑,唤她月儿

女子喜极而泣,正要推开玉棺去拥抱他,男子却不见了。

转眼画面里出现了尸体横陈,血流成河的府邸,还有年仅六岁的她,正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哥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一双白皙的手伸了过来,他的声音轻柔,“别怕,来”。

只见少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宽松的紫袍,不束发亦不系腰带的少年,她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哥哥,慢慢的起身,突然向他扑了过去,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满口是血也没有松口。

身后的人已经抽刀,却被少年制止了,他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记得我”。

许是他的叹气,少女身体微微楞了一下,嘴上的力气也小了许多,少年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看那伤口一眼,而是抬起手摸摸了少女的脑袋。

少女紧张的后退了几步,眼神警惕而凶狠的望着他。

“哎......”,又是一声叹气,后,少年身后的人向少女身旁的哥哥走去。

“哥哥”,季月昏的喊声惊醒了外间守夜的碧璇,她慌忙的跑进来,看见季月昏额头上全是冷汗,靠着床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像极了溺水的人。

“小姐,你可是梦见少爷了?”,碧璇替她擦拭掉额前的汗,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掩好被子。

“碧璇,我……我梦见哥哥醒了,还梦见一个少年,他.....要杀哥哥”。季月昏掀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

碧璇看到此时的季月昏觉得有些恍惚,多久了,小姐还是经常会梦到少爷醒,梦到那一晚。每次这时都会惊慌失措的担心少爷,以为少爷已经死了。

所以不等她问,碧璇便握着她的手说道,“小姐可不要胡思乱想了,少爷如今在暖玉阁,那里全是上等暖玉砌成的,奴婢相信少爷的寒毒一定会被清理干净的,那时候少爷就会醒来,小姐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少爷跟前耍无赖了”。

对了,哥哥在紫阳山里的暖玉阁呢,她怎么忘了。

“那我那日是怎么来王府的”。季月昏揉了揉微微胀痛的脑袋。

碧璇递了一杯凉茶过去,等季月昏喝完才开口说道,“那日世子和郡主本来是去*和少爷去天心湖赏花的,却看到季府都是尸体,小姐却只是晕了过去,就将小姐带了回来”。

“那哥哥呢”。

“少爷是王爷找到的,后来又找御医看了是中了寒毒,所以王爷就建了一座暖玉宫来安置”。这话碧璇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但每次小姐做完那个梦都要问,而且每次问完都是一脸茫然。

“小姐,老爷救过王爷的命,他救少爷也是还了情,小姐你就别多想了”。碧璇扶着季月昏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

“我没事了,你出去休息吧”,季月昏敛去刚才的神色,又恢复往常那了无生气的模样。

碧璇又添了安神香,然后退到了外阁。

季月昏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个一身宽松的紫袍,不束发亦不系腰带的少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日发生的事成了她多年的心结。

季月昏又自己下床,到了一杯凉茶,猛灌了下去,才堪堪平静了下来。她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事抛置脑后。从枕头下拿出一枚刻着笙字的青白色玉佩在手里抚摸。

七年了,没有这玉佩压在枕下,月儿夜不能寐。哥哥,月儿好想好想去找爹爹和娘亲,可月儿还有你,就不能,就不能去。哥哥说月儿是季家的宝贝,谁都不准欺负,可如今到处是欺负月儿的人,哥哥你却睡着了,不理月儿了。

季月昏一直低声的喃喃自语,泪珠不断地从脸颊滑落。同时她也在心里发誓:哥哥,月儿穷其一生不惜任何代价都会救你醒来的。

王府生活(一)

清晨,碧璇替季月昏梳着头发,琼瑛叠着床上的被褥,突然发现枕头湿湿的,心里就窝火。

“小姐,他们这是看少爷……”,碧璇连忙去捂住琼瑛的嘴,冲着她使眼色。

琼瑛一把拉过碧璇的手,小脸被气的通红,不顾碧璇的眼色继续说道,“小姐,他们这是欺负人,我要……”。

看着气鼓鼓的琼瑛,季月昏笑道,“琼瑛可有法子?”

琼英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了句,“那就任人欺负啊”。

“那就在琼英想出办法之前先这样吧,总归不会夺了小姐我的命去”。季月昏那毫无所谓的样子,像极了那寺庙里供奉的佛陀,能够容忍世间的一切恶与不公。

顿了顿,季月昏又说道,“继续梳洗吧,那边还等着我去请安呢”,此时她正在摆弄着手里的玉钗,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穿过竹林,走过花池,越过好几道辕门才来到馨瑞阁,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名品,每一株都价值不菲,季月昏却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径直走过。

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银铃般的笑声,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如此笑过了,真是羡慕。

看着季月昏一身天蓝色长裙,除了挽发的那一根木质的簪子外,全身再无其他饰品,王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月昏,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回王妃,好多了”。

这孩子自从六岁那年被带回安乐王府后就一直很淡漠,起初还与风影还亲近些,现在却是对谁都是这幅疏远的样子,安乐王妃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今日叫你们前来,正是为了几天后的群芳宴,你们可有何想法”。

“母妃,这群芳宴夺冠者便能向皇上讨一个赏赐,据说连母仪天下都可,是不是真的”。姬安歌抱着安乐王妃的胳膊,眨着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睛冲着王妃问道。

“这是真的,就算不能夺冠,也能找一个好的婆家,所以你们两都要好好准备,尤其是你,安歌”。安乐王妃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指了指姬安歌的脑袋,眼神里全是宠溺。

“母妃就知道说我,怎么不说月昏姐姐”。姬安歌嘟着嘴,虽是一脸的不高兴,可怎么都像是炫耀。

“只有你这样玩劣才用母妃说,你月昏姐姐哪用呀”。安乐王妃故作生气的推掉姬安歌抱着她的手臂。

“好了,母妃,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跟月昏姐姐先走了”,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过来拉季月昏的胳膊。

“王妃歇着,月昏告退”。季月昏向王妃行完礼,才任由姬安歌拉着出去了。

越过几个辕门,约摸馨瑞堂那边听不见了,姬安歌才松开她,趾高气昂的对她说道,“季月昏,你不许跟我争”。

“群芳会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争,就是你的了”。季月昏丝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这个府里除了姬安歌怕是没有谁能挑起季月昏的情绪了。

“你……季月昏……你等着”,姬安歌愤恨的跺跺脚,然后跑开了。

回到胧烟居,姬安歌气的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仍然气不过,拿起笔写上画了一个极其丑陋又抽象的乌龟写上季月昏的姓名,心里才舒服了一点点。

旁边的水儿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疼不已,这是她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可郡主就可以随意摔,之后世子又会添置更好的。为什么人的命就差的这么远。

水儿转了转眼珠,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只见她递了一杯茶给郡主,“郡主何必动气呢,以郡主的身份要整治她易如反掌”。

听到水儿说的话,姬安歌心情好了不少,连忙问道,“你说,该如何”。

水儿贴在姬安歌的耳边嘀咕了,姬安歌的脸色越发的黑了,只见她怒摔了茶杯吼道,“如此龌龊的手段,你竟然敢用到月昏姐姐头上,胆子真的不小啊”。

水儿怎么也想不通郡主不是一向见不得那季小姐嘛,怎么这样,可此时她顾不得许多,慌忙跪地求饶。

“本郡主留不得你这种隐患,来人,赶出王府”。

水儿就这样一肚子狐疑的被赶出了王府,她肯定想不到姬安歌整治季月昏的法子居然去找她哥哥告状。

傍晚时分,姬风影一脸怒气的推门而进,身上禁军场上训练的衣服还未来的急换掉。

“世子,茶刚泡好”,季月昏端了一杯递给姬风影。

“你倒是有闲情呀”,姬风影一把打掉她手中的茶杯,眼睁睁的看着滚烫的茶水倒在她手上。

“何事惹世子生如此大的气”,季月昏看着已经烫出水泡的手,眉都没皱一下,依然风轻云淡的与他说话。

“季月昏,你就没有心”,姬风影此时已经忘记自己来的初衷,只觉得怒火攻心,他受不了季月昏的这种态度,受不了她了无生气的镇定。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姐,你的手……很疼吧”,碧璇替她上药的时候眼泪不断的往出流。

“好了,碧璇,真的不疼”。是啊,不疼,我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季月昏闭着眼睛。曾经那个说要和哥哥一起守护她的男孩早已不在了。

碧璇心疼的看着季月昏的手,原本白皙细腻的手如今已经生出了茧,为何没有人能理解小姐。不管她为了培育那虚无缥缈的食毒之花没日没夜的耗费心神,还是想争那群芳宴冠首,都只是为了少爷。

碧璇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小姐要的不过是少爷能够醒来,陪着她而已。

王府生活(二)

第二日清晨,姬风影就来找她了,当时她正躺在樱花树下看书。他一言不发的站了许久,樱花落了他一身。季月昏的书也在同一页停了许久,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久,久到季月昏的手脚都僵硬麻木了,季风影才缓缓的开口,“月儿,你不与安歌争可好?”。

月儿?多么熟悉的称呼啊,可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却为何要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姬风影,你可知我想要夺冠是为了求那火焰花。

你可知,那可以救我哥哥。

你可知,我只有哥哥了。

而姬安歌,什么都有。

但终究她还是没有问,只说了一句,“风影哥哥,再做一次红豆糕给我,可好?”。

如小时候一样明媚的笑颜,如小时候一样撒娇喊他风影哥哥而不是那冷冰冰的世子。姬风影此刻很想拥她入怀,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她脑袋上,说了一声好。

季月昏倚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那伟岸的身影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与她记忆力那个不苟言笑的白衣少年渐渐重合。那时候她爱吃,他便默默的和哥哥变着花样的做给她吃,只是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能吃的却只有红豆糕。那时候她还嘲笑他们笨不如娘亲手巧,哥哥听了会作势要扔掉手里的红豆糕,可他却只是皱皱眉。每次姬安歌见到都会哭闹着同他撒娇,说他吃里扒外。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可以那样一辈子,谁会料到有今日。

姬风影将做好的红豆糕递给她,还贴心的端了一盅茶站在一旁,就像小时候一样忐忑而期待的看着她吃。

味道还一样,却不知为何越嚼越苦,她吃的很慢,姬风影就等着,看着她一块块的吃,时不时递茶给她,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从前。

季月昏笑着将空空如也的盘子递给姬风影,声音空灵的像从远古而来,“世子,这件事月昏应你”。

又是冰冷冷的世子,姬风影眉眼都是怒意,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去质问她,只是说了句,“月儿,火焰花只是传说,它不一定……”。

“以后不要再叫我月儿了,”,季月昏没有歇斯底里的冲他喊,没有跟他理论,甚至连语气也不曾有起伏。

姬风影深深的看了一眼季月昏,他能感觉她身体的颤抖,可终究还是视而不见的离开了。

季月昏等他走远,才将身体蜷了起来,她很难受,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来。可心撕裂着疼,疼的她只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臂,这样心才不会撕扯的她不能呼吸。

“小姐”,看到地上的血迹,琼瑛慌乱的扔下果盘跑了过去。

她喊了几声,季月昏都恍若未闻,呆滞的目光,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精气的娃娃,,琼瑛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无助的哭着,求着,“小姐,你快松口,求你了,松口”。

最后还是碧璇将小姐打晕,替她换了衣裳,又找大夫替她处理了伤口。

姬风影听说季月昏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中所有的木槿花全砍了,那是他送给她十二岁的生辰贺礼,她就那样毫不留情的砍了,看来是他真的让她很失望了,才让她下了决心要与他决裂了。

“世子”,看到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姬风影,秦叔赶忙跑过去扶他,却被姬风影制止了。

“秦叔,还有多久”,姬风影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声音极轻。

“还有两年三个月零八天,群主就及笄了”。

“备份大礼”,吞下秦叔递过来的药丸后姬风影的表情好多了,也不再捂着胸口。

“是不是有些早”,秦叔有些疑惑的看着姬风影。

“不早,从小安歌要什么我没有给,更何况是及笄这么大的事”,说完就摆手让秦叔下去了。

秦叔走后,房间里又多了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他的声音很轻,若是在房门外肯定是听不道的,“世子,确定火焰花在皇宫,似乎是在幻樱宫皇贵妃那里”。

“似乎?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锦一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

“老规矩,下去吧”。

蜡烛晃了晃,房间里就剩姬风影一人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上午做的红豆糕,看了许久才缓缓的放入口中,味道没变就是有一些馊了,但他仍一脸享受的吃完了。

还记得小时候月儿的嘴很叼,季府不知换了多少厨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吃得下去他们做的东西的。肉总是又腥又柴,菜不是咸就是酸,唯一能入了口的红豆糕也是腻的发慌。连月笙都不知道,其实每次他都会尝。可她与安歌总是能吃得心满意足。

姬风影看着窗外,月光不是很亮,却也勉强看的见树影在晃动。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下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可以逃离黑暗,他和他月儿也可以冰释前嫌回到过去了呢。

王府生活(三)

群芳宴是官宦世家才能参加的盛会,一般平民百姓根本无缘一睹风采,但五月初三的桃花节确是百姓热闹非凡的节日。

据记载,五百年前三个国家在战火洗礼后的云泽大陆崛起,风漓国居南、北翼国居北,国土面积相当。而居于东边临水地区的沧月国面积只有风漓的三分之一。但相同的是人口都少的可怜。故而,三国成立桃花节,意在让百姓尽快繁衍子嗣。后来人越来越多了,便各国自行举行,不再大范围的联姻了。

桃花节这天,各地都会有在寺庙里摆姻缘铺,男子女子皆可写或画出自己心爱之人并附上自己名号交于铺主,三日以后铺主便会将心意相通之人的送往各自家中。如若没有的,也会将你心意送往对方家中。

普渡寺在这天会有重兵把守,官宦世家里的青年才俊、妙龄少女都会参加。

姬安歌最是爱凑热闹,这不一清早就吵着闹着要去。

“母妃,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任性胡闹”,姬安歌蹭着安乐王妃的袖子撒着娇,像一只可怜的猫咪,让人不忍拒绝。

“这事还得经过你哥哥同意”,安乐王妃有些无奈的摸着她的脑袋。

姬安歌望着一旁黑着脸默默吃饭的姬风影,声音小如蚊蝇,“我看哥哥就是想让我嫁不出去”。

她似乎忘了习武之人听力都比较好。只见姬风影重重的拍下筷子,挤出一个有些诡异又可怕的笑,“安歌想嫁人?那为兄将这云安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找来王府供妹妹挑选,可好”。

姬安歌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狠狠的摇了摇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不……不用了,我不想了”。

“世子,听闻今晚普渡寺会放一夜的烟火,我想去瞧瞧”,一直沉默吃饭的季月昏突然开了口。

姬风影先是一愣,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久到季月昏都以为他不会答应了,才听到他身音低低的说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说完又看到一脸巴巴期望着的姬安歌,说了句,“你也一起”。

“照顾好……”,安乐王妃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立马埋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姬风影有些隐隐的怒意,在安歌面前她这般是何用意,但最终却还是说了句,“母妃不必担心她们,还是顾好自已,才不会令我们担心”。

姬安歌没有看到安乐王妃猛然一颤的身子和眼底深深的恐惧,应和着,“是啊,母妃,有哥哥在,你不用担心的”。

傍晚时分,天不那么热了,他们才启程去普渡寺。马车刚到寺门口,不知侍卫在姬风影耳边说了什么,他神色肃穆的对岩非说道,“多派点人跟着她们,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姬安歌喜欢凑热闹,老在那些铺面前晃悠,但凡认识她的人都神色恭敬的让开道。季月昏本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却硬是皱着眉头忍着,视线没有离开过姬安歌一步。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看来那位姑娘很重要啊”。

季月昏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到了,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一身淡青色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发用乳白色娟带随意扎着,慵懒的颠着手中的扇子,明明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模样,却硬生生被他做出了仙风道骨的样子。

“姑娘这样看我,是见我生的好看想要一亲芳泽吗”,这样流氓的话语他说的半真半假,让人生不起一点厌恶来,反而觉得欢喜。

“不想,你生的太白了,与我的胭脂颜色不太相配”,季月昏从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她向来淡漠且不近人情。

“哈哈……”,男子毫无形象的朗声大笑,惹来很多人驻足,他倒是很无所谓,可季月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讨厌很多人看着她。

碧璇刚买东西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马上挤了进来,挡在季月昏前面一步步的往圈外走。

男子看着准备落荒而逃的季月昏,轻轻弹了弹手指。季月昏的身体就开始左摇右晃的,最终稳稳的落但男子怀里,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很是有趣,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季月昏听道这话后猛然推开他,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他的脸上。

在一旁看热闹的姬安歌被下了一跳,赶忙跑过去将季月昏挡在身后,恭敬的对面前的男子行礼,“九皇叔,月昏姐姐她脑子不太正常,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傻子计较”。

齐南王顾瑾司只是淡淡的笑着,目光一直落在季月昏身上,只见那女子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了些许的女子,眼神复杂。

见顾瑾司许久没有说话,姬安歌有些慌了,但依旧没有起身,“九皇叔,请您原谅月昏姐姐,是安歌没有看住她,您要罚就罚安歌吧”。

顾瑾司终于开口了,言笑晏晏的,“我若罚了你,你哥哥不得心疼死”。

安歌听了他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就被季月昏一把拉到了身后,她看着原本高傲的群主竟为了她求人,这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她和姬安歌果然是一对冤家。季月昏在心里苦笑不已。

“好了,不管今日本王为难了谁,本王那皇侄都会跟本王执拗。算了,本王还想清闲呢”。顾瑾司不想看两人别扭的护来护去,开了金口饶过了她们。

正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顾瑾司又说道,“不过,作为赔礼,半个时辰后,季姑娘陪我在后山看场烟火吧”。

“好”,季月昏知道她拒绝不了,不理会姬安歌示意她拒绝的眼色答应了下来,转身便离开了。

随着季月昏他们的离开,看热闹的众人也快速散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顾瑾司盯着季月昏背影的眼神眷恋而克制。

王府生活(四)

刚刚她为季月昏求情完全属于下意识的本能,导致现在看见季月昏很是尴尬,寻了个由头就出去了。这倒为季月昏解决了一件心头烦事。

支走了身边的护卫,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她一个人悄悄溜到后山了邪医的药庐。看烟火不过是她糊弄姬风影的一个借口罢了,她真正的目的是药庐里的毒草毒虫。

了无大师与邪医花白是挚交好友,这药庐是邪医多年来的心血,珍藏着各种名贵药品。邪医常常不在,平日里都是了无大师在料理药庐。只是这药庐的藏药阁没有人见过,大抵都觉得是传说吧,毕竟这么珍贵,谁会放在荒无人烟的后山。

季月昏不相信会有无中生有的事情,既然能传出来,总会有些眉目的,她今日是来与了无大师做一笔交易的。

穿过有些薄雾的树林,才看到一间孤零零的院子,院子的门紧闭着,看来了无大师今日应该不在。季月昏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救命声,似乎是个女子。

季月昏自小就被姬风影叮嘱,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要插手。可是女子的叫声越来越凄惨绝望,她到底是听不下去了,放下搭在院子门上的手,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小娘子,你到是可以叫的更大声些,这后山唯一的活人了无大师刚刚下了山,看谁能救你”。一膀大腰圆的粗鲁汉子有恃无恐的看着蜷在地下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说道。

“谁说没人救她”。

粗鲁汉子听到声音转头看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笑的更张狂了,与他的几个兄弟相视一笑,“还是个更漂亮的,哈哈……”。

不理会季月昏深深皱着的眉头,一把提起地下的女子扔给后面的兄弟,“她,给你们了,我只要这个”。

说完一脸猥琐的向季月昏逼了过来,还舔了舔嘴唇,一双油腻的爪子就伸向了季月昏。

躲闪,飞身,抬腿,两三招便收拾了粗鲁汉子,粗鲁汉子的兄弟见状也吓的扔下手中的女子跑了。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女子连滚带爬的来到她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季月昏伸手将她扶起来,还贴心的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没事了,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山下有侍卫”。

女子感激涕零的拉着她的手不断地道谢,季月昏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了。

“出来吧,她交给你们了,找个偏僻的地方”,扔下季月昏女子大摇大摆了走了,敢勾引他们尚书府姜小姐看中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边要和季月昏一起去后山看烟火的齐南王被七公主的事情拖住了。

七公主突然掉到水里发起了高烧,不停地喊自己的母妃,不让任何人靠近,众人没有办法,只好来求齐南王,毕竟他与公主的母妃是同门师兄妹,公主自幼就与他亲近。

齐南王坐在七公主的床边,声音如同哄自己的小孩一般,“小七,瑾司叔叔在这里保护你,不要怕,好不好。”

齐南王一下一下的拍着七公主的后背,七公主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一旁侍候的御医刚忙上前诊治。

顾瑾司给七公主喂了药,看着她睡熟了,又仔细叮咛了她身边的婢女嬷嬷才转身离开。

“王爷”,顾瑾司刚走出七公主休息的院子,就看到派去跟季月昏说明缘由的橙七一脸的犹豫为难。

“怎么了”

“季小姐,她……”

“她怎么了”,顾瑾司突然停下了脚步。

“季小姐她中了相思醉”,橙七纠结了半天才开了口。

顾瑾司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语气却没多大的起伏,“她在哪”。

“邪医的院子里,橙一看着”,橙七这次说话倒是利索,毕竟橙一看着,王爷更为放心。

“一刻钟找到解药”,顾瑾司说完就飞身一跃离开了。

顾瑾司刚走进小院就听到女子低低的*声,而橙一面无表情的站在房门外。看到他来,恭敬的行礼,“王爷”。

此时的顾瑾司很是佩服橙一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听着这声音,他是没有法子办到,只得在门口转来转去。

突然屋里发出了器物摔碎的声音,顾瑾司再也没有耐心在门口等着了,心一横走了进去。

看着床上的季月昏衣衫被撕扯的凌乱,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顾瑾司就有些血上了头,刚忙掏出袖中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这才平静了下来。

他走过去,想要帮季月昏理好衣服,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攀上了他的身,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嘴里还口齿不清的说些什么。

“小姝儿,你在坚持一会,马上就不难受了”,顾瑾司将她撕下的衣服重新拉好。

“风影哥哥,风影哥哥”。

听清楚季月昏嘴里的喃呢,顾瑾司浑身一僵,心中不免的苦笑,你终究还是不记得我了。

橙七比原本料想中来的更快,还贴心的拿了一套女装。递给顾瑾司的时候一直在挤眉弄眼,被顾瑾司一巴扇的贴到了门窗上。

“活该”,橙一一把将他拽起,拖到了院子里,粗鲁的给他擦伤的脸上抹上了药。

季月昏醒来的时候,顾瑾司守在他身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血还是染到了他的袖子和季月昏的衣衫上。顾瑾司简明的说了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把他受伤说成了是为了救她不小心划的。最终季月昏不在冷着脸的陪他看了一场烟火。

下山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会碰到黑着脸的姬风影,他二话不说的拉过季月昏护在身后,对顾瑾司说道,“辛苦九皇叔照顾了”。

顾瑾司笑了笑,“本王一向讨厌辛苦,此次只因是本王之过才让季姑娘受累了,才勉强辛苦一向”。

姬风影没再客套,行了礼就拉着季月昏离开了。

王府生活(五)

群芳宴是慧后创办的,据说当年慧后不顾家族反对执意要嫁给当时风头过盛的宣帝,之后二人伉俪情深。慧后希望全天下的女儿都嫁得意中人,可宗法礼制打破她的梦。最终她创办群芳宴,并许诺夺冠者可嫁世间任意愿娶她的男子,不受任何限制。但随着君主更替,诺言也千变万化。

群芳宴分为初宴和终宴。初宴,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可以参加,不分嫡庶。共选出六人,分别为琴棋书画花舞。六人可在五月初九那日于芳华宫参加终宴。

芳华宫无一宫殿,满院都是慧后曾最喜欢的粉白色风铃草。院子的最北边是一个八角的亭楼,取名暖意,是群芳宴时供皇帝和嫔妃休憩的地方。临近亭楼的是一个方形擂台,擂台的下面是整整齐齐的圆形石桌,石桌上的精致茶点压着纹路清晰的风铃草图案。

这并不是季月昏第一次参加群芳宴,却是她第一以参赛者的身份参加。

宾客已至,擂鼓已响。

考官翰林院正傅明用清亮的嗓音宣布道,“第一环节,抽签。抽中红签者直接进到第二轮”。

季月昏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不自觉的看了看坐在姜贵妃下首一脸悠然的姬风影,心中便什么都明了了。

果不其然,获胜的是姬安歌。

傅明继续朗声说道,“第二轮,抽签,每支签上分别写着比试项目和比试人选”。

琴,宰相嫡长女叶紫秋对阵安乐王世子姬风影。

棋,兵部侍郎嫡女李玉颜对阵三皇子姬宜熙。

书,礼部尚书嫡女贾珈蓝对阵状元郎萧易安

画,季月昏对阵齐南王顾瑾司

花,兵部尚书嫡女姜清浅对阵璧城公子上官凌尘

舞,安乐王群主姬安歌胜

此消息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没想到今年的比试规则竟是这样。

谁不知世子姬风影一曲《情难全》名动天下。三皇子是棋圣韩三的关门弟子,棋盘上难逢对手。新科状元萧易安一手自创萧体写的是气势磅礴。而璧城公子手下没有栽不活的花。只有齐南王,坊间对他的传闻颇多,比如一月换一次府中下人,比如笑里藏刀,比如战神。

底下一阵唏嘘,这明显就是让群主赢嘛,看来传闻姬风影宠妹无度,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第一局,没有意外,姬风影胜

第二局,没有意外,三皇子胜

第三局,没有意外,萧易安胜

第四局,没有意外,璧城公子胜

怪不得,姬风影不让她与姬安歌争,因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胜,她就算胜了又如何,也不可能夺冠。季月昏大步走上擂台,她只想快点结束。

只见对面一紫衣长袍的男子款款而来,他的发丝被一根彩娟随意扎着,也不束腰带,松散的袍子、宽广的袖子。明明是那么的不合礼法,他却穿的理直气壮,当真是狂妄不羁。

季月昏看到顾瑾司便知自己很难赢了,谁知他竟然爽朗一笑,说了句,“本王不会画画”。

此言一出,底下人都目瞪口呆,虽然有那些不利的传言,却丝毫不影响人们将他当做守卫风漓国的神。神怎么可能连画画都不会,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顾瑾司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再说了一遍,“本王就是不会,所以季小姐胜”。说完就拂袖离开了,脸上全然没有窘迫之情,似乎不在意任何人的评说。

“好了,傅院正继续出题”,皇帝一出声就镇压住所有细碎的声音。

“最后一题,由姜贵妃抽签”,傅明声毕就有小太监将签盅端至姜贵妃面前。只有两签,舞与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姜贵妃身上,没有看到擂台下姜清浅一直用狠毒的眼神锁定着季月昏,王爷的画是多么的惟妙惟俏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可是亲眼瞧见过王爷为七公主画的丹青,都是这个女人,不知用的什么邪术勾引王爷,竟让王爷不顾自己的声誉,此时她恨不得将两只签都写上舞,让这个不顾廉耻的女人好好出出丑。

“舞”。当傅明将签的内容念出来之后,季月昏没有半点表情,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

姜清浅更是兴奋的差点失声叫出来,这个女人终于要出丑了,看以后王爷会不会用正要瞧她。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季月昏居然站起来,对着皇帝行了大礼,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道,“臣女不会舞,望陛下见谅”。

“圣人也非全能,有何过错,起来吧”。皇帝倒是没有计较,直接宣布了冠首,并允诺姬安歌明日可来长明殿说出自己的祁愿。

皇上竟也谅解了她,王爷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一个装作镇定的无耻女人竟如此好命。姜清浅气的将手中的茶杯直接捏碎了,碎片扎进手心里依然没有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季月昏。幸好袖子挡住了她的手,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季月昏身上,才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四年一度的群芳宴就这样结束了,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是坊间多了些饭后的茶余谈资罢了。

王府生活(六)

“王妃,世子,不好了不好了”,众人正在用膳,一仆人就慌忙的跑了进来。

“何事慌忙,慢些说来”,王妃皱了皱眉头。

“回王妃,是群主”。

“安歌怎么了”,没人看到姬风影是何时起来的,又是何时抓住那个仆人衣领的。

“是宫里传来消息,群主执意要什么火焰花,被皇上斥责,现在正跪在长明殿外”。仆人看到姬风影发狂的样子,浑身颤抖,只想赶紧说完赶紧离开。

姬风影不等王妃说话就扔下仆人急步走了出去,只有季月昏沉浸在刚才仆人的话里,久久不能平静。

五月的天,午时的日头正盛,一身粉红色宫装的娇小女子直直的跪着,背影倔强而坚定。

“安歌,你怎么样了”,姬风影蹲在妹妹面前,心疼的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哥哥,你怎么来了”。姬安歌看到自己哥哥,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还硬生生的忍着,怕哥哥担心。

“安歌,不要怕,哥哥一会就带你回家”。姬风影温柔的摸摸姬安歌的头。

安慰好姬安歌,姬风影收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就抬脚往殿里闯。旁边的小太监见他一脸怒气也不敢拦。

“皇上难道不知道我妹妹自小体弱吗”,这一上来不行礼就不说了,还指责皇上。跟进来的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

“呦,皇侄这火气很大嘛,来,先喝杯茶”,齐南王缓缓的站了起来,言笑晏晏的递了一杯茶给姬风影。

姬风影没有接,冲齐南王行礼,“安歌还在殿门口跪着,风影没心情喝茶,望九皇叔见谅”。

齐南王也不与她计较,笑盈盈的将茶放下,转身向皇帝行了个很敷衍的虚礼,继续说道,“既然皇侄有事跟皇兄说,臣弟就先告退了”。

皇上头也没抬的摆了摆手,又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德禄,你跟他们也都下去吧”。

“风影,你太胡闹了”。等人都走了,皇帝才开口说道,语气就像寻常的父亲在对待自己犯错的孩子,生气却不舍的责骂。

“安歌只是小孩子,有些执拗,望陛下宽恕”。此时的姬风影已经冷静下来了。

“是你妹妹非要跪在殿外求什么火焰花,朕从哪里给她找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皇上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拍在案上。

“那陛下也不该任由她跪着”。

皇上怒目而视,攥成拳头的手咯吱咯吱的响,许久却无奈的说了句,“罢了罢了,你带她回去吧”。

姬风影也不谢恩,径直的走了出去,抱起满头大汗的姬安歌,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

马车上的气氛很是低沉,姬风影一路都黑着脸,姬安歌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的不得了,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哥哥,安歌错了”,姬安歌可怜兮兮的望着姬风影,手脚紧张的无处安放。

“哪错了”,等了许久才等到姬风影的声音。

“安歌不该拿自己身子开玩笑,让哥哥和母妃担心”。

看着姬安歌委屈吧唧的样子,姬风影就再生不起气来,“安歌,以后要什么就告诉哥哥,可不许这样了”。

“哥哥,你会帮安歌救月笙哥哥的,对不对”。姬安歌满眼期盼的看着姬风影,姬风影不忍她难过,笑着说道,“当然,月笙是我兄弟”。

刚进王府,姬风影就看到季月昏站在前院里,似乎站了很久,脸颊都晒的通红。

“姬安歌,你为何要讨火焰花”,季月昏定定的看着姬安歌,似乎她的回答很重要。

“你管我,我乐意”,姬安歌并不看她,侧身就绕过了她。

“我哥哥不需要你救”。季月昏有些激动,姬安歌许久没有见到有情绪起伏的季月昏了。

“我没说要救季月笙,我就是好奇那花长什么模样”。季月昏与姬安歌背对背站着,她看不到姬安歌的表情,更看不到姬安歌紧握的双手。

“够了,季月昏,你要干什么,安歌她跪了那么久,你不关心她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纠缠,让她继续在太阳下晒着”。姬风影看着姬安歌有些摇晃的背影,没忍住的第一次出口斥责了季月昏。

“她有多娇弱,我哥哥还不知生死呢,我就不能问一句”,一提起季月笙,季月昏就全然没有了理智。

“啪”,姬风影给了季月昏一巴掌,此时两个人都愣住了。季月昏眼底的绝望深深的刺痛了姬风影,他张了张口,喊了声月儿,道歉的话还未来的急说出口,姬安歌的身影晃了晃就倒下了。

姬风影只是为难的看了季月昏一眼就抱起已经晕倒的姬安歌走了。留季月昏一人在烈阳下发愣。

王府生活(七)

那日,季月昏和姬安歌都病了,整个王府气压很低,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的,尤其是面对世子的时候,更是谨言慎行,生怕一句话就丢了性命。

索性的是这日子没过三五天,姬安歌就活蹦乱跳的在府上作妖捉弄人了。这也是第一次姬安歌捉弄他们,他们还感激涕零的,让姬安歌完全摸不着头脑。

午膳过后,宫里的德禄公公亲自来宣旨,王妃带着众人前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乐王郡主知书达理,舞艺超群。特令进宫,传教授业。钦此”。

德禄刚念完,准备把圣旨递给姬安歌,结果被姬风影一挡,问道,“说传教授业,不知是教谁”。

“是七公主”,德禄恭敬的回答道。

“先不说宫中能歌善舞的人甚多,七公主不是有九皇叔亲自教导吗?还用的上安歌去?”。

“世子有所不知,王爷毕竟不会舞,七公主又不肯接近宫中的教习嬷嬷。这不皇上和王爷怜爱才想出这么一招,毕竟郡主比七公主只大两岁,要容易相处的多”。面对姬风影的质问,德禄尽可能的详细解释,免得引起这尊大佛的不满,任务完成不了,皇上非得拆了他这把老骨头不可。

姬风影沉着脸不说话,也不接圣旨,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过姬安歌倒是不觉得什么,拉着姬风影的衣袖撒娇道,“哥哥,让我去宫里玩玩嘛,好不好”。

“那宫里是能玩的地方,真是胡闹”,姬风影就是说责怪的话,语气依旧温和。

“哥哥,大不了让月昏姐姐陪我一起去”。姬安歌指了指季月昏。

姬风影看到季月昏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再看看妹妹期盼的眼神,终究是应了,“德禄公公,不知可否带月儿去”。

“当然可以”,德禄公公连连点头,皇上说让他想尽办法带姬安歌入宫,不过是多带个人这点小事,哪能不应着。

一路上,季月昏都紧闭着眼睛,还是姬安歌打破这份安静,“你就不问我为何要带你去”。

“问与不问,我都必须去,不是吗”。季月昏继续避着眼睛,语气平平。

“这倒也是,不过,宫里那些人我看着都不舒服,只有带着你,我才能心情愉快的玩啊”。

这样子的姬安歌,季月昏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不管姬安歌与她吵的多厉害,哪怕是动了手流了血,一觉睡起来她们仍能和好如初。果然,人是个复杂又矛盾的生物。

她们很快就进了宫,不过不是去七公主的兰兮宫,而是去了临近幻樱宫的一处小花园。

“群主,皇上只让您一个人去见驾,您看?”德禄客气的几乎讨好。

“听说这里有一处阁楼名为春香阁,里面有一温泉,不知公公可否带月昏姐姐去那歇着”。

果然,安乐王府都是人精,包括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郡主。德禄只好吩咐人带季月昏去春香阁,好生伺候着,自己则引着姬安歌去幻樱宫。

一踏进幻樱宫,姬安歌就被满院五颜六色的樱花吸引了,居然还有绿色的,她好奇的想要去触摸,就听见里面传出低沉的男声,“还不进来”。

这声音让姬安歌有些怕,乖乖的进去了。

殿里坐的正是皇上,不过姬安歌还是隐约瞧见屏风后面似乎躺着一个女人。她也不敢多瞧。

“姬安歌,你可会弹琴”,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肃穆。

“会一些”。姬安歌小声答道。

“也难怪,你哥哥的琴艺名动天下,你正好也可以教公主琴艺”。

皇上叫她来只是为了问这些吗,正当她疑惑之时,上面的人又开口了,“好了,让德禄带你去兰兮宫,七公主还等着呢”。

姬安歌正要答是,就觉得一阵头晕,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个男人划开了她的手腕,取了她好多的血。端到一个白发白衣的病态女子面前,要她喝下去,还说什么她活着,她的儿子才能活。

她是谁?她的儿子又是谁?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哥哥和眼神里闪露出一丝担忧的季月昏,看到这些,姬安歌灿烂的笑了,很开心。

“安歌,安歌,你能听到哥哥说话吗”。

“哥哥,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安歌只是不小心晕了,划破了手”。

听到划破手,姬安歌一愣,随之连忙抬起自己的手臂,果然,只是划伤,就是伤口有些深罢了。

“哥哥,我饿了”。她实在不想看到哥哥担忧的样子。

“好,好,哥哥这就让人给你传膳”。

姬风影竟然要自己去御膳房,这惊呆了一旁服侍的宫女。只有季月昏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盯着姬安歌的手臂发呆,这真的是划伤吗,为何姬风影也说是划伤。

王府生活(八)

姬风影居然没有指责季月昏看护不利,更没有向皇帝去讨说法,只是强行将人带了回来,这反常的举动连齐南王都打趣说,“人啊,果然不能太作妖,这不,连她哥哥都嫌弃了吧”。一向对齐南王唇齿相讥的姬风影这次什么也没说。

而回到家的姬安歌丝毫不以为然,又一如既往的作妖捉弄人,但这次却作大了。

季月昏白皙的颈部已经被姬安歌划出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可她的剑仍放在季月昏的脖子处。旁边的仆人都胆战心惊的站着,没人敢上去劝这位一直横着走的霸道郡主。

只有碧璇强装镇定的对琼瑛说道,“你去找世子,找不到就去找王妃,我看着小姐”。

“呦,不就一条人命吗,本群主还就要看看我哥哥和母妃会站在哪一边,要不你们分开去请”。

碧璇看到季月昏点了点头才为难的与琼瑛一起跑了出去。

“郡主这一大清早的就拿着剑到我这里发疯,不知为何”,季月昏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早上的点心好不好吃,茶好不好喝一样的随意,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伤口还在留着血。

“季月昏,你少装出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你月笙哥哥怎么会那样,而现在又要寻什么火焰花给他吃,你想害死他啊”。姬安歌的气愤让她手上的力气加重,季月昏的伤口更深了。

“我哥哥不用你管”,季月昏冷冷的说道。

“我不管,就任由你用妖花害他”,姬安歌也咄咄逼人的冲季月昏喊道。

“谁都没见过那花,怎知是妖花”,季月昏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

“怎么不是,我都问过壁城公子了,难道他说的会有错,有我在,你休想给月笙哥哥吃那妖花”。郡主丝毫不管季月昏的隐忍,仍然叫嚣着。

“你算什么东西,我哥哥不需要你管”,季月昏已经临近失控的边缘了。

“我偏要管,不能让你害了月笙哥哥”。

“啪”,季月昏打掉脖子上的剑,就跟郡主动起手来,郡主明显处于下风,但季月昏却没伤她一分。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连王妃喊话都充耳不闻。

“你们,快,上去分开她们”。王妃连忙吩咐侍卫。

“我看谁敢”,姬安歌一声怒吼,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世子呢,还不快去叫世子”,王妃心里十分焦急却只能无奈的冲仆人发火。

正当场面乱成一锅粥时,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世子已经将姬安歌的佩剑没收了,并把她扔给了贴身侍卫岩非,自己则扶着脸色苍白的季月昏。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众人还沉浸在惊愕中。世子的武功也太高了吧。

“碧璇,去传府医。岩非把郡主送回去”,姬风影吩咐完就抱着季月昏转身进了房门。其他的仆人都心照不宣的纷纷散去。

这边,姬风影一脸歉意的看着季月昏,“月儿,安歌她这次有些过分,我一会说她”。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季月昏闭着眼不再看他。

姬风影看着她,一脸痛苦纠结最终化为无奈,替她掩好被子便离开了。

那边,姬安歌被岩非点了穴不能动,只能嘴上喊着,“岩非,不要以为你同哥哥一块长大就可以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岩非,你放开本郡主,听到没有”。

“本群主,命你放开我”。

姬安歌一个人喊累了,见硬的不行,只能用软的,“岩非哥哥,你就放了我好不好,我定当自己乖乖回屋”。

“郡主,属下不介意再点您哑穴”。

姬安歌听到这句话赶忙捂上自己的嘴,岩非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从不畏惧权贵,她可不想做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人。

就这样一向好动的郡主被迫在屋里呆了一个时辰,才等来她的救星。

“知道错了没”,姬风影看到妹妹一副难受不已、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发不起火来。

“错了,安歌不该动手伤了月昏姐姐”,姬安歌眼泪汪汪的,看的姬风影都觉得自己罚她罚的有点重,于是顺手解开了她的穴。

刚得到自由的姬安歌就换上了一副我没错的表情,对姬风影说道,“哥哥,我都问过壁城公子了,那就是妖花,季月昏骗我,害的我在宫门口跪了那么久”。

“安歌,这样你也不应该伤人”,姬风影脸一沉。

姬安歌最怕哥哥这样了,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她要害月笙哥哥,我就不能不管”。

“姬安歌”

上次哥哥叫她全名,她就被扔到桃花谷看了一月的光树枝,姬安歌心里怕的要死,要放到平时就马上撒娇认错争取宽大处理了,可这次她竟然冲着姬风影喊道,“哥哥,不管这次你要把我扔到哪个不见人烟的地方,我还是要说,除非季月昏答应不再寻那妖花给月笙哥哥吃,否则,我还是会动手打她”。

姬风影看着妹妹虽然全身都在抖,还是固执如初,一句话也没说的离开了。

等姬风影走后,姬安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里衣已经湿透了,她知道这次是碰了哥哥的逆鳞。平日里她怎么胡闹都可以,但只要伤及季月昏生命,哥哥定不会纵容她。

果然,哥哥罚她关在那已经荒废数年的西园里三个月,任凭母妃如何求情,哥哥仍不动分毫。

王府生活(九)

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东宫西北角那已经废弃的宫殿里有两道人影,一跪一立。

“主子,火焰花已送到姬安歌手中”。

“那……幻樱宫那位呢”。

“回主子,有皇帝给她喂蛊血,暂时无碍,只是以后……”

“你去看着季家小姐,其他的无需管了”。

他们嘴里说的姬安歌正在西院摔东西,还赶走了所有的仆人。而季月昏则想去见她哥哥一面求个安心,姬风影不放心就派了两个暗卫给她。

紫阳山在云安城往南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山路错综复杂,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到季月笙栖身的暖玉阁。所以为了防止有心人发现哥哥的踪迹,季月昏每次都先去紫阳山东边的普渡寺,再绕道去紫阳山。

马车上,点着安神的沉香,季月昏闭着眼睛假寐,碧璇在一旁扇着蒲扇。不一会儿季月昏竟在有些颠簸的马车里沉沉的睡过去了,直到听见碧璇慌乱的催促声。

“快点把这些处理一下,不要惊扰了小姐”。

季月昏揉着昏沉的脑袋,声音有些朦胧的询问道,“碧璇,发生什么事了。

碧璇犹豫了一下才掀开车帘钻了进去,说道,“前面路挡住了,侍卫正在清理,小姐,您再休息会”,说完在小几上端了杯茶递了过去。

季月昏没有接,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碧璇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下备受煎熬,没一会便扑通一下跪在季月昏面前,“碧璇不是有意欺瞒,只是不想小姐担心。其实前面是被很多尸体挡住了,奴婢已经吩咐他们将那些人好好埋葬了”。

季月昏抬手将她扶起,“你做的不错,不过你知道我生平最不喜人欺瞒我”。

“碧璇知道了”,碧璇垂着脑袋答道。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在车外回禀道,“碧璇姑娘,有一个人还活着,你看,要不要请示小姐”。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季月昏带起面纱掀开车帘就跳了下去。

侍卫不敢违背她,只好引她到一处草丛里。

只见草丛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冰蚕丝制成的,这让季月昏馅入了纠结。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地上的男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在说些什么。季月昏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当时重伤说胡话的哥哥,鬼使神差的蹲了下去,手轻轻的拍着男子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小姐,前面有人来了”,侍卫毕竟是习武之人,听力异于常人。

季月昏仅犹豫了片刻,就低声吩咐道,“把他抬上马车”。

这次是暗卫动的手,虽然正好赶在太子姬宜昌的人马赶来之前处理好,但马车还是被挡住了。

“停下,检查”,一侍卫凶狠狠的对着季月昏的马车说道。

“恕小女子无知,这荒山野岭里的官道什么时候设了关卡”。

季月昏的声音柔柔弱弱,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听的太子心痒难耐,竟下了马亲自到车前询问。

“姑娘莫怕,本宫是当朝太子,奉命捉拿刺客,还请姑娘配合一二”,姬宜昌语气温和,但眼神却通过车帘的缝隙时不时的往车里面瞟去。

“那请太子殿下稍等”,季月昏的话让马车旁的侍卫狠狠地捏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不消片刻,季月昏便带着面纱由碧璇扶着下车了,举手投足之间总让人觉得心生宁静,就像在礼佛一般。看的太子有些痴了,还是一旁的心腹悄悄提醒才回过神。

“姑娘一人出门可不*全”。太子并没有立即让人去查。

“多谢殿下关心,家兄已经派了府中侍卫保护”,季月昏盈盈的向姬宜昌福了福身子。

“那打扰姑娘了”,姬宜昌对着季月昏儒雅一笑,随即摆摆手让身后的侍卫去查。

季月昏就那样站着,没有丝毫的慌乱,静静的等侍卫检查完,才对太子行礼道,“殿下可有查到刺客?”。

“姑娘怎会藏刺客呢,本宫只是担心姑娘安危才让手下查点一二”,姬宜昌说完便上了马,挥手让侍卫让开了一条道。

坐上马车的季月昏此时才缓缓的松开袖子里的手,碧璇细心的帮她擦掉手心里的汗,又递了一杯茶给她。

季月昏将茶水猛灌到嘴里,才堪堪的平静一点,愣了片刻,方想起问碧璇那男子的状况。

“小姐放心,他在马车的暗阁里,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办”。碧璇有些庆幸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躲在暗阁里,所以世子送给小姐的马车也多做了暗阁。

“回王府吧,一会你给他抹点金创药。再让暗卫把他扔在药草堂,其他的看他造化了”,季月昏说完就疲惫的靠在马车上,而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踪迹。

风雨飘摇(一)

她救了一个可能是刺客的陌生人,这件事暗卫有没有告知姬风影她不知道,只是好几日才见他一面,每次他都匆匆忙忙、神情疲惫的冲季月昏点点头就走了,也不曾问过这事。

日子竟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月有余。王妃在馨瑞阁里吃斋念佛,季月昏在浮玉阁里舞文弄墨,姬风影依旧来去匆匆,连一向好动的小霸王姬安歌自从被关在西院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不像往日被关禁闭那样吵吵闹闹。

果然,平静只是表面,内部早已是波涛汹涌,暗潮涌动了。于是在某一个烈日灼烧的中午爆发了。

姬安歌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淘儿正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撞的季月昏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碧璇正要出声斥责,淘儿一看是季月昏就连忙跪下告罪,“请季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季月昏并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何事如此惊慌”。

整个王府都知道季小姐最不喜他人欺瞒,即使身为郡主身边的人,淘儿也不敢,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是郡主,郡主她……她不见了”。

听到这话季月昏明显的楞了一下,眼底露出连她也不曾察觉到的担忧,语气却依旧平淡,“有没有通知王妃和世子”。

而在偷偷观察季月昏脸色的淘儿却瞧见了,心中疑惑不已,郡主和季小姐自幼不和,季小姐不置之不理就不错了,断然没有担忧之理。但她还是压住心中的困惑,结结巴巴的说道,“王妃……王妃去了……去了普渡寺,世子……世子爷也不在”。

季月昏抬手将浑身颤抖的淘儿扶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淘儿,你和碧璇去找几个信任的人在府中好好寻寻”。

然后又向空中说了一声,“你们去找世子回来,我在浮玉阁等他”。

碧璇恭敬的说了声是就拉着一脸惊愕的淘儿走了。

不一会儿,姬风影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他一身白衣站在庭院的台阶上,浑身散发着渗人又可怕的杀气。

满院的下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直到听见姬风影说道,“找,找不见郡主,你们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众人吓得立马连滚带爬的去找,几乎将整个王府掘地三尺。

夜色已经下来了,整个王府灯火通明,季月昏一动不动的站在前院,目光盯着王府的大门口。整整半天了,郡主一直没有消息,小姐就一直这么站着,碧璇想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一声不吭的陪她站着。

突然,王府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碧璇赶忙迎了上去,见到的却是衣衫凌乱、失魂落魄的世子爷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越过碧璇,紧紧的抱住了定在那里未动一步的季月昏。

他把头埋在季月昏的颈部,喃喃自语道,“我找不到安歌,月儿,安歌她从来不这样的,你说她会不会……”。

“不会”,季月昏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软弱无助的姬风影,他明明父王母妃都健在,为何会流露出和她当年痛失全家的悲伤。季月昏不解,但她不会问出口。

姬风影就那样抱着她,她浑身僵硬的难受,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他定是找遍了整个云安城。

正当所有人都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小孩颤颤巍巍的将信递给门卫后拔腿就跑。

姬风影一看是姬安歌的字迹,慌忙的打开,信的内容很短,字迹有些歪扭,似乎预示着写信之人当时并非在正常环境下写的。

“以前安歌这一叶障了哥哥的目,狭隘了哥哥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了,所以哥哥应该开心才对,我们都解脱了。哥哥,好好照顾月昏姐姐”。

“不,安歌,不要”,姬风影带着哭腔的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

季月昏捡起地下的信纸,当看到信的内容时,她的心撕扯着痛,脑子里全是幼时那个与她作对却总在外人面前护着她的小女孩,这一刻她才知道,安歌是刻在她生命里的人。

“一定在哥哥那里,安歌一定在哥哥那里,她那么爱哥哥”,季月昏像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喊了出来。

王府的人都楞了一片,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失控的季月昏,直到秦叔吼了句,“还不备车”。

这边,王府的人正在快马加鞭的往紫阳山赶。那边,姬安歌已经紧紧抱着一盆无叶的黑红色花站在玉棺面前,她痴迷的看着棺材里的男子。

她的手不停地伸出去缩回来,却迟迟没有落在玉棺上,只听见她喃喃自语道,“月笙哥哥,你很快就要醒了,你醒了之后看不见安歌会不会难过呢”。

姬安歌得不到回应也没有露出任何伤心的情绪,只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玉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捣药工具将火焰花捣成了药汁。

她缓缓的推开棺盖,深情的注视着棺中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将药汁喂给他,可怎么也喂不进去,姬安歌有着急。

过了一会她皱着的眉展开了,似乎想到了方法,只见她掏出手帕将自己的嘴唇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这才将药汁喝在嘴里度给男子。

姬安歌用自己的袖子替男子擦拭好,却不敢再注视男子,此时身体似乎越来越烫了,她迷迷糊糊的顺着棺材璧坐了下来,口里还喃喃着。

“安歌生命里好像只有美好,哥哥疼我入骨,月笙哥哥你也对我照顾有加,而且安歌自小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老天爷大概也料到我以后会有求而不得的事,所以就选择在此时结束我的生命,让我幸福的死去”。

风雨飘摇(二)

一大清早,安乐王府门前全挂了白,下人们也着素衣系白带,个个神情悲戚。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哪位主子去世了。但却觉得很是奇怪,安乐王还在边关,世子郡主都还年轻,难道是安乐王妃?

正当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御林军首领魏肖带一队人马整整的立在王府门口。随后停在一旁的轿子里出来了一位年纪偏大的公公,手里还握着圣旨。

看这阵势,本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那位偏大的公公亲自走到门口,对守门的下人说道,“麻烦请王妃与世子出来接旨”。

安乐王世子在京城横着来惯了,连守门的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恭敬的行了礼,说句,“稍等”。

所有人就这么等着,过了一会,守门的就出来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世子说让您进入宣旨”。

公公没有诧异,似乎在意料之中,然后指了指后面的御林军,刚准备询问,守门的人就说道,“世子说,所有人都放行”。

公公满意的带着一众人走进了王府,刚走过前院,就看到设在正院厅堂里的郡主灵堂。于是微微颔首以示礼节,毕竟他圣旨在手。

看到一身白衣立在灵堂前,连回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世子,德禄一脸讨好的说道,“世子爷,您接一下圣旨”。

姬风影动都没动,“念吧”。

“这……这不合规矩”。德禄有些吃惊,世子就算在皇上面前再无法无天,但每次看到圣旨还是会像模像样的跪一下。

“不念就出去”。

德禄只好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半跪在一旁烧纸的季月昏,世子可以藐视圣旨,可他若这样念了就是藐视圣威,他可没有世子这胆量。

“季小姐,您劝劝世子爷吧”。

“德禄公公,我替他接吧”,说着就转身跪好。

德禄看此事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了,就只好铺开圣旨开始念。

季月昏也无心听,无法都是一些夸奖和赐封,人都死了,要那些虚名有何用,她抬手接了圣旨,可德禄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圣旨也接了,公公您就请回吧”。

“季小姐,老奴还有皇上交代的任务”。

“还有何事”。

“皇上让老奴看着把了无大师的亲笔佛经放进群主的棺淳里”,德禄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看姬风影。

“一本佛经,本世子的妹妹会稀罕”。果然,一直不开口的姬风影听到这话的时候转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的德禄浑身发冷。

“还请世子爷不要为难老奴”。

姬风影指了指他身后的御林军,讽刺的笑了,“皇上竟做到了这一步,本世子倒该替有些人心喜才对”。

德禄听到这话,额头直冒冷汗,他连擦了几次。这世子爷到底知道多少。但毕竟是浸淫深宫多年的老人,装模作样的演戏功夫那是随手拈来,“世子爷说的,听的老奴云里雾里的,还请世子爷明示”。

“明示?无非是多死些人的事,本世子到是不在乎,可是公公真要听?”,姬风影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世子爷,您别为难老奴了”。

“那就说些你听的懂的,今天谁敢扰了安歌清净,死”。姬风影负手而立,眼神里全是杀意。

“皇命在身,那老奴就得罪了”,说完摆手让御林军上。

“呵呵”,姬风影一阵冷笑。

刀光剑影间,御林军已经已经死了五六人,统领魏肖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与姬风影动起手来。

几十招下来,两人不分高低,但越往后,姬风影就渐渐落入下风了。

秦叔知道这两天他的心痛症已经很厉害了,再加上如此运气动武,势必会重伤,正要喊暗卫,就听见季月昏冷冷的呵斥道,“姬风影,住手”。

空中的姬风影一愣,差点被魏肖的剑刺到,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让他们开棺”,季月昏继续说道。

众人都看着姬风影,以为他会反驳,可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季月昏。不过他没说话,也没人敢开棺。

“安歌她那么善良,肯定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去,风影哥哥,如他们所愿吧”,季月昏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神飘散,并没有看任何人。

姬风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德禄生怕他会后悔似的,赶忙让人打开棺盖,里面躺的正是郡主姬安歌,他趁着所有人都不忍看的时候,悄悄刺破了姬安歌的手,将她的血装进一个小瓶子里。最后极其恭敬的上了香。

季月昏来到姬风影的院子里时,他一只手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灌,一直手捂着胸口。季月昏没有喊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杯杯的喝着。

“月儿,如果我不把她关在西园,如果我能多关心她,她就不会这样了”,姬风影带着哭腔,像那日安歌失踪般无助与自责。

“风影哥哥,安歌她走的时候很幸福”,季月昏脑海里出现他们赶到紫阳山看到的那一幕,哥哥依旧躺在玉棺里,安歌倚在棺璧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身边的纸上直留了一句话,“将我葬在紫阳山”。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蠢,安歌怎么会因为那件事伤她,她只不过想一个人躲起来养那花罢了。

“对啊,她解脱了”,姬风影难得的笑了笑。

“是啊,我们没有那么好命”。季月昏叹了口气。

“已经派人跟去了”。姬风影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季月昏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将他的酒杯与自己的换了换。

风雨飘摇(三)

正清殿内,皇帝姬纬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叽叽喳喳讨论不休的群臣,皱了皱眉,提高了声音,“吵的朕脑仁疼,也没见拿出几个像样的法子”。

“皇弟,你有何想法”。

“臣弟一介武将,哪里懂这个,皇兄怕是问错人了”。

姬纬倒是不与他计较,又点了几位臣子,皆是说的模棱两可,皇帝一怒之下让他们站到宫外的烈日下去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回去。

“皇弟,你看着他们,朕先去幻樱宫看看你皇嫂”。

“顶花瓶、摸蜂蜜什么捉弄人的事臣弟最是拿手了,只要皇兄不心疼就好”,齐南王起身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他放手去做,然后就带着德禄离开了。皇帝刚走出正清殿突然就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的德禄吩咐道,“你去将世子召来长明殿见朕”。

德禄现在提起姬风影都害头疼,但皇上有命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皇帝刚到幻樱宫就看见宫门口跪了一地的人,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娘娘,您就开开门,让御医瞧一瞧吧”。

皇帝快步走上前去,质问是如何回事。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翠衣宫女跪上前来,她的身子虽在颤抖,话倒是说的还利索,“回皇上,刚刚早膳娘娘吃了一口青菜粥之后,突然捂住胸口,奴婢赶紧去请御医,可回来就看到娘娘把自己锁在殿内,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皇上,您劝劝娘娘吧”。

姬纬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底有化不开的悲痛,无力的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自己则踹门而入。

只见一白衣白发的女人使劲将身子蜷缩在睡榻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紧紧抓睡榻的扶手,指甲都硬生生的被折坏了。

没人知道殿里发生了,只隐约听到皇帝的哭声和吼声。紧接着宫里就传出了两件事:一是,齐南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大臣们凑齐了赈灾款;二是,安乐王在边关造反,皇上命安乐王世子即刻带一百御林军前去平息叛乱。

这个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季月昏还正在想安歌的事果然与皇宫有关系,若不是他们想用中了噬心散的假尸首炸幕后黑手,怎么会得到这意外的消息。可究竟是谁放出风声说火焰花可以救哥哥?安歌又为什么会有火焰花?她是怎么养活它的?又是谁助她逃离王府的?这一连串的问题目前还是找不到答案。

正当她想的头昏脑胀的时候,一向比较镇静的碧璇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乱”,季月昏看着碧璇有些凌乱的头发皱了皱眉头。

“小姐,出事了,刚宫里传来消息,王爷在边关造反了,皇上命世子带一百御林军前去平息叛乱,现在已经要出宫门了。秦叔让我来问小姐如何办”。说完拿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

“秦叔呢”

“去普渡寺了”。

听到普渡寺,季月昏手里的笔啪的掉在地上,“是王妃出事了吗”。

“不知道,秦叔走的很匆忙,没有说”。

季月昏沉思了一会,冲着门口说道,“锦一,你去普渡寺,务必确保王妃无恙。锦六,锦七,你们去宫门口,无论如何拦住世子爷。碧璇去备马”。

季月昏转身进了内屋,在暗格里拿了一瓶东西,疾步走出了屋子,骑上马,一路向宫门狂奔过去。

皇贵妃刚出事,王爷就造反了,姬风影也被一向疼爱他的皇上派去平乱,还只给了他一百御林军。连本该和智空主持闭关念佛的王妃怎么就突然出关了,还恰好知道了安歌的死讯。这一切未免有些巧合的奇怪。自从安歌离开后,季月昏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可此时她是在无暇想这些,只想尽快见到姬风影。

锦六锦七赶到的时候,姬风影已经出了宫门,齐南王送行的队伍还跟着。为了拖出他们,锦六用暗器射杀了几个士兵,引起人群一阵骚乱。

姬风影见坐在马车里的齐南王没有说话,才命令队伍停下了,立即捉拿刺客并安抚和疏散百姓。很快骚乱就制止住了,但并没有捉到任何刺客。

正当队伍准备启程时,一女子骑着马疯了一般闯了过来,前面的士兵立马拿起兵器砍向马腿,女子也因为马突然的倒下飞了过去。

待姬风影看清楚是谁想去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女子的身体直直的冲着守卫手里的兵器而来。

所有人都为这女子捏了一把汗,一男子横空掠过揽住了她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本王又救了你一次”,齐南王的声音在季月昏耳边响起。

她猛的推开齐南王,恭敬的行礼,“谢王爷救命之恩”。

“要谢本王?那季姑娘以身相许才够诚意嘛”。顾瑾司笑盈盈的摇着手里的折扇,丝毫不在意旁边姬风影那吃人的眼神。

季月昏并不与他纠缠,直接拉过姬风影走到了一旁,声音极低的问道,“王爷怎么会突然造反,皇上怎么会派你去.....”

姬风影不等她说完就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只简单的叮嘱了她两句,难得的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

“凤影哥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季风影突然在身后喊道。

姬风影停下来,转过身来冲她笑了笑,摆手让她回去。

季月昏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向他跑了过来,将手中的瓶子塞给他,“这是冰魄酒,可以治你的心痛症,不过有些凉,少喝”。

姬风影接过瓶子护在怀里冲她点点头,可季月昏还拉着他的衣袖,好像还有话要说。

“还有事?”

“风影哥哥,月儿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回来”。

顾瑾司苦笑着看着他们依依惜别,若月儿还记得从前,这一幕本该属于他。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了,一切都会回到当初。

风雨飘摇(四)

锦一去的时候,秦叔扶着眼神空洞的王妃正往寺门口走。经过前院一口井时,她突然挣开秦叔的手奔向井边,幸好锦一手快,在她跳的那一刻拦下了她,打晕带了回来。

季月昏不放心,吩咐碧璇一直守在王妃床边,锦一就一直守在门外。

此时距离姬风影离开已经两个时辰了,季月昏看着手里姬风影的的亲笔书信和站在面前的秦叔与锦六锦七,感觉头疼欲裂。她一个十三岁,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少女怎么可以担起执掌王府的重任。

“季姑娘,世子爷都相信您,您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秦叔嫣然将季月昏当做姬风影一样尊敬。

“为何不让王妃主持?”,季月昏从小就觉得姬风影与安乐王和王妃的关系很奇妙,但她一直怕伤害到姬风影就没有问过。正好借此次机会问出来。

“这……”,秦叔面露为难之色,但看见季月昏一脸坚决要知道的表情,还是说了几句,“季姑娘,有些话老奴不好说,但王府所有人都只听世子爷的,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

季月昏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端起桌上冰凉的茶猛灌了一口。每次这时候她要么是需要冷静要么是迫使自己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让府里所有下人酉时在浮玉阁里集合,我有话说”。

“是”

“秦叔,你先下去吧”。

等秦叔走后,季月昏才缓缓的说道,“锦六,锦卫谁武艺最高”。

锦六显然没有料到季月昏会问这个问题,楞了一下才说道,“是锦一”。

“那谁最善轻功”。

锦六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泛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

“有多高”。

“这……我也不太清楚”。

锦七则在一旁调侃道,“武林之中,轻功高于你的怕不过两三人吧”。

季月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低声嘟囔了句,“这么高”。

这样的场景让锦六锦七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季月昏问这些究竟有何用意。

只见季月昏突然转身在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特别小的药瓶递到锦六手中,“锦六,你与锦一立刻启程追上世子爷,暗中保护他。这瓶药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他的命,一定要护好”。

“季姑娘,锦一只听世子的”。

“他不是奉命保护我吗,若他不去,我就立马自杀”。季月昏把死说的如此平淡。

“是”。

季月昏不知不觉就坐到了酉时,外面聚集的下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见她来了才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现在都人心惶惶,生怕王府的事连累了你们,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选”。季月昏一身淡青色罗裙,发丝用一只红色檀木簪子挽着,脸色有些憔悴,但这些并不影响她掷地有声的话。

人群里小声商议着,季月昏也不呵斥,就这样等了一刻钟才开口,“一、选择离开的,签了活契的,每人发十两银子。签死契的,一两;二、选择留下的,每人二十两,但一旦发现有异心者,死”。

季月昏的话让人群更加骚乱了,可她却置之不理,斜倚在琼瑛搬来的圆椅里,低着头,一直在看自己的手。

琼瑛则朗声说道,“现在,离开的站右边,留下的站左边,我数十声”。

“一”

“二”

……

“十”

季月昏抬头看了看,右边站了一大片,左边只有十来个人,中间还有两三个似乎还在犹豫。她在心里一阵苦笑,果然树倒猢狲散,只是听说安乐王谋反就如此了。可她还有大事要做,必须先稳住王府,哪怕见血也无妨。

于是季月昏抬手指着中间两三个人说道,“犹豫不决的最为可恨,最易叛变,杀了吧,省的再祸害人”。

不理会那两三个人鬼哭狼嚎的哀求,季月昏又说道,“其他的人,按照刚才说的做”。

“看来是本王多虑了,季姑娘的手段,一点都不需要本王怜香惜玉。看来这次倒是要白跑了”。顾瑾司一身宽大的青色长袍,衣袖,发丝都顺着风随意飘着。

季月昏懒的理他,转身就要往屋里走,谁知道他却从墙上跳下来,侧身挤到她与门框的中间,指了指她的嘴唇,“今天你的胭脂色与本王的皮肤颜色很配哦,要不试一试”。

“啪”,季月昏下意识的就抬手扇了顾瑾司一巴掌,看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世子爷此时不在,得罪这尊大佛,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你很喜欢打本王”,顾瑾司不但不生气还很欢喜,众人脸上无数的黑线,这齐南王脑子瓦塌了吧。

可更雷人的还在后面,齐南王把脸凑过来继续说道,“也不是很疼,本王任你打就是了,不过……”。

齐南王故意停顿了一下,只见他舔舔嘴唇说道,“本王很想要亲你,你是不是能看在本王如此乖巧的份上也允许一二”。

若此时季月昏手里有剑,怕早都提剑刺死这无耻之徒了。可谁能料到这齐南王竟只是说说就跳墙走了,留下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那些选了离开的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而选了留下的多少有些心安,至少齐南王对季姑娘很是特别,就算没了安乐王府,只要季姑娘肯护他们,他们还是能在大富人家当下人讨日子的,总比饿死街头强吧。

风雨飘摇(五)

又是弦月当空的朦胧夜,又是东宫西北角那已经废弃的宫殿,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两道人影,一跪一立。

“主子,明日便可见收效,只是.....”。

另一个声音迅速打断了他,“让季北那老东西去看着”,如果此时季月昏在的话定会大吃已经。

“可主子,那老头......他酿的冰魄酒疗效甚微,只怕.....”。

“本就没指望那个废物,你照做就是”。

跪在地上的人影一晃就消失了,坐着的人缓缓的走到窗边,踮起脚将窗扇拉了下来,又缓缓的走到床边,月光正好照到他。几乎蜷成弓的身体,骨瘦如柴的手拉开被子的一角窝了进去。

刚刚处理完水患的皇帝这下又该头疼了,乌溪村的村民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一个个心痛难忍。听村民说最开始只有两三个人,大家也都没有在意,谁知短短五日,全村几乎全军覆没,旁的村子怕传染已经封了村。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安城。

大臣都畏畏缩缩的,竟没有一人能扛起这点事,皇帝一怒之下就将此事交给了齐南王,还说手下的大臣随他调派。齐南王倒是无所谓,却是苦了这些大臣,肠子都快悔青了。

季月昏知道此事还是第二天清晨听到琼瑛吓唬那些小丫鬟的时候。

“我跟你们讲,这乌溪村肯定是遭什么诅咒了,要不你说这病传染,其他人怎么都好好的。你们可得小心着诅咒来找你们”,琼瑛正聚集一些小丫鬟在低头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季月昏。

“琼英,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琼英听到是碧璇的声音并没有回头。

“琼瑛!”

“怎么了嘛”,琼瑛刚转过身就看到了季月昏,心想这下完了。

谁知季月昏只对她说的内容感兴趣,“你把刚说的事完完整整的再说一遍”。

琼瑛愣了一下,迅速说明事情的原委,谁知季月昏听完就让他们准备东西启程去乌溪,怎么拦也没用。

自从乌溪村出了这事后,再没有人去过村里,让这条通往村里唯一的路越发的萧条,毫无生气。进了村子越发的萧条,门户禁闭,街道上空无一人。

突然一群人拥了出来,步履艰难的往同一个方向移动,碧璇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有一个老头在村南头药酒,听说是季家的传家之宝—冰魄酒。

碧璇又拦下一人,问道,“朝廷派的人在什么地方呢”。

一个佝偻着背拉着孩童的妇人捂着嘴低头说道,“倒是来过,也没做什么,这会怕是在隔壁村吧”。

季月昏听到碧璇说到季家时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吩咐她们往村南口走。

村南口一老头用粗布遮着面,一勺一勺机械的舀着,一点也没有布药救人的慈悲怜悯。

季月昏将马车停到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拿了几个铜板给街上的乞丐,让他前去要一碗药酒。

不一会儿乞丐就回来了,季月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冰魄酒。冰魄酒用是用紫阳山上的千年积雪,哪会如此浑浊。再者说,它用了一种叫做萆荔的香草,这个法子除季家嫡亲血脉再也其他人知道。

季月昏让碧璇等一会人群散了就将那老头喊来,将她几日前便采好的萆荔送于他,而她只想要季家的冰魄酒闻名于世。

“季姑娘,我们真有缘”,这熟悉的声音让季月昏眉头一皱。

而声音的主人似乎看透了季月昏的心思,“季姑娘是在找人吗?那可能是要失望了”。

季月昏想赶紧躲开这瘟神做自己的事,就毫不犹豫的掀开车帘准备往下跳。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季月昏惊恐的猛然向后一缩,从另一面跳下去了。

“王爷”。

“季姑娘见本王就不必向其他人一般行礼了,见外的很呐”,齐南王收回了手,神色不甚在意。

“王爷若无事,请恕月昏有事先行退下了”。

“当然有事了,本王得了一种病,想要姑娘帮忙”。

“月昏不是大夫,治不了王爷的病”。季月昏从头到尾都颔着首静静的站着,任凭他说什么荒唐的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看你来这里定是心疼这些百姓,你就不指责本王不思民间疾苦吗”,顾瑾司靠在马车边上,摇着手中的折扇,突然转了话题。

“王爷如何,百姓如何,与月昏有何关系”。

王爷突然合了扇子,跳到她面前,“本王也觉得无关,那季姑娘就随本王去个舒服的地方治治本王的病”。

季月昏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抬手准备扇过去,却不料被顾瑾司抓住,一把带到了怀里,“季姑娘还是莫动的好,不然本王一不高兴,可是要见血的”。

顾瑾司就这样把季月昏带走了,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要想你们小姐无恙,把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众人踌躇片刻,看了一眼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村民,还是驾车离开了。

风雨飘摇(六)

曲径通幽又临近云安城,倒是一座适宜舞文弄墨的好居处。推开门,一堵墙甚是扫兴的挡住了院中所有的迤逦,却也多了份好奇。绕过墙,满眼火红色木槿花,从花间穿过则是主人的正房,只左边有两三间厢房。整个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怎么,觉得本王很穷酸?”,顾瑾司将季月昏放开,笑盈盈的望着她。

“王爷是哭穷”,穷酸可是说人穷困迂腐的,他可是跟迂腐沾不上一点边。

“哈哈,还是本王的小姝儿更得本王心”。

“小姝儿?”,季月昏喃呢了一句。

尽管她声音很小,但顾瑾司还是听到了,他并没有岔开话题,反倒一脸认真的说道,“本王见你便想起诗经中那句‘静女其姝’,以后便唤你小姝儿”。

“小姝儿,小姝儿”,季月昏在心里默默的咀嚼着这三个字。

可顾瑾司却一点也没有要给她继续思考的意思,直接拉着她就进了正房。

“小姝儿随意坐”,说完便自行脱掉外衣往内室走去。

正当季月昏发愣的时候,内室又传出他的声音,“哦,对了,凉茶少喝,本王等会沏给你”。

她最爱的木槿花,她喜喝凉茶的习惯和他熟稔自然的相处,她从不记得生命里有过这个人,可那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季月昏默默的端起桌上的茶,静静的看着,突然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夺了她手里的茶碗。

“小姝儿总是如此任性”。

“王爷若只是闲聊,恕月昏不能奉陪”。

“那就和小姝儿聊聊本王的病”,顾瑾司说话并不影响他沏茶的动作,季月昏竟在他的动作中慢慢平静了下来,静静的听他说道。

“本王最近梦见一极美的女子,想画下来日日观看以解相思。可奈何本王不会作画,这不积郁成疾了。听闻小姝儿善作画,这才请你来治治本王的心病”。

旁边桌上摆着上好的宣纸与各类作画工具,季月昏一看就知道顾瑾司是有备而来的,她直接起身来到桌前,拿起笔等顾瑾司开口。

茶在煮着,顾瑾司便从坐姿改为半卧姿,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垂着眼帘继续说道,“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静如处子,动如精灵”。

季月昏顿了顿才抬头问道,“这样画出来就不是那人了”。

“两者皆是她,融为一体来画有何不可”。

季月昏将笔搁下,接过顾瑾司递来的茶,轻轻的嘬了一口才说道,“月昏学艺不精,治不了王爷的心病,王爷还是另择高人”。

“照小姝儿这样想,那恐怕无人敢给后宫女子作画了,她们可是生了几千副面孔”。顾瑾司说完便继续回去煮茶了。

“宫中女子大多为了生存,迫不得已,王爷莫不是看不起她们”。

“不,本王很欣赏她们,血雨腥风间能衣衫不染,将兵家的‘借刀杀人’用的炉火纯青”。

季月昏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云淡风轻间告诉自己告诫自己不可轻易入宫,那栩栩如生的都可能是表象,真相可能隐藏在千万张面孔下。

是她太过心急想知道幻樱宫里的秘密,没有细想乌溪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还有那有些疗效的假冰魄酒。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呆着,顾瑾司在煮茶,季月昏在沉思,一切和谐的美好。

突然门口传来低沉的男声,“王爷,一切准备就绪了”。

“小姝儿,陪本王看一场戏去”。说话间就拖着季月昏往门口走去。

他们去的方向是乌溪村,马跑的飞快,顾瑾司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将马停在村口,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很快就走到村南口的井边。

此时一个人影正往井里投什么东西,突然周围灯火通明,本该虚弱的村民都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将黑影围住了。

“里正,怎么是你”,一村民迅速认出黑影的身份。

片刻,围着的村民便声嘶力竭的声讨他,可这个过程中那位里正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瑾司走到人群中央,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他说。

“本王就是不小心给井水里撒了些噬心散,偏巧不巧的就解了噬心蛊毒”。顿了顿他又说道,“要怪呢,只怪你下的蛊毒只是中蛊之人的蛊血,要不还真难办了”。

那人影听到中蛊之人的蛊血之时,瞳孔里满是惊恐,竟掏出匕首自杀了。

原来,五六天前齐南王来别院休憩时便发现了乌溪村的异状,他一向怕麻烦,便把此事告知了皇帝,谁知皇帝怕闹的人心惶惶,竟派他私下处理。于是他自己窝在云安城里享受,让邪医花白那老头去处理。不过老头倒很有本事,三下五除二的就用噬心散破了蛊血,还随便下了些令人心痛虚弱的药来蒙蔽对手。

只是这里正什么也没说就自杀了,蛊血的来源还没查清楚,幕后黑手更不知所踪。可我们的齐南王却大摇大摆的带着那些刚从药庐里捡完药的大臣浩浩荡荡的回云安城了。

“王爷,这后续事件还查吗”,橙七小声问道。

“光动动嘴皮子就想让本王再辛苦一趟。橙七你胳膊肘需不需要本王帮你掰正”。

橙七撇了撇嘴,一溜烟跑了。

季月昏看着面前宽袍广袖、青丝垂间,斜卧在马车壁上的男子竟在心里笑出了声,眉眼也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小姝儿,本王的美色你可随意贪慕,切记要光明正大”。顾瑾司闭着眼,还能看到她的小心思,这人怕是妖精吧。

风雨飘摇(七)

季月昏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秦叔在门口似乎等了许久,见到她略显激动。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嗯,让秦叔担心了”。

“无碍,小姐快进来吧”。

齐南王并未露面,只是在远处目送她进了府里便驱车离开了,并不知道此时王府内已经兵荒马乱。

季月昏看着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人的府邸和欲言又止的秦叔,心里一阵狐疑。

“秦叔,可是发生了何事”。

“小姐,你有所不知啊,自从碧璇姑娘他们从乌溪村回来之后,府里好些人都被传染了,个个心痛难忍,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季月昏一愣,倚着走廊的柱子坐了下来,“秦叔,拿杯凉茶给我”。

不一会秦叔便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递过去,季月昏便自己起身拿过茶杯猛灌了几口,又用袖子抹了抹下颌。做完这一切才抬头看着秦叔说道。

“碧璇和琼瑛他们呢”。

“琼瑛姑娘回来就着了凉,大夫已经看过了,现在锦七看着呢。碧璇姑娘则在馨瑞阁陪着王妃”。

“王妃可好?”。

秦叔摇了摇头,之后就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季月昏走到馨瑞阁门口就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和碧璇的安慰声,“王妃,您稍等一下,已经重新去请大夫了”。

“碧璇,去我院子拿冰魄酒来”。

碧璇回头一看是季月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像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答了声是就匆忙出去了。

季月昏看着王妃紧抓着旁边金丝楠木的方桌边,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手上的青筋都依稀可见,指头上还包裹着纱布。她缓缓走了过去,半跪在王妃身边,“王妃,很快就没事了”。

“是……月……月昏啊,你……没……事吧”,每一个字都好像在耗费她的生命。

“没事,月昏无事”,这一刻季月昏突然很想哭。

“没事……就好”,王妃的口气轻松了许多。

不一会了,碧璇就拿着一个小瓶子进来了。她将瓶中的液体倒在桌上唯一完好的茶杯里,准备给王妃喂下,却被季月昏接了过去,亲自喂给王妃。

没过多久,折腾了半天的安乐王妃也没那么痛苦了,喝了杯安神茶就歇下了。

“兰芳姑姑,你好生照顾王妃,我明日再来”,季月昏说完就领着碧璇离开了。

王府的下人经过上次清洗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王妃身边亲近的兰芳姑姑正巧回去探亲,这几日碧璇辛苦的两头跑,幸好今日兰芳姑姑回来了,碧璇终于可以回浮玉阁了。

碧璇因为兰芳姑姑轻松了许多,可季月昏今夜注定是睡不着了。秦叔已经将冰魄酒给府里所有人服下,算是先解了燃眉之急,可终究治标不治本。

第二天清晨,碧璇伺候季月昏梳洗的时候,季月昏正在做最后一瓶冰魄酒。

“小姐,洗把脸,喝点粥吧”。

“那杯凉茶给我”。季月昏说话间将最后一味药放了进去。

碧璇张了张口,踌躇一会,还是端了杯凉茶递给她。

季月昏拿起茶猛灌了几口,放下茶杯才拿起桌上那封信看了许久,拿起又放下,想撕又不忍,反复几次后才递给碧璇,“你亲自去后院折朵木槿花连同写封信一起送到齐南王手上”。

这边原本兵荒马乱的安乐王府因为冰魄酒的缘故瞬间变的天下太平了。那边,碧璇到了齐南王府,刚拿出木槿花便被门口的侍卫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齐南王拿着信一个人痴笑完就迅速带着人前往安乐王府去了,这一切让碧璇都觉得莫名其妙。

“早知道小姝儿需要本王,本王昨夜就不回去了”。齐南王从墙上跳了下来,站在季月昏的院子里说道。

季月昏在房内听到他的声音,莫名的心安,放下手里的药材就走了出来。

“多谢王爷肯施以援手”,季月昏难得恭敬的向他行礼。

“不知小姝儿怎么还本王的人情,不如……”,他故意顿了顿才说道,“不如画张肖像给本王日日观看以解相思之苦”。

季月昏先心中一紧,听到后面才缓了口气,“若能救王府所有人,月昏定如王爷所愿”。

“小姝儿可要说话算数哦”,说完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找邪医那老头来,治不好,本王可是会揪光他胡子的”。

过一会就看见橙一拖着来无影去无踪的邪医花白出现在院子里,他对着齐南王吹胡子瞪眼,“小子,折腾坏了老夫对你有何好处”。

“老头,帮本王博小姝儿一笑是你的荣幸,怎么,不愿意啊?”,齐南王颠着手中的扇子,笑盈盈的看着花白。橙七在身后不断的撇嘴使眼色。

“好了,快领老夫去看病人”。

大约一刻钟,花白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

“怎么,连老头你也没法子”。

“这次是噬心蛊的子蛊,老夫没有解药”。

“老头,本王可不是来听你说什么无解药之类的废话的”,齐南王刷的将折扇合了起来。

“有,除非找到母蛊之人的血,或者种活火焰花”。

老头的话让季月昏的情绪有些激动,“您说,火焰花是真的?”。

“是,普天之下只有一株”。

“在哪”,季月昏迅速的接话。

“不知道,当年武帝唯一的女儿失踪了,她脖子上挂的就是火焰花的种子。而且火焰花只有姬家嫡亲血脉才能养活”。花白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那火焰花长什么样子”。

“黑红色的花,无叶”。

花白的话勾起了季月昏的回忆,那日她在哥哥的玉棺边就见过一瓣黑红色的花瓣,莫不是安歌中的是真的,那为何哥哥没有醒,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

“火焰花它是不是能救活任何人?”,季月昏迫不及待的想确认心中的想法。

“不是,它是解百毒用的,若不是中毒之人用了它也没有任何作用”。

季月昏低着头不再问了,也不知在想什么。倒是顾瑾司问了句,“怎么找到母蛊人之血”。

“能承受噬心蛊母蛊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姬家嫡亲血脉,二是黎族嫡亲女子”。

众人都沉默了,谁不知黎族是被诅咒的家族,除了五百年前的黎澜外再没有出过女子。而姬家嫡亲血脉到武帝就只剩下一个女儿还下落不明,这分明就是说这些人必死无疑嘛。

看着季月昏低头不语的样子,齐南王难得认真了一回,“小姝儿,本王就算翻了这云泽大陆也会想办法找到解药,你可信本王?”。

季月昏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着顾瑾司的神情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风雨飘摇(八)

寻找解救王府众人的解药,哥哥昏睡的真实原因,支撑风雨飘摇的王府,这一切都搞季月昏焦头烂额的。可上天不仅会关上你的门,还会封死你的窗。

边关终于传来了姬风影的消息,他被安乐王刺了许多剑,最后被一轻功很高的黑衣侠客救走,生死不明。这消息对整个王府来说犹如五雷轰顶,季月昏还未来得急消化,门外就传来皇贵妃驾到的声音。

季月昏收起所有表情,缓缓走出房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素白色广袖长袍的女人,一头白发随意散在肩头,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让她一院的花都失了颜色。

“月昏见过皇贵妃”。

“执掌王府的竟是个小女娃,倒是让本宫诧异了”。皇贵妃自顾自的走到石桌旁,挥手遣退要替她擦拭石凳的宫女,撩开袍子就那样坐了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皱了皱眉,“凉的伤胃”。

季月昏楞了一下,转身跟碧璇说道,“拿壶热茶来给皇贵妃”。

“不必了,本宫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事请季姑娘帮忙”。皇贵妃拿起茶杯优雅的品了一口,放下茶杯又示意季月昏坐到她面前。

季月昏也不推辞,直接坐了过去。

“你与本宫的故人很是相似,她也是这般,从不虚伪的谦让”。

季月昏没有接她的话,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听闻季小姐会酿一种可以治心疾的酒,不知可否替本宫酿一坛”。

季月昏正要回答,就听道一声男声响起,“巧了,本王正是送来送那稀罕物的”。

“是本宫失察,早知道就去齐南王府讨酒了,也不用来叨扰季小姐”,皇贵妃看到齐南王就起身站着同他说话,季月昏也顺势站了起来。

“那可真是不巧,最后一坛了,最近邪医那老头不在,这不就断了货”。说着走到碧璇面前将酒递给她,示意她拿进去。

碧璇没接,一直看着季月昏。季月昏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倒是皇贵妃开了口,“不知季姑娘可否让与本宫,至于答谢之物季姑娘随意开口,只要本宫能做到的定会应下”。

季月昏沉默着,齐南王只看了她一眼竟也缄口不言。皇贵妃到也很有耐心,就那么看着她。

大约几分钟,季月昏抬起头看着皇贵妃缓缓说道,“恐怕要让皇贵妃失望了,这酒月昏不能让”。

“哦?”。

“请皇贵妃恕罪”。季月昏并没有解释缘由,显然是不想外人知道安乐王府如今的现状。

“那本宫若要强行拿呢”,皇贵妃慢慢逼近季月昏,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你拿的还不够吗”。

听到这斥责声,三人很默契的往院子外面看去,一位身着深绿色锦衣罗裙的妇人,她头发整整齐齐的被束在镶金白玉簪中,正被一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扶着步履艰难的走了过来。

季月昏走上前去搀扶,齐南王倒是一脸无所谓,只有皇贵妃默默地退到石桌旁,手紧紧的抓着桌边,死盯着眼前的人说道,“本宫拿了又如何,这都是你们欠本宫的”。

“我们王府就是欠你几条命也改还清了,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本王妃拼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说完就猛烈的咳嗽,季月昏赶紧替她顺了顺气。

“你也配与本宫一起死,哈哈哈”,皇贵妃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甩了甩袖子。

“你不要欺人太甚”,说着竟挣脱季月昏和兰芳的手向皇贵妃扑去,皇贵妃没有防备被撞倒在地,两人就那样不顾形象的撕打了起来。

自从安乐王妃来就一直倚在树上看热闹的齐南王看到季月昏想要上前去拉开两人,就冲旁的橙七使了使眼色。橙七极其不情愿的飞身过去拉开了她们,又怕她们再打起来就顺手点了她们的穴道。

齐南王这才笑盈盈的上前,“两位不要见怪,本王也是迫不得已。若皇贵妃能不计较,三日之内,那稀罕物就会出现在幻樱宫。这笔买卖本王瞅着就划算的很,不知皇贵妃意下如何”。

“本宫可以不与这疯婆子计较,只希望齐南王说话算数”。

“皇贵妃,质疑本王可是不太好哦”。

皇贵妃识相的闭上了嘴,不过安乐王妃可没打算就这样结束了,“贱女人,安乐王府就要家破人亡了,你的报应也快来了。本王妃就想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皇贵妃听到这句话时,满脸的震惊和恐惧,“你说什么家破人亡,你说清楚”。

“哼,你回去问那个人去”,安乐王妃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任由皇贵妃如何哀嚎,如何威胁也不肯再说一个字。

“本王听的脑仁疼,橙七,将她扔回马车让那些人送回皇宫去”,说完便看着季月昏指了指安乐王妃。

“送王妃回去吧”,季月昏对身后的碧璇吩咐道。

看着王妃就那样被抬着走远了,顾瑾司才走到季月昏身旁问道,“小姝儿可真心狠,王妃就这样……渍漬”。

“王爷不愿意看可以走”。季月昏饶过她径直往屋内走去,当她傻呢,那穴道一小时后就会自动解开。

“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小姝儿,况且本王是看小姝儿最近消瘦了不少,特来做解语花的。小姝儿莫不是要狠心赶本王走?”。

回应顾瑾司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风雨飘摇(九)

季月昏自从进了屋里整整一中午都没有出来过,被冷落的顾瑾司竟然自己在王府参观了起来,并且没有带随从。傍晚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马车的木槿花,各种颜色的都有。

“橙七,我家小姝儿就是有品位,你瞧这花生的多好看”。天知道橙七此时有多崩溃,他家主子正对着一盆已经蔫了的花夸赞着。

“那王爷,花放在哪里”。

“当然是小姝儿院子里了,这还要本王教你”。

就这样,橙七带着整个王府的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花该移栽的移栽,该摆放的摆放。而他们家王爷就那么躺在樱花树下闭目养神。此时的顾瑾司并不知道房间内季月昏的计划。

“锦七,这是我做的所有冰魄酒,分别装在这些小瓶里。等夜深了我们就起程去边关”。

“季姑娘,那碧璇和琼瑛呢”,锦七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啰嗦,世子让他听季姑娘的,他听就完了。

“碧璇我已经通知过了,琼瑛太单纯了,此去路途凶险,就让她留在王府里吧”。

“可王府也不安全,姑娘不如就带上她吧”。这是锦七第一次对季月昏提出请求。

“我只会写三脚猫的功夫,我们的安危只能靠你,所以我不能拿琼瑛的生命冒险”。季月昏抬头看着锦七一字一句的说道。

锦七听完默默的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了。他根本没有能力保证三个人的安全,季姑娘又把王府所剩的暗卫侍卫都留给王妃了,所以他只能私下拜托留在王府的兄弟多多照顾琼瑛了。

夜深人静,折腾了一下午的王爷本来要去季月昏面前邀功,可皇上却差人来唤他,说有事要见他。顾瑾司并不担心皇贵妃会在皇上面前告状,只是皇帝每次召见,他都不得不去。而安排好一切的季月昏正是借此机会拿着齐南王府的令牌出了城。

“先去紫阳山”,季月昏对驾车的锦七说道。此次前去,不知是否能安然而归,她想去看哥哥一眼,看安歌一眼。

夜色当空,山路坎坷,他们的马车行驶的不快。为了赶时间,季月昏没有像往常一样绕到普渡寺而是直接往紫阳山去。

马车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早就远离云安城了,荒凉的山路上没有树木,没有行人,只有马车咯吱咯吱轧过石头的声音。

突然,刷刷几道黑影赫然屹立在路中央,硬生生的逼停了季月昏的马车。

“识趣的话还能留你全尸”,中间的黑影拿剑指着锦七说道 。

锦七特别讨厌那些杀人时废话很多的人,杀人,杀就完了嘛。就在锦七拿起剑准备向黑衣人冲去的时候,车内传来季月昏的声音,“杀人虏人总有缘由,阁下若让我明白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我自会跟你们走,也省得打打杀杀的费力气”。

黑衣人从未见过有人面对危险时还能如次镇定的讨价还价,觉得甚是有趣也就多说了几句,“受人之命,无可奉告,不过谁让姑娘身上有上面要的东西”。

“你们若放过我的车夫,我便跟你们走”。

黑衣人没有立刻答应,他的一个伙伴劝道,“上面只是说要这姑娘,其他人是生是死,他们根本不在意,我们又何必麻烦”。

一看这状况就不是专业的杀手或是暗卫,倒像是山匪或是江湖人士,总之很难查到踪迹的普通劫匪且不知上面看中她的是什么。季月昏迅速在碧璇耳边嘀咕了几句,让后将她藏在马车的暗阁里。

商量一会后,中间的黑衣人说道,“好,我们放了他,你跟我们走”。

等季月昏下车后,他们就一把将锦七提起扔到了路边,然后在马车上扫荡了一圈后才离开。

这边锦七等他们走了才带着碧璇弃了马车,带着齐南王府的令牌策马向云安城内奔去。那边季月昏被蒙着眼睛塞进了一辆马车里,一路上时而颠簸时而平坦。天朦朦亮的时候她被带到了一间庄子上。

“姑娘,您先休息,等会有人给您送早膳”,一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恭敬的将她领到一个干净却很朴素的房间里。

“你主人什么时候见我”。

“这主人自会有安排”,说完就走了。

季月昏折腾了一夜困得都迷离了,更别说去思考什么事。于是就和衣躺在床榻上想休憩一会,没想到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来送饭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可惜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季月昏知道周围有人监视她,于是摆手让那个小姑娘下去。自己则吃了几口饭,就躺在床上把玩头上的木簪。但她的脑子还在想昨晚的事,幸好她挂了血色麒麟纹的坠饰,也幸好冰魄酒都藏在暗阁里。这下就靠顾瑾司了,那人如此谨慎,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那少的可怜的线索找到她。

她竟在心里如此信赖顾瑾司,那姬风影呢,自己又是怎样的情感,这一刻,她第一次对自己和姬风影之间的感情感到迷茫。

风雨飘摇(十)

持有齐南王府令牌的人几进几出,守城的侍卫心感疑惑却不敢前去询问。毕竟这风漓国上下谁敢过问齐南王府的事,这倒是为锦七他们提供了便利,一路策马直奔齐南王府。

齐南王府的人认得碧璇,很快就将他们请了进去。顾瑾司还在宫里与皇帝因为冰魄酒的事周旋打哈哈。锦七和碧璇焦急不已,在前厅里来回的踱步,正好遇到值夜的橙七。

“碧璇姑娘”,橙七朗声唤道。

碧璇看到橙七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王爷呢,王爷呢”。

橙七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闹了一个红脸,说话也不利索了,“不……不在……王爷……在宫里”。

碧璇心焦并未发现异常,还带着哭腔拉着橙七的手一直晃着,“求求你找到王爷,救救我家小姐,求你了”。

橙七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王爷,你们稍等”。

橙七有顾瑾司赐的通行令牌,可在进宫的时候畅通无阻。不过半个时辰,顾瑾司便火急火燎的赶回了王府。

“小姝儿怎么了”,顾瑾司直接去了前厅,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小姐被人抓走了”。碧璇都顾不得行礼。

“到底怎么回事”。

碧璇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将季月昏告知她的话也说给了顾瑾司。

顾瑾司听完沉默了一会才沉声对橙七说道,“派人盯着皇贵妃,还有,动用所有人去找,不惜一切代价!”。

橙七楞了一下,疑惑的再问了一次,“包括那边的人”。

“对”,顾瑾司不假思索的说道。

顾瑾司等橙七离开后迅速召集王府所有人,整整找了一夜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季月昏在这个庄子里除了没有自由外,并没有人为难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那所谓的主人并未露过面。她也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顾瑾司此时已经翻遍了云安城外百里内所有的村庄,依然毫无消息。

齐南王府的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站着十七个黑衣人,肃杀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齐南王府。

顾瑾司立在台阶上,脸沉的可怕,“还毫无消息?”。

黑衣人纷纷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有橙七冒着被王爷拆了的危险说道,“王爷,线索太少了,在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定能有消息的”。

顾瑾司没有看他,“需要多久”。

橙七看了看下面站着的人,咬了咬牙,“三天”。

“三天?那本王要你们何用”。

“一天!”,橙七心想迟死总比早死好。

黑衣人迅速离去,橙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爷,今夜是十五,您……”。

“无事,你下去吧”。

谁知道橙七刚刚转身就听见一声低吼。转身一看,顾瑾司眼睛通红,青丝挣脱了彩带的束缚飘了起来,剑已出鞘。

橙七心觉不妙,要吼周围的侍卫丫鬟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顾瑾司速度极快的扑了过去,眨眼间,所有下人都被拦腰斩断或撕扯的粉碎。周围的活物就剩下橙七和顾瑾司两人了。

锦七听到声音,和碧璇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幸好橙七反应快拉过了他们,才逃过一劫。

橙七拉着他们躲到一旁,低声叮嘱道,“回房去,不许在出来”。

说完便飞身跳到顾瑾司面前,抽出腰间的玉笛,缓缓的吹了起来。

锦七自幼跟着姬风影,受了不少音律的熏陶,一听便知道是《安魂曲》,可怎么会对活人吹安魂曲,这让锦七百思不得其解。

可这招似乎对顾瑾司不起作用,他只是微微楞了一下就向橙七扑了过来。锦七一看不妙赶紧上前帮忙。

看到有帮手过来,彻底激怒了顾瑾司,“就凭你们,也敢在本尊面前动手”。

“快走,我们可能一招都挡不到”。

“那我更不能走了”。

“王爷平常会如此吗,那时候是怎么做的”。锦七随着橙七不停地后退避躲着,抽出一点心神一口气说完。

“靠安魂曲,可这次却不起作用”。

“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有,等他杀了所有的活物”。橙七说这话的时候脚下动作慢了一拍,也就在这时候被顾瑾司一剑刺穿了肩头,鲜血直流。

活物?锦七突然想到判断人是生是死靠的就是气息,活人有气息而死人没有。

“屏吸!”,锦七一身急吼,一把将橙七扔出墙外。

“啊……”

他刚回头就看见顾瑾司正逼近摔倒在地的碧璇,他顾不得想就提剑飞身跳了过去,用力挡住了顾瑾司的剑。

“屏住呼吸,马上去后院躲着”。话音刚落,就被顾瑾司周身的气息震到了几米外,狠狠地撞到了柱子上,吐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锦七!”,碧璇颠颠撞撞的跑了过去,顾瑾司在后面看着她竟没有追。

突然空中响起了《安魂曲》,不似橙七吹的那般低沉缓慢中带着平静和谐,它是那种空灵欢快且带着希望的。

不一会儿,顾瑾司眼中的红色就褪去了,之后便昏了过去。

“哎……你如此又是何必的”,空中的人影看着顾瑾司说完这句话,一闪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星星撞进我的心(一)

橙七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跌跌撞撞的回了王府。昨日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顾瑾司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品着茶,橙一立在一侧。

看到橙一,橙七整个心才放了下来。幸好昨日橙一回来了才收拾了残局,不至于让王爷看到那一幕。

“王爷,橙七还未找到季小姐,请王爷责罚”。橙七笔直的跪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还未到”。

看到王爷风轻云淡的喝着茶,橙七觉得奇怪,难道王爷经过昨晚就转了性,对季小姐不管不顾了。

“笨”,橙一看着他生硬的说道。

“今晚,本王便接我家小姝儿回来”,顾瑾司轻轻的晃着扇子。

顾瑾司已经查到了季月昏的下落,却没有立即来接她。季月昏心里忐忑着急,却不轻易表露出来。

“你告诉秀姑,我想要些纸笔作画”,来照顾她的玲儿是个哑巴,而且季月昏本就冷淡,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

玲儿走后,季月昏看着手里哥哥的玉佩一直再发呆,听到门响了也没有回头。

“纸放在桌上就好”。

“季姑娘果然是临危不乱,现在还有心思作画”。

听道不是秀姑的声音,季月昏回头一看是皇贵妃,缓缓起身行礼,“月昏见过皇贵妃”。

皇贵妃自顾自的坐在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没有让季月昏免礼,就那么沉默着。

季月昏就静静的保持行礼的姿势,与她一样沉默着。最终是皇贵妃忍不住了,摆手让她坐着。

“季小姐可知本宫请你来所谓何事”。

“不知,还望贵妃告知”。

“本宫有幸喝过季将军酿的冰魄酒,也知冰魄酒只有季家人当酿的出”。

季月昏心知瞒不过了,反而更加坦然了。既然有所求,那她便有离开的可能。

“皇贵妃想要,月昏自然奉上,希望皇贵妃放月昏离开”。

“本宫只怕放了你,齐南王会拆了本宫的幻樱宫”。说这话的时候皇贵妃轻笑着,并没有多害怕。

“王爷不会知道的”,月昏起身郑重的说道。

“季姑娘倒是聪明,不过你若好好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会好生考虑的”。

“皇贵妃请讲”。

“郡主究竟葬在哪里?”,皇贵妃冷冷的盯着季月昏,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群主自然是葬在安陵”。提起安歌,季月昏眼底里晕染着淡淡的悲伤。

“你真以为本宫不知,那根本就不是郡主”。皇贵妃猛的拍了下桌子,地上一片狼藉。

“那月昏就不知了”。

“那季姑娘好好在这里想,什么时候愿意回答本宫了,什么时候便可以离开”。皇贵妃甩袖离开。

为何皇上与皇贵妃都对安歌的尸体如此感兴趣,安歌身上到底有何秘密。想着想着日头都落了,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监视。

傍晚黑衣人回到齐南王府,对立在树下的齐南王禀报道,“王爷,人已经走了”。

橙七不知为何王爷要等到皇贵妃走后才去救季姑娘。王爷根本不用在意得不得罪皇贵妃,却要避着她,着实奇怪,但他不敢问。

“橙七和橙一随本王,其他人都回去”。齐南王吩咐完之后就与橙七他们趁着黑夜策马出了城。

今夜月明星稀,树影绰绰。季月昏手里端着凉茶,站在窗口吹着冷风,突然一黑影闪了过来。

“小姝儿警惕性真差”,齐南王站在她身后说道。

“王爷今日不走窗户改走房顶了”,其实她刚才是浑身警惕的,可自从那淡淡的竹香传来,她便放松了不少。

“不知这次小姝儿怎么感谢本王呢”,齐南王与她并肩站着,却没有看她。

“王爷想月昏怎么谢”。她转身看着齐南王。

“嗯……小姝儿可会弹琴”。

“会一些”

“可会弹《安魂曲》?”。

姬风影最喜欢弹《安魂曲》,她时常跟在一旁聆听,倒是会弹。不过很少有人会喜欢这样,虽然她心中疑惑,但她还是如实的说道,“会”。

“那等回了王府就弹与本王听吧”。

“好”。

顾瑾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跳上房顶,凉风将他们的衣衫吹起。顾瑾司并没有带她回齐南王府,而是乘马去了紫阳山。

紫阳山下树木丛生、花草点缀,莹火虫三三俩俩,在树木花草间攒动,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好像一些看不见的小精灵提着绿幽幽的灯笼,飞来飞去。看的季月昏呆了。

“小姝儿可喜欢?”。

“喜欢”。这是顾瑾司第一次在季月昏脸上看到这么柔和的笑,与他记忆中那抹天蓝色融合。

“月儿清,月儿明

樱花散,铃铛响

星星撞进了我的心

挥不去,散不开

一眼已万年”

顾瑾司轻柔的歌声缓缓的在黑夜响起,撞进了季月昏的心。

星星撞进我的心(二)

“废物”,坐在琉璃榻上的女子将手中的茶杯掷向跪在面前的人。

“娘娘恕罪”,跪着的人额头已经渗出了血却纹丝不动。

“滚吧,连个人都看不住”。女子嫌弃的摆了摆手。之后又脸色难看的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好久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边,季月昏正要趁着所有人都在入睡悄悄离开齐南王府。没想到刚踏出房门就听到了顾瑾司的声音。

“小姝儿,你去哪里”。

季月昏稳了稳心神,转过身说道,“多谢王爷照顾,月昏该回安乐王府了”。

“是齐南王府的伙食不好,还是本王不够赏心悦目”。

“住在齐南王府,于月昏的名声不太好”。

“看来是本王不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小姝儿觉得与本王在一起会累及声誉”。顾瑾司凑上前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月昏意思是王爷与我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并不合适”,此话一出口连季月昏自己都楞了一下,她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哪怕是姬风影。可此时她却很想说出自己的心声,不想他误解。

“哈哈,本王明白了,小姝儿是想要名分呢”。

“王爷想多了”。

顾瑾司并不理会她冰冷严肃的脸,一个人自顾自的乐着。

“王爷,德禄公公来传旨,现在大厅里侯着”,橙七看着王爷心情颇佳才敢在他和季姑娘独处的时候前来打断。

“呦,本王最不怕鬼了”。说完就往院子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回头对季月昏说道,“小姝儿,等本王回来与你说说本王那侄儿的事”。

季月昏一愣,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是要去找姬风影的。她自嘲的一笑拿着东西转身回了房。

顾瑾司知她不会离开了,才放心的去了前厅。

“王爷,老奴来宣皇上口谕”。齐南王可是要比姬风影更可怕的存在。他温柔起来让整个风漓国的女子都趋之若鹜,可他整起人来,那手段让三岁小孩都闻风丧胆。

“今日艳阳高照,公公缘何为浑身颤抖,莫不是生病了。”。顾瑾司坐在首位上,先帝曾赐予他不向任何人下跪的特权。

“多谢王爷关心,老奴无事”。

“既然公公无事,那便传圣上口谕吧”。

毕竟念口谕的时候他代表的是圣上,德禄只好壮着胆子挺直了腰,朗声说道,“圣上口谕,限王爷三日之内奉上冰魄酒,否则后果自负”。

皇帝为了那女人竟然都来威胁他了,真真是好样的。

德禄瞧着顾瑾司半天没动,心里发怵,怕这王爷一不高兴自己小命就不保了。于是试探着问道,“王爷?”。

“本王知晓了”。

“那老奴告退了”。

顾瑾司只是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等德禄走后才对旁边的橙七说道,“橙七,现在去宫里就说本王想念小七了,接她来府里住两日”。

“万一……皇上不许呢”。

“这封信给他,他会应的”。顾瑾司眉头紧皱,颇有些烦躁。

橙七走后,顾瑾司在前厅坐了许久才往季月昏的院子中走去。

季月昏正在院中作画,看到顾瑾司来了,手里也没有停顿。

“小姝儿”。

“嗯”,季月昏觉得顾瑾司有些奇怪,喊她名字的时候欲言又止。

“姬风影在邪医那里,等他身体恢复了,本王便差人送他回来”。

听到姬风影的名字,季月昏手里一顿,一副画就毁了。片刻后才说了句,“谢王爷”。

“小姝儿倒是与本王客气的紧”。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院中的樱花树,有些漫不经心。

季月昏想解释自己只是习惯客气了,但还没开口就听道顾瑾司又说道,“小姝儿,本王若让你进宫为皇贵妃酿冰魄酒,你可会怪本王”。

“不怪”月昏知道定是皇命难为,否则他定不会这样。

“那若是本王本可以不这么做,却为了一人安危才如此,小姝儿可会怪本王”。

季月昏听道这话,心里堵的厉害,不怪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瑾司没有听道她的回答,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又将她顿在手里的笔拿过来放在桌上,一副往日笑盈盈的模样说道,“小姝儿果然很在乎本王,这就吃醋了”。

季月昏恼怒的打掉他的手,把头转向一旁。

顾瑾司看到她这样,笑意更盛了,“小姝儿没必要跟小七吃醋,小七她还是个孩子”。

季月昏觉得很开心,一直以来姬风影都是把她当做孩子一样护着,不肯让她陪他一起去面对。眼前这个人,他愿意将一切与她分享,好的坏的,他不愿意自己觉得有欠于他。

“顾瑾司”。没有拥抱,没有华丽的告白,没有感动的泪水,只有这三个字,却是融合了她所有的心意。

顾瑾司第一次慌乱的手脚无处安放,踌躇了许久才上去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畔轻语,“小姝儿是本王的了,真好!”。

宫廷险境(一)

大约傍晚时分,橙七就将皇上的意思传达了回来。大抵就是七公主不方便出宫,王爷要是想念了可以进宫来看,清凉殿也早已清扫干净。

橙七在说的时候,顾瑾司正在与季月昏吃晚膳,一口莲子粥刚送进口里。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停下,不仅慢条斯理的咀嚼完,还用桌上的锦帕擦了擦嘴,这才说道,“皇兄既然如此想念本王,本王自然是不会辜负的”。

“那王爷,您看需要什么东西,属下这就去备着”。

“皇兄还能苛责了本王不成,就把邪医给本王的那瓶小玩意带着”。

“是”

季月昏全程都在默默的吃自己的饭,直到听到顾瑾司问她,“本王领小姝儿去见见小七如何,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顾瑾司提起那个孩子眉眼里都是宠溺,让季月昏越发好奇这个她曾经差一点就见过的小孩。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顾瑾司并未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季月昏进宫了。宫里这时本是宵禁,但守卫一看是齐南王府的马车连询问都未询问就赶紧放行了。

马车一路未停直接驶向了七公主居住的兰兮宫。兰兮宫紧挨着皇上寝宫长明殿,青石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正中的朱红色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兰兮宫’,此乃七公主一岁生辰,皇上赐住宫时亲手所书,整个风漓皇宫独此一份。

德禄奉命在此等待,看见顾瑾司时忙弯腰行礼,“王爷,皇上吩咐老奴特地在此等候”。

“皇兄还有何恩典”。

“皇上知道王爷进宫必然会直接来这里,特遣老奴来告知王爷,七公主此时在长明殿内陪皇上用晚膳”。德禄赶紧陪笑,解释道。

“那走吧”。

他们刚踏进长明殿,就看到皇帝热络的给身旁的七公主加菜,七公主低着头默默地吃菜,拘谨的很。皇贵妃坐在下首,一边给皇帝加菜,一边亲切的询问七公主,一派阖家欢乐。

“臣弟参见皇兄”

“臣女参加皇上,七公主,皇贵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顾瑾司只敷衍的行了虚礼,而季月昏却行了跪拜大礼。

听到声音,三人同时回头。皇贵妃一脸端庄的笑,七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奋,起身同顾瑾司行礼。皇帝则摆手让季月昏起来,然后乐呵呵的对顾瑾司说道,“皇弟可用过晚膳了?”。

“臣弟可是定点吃的,皇兄以后也莫要推到这么晚,对身体不好的很”。

皇上哈哈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对旁边的七公主说道,“宜合,可吃好了”。

七公主起身答道,“吃好了,父皇”。

皇帝摸摸她的脑袋,对一旁的皇贵妃说道,“你带宜合和季姑娘下去休息吧,今日季姑娘就留在兰兮宫吧”。

“请皇上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她们的”。皇贵妃说完便带着季月昏和姬宜合往殿外走去。

顾瑾司在宜合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蹲下来摸了摸她脑袋,柔声的说道,“小七,这位漂亮姑娘是瑾司叔叔的朋友,你莫要怕”。

看着宜合轻轻的点了点头,顾瑾司才起身目送她们离去。

“皇弟倒是比朕这个父皇还得宜合的心”。

“只是臣弟闲人时间多,多花了些功夫陪伴而已。皇兄还要为这等事吃醋”。

“多一个人疼宜合,朕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向顾瑾司招手,“来,皇弟,陪朕喝一杯”。

德禄早已有眼色的将刚吃过的饭菜换成了可口的下酒菜。皇帝与顾瑾司就这样唠着家常,两人在推杯换盏间已有了些醉意。

“想当年皇弟是自小长在先帝身边又备受疼爱的义子,闯了祸就只是被斥责几句,而我只是一点点小错便被罚跪几个时辰,真是不公平”。姬纬说这话时满脸的羡慕。

“那是因为皇兄是储君,先帝要求自然严一点”。

“什么储君,什么要求严,不过是因为我只是宗室过继的子嗣罢了”,姬纬将手中的酒杯摔倒地上,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皇兄想多了”。

“想那时,多亏了皇弟,每次都偷偷给我送吃的,替我求情,我才能坚持下来。”。姬纬目光盯着顾瑾司的脸,停顿了一会又说道,“想当年,朕已经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要一个六岁的小娃娃护着,想来都可笑的很!”。

“皇兄说笑了,后来不都是皇兄照顾臣弟嘛,说起来臣弟还赚了呢”。顾瑾司知道他要打感情牌便随着他。

“阿瑾,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一声阿瑾让他酒醒了一半,起身,认认真真的行礼,然后说道,“皇兄,臣弟一闲散之人承蒙皇兄庇护才能清闲度日,日后还望皇兄能继续庇护臣弟”。

姬纬拉他坐下,“就是唠家常,皇弟何必如此认真呢”,顿了顿,又说道,“过几日,太子和三儿就回来了,还望皇弟能多多指点照顾”。

“皇兄说笑了,太子他们自有太傅教诲。臣弟就只管监督着,不让他们成为臣弟这般懒散之人就行了”。

姬纬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朗声吩咐道,“德禄,送王爷去清凉殿休息”。

顾瑾司应声退出殿外,思绪却一直在想刚才的事。试探?托付?他一时也拿不准,索性就那么放着不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姝儿。

宫廷险境(二)

出了长明殿,皇贵妃本想牵七公主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在后面的季月昏心里一紧,谁知皇贵妃只是笑了笑就自然的走到了前面,留下七公主和季月昏并排走着。

兰兮宫与长明殿挨着,她们很快就到宫门口了。季月昏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姑姑领着五六个丫鬟在门口恭敬的站着,看到她们过来,赶忙行礼,“奴婢参见皇贵妃,参见公主”。

皇贵妃摆手让她们起身,然后走到七公主身边,对那些宫女吩咐道,“好生照顾公主”。说完就离开了。

季月昏自觉的走在七公主身后,顺着她们让开的路进了兰兮宫。

“喜儿”,七公主突然开口。

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粉衣宫女从后面跑了过来,口里还念叨着,“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喜儿备了很多公主喜欢吃的”。

七公主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一旁的季月昏,“你饿吗”。

看着季月昏摇摇头,七公主就对喜儿说道,“今日就不吃了,你自己处理就好”。

喜儿欢天喜地的道了谢就出去了,其他宫女还站在殿门口侯着,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

“都下去”,七公主背对着她们吩咐道。

随着殿门被关的响声,七公主慢慢转过身来,一脸八卦的看着季月昏,“姐姐,你可是我瑾司叔叔喜欢的人”。

季月昏一脸懵,她刚还在想顾瑾司那样的人怎么会交出一个小呆板,原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分明就是个小狐狸。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七公主回答道,“是”。

“你怎么这么正经,真想不来你和瑾司叔叔日常相处的画面”,七公主一屁股坐在殿内的台阶上,撑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季月昏。

季月昏也蹲下身挨着她坐着,却没有开口回答她。

她倒是不在意又换了个话题,“你不喜欢皇贵妃”。

“不喜欢”,季月昏觉得没有必要对这小孩隐瞒。

“那巧了,我也不喜欢”,七公主兴奋的拉着她的手臂要将她拖到内室去。

季月昏虽然一脸不自然却也没有拒绝。所以顾瑾司翻墙进了兰兮宫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七公主窝在季月昏的怀里,两人已经熟睡。他甚感欣慰,小七不仅可爱还孺子可教,于是满意的转身回了清凉殿。

清晨,七公主被皇上叫去用早膳,这从七公主两岁之后便开始了,八年来如一日,从未间断。顾瑾司也因为醉酒,起的晚了些。只剩季月昏一人,她觉得有些闷就去御花园里转转。

刚到御花园就看见一个身着紫红色华服,发丝被三支紫玉镂空金簪挽成牡丹样式,坠了两只很小的白玉耳坠。她背对着季月昏,似乎在品茶。

季月昏下意识就想要离开,没想到就听见一道妩媚的声音,“德妃姐姐也会来这里赏花啊”。

“看看,准备走了”。

“姐姐这是不待见妹妹啊”。

“姜贵妃说的哪里话,臣妾只是困了想要离去罢了”。

“那本宫偏偏要姐姐陪着”。

德妃不再与她做口舌之争,直接福了福身子,然后饶过她准备离开。谁知姜贵妃突然捂着肚子喊道,“姐姐,你干嘛推我”。

季月昏一看就知道是嫔妃间的争斗,并不想理会,转身准备离开。

“谁在哪里,出来”。

季月昏扶了扶额头,转身向那边走去,对着两人行礼,“见过娘娘”。

“你是何人,胆敢偷听我们娘娘讲话”,姜贵妃身边一个绿衣丫头趾高气昂的说道。

“臣女季月昏”,季月昏不在做其他解释。

七公主很快陪皇上用完早膳就赶忙出来找季月昏,路上还碰到了皇贵妃和顾瑾司,三人就结伴同行。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好听到吵闹声。

“在御花园里喧哗成何体统”,皇贵妃出声斥责她们。

“是德妃姐姐想要谋害推我,想要谋害皇嗣,皇贵妃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这姜贵妃太能演戏了,转眼就抹眼泪抽鼻子的。

“季姑娘,你来说说”,皇贵妃并不理会她,直接指了季月昏。

“月昏之前跟家母学过几天医术,知晓若是被推了动了胎气的,定不能大哭大叫”。

皇贵妃听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瞪了姜贵妃一眼,正要开口斥责,就听到姜贵妃指着季月昏嚷道,“推了就一定会动胎气吗?季姑娘之前仗着安乐王世子疼爱就目中无人,现在世子生死不明,你又缠上了齐南王,皇贵妃你可不要相信这种人的话”。

“啪”,这一声让众人都愣住了,皇贵妃居然将姜贵妃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生死不明,在让本宫听到这话,你就不用活了”。皇贵妃此时的表情很是吓人。

姜贵妃捂着脸,呆呆的看着皇贵妃,连自己身下流血了也毫不知情,还是旁边的绿衣宫女一声尖叫,众人才反应过来。

姜贵妃很快被抬到最近的宫殿,因为肚子里的皇嗣生死不明,所有人被皇上责令留在宫中,不得随意离去。

姜贵妃的喊叫声不断从殿里传出来。季月昏立在门口,眉头深深的皱着。

“小姝儿?”,顾瑾司试探的喊了一声。

“嗯?”

“皱眉真不好看”,顾瑾司伸手温柔的将她的眉头抚平,又说道,“若今日本王早些起就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的”。

季月昏觉得有些好笑,这与他起的迟有何关系,于是她摇了摇头。觉得没表达清楚又说了一句,“这与王爷起的迟早并无关系。”

“本王若早些来,即使你遇到了此事,也不用自己出头,有本王处理”。

季月昏看着他认真自责的模样,除了心中一暖,也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他想告诉自己这件事自己没有做错,不用自责的为难自己。想明白之后,她冲顾瑾司笑了笑。

七公主果然是顾瑾司养的,连安慰人的方式都一样不走寻常路。

“喜儿,你上次替她受罚的小宫女还在私下说你借着本公主的势随意欺凌他人,这有损本公主名声”。

喜儿脸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管,省得连累本宫主,知道了没有”。

“是”,喜儿小声的说道。

皇帝一出来,他们都不再说话了。

“皇弟,带他们都下去吧”,皇帝似乎有些疲惫,一直在揉脑袋。

在他们刚转过身时,皇帝又说了句,“多关心关心宜合”。

“臣弟明白”,顾瑾司知道皇帝不想宜合知道这些事,影响她成长。

宫廷险境(三)

到兰兮宫,顾瑾司屏退左右,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小七,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顾瑾司盯着姬宜合,一脸严肃。

“永远都是一个样子,谨慎、安静”,小七低着头绞着手,眼神不敢看顾瑾司。

“小七,看我”。顾瑾司的口吻更加严厉。

姬宜合慢慢的抬起头,但眼神还是有些躲闪,顾瑾司就那么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等姬宜合自己调整好敢看他的时候才说道,“说吧,错在哪里”。

“我.....不该在所有人面前训喜儿”。姬宜合声音犹如蚊子嗡嗡。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月昏姐姐,但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解决”。顾瑾司语气缓了不少。

“对不起,瑾司叔叔”。姬宜合说这句话的时候掷地有声。

顾瑾司摸了摸她脑袋,声音柔和的说道,“小七,对不起,是瑾司叔叔不能一直护着你,才要对你格外严格,你可会怪叔叔?”。

“不会,不会”,姬宜合突然扑到顾瑾司怀里低声哭着。季月昏全程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丝毫要去打断的意思,她深知皇宫里明争暗斗,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吃苦受累是小事,弄不好性命都丢了。他们此时心疼宜合让她过的安逸,那是害了宜合。

“小七,瑾司叔叔陪你玩华容道可好”,顾瑾司又恢复了一脸宠溺的表情。

姬宜合听到这话,立马从顾瑾司怀里起来跑到内室里去拿。她尝试了许久也没有解开,难得瑾司叔叔肯指点她。

可是没玩一会,顾瑾司和季月昏就被德禄公公唤去了幻樱宫。

此时的幻樱宫早已兵荒马乱,御医进进出出,吵杂不已。皇帝的怒吼声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连没有保住孩子的姜贵妃都被扔到了一边。

看到顾瑾司,皇帝急步走了过来,“阿瑾,你快想办法,找找冰魄酒”。

顾瑾司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递给皇帝,“皇兄,只有这点”。

“有就好,有就好……”,皇帝嘴里念叨着,脚下步伐凌乱的走的床边,将药酒喂给疼的意识模糊的皇贵妃。

过了一会,床上的皇贵妃便不挣扎了,沉沉的睡了过去。皇帝才虚脱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憔悴极了。

可是好景不长,几个时辰之后,皇贵妃又开始痛了,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

“怎么回事,不是说冰魄酒就可以救她吗”。皇帝皱着眉头盯着季月昏问道。

顾瑾司抢先一步说道,“冰魄酒本就是治疗心疾的,对于皇贵妃来说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罢了,罢了,缓解也好”。皇帝沉默了一会才摆手说道。

皇贵妃的蛊毒一直在反复,季月昏之前做的酒都留给安乐王府的人了,只能通宵达旦的做,顾瑾司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说话逗乐。

如此折腾直到第二天清晨,从外面考察游历的太子带回来一个骨瘦如柴,身体几乎蜷成弓的老头,说是民间遇到的神医,可能能救皇贵妃。

皇帝听后,没有再多加询问,直接让他前去诊治。

“皇上,草民诊治的时候希望可以屏退所有人”。

皇帝沉默了一会,说道,“准了”。

大约一刻钟,老头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对皇上行礼,“娘娘的病很棘手”。

“你也没办法”。

“有……不过……不能保证有效”。

“那就用,等什么”。

于是老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皇上。皇上接过之后亲自喂给皇贵妃。

说来也奇怪,吃了老头的药后皇贵妃就睡着了,几个时辰以后脸色渐渐有了一点点血色。

皇帝特地在月心湖的雨馨阁设宴款待。

宴会上皇帝喜不胜收,连说了三个赏字,又朗声宣布道,“传朕旨意,神医救皇贵妃有功,特封为国师。太子举荐有功,特赏三千两黄金,一百匹布”。

底下做的臣子眉头紧皱,皇帝怎么会封这样一个人为国师,太荒唐了。都纷纷看向顾瑾司,希望他能劝一劝皇上。

谁知顾瑾司起身,举着一杯酒对皇帝说道,“恭喜皇兄,喜得国师,日后凤漓国不再受疾病困扰”。

“对,有国师在,什么疑难杂症都迎刃而解”,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太子也被很多人吹捧,说他是伯乐,有他在,所有的千里马都有用武之地。

宴会很是吵杂,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乳白色锦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高冠束发,端正的坐在一旁,全程都带着淡淡的柔和的笑。

皇帝坐了一会就走了,众人又都在绕着太子转。那白衣少年突然起身走到顾瑾司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九皇叔安好”。

“何时回来的,见过你母妃和七妹了”。顾瑾司撑着脑袋,只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看酒杯。

“宜熙是昨日同皇兄一块回来的,已经见过母妃了,等会就去见七妹”。姬宜熙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可有给她带小玩意,不带,可是要生气的”。

“怎么能忘呢”。

“那就好,本王累了,先走了,你记得去看你七妹”。

“是”。等顾瑾司离开后,姬宜熙才慢慢起身回到自己座位,直到宴席结束才离开。

宫廷险境(四)

储香宫,姜贵妃一身淡紫色薄纱轻覆在白皙的肌肤上,手撑着头,斜躺在红色檀木床上。跪在两侧的小丫鬟兢兢业业的替她扇着扇子。

突然一绿衣丫头走了进来,对着床上的人微微弯腰,唤了一声娘娘后,一脸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旁边跪着的小丫鬟。

姜贵妃冲小丫鬟点了点头,小丫鬟就弯着腰退出去了。这时绿衣丫头才开口说道,“听说一个神医救了皇贵妃,皇上还封他做了国师”。

“老女人,命还好的不行。行了,别管她了,那个小贱人呢”。

“在兰兮宫陪着七公主,七公主好像很喜欢她。”

“本宫的孩子没了,她们到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姜贵妃猛然做了起来,将床上的枕头一把推到了地上,

“娘娘息怒,皇贵妃和齐南王去我们得罪不起,但季月昏却可以”。

“她有齐南王护着,本宫怎么敢动”。

“您觉得,七公主对于齐南王呢”。

“那可是他的宝贝”,说着姜贵妃就笑了,“绿儿,你可真是点醒了本宫了。如果那个小贱人让七公主出了什么事,不用本宫动手,她就死定了,哈哈.....”。

姜贵妃在一脸得意的在绿儿耳边低估了几句,绿儿听完之后说了句,“娘娘高明”。

顾瑾司从宴会上离开后直接去了兰兮宫。姬宜合累的睡着了,喜儿去御膳房取她每日必喝的酸梅汤,季月昏便在一旁帮她扇着蒲扇。他低声在季月昏耳边说道,“小七已经睡熟了,你随本王去看看本王小时候住的地方”。

“你先去,等会喜儿回来,我便过去”。

顾瑾司没有再勉强他,留下橙七带路,自己先过去了。

好一会喜儿才满头大汗的回来,将酸梅汤递给季月昏,“季姑娘,昨日国师的弟子献了些荔枝,内务府总管让我去一趟将公主的那一份拿回来”。

“这还要你自己去?”,兰兮宫做主的就是这个十二岁的喜儿,所以皇上每次都会让内务府把东西直接送到兰兮宫。

“姜贵妃没了孩子,皇上赏赐自然多了些,内务府的人都被叫去了。内务府主管对我素来好,便不计较这些了”。

季月昏点点头,“那你快去吧”。除了喜儿,姬宜合不让任何人接近,所以只能由季月昏亲自喂。

约摸半个时辰,喜儿带着赏赐回来,收拾了一下就守在了姬宜合身边。季月昏这才抽身随着橙七一块去了清凉殿。

一路上左拐右拐,撑船越过月心湖,穿过竹林走到尽头,那青砖琉璃瓦的宫殿便是清凉殿。上边“清凉殿”三个大字是顾瑾司六岁那年亲手所书,潇洒大气。

橙七站在门口对季月昏说道,“王爷在里面,姑娘自己进去吧”。

推开门,一片火红色木槿花海。那人躺在花海尽头的贵妃椅上,发丝垂在椅上,那一刻季月昏几乎忘记的呼吸。一步步轻轻的往那人身边走去。

他的睫毛贴在脸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季月昏慢慢伸出手,试探的碰了碰他的睫毛。没有醒,她又伸出手戳戳他的脸,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这么幼稚过。

顾瑾司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盯着她,“你这样动手动脚,可是要负责的哦”。

季月昏笑了笑没说话,正打算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没想到被顾瑾司一把拉到了怀里。

“小姝儿,真调皮”,说着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季月昏满脸通红的躺在顾瑾司身上,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惹的顾瑾司一阵哈哈大笑。

“顾瑾司”,她被气不知所措,只好喊他的名字。

“本王不笑了,小姝儿可想听本王小时候的事”。

“嗯,想”。

顾瑾司将她的头发绞在手里玩,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我是两岁那年被先帝带回宫的,那时候先帝唯一的女儿失踪了,宫里还有两个从宗室过继过来的。先帝对他们很冷淡,却独独将我养在身边,吃住都在一块。我小时候很调皮,成天闯祸惹事,他从不责怪我,只是会苛责自己。慢慢的,我便收了性子。其实我能有这一天都是他赐予的”。

“先皇对你真好”。

“那当然了,本王俊美可爱,聪慧过人”。

“俊美是有,其他的月昏还没有瞧出来,莫非是王爷表现的不明显”。看着与自己在一起久了便不那么严肃冷漠的季月昏,顾瑾司觉得心情特别好,又亲了她一下,“好看又好吃,就是年纪小”。

季月昏推了他一把,挣扎着起来,“王爷,月昏告退了”。

“小姝儿,我错了,本王错了”,顾瑾司连忙起来拉着她的手讨巧卖乖。

“王爷一直都是如此,是月昏识人不清”。季月昏依旧一脸正经。

“小姝儿眼睛炯炯有神,自然不会看不见本王是如此的风流倜傥,又是如此的欢喜你”。

“走开”。

一看她这样,顾瑾司一把抱住她,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说了许多许多的悄悄话。

宫廷险境(五)

橙七慌慌张张的跑到清凉殿,直接推开宫门就进去了。此时他已经不在乎王爷是如何反应了,打断王爷与季姑娘独处,他最多拆他几根骨头,可这件事若是他隐瞒不报,怕是小命就没了。

果然,他刚进门就听见顾瑾司的声音,“橙七,本王最近手痒,你就自己送上门了,真是贴心呐”。

橙七心一横直接走到他们跟前才跪下说道,“王爷恕罪,属下有要事禀告”。

在橙七推门进来的时候,季月昏就从顾瑾司身上起来了。所以此时的顾瑾司才有手将放在地上的扇子捡起来,啪的一声打开,就那么看着橙七说道,“本王很期待这事能不能救你的骨头?”。

橙七顶着他目光,低头答道,“七公主出事了”。

顾瑾司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小七怎么了?”。

“皇上请国师去看了,说是中毒,而且中毒的时间约摸是申时。”。橙七说完也未曾抬头。

顾瑾司在他还未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往殿外走去,后面的话是橙七在他后面提高声音说的。

一路上顾瑾司都在想申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辰时,太子,带神医进宫为皇贵妃诊治。未时三刻,皇上宴请群臣。那申时,不就是自己出了宴会去兰兮宫那个时候吗?可那时候小七不是在午睡吗,而且小姝儿在她身边,怎么会有人敢下毒。

他不知道的是,跟在他后面的季月昏也如此在想,因此一路沉默的来到兰兮宫。宫外的侍卫一见是顾瑾司,二话不说立马放行。

顾瑾司大步走入姬宜合的寝殿内,抬眼便看见皇上领着许多人在殿内。看他走过去都纷纷的让出一条道。

顾瑾司看着小七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顾不得对皇上行礼,直接对太医们吼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本王的小七,你们光是跪一地有什么用”。

众人都知道齐南王整人的手段一向古怪、了得,但他说话从来都是调侃的、柔和的,还没有这样直接吼人。太医们显然是被吓着了,没人说话。

“说话”,顾瑾司指着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太医说道。

“回……回王爷,国师已经诊断过了,是中毒”。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

“国师,你可查出是何毒,如何治”。顾瑾司心疼握着小七的手,并没有看国师。

“回王爷,是甘草。所幸剂量的少,老夫已经开了药方,服下之后好生休息便无事了”。

“甘草是药,如何能成为毒”。顾瑾司轻蔑的一笑。

“王爷不知七公主对甘草过敏?”。国师依旧淡淡的。

“朕早已禁止随意使用甘草,除太医院外,宫中其他地方决不许有”。这次接话的是皇上。

“老夫和太医们已经查过了,七公主喝的酸梅汤里有甘草”。

“查,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违背朕的命令”。皇帝的怒意让下面的人诚惶诚恐,立马退下去查。

为了不影响姬宜合休息,所有人都在偏殿等着。大约一刻钟,德禄便带着人进来了,对皇上回禀道,“皇上,奴才已经把接触酸梅汤的人都找来了”。

皇上看着下面颤颤巍巍跪着的人,厉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害七公主”。

谁不知宫中两人不能得罪,一是皇贵妃,二便是这七公主。若是背负了这罪名,可是必死无疑啊。众人连忙告饶,“皇上饶命啊,奴才们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奴才……”。

“够了,一个个说”,顾瑾司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哀求声。

一个年纪大的嬷嬷先说道,“酸梅汤是奴婢做的,没有放过甘草,御膳房帮奴婢打下手的布儿可以作证”。

另一个小太监紧接着说道,“奴才是内务府负责送食材的,绝对没有混入甘草。小桌子和奴才一起送的,可以为奴才做证”。

年龄最小的一个宫女也跟着说道,“奴婢是每日负责给公主送酸梅汤的,可最近几次都是喜儿亲自去取的”。

皇上看看德禄的表情便知道这些人的说辞都查过,没有问题。于是对德禄说道,“传喜儿”。

不一会儿喜儿便从七公主的寝殿出来了,跪在偏殿中央。

“喜儿,公主的酸梅汤可是你取的”。

“是奴婢取的”。喜儿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在一宫主事一年多了,丝毫没有慌乱。

“途中都经过谁的手,可是你亲自伺候公主喝的?”

“回皇上,喜儿从御膳房取回来之后,因为内务府总管让喜儿去领皇上给公主的赏赐,所以就有劳季姑娘喂给公主了”。

喜儿说完,德禄又在皇上耳边嘀咕了几句,皇上的脸色立马变了,“季月昏,你好大的胆子,敢害宜合”。

季月昏还没有说话,顾瑾司先开了口,“皇兄莫要随意冤枉人,她绝不可能害小七”。

“不可能?除了太医院,就只有上次她说甘草有调和诸药的功能,制冰魄酒的时候需要用到,朕就命太医院给了她些。不是她,还能有旁人不成”。

顾瑾司还要再说什么,被季月昏拉住了。只见她走到殿中央跪下,对皇帝说道,“月昏希望能问喜儿几个问题,请皇上准许?”。

看着顾瑾司脸色极其难看,皇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季月昏起身走到喜儿面前,看着她说道,“喜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否如实回答我?”。

“季姑娘只管问,喜儿一定如实回答”。

“第一个问题,喜儿你那日端给我的是茶杯,那你从御膳房拿的时候也是茶杯吗?”。

“不是,当时我比较急,怕茶杯会洒,用的是茶壶”。

“好,那第二个问题,是你亲自从茶壶里倒出来端给我的吗?”。

“不是,那时我跑渴了,回到宫里先喝了水,就让当时在旁边的夹儿去拿茶杯,将酸梅汤倒出来”。喜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最后语调都变了。

季月昏回到殿中央重新跪好,对皇上说道,“回皇上,月昏已经问完”。

问到这里,所有人都清楚了,皇上立马着人去查那套茶具,那个宫女。果不其然是茶具的问题。只是那个宫女只说是嫉妒喜儿想要陷害她,并不想害公主,下的量并不多。也说是自己偷了季姑娘的甘草。

皇上怒不可遏,直接赐死。谁知道顾瑾司突然出声打断,“敢碰本王的小七,哪能这么容易死。橙七,找些嗜血的虫子毒物,将她扔进去。再将宫中所有人叫到御花园里观赏。让他们都好好瞧瞧,碰了小七的后果”。

顾瑾司的话让在场的人打了一个冷颤,更把那个宫女直接吓的晕了过去。

“泼醒,全程让她醒着”,留下这句话,顾瑾司冲皇上敷衍的行了个虚礼,拉着季月昏直接去了姬宜合的寝宫。

宫廷险境(六)

七公主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皇上还命人给各宫宣了旨,让贵人以上位分者三日之后都去御花园里观刑不得有误。

圣旨传到储香宫,姜贵妃对观刑之事倒是无所谓。但对于绿儿办事不力很是恼怒,“你怎么办事的,茶具不是被处理了”。

绿儿胆战心惊的跪下,忙说道,“贵妃娘娘息怒,奴婢真的都处理了,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不知道就去查,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这就去查,就去查。不过奴婢还有一事要说”。

“说!”

“是,娘娘,如今有点地位的后妃都去探病了,娘娘不去就会落人口舌,招人猜忌”。

姜贵妃皱着眉,一脸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绿儿吩咐道,“去,从库房找些名贵的药,随本宫去探望七公主”。

姬宜合因为甘草过敏身上出了许多红疹,季月昏亲自守在一旁为她抹药。

“公主,公主”,喜儿突然从宫外跑进来,语气很急促。

“喜儿,你老这么冒失,真对不起月昏姐姐在我耳边夸你面对父皇时镇定自若”。姬宜合笑话着她。

“公主,在外面喜儿肯定不会丢您的脸”,喜儿拍着胸脯对姬宜合打保票。

“喜儿真不害臊,说吧,怎么了”。

经过姬宜合提醒,喜儿才拍拍脑袋说道,“公主,喜儿脑子本就不好,还叫您给打断了。刚才是因为各宫的后妃在门口等着想要进来看您,奴婢着人先将她们挡在宫门口,然后才进来请示公主”。

“哎,我最烦这个了,喜儿,打发了去,就说我不舒服”。季月昏已经给她抹完了药,姬宜合顺势躺下。

喜儿没有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喜儿,你怎么也这样了,有话直说”。

“公主,德妃娘娘也来了”。

姬宜合这下为难了,她不愿意看见这些后妃,但是自小德妃娘娘和三哥哥都待她极好,三哥哥每次都会带许多小玩意给她。她一脸求助的看着季月昏,“月昏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公主的病本就该静养,这么多人来看望自然是不合适。妃以上位分的就只有皇贵妃、姜贵妃、德妃与良妃。如今皇贵妃病着,良妃吃斋念佛,就只剩两人了”,季月昏替她打着扇子,语气稀疏平常。

“月昏姐姐真棒。喜儿,按这意思去办”。姬宜合脸色一下子转喜。

喜儿走到殿外对着后妃说道,“各位娘娘,公主需要静养,请姜贵妃与德妃代诸位娘娘探望即可”。

许多人尽管心里不满意却不敢言说,只得放下礼物离开,只剩下姜贵妃和德妃。

德妃一向不与姜贵妃争,默默站到一侧等她进去了才随后跟着进去了。

“月昏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

“季姑娘比那些嫔妃都幸运,得以为公主侍疾”。姜贵妃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月昏。

“月昏自知不如嫔妃尊贵”,季月昏说完就退到了一侧。

“看来只有德妃娘娘是来探病的,一直仔细询问宜合。贵妃娘娘倒是只字不问呢”。宜合从床上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姜贵妃低低一笑,“瞧宜合说的,本宫没有生育过自然是不如德妃姐姐体贴。不过本宫的心可是不会少一分的”。说完便命人抬上了一箱子珍贵的药材。

“是宜合年纪小,只看到了表面,贵妃娘娘可会责怪宜合”,姬宜合起身略略福了福身子。

姜贵妃连忙上前扶起来,“宜合,你这样本宫得心疼死”。

宜合笑了笑顺势起来坐着,德妃和姜贵妃坐在两侧同她说着话。

“三皇子素来疼宜合,怎么不来探望”。姜贵妃品着茶,看着德妃。

“臣妾也好几日不见宜熙了,这孩子年纪小性子野了些”。德妃娘娘一直战战兢兢的坐着。

“德妃姐姐可得好好管教,莫不要以后出了什么事追悔莫及”。姜贵妃一脸痛惜的说道。

“多谢妹妹提醒”。

她们如何斗宜合都可以不在意,不去管,可她竟然敢污蔑她的三哥哥。

“三哥哥前几日才送了些小玩意给宜合,宜合喜爱的紧呢。三哥哥如今大了,有些事不与德妃娘娘说不也正常,贵妃娘娘说宜合说的可对?”

“是本宫不查才误会了”,姜贵妃并没有一点点歉意。

“娘娘,公主该喝药休息了,要不皇上和王爷晚上来探望定要心疼了”。喜儿端着药在旁边侯着,季月昏自然而然的接过去,舀了一勺递到宜合嘴边。

“宜合好生休息,本宫先告辞了”。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宜合,下次见了你三哥哥,劝他莫要野了,多来看看本宫”。德妃娘娘接过季月昏手里的药,一边喂,一边说。

“好,宜合知晓了”。看到宜合答应了,德妃心喜的喂完药才离开。

德妃走到御花园,看见姜贵妃坐在湖边喂鱼,要从旁边绕过去,谁知姜贵妃突然叫住她,“姐姐,怎么看见妹妹连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德妃心知躲不过,只好走上前,却不料姜贵妃一把将她推进湖里,嘴里还振振有词,“这湖水虽浅,让姐姐清醒清醒倒是可以”。

德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赶忙喊人,姜贵妃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宫廷险境(七)

宜合的过敏已经好了许多,听到喜儿说前几日德妃娘娘不小心跌落湖中染上了风寒,特地与季月昏一同去探望。

德妃住的静月宫在兰兮宫最西边,是一个很小的宫殿。三皇子自三岁以后便搬到挨着清凉殿的景阳宫去住。德妃又素来不得皇上喜爱,多年来还一直住在之前封为贵人时的宫殿。

宜合没有坐轿撵,走到静月宫时已经一身的汗。德妃身边的芳儿赶忙命人给宜合擦洗,又急忙跑去兰兮宫拿了一套新的衣裳给她换上。

等宜合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三皇子一身乳白色锦袍端着药走了进来。

“三哥哥”,宜合提起裙摆跑了过去,怕撞撒了药,又立刻听了下来。

三皇子将手中的药递给一旁的芳儿,一把将姬宜合抱了起来。按理说宜合已经十岁了断然没有让她三哥哥抱的礼,可经不住皇上疼爱纵容啊,七公主素来表现的安静听话,就这么一点点活泼的时候,皇上自然不会阻止,下边的人谁又敢说什么。

“小宜儿,又漂亮了”。三皇子刮了刮她的鼻梁。

“瞧三哥哥说的,小宜儿哪次不漂亮”。姬宜合嘟着嘴。

“你呀,这点最像九皇叔”。

“当然了,我可是瑾司叔叔养大的”。姬宜合一脸的骄傲。

“以后可莫要说些话了,九皇叔年方十八还尚未娶亲,怎么会养你这么大的孩子”。三皇子温柔的训斥她。

“小宜儿本就是瑾司叔叔养的啊,至于瑾司叔叔的亲事,大可不必担心”。宜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瞟季月昏。

此时的季月昏一直在想当年顾瑾司也是半大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宜合的。并未注意宜合在看她,直到宜合过来拉她。

“这是月昏姐姐,季将军的嫡女”。宜合开心的向三皇子介绍她。

“原来是季将军女儿,果然仪度娴雅”。

“三皇子谬赞了”。季月昏淡然处之,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我们去看德妃娘娘吧”,宜合说要便一只手牵一个往内室走去。

其实从一开始,姬宜熙就在观察季月昏。宜合素来不喜人接近,她却在短短几日的相处里就能牵着她的手。而且全程都淡漠镇定的站着,对于赞美无悲无喜。他有些好奇什么才能让这女子有情绪。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室内。宜合坐在德妃的床前与她说话,季月昏就站在不远处。

“芳儿,娘娘怎么会跌落到湖里呢”,宜合经常去御花园那湖里喂鱼,即使下雨了地面也不会滑,怎么会摔倒呢。

“回公主,是姜贵妃,她……”。德妃一直不让她对外人说,连三皇子都瞒着,她本就替娘娘委屈,七公主一问自然就说了。

“是贵妃妹妹没有拉住本宫,芳儿才有些气恼”。德妃打断了芳儿的话。

“姜贵妃本就如此,娘娘不要在意,下次定要小心些”。宜合终究是被保护的太好了,齐南王虽教导她不要喜形于色,但却舍不得让她见龌龊的事。

宜合不明白是情有可原,可三皇子全程都带着温和的笑与德妃说话,适当的说着好玩的事讨她一乐。在听到那句话时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是不懂,还是隐藏的太深。季月昏有些担心他对宜合是否全是真心。

德妃因为感染风寒便不用前往,其他嫔妃可就要受苦了。

御花园那边,橙七已经准备好了一桶的毒虫。等顾瑾司一声令下就将尖叫连连的宫女扔进了桶里。

一瞬间,虫子就涌到她的身上,钻进她的耳朵里,鼻孔里,眼睛里。她双手胡乱的打着,尖叫不断,嘴里还喊着不要不要。可虫子哪里能听懂人话,只一个劲的往她嘴里钻。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整个皇宫都能听到。

许多嫔妃捂着眼,不敢去看。有的已经到一旁去吐了。

顾瑾司虽是笑着,说出的却异常残忍,“谁若敢闭眼不看,本王不介意再给虫子多吃一点”。

正在吐的嫔妃立马停下来,用帕子捂着嘴,硬生生的忍着。那些闭着眼睛的也逼迫着自己睁开眼,看这恶心又残忍的画面。

一个时辰后,宫女的血肉已经被虫子吃光了,只留下一副骨头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蠕动着黑色的虫子。

顾瑾司看着差不多了,才吩咐人将这桶东西抬下去处理掉,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动了本王的宝贝,本王可是会心疼的,一心疼就控制不了自己,就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各位娘娘可莫要见怪哦”。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姜贵妃就带着众侍卫离开了。

姜贵妃被这一眼吓得浑身冰冷,噩梦连连,夜不能寐。总觉得齐南王知道是她,连忙阻止绿儿在调查了,可还是日日惶恐。

其他的嫔妃也有被吓病的,太医院忙的不可开交,皇上除了送了些赏赐外也没在管了。大家明白了皇上的态度,对姬宜合更是退避三舍。

姬宜合本就不喜欢人多,这下自是更开心了,每天与季月昏和姬宜熙玩闹。顾瑾司最近有点忙,但每日都会过来坐坐,晚上也会留宿清凉殿。

宫廷险境(八)

五日后的一个傍晚,顾瑾司走进兰兮宫,像往日一样与他们逗乐。约摸一个时辰后,顾瑾司摸摸姬宜合的脑袋说道,“小七,你这假请的有些长了,明日便去太学院”。

“瑾司叔叔,我身上的红疹还没消退,头也有些晕”,说着就扶着额头晃晃悠悠的坐在椅子上。

“那本王有法子治好你”。

顾瑾司的笑让姬宜合一阵心颤,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顾瑾司冲橙七点了点头,一直白绒绒的小狗便跑了进来,边跑边叫。

姬宜合赶紧撒腿就跑,正好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季月昏。立马抱住季月昏,直喊救命。

“怎么了”,季月昏一脸茫然的问道。

姬宜合将头埋在季月昏怀里,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后面?季月昏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看过去,是一只白绒绒的小狗,很是可爱。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在看看顾瑾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可是招惹了你瑾司叔叔”。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明日再去太学院,叔叔就放狗咬我。呜呜……”,姬宜合从季月昏的怀里起来,连忙手脚并用的解释。

“没想到王爷也会做这种放狗咬人的幼稚事”。

“小姝儿不喜欢?”,顾瑾司示意橙七将狗抱走,然后起身走到季月昏面前。

看着姬宜合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季月昏最终说了句,“不喜欢”。

“那本王便不做了”,说着顺势将季月昏的手牵了过来,眼神撇了一眼旁边的姬宜合。

姬宜合立马领会,赶紧松开季月昏,对着顾瑾司一拜,“瑾司叔叔,小七先退下了”。

“不用了,我们这就离开了,你明日记得去太学院”。

“离开?瑾司叔叔,我明日就去太学院,定好好进学,你就让月昏姐姐陪着我嘛”。

顾瑾司打掉了姬宜合拉着他袖子的手,然后说道,“你月昏姐姐哪有你幸福,整个安乐王府的事都在等她回去处理”。

“那为何不是王妃呢,偏要姐姐受累”。姬宜合不满的嘟囔着。

“小七,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顾瑾司语气轻飘飘的。

“小七懂了,那月昏姐姐常来看小七”。姬宜合一脸失落的低着头。

季月昏伸手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语,“会的”。

看着姬宜合眼眶里的泪水,季月昏有些心疼,这孩子还是太孤独了。但她什么也没说,跟着顾瑾司离开了。

顾瑾司他们刚刚出了宫,幻樱宫就出了事。皇贵妃神智刚刚清醒,想起姜贵妃说的生死不明,一下子急火攻心,吐血晕了过去。皇上听说后,立马放下奏折急步走了过去。

皇上到的时候,国师已经命人喂了药,皇贵妃已经平静了下来。泪水铺满了整个脸。

皇上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自己坐在床边,轻轻将皇贵妃揽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自语,“夕儿,你只要好好活着,我怎样都依你,都依你,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目光呆滞,丝毫没有反应。

“夕儿,我求你了,说句话”。

怀里的人儿突然痛哭起来,“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你说会让他平安的,你说会疼他的,你说他无论做什么你都依他的。”

哭着哭着,她突然抓住皇上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把他至于危险之中,让他如今下落不明”。

皇贵妃越说越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能答应她好生照顾宜合,哪怕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风影。你说啊,为什么”。

皇上紧紧的搂住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她却重重的推开他,不让他靠近。

“宜合是她的孩子,我欠她太多了”,顿了顿又说,“我们欠她太多了”

“是,都欠她的,你,我,他还有顾瑾司,所以你们都加倍疼她的女儿。可你们就不欠我的,不欠我儿子的”。皇贵妃情绪更加激动了,每一个字都在撕心裂肺的吼。

“夕儿,如果能回到当初,我不会再做这个皇帝。偷来的东西到底是长久不了”。皇贵妃听到这句话突然就安静了,是的,他们都偷了别人的东西才有今天的报应。

皇帝慢慢起身向外走去,在手放到门上的那一刻,突然说道,“我会派人去找他的,你好好活着”。

皇贵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狂笑不止,嘴里还念叨着,“凭什么你那么幸福,生的时候有人为你拼命,死了许久还是有人念念不忘。凭什么,凭什么!”

宫廷险境(九)

边关小城的一所偏僻院落里,一侍卫模样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守在房门口,另外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一脸担忧的倚在门框上。

“锦六,世子这都昏迷好几日了,怎么一直不醒”。

“有邪医老人家在,应该会没事的”。

锦六刚说完就听见一道呵斥的声音,“应该?是应该吗”。

锦六一阵脸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是锦六口误,还请邪医您老人家谅解”。

邪医边从里面往出走,嘴里边说着,“罢了,罢了,老夫也不会与小辈计较”。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道,“上次你给老夫那小瓶子里的酒是谁酿的?”

锦六一阵惊讶,连忙问道,“您不会喝了吧”。

“说什么呢,臭小子,那是药酒,药酒”。邪医狠狠地戳他的脑袋,有些愤怒。

锦六立马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握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委屈。

“你还没告诉老夫是谁酿的呢”。邪医看他后退也不计较,就把手放了下来。

“锦六不能说”。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床上的姬风影面色如白纸般苍白,腹部胸部被缠的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渗血血。一蓝色衣袍的男子在一旁是不是得帮他换头上覆着的手巾。

“四哥,我来吧”。

锦四抬头忘了望他,没有说完话。邪医这会说话倒是小声,“臭小子,你不告诉老夫,下次这小子在发烧,老夫可就不管了”。

锦四放下手里的手巾,对着抓耳挠腮的锦六说道,“一壶酒罢了,你便告诉他吧”。

锦六迟疑了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季姑娘”。似乎怕老头有其他心思又快速的补了句,“季姑娘只会酿这一种”。

“原来是那姑娘”,邪医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锦六一眼就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锦六四下望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四哥,那是究竟发生了何事”。

锦四是他们锦卫中唯一一个活在明处的,自小便和世子一起由王爷亲自教导,十二岁后就一直四处经商。从不与安乐王府有任何明面上的瓜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把他牵扯进来了。

“小六,等世子醒来,你自己问他吧。”,锦四低头替姬风影换药,并没有看锦六。可锦六还是听到了他语气里的闪躲,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

“四哥,我不敢,还是你告诉我吧。”锦六是真的不敢问世子,他可没有锦四的待遇。

“小六,世子安然无事比什么都好,何苦去计较那些”。

锦六没再说什么,转身就下去了。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锦四说道,“锦二怎样了”。

“已无生命危险”。

“那就好”。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锦四才面露痛苦,思绪回到了那天。

世子出发的时候就托人告知他五日之后在边关的衡阳城汇合。他猜测是有关王爷的事,果不其然。他到的第二天下午世子就带他和锦二去了王爷府,其他的人则在府外接应。

王爷见到世子就着人摆酒席为他接风洗尘,期间还一直嘘寒问暖一如从前。只是在开席前,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突然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还冲着王爷喊父王。不待王爷解释,世子就将剑架在了小女孩的脖子。

“姬风影,你做什么,她只是我收养的孩子”。王爷震怒却也怕伤到小女孩。

“义女?安歌的葬礼,连皇上都准许了,你却说没有时间,难道是在与这女孩共享天伦”。

女孩一直在哭着叫父王救命,这时一装扮华丽,身着桃红拖地长裙的女子哭喊着跑了过来,“王爷,你快救救桃儿,她不只是妾身的命,还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王爷想喊住嘴已经来不急了,只能恶狠狠的看着那女子,女子一脸迷茫。

“亲生女儿,真好!真好!那安歌算什么,她算什么”。

姬风影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王爷赶忙解释,“安歌也是我女儿,她小时候我不疼吗?只是皇命难为,我要驻守边关。可我心里对她的爱,对你的爱丝毫不减”。

“你以为这几句话就能哄骗我放了这孽种,你若真的爱我们,为何要造反。你不会不知道你造反之后我们的下场吧”。

“我怎么会造反了,都是他们陷害我,我又不能亲自面圣去解释”。

“好,那我给你机会,跟我回去见皇上,解开误会”。

听了姬风影的话,安乐王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和解脱。就是因为这一个反应,姬风影动手杀了那小女孩。

王爷撕心裂肺的一声吼之后,便命府中侍卫击杀他们。锦四立马放出信号。

他们带的人太少了,一场恶战后,姬风影身上已经有好几道伤,锦二浑身是血,锦四自己也狼狈不已。幸好,锦六和锦一及时赶到,拼了命将他们救了出去。

这场恶战,带的十几暗卫算死了,锦卫十二人就剩下锦一、锦二、锦四、锦六和远在云安城的锦七。代价太大了,让他如何开口对锦六说。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姬风影,锦四现在的愿望就是他能够醒来,季姑娘能够好好撑着王府,等他们回去。可他不知,季月昏那边也是危机四伏。

赏花宴(一)

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安乐王府只是与安乐王断绝了关系,并没有因为造反的事受到牵连。又因为齐南王的庇护,安乐王府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照例被邀请参加各种宴会。只是这些事情都落在了掌家的季月昏身上,比如这次碧城公子的赏花宴。

早在宴会前几天的时候,齐南王已经送来了衣服和首饰。是一件紫色的云锦裙,上面绣着一小朵一小朵紫蓝色的木槿花作为点缀。首饰是一只镶着红色宝石的木槿花纹白玉发钗,一对木槿花的白玉耳坠。十分适合奶昔色皮肤的季月昏,碧璇和琼瑛都催促她换上瞧一瞧,闹得季月昏有些脸红,忙让她们收起来。

碧城公子在花草上的造诣是整个云泽大陆都数一数二的,培养出的花很受王孙公子和大家闺秀的喜欢。并且碧城公子很少举办赏花宴,听说这次举办的目的是为了感谢一位女子。这惹的大家纷纷猜想,不知道这位幸运的会是哪家的姑娘。

宴会当天,季月昏穿的正是几日前天齐南王送来的那件,这让前来接她的顾瑾司眼前一亮,不由的看呆了。季月昏本来也没什么感觉,可当看到顾瑾司那件绣着金色麒麟纹的紫色云锦袍时,她心生异样,不喜欢这种人尽皆知的感觉。

约摸半个时辰后,顾瑾司与季月昏并肩走进半生浮梦,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一位身着天蓝色水纹锦袍的男子言笑晏晏的走了过来,冲顾瑾司与季月昏拱手行礼,“阿瑾,姑娘,里面请”。

“阿尘,她是季将军之女”。顾瑾司表情认真的跟上官凌尘介绍道。

“原来是季将军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在下上官凌尘,这厢有礼了”。上官凌尘礼数周到,态度温和,举止文雅,完全想不到会和顾瑾司这样的人如此熟络。

“上官公子客气了。”

“姑娘与阿瑾如此熟,叫我凌尘便好。”

季月昏也不与他纠结,直接与顾瑾司并肩走了过来。沿路行礼的人很多,顾瑾司只是点点头,最终坐到了主位上。季月昏自知自己的身份不能坐在他身边,转身就往一侧走去。顾瑾司并没有阻止她,可眼神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承蒙各位赏脸参加在下举办的赏花宴。今日半生浮梦将摆出像羽瓣虞美人、萝 藦、流苏龙胆等名贵的花品供各位欣赏。其次,今日将会举行作画比赛,胜出者可得一朵千年的天山雪莲!”。

此语一出,下面议论纷纷。这千年的天山雪莲极不容易得到,贵重的很,碧城公子就这样将它作为奖品赠与他人了。真是大气!

所有人纷纷跃跃欲试,只有顾瑾司笑盈盈的看着上官凌尘说道,“阿尘明知我不会作画,偏出这等题目,真是过分的很”。

上官凌尘没有丝毫的异样,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连声音都那么柔和,“阿瑾,是你不会怨不得旁人。不过今日你可是裁判,一会可不要有失公允了”?

“那必是不会,本王可有秘密武器”。顾瑾司故作神秘的说道。

“那在下期待着”,说完又面对所有人朗声说道,“无论如何,一个时辰后,请大家拿着自己的画作来忘川阁,我与太子、三皇子、齐南王在此期待大家的佳作”。

很快所有的人领了笔墨纸砚后就四下散开了。只有季月昏还坐在一角悠闲的品着茶。

“小姝儿,你想不想要天山雪莲?”,顾瑾司顺势坐下,拿起季月昏的杯子就喝。

“我要有何用,不想”。季月昏另取了一只杯子重新倒了茶。

“刚好,陪本王走走”,起身前又用季月昏面前的茶杯喝茶。季月昏无奈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随着他在半生浮梦的随意走走。

路上遇到的人都全神贯注的在作画,季月昏觉得甚是乏味,脚下就走的快了些,不知不觉就又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花园里。

突然传来一道女声,“画的还不错嘛,从现在起是我的了”。

季月昏并没有听到反驳的声音,有些好奇是谁这般欺负人。于是慢慢走上前。顾瑾司不但不阻止她,还随着她一起上前查看。

只见一个身着桃粉色锦裙的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打扮的珠光宝气,看着一幅画面露喜色。而一旁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凌云髻,只插了一只翠玉发钗,定定的看着那妇女。

“你这幅死人样给谁看”。那妇女还在挖苦她,而女子依旧没有说话。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那妇女推搡着女子。

女子听到这话时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狠狠地将那妇女推到在地,咬牙切齿的说,“不许说我娘”。

女子骂骂咧咧的从地上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还长本事了,我就说你那短命的娘怎么了。”

“你再说一句”。

“我就是说十句,你能怎样,敢碰我一根手指,我回去告诉老爷,看这次谁又会替你死”。妇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女子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妇女拿着她的画离开了。

“小姝儿,你想为她讨公道?”,顾瑾司看着季月昏眉头深锁的样子在她耳边说道。

“若她很软弱,我便不会”,说完就向那女子走去。顾瑾司满意的看着她,并没有跟上去。

“这个给你”,季月昏寄了一盒上好的消肿药给女子。

“谢谢,不用了”。女子一脸倔强,礼貌的回绝了。

“与自己过不去是愚蠢”,季月昏将药膏塞到她怀里。

“谢谢你,来日必当回报”。女子说完深深的冲季月昏鞠了一躬就走了。

见女子走后顾瑾司才出来,在季月昏的背后说道,“小姝儿这样就能看出人家是否软弱了,本王真是自愧不如”。

“一会便知道了”,季月昏瞪了他一眼率先往忘川阁走去。

一会会发生什么呢,真是很期待,顾瑾司满脸看戏的表情。

赏花宴(二)

忘川阁紧邻花田,你置身阁中,那宜人花香便缓缓飘来,让你心旷神怡。一块块造型各异的花田紧密接壤着,绿叶拖着花朵,如同一大片翡翠上镶着各色各样的奇宝异石,绚丽多彩,好不美观。

贵女们最是喜欢站在花田中,舞动轻盈的裙摆,感受迷人的花香,还能吸引阁楼上的目光。

忘川阁楼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拿着画作前来登记。一身着杏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坐在首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左下首第二位坐着一身着乳白色锦袍,眉眼温和的小公子。右下首第一位坐着今日的东道主碧城公子。左下首第一位和右下首第二空悬。

“各位,凌尘已经命人上了上好的茶,大家先尝一尝。我们评比一会便开始”。上官凌尘看着空悬的座位并没有一丝焦急,反倒一脸轻松的招呼所有人。

大约一刻钟,坐在首位的太子面露不悦,“碧城公子,莫要让大家等的太久了”。

“让如此多的人等本王,本王真是罪过啊”。上官凌尘还没有开口,就听见一道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顾瑾司与季月昏并肩从门口走了进来。季月昏正要往一侧走去就被顾瑾司牵住了手,一路径直走到右下首的位置。

众人纷纷起来行礼,顾瑾司只是点了点头不再理会,直接对上官凌尘说道,“阿尘,你坐那边去”。

上官凌尘笑了笑,起身坐到了左下首第一位。坐在首位上的太子如坐针毡,他是太子本应坐在首位,以前顾瑾司总是自然的坐在首位,今天他就要让他知道他们地位的高低。可顾瑾司根本不屑一顾。

“季小姐怕是不适合坐这里吧”,姬宜昌心中怨气难以疏解,又不敢针对顾瑾司,只好挑了季月昏。

听到这句话,季月昏脸色平平,只是淡淡的起身对太子福着身子说道,“月昏能不能坐在这里不是太子说了算的”。

“你……不要仗着九皇叔就敢对本太子口出狂言”,太子指着季月昏的手气的发抖。

“月昏并未对太子不敬,只是月昏作为评委理应坐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成为评委的,本太子怎么不知道”。

“小姝儿是本王邀请的,太子是认为本王识人不清,还是做任何事都要与你报备”。顾瑾司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

“九皇叔,本太子并非这意思”。姬宜昌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赶忙解释道。

“那你是何意,本王今日倒是要好好听听”。顾瑾司笑意更深了。

碧城公子看他们有些剑拔弩张,马上起身打圆场,“阿瑾,这事怪我没有与太子说明,才闹了这么大的误会。我在这里向你们赔罪,自罚一杯”。说完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小公子也起身,先是恭敬的对顾瑾司和太子行完礼,然后才声音温和的说道,“九皇叔,皇兄,宜熙很想见那千年的天山雪莲,不知九皇叔和皇兄能否体谅了宜熙这迫不及待的心情”。

三皇子的话就像一股春风拂面而来,让顾瑾司和姬宜昌的表情都转好了不少。

“今日本王便不计较了,不过下次若有人随意污蔑本王的小姝儿,那本王定让他好生体味体味惨绝人寰的意思。”,然后起身将一旁还保持行礼姿态的季月昏扶起,安排她坐好才又说道,“宜熙,你坐下吧。阿尘,现在开始吧”。

上官凌尘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所有人说道,“诸位的画作我都命人一一排序做了登记。青书,呈上来”。

等所有画被呈上来,上官凌尘才宣布评审规则,“此处共一百二十份,每位评审各二十四份,一位评审只选出一份。最终在这选出的五份中择出胜者”。说完看了看太子,“太子殿下,不知最后的是由您定夺还是……”。

“就由九皇叔定夺便好”。太子一脸的隐忍。

“好,那诸位稍等。青书,将画作分好呈给各位评审”。

大约半个时辰,每个人手里都选出了一份。顾瑾司手中捏着一张芙蓉春水图,余光撇了撇季月昏。这丫头让自己动了手脚就是拿到这张图,现在又要自己做恶人,真是机灵又心狠的丫头。

“四十七号画是谁作的”。顾瑾司突然开口,让原本有些吵杂的阁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位打扮的珠光宝气,身着桃粉色锦裙的女子起身,柔柔一拜,“回王爷,是妾身作的”。

“哦?作的不错,本王想知道这幅画的意境”。

“妾身见那花开的不错,心生欢喜便照着画了”。女子声音娇滴滴的,听着都让人心生怜爱。

“那有谁能看出这画有何意境。”

众人皆沉默,作画的主人都不知。他们怎么知道,王爷这不是难为人嘛。

这时一位梳着凌云髻,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起身,端庄的行礼之后说道,“臣女见到这画便心生欢喜,想说说自己的拙见”。

见顾瑾司点头之后,女子才说道,“画中芙蓉盛开在大片大片的污泥里,仍然风采不减,远处是清澈碧绿的春水。臣女认为画的主人想表达的是自己身居污泥却依然傲然于世,远处的春水正是她的坚持的缘由和希望。臣女拙见”。

“好!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王爷,叶家叶紫秋”。

“你的画作呢”。

“一百二十”。

顾瑾司命人将画作拿来,整幅画都是杂石污泥,一朵朵白色小花在夹缝中争相开放,好不顽强。他看完直接递给旁边的季月昏。

“小姝儿,你瞧着怎样”。

“我们身边光明与黑暗本就共存,但只要心中有光明,即使在黑暗的夹缝里也能绝地逢生”。

“多谢季姑娘说出我的心声”,叶紫秋感激的看了一眼季月昏。

“将其他的拿与本王瞧瞧”。

青书将另外四人选的画作拿与顾瑾司,他看了半天才说道,“本王瞧着这火红睡莲不错,谁画的”。

一身着水粉色百花长裙的少女心喜的起身,“回王爷,正是臣女李玉颜”。

“可有说法?”

“臣女见这花就想到了云安城里的贵女,纯洁无瑕、纤尘不染,正是符合这睡莲的花语。于是想画下来赞美她们”。李玉颜并不像叶紫秋,说话的时候总用温柔的余光看首位的这些公子。

“你有心了,不过本王还是觉得叶小姐的花大气,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上官凌尘见无人言语便宣布了胜出者,除此之外还留了一个悬念给所有人。

“半生浮梦安排了戏园、书园、画园,各位可根据自己喜好选择。傍晚的时候凌尘在这里答谢恩人,还望各位赏光捧场”。

赏花宴(三)

太子一脸不高兴的率先走出忘川阁,其他人也纷纷离去,只剩下季月昏、顾瑾司、上官凌尘、姬宜熙、叶紫秋五人。

“阿瑾,我们许久不见了,也该好好叙叙旧了”。上官凌尘看到季月昏与叶紫秋相谈甚欢,很有眼色的拉着顾瑾司说道。

“好”。顾瑾司对一旁的橙七点头后就随着上官凌尘走了,姬宜熙也随后走了出去。

季月昏与叶紫秋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人一见如故,谈笑风生。

从她们所坐的位置向右上方看去正是长相亭。亭中太子一人喝着闷酒,眼神炽烈的望着季月昏。

长相亭外一女子偷偷的用痴痴的眼光望着太子,突然一绯色长裙的女子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啊”。

“玉颜,是我”。

“原来是清浅姐姐啊”,李玉颜回头一看是姜清浅,立马换上讨好的表情。

“玉颜是在看太子吗”,姜清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没……没有”。李玉颜见心思被看穿有些躲闪,想要离开。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况且姐姐还可以帮你”。

“真的?”,李玉颜的眼睛都泛着金光。

“当然,你看,太子的目光在看谁”。姜清浅指了指不远处的季月昏。

“原来是她,先是不知廉耻的勾引安乐王世子,接着又是齐南王,现在又勾引太子,真是个贱人”。李玉颜看着季月昏咬牙切齿的说道。

“玉颜,实不相瞒,姐姐自小就喜欢王爷,被她抢了,是姐姐魅力不够也就认了。可她现在又来抢妹妹的,妹妹这么可人,姐姐看着实在是气不过,这不特来提醒妹妹多多注意”。姜清浅说着还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

“哼,欺人太甚,我非得让她吃吃苦头不行。”

“妹妹打算如何”。

“我看她失了清白之后如何在勾引其他人”。

“妹妹好主意,这里偏僻,姐姐可以帮你引来太子,其他的就靠妹妹了”。

“好的,有劳姐姐了”。

看着李玉颜离开后,姜清浅迅速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又挤出几滴泪,然后再将自己弄的狼狈写,一路哭着向长相亭跑去。在看到太子时故作惊讶和恐慌状,连忙赔罪,“清浅不知太子在此,失礼之处请太子恕罪,清浅这就走”。

“你这是怎么了”,太子有些微醉,但怜香惜玉的本质从未改变。

“无事……清浅无事”。姜清浅表情极度委屈,一看就是有事。

“说,本太子替你做主”。太子狠拍了一下桌子。

姜清浅像被吓到的小白兔,颤颤巍巍的说道,“是清浅不知高低的喜欢齐南王,可他明明之前对臣女有意的,可现在却不知怎么的硬是不承认,还喜欢上另一个女子。呜呜……”。

“哼,九皇叔一向自视清高,有什么能入他的眼。你还是莫要强求了”。

“可臣女不甘心,难道太子就没有喜欢的人”。

“本太子有没有与你何干”。姬宜昌将酒杯置到了地上。

“清浅知道太子喜欢谁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情,是清浅唐突了,清浅告退”。说完冲太子一拜,转身就走。

“等等,你真的喜欢九皇叔”。

“是”,姜清浅坚定的回答到。

“好,那我们合作吧”。太子勾勾手让姜清浅过来。

这太子与姜清浅在低语,那边叶紫秋突然被人叫走,连橙七也被人引走了,只剩季月昏一个人。

突然一阵气味飘过,季月昏的脑袋有些晕晕的,她灌了口凉茶,有些清醒了。

模模糊糊看到一男子猥琐的向她走开,又是搓手又是舔嘴唇的,看的她直恶心。

“小美人,哥哥来了”。

思绪越来越模糊,男子的声音听的也不太真实,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拔出头上的木槿花纹白玉发钗,扎进自己的手臂上,鲜血让她略微清醒了些。

“还挺烈的嘛,我喜欢,哈哈……”。

男子的气息都哈到她的脸上,季月昏厌恶的推开他,可她的力气太小了,瞬间男子又贴了上来。季月昏挣扎着,她的发钗已经被男子扔到了地上,没有什么威胁了。

男子抱着她,嘴不断的往她脸上凑,季月昏一直在闪躲,男子有些生气的将她双肩压住,低吼道,“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男子说完就粗暴的撕开她的衣服,季月昏不断的挣扎,无奈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想要咬舌自尽,嘴还被塞着。这一刻她无比的绝望,满脑子都是顾瑾司,想着想着竟然哭了。

“啊”,男子突然一声惨叫就晕了过去,这时季月昏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子,还没来的急看清就晕了过去。

赏花宴(四)

长相亭下那个偏僻的院子顿时闹哄哄的,聚集了很多人。上官凌尘闻言迅速赶来,三皇子与顾瑾司随后也到了。

“围了这么多人,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顾瑾司轻晃着折扇。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站在人群后面的李玉颜一脸幸灾乐祸,她可是亲眼看到季月昏中了*。而站在她身旁的姜清浅神情不明,让她跟了太子到底是便宜了她。众人各怀心思的看着。

顾瑾司走上前一看,花田里衣衫不整的两人正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全然不顾这么多人还在看着,时不时传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顾瑾司一皱眉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然后转过身对上官凌尘说道,“阿尘,本王瞧着伤眼”。

上官凌尘苦笑着,好好一个雅境就这么被糟蹋了。转身命下人抬一桶水过来将两人泼醒。

“长的熊心豹子胆了,敢用水泼本太子”。

众人一看是太子,立马低下头默默祈祷不要迁怒到自己,只有顾瑾司皱着眉,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说道,“怎么,本王都泼不得你了”。

太子一看顾瑾司皱眉立马焉了,低着都默默整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知道顾瑾司知道自己觊觎季月昏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更不敢去看地下一直低着头的女子。

“太子,这事你准备如何?”

姬宜昌一脸狐疑,难道顾瑾司没有认出季月昏。此时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宜昌情难自已,宜昌会负责的”。

“好!”,顿了顿又对上官凌尘说道,“阿尘,找人帮那姑娘收拾收拾。本王在忘川阁等着”。

顾瑾司走了,谁还敢在留在这里,只好跟着一块去了忘川阁。一路上姜清浅的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王爷的反应太奇怪了。李玉颜也一脸丧气,怎么会是太子殿下。转眼又想,她这种行为只配做个通房,等自己嫁过去,还不是想怎么整她就怎么整。想到这里李玉颜的心情比刚刚更好了。

可一走进忘川阁,李玉颜和姜清浅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瞬间苍白。季月昏正与叶紫秋两人下棋,时不时说两句,心情颇佳。姬宜昌看到这一幕竟突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季月昏,其他女子他自认都可以应付自如。

“小姝儿”,刚对太子说话还十分冷漠的顾瑾司此时声音很是温和。

听到顾瑾司的呼唤声,季月昏与叶紫秋才起身一一行了礼。

李玉颜一时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在长相亭下的院子里吗,怎么会在这?”

季月昏眼神迷茫中带着淡漠,“想来月昏与李小姐不熟,李小姐竟然如此关心,月昏受宠若惊了。”

李玉颜还要说什么,身边的丫鬟看见姜清浅使得眼色赶紧就拉住她。

没一会,丫鬟就搀着一个女子进来了,那女子浑身颤抖,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下去。可她偏偏遇到的是顾瑾司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太子愿意负责,不知姑娘怎么想。”

“我.....”

“那告诉本王,你是哪家姑娘,本王找你家父去解决”。

“我....”

“你是觉得本王不能替你做主,还是怎么?”,顾瑾司笑意更甚了。

上官凌尘觉得气氛不对,立马暗示旁边的丫鬟强迫她抬头。他知道顾瑾司这厮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刚刚在那种场面下没有揭开她的面目已是仁慈了。

谁知女子一抬头,整个大厅就议论纷纷,有些单子大的已经叫出了声。

“天哪,这不是宰相家那最得宠的小妾吗?”

整个云安城都知道,叶相最宠的便是这三姨太,叶家大小姐都时常受她欺负。这事怕是不好了了。

太子听到这女子的身份吓的腿都软了,立马跪到顾瑾司面前说道,“九皇叔,宜昌在混账也不敢和有夫之妇有瓜葛,宜昌一定是被陷害的,求九皇叔相信宜昌。”

那女人也马上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王爷,妾身心里只有老爷,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求王爷明察,还妾身公道”。

“此事滋事体大,本王自会禀明皇兄,请他圣裁”。

说完就让橙七带人把瘫坐在地的姬宜昌和连连求饶的三姨太带进宫。自己则送亲自送季月昏回安乐王府。碧城公子晚上的宴会也因此取消了。

路上,季月昏靠在马车上一言不发。顾瑾司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小姝儿,对不起,本王保证以后不会在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了”。

季月昏闭着眼,没有回她。今天下午的事情让她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她昏迷之前以为来救她的人竟是要害她的太子,如果不是橙七觉得不对突然折回来,如果不是顾瑾司突然担心她前来找她,那么后果她真的不敢想象。今天受千夫所指,被市井当成笑谈的就是她了。那时候她该如何对待顾瑾司,她一想到这心就扯着疼。

“小姝儿?”,顾瑾司将她揽进怀里。

“小姝儿,你说说话好不好”。

沉默了许久的季月昏终于睁开了眼,看着顾瑾司坚定的说道,“顾瑾司,我想学武功”。

顾瑾司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好,那本王亲自教你”。

赏花宴(五)

叶丞相在长明殿外长跪不起,立誓要讨个说法。皇帝在里面暴跳如雷,焦头烂额,姬宜昌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孽畜,看你干的好事”,皇帝将手中的奏章甩了他一脸。

姬宜昌不敢躲,硬生生的受着,一边又赶忙磕头求饶,“父皇,昌儿是被别人陷害的,求父皇做主为昌儿做主”。

“做主?一个两个的都要朕做主,朕该给你们谁做主”,皇帝真的是被他气疯了,拿起茶杯也往他脸上砸。幸好顾瑾司手快接住了。

“皇兄,太子再荒唐也不会做出此等事,其中定有蹊跷”。

看到顾瑾司的话皇帝听了进去,姬宜昌立马爬过来抓着顾瑾司的衣袍说道,“九皇叔,宜昌定是不会做这等荒唐事的,求九皇叔救宜昌”。

“本王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太子得遭点罪,不知皇兄一下如何”。

“遭点罪?依朕看得将他扔到牢里几日,好好反省反省!”。

顾瑾司知道皇帝说的都是气话,哪里舍得将太子扔进牢房,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丞相在外面跪了还不到一刻钟,就看见好几个太医神色紧张的进进出出,最后连国师也进去了。没过多久,太子就被人抬了出来,脸色苍白。紧接着叶丞相就被传了进去。

一进长明殿就看到皇帝眼底的担忧,看到他进来,立马免了他的礼,面有愧色的说道,“叶相,虽然是太子被下毒了才做出这等荒唐事,终究是朕教子无方,还望丞相能够原谅太子”。

一听这话,叶丞相先前气势汹汹讨说法的势头已经不在了,转而变成惶恐的模样,“是老臣没有查清此事就来问皇上要说法,是老臣的不是。不知太子现在如何了?”。

“有国师在,毒已经解了,怕是还要再休养半月。至于三姨太的毒国师也会替她解了”。皇上对丞相的态度非常满意,又赐了许多东西给他与三姨太。

太子这边是这样解决了,可三姨太就惨了。叶丞相才不管她是不是被下毒了,总之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她就被关到了丞相府最偏僻的院子了,永无出头之日了。

但最惨的还是姜清浅,听说逛了次街遭到了抢劫,然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众人都纷纷议论生病怕只是个由头,她估计是被劫匪玷污了,姜家为保住自家颜面才对外如此说的。

顾瑾司将消息带进安乐王府时,季月昏正在研究自己的食毒之花,对此只说了一句,“市井说的都属实?”

“小姝儿希望属实还是不属实”,顾瑾司品着石桌上的凉茶,丝毫没有不适,还笑盈盈的看着季月昏。

站在一旁的橙七很是震惊,他家王爷要从一个精致矫情的少女变成一个粗糙汉子吗?以前水温不适那眉毛要皱成山。如今倒好,喝凉茶还笑盈盈的,哎……

“不希望”。季月昏头也没抬,手上还在摆弄毒花。

“为何,莫非小姝儿心生不忍?”

“不忍?我为何要不忍,只是她这种老陷害别人的人。我倒是希望她是清白之身,好好感受一下被人陷害的滋味”。季月昏说这些想法的时候,表情平静,丝毫不怕顾瑾司听到会误会她是个狠毒的人。

“果然还是本王最懂我家小姝儿,所以本王就拦下了那些本要作恶的劫匪,救了她的清白。本王做的如何?”。

季月昏听到这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顾瑾司,见他正喝自己桌上的凉茶,皱了皱眉,对碧璇说道,“以后王爷来,上热茶”。

碧璇闻言立马拿着茶壶下去了,顾瑾司在一旁喜笑颜开。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起身来到季月昏身旁。“小姝儿,这些毒草毒虫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是些虫子,花草罢了”。

“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样”,见没有得到季月昏的回答又说道,“本王替你教训了太子”。

“不过是用了些毒草罢了”。

“小姝儿有更好的点子?”

“断其血脉”,季月昏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小姝儿,你哪天会不会对本王也如此呢”。

听到这话,季月昏很认真的看着他,眼神坚定的说道,“不会”。

“本王是不会让你有这种心思的”,顾瑾司突然很深情的看着她,倒是让季月昏一阵脸红。

“小姝儿就是可爱”,说完将她牵起来,掏出帕子,替她细细的擦了手,然后说道,“陪本王坐坐”。

季月昏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在看了看顾瑾司,终究还是任由他拉着走了。

这边甜蜜不已,那边姜清浅正在怒摔东西,“那些贱民凭什么那么说本小姐,凭什么?爹爹居然也相信他们”。

旁边的大丫鬟连忙劝道,“小姐,老爷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可毕竟人言可畏。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小姐依旧是尚书府的小姐”。

“好,本小姐忍了。下次本小姐一定让季月昏好看”。姜清浅咬牙切齿的说道,手里的绣帕已经被捏的皱的不堪入目。

“小姐,您先吃点东西,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大丫鬟将筷子递给姜清浅。

姜清浅接过筷子,一边吃,一边想,马上就到三年一度的祭祖日子了,她今年一定要当选神女,等到那时候轻而易举的事吗。姜清浅越想心情越愉快,不由的多吃了些饭。

祭祖风波(一)

凤漓国成立至今,只有寰灵帝三年因为祭祖前夕发生皇族叛乱才选了神女祭祖。而如今国师在太子刚刚出事的时候就向皇上建议要用神女祭祖,以平多事之秋,立保国家安定。

离祭祖只有半月了,可神女的选拔是很复杂的。必须先由得道高僧算出适宜女子的生辰八字,然后该女子必须沐浴熏香、吃斋念经至少九日。期间所有与她冲突的人必须回避,让她保持情绪平稳。可这得道高僧哪里去找还是很大的问题。

就在皇上对此事犹豫不决的时候,国师找来了普渡寺的了智大师。他是了无大师的师弟,也算的上一位得道高僧。于是皇上欣然应允了此事,并亲点了三皇子姬宜熙和七公主姬宜合一块前去。

本来公主是没有资格去祭祖的,只是王皇后早已去世多年,皇贵妃又在静养。皇上素来宠爱七公主,特赐她前去祭祖。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储香宫内,姜贵妃正在拿一些宫女出气,让她们踮着脚顶花瓶,碎了就拖出去打一顿。宫女们个个心惊胆战,连一向得宠的绿儿也不敢轻易上前劝阻。

“绿儿,那得道高僧何时进宫?”

“回娘娘,明日了”。

“爹爹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您尽管放心好了,老爷已经找人去查那了智了,今晚便有消息”。

不只姜家,其他的大臣也在活动,都希望选中的是自家女子,好像这样便能前程似锦似的,毫不在乎作为神女此生虽高贵无比却不能再嫁人这点对于女子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叶紫秋正为这事烦恼,她爹爹已经通知她要做好准备了。

“小姐,您要不给季小姐写信看看她有什么妙计”。自家小姐就一直这样一脸忧愁的坐在窗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灼儿担心的说道。

“我不想麻烦月儿,她还要操心王府那一摊子的事”,提起季月昏,叶紫秋眼里闪过一抹光,可很快就消失了。

“小姐,您真的想做那什么神女吗?现在只有求助季小姐还有一点希望,您就为您自己考虑考虑吧,灼儿求您了”,灼儿突然跪了下来,眼泪刷刷的往外流。

叶紫秋连忙伸手扶灼儿,可灼儿执意不肯起,她纠结了许久终于妥协了,“灼儿,你起来吧,我写信给月儿”。

“小姐,您终于想通了”,灼儿胡乱的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高兴的说道。

叶紫秋提笔停顿了许久才写了寥寥几句,大意是自己遇到此事很是烦恼,想反抗却又无力,希望月儿给她一点建议或是方向。

安乐王府此时也是兵荒马乱的,顾瑾司已经几日没有来过了,安乐王妃又突然吐血,找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最后季月昏决定亲自去找国师。

“小姐,我们先去找王爷吧,看他有什么办法”。国师性情奇怪,碧璇很是担心他会出很多不好的点子为难季月昏。

“碧璇,他有他的事,我岂能事事都靠他”,季月昏神情严肃的对碧璇说道,她要断了她这种事事都要依靠别人的心理。

“小姐。那奴婢和您一起去”,碧璇看无法劝动小姐,那跟着她,最起码还可以保护她。

“好,碧璇带着最后那两瓶冰魄酒跟我去国师府,琼瑛和锦七守着王妃,秦叔封锁消息,谁敢将王妃的事传出去,直接处死”,吩咐完众人之后,季月昏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领着碧璇往国师府去。

国师府朱红色的瓦,黑色的大门,守门的侍卫一脸凶恶的站在门两侧。季月昏亲自过去递上信物,托他们进去禀告一声。侍卫没有拒绝,只是很生硬的说了两个字,“稍等”。

好久都没有见侍卫出来,碧璇有些焦急的想要对另一个侍卫说让他进去再禀报一次,却被季月昏拉住了,冲她摇摇头。就这样,季月昏在十月的艳阳下站了足足半个时辰,一个和蔼的大叔走了过来,礼貌的对她行礼后说道,“季小姐,主人请您进去”。

季月昏回了礼,跟着这位大叔走了进去,饶过长廊,经过两三个院子之后到了湖边一个无名的凉亭。一个身躯佝偻的老人正在神情专注的跟自己下棋。

季月昏上前行礼,“月昏拜见国师”。

“季小姐到老夫这里来有何贵干”,国师并没有看她。

季月昏并没有因为这个情绪有所起伏,依然礼貌的回答道,“月昏今日有一事相求”。

“求?季小姐有何事会求到老夫?”

“求国师上安乐王府一趟,为王妃诊治”,季月昏全程都是行礼的姿势,她知道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

“哦?你可知,除非皇上下诏,否则老夫不为任何人诊治”。

“月昏知道,月昏会付诊金”。

季月昏的话让国师笑出了声,手下的动作也停止了,这时才转过身来看着季月昏说道,“诊金?季小姐准备给老夫多少诊金?”。

“两瓶冰魄酒,除寒治心疾,望国师不要嫌弃”,季月昏亲自接过碧璇手里的酒递上。

国师并没有接,而是笑的更大声了,“这酒虽珍贵,可老夫要着有何用?”。

季月昏不慌不忙的说道,“听闻国师为皇贵妃提供的药虽然奏效,每次却要经历一翻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冰魄酒正好可以治。”

“那老夫只需跟皇上说需要冰魄酒,让季姑娘酿好送去即可”。国师仍然没有动摇。

“自然可以这样,只是那功劳便是两个人的了,而且皇上并不会觉得国师无所不能”。

这个十三岁的少女,在面对他的时候平静如水,好似得不得到他的答应无足轻重,语言上却一步步的在设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国师所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才缓缓说道,“好,老夫答应你,不过冰魄酒老夫什么时候要,季小姐可要及时给”。

“好,没问题,毕竟王妃也要吃药,还望国师费心”。在国师答应她的时候季月昏已经恢复了站立的姿势。

季月昏一整日都在为王妃的事操劳,并没有看到叶紫秋的信,也忘记了要去齐南王府关心关心顾瑾司这几天是怎么了,为何毫无消息。

祭祖风波(二)

毕竟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拖延,在季月昏的强烈请求下,国师很快便随季月昏回了安乐王府。

刚到王府,在前厅迎接的碧璇先将他们引到王妃的馨瑞阁。在国师诊治的时候,碧璇递上了手里的信,季月昏只看了一眼就塞到了袖子里。

信是昨晚叶小姐贴身的丫鬟送来的,当时丫鬟还一脸焦急的嘱咐她要尽快送到小姐手上,可偏巧那时候王妃突然吐血,整个王府都急着寻医问药,照顾王妃,根本顾不得其他。碧璇纠结了很久,怕叶小姐有急事,还是出声提醒了季月昏。

“小姐,叶小姐派来送信的灼儿姑娘很是焦急,您还是尽快看看吧”。

季月昏眉头一皱,从袖子里取出信,快速打开浏览了一遍。然后抬头问碧璇,“何时送来的?”

“昨日戍时送来的”,碧璇知道季月昏生气了,低着头小声说道。

“怎么不早说”,顿了顿,将信递给碧璇然后又说道,“我对此事不甚清楚,你现在立马去找齐南王,看他如何说?”

“是”,碧璇回答后迅速退下,赶紧让人准备马车去齐南王府。

碧璇刚走,国师就出来了,一脸严肃的对季月昏说道,“老夫的药只能压制王妃的毒,并不能根治,季小姐做好心里准备”。

“有劳国师了”,季月昏一脸平静的对国师福了福身子。

“等价交换,老夫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季小姐何必客气”。国师说完就带着随从走了。季月昏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国师果然守信用,半个时辰后就将药送来了,季月昏先是吩咐琼瑛亲自去熬药,然后叮嘱兰芳姑姑一个时辰后再给她喝点冰魄酒缓解缓解疼痛。做完这些事情,季月昏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喝了两杯凉茶,盯着窗外开始静静的思考叶紫秋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特别的吵,好像是秦叔和琼瑛的声音。季月昏揉揉脑袋走了出去。刚走出房门就看见院子外面有很多御林军,秦叔和碧璇正挡着他们,为首的御林军手已经在刀上了。

“发生何事了”。

琼瑛听见季月昏的声音,立马转过身回答道,“小姐,是他们非要往里闯,我拦都拦不住”。

“让开吧”。季月昏从始到终都一脸淡然?

“小姐!他们……”,琼瑛有些着急的喊道。

“琼瑛!”,季月昏打断了她的话。

琼瑛听到季月昏淡漠的口气,立马让开了。那个为首的御林军走了过来,语气生硬的对季月昏说道,“季小姐,请跟我们有一趟!”

“不知是何事,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季小姐有什么想问的,等去了皇宫直接问皇上。请!”。为首的那个御林军态度很强硬。

“小姐,这……”。

“秦叔,你看着王府,等碧璇回来。记住,这里一日是安乐王府,就不许什么猫猫狗狗的随意进出”。

“是”,秦叔恭敬的答道。

御林军不仅没有为难她,还替她准备了马车。一路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长明殿上,皇帝高坐首位,三皇子与一和尚立于殿下,而姬宜合跪不知为何竟在殿中央。

“月昏参见吾皇,吾皇万安”,季月昏向皇上行跪拜大礼,谁知皇上冷笑一声,说道,“万安!有你们这些人,朕如何万安?”

见季月昏低头沉默,皇帝又说道,“季月昏,你可知罪”。

“月昏不知,请皇上明示”。季月昏抬头看着皇帝说道。

“不知?不要以为皇弟宠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皇帝一脸怒气的吼道。

“此时月昏眼里正是皇上的倒影,皇上若不信可让人来查看”。

“油嘴滑舌,好,朕就告诉你,教唆公主偷换了智大师计算的神女的八字”。

“父皇,月昏姐姐没有教唆宜合,是宜合不想姜清浅那个女人做神女,才换了的”。还不得季月昏回来,姬宜合先抢着说道。

“你住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皇帝很少对宜合如此凶,可宜合还是倔强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妥协。

“父皇和瑾司叔叔教宜合要敢作敢当,为何如今却这样?”

皇帝没在斥责她,而是对姬宜熙说道,“带你七妹下去,好生看着,都被惯成什么样了。堂堂一国公主竟坐些鸡鸣狗盗的事”。

“父皇先息怒,神女之时兹事体大,宜合年纪小,定是受了他人挑拨,还请父皇明查”。姬宜熙柔和的声音让皇帝的怒气平了一些

“你说的对,定是她蛊惑公主,才出了此等事。来人,将她流放到北山”,皇帝指着季月昏说道。

“住手”,姬宜熙对前来拉季月昏的侍卫说道,侍卫也不敢违背,只好立在一边看着皇上。

“难不成你也要逆着朕!”

“父皇息怒,先不说季小姐许久不来宫里如何与公主接触,其次宜合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怎么轻易听他人的。此事还要在调查”。

“好,朕给你三日时间去调查此事,至于她,先交于大理寺收监”。

“是,父皇”。

全程季月昏都一脸平静,可她没有想到姬宜合突然说道,“父皇,你若随意罚了月昏姐姐,她受什么罪,宜合便跟着”。

宜合的话让她很震惊,看着她竟说不出话来。

宜合却笑着对她说道,“月昏姐姐,瑾司叔叔说,守护是相互的”。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朕的话。来人,将公主送回兰兮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一步。至于季月昏送至大理寺,不得用刑”。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宜合,你……”。

“月昏姐姐,你要好好的,瑾司叔叔一定会救你的,相信我”,被姬宜熙牵着的姬宜合对着被侍卫押着往殿外走去的季月昏喊到。

“好”。

这边,碧璇去了齐南王府,并没有见到齐南王,只有橙七在府上,他告诉碧璇王爷去宫里已经三日了,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现在他们也很急。闻此,碧璇只好又回了安乐王府,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另一场恶耗。

祭祖风波(三)

姬宜熙牵着姬宜合走在前面,侍卫跟在后面不远处。虽然有皇帝吩咐他们将公主带回兰兮宫,可他们哪敢真正碰她,只好跟在后面。

姬宜熙的声音不大,后面侍卫是听不见的,“小宜儿,你告诉三哥哥这件事的过程是怎样的?”。

姬宜合看他一脸温柔和担忧,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才说道,“我只是担心,才去看了看有没有月昏姐姐的名字。”

“那你为何要亲自去?”

姬宜合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被发现了最多被父皇斥责几句,可若是其他人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姬宜熙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没关系,父皇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不知为何会怪罪月昏姐姐。”

“因为能接近你的,想要做这事得就只有季姑娘,所以你以后不能亲自去做很多事。他们这次利用你陷害季姑娘,下次可能是九皇叔,可能是我,可能是你身边任何一个你亲近的人。小宜儿,你明白吗?”

见姬宜合低着头没有说话,姬宜熙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的有些重了,然后换了个话题问道,“小宜儿,你为何会与季姑娘亲近,又为何会如此护着她?”

“她是能让瑾司叔叔快乐的人,小宜儿愿意守护她”,姬宜合说完看了姬宜熙一眼,发现他眼里有失落,然后郑重的说道,“三哥哥莫要吃醋,小宜儿会一直守护着三哥哥的”。姬宜合并不知道她一语成真,将来会成为唯一一个陪伴在姬宜熙身边的人。当然,姬宜熙也不知道,他此时只是特别感动的抱起宜合,就像小时候那样送她回宫。

姬宜熙在宫门口将她放了下来,安慰的揉了揉她头发,对旁边的人叮嘱一翻就转身走了。

姬宜合在他身后喊道,“三哥哥,下次你和瑾司叔叔还有月昏姐姐一起陪我出宫玩,可好?”

姬宜熙回头笑着对她说好,宜合很满意的进了兰兮宫,侍卫立马守在门口。

虽然有皇上的谕旨,可大理寺卿任然下令用刑。旁边的大理寺少卿赶紧劝阻道,“大人,慎重,且不说有皇上口谕,七公主和三皇子还护着她。就单单是齐南王回来知道了此事,我们大理寺非得被拆了不可,连大人的家人也不会幸免于难。”

大理寺卿听到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动摇。皇上在齐南王不在的时候没有任何证据就将季小姐下狱,这难道不是要对付他的信号吗。可齐南王这人他是绝对惹不起的。

一旁的大理寺少丞见他一脸犹豫,于是说道,“大人想想,这么多年齐南王一直把持着另一半兵符,再加上先皇留给他的橙卫二十一人与其他禁卫军,近乎是整个国家兵力的三分之二。皇上能甘心吗?依属下看,皇上就是想利用季小姐逼反齐南王,这样之前先皇留给他的兵力还会支持他吗”。

少丞见他说道这一步大理寺卿仍然在犹豫,然后又补充道,“而且,您想,齐南王在每次祭祖的都会出去半月,雷打不动。若是此时季小姐出了事被齐南王知道了,他肯定会恨皇上,那时候……”。

少丞的话让大理寺有些心动了,但他不想杀了季月昏,毕竟这是他对付王爷的筹码。于是他跟牢房侍卫说道,“先用笑刑”。

于是侍卫将季月昏拖了出来,把她绑在刑架上,脱掉她的鞋袜,抹上蜂蜜水,然后牵出一只羊让它舔。自始至终季月昏都一直死死的咬着嘴唇,硬生生的忍着,有几次她都忍不住咬出了血,若不是有人及时给她口中塞了手巾,她就能咬舌自尽。可就是如此痛苦的刑罚她也一字未说。

大理寺卿有些恼怒,命人抬来一口水缸,“将她的头压入水缸中”。

旁边的大理寺少卿很是担心闹出人命,一直紧张的看着季月昏,她从头到尾都不挣扎,吓的少卿的心直突突。赶忙对大理寺卿说道,“大人,若是她死了,您的麻烦就大了,到时候齐南王回来追究,皇上可以都推给您”。

“拉起来,拉起来”,其实大理寺卿早都害怕了,但他需要有个台阶下。

“看看,死了没”,他盯着晕过去的季月昏,紧张的说道。

旁边的侍卫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后答道,“回大人,还有气”。

大理寺卿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快,把她弄醒,然后找个人给她梳洗一下。”

就这样,季月昏又是被拖到木桶洗澡,又是被拉到梳妆台前梳妆打扮,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被扔进牢房的席子上。

在季月昏觉得这样就完了的时候,大理寺少丞的一句话让她陷入了绝望,“大人,牢里有些老鼠什么的都很正常,我看季小姐也确实寂寞的很。”

大理寺卿满意的点点头,让人放了几只黑色的长尾巴老鼠进去。季月昏生平最怕老鼠,她慌忙的拔下头上的发钗,神经紧绷的看着那几只老鼠。

旁边的大理寺卿哈哈大笑,“季小姐,什么时候想认罪了,本大人就把这些讨人厌的老鼠弄走。要不然你可得一直和它们作伴了”。

季月昏并不理他,只是死盯着那些老鼠。大理寺卿见她冥顽不灵,甩袖走了。

季月昏此时特别想哥哥,小时候她特别害怕老鼠,有一次姬安歌恶作剧把死老鼠放在她房间里,她被吓的晕了过去,死活不再进那个房间,而且有一段时间晚上一直做噩梦。是哥哥一遍遍的哄她,跟她承诺以后不会再有老鼠,就算有他也一定会把它赶走,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并且每晚都守着她。一直到半个月之后她差不多淡忘了此事,并且换了院子之后才好了很多。姬风影也一直记得这件事,所以这些年在无论是在安乐王府还是在其他地方,她都没有看到过老鼠。

祭祖风波(四)

皇上似乎有意用祭祖事宜缠住姬宜熙,让他无法脱身。至于神女的事情也让了智大师重新再算了,皇上从那天后再没有提过季月昏的事,似乎有意晾着她。皇上不提,不代表所有人都忘记了。

丞相府里,叶紫秋知道这件事后急的直转圈,看的灼儿更心急。

“小姐,您先别急,齐南王定会救季姑娘的”。

“灼儿,齐南王肯定是不在京城,要不然不会任由月儿在牢里呆了整整一天还没有任何动作”。叶紫秋眉头紧皱,手里不断的绞着手帕。

“那怎么办啊,小姐。”,季小姐对她们家小姐很是照顾,所以她也将季月昏看成亲近的人,心里同样焦急不已。

叶紫秋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去找爹爹”。

“可是,小姐……”。

“不用说了,灼儿,我自己去”。说完,叶紫秋便快步向书房走去,她此时内心忐忑,不知要付出何代价。

书房就在眼前,叶紫秋盯着叶丞相映在窗上的身影,许久才敲响房门,声音温和的说道,“爹爹”。

“何事”,人影并没有抬头。

“紫秋有要事跟爹爹说”。

“进来”。

听到应允,叶紫秋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坐在书案旁的叶丞相跪了下来,才说道,“求爹爹救救月儿”。

叶丞相停下笔,看到女儿焦急的面容,一脸平静的问道,“月儿是谁”。

叶紫秋心里很紧张,但仍然看着叶丞相的眼睛回答道,“是安乐王府的季月昏”。

“哦?她还用本相救,齐南王不是很宠爱她吗”。

“齐南王不在云安城,所以……求爹爹保住她的命,等齐南王回来”。

“那本相有什么好处。”

叶紫秋早都料到她父亲会如此问,早已在心里打好草稿,此时不用多想就直接说了出来,“月儿在齐南王心里极其重要,而齐南王又手握兵权,皇上这次可能是要借助月儿对付齐南王,可爹爹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紫秋不求爹爹救月儿出来,只求爹爹能够让月儿在牢里过得好些,能够保住她的命”。

叶丞相听到这话,表情很严肃,整个人就陷入了深思,都忘记了让叶紫秋起身。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好,本相答应你,但在齐南王面前……”。

听到爹爹终于答应了,叶紫秋心喜的说道,“爹爹放心,齐南王定会记您这个情的”,

叶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笔写了几行字,让管家拿着自己的信物去大理寺。但却不让叶紫秋去,叶紫秋只好写了封信托管家带给月儿。

因为丞相的信,跟季月昏大眼瞪小眼的老鼠被清理了出去,她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导致许多年都没有哭过的她看到叶紫秋信中那句“月儿,不怕,我会尽快救你出来的,不要怕,相信我。”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的牢房的人一脸茫然,季月昏却全然不顾。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焕然一新的牢房,心里升起了一顾暖流。她只是顺手给了叶紫秋一盒药膏,又推泼助澜的嫁祸了三姨太,仅仅这些,叶紫秋却为她奔波。

祭祖风波(五)

不仅仅是叶紫秋,安乐王府里的众人也急的团团转。

“橙七,你联系到王爷了吗”,橙七刚进来,就看到碧璇一脸焦急的快步走上前来。

“王爷去了雨溪镇”。橙七有些不敢面对碧璇,已经两日了,派去找王爷的人还没有传来信。

“雨溪镇是何地?王爷为何会在此时去”。

“先皇后曾有遗愿,要葬在风光秀丽的姑苏城,雨溪镇就是先皇特意为皇后建的陵园。因先皇后在世极疼爱王爷,所以每年祭祖的时候王爷都会去。”,橙七缓缓说道。

“你不是说王爷去了皇宫吗,怎么又在雨溪镇”。

“橙七也不知,不过我已派得力人手去找王爷,相信最迟今晚便有消息了”。橙七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阴霾才散去不少。整个安乐王府也因此好了不少。

橙七之前派的多是些普通的暗卫,早已经被人杀害了。这次去的是橙卫的人,依旧在密林中遭遇了截杀。

这片密林位于两山之间的谷地,而且这谷地较为狭窄。只有一条通路,极适合埋伏。

橙卫虽然极为谨慎,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到底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反应过来,可来人极为凶残,招招直取要害,是下了狠心要置他们于死地。

刀光剑影间,橙卫已有三人受伤,对方也多有死伤,却拼命抵抗。两边都打的很是疲累,最终橙卫以损失三人的代价杀死了所有的黑衣人。可还没来的急喘气,另一拨黑衣人又席卷而来。

一刀一剑,衣服不断被划出口子,血腥味越来越浓厚。两边的人都浑身是血,早已打的麻木了,可谁也不肯放过谁。

橙二十一是橙卫中最小的,武功也是最弱的,其他人都或明或暗的护着他。打到最后,橙卫只剩下橙五与他两人,而对方剩下武功最高强的一人。

橙五突然将他推到了身后,“二十一,完成任务,快走!”

“五哥,不”,橙二十一固执的提起剑迎了上来。

“滚,你还想橙卫多死一人吗?”,橙五在他刚凑到面前时就怒吼道。

橙二十一知道五哥是为了保护他,于是他忍痛转身离开,最后再回头看了橙五一眼,“五哥,你小心”。

橙五嘴角上扬,提起剑全力以赴的冲向黑衣人,招招狠厉。或许是因为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对方有些不寒而栗,露出了破绽,被他一剑刺穿脖子,鲜血溅了他一身。而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了,浑身都是伤口,鲜血直流。但他仍硬撑着将身子转向橙二十一离开的方向,露出在这世上最后一抹笑。

橙二十一带着悲痛的心情,快马加鞭的赶到雨溪镇。

祭台上,僧人正在诵经,齐南王则是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黑发束起以白玉冠固定着。正在举香祭拜,三拜之后便静静的立着。

橙二十一不敢去打扰,只好靠在很远处的一颗树上静静的等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顾瑾司便从里边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橙二十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发生了何事”。

“回王爷,是……”。

“说!”

“是季小姐被皇上下狱了,我们派来和王爷联络的人都全被杀了,属下是五哥拼死护着才得以逃脱”。

顾瑾司眉头紧皱,语气有些焦急,“她如何了?”

“回王爷,现在还没有定罪,皇上只给了三日让三皇子查,今天已是第二日了,可皇上却一直拖着三皇子,似乎不想让他查。不过皇上倒是下令不让用刑,只是那大理寺卿阳奉阴违……好在季小姐无碍。”

“本王这些年是太宽和了吗”,听闻季月昏没有性命之忧,顾瑾司语气才恢复正常。

“橙一”

“属下在”

“让九泉阁的人去,动了本王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另外让橙二留下主持祭祀,其他人立马随本王回云安”,九泉阁的人全都是些嗜血狂魔,个个令人闻风丧胆,出动他们,看来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是,属下即刻去办”。

月黑风高,云安城早已进入了梦乡,可心怀忐忑的大理寺卿却一直无法入眠。他忧心忡忡的对着门客说道,“你说,皇上如今不再过问此事,是何意?”

“大人别急,如今齐南王怕还不知道此事。大人那日有些急了,如今不应再为难季小姐。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大理寺卿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心里却还是十分不安。正当他熄了灯准备躺在床上时,一个黑影突然闪了过来,紧接着就是鲜血溅了整个窗户的情景,却没有尖叫声。

第二天,整个云安城都传遍了,大理寺卿一夜之间被人血洗了整个府邸,连畜生都没有放过。听到这消息最恐慌的莫过于大理寺少丞了,他怕是因为给季月昏动刑的事。但烦心的不只是他们,还有皇上和国师,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任何音信。

祭祖风波(六)

太子此时坐立难安,眼睛不时的望着门口,直到看到门口那佝偻的身躯,才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本宫早就说过不要惹九皇叔,大理寺卿就是警告。现在可怎么办啊”。

那佝偻的身躯不紧不慢的走到榻前坐下,才缓缓说道,“太子莫要着急,毕竟这次机会难得,那人肯定不会放过的。我们只需要见缝插针即可”。

“国师说的轻巧,万一失败了呢”,太子焦急的问道,他怕顾瑾司会报复。

“失败就失败了,与我们何干”,国师一脸无所谓,可太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次他们派出的都是高手,再加上父皇的人,还是有胜算的。可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不管是被齐南王与父皇哪一方发现,他都死定了。

这边绞尽脑汁想要处死的顾瑾司已经领着人走进了密林,他们十分警惕。突然一群人黑衣人朝他们冲了过来,约摸近二百人,听这气息武功都不低。

顾瑾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皇兄可真是看的起他,竟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他,这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吗。

黑衣人只是牢牢把他们围住,并没有动手。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对着顾瑾司说道,“王爷,交出兵符,我们便放了其他人”。

“哈哈,本王不想交,你又能如何”。

“那得罪了,上!”。

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飞身而上,与齐南王的人展开了激烈的打斗。齐南王这边人比较少,几乎是以一对五,很快便落了下风。

“二十一,带王爷走”,橙一边防守,一边向橙二十一吼道。

“大哥,让王爷走,我留下”,橙二十一固执的替顾瑾司挡住进攻的黑衣人,给他留出逃跑的机会。

“二十一,快走!快!”,橙卫与暗卫所有人都集中在顾瑾司和橙二十一身旁,拼死在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可一切终究事与愿违,他们双拳难敌四手,杀出的血路不到片刻便又被堵上了。

顾瑾司杀人已经杀到麻木了,身上雪白色的长袍早已染成血红色,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出渗血。橙二十一一直守在他身侧,为他挡了不少暗器。不过他们已经算是好的了,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

橙一满脸都是血,剑头也在滴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黑衣人的了。他右臂受了伤就用左臂持剑,腿受了伤,就跪着打。所有人都处于生命的极限了。近二百的黑衣人也只剩下不到五十。

突然,跳出了好些人,他们个个深青色衣裳,戴着银色面具,腰间都坠了一枚青白色玉佩,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是九泉二字。

他们不吭一声,直接加入到战斗中。很快局势发生了逆转,一直处于上风的黑衣人片刻间便少了十人。黑衣人也越来越恐慌,有些竟有了逃走的念头。

“本王要他们全都死”。齐南王的声音好似从地狱传来的那般渗人,让听者都不寒而栗。

所有人还在专心应付敌人,只有受伤严重的靠在一旁树上的橙一发现了不对,惊慌的喊道,“撤,快撤”。

众人听到橙一的声音楞了一下,但看到他惊恐的表情立马明白了,瞬间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不明所以的黑衣人。

没人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何事,只听见了极其惨烈的叫声和欢乐空灵的安魂曲。等到橙一他们在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顾瑾司,以及满地的被撕裂成无数块的尸体。

橙四将顾瑾司抱上刚刚九泉阁带来的马车上。马车里一位披散着头发的红衣男子以一种异常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脚上竟未穿鞋袜。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满身污秽的顾瑾司,扔下一瓶药,立马皱眉让人将他抬走,嘴里还嘟囔着,“快点走,脏死了,本宫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救他”。

旁边一模样清秀的男子偷偷撇了撇嘴,在心里说道,“哪次不是巴巴的来,哪次不是说最后一次”。他也是真想不通他们宫主怎么是这般矛盾的人。

“你们,带他回云安城,本宫先走了”。红衣男子虽然还是一脸嫌弃的不断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但仍不忘叮嘱他们。

“是,宫主”,橙卫倒是没什么,但带着九泉玉佩的人却极为恭敬的弯腰恭送红衣男子离去后,才护送顾瑾司他们回云安城。

他们只把顾瑾司送到云安城外的别庄就离开了。顾瑾司一直在昏睡,橙卫们也纷纷下去脱去身上有血迹的衣服,收拾了一翻。等到傍晚顾瑾司醒了之后才浩浩荡荡的回了齐南王府。

顾瑾司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橙七亲自去了大理寺的牢房。大理寺人的人哪敢挡,就任由顾瑾司走进牢房,砸了牢房的门。

看到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季月昏,顾瑾司声音哽咽的有些沙哑。

“小姝儿”。

一句小姝儿让季月昏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扑到他身上。先是拉着他上看看下看看,确认无事以后才紧紧抱住他。

“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瑾司第一次听到她哭,第一次见她慌了神,有些心疼,有些心喜,“小姝儿,本王无事,是本王来迟了,让我的小姝儿受苦了”。

她在他怀里哭的更伤心了,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摇头。

顾瑾司将她打横抱起,温柔的在她耳畔说道,“小姝儿,我们回家”。

季月昏在他怀里重重的点头,然后又听道他对牢里的人冷冷的说道,“告诉大理寺少卿,人,本王带走了。事,明日去朝堂上说”。

说完就抱着季月昏大步的离开了,留下一众不断擦汗,惊恐万分的牢房侍卫。

祭祖七风波(七)

安乐王府里,碧璇在屋内准备热水,琼瑛和秦叔等在门外。看到齐南王府的马车,立马兴奋的迎了上去。

顾瑾司替季月昏掀开车帘,琼瑛赶紧伸手扶住,激动的都哭了,“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快先跨火盆驱驱霉气。”

看到前院里早已点好的火盆,季月昏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抬脚跨了过去。

琼瑛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小姐,您先洗澡,水碧璇都已经备好了。那您还想吃什么,奴婢让人先去备着。哦……还有您一会穿什么色的衣服,奴婢也去备着。还有……”

“好了,琼瑛,你决定吧,我去洗澡了”。季月昏似乎很是疲惫,琼瑛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在季月昏洗澡的时候,顾瑾司坐在前厅里神情淡淡的品着茶,橙七拿着信站在一旁。

“查清楚了”。

“清楚了,与三皇子信上说的无二。”

“橙七,你觉得三皇子对小七如何?”

橙七不知王爷为何无缘无故的问起这句话,但还是如实答道,“三皇子很疼爱七公主。”

“比起本王和皇上呢?”

“不如王爷,与皇上不差多少。”

顾瑾司听完后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看着茶杯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橙七听不懂的话,“演着演着怕连自己都不知真假了。”

说完也不顾橙七是何表情,直接吩咐道,“橙七,去查小姝儿在牢房里都经历了什么”。

“是”

慌张跑进来的琼瑛跟退出去的橙七撞了个满怀。

“琼瑛,你这么急是发生了何事。”

琼瑛只看了他一眼就急忙跑进去,对着顾瑾司说道,“王爷,您快去看看小姐,她……”

“小姝儿怎么了”,顾瑾司立马从椅子上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问琼瑛。

“小姐洗完澡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奴婢守在门外。突然听见小姐的尖叫声,立马就跑了进去,谁知小姐一直蜷在床角,不让任何人靠近。”,琼瑛一句小跑着,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促。

“现在谁在跟前看着?”

“是碧璇,她在跟小姐说话。”

顾瑾司推开房门就看在碧璇哭着求季月昏醒醒,可季月昏仍然一脸惊恐的看着她,不断地喊,“走开,走开。”

顾瑾司快步走上前去,刚靠近床边,季月昏就拼命的叫喊,不断地往被子里钻。

“你们都出去”。

碧璇和琼瑛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顾瑾司哼着那夜与她唱的小曲慢慢的接近她,慢慢的触碰到她。开始她还挣扎,过了一会边好了。

“小姝儿,是我,顾瑾司”。顾瑾司抱着她,在她耳畔喃呢。可她没有任何回答,身体一直在发抖。

“小姝儿,本王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糗事可好。”

自然听不到回答,顾瑾司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小时候父皇带我去田家考察,他们正在除草,我想体验那种生活,便去帮他们。谁知最后忙的满头大汗还被父皇训斥了一顿,你可知为何。”

顾瑾司的声音柔和轻快,季月昏的身体已经不发抖了,却还是没有回答他。他依旧没有说什么,继续自问自答,“因为我分不清楚草和庄稼,除的全是庄稼,自此之后父皇在不敢带我去田里了。还因为这件事嘲笑过我还多次。小姝儿,你小时候肯定也很好玩,对不对。”

“顾瑾司,我怕”,顾瑾司没有料到她会回答,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

“小姝儿,没事了,本王在呢,谁敢欺负你”。

“顾瑾司”

“我在”

“顾瑾司”

“我在”

……

她一遍遍带着哭腔喊他,他不厌其烦的答着,手轻轻的抚慰着她的背。

“顾瑾司,我从小就怕老鼠,那天那么多老鼠,我就那么看着它们,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它们就要向我扑过来。”,季月昏虽然带着哭腔,可语气并不柔弱,反而像在陈述一件事情。

“小姝儿,没事了,以后本王就变成猫守护在你身旁,看哪只老鼠还还敢来”。顾瑾司语气很轻柔,眼底却早已一片冰冷,那些人竟然敢如此对待他家小姝儿,活的不耐烦了。

“小七呢,她如何了”。

“小七没事,等你好些,我带你去看她,可好?”

“好”

顾瑾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弱的她,哭泣、恐惧。若不是他们折磨她,她怎么这样。顾瑾司想想都后怕,若没有叶紫秋,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事,那她会怎样。只要想想,顾瑾司的心都撕扯着疼。

这一夜,月光微弱,树影绰绰,顾瑾司一直抱着她,用手轻轻抚慰着她的背,嘴里一直哼唱着那夜唱的小曲。等她睡着了也一直守着她。

安乐王府一片祥和,可其他人早已惊恐万分,坐立难安,不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死或许都不是最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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